第360章 我有病！
由於在場人員多達一百四五十人，《致命ID》搭建的旅館布景被警方臨時徵用。
人數最多的陽光地産建築工，基本沒有涉案，只是按照經理馬洪山的吩咐辦事。到場後也沒有動手，所以警方沒有爲難他們，安排人手簡單進行筆錄調查。
馬洪山不同。
這貨曾因盜竊、鬥毆、收保護費、欺行霸市受到警方多次打擊，是警方重點關注對象，進派出所如同回家、關拘留所好似度假，案底超過一人高。
所以「待遇」很高，直接在旅館內找了個房間，進行詢問筆錄。
對於這種江湖老司機，警方早有心理准備，可還是被馬洪山的回答刺激到了。
「我聽說有人搞破壞，特地帶人來保護我們公司的財産。」
「什麽財産？那麽大的廣告牌你們看不見啊！」
「好吧，我承認我一時衝動，帶的人有點多，可是我們沒動手對不對？」
「兩位警官，我知道我這人底子不乾淨，有前科，但是時代在進步，我也在進步，你們不能用老眼光看人。我現在可是陽光地産安保經理，是奉公守法兢兢業業的良好市民。」
「我現在代表陽光地産，強烈要求警方保護我司合法權利，嚴懲破壞我司財産的壞分子！」
……
王胖子農家樂的員工，也受到了警方的嚴格盤查。
警方在現場發現了大量管制刀具，根據陽光地産工人講述，那些管制刀具都屬於王胖子農家樂員工。
這些辛勤的農民工是最可靠人證，他們的話結合當地村幹部對王胖子農家樂的描述，警方有理由懷疑這個農家樂的性質。更主要的是，二三十號混混超過一半都有案底！
這些混混的「待遇」只比馬洪山低一點，面對警方的表現也比馬洪山低一點。
對於警方的詢問，他們一推六二五。
「我是王胖子農家樂的員工，聽說同事被打，跟著老板來討公道的。」
「爲什麽被打？我不知道，這事兒你得問我們老板。」
「你問那些管制刀具？我不知道，這事兒你得問我們老板。」
「現場發生了什麽？我不知道，當時我抱頭蹲在地上，這事兒你得問我們老板。」
「……我不知道，這事兒你得問我們老板。」
這句話成爲所有混混的一致托辭。
問王胖子？
呵呵，丫鼻梁斷裂、多顆牙齒鬆動脫落，雙手被十字頭改錐紮穿，已經乘急救車送醫院了。
問個雞毛啊問！
但是，再狡猾的犯罪分子也鬥不過我們英明神武的人民警察。二三十號混混人多嘴雜心思各異，警察分開問詢逐個擊破，很快了解到事情真相。
……
劇組方作爲受害者，也被請到了旅館的房間內單獨詢問。
易小星、苟雲浩、王斌等人面對警察詢問，口徑也是出奇的一致。
劇組受到流氓地痞騷擾敲詐，打雜劇組布景，威脅劇組人身安全，勒索五十萬保護費，嚴重影響到了劇組正常拍攝進程和工作人員的安全。
警察問了：「這麽嚴重你們爲什麽不報警？」
易小星義憤填膺：「誰說我們沒報警？我們昨天第一時間報警，可到場的警察說屬於民事糾紛他們不管，還讓我們不要浪費寶貴警力！」
尴尬不尴尬？
警察又問：「所以你們就找人以暴制暴？」
王斌年輕，怒斥：「什麽叫以暴制暴，我們那是正當防衛，面對惡勢力保護自身權益！」
警察開始上套路：「開槍擊傷一人，用改錐刺傷五人，致使其中一人鼻梁骨斷裂，一人下颌撕裂，這就是你們所謂的正當防衛！」
苟雲浩老成，江湖經驗豐富，慢條斯理道：「警官，我需要糾正你幾個問題。首先，你口中那個人是劇組投資方麥總，他是爲了保護自己的合法利益，那些流氓勒索的五十萬，可都是他公司的合法財産。
其次，那支槍不是我們的，是有人想槍殺麥總，麥總僥幸躲過一槍。搶槍傷人屬於緊急避險，所以他沒有用槍打對方要害而是擊傷對方大腿。
