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詩奇幻] 打開你的任務日誌 作者:幽夜荊棘(連載中)

 
BloomCaVod 2018-2-8 15:07:57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503 707946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8-2-8 21:18
第一百五十九章 第二階段

    巴裡特曾經幹掉過很多有著堅硬鱗片、或者厚重甲殼的生物,也與那些身著全身鎧的人類騎士有過多次較量。但是無論對方的保護和防禦有多麼到位,他總是能夠找到其中的弱點。

    在那段他性格還比較暴躁、蠻橫的歲月中,巴裡特曾因各種或大或小的原因,與迷霧堡中的騎士起過衝突。

    當時強橫的巴裡特還被人稱作『屠龍者』(偽龍)。雖然『喂食者』這個名號當時已經出現,但是因為時間的關係,還沒有真正普及開。

    每當有衝突發生,他便向那些高傲的騎士們發出挑戰,而對方出於名譽、榮耀、臉面等原因,大多都會回應。這些穿著全身鎧的鐵罐頭對付起來不算容易,但也並不太難。

    巴裡特總是會通過躲避頭盔觀察孔的視野,擊打對方鎧甲的縫隙處等手段,來吸引對方的注意力。

    但是,這些攻擊手段都只是表面的偽裝,他最終的目的是要找準機會將這些鐵罐頭掀翻在地,然後在他們笨重的想要掙紮起身時,跨坐在對方的身上,用自己的體重將其壓制住,並用長劍或者匕首,刺入對方頭盔的觀察孔、或是頭盔與脖頸間的縫隙處。

    只要一擊,鐵罐頭就永遠也站不起來。

    不過,當時暴躁的巴裡特並非無腦的蠢貨,他倒也沒有將武器真的刺入過。畢竟如果想要在豬灣混得開,還是得顧忌迷霧堡的態度。所以他的目的從來都只是打到對方服氣,而非要其性命。

    ……

    教堂的地面上綻放出了用冰霜組成的美麗『花朵』,『花朵』不斷溢出絲絲霜霧,讓教堂內的溫度下降些許。不過『花朵』對於巴裡特來講,倒也不是沒有好處,剔透的冰晶反射出弦月的光輝,倒是讓建築之內明亮了不少。

    弗裡德子爵在氤氳的霜霧上輕鬆的踱著步,並沒有急著進攻。

    「如果是在空間之外,這片『冰封之地』也許只能存在很短的時間,但是在這裡,借助黑暗的力量,它完全可以持續到我們之間的戰鬥結束。所以,如果你是想等它消失之後再進攻的話……」死亡騎士好整以暇的說,「我勸你還是放棄這樣的想法比較好。」

    巴裡特從角落走到霜霧的邊界處,小心翼翼的用腳尖踩上去試了試。此時的霜霧雖然沒有像之前一樣能夠將他直接凍結在原地,卻依然能很是明顯的遲緩著他的動作。

    該死的,這一手實在是太可惡了。如果是在空間之外,看我不把你打的像某隻小殭屍一樣抱頭痛哭!巴裡特皺著眉頭,思考著應對的辦法。

    「不得不說,您的優勢比我想像的要多——黑暗界域,冰寒之地,確實讓我有些不太適應。」他試圖再次用言語去擠兌子爵,「我原本以為這會是一場公平的較量,但是……」

    「但是絕對的公平並不存在,擅闖的生者。」弗裡德子爵接口說道。它那低沉的嗓音讓腳下的霜霧翻滾、躍動,「我已經做出了足夠的讓步,不要試圖再用這種可笑的把戲來挑戰我的耐心。否則,我將收回我的承諾,讓亡靈大軍在頃刻間將你吞噬。」

    好吧,看來想要通過言語來破解這招是不太管用了,巴裡特在心裡撇了下嘴。這位弗裡德子爵大人並非是那種被榮耀矇蔽了大腦的死板騎士,哦,差點忘了,它可能根本沒有大腦。

    沒奈何,巴裡特只能活動下身體,準備再次進攻。他是生者,在亡者的領域中一直拖延下去,可並不會對他有利。

    「那我還真得好好『感謝』下你的『慷慨』!」龍皮靴子再次踏在了這朵『冰霜之花』上,刺骨的寒冷透過靴子從腳底傳來。

    寒冷的麻煩尚在其次,這朵『冰霜之花』對巴裡特行動力造成的影響才是最主要的。在這樣勢均力敵的戰鬥中,一次進攻的躲閃不及,就很可能是身首異處的下場。

    弗裡德子爵用手撫過符文巨劍的劍脊,上面的湛藍色符文再次一個接一個的亮起。

    還好【逆魔利刃】似乎能夠消除對方武器上的冰凍效果,巴裡特在心裡慶幸著,否則的話,他現在就只有跳窗戶逃跑的份了。

    巴裡特深呼一口氣,雙手握劍小心翼翼的朝弗裡德子爵衝了過去。

    『鋼鐵新娘』與對方的符文巨劍又一次撞到了一起,然後分開,再次撞擊,再次分開。在第三次撞擊的轟鳴聲響起後,『鋼鐵新娘』被巨劍架開,死亡騎士的攻擊緊隨而至。

    巴裡特側身險險的躲過了這次差點將他一份為二的揮砍,冰冷的巨劍貼著他的鼻子將全部的怒火發洩在了地面上。他趁勢反擊,手中的武器橫斬向對方的脖頸,卻被這個死亡騎士用左手的金屬手套夾在了手中。

    該死的!巴裡特一腳踹到了弗裡德子爵的鎧甲上,對方後退半步,他順勢將武器從對方的手中抽離。

    一陣刮擦金屬所發出的刺耳聲響後,『鋼鐵新娘』獲得了自由。

    弗裡德子爵的符文巨劍再次呼嘯的襲來,上面所蘊含的冰動之息讓巴裡特的胡茬掛上了些許的白色霜霧。

    他再次雙手緊握『鋼鐵新娘』進行招架,但是腳下卻在此時稍稍滑了一點。沉穩的招架之勢因此僅持續了一次心跳的時間便被破開,巨劍如影隨形,誓不罷休。

    我******!巴裡特在心裡暗罵,然後狼狽的用一連串翻滾躲過了接下來的一系列進攻。他起身後再次拉開距離,躲到了那片未被霜霧覆蓋的角落。

    呼呼、呼呼,巴裡特趁機在角落裡微微喘息著,口中呼出的氣體化為冰晶,四散在空氣之中。

    此次的進攻讓巴裡特發現,這片冰凍之地不單單能夠遲緩他的移動速度,而且還能給對方提供一些額外的增益效果。

    這個死亡騎士站在上面時,手中巨劍的攻擊速度居然比之前增加了很多,而且在力量方面也有小幅度的提升,以至於在第三次的撞擊對持和後續的招架中,他居然因為短暫的後繼乏力,使得自己在力量方面比拚中敗下陣來。

    如果是在這片空間之外,我能……,算了,想這些沒有意義。巴裡特他抹了一把臉,又活動了下身體,讓因為霜霧而有些僵硬的肌肉再次恢復柔韌。

    「還不認輸麼?」弗裡德子爵好整以暇的問道。

    「你高興的為時尚早。」巴裡特面無表情的回答。話音剛落,他便再次朝死亡騎士衝了過去。

    巴裡特將全身的肌肉爆發開來,通過短暫的助跑後,跳向這片冰凍之地,並借助滑行和翻滾,躲過了弗裡德子爵的劈砍,直接來到了他的身後。

    他抓住機會,半蹲著一個橫砍,斬在了對方右腿的膝彎處。利劍從後面砍開了鎧甲膝彎薄弱的保護和內部的鏈甲,緊接著又擊碎了弗裡德子爵的膝關節。

    死亡騎士發出了憤怒的低吼,並且因為鎧甲的重量和身體的失衡而摔倒在地。

    再堅固的保護和防禦,也會有弱點!巴裡特不會浪費這麼難得的機會,他一個飛撲壓了過去,單膝頂住死亡騎士的胸膛,利劍直直刺向了頭盔和脖頸的連接處。

    死亡騎士弗裡德此時雖然倒在地上,但是卻並沒有喪失反抗。他右手鬆開了符文巨劍,在巴裡特的劍刃刺中之前,和左手一同牢牢的將快要及體的劍刃禁錮住。

    而巴裡特則繃緊肌肉,怒吼著將全身的重量壓了上去,尖銳、刺耳的『吱吱』聲再次響起,劍刃緩緩向前推進。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8-2-8 21:19
第一百六十章 第三階段

    讓人牙根發癢的刺耳聲音,在金屬手套與劍刃的摩擦中再次響起。

    巴裡特的武器離對方薄弱的鎧甲連接處越來越近,彼此之間距離已經不足一指之寬,彷彿下一次呼吸尚未凍結,『鋼鐵新娘』就會順著連接處狠狠刺入,並一直向前,刺穿死亡騎士的下頜,攪碎顱內的靈魂之火。

    「還不認輸麼?」巴裡特咬牙切齒的回敬,他面部的表情因為過度用力而變得異常猙獰。

    弗裡德子爵冰藍色的雙眼光芒大盛,但是卻沒有說出任何話語。他低吼著,用全部的力量改變了劍刃前進的方向。下一瞬,『鋼鐵新娘』擦著獅鷲頭盔的面甲,直直的刺在了冰凍之地上。

    地面的冰晶一瞬間崩裂開來,濺到了巴裡特的臉上,更四散的飛在半空中,並在月光的照耀下晶瑩的閃爍。

    劍刃的刺空令巴裡特不由自主的向前踉蹌了一下,但依然用膝蓋死死壓在弗裡德子爵的身上。他迅速調整好平衡,想要將劍拔出再次攻擊,卻不料子爵的左手趁這機會直接捏住了他的脖子。

    我操!蠻子面部青筋蹦出,甚至連額頭黑色的刺青花紋,都帶上了些許窒息的深紫色。巴裡特用左手扒住對方冰冷的手指,用不輸與對方的力量將其拽離了自己的脖頸,右手將利劍拔出,準備給這個躺在地上還不停亂動的死人來下狠的。

    但是子爵此時卻已經將右手高高揚起,對準了巴裡特的面門。在那已經破裂的金屬手掌之中,一個冰霜形成的符文在明滅般的閃動。下一息,冰藍色的符文崩碎開來,一陣凜冽刺骨的寒風從死亡騎士的手掌中衝擊向巴裡特。

    在這岌岌可危之時,我們的蠻子冒險者將雙臂交叉,擋住了自己的面部,卻依然被這陣劇烈的凜風衝擊從死亡騎士身上吹了出去。

    巴裡特的身體摔倒在了冰凍之地上,並沿著佈滿碎冰晶的地面一路滑動,直接撞到了牆邊那些盛滿蠟燭的木箱子。

    數支早已腐敗的木箱因此解體,慘白色的油脂蠟燭和淺黃色的蜂蠟蠟燭散落一地,其中還夾雜著一些在燭體中封存有花瓣和葉子的香薰蠟燭。

    「咳、咳、咳……」巴裡特的腦袋因為撞擊和之前的窒息而有些暈沉,他一邊咳嗽,一邊掙紮著想要從這堆蠟燭中站起身來,卻發現自己的身體再次被寒冰覆蓋。

    他全身冰冷僵硬,雙手更是不受控制的微微顫抖。顯然對方這記緊貼身體的凜風衝擊,給他帶來了不小的傷害。

    這個亡靈鐵罐頭實在是難以應付!巴裡特滿身冰霜的用盡全力,才哆嗦的站起身來。在這個簡單而又艱難的過程中,他還差點因為踩到一支蠟燭而再次摔倒。

    寒冷包圍著巴裡特,他感覺自己身體內的每一處器官都凝結了冰晶。似乎有少許的魔法傷害依然殘存在了他的體內。不過巴裡特的身體素質(體質)很高,基本還能挺住。

    不過,對方現在也並不好過。巴裡特再次慢慢的拍打著身體,希望自己能快點從冰凍的影響中解脫出來,並在心裡評估著眼下的戰局。

    這個應付起來頗為棘手的死亡騎士現下成了獨腿騎士,僅能用一條腿來支撐那身厚重的鎧甲。而在這種情況之下,別說是戰鬥,就連站立都會成為一件頗為困難的事情。

    就憑這點,最後勝利的還會是自己,巴裡特在心裡這樣判斷著。

    「說實話,你的身手確實讓我很驚訝,我雖然已經儘可能的高估了你的實力,但是你的戰鬥經驗依然出乎了我的意料。」弗裡德子爵從地面上坐起身來,獅鷲頭盔的面甲上帶著一條狹長的裂口。

    「不論是武技本身,還是臨陣反應,都幾乎無可挑剔。」在那裂口之內,隱約還能看到死亡騎士的蒼白面容。半張暴露在外的乾癟嘴唇,毫無血色的一開一合著,「不管是活著的時候,還是死亡的更漫長歲月,不管是在人類之中,還是在亡靈之內,我都從未遇到過比你的身手更出色的傢伙。」

    「感謝你的誇獎,領主大人。」巴裡特哆哆嗦嗦的恢復著身體,「你這樣說,是準備認輸了麼?」嘴上也依然不落下風。

    「哼,為時尚早!」弗裡德子爵用右手覆蓋住自己的斷腿,金屬的手套下再次有藍色的光芒閃過。隨後,這條斷腿的關節處便被裹上了一層厚實的堅冰。

    子爵又從旁拾起自己的符文巨劍,藉著巨劍和堅冰的幫助,緩慢的從冰面上站起身來。

    將斷腿用冰凍連住這種方法,雖然能使其作為一個支撐點來撐住整個身體,但是在行動方面,依然會很受影響。

    緊接著,弗裡德子爵又莫名其妙的將符文巨劍插到了面前的地面上,並抬頭對巴裡特說道,「不過,你依舊只是個普通人,一個身手不錯的普通人,僅此而已。不會像法師們一樣施放層出不窮的魔法,也沒有其他生物那些特殊的類法術能力。你全身的倚仗就是手上的那柄魔法武器……」

    不,它只是個普通的農家姑娘,沒有穿著華麗的衣裳,也沒有佩戴精美的首飾,不過它的『美貌』依然極具殺傷力。巴裡特默不作聲的回瞪著子爵。

    「雖然你憑藉著一點小聰明很幸運的傷到了我,但是,你依然不可能贏得這場戰鬥的勝利。」子爵雙手握住了被插在地上的符文巨劍。

    「這話聽著倒是蠻耳熟的,我記得還有個亡靈也曾和我說過同樣的話,不過,它早就被我砍碎了腦袋,攪滅了裡面的靈魂之火。」巴裡特淡淡的回擊。「那傢伙是一個屍妖,似乎還是個小頭領,喜歡用一柄閃著淡綠色光芒的長劍。」他將長劍和那隻屍妖的枯爪一同從空間指環中拿了出來,並朝弗裡德子爵晃了晃,以示自己所言非虛。

    「吸魂長劍?」弗裡德面色一冷。

    「這東西叫吸魂長劍?」巴裡特仔細看了兩眼,沒看出什麼名堂,「反正這柄武器的主人,就是那隻屍妖,它原本是想要找你麻煩的,不過很不幸的被我『順路』消滅掉了。」他又將吸魂長劍連著枯爪收回了空間指環中。

    「許多亡靈都想要找我的麻煩,這沒什麼。」死亡騎士不屑的說道,「因為它們最終都會成為我變強的階石,而你所消滅的那個傢伙,也注定不會例外。」

    「不客氣。」巴裡特說,「哦,抱歉,我以為你剛才說的那些話是在表達謝意呢。」

    通過激烈的交手,巴裡特判斷出之前那隻屍妖確實不是眼前這個死亡騎士的對手。黑暗的藏匿和這柄古怪的淡綠色長劍,應該都不會對同為亡靈的死亡騎士造成任何影響。這些手段只會讓像巴裡特這樣的活人感到棘手。

    「你以為我在說大話?」弗裡德子爵那隱藏在獅鷲頭盔下的雙眼直視著巴裡特,「無知的傢伙,你根本未曾見識過我真正的實力。」他高聲喝道。

    隨著他的話語,地面上的冰晶和霜霧開始不斷的湧動,並向那柄巨劍所在之處匯聚。兩次心跳的時間後,所有的冰霜都消失不見,教堂內的大理石地面再次露出了它原本的色彩。

    吸收了所有冰霜後,巨劍上的符文依次亮起。緊接著,弗裡德子爵握住劍柄,將其從地面上拔出,然後由倒持改為了正握。

    隨著一聲高昂的咆哮,死亡騎士弗裡德用緊握劍柄的雙手用力的向兩邊一分,下一刻,奇怪的事情發生了。

    那柄符文巨劍在巴裡特眼前,居然就這樣硬生生的被分成了一左一右兩柄掛滿冰霜,且嵌著不同符文的單手長劍!

    哎喲,我艹!巴裡特瞪大了眼睛,這招真的好屌!他的雙眼中流露出了掩飾不住的驚訝和羨慕。

    此時的巴裡特其實很想問問眼前的這位領主大人,是不是所有的死亡騎士都會這招,還是說,這招其實是弗裡德子爵自己所獨創的?

    如果是獨創的,那活人到底能不能學呢?如果能學的話,那要不要交學費呢……

    不過可惜的是,弗裡德子爵並沒有給他開口詢問的機會。

    死亡騎士用右手的單手劍直直指向巴裡特,下一刻,一小片冰霜凝結在了蠻子的腳下。巴裡特並不知道這片冰霜的作用和效果,但顯然傻傻的站在上面不是一種好的選擇。他奮力的躍向一旁,躲過了從這小片冰霜中突然出現的一個尖刺冰柱。

    緊接著,死亡騎士又用左手的單手劍遠遠的朝他揮出,隨之又有一片錐形的冰霜吐息向巴裡特噴出。他沒有辦法,只能踉蹌的再次飛奔,擦著吐息的邊緣跳了出去。

    該死的,這傢伙在用了這種神奇的招式之後,居然又多出了兩種十分犀利的遠程攻擊手段,這實在是令巴裡特應接不暇。

    只是,這位攻擊手段多樣的死亡騎士,為什麼不一上來就使出這幾招,而是非要分成三個階段來分別使用呢?

    巴裡特不明所以。

    不過現在可不是想這些的時候。既然對方的遠程手段如此犀利,那巴裡特就只能被迫的再次近身攻擊。他其實還想再多喘幾口氣,休息下呢。

    在又躲過一次差點將他貫體的冰柱突刺後,巴裡特從空間指環中取出了一柄飛斧,並將其交到了左手。然後,他右手持劍,左手持斧,飛身朝對方再次衝了過去。

    沒有第四階段了吧,巴裡特衝過去的時候,在心裡忐忑的想道,否則我可真有些扛不住了。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8-2-8 21:19
第一百六十一章 骷髏衛士雷爾夫

    教堂內的戰鬥仍在繼續著。

    亡者與活人奮力廝殺、刀劍相向,再沒有比這更有意義的戰鬥了。他希望他加入,他希望他安息,就像冰與火、寒冷與炙熱的相互碰撞,總是有一方會歸於消亡。

    一片碎冰晶從教堂大門的縫隙中吹出,落在了『雷爾夫』的頭盔上。他站在門口一動也不動,彷彿一尊毫無聲息的雕像。

    雷爾夫不是雕像,但他確實毫無聲息,因為他是亡靈,一隻忠心耿耿的骷髏衛士。

    他聽從著這座小鎮的領主——弗裡德子爵大人的命令,在教堂外勤勤懇懇的站著崗,以保證裡面正發生的這場戰鬥,不會受到其他生物的打擾。

    各種轟鳴和錚響不斷的傳出,低吼和咆哮也不絕於耳,但是雷爾夫卻對教堂裡面所發生的這場戰鬥一點都不關心,因為他沒有耳朵……

    不,是因為他對自己的領主大人十分有信心。

    雷爾夫相信弗裡德子爵能夠戰勝任何種類的敵人,不管那些敵人是凶狠的強盜、陰沉的冒險者,還是各種各樣的亡靈,子爵大人都能夠將他們消滅乾淨。

    無論是在活著的時候,還是在死去之後,弗裡德子爵都是一位強大而又嚴酷的領主。那些曾有幸跟在這位領主身邊戰鬥過的隨從,或是見過領主戰鬥的領民,無一不深信這點。

    而雷爾夫,就是其中之一。

    他生前是羊角鎮上的一名普通的巡邏守衛,平日裡的工作就是在小鎮主路附近的三條街道上反覆的巡邏。

    這是一件十分重要的工作,關係著整個羊角鎮所有民眾的安危,反正雷爾夫一直是這麼認為的。他是個身體健壯的傢伙,也頗有些身手,曾獨自對付過三個手持利器的小偷,並將他們全部打到在地。

    當初這座小鎮剛剛被黑暗和死亡所吞噬的時候,雷爾夫曾在第一時間抵抗住了負能量對他的侵襲,並沒有像其他居民一樣變成可怕的亡靈。

    可是,這並不是一件值得高興的事情,因為他無論如何也逃不出去。

    雷爾夫憑藉著自己的身手和意志,艱難的在黑暗中摸索存活。他時而奔跑,時而躲藏,還用手中的武器砍碎過好幾隻面目可憎的亡靈。但是,隨著時間的推移,他身體越來越虛弱,最終,依然免不了被一隻殭屍咬斷脖子的下場。

    咬他的那隻殭屍是若拉,雷爾夫認識她。

    雖然當時若拉那頭標誌性的金色長發已經稀疏枯黃,嬌美的面容也變得乾癟猙獰,溫柔的眼神更是不復存在,但是雷爾夫還是第一眼就將她認了出來。

    因為,他年輕時曾暗戀過她。

    雷爾夫經常會在換崗之後,去她家對面的那間餐館中吃飯,以希望能看到若拉的身影。那間餐館有一道很著名的菜餚,名為『幸運兔腳』,雷爾夫在手頭寬裕的時候,經常會去點這道菜。他希望自己能交到好運,希望若拉能更頻繁的出現在自己的面前,更希望她能躺倒自己的臂彎之內。