再次，麥總在正當防衛和緊急避險過程中，造成的影響可能略微有點大，但他如果不那麽做，面對二三十個窮凶極惡的持刀歹徒，你覺得我們這十幾個文化人最後還能有幾個囫囵的？
最後，我需要再提醒你們一句。如果昨天我們報警後，出警的警官能夠做到有法可依有法必依執法必嚴違法必究，嚴厲打擊犯罪分子，將犯罪苗頭扼殺在搖籃中，也不會造成今天的局面。」
這特麽都是什麽人啊！
警察很撓頭。
「你們口中的麥總，是個怎樣的人？」
這回換成知性美女了：「警官，我勸你們不要在他身上下氣力了，他是個瘋子。」
……
警方詢問出來的信息經過彙總整理，一條條傳入蘇衛民耳中，令這個主管刑偵工作的分局副局長，將目光集中在面前的麥小余身上。
多年的刑偵工作經驗，他很容易就從龐雜的信息中整理出一條清晰的脈絡——今天發生的事情，從頭到尾就是個局。
而做局的人，正是面前身上染血，抽著煙混不在乎的年輕人，萌人影視老板、《致命ID》劇組投資方麥小余。
「到現在，你還不想說些什麽嗎？」目光犀利，聲音也用了技巧，蘇衛民試圖給眼前的年輕人造成壓力。
麥小余冷嗤一聲，一如面對警察時，他堅決不動站在旅館門前，美其名曰「看著劇組兩台攝像機」那般狂妄。當時如果不是蘇衛民阻止，早就有警察采用強制性手段將其拿下了。
開槍、傷人後沒有一絲悔意，警察到場後雖然配合，交出獵槍、染血改錐，但是蘇衛民能感受到他眼中的輕蔑。不知道是對警察，還是對自己所犯案件的輕蔑。
這是個難啃的骨頭。
作出判斷後，蘇衛民果斷改變策略，讓人看住麥小余防止其逃脫。然後先從其他人下手，搜集足夠證據整理出事情脈絡後，再審問麥小余這個犯罪嫌疑人。
現在的事情已經明了，就是流氓敲詐劇組，麥小余這個老板「重拳」出擊，以狠辣手段連傷六人，還險些釀成一場嚴重的群體鬥毆。
事情起因雖錯不在麥小余，但是他手段狠辣，還持槍傷人，性質惡劣。再考慮到麥小余的身份，如果處理不當，很容易引起不必要麻煩。
爲此，蘇衛民決定調整策略，以平常的口吻問道：「聽說你是萌人影視的老板？這部電影也是你們公司投資的？」
「對。」
麥小余終於開口，在蘇衛民看來，自己的方向沒有錯。
「我看過你們公司拍的《瘋狂的石頭》，很好看，我和我家人都很喜歡。」
「謝謝。」
「不用謝我，是你們拍的好。其實我挺不理解，你年紀輕輕已經是位成功的影視公司老板，遇事爲什麽還這麽衝動。葬送自己的大好年華，把自己搭進去，值得嗎？」
「你的意思是說我犯法了？」
「你不會認爲你的行爲是正當防衛吧？」
麥小余笑了：「呵呵，如果正當防衛不夠的話，那麽再加一個緊急避險。如果還不夠的話，我再告訴你一個秘密，我有病。」
「你有病？什麽病？」
「精神病，簡而言之就是，我是瘋的。」
「你少在這兒裝瘋賣傻！」
蘇衛民生氣了。他才反應過來，搞半天他想玩攻心，而對方是在陪他玩兒攻心，從一開始就在戲耍他這個主管刑偵工作的分局副局長！
「我不明白是什麽讓你有恃無恐，但是我可以明確的告訴你，你犯了法，誰來了也救不了你。你的行爲不但不屬於正當防衛，連防衛過當都不算，是典型的故意傷害！」
「生氣了？忍不住了？啧啧，心理戰不到家，需要繼續充電啊。」麥小余淡然的笑著，「我是在等人來救你。」
蘇衛民眉頭一皺，聲音提高幾分：「你在威脅我？一個犯罪嫌疑人威脅警察？」
「我想，他不是威脅，老蘇。」
王長貴來了。
他和蘇衛民平級，分屬不同分局，以前開會、交流、跨區合作、聯合破案等事情，使得兩人沒少來往有些交情。
蘇衛民眼前一亮：「原來他在等你？老王，別怪我不給你面子，他涉嫌故意傷害罪，誰來也不好使！」