    可惜的是,雷爾夫見到若拉的機會依然很少,有時他等到餐館關門也未必會見到她的身影。不過,她的身影倒是會經常出現在他的夢裡,那些美妙而旖旎的夢裡……

    若拉最終並不屬於雷爾夫,她嫁給了泰德,一個商人的兒子。泰德沒有雷爾夫高,也沒有他壯,只是有點小英俊而已。可英俊能管什麼用呢?女人啊,有時就是這麼的愚蠢。

    這兩個人在結婚之後,還在鎮上開了一間雜貨鋪。他們還生了個可愛的女兒,並給她取名為『伊芙』,意為『美麗而神奇的小生命』。

    而雷爾夫,則娶了比他小兩歲的桑西,他隊長的女兒。

    桑西是個好女人,她將家裡照顧的井井有條,還在房子附近種滿了南瓜和葡萄,並且每年都會釀很多的葡萄酒,因為她知道雷爾夫喜歡喝葡萄酒。

    她的廚藝也十分不錯,至少雷爾夫自結婚之後,便很少去那間充滿回憶的餐館內,去品嚐那道名為『幸運兔腳』的菜餚了。

    但是,雷爾夫卻依然會不時的在夜晚的睡夢中,夢到那個金發的身影。無論過去多久,無論何種情況,她的面容總是會清晰的出現在他的腦海中。

    就像那個時候。

    在雷爾夫看來,最後能夠死在若拉的嘴裡,也是種不錯的選擇。他曾無數次在睡夢中,夢到她像貓咪一樣輕拱和舔舐著自己的脖頸,在這生命的最終時刻,倒也算是實現了。

    ……

    教堂內再次爆發出巨大的聲響,似乎有許多木箱子被撞破。

    聲響打斷了雷爾夫的回憶,但是仍舊沒有引起它的注意。因為領主大人的靈魂之火此時還是那麼的熾烈、旺盛,這說明他依然在掌控著這場戰鬥。

    雷爾夫習慣性的活動了下自己不太熟練的左臂,並朝自己的旁邊望瞭望,同為骷髏守衛的布萊克和艾文就站在他的旁邊,而迪恩則被教堂裡的不速之客幹掉了。

    奇怪的是,迪恩並沒有像往常一樣再次復活。他的頭顱雖然被那個活人擊飛了出去,但是因為有桶形盔的保護,其頭骨本身倒是沒有受到什麼過於嚴重的傷勢。若按照往常的情況,過不了多久的時間,迪恩的靈魂之火就就會重新在顱內燃起,但是從他倒下直到現在,雷爾夫依然沒有感知到他的復活。

    在這片被封印的空間內,死亡並不是終結,只是一個普通的輪迴過程。

    雷爾夫曾死過五次,每死亡一次,他就感到自己的靈魂之火內似乎丟掉了些什麼,卻又又多出些什麼。不過他對此並不在意,只是有時在黑暗中重新甦醒過來後,會莫可名狀的嘆口氣,雖然他並不需要呼吸……

    他第一次死於若拉之口,一條左胳膊還被路過的食屍鬼搶去了。在這之後,他復活成了一隻獨臂殭屍,憑著生前殘存的記憶,每天渾渾噩噩的在那三條街道上閒逛著。

    許久之後的某一天,他那渾渾噩噩的靈魂之火突然感受到了領主大人的召喚。而受到召喚的並不僅僅是他一個,小鎮上曾經的所有守衛都如他一樣,受到了感召,並匯聚在了一起。

    他們從小鎮的各個角落不斷的朝中心廣場聚集,並用混沌的靈魂之火看著那個他們曾效忠過的領主大人。

    當時在廣場上等待著他們的不僅是弗裡德子爵,子爵大人曾經的首席騎士——伊裡恩爵士也騎著骸骨戰馬,安靜的立在了子爵的身後。

    當所有守衛都聚集完畢時,弗裡德子爵便用冰藍的死亡之力改造了他們,將他們變成了另一種形態的亡靈——骷髏。

    因為骷髏行動起來比殭屍更為敏捷,還比食屍鬼更能壓制住亡者天生所攜帶的那些本能。他們不會感到飢餓,也沒有任何欲求,只會忠實的執行上位置的命令。

    雷爾夫隱約記得當時的場面頗為壯觀,守衛們在廣場上跪成一片,領主大人騎著骸骨戰馬立於廣場中央,首席騎士立於他的側後方。

    領主大人將背後的符文巨劍拔出,然後又高高舉起,用靈魂之火向他們傳遞著新的命令。

    「再次效忠於我,羊角鎮的守衛們,效忠於你們的領主!」弗裡德子爵那澎湃的聲音不斷撞擊著雷爾夫的靈魂之火,讓其變得些許清明。

    雷爾夫在聲音的感召下,直接放開了自己的靈魂之火,讓領主大人在其中印上了一抹羊頭形狀的冰藍色。

    「我們由生者歸於死亡,卻又從死亡的黑暗中甦醒……」領主大人當時說了很多,但雷爾夫並沒有記住。

    他只記得當時領主大人在說完話後,手中符文巨劍上的光芒大盛,然後雷爾夫便感覺一陣又一陣的悸動從自己靈魂之火的深處傳來。他哀嚎的倒在了地上,並發現廣場上的所有亡靈都如他一樣。一時間,慘叫聲不絕於耳。

    緊接著,亡靈們身上所殘存的腐肉,就像是馬戲團表演時射出的煙花一樣,一個又一個的炸裂,腐敗的碎肉和凝固的黑血飛濺的到處都是,廣場之上一片狼藉。再這之後,整個廣場死一般的寂靜,只有領主大人胯下的骸骨戰馬,在用前蹄輕輕的刨打著地面。

    月光照在了這個充滿血腥、污穢廣場上,一個又一個全身慘白的骷髏,慢慢的從中腐肉中站了起來。當他們抬起頭時,顱內的靈魂之火,由原本的橙黃,變為了冰藍。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8-2-8 21:19
第一百六十二章 結束的戰鬥

    從殭屍變成了骷髏,雖然亡靈的本質並沒有改變,但是卻減少了身上那百多斤的腐肉。更為關鍵的是,雷爾夫在成為骷髏衛士之後,慢慢的恢復了些理智,過往的記憶也被一點一點的找回了少許。

    在他看來,這應該也算是一種重生吧。

    可惜的是,即便獲得了重生,他也還是一隻殘缺的獨臂骷髏。在揮舞長劍的時候,身形總是有點重心不穩的踉踉蹌蹌。而且因為缺少了一隻手,導致他不能使用長柄武器,更不能裝備盾牌,所以他在之後的那些大型戰鬥中,從來沒有活到過最後。

    導致他第三次死亡的是一場激烈的戰鬥,是一場亡者與亡者之間的戰鬥。

    戰鬥的一方是弗裡德子爵和他所率領的小鎮守衛,而另一方,則是從漩渦中出現的一隻三面骸骨之主,以及它所統領的亡靈軍團。

    當時己方除了弗裡德子爵、伊裡恩爵士兩名死亡騎士,以及他們這些裝備了各種武器和盔甲的骷髏衛士外,還有許多被子爵大人收服的食屍鬼、以及凍寒殭屍、腐翼殭屍、暴躁幽靈等一些奇怪種類的亡靈。

    而對方亡靈的種類更為豐富,除了他們這方包含的所有種類外,還有骨爪,一種運用魔法構築而成的亡靈生物;熾焰骷髏,一種會發射烈焰球的遠程攻擊骷髏;還有惡鬼、屍妖、吸血鬼、以及吸血衍生的鮮血獵手等等……

    戰鬥發生在小鎮之外的一個十分開闊的農場裡,在那片被收割過的玉米地中,亡靈們安靜的對視。地裡的玉米桿很多已經倒下,但依然有一些在頑強的挺立著,只是,『它們』早已經沒有了生機。

    亡者之間的戰鬥沒有任何言語,只有相互抵死拚殺。

    三面骸骨之主是一個擁有著三個頭顱的強大亡靈生物。它的身形高大,穿著佈滿孔洞的灰黑色法袍,手中握著一柄刺有頭骨的白骨法杖。它脖頸上的每一個頭顱上都帶著不同形狀的黃金寶冠,每個頭還擁有著各自不同的威能。

    骸骨之主不僅擁有十分犀利的遠程攻擊手段,會使用各種死靈法術,更能速度飛快的不斷復活已經倒下的亡靈,而弗裡德子爵作為一名同樣強大的死亡騎士,卻無法做到這一點。

    對方亡靈的數量是雷爾夫他們的數倍,而且還能不斷的復活,重新投入戰鬥。可是這種劣勢並沒有讓雷爾夫感到半分沮喪和害怕。因為他是一隻骷髏,只知道執行命令的骷髏。

    骷髏們安靜的衝鋒,相互揮出手中的武器;食屍鬼彼此撞在一起,在地上撕咬成一團;天空中的幽魂和怨靈也在放聲哀嚎,半透明和無實質的虛體相互碰撞,卻又瞬時穿過,然而這種攻擊對於亡靈來講,並沒有什麼卵用。

    己方那些零散的亡靈們在被不斷的消滅,而對方在倒下之後,卻有很多能夠重新站起,再次投入戰鬥。

    不過像雷爾夫這樣的骷髏衛士卻並不容易倒下。他們身穿制式的鏈甲,外罩灰色的破舊羊頭罩衣,雖然盔甲保養的並不算好,但是對方的武器也同樣並不犀利。

    不僅如此,他們頭上還戴著堅固的桶形盔,每隻骷髏衛士幾乎都或多或少的保留有生前的武藝和配合。因為弗裡德子爵通過無數次的訓練,已經將這些都刻在了他們的靈魂深處。

    雷爾夫和布萊克、班森一組,他們以前並不是同一個巡邏小隊的,但彼此之間的無聲配合還算默契,畢竟用靈魂之火進行交流,比語言更為方便。

    撲過來的敵方亡靈不斷的被消滅,雷爾夫他們會極可能的打碎敵方的頭骨,避免它們被再次復活。

    弗裡德子爵和伊裡恩爵士騎著戰馬直接朝骸骨之主衝了過去,兩位死亡騎士直接跨越戰場,手中的符文巨劍不斷的揮擊著,沿途沒有任何一個敵對的亡靈能擋得住二者。

    但是骸骨之主身邊的守衛卻並不好突破。它身邊有高大、肥胖的殭屍巨漢、穿著華貴禮服的吸血鬼貴族、持有重型塔盾的骷髏盾衛,甚至還有一名騎著白骨地行龍的死亡騎士守衛在它的身側。

    雷爾夫並沒有過多關注高等亡靈之間的戰鬥,因為他相信自己的領主大人一定會贏得最終的勝利。而且,他也有著自己的戰鬥,不能稱得上慘烈,但也熱鬧非凡。

    他身邊的班森在用釘頭錘砸碎一隻敵對骷髏的頭骨後,被遠處一隻鮮血射手投出的標槍正正的命中了面門。投槍直接穿透了桶盔,將班森的頭顱在盔內擊成了碎片。

    班森的靈魂之火虛弱的閃了幾下,隨即熄滅。而雷爾夫和布萊克則毫不在意的繼續戰鬥。因為他們是骷髏,並不會感到悲傷。

    緊接著,雷爾夫在砍斷一隻食屍鬼的爪子後,身體又重心不穩的踉蹌了下。這次沒有班森在側翼保護他,雷爾夫被對方用另一隻爪子將自己撲倒在地。

    那隻和雷爾夫一樣的獨臂食屍鬼跳到了他的身上,用僅剩的那隻爪子不停的抓撓著他的頭盔。待發現這種攻擊並沒有什麼效果後,這只食屍鬼又開始撕扯他的鏈甲,並擊碎了他的數根肋骨。

    攻擊者雷爾夫的食屍鬼被布萊克消滅了,當他剛剛站起身,準備再次加入戰鬥時,卻被突然近身的一隻吸血鬼用雙手抓住了頭上的桶行盔,然後直接被擰斷了脖子。

    雷爾夫的頭顱被吸血鬼扔到了空中。在他的意識又一次陷入黑暗之時,他看到遠處高等亡靈之間的戰鬥依然繼續著。

    骸骨之主身邊的護衛倒了許多,伊裡恩爵士正和那個騎著白骨地行龍的死亡騎士戰作一團,冰藍的符文巨劍和幽綠的符文戰斧誰也奈何不得誰。而弗裡德子爵獨自應付著一隻比食人魔還要高大的殭屍巨漢,以及手握法杖的骸骨之主本身。

    當時骸骨之主那三個帶有黃金寶冠的頭顱只剩下了兩個,而想要真正將骸骨之主完全消滅,則必須要將它的三個骸骨頭顱全部摧毀才行,否則在戰鬥結束之後,它那些損毀的頭顱又可以依靠黑暗能量,全部復原回來。

    不過這並不是雷爾夫所需要擔心的事情,因為他的靈魂之火已經忽明忽暗的快要熄滅,下一刻,黑暗再次將他籠罩。

    ……

    空間內滿溢的負能量不斷的尋找著載體,不知過了多久,當雷爾夫再次醒來時,戰鬥已經結束。

    骸骨之主和它手下的亡靈都消失不見,而弗裡德子爵和小鎮的守衛們也同樣不在。

    清冷的月光照在這片佈滿碎屍和殘骨的農場中,零星的亡靈像玉米桿一樣立在田地裡,茫然的徘徊,不知所措。

    雷爾夫通過重新燃起的靈魂之火召喚了自己曾經的身體,一具獨臂的無頭白骨從遍地的殘骸中慢慢坐起,然後又摸索著站立,踉蹌的走到頭顱面前,將他的頭又重新安回到了脖頸之上。

    他還在回小鎮的途中,撿到了一隻十分不錯的白骨左手。這只左手的手腕處緊箍著一隻斑駁的精鋼護腕,護腕印有細膩的獅鷲圖案,只是圖案上被砍出了許多或新、或舊殘破的缺口。

    雷爾夫拎著這只意外撿來的左手,一步一晃的往小鎮走去。在他來到小鎮東側的大門處時,又一次看到了那隻半躺在大門旁邊的古怪亡靈。

    這只亡靈臃腫、醜陋,像小山一樣的肥胖身體半倚在圍牆上,而肩膀之上卻沒了腦袋。雷爾夫不知道這只古怪的亡靈究竟是被誰消滅的,反正它已經在這裡存在了很久。而這傢伙的肉臭到連最不挑食的食屍鬼都不吃,所以它就這樣伴隨小鎮,一直存在著。

    雷爾夫走到緊閉的大門旁,靈魂之火開始緩慢而又微弱的激盪。這個普通的舉動讓還處在虛弱狀態的雷爾夫差點再次陷入黑暗,他的靈魂之火猶如風中的燈燭一般,不住的搖擺,幾乎快要消散,但還是勉強的挺了下來。

    緊接著,那扇被反覆修補過數次的大門,被緩緩的從內部打開。

    ……

    教堂的大門被打開,一個人影晃晃悠悠的從裡面走了出來。雷爾夫不用回頭就知道這個人並不是他的領主,而是那個活人。並且這個人在經過了與領主大人的戰鬥後,此時依然還活著。

    雷爾夫不仇視活人,事實上他不仇視任何生物,除非領主大人需要他這麼做。

    弗裡德子爵的身影停留在教堂內,並沒有出來。雷爾夫能感覺到領主大人的靈魂之火依然旺盛,卻沒有對雷爾夫這些等待在教堂外的亡靈發佈任何命令。

    所以我們忠誠的骷髏衛士只是一動不動的站在原地,並下意識的活動了下總是不太適應的左手,目送著這個活人慢慢的經過。

    當這個人完全從教堂內走出時,又轉身朝身後說了一句,「感謝您的慷慨,子爵大人。」

    「就當是支付給你的酬勞吧,冒險者巴裡特。」子爵大人那低沉的聲音在教堂內迴蕩,「我有預感,我們還會再次見面。」

    「希望你的預感不准。」雷爾夫聽到這個人小聲嘀咕著。

    在這之後,名為『巴裡特』的活人穿過了雷爾夫,穿過了想要攻擊卻又不敢向前的食屍鬼,踉蹌的前行著。

    當他走過一隻站在枯萎梧桐樹下的一隻女性殭屍時,突然停下身來,並從手中拿出了一朵紫色的棉質小花。

    這個活人猶豫了幾秒,又搖著頭,自嘲似的嘆了口氣,但最終還是將那朵紫色小花別在了她的耳後,又繼續向遠方走去。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8-2-8 21:20
第一百六十三章 不乖的小幽魂

    巴裡特蹣跚的在羊角鎮的街道上穿行,沿途有很多亡靈都注意到了他這位異類,但是它們卻並沒有攻擊,沒有想要上前去「糾正」他存在的錯誤。這些亡靈只是停在原地,用充滿死寂的雙眼目送著他,目光中有憧憬,有緬懷,但更多的,則是迷茫。

    六、七隻四肢著地爬行的食屍鬼,像鬣狗一樣跟在了巴裡特的身後。這種亡靈生物是飢餓和貪婪的化身,在被創造之處,靈魂深處便刻上了無法磨滅的飢餓詛咒。即便是弗裡德子爵所下的強制命令,也無法將詛咒的影響完全壓制。

    所以這些食屍鬼一方面想要撕裂巴裡特的身體,吞噬生者那甜美而鮮活的血肉;一方面又懾於弗裡德子爵的命令,惴惴的不敢主動攻擊。

    於是,它們就這樣遠遠的吊著,奢求受傷的巴裡特能自己倒下。

    「去,一邊去,大壞蛋,小心伊芙咬你們哦!」淡青色的小幽魂飄在這些食屍鬼的上空,努力作出凶狠的表情,想要將它們驅趕的遠一些,但這些飢餓者對於『翠鳥』的清脆鳴叫只是恍若未聞,它們的眼中只有巴裡特這個百年難得一見的活人。

    看到自己的恐嚇並不能讓這些壞蛋卻步,伊芙只能又飄回到巴裡特的身邊,氣鼓鼓的匯報著,「大個子叔叔,這些醜傢伙一直在跟著我們呢,該怎麼辦?」

    「咳咳,就讓它們跟著好了,不用理會。」巴裡特捂著胸口一步一晃的走著,「不過,如果它們真的想要撲過來,最好能及時提醒我。」他可不會將自己的安全都寄希望於弗裡德子爵的承諾上。

    「哦,好的。」小幽魂乖巧的點了點頭,飄回到半空,一會兒盯著身後不遠處的食屍鬼,一會兒又望向蹣跚前行的巴裡特,「大個子叔叔,那個,你會死麼?」

    這個問題讓巴裡特的咳嗽更劇烈了些,「當然!」他沒好氣的回答。

    「啊,真的?」小幽魂吃驚的瞪大了眼睛。她飛快的回到巴裡特的身邊,下意識的想要用小手摸摸巴裡特的臉,不過就在小手剛剛抬起時,她又像想起什麼似的,生生忍住了。

    「不過那肯定要在許多年以後。」巴裡特又補充道,「咳咳,也許三十年,也許四十年,又或者是五、六十年,誰知道呢。說不定我會活的超過百歲。」他笑著咳嗽,說著自己都不信的話語。

    這片大陸上的人類自然壽命比藍色星球的要高出一些,這裡每個城鎮、村落,幾乎都有過百歲的老人存在,但在冒險者這個行當中,卻是鮮有長壽者。

    「哦,原來是這樣啊,那就好,那就好,嘿嘿。」小幽魂又恢復了笑臉,「你可不知道,大個子叔叔,當時你和領主大人打仗的時候,我躲在小墓碑裡都快要被嚇死啦……,哦,我本來就已經死掉了,哈哈。」

    小幽魂像發現了什麼十分有趣的事情似的,在半空中笑個沒完。許久後,才又開口說道,「你們當時打的可真激烈,我在裡面擔心壞了,緊張的不敢說話!我原本是想要給你加油的,但又怕發出聲音會讓你分心。當你被領主大人再次打倒在地時,我還以為你要被他殺死了呢。然後我突然想到,如果你真的死掉了,其實也不錯呢,嘻嘻,這樣你就能一直留在這裡了。如果回到外面的話,伊芙可不能隨時都出來的。」

    她唧唧喳喳的說個沒完,「然後我又一想,有這種念頭可是不對的,伊芙怎麼能希望你死掉呢?這樣可不好。然後我想也沒想的就衝了出去,想要保護你。大個子叔叔,你說,伊芙乖不乖?」

    巴裡特很無奈的看著在他身邊飄來蕩去的、想要獲得誇獎小幽魂,「殺我?哼,咳咳,他還差的遠!」他高聲說道,「我要再次聲明,我可沒輸掉戰鬥,當時那種情況只能算是平手。我雖然倒在了地上,但是並沒有什麼大礙,咳……」

    他忍住咳嗽說道,「更何況你的那位領主大人也不好過。你沒看到我的手斧還留在他肩膀鎧甲處的縫隙裡麼,當時要是斧子角度再准一點的話,你知道結果是什麼麼?」

    「是什麼?」

    巴裡特做了個砍頭的動作,「如果你不出來打岔的話,勝負還說不清楚的。」冒險者可從不會在嘴上認輸。

    「這樣啊。」小幽魂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那,你和領主大人誰更厲害呢?」

    「在這片被封印的空間內,他確實比我厲害一點點,咳,但是要是出去的話,我能把他打的像科裡一樣哭鼻子,你信不信。」

    「嘻嘻,不信。」

    「不信算了,快去盯著點那些食屍鬼。」

    「哦,好吧。」

    巴裡特又咳了下,一邊慢慢前行,一邊回憶著戰鬥的細節。

    當時的戰況確實十分驚險,雙持狀態的弗裡德子爵無論是近戰攻擊,還是遠程法術,都使用的相當犀利。

    而用飛斧與對方進行遠程互拼,無疑是一種非常愚蠢的行徑。所以為了不讓自己總是像馬戲團裡那種惹人發笑的小丑一樣滿地亂滾,巴裡特就只有近身攻擊一條路可走。

    飛斧招架,利劍劈砍,符文長劍冰霜刺骨。雙方的交手如暴風驟雨般猛烈,四柄武器像是兩對舞者同跳著一曲優雅、婀娜的宮廷舞——相互接觸,然後分離,並隨著交鳴的音樂不時的交換著舞伴。(請參考英國的鄉村舞)