王長貴沒好氣的瞪了麥小余一眼，左右看了看，哭笑不得對蘇衛民說道：「你們來了之後，他是不是一直站在這兒沒挪過地兒？」
「有問題嗎？」
「呵，你沒覺得他這個位置不對勁嗎？」
「有什麽不對勁？」
「看沒看見兩邊的攝影機，正對著這片？你就不覺得奇怪，那麽貴重的玩意兒杵在那兒，他們劇組也不怕損壞？」
說話的時候，王長貴心裡不停吐槽：以前偷拍玩兒的是手機、相機，現在直接用攝影機這種高端貨，在場那麽多警察愣是沒發現攝影機一直在運作！
天知道這小子又挖了多少坑，拍了多少驚人的內容。
王長貴不想看到自己的同事被麥小余坑，拍了拍蘇衛民的肩頭：「走吧，我想那裡面一定拍下了整件事情的經過，是吧麥子？」
「貴總，你來早了。」麥小余沒好氣地說道。
「今兒個路上沒堵車。對了，老蘇人不錯。」
「沒勁兒，拿去吧。」麥小余瞥他一眼丟過去一樣東西，「你再晚來十分鐘，我玩出他屎來。」
「別說的那麽難聽。雖然你對法律不滿還遷怒警察，可你還是心向光明，否則你不會打電話通知我。」
「難怪你能高升，無聊。」
麥小余嘟囔一句，走到旅館門口坐在台階上，掏出煙點上。
兩人的對話蘇衛民沒聽懂，不過看清麥小余抛給王長貴的東西後，眼睛直了——他的警官證！
王長貴唏噓道：「老蘇，這小子有點陰，你肯定流程有瑕疵，沒出示警官證對不對？所以他才順過來，等會一刺激你，你發覺警官證不見反而在他身上，一時脾氣失控做出什麽不合適舉動，他給拍下來……」
這是有點陰嗎？
這特麽非常陰！
蘇衛民後背發涼。
「老王，你怎麽認識他的，跟他關係很好？」
「別問了，先看看拍攝內容吧。」
找來劇組的攝影助理，蘇衛民和王長貴用快進的方式，有重點的看完全部內容，蘇衛民再次被麥小余的「陰」震撼了。
從一開始，麥小余就在設局。通過言語，一步步引誘麻子等四個混混入套，不但主動承認敲詐勒索，還爆出當地派出所所長和王胖子狼狽爲奸，以及警察是狗靠著他們吃骨頭的狂妄言論。
還有王胖子帶人殺氣騰騰的畫面，以及魏三虎開槍射殺麥小余未果，反被麥小余射傷的過程……
「我就知道，這小子做事兒從不吃虧。」王長貴歎了一聲，「看吧，你抓了他，他把這些畫面剪輯過後放到網上，你覺得會造成什麽影響？」
影響非常不好！
麥小余的做法的確觸犯了法律，故意傷害罪，但是從情理上來說可以理解，甚至能夠得到很多公衆支持。
劇組來取景，遭遇流氓團夥敲詐，流氓團夥還跟當地警察勾結，令得劇組求助無門。劇組不向惡勢力低頭，流氓再次上門搗亂勒索時，劇組奮起反抗，卻因打傷流氓被警方刑拘落個故意傷害罪……
這事兒要是爆出去，加上視頻配合，輿論方面……
爲了大局，蘇衛民遲疑了。
「可他的確是涉嫌故意傷害。從他一腳踹翻魏三虎奪過獵槍的那一刻開始，魏三虎的犯罪行爲已經中止，而他也解除了自身危險，但他還是選擇開槍擊傷魏三虎。」
「你特麽傻逼嗎！」麥小余不知道什麽時候溜達過來，「要不是你來之後還算公正，又有貴總給你作保，我有八成把握把你拉下馬！」
「你再說一遍，信不信我現在就抓你！」蘇衛民釋放官威。
王長貴擔心兩人吵崩，想要拉開麥小余，麥小余一把甩開他，讓攝影助理將攝影機倒回魏三虎開槍的畫面。
「看看，他衝我開槍時的神情，像是第一次開槍殺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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