    幸好巴裡特對於這種兩對『舞者』所跳的『死亡舞蹈』也頗有些心得,雖然他平時並不經常跳,但這不代表他跳的不好。

    只是,巴裡特手中的這對『舞者』,並沒有如他想像的一般,在這種金屬錚鳴的『舞蹈』之中佔據上風。

    他最大的優勢,就是能夠通過不斷的移動,逼迫弗裡德子爵必須跟隨自己的節奏,從而利用對方移動不便的弱點,尋找讓戰鬥結束的機會。

    不過,瘸腿狀態弗裡德子爵,雖然在移動方面確實不太方便,但是兩柄符文長劍卻比一柄符文巨劍更加擅長防守和招架,他也因此將巴裡特的進攻擋的滴水不漏,並且還能時不時的使用出打擊面積頗廣的凜風衝擊和冰柱突刺,使得我們的蠻子冒險者不敢將全部精力都投入到進攻之中。

    巴裡特現在不由得有些慶幸,也幸好高傲的弗裡德子爵在戰鬥之處有些輕敵,如果他在戰鬥剛剛開始的階段就直接開啟雙持狀態,巴裡特說不定還真有些凶多吉少。

    不過這場艱難的戰鬥,最後還是被在半空中這個總是讓人不太省心的小幽魂所打斷。

    當時巴裡特通過不斷的騰挪,找到了一個很好的機會。他的長劍破開弗裡德子爵的防守,欺身撞擊令對方重心不穩,然後又用更為適合貼身攻擊的精鋼手斧,直直奔著弗裡德子爵的脖頸砍了過去。

    子爵的兩柄武器那時根本來不及招架,但就在巴裡特的手斧堪堪快要及體之時,子爵險而又險的側了下身,用自己的肩甲迎了上去。

    最終,飛斧重重砍進了肩甲與脖頸間的縫隙處,在擊碎了鏈甲之後,又深深的嵌進了弗裡德子爵右肩膀處,幾乎要將子爵的整個臂膀卸掉。

    手斧緊緊的卡在了那裡無法拔出,而巴裡特的身形也因此微微的停頓了下。

    他來不及閃避子爵左手緊隨而來的含怒攻擊,被符文武器一劍掃中了胸部。所幸當時他用手中的利劍稍稍阻擋了下,避免了被直接開膛的危機,但依然被弗裡德子爵再次擊飛了出去。

    在這之後,小幽魂很不乖的擅自從護符中跑了出來,飄在兩人之間的半空中,請求弗裡德子爵不要殺她的大個子叔叔,並語無倫次的將情況簡單說明了下。

    小幽魂的出現使得巴裡特頗有些難堪,因為這樣一來,場面上就像是他快要輸掉了似的。但事實上,巴裡特確實還有一戰之力,雖然不能說是百分之百能夠翻盤,但至少能讓對方不太好過。

    但話又說回來,小幽魂的出現也確實讓在教堂內打得難分難解的兩個大塊頭,有了一個頗為體面的停戰理由。

    而弗裡德子爵在小幽魂出現後,第一時間便確認了她羊角鎮領民的身份。待又聽了她簡單講述的和巴裡特的過往經歷後,子爵大人同樣詢問了小幽魂是想要留下,還是打算依然跟在巴裡特的身邊。

    而小幽魂的答案,並未改變。

    在這之後,對視而立的兩個男性都沉默了許久。最後,弗裡德子爵把那枚巫妖命匣慷慨的扔給了巴裡特,並讓他帶著小幽魂離開這裡。

    而目的已經達到的巴裡特,自然也沒有繼續留下的理由……

    此時的巴裡特,正帶著身邊的小幽魂和身後的一群食屍鬼,沿著小鎮的圍牆附近慢慢前行著。對小鎮並不太熟悉的他,選擇這樣走至少不會迷路。

    不知走了多久,小鎮西側的正大門終於出現在了他的眼前。而當他離大門越來越近時,一柄巨大的生鏽鐵鉤,帶著鐵鏈的摩擦聲和呼嘯的破空聲,從門外的黑暗中突然飛了進來,目標直直指向巴裡特。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8-2-8 21:20
第一百六十四章 離別時的餽贈(上)

    羊角鎮西側的大門,堅硬、耐腐的榆木外包裹著一層厚厚的鐵皮,鐵皮被漆成黑色,用鍍銅的鐵條成『x'型緊緊的封住。不過無論是漆面,還是鍍銅,都已經大面積褪色,使得這扇門像得了皮膚病的病人一樣,佈滿斑駁的鏽跡。

    大門半掩著,其中半扇門的後面用方木抵住,而另半扇門歪斜的靠在旁邊的圍牆上,似乎曾被什麼東西用蠻力撞開過。

    這扇大門被人們習慣的稱作正門,因為門的朝向是三葉城——托米麗王國曾經的王都。

    當巴裡特帶著小幽魂一路前行,快要接近這扇門時,一柄巨大的生鏽鐵鉤突然從門外的黑暗中飛出。

    鐵鉤上帶著暗紅至黑的血跡,猶如驟然竄出的毒蛇一般襲向巴裡特,卻又險之又險的擦過他的身體,精準的鉤中了他身後那群食屍鬼中的一隻。

    緊接著,鉤子後面攜帶的長長鐵鏈再次繃直,鐵鉤猛的向回一縮,帶著這只哀嚎著的倒霉食屍鬼,朝大門處的黑暗中飛了回去。

    「該死的!」正處在鉤子返回路線上的巴裡特,很是狼狽的向旁一撲,躲過了被這只拽飛過去的食屍鬼連帶上的風險。

    「啊,你沒事吧,大個子叔叔。」小幽魂飄到他身旁關切的問。

    「咳咳,暫時還死不了。」巴裡特一邊咳嗽,一邊從地上掙扎的站起。

    他身上的傷是之前在戰鬥中,最後被符文武器擊飛出去所造成的。雖然那次弗裡德子爵憤怒出手的冰霜打擊並沒有真正劃破他的身體,但是劍上所攜帶的部分冰凍傷害,依然透過了皮甲那微弱的魔抗,傷害到了他身體內部的器官,尤其是肺部。

    「哦,這樣啊,那就好,那就好,嘻嘻。」小幽魂沒心沒肺的笑著,讓巴裡特不由自主的瞪了她一眼,但小幽魂卻對對此毫不在意。

    巴裡特不清楚眼前的這個小傢伙,究竟是希望自己能死在這裡,陪她留下來,還是希望自己能活著,帶著她離開。

    也許這個問題,連小傢伙自己也分不清……

    巴裡特從地上爬起,拍了拍皮甲上的塵土,又朝身後的食屍鬼們看去。這幫飢餓的『鬣狗』們此時並沒有撲上來的打算,它們停在原地,顯得有些慌亂。

    下一刻,巴裡特看到它們慌亂的表情再次擴大。

    那陣呼嘯的破空之聲再次傳來,他剛一扭頭,便看到方才那隻縮回去的鐵鉤,又再一次從大門外飛了進來。

    鐵鉤再次準確的鉤中了一隻不幸的食屍鬼,然後又帶著它縮回到了大門之外的黑暗中。

    緊接著,鐵鉤又間隔很短的第三次襲來,然後又是毫不落空的帶著第三隻食屍鬼飛了回去。而剩餘的食屍鬼們則發出了恐懼的哀嚎,猶如被獅子襲擊的鬣狗群一般,四散的逃走,消失在了各棟建築的拐角處。

    巴裡特已經知道了黑暗中的襲擊者是誰,他搖了搖頭,帶著滿臉好奇的小幽魂朝大門處走去。

    當他閃身從半敞開的小鎮大門走出時,正好看到憎惡葛爾多一隻手拎著鐵鉤,另一隻手抓著鐵鉤上手舞足蹈掙紮著的食屍鬼,它像釣中了魚兒的漁夫一般,用那隻粗胖的大手,小心翼翼的將食屍鬼從鉤子上卸了下來。

    而在它腳邊的地上,還倒著另外兩隻歪著腦袋的、一動不動的食屍鬼。

    憎惡葛爾多看到巴裡特從大門出來後,頗為憨厚的朝他笑了笑,「嘿,巴巴裡特,熱心腸的好人兒,你的每次來臨都會給葛爾多送上很多好吃的,說真的,葛爾多喜歡你。」

    「那不算什麼,咳咳,你喜歡就好。」巴裡特打趣道,從小鎮出來讓他的心裡輕鬆不少,「我原本還想給你帶來一隻更大點的、渾身掛滿冰霜的傢伙,不過可惜的是,最後被它『溜走』了。」

    「哦,沒事,葛爾多不喜歡太冰的東西,那會使得葛爾多的肚子總是發出『咕嚕咕嚕』的奇怪聲音。」憎惡嘴裡說著話,但手上的事情卻沒有停止。

    葛爾多將食屍鬼小心謹慎的從鐵鉤上卸下來後,便隨手將鐵鉤扔到了地上。之後它用一隻手抓住獵物那不斷掙扎的身體,另一隻手抓住獵物的腦袋,任憑獵物拚命撕咬和抓撓也不為所動。

    然後葛爾多一隻手開始用力,慢慢的扭動著食屍鬼的腦袋,半圈、一圈、一圈半,直到這只食屍鬼像斷了線的木偶一樣,抖拉著身體,毫無聲息。

    「啊,它的樣子好醜、好嚇人!」小幽魂躲在巴裡特的身後,並從他的肩膀處小心翼翼的探出頭,臉上露出又害怕、又好奇的表情。

    「是誰在背後說葛爾多壞話!」憎惡扭頭朝巴裡特的肩膀處看去,「葛爾多才不丑!主人說葛爾多是最完美的,聽到沒,最完美的!」

    它對小幽魂生氣的吼道,「毫無禮貌的小傢伙,如果不是因為你只是一隻沒有形體的幽魂,身上沒有一點腐肉,否則葛爾多非把你吃掉不可,一點不剩的吃掉!」它手裡像抓小雞一樣抓著一動不動的食屍鬼,並且在不停的晃悠著。

    「我才不怕你吶!」小幽魂從巴裡特的身後跳了出來,雙手掐腰飄在半空,並且像被激怒的貓兒一樣呲著牙,「你如果敢吃伊芙的話,大個子叔叔會一劍把你殺掉的!」她至少還懂得找大人幫忙。

    「沒人能殺得掉葛爾多!」憎惡高聲吼道,「因為,葛爾多是約翰‧帝依法師的戰神!」

    「噓,安靜,大家都好好說話,不要吵。」巴裡特皺著眉頭打斷了一大、一小兩個傢伙毫無意義的吵鬧。事實上你們都曾在同一個法師的手底下待過,被他當做試驗品一樣的養著,然後又被他拋棄。

    你們的形態相同,你們的形態不同。你們的經歷相同,你們的經歷不同。你們之間其實應該有更多的話題,不應該僅僅限於長相,雖然那是事實。

    但是這些話巴裡特並沒有說出口,因為這毫無意義。

    他為了分散憎惡的注意力,開口朝它問道,「咳咳,我說,你在幹嘛?為什麼不像之前一樣把這些食屍鬼都砍成幾段?」

    「因為這樣做能吃到『新鮮的』腐肉。」葛爾多恢復了正常,並一本正經的對巴裡特介紹著。

    「『新鮮的』腐肉?」巴裡特不明所以。

    「葛爾多會像這樣,把地上的腐肉一個一個都用鏈子綁好。」它一邊說著,手上一邊忙活了起來,「只要這些腐肉大體保持完整,要不了多久,它們就又能動了。這樣一來,葛爾多就可以隨時吃到『新鮮的』腐肉了。」憎惡的臉上露出了洋洋自得的表情。

    「你知道麼,其實會動的腐肉才更好吃。」它繼續煞有介事的補充道,「這樣當你吃它們的時候,甚至能感覺到它們的爪子在抓撓你的食管,身體在你的肚子裡胡亂的扭動。那種感覺癢癢的,很舒服。」它又露出了憨厚的笑容。

    「……哦。」巴裡特面無表情,「那你慢慢享受吧,不打擾你了。那個,咳,我準備離開了,保重,有機會再見。」他說著毫無誠意的客套話。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8-2-8 21:24
第一百六十五章 離別時的餽贈(下)

    「等等。」憎惡開口留住了正打算離開的巴裡特。小幽魂還朝它做著鬼臉,但是憎惡此時顯然沒有繼續爭吵的心情。

    「什麼事?」巴裡特問。

    「那個,你下次再來的時候,能給葛爾多再帶點好吃的麼?」憎惡的臉上居然露出了一種可憐兮兮的表情,像是一隻正在討食吃的狗兒。

    「我想,其實,應該不太可能有機會的。」巴裡特委婉的解釋。

    「葛爾多最想吃臭烘烘的地精。主人以前經常會用地精喂葛爾多的,堆成山一樣的地精屍體,任憑葛爾多隨便吃!那些屍體各種各樣的死法都有,但葛爾多還是最喜歡吃用酸液泡過的。吃到嘴裡酸溜溜的,像檸檬一樣,而且油膩膩的,還有點辣,很刺激舌頭!」憎惡的嘴角居然流出了口水,樣子實在有些噁心。

    法師們似乎都習慣用地精來做各種各樣的實驗。巴裡特很是無語的在心裡搖了搖頭。這些綠皮小傢伙現在到底還算不算是智慧種族,其實並沒有個太具體的定論。不過說實話,它們的繁殖確實是太快了些,如果讓它們沒有天敵的放開了生,也許要不了幾年,整片大陸就都被這些綠皮小傢伙佔領了。

    「我的意思是,我不會再回來了。」他不得不說的更明白些,「不會再回到這片被封印的空間內。」

    「不用多,就三、五,葛爾多的意思是,嗯……,十隻就好。」『狗兒』努力圓睜著一大一小兩隻不對稱的眼睛,「葛爾多想要的不多,十隻死掉的地精屍體就足夠了。」

    「……」巴裡特無奈的嘆了口氣,「好吧,如果有機會,我會把你想要的『好吃的』帶給你的。咳,我是說,如果我還能再次回到這裡的話。當然,如果沒機會回來,那自然……」

    「你真好,巴巴裡特!」憎惡開心的打斷了他後面的話語,「除了主人,就屬你對葛爾多好了。」

    不,我只是……,算了,我自己都不知道為什麼。

    他搖了搖頭,又從空間指環中拿出了兩隻之前在溫泉副本中得到的蒸汽魔蝠的屍體,並將其送給了憎惡,「給你加個餐吧,還不知道你吃完這些之後,什麼時候才能吃到下一頓呢。」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有些同情這只因為特別的原因,而被困在這片空間內的古怪亡靈。

    憎惡葛爾多的臉上居然露出了一些感動的神色,巴裡特有心想要拍拍這個醜陋而又忠心的大傢伙,就像流浪法師拍食人魔那樣,表示出一點安慰或者其他什麼。但他的手伸到半道又停住了,隨後繞了個圈,摸了摸自己頭上的頭茬。

    這傢伙身上的味道和縫合線之間滲出的綠色粘液,是在讓巴裡特下不去手……

    「保重!」巴裡特對葛爾多點了點頭,轉身越過憎惡和它身旁的那些食屍鬼,沿著石子小路朝封印處走去。

    他身旁的小幽魂朝憎惡吐著舌頭,但半透明的靈體身體卻幾乎緊貼著她的大個子叔叔。看得出來,這只小幽魂其實還是有點怕她眼前的亡靈同類的。

    「等等,巴巴裡特。」憎惡又叫住了他,「既然你對葛爾多這麼好,那葛爾多也有東西想要送給你!」它那醜陋的臉上難得帶上了些許嚴肅。

    「不,你之前已經送過了。」那些散發著惡臭的首飾和黃金。但即便再臭,只要是黃金,就終歸是有價值的。

    「這件東西是不一樣的。」憎惡很正式的說道,「它是葛爾多曾經跟隨主人去往負能量位面『遊玩』時得到的。」

    憎惡又將一隻手伸進了自己那有著恐怖裂口的腹部,並在裡面尋找了半天。最終,它從自己的肚子裡掏出來了一枚表面帶有骨龍頭圖案的白骨指環。天知道這麼個小巧的東西它是怎麼從自己那臃腫的肚子裡找到的。

    憎惡對巴裡特敘述著這枚指環的來歷,「當時,葛爾多正陪著主人在負能量位面裡閒逛。主人無聊的時候,很喜歡去那裡散心。當時我們很巧的遇到了一隻騎著骨龍的巫妖,然後主人很喜歡那條骨龍,他說那條骨龍生前很可能是一隻頗為稀有的彩虹龍,二現在已經幾乎看不到活著的彩虹龍的身影了。」憎惡撓了撓自己的肚子,「於是主人當時就出手殺掉了那隻巫妖,並將那隻特別的骨龍制服,收在了身邊。之後主人還將巫妖身上的一些小零碎都扔給了葛爾多。」

    「你知道麼,主人會把很多不要的東西,都扔給葛爾多的。」它自豪的說,「不過,後來陪在主人身邊的換成了夜魘,哦,夜魘就是那條骨龍的名字。」

    自豪的表情突然就變成了失落,憎惡葛爾多意興闌珊的將白骨指環朝巴裡特扔了出去,然後返身坐到地上,背對著我們的蠻子冒險者,默不作聲的用手鼓弄著地上的那幾隻食屍鬼。

    巴裡特不著痕跡的從空間指環中將斗篷取出,準確的將白骨指環接住,緊緊包裹,然後收進空間指環內。

    他又看了一眼這只數百年始終忠於職守的憎惡,搖著頭嘆了口氣,帶著小幽魂朝封印處走去……

    巴裡特一路上有驚無險的走到了他最初降臨的地方,這期間他很清楚的感知到在那茂密的枯萎草叢中,有一雙猩紅的眼睛在緊緊的盯著自己。那感覺隱隱有些熟悉,似乎是那隻曾被他殺掉後,又復活的黑暗犬。

    不過這只黑暗犬並沒有進攻,它似乎壓制住了自己的貪婪和對生者的憎恨,就只是那樣一直盯著巴裡特,猩紅的雙眼透露出意味不明的神情……

    封印的入口,那片虛無混沌的邊界處,巴裡特從空間指環中取出了最後那張刻有法陣的羊皮紙捲軸,並將其平鋪在了地上,然後又拿出了幾枚碎魔晶石。

    小幽魂愣愣的看著他忙碌,「我們,這是要離開了麼?」她怯怯的問。

    巴裡特點了點頭,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離開這裡之後,伊芙也許就不能像現在這樣,隨便出來了呢。」小幽魂睜著大大的眼睛看著巴裡特,「那,最後能讓我抱抱你麼?」

    唉,巴裡特又在心裡嘆了口氣,他今天嘆氣的次數著實有點多。

    「過來吧,小傢伙。」他忍住想要咳嗽的衝動,朝淡青色的小幽魂伸開雙臂,等待著冰寒侵體。

    小幽魂滿臉開心的朝巴裡特撲了過去。

    但是,刺骨的寒冷並沒有如他想像一樣降臨。小幽魂那半透明的靈體在與他相接觸的瞬間,突然消失不見。下一刻,熟悉且悅耳嬉笑聲,再次從他的腦海中傳來。

    巴裡特笑著搖了搖頭,將魔晶石放在了法陣之上。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8-2-8 21:24
第一百六十五章 歸來

    荒野之上,鬱鬱蔥蔥的蔓草在肆意的滋長。它們不斷的延伸,向四面八方擴張,以希望能吞沒更大的生存空間。亦如那些曾經繁盛過的智慧生物一樣。

    在這片廣袤的蔓草叢的某處,有一小片很不起眼的圓形空地。空地頗有些古怪,無論是動物、還是植物,哪怕是生命力十分頑強的野草,也會憑藉著生靈的本能,想要遠離這裡。這使得圓形空地寸草不生,荒蕪悲涼,與周圍的環境大相逕庭。

    正午的陽光耀眼而明亮,給當下稍顯清冷的春天,帶去了絲絲暖意。

    而此時在這片古怪的空地之上,突兀的亮起一陣光幕。光幕猶如輕風掠過的湖面一般,泛著絲絲漣漪。緊接著,一位身穿皮甲的健壯人類,大步從光幕中邁出。

    人類長長的呼了一口氣,如釋重負。下一刻,光幕猶如氣泡般破碎、消失不見,僅留下這個人類自己,愣愣的立在原地……

    巴裡特微眯著眼睛,感受著眼前這個熟悉而又陌生的世界。陽光像是情人的指尖一般,輕柔的撫過臉龐,醉人的暖意一陣一陣的襲來,讓人放鬆、倦怠;微風吹拂過耳畔,在輕輕的舔舐中,用低聲的柔語述說著點點衷腸,使人心癢難耐,情愫蔓延。

    從黑灰的死亡空間突然轉換到色彩繽紛的主物質世界,讓巴裡特一時間有些不太適應。周圍的一切都是那麼的富有生機,他能清楚的感受到自己就像是受傷哭泣的孩童回到母親的懷抱中一般,正在被這個世界接納,包容,安撫。

    而非像身處封印空間裡那樣,隨時都充盈著格格不入。

    「嘿,小伊芙?我說,你還在麼?」巴裡特輕呼。

    腦海中沒有聲音作出回應,不過他卻能隱約的感知到小傢伙此時的情緒。

    小幽魂此時正在透過護符觀察著眼前的這個世界,她的情緒中帶著激動和惶然,還有一點點的生氣。因為小傢伙想要像之前一樣,向他傾述,但是卻無法將自己的聲音傳到他的腦海中,更無法從護符中直接現身。

    眼下這個充滿生機的世界,可沒有那麼濃重的負能量供她使用。

    「不要急,說不定在之後的某個夜晚,或者圓月、無月的時候,你就能出來了。」巴裡特安慰著鬱悶的小幽魂,「等以後有機會,我會找個靠譜點的法師,幫你問問的。」

    小幽魂的情緒似乎好了些,好像還打個哈欠想要睡覺。

    「好好休息吧。」將小傢伙哄住後,巴裡特又在心裡嘆了口氣,有些懷念自己以前孑然一身的時候。

    他有些茫然的朝周圍望瞭望,愕然發現他的那匹年輕、健壯的坐騎,依然在不遠處的池塘邊等待著自己,這不由得令巴裡特稍有些感動。

    雖然這匹馬不聽話,還貪吃,但是關鍵時刻還是頗能靠得住的!巴裡特這樣想著,至少它沒有選擇單獨跑掉。

    巴裡特使勁舒展了下僵硬的身體,大步朝池塘走去。龍皮靴子踩在翠綠的蔓草叢上,發出了沙沙的聲響。而此時正在池塘邊悠然吃著水草的小牡馬,順勢抬起頭來,發現了巴裡特的存在。下一刻,小牡馬充滿驚喜的歡快朝他奔了過去,並親暱的不停蹭著他的臉……

    不,以上情景只是巴裡特腦補而已。

    事實上那匹池塘邊的小牡馬抬頭看了他一眼後,又毫無反應的重新低下頭,繼續吃起了水草,彷彿他的回歸在它看來是一件無足輕重小事情。

    愣了一下的巴裡特,黑著臉走到自己坐騎的身邊,他雙手握住馬頭,將其拽到自己的面前,讓它直視著自己的眼睛。

    「看著我!」他高聲命令,「咳,我是誰?」

    坐騎那純黑色充滿靈性的雙眼中,流露出了一種無辜的表情,彷彿是在說,『你是誰你自己都不知道麼?還要來問我。你想是誰就是誰吧,反正我是無所謂的。』

    它從巴裡特的手掌中掙脫,並用那張長長的馬臉去拱他的左手,其意義不言自明。

    唉,我還能說什麼呢?反正它並沒有逃跑,始終等待著自己,這就已經足夠了。對這個不聽話的傢伙不能要求更多。

    巴裡特很是無語的從空間指環中拿出幾根胡蘿蔔,年輕的小牡馬這時才露出了歡快、愉悅的表情,並對他表示出了親暱。

    ……

    兩天之後,疲憊不堪的巴裡特再次來到了三葉城。

    這一路上他並沒有休息太好,野外露宿雖然對他來講不算什麼,但身體上殘留下的那點冰寒之力依然困擾著他。而且昨天居然還下了雨。

    這場雨下的並不大,淅淅瀝瀝的,但是卻持續了整整一天,直到今天的晌午,才漸漸停下。雨水將巴裡特淋的很透,讓他感覺自己像是被小幽魂抱在懷裡一樣,從內到外全都被刺骨的冰冷所環繞。

    所幸此時三葉城的城門終於出現在了他的眼前,這意味著可口的食物、溫暖的熱水澡、柔軟的床鋪,以及,充足的休息。

    巴裡特認為自己絕對會睡上一整天的時間,如果沒有人打擾,也不感到飢餓的話。

    他太累了,需要休息,好好的休息。

    巴裡特牽著『胡蘿蔔』在城門口安靜的排著隊。隊伍並不長,且前進的速度很快,要不了幾分鐘就會輪到他。

    可是整個進城隊伍卻莫名其妙的突然停了下來。巴裡特側頭望去,發現前面有個穿著麻布長袍、蓬頭垢面的男子,在不住的和城門的守衛說著什麼。男子微微躬著身體,蒿草一樣的頭髮下帶著討好的笑容,他在說話時還不斷的指著自己身上那套破舊且充滿補丁的長袍,聽內容似乎是想要少交一點進城稅。

    而他對面的年輕守衛則不斷的搖著頭,似乎在解釋著什麼,可卻對場面於事無補。

    最後,另有一個守衛看不下去,不耐煩的抓著這個男人的脖子,將其從隊伍中拽了出去。並且還用長槍的尾部狠狠的捅了一下,令這個男子痛呼的跑遠了些。

    隊伍終於又開始移動了,而長袍男子只是站在不遠處,滿臉的沮喪的不肯離開。

    輪到巴裡特,他正常的交了一枚銀幣的進城稅,準備進城找家好一點的餐館,先狠狠的吃上一頓,在美美的睡上一覺。

    可就在他剛剛邁過城門沒走幾步的時候,他卻突然被一名上了年紀,滿頭白髮的守衛給攔了下來。

    「什麼事?」巴裡特不耐煩的問道。他將手握在了劍柄上,皺著眉頭盯著眼前的攔路者。連天的勞頓和疲憊讓他的情緒著實有些暴躁。

    而他的這個下意識的舉動,在守衛們眼裡就顯然有些危險和挑釁。

    旁邊的其餘幾名守衛瞬間便圍了過來,他們長槍平端,用鋒利的槍尖對準了巴裡特。而城牆上的弓箭手也把箭抽了出來搭在了弓上,似乎只要他再有一點危險的舉動,就立刻會將其射殺當場。

    一時間,場面有些劍拔弩張。

    「嘿,不要緊張。」白頭髮的守衛示意大家平靜,「放鬆點,冒險者,我只不過想問你幾個普通的問題而已。」

    「為什麼是我?」巴裡特面無表情。

    「因為,你身上有死人的味道。」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8-2-8 21:24
第一百六十六章 危險之人(上)

    三葉城的城門附近,一場突如其來的衝突正在上演。而作為這場衝突的直接發起人,魯伯特正滿臉微笑的打量著眼前這位被他攔下來的冒險者。

    對方的體型十分高大、健壯,額頭上的刺青彰顯著他諾德人的身份。但是無論是這位諾德人自己,還是他手中所牽著的那匹坐騎,都顯得有些狼狽和憔悴。

    這傢伙的臉色慘白,下頜上的鬍子許久未刮,咽喉上有道十分恐怖的疤痕,但卻是舊傷。他身上的皮甲倒是不錯,看不出是什麼材質的,不過上佈滿了許多戰鬥過的痕跡,有些痕跡很新,似乎是不久前才添上去的。

    再加上這個人的胸口總是時不時的急促起伏,似乎想要咳嗽,但卻一直忍耐著,這意味著他曾遇到了一場或數場苦戰,身上可能有些暗傷。

    他的靴子上滿是泥水,身上的很多地方也都帶有未乾的潮濕水跡。而他身旁坐騎的馬鬃和馬尾更是凌亂無比,看樣子他和他的坐騎曾在雨中前行了不短的時間。

    之前那場在晌午剛剛停下的雨其實並不算大,說起來倒更像是一場濃厚些的霧。如果這傢伙是在今天早上才從某處出發上路的,那麼細絲一樣的小雨應該不會讓他和他的坐騎如此狼狽才對。

    魯伯特知道有三條路能通往此處城門,其中一條路途徑『伊來爾』村。這個村莊和三葉城比鄰,是混亂時代結束後慢慢才發展起來的。

    最初那裡曾駐紮著獅鷲王國的某一支正規軍,目的是震懾和保護三葉城及其周邊區域。後來大陸上的整體事態日漸穩定,獅鷲王國的統治也慢慢穩固,所以駐紮在那裡的軍隊逐漸減少並最終解散,而原本的區域因為一些基礎設施還在,才慢慢發展成了一座村莊。

    『伊來爾』村離三葉城很近,從那裡騎馬只要小半天的時間就能到達。如果對方走的是這條路,將有很大的可能會因為下雨而在村莊中留宿,不過從他此時的狀態來看,顯然從這條路到達的可能性較低。

    另外一條路的盡頭通往了聖焰古城,當然,那座古城早在數百年前就已經是一片廢墟,並且一直沒有重新修繕的打算。這條路的沿途倒著實有幾座城鎮,其中從最近的一個村莊騎馬到達這裡,大概需要三、四天的時間。這倒是很符合對方現在的樣子。

    當然,還有最後一條通往『白蠟城』的路。

    在這條路上,距離三葉城最近的村鎮,騎馬疾行至少也要一週多的時間才能到達。魯伯特曾經瞭解過,其實在數百年前,那條路上倒是還有些村鎮的,只是那些村鎮後來都漸漸搬離了原本的位置,也不知道究竟是為什麼。

    通過初步的觀察,他判斷這位冒險者應該是從第二、或者第三條路上過來的,其中第二條路的可能性最高,因為第三條路上單獨行走旅人很少,在那條路上的,大多都是些與白蠟城進行往來貿易的商隊和車隊。

    當然,對方是個冒險者,也不排除他是去另外一些地方進行某些任務的。

    ……

    此時的魯伯特將雙手十指相互交叉,平放在腹部,兩根大拇指悠閒的彼此輕叩,以緩和緊張的氛圍,並通過這些小動作使自己顯得比較平易近人。

    「你的馬?」他指著那匹無精打采的坐騎,「能看得出來,是個不錯的小夥子。」他微笑著對冒險者說道,想要用閒聊讓對方放下戒心。

    「這就是你想問的問題?」冒險者皺著眉,額頭上的刺青聚成了一團。

    他的這種很不配合的態度讓周圍的守衛們十分不滿,魯伯特看到傑拉爾朝前邁了一步,並用長槍的槍尖點在了冒險者的皮甲上,大聲的警告著,「嘿,諾德人,我建議你最好老實一點,按照我們的規矩來。否則的話……」

    威脅的話語不要說滿,因為你並不知道對方的心裡真正害怕什麼。所以,有時意味不明的停頓,更會讓對方心生疑懼。

    只是,傑拉爾使用的並不好。魯伯特在心裡搖了搖頭。

    傑拉爾的脾氣有些暴躁,之前也是他用長槍的尾部,狠狠的捅了那個想要進城卻又交不起進城稅的窮人。

    說實話,這種行為不太妥當,但魯伯特作為這裡的守備隊長,卻並沒有進行阻止。他需要有人去扮演這樣的蠻橫角色,以震懾那些想要偷稅漏稅、私運違禁品,或者各種目的不純的不法之徒。

    「呵,你說的是,『你們』的規矩?」諾德人低頭看了看點在自己胸口上的槍尖,又慢慢抬起頭盯著傑拉爾,蒼白的臉色上露出一抹陰鬱。

    對方的眼神極其可怕,再配合他那高大健壯的塊頭,震懾得傑拉爾不由自主的後退了半步。

    下一刻,這位脾氣暴躁的守衛因為自己的退縮而羞憤的紅了臉,他生氣的掉轉長槍,想要用槍尾給眼前這個桀驁的諾德人來一下狠的。

    魯伯特看到他手下的其他幾名守衛,雅力士、比爾、布德等人都持槍靠近了一步,自動的進行著配合,這不由得令他有些欣慰。

    城牆上幾名歸屬於另一支城防的弓箭手們也將弓弦拉滿,以防止這個冒險者驟然暴起。

    「好了,不要這樣。」魯伯特在最後時刻出聲阻止了這場衝突的升級。他想要給對方一些下馬威,但是卻又不想將事情鬧得見血,甚至出現人命。

    他讓傑拉爾退後,並示意大家把武器都收起。

    「我說過,放輕鬆點,冒險者,我們並不想對你怎麼樣。」魯伯特對諾德人說,「但是,你應該知道,我們就是干這個的,這是我們的工作——收取進城稅,保護城市、盤查來往的可疑者……」

    魯伯特在說『可疑者』這個詞時,眼睛緊盯著諾德人的面部。可是對方在聽到這個詞後,臉上的神情卻沒有明顯的變化,這不由得令他微微有些失望。

    這個諾德人無疑是個十分危險的傢伙,所流露出來的煞氣很重,周圍的守衛們都能感覺到。但是,這卻不是魯伯特阻止他進城的原因所在。

    他之所以要這麼做,是因為這個人身上有種濃郁到凝成實質的死人氣味,甚至讓他隱隱的有些想嘔。

    是的,一種氣味,卻不是用鼻子去聞。魯伯特有先天性的鼻炎,對幾乎所有氣味都不敏感,但是那種特殊的氣味卻是需要用感知去體會的。

    他從小就有這樣的天賦,能感知到某些人身上的奇怪味道。那味道並不是酒香、也不是汗臭,不是傳統意義上的任何氣味,如果硬要形容的話,就是某些人的特別經歷、或者極端情感所凝聚的,或者接觸到其他特殊生物所沾染的,一種莫可名狀的東西。

    小時候的魯伯特並不知道自己有這樣的天賦,因為那時的他所接觸到的都是些平平凡凡的普通人。即便偶爾能隱約感覺到少數幾個人和其他普通人不太相同,但是那些人身上的氣味都很淡,並沒有引起他的注意。

    直到魯伯特十四歲那年,村子裡來了一位商人。

    那個商人十分的富有,還帶著一個有著很多保鏢的大商隊。商人在村莊內停留的那半個多月時間裡,曾做了許多的善事,這使得商人在村民中贏得了很好的口碑。

    但是,當時的魯伯特卻很怕他。商人在村內停留的那段時間,魯伯特連家門都不敢出,因為他感覺到商人身上有種讓他窒息的、濃到化不開的褻瀆和邪惡的氣味。

    直到許多年以後,他才隱隱的猜測出,那種氣味,應該是魔鬼的味道……

    大陸之上,承平許久。但是在這種平靜的表面下,魯伯特卻能感覺到有某種暗潮在湧動。在見過商人之後五十多年中,他留心打聽著任何與魔鬼有關的事情。

    許多人類的國家和城邦都不時的有與魔鬼相關的慘案發生,並且隨著時間的推移,似乎還有著越來越頻繁的趨勢。

    但是在這些他打聽到的慘案中,魯伯特卻從沒有聽過一個商人留下的痕跡。這不由得令魯伯特的心裡總是有個心結解不開——那個商人在這麼多年的裡曾幹過什麼?還打算做什麼?

    他想要阻止,卻毫無頭緒。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8-2-8 21:25
第一百六十七章 危險之人(下)

    成年之後的魯伯特曾當過好幾年的農夫,他種過玉米、土豆、小麥,但是他最拿手的卻是種番茄。

    經魯伯特手種出的番茄比其他農夫種出的更甜、更多汁,因為他有著自己的獨門技巧——在種植番茄的土壤中加入一些骨粉,這樣一來,番茄不僅生長健康,而且味道可口。

    也正因如此,魯伯特曾被村子裡的農夫們親切的稱呼為——番茄男孩……

    後來他厭倦了種地,於是又幹了一段時間的冒險者。可是魯伯特在武技方面卻並不出眾,在幾次冒險中都差點丟掉性命。最後,他用好不容易攢下的一筆錢,買通了一個負責城防的一個小頭領,最終成為了三葉城的一名守衛。

    他很喜歡這份工作,曾憑藉著自己的獨特天賦,魯伯特抓到過很多隱藏著身份的變態狂、嗜血大盜、以及殺人犯等不法之徒。

    曾經發生在三葉城及周邊區域,並震驚了整個獅鷲王國的『嬰兒殺人事件』——每週的週六必有一位剛成為母親不久的女子被殺害,並持續了有將近半年的時間——最後也是由魯伯特提供的重要線索破得案。

    現在,已經年近七十的魯伯特,生活的閱歷和經驗讓他只需通過觀察,就能大概瞭解到一個人的許多基本情況,而直接通過天賦來判斷的時候已經相對較少。除非,是那些比較特別,身上氣味格外濃重的傢伙。

    比如,眼前這位。

    「你的意思是說,我是個可疑者?」諾德人的臉上掛著不滿,但看向魯伯特的眼神卻沒有那麼陰沉。

    因為,親切的笑容能讓人放鬆警惕、拉近距離,而魯伯特的笑容總是很和藹。

    再配合上他那頭梳理的一絲不苟的白髮,以及不時流露出的一些故意為之的「習慣性」小動作,倒是很能讓人產生心安的感覺,甚至生出尊敬之心。

    畢竟親切、慈祥的年長者,總是會受人愛戴的。而諾德人,更是有崇拜長輩和祖先的傳統。

    「抱歉,確實是這樣,你的樣子確實有點可疑。」魯伯特沒有隱瞞,大方的點頭承認。可以在某些次一等問題上誠懇些,以掩蓋更為主要的目的。

    每天經過城門的可疑者多得很,我並不會將他們全部攔下。但是我為什麼會攔你呢?

    抓捕並不是最主要的,更何況還可能出現人命。魯伯特希望與這傢伙在不那麼對立的交談中,套出更多的內容。

    「你可能很久都沒有照過鏡子了,說實話,你現在這樣子……」魯伯特的話說到一半便停住,並用手掌指了下諾德人和他的坐騎。

    用單根的手指會顯得有些挑釁,而用四指併攏的手掌來示意,則不會讓人心生反感。

    而且,魯伯特還希望通過尚未說完的話語,讓對方自己來尋找自己身上的可疑之處,這樣也許會令對方在疑惑驚懼的同時,還存有一絲僥倖之心,以便他掌握主動。

    「所以,你看,我們是守衛,干的就是這樣的活兒,如果遇到某些可能會需要『幫助』的人。自然會做一些日常程序上的詢問。」

    如果不瞭解清楚,我是絕對不會放像你這樣的人輕鬆進城的。魯伯特很隨和的笑著。

    「只是一些簡單的詢問?」諾德人面無表情的問。

    這傢伙的表情並不太豐富,魯伯特無法從中獲得更多的信息。

    「只是一些簡單的詢問。」他保證道,「不過,還是讓我們找個不那麼礙眼的地方,再隨便聊上幾句吧?」他笑著指了指周圍那些漸漸駐足並積聚過來的圍觀者。

    「酒館,我需要吃點東西。」諾德人這次沒有拒絕,「在這之後,你想問什麼,我都會告訴你。」

    「這再好不過。」魯伯特微笑著,但心裡卻並不相信,「那間酒館怎麼樣?」他指著離此處不到十步遠的,一間名為『換崗來一杯』的酒館,「我想你保證,酒館裡的菜餚很是不錯,絕對會讓你滿意的。」

    那間酒館的主要顧客就是像魯伯特一樣的城防和守衛,裡面在大多數時候都有很多佩戴著武器、盔甲,準備上崗、剛剛下崗、或是存粹來找同僚們聊天的守衛。

    在那裡交談可避免很多意外。

    諾德人點頭同意,牽著坐騎率先朝酒館走去。魯伯特緊隨其後,傑拉爾和布德跟在了他的身邊。

    諾德人將坐騎交給了酒館外的門童,還給了那個男孩整整一枚銀幣,並告訴門童去多買些胡蘿蔔,好好喂一下他的馬。

    隨後,這個古怪的諾德人便迫不及待的進入到酒館之中。

    魯伯特正要跟隨進入,這時,他眼角的餘光突然發現之前那個交不起進城稅的長袍窮人,居然藉著剛才的衝突,悄悄的溜進了城。

    雖然這個人被他及時發現,但是魯伯特卻沒有出聲阻止。雖然那傢伙的身上也有一種特別的氣味,但是那氣味卻很淡,而且,也不是那種能讓他反感和難受的。

    ……

    酒館的大廳裡十分熱鬧,等待換崗及無所事事守衛們在這裡高聲的交談著。每張酒桌的旁邊都有一個立在地上的武器架,這也是這間酒館獨有的擺設。否則圓形的酒桌上可放不下那麼多的武器,尤其是長槍。

    裡面的守衛們果然不少,粗略看去便有二十幾人,這還不算在二樓的那些。

    當魯伯特進來時,酒館內的很多守衛都舉杯和他打招呼,他也微笑的一一回應,但注意力卻一直在那個諾德人的身上。

    那個諾德人和酒館裡老闆說了些什麼,似乎是在點菜。隨後那傢伙便找了個離廚房最近的酒桌,重重的坐了下去,還不由自主的的咳嗽了幾下。

    當魯伯特接近時,諾德人語氣敷衍的對他說道,「抱歉,我並沒有點你們的。」

    「不,並不需要。」魯伯特笑著回應,坐到了諾德人的對面。

    這個人的目光時不時的朝廚房的方向撇去,臉上帶著一些焦急和不耐煩的表情,這讓魯伯特頗有些疑惑。

    這傢伙是單純在的等待著自己所點的菜餚,還是正打算利用廚房的後門逃走?

    魯伯特不喜歡意外。他朝身邊的傑拉爾招了招手,在他耳旁說了幾句。緊接著,傑拉爾大步的離開酒館。不一會兒,這個脾氣有些暴躁的守衛又回來了,並微不可查的朝魯伯特點了點頭。

    後門的問題解決了,這不由得令他放心了不少。

    魯伯特沉思了一下,隨後微笑的看著桌對面的諾德人,開口說道,「其實,我就是想知道一下……」

    「不,等我吃完再談。」諾德人毫不留情的打斷了他。

    「……好的,沒問題。」

    諾德人點的菜餚不一會兒便全都上來了:

    三個撒滿了大紅辣椒的煎鵝蛋,鵝蛋煎的是八成熟,用叉子一插,還有半凝固的金色蛋黃流出,很是誘人。

    兩大隻早已烤好的火雞腿,上面撒著迷迭香、大蒜、椒鹽,旁邊還配著煮熟的小馬鈴薯、彩椒,和小番茄。

    還有煎的厚厚實實的牛肉肉餅,裡面加入了蘑菇、洋蔥、黑胡椒、白葡萄酒,並在上面摸了少許的辣醬油。

    除此之外還有加入了薄面包片和干奶酪的洋蔥湯,以及一大杯黑麥啤酒。

    諾德人吃的又猛又快,彷彿是一個數天沒有吃過東西的人一樣,將魯伯特和周圍的一切都拋在腦後,眼裡只有餐桌上的那些美味佳餚。

    不到一刻鐘,所有的菜餚全都風捲殘雲般的進入到了諾德人的肚子裡,然後這個人又將最後一口黑麥啤酒喝乾,並將已經空了的酒杯重重的跺在了桌面上,隨後發出了滿意的嘆息聲。

    「說吧,想問什麼?」諾德人面帶滿足之色的朝魯伯特問道,「問完後,我就準備直接在這間酒館內休息了。如果還有什麼想要瞭解的,可以明天下午來找我。」

    魯伯特直視著諾德人的雙眼,他愕然的發現,這個之前還桀驁和蠻橫的冒險者,在吃完飯後,瞬間變得平易近人了許多。而且眼神中流露出的危險和陰鬱也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平靜、謙和。

    這是什麼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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