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詩奇幻] 革命吧女神 作者:草上匪(連載中)

 
BloomCaVod 2018-2-10 19:56:19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346 296688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8-2-10 23:56
二百九一 正義的裂紋

    夏安迪亞,盆地外的河谷搭起了座座木屋,聚成一個規模不小的村鎮。碎石鋪成的道路縱橫交錯,顯得相當整潔。

    靠近盆地的高大木屋裡,娜瑪聽完了妹妹義憤填膺的指控,最初也怒意升騰,沉吟片刻後,又發出無奈的嘆息。

    「好啦,我知道了,晚上我會跟大家一起討論這件事的。」

    娜瑪憐愛的摸摸妹妹的頭:「不要生氣,也不要怪普雷爾公爵和開採礦石的人,我們總會找到大家都滿意的解決辦法。」

    「我也不是怪誰啦」,妮可偷偷摸了摸裹在衣袖裡的護腕,再有些訝異:「怎麼感覺姐姐變了很多,以前可不會說什麼大家都滿意,解決辦法更不是聖武士需要考慮的事情。」

    娜瑪淡淡笑道:「你想說姐姐變成相對派的異端了?」

    妮可抱住姐姐胳膊撒嬌:「姐姐真要變成異端了,我就陪姐姐變!讓我跟姐姐變成敵人的那種正義,絕對不是真正的正義!」

    「你啊,小聲點,當心被其他人聽到」,娜瑪摟著妹妹,低聲說:「以前你說這種話,我肯定會狠狠的教育你,總覺得你成天跟商人打交道,信仰隨時接受著人心和金錢的誘惑,一直堅定不下來。」

    「現在呢,導師把建設夏安迪亞這樣的任務交給我,做了不到兩個月,我就深深的感覺到,之前對正義的認識,的確太膚淺太片面了。我們甚至沒看清楚自己堅持的正義,出發點到底在哪裡。」

    妮可嘀咕道:「出發點?聽起來姐姐你有些相信普雷爾公爵說的什麼四種正義了?」

    「不只是我相信,導師也相信啊」,娜瑪嘆道:「不過導師不相信正義只有普雷爾說的那四種,他相信存在著第五種正義,那是純粹的正義,也是龍爾德陛下的真正意志。」

    妮可有些擔心:「姐姐是要跟著大叔去找第五種正義嗎?」

    娜瑪搖頭:「導師不是說過嗎?每個人都能在心中照見正義的不同倒影,所以追尋正義的道路,只屬於自己。我不能跟著導師去找這樣的正義,而是在我正做的事情裡去找。」

    「姐姐一定能找到的」,妮可繼續撒嬌:「等姐姐找到了再拉著我一起走!」

    娜瑪寵溺的捏捏她的鼻子:「你啊,就知道偷懶……」

    等妹妹離開木屋回夏安迪亞,娜瑪來到二層的樓台,俯瞰這座村鎮,發出幽幽低嘆:「這可真是麻煩事……」

    她嘀咕道:「裡面的麻煩更大。」

    夜晚,夏安迪亞中心的木屋裡亮起明亮白光,照得四週一片通亮。這是從貝塔城冒險者公會買來的白光燈,只要施放一級的通用神術,比如治療術,就能讓一盞燈亮個把小時,比單純用神光術照明省力並且方便得多。

    木屋裡擠了上百人,圍坐成一個大圈,這些人集中了夏安迪亞里所有英雄級別的職業者,絕大部分是聖武士,還有一些魔法師、德魯伊和遊俠。

    這是夏安迪亞成立以來一直運行得很好的「導師會」,所有關於夏安迪亞的大政方針和重要事務,都由導師會集體決策。

    以往大多數時候都是夏安提出意見,大家補充完善,夏安不在,作為代理者的娜瑪,就沒有這樣的權威了。

    「這些人是小偷!必須全抓起來嚴加懲戒!」

    一個人揮舞著手臂,顯得異常激動,正是還在挖礦修行的班納。

    「不勞而獲是最大的邪惡!而且這必定是普雷爾公爵的陰謀,他企圖讓這些職業者挖盡礦脈,斷絕我們夏安迪亞的根基!」

    班納對此事的態度異常堅決:「明天就組織人巡邏,抓著一個嚴懲一個!」

    一些聖武士堅定的出聲附和,但大多數人都皺著眉頭沉思不語。

    「巡邏是需要的,可嚴懲解決不了問題」,娜瑪說:「我覺得這恰好是個機會,讓夏安迪亞外層區發展起來。」

    「我們可以給冒險者發放授權,獲得授權的冒險者可以去挖礦石,挖出的礦石按一定比例上交給我們。這樣我們既可以控制開採的規模,也能獲得一定收益,同時吸引更多冒險者在夏安迪亞外面定居。」

    人們紛紛點頭,雖然大家來夏安迪亞是追求自由寧靜的生活,可之前神隕高原的一系列動盪,尤其是貝塔城和聖光堡的衝突,讓他們意識到,寧靜自由是需要力量才能擁有的。

    讓夏安迪亞外層聚起更多的冒險者,由夏安迪亞進行管理,這就是一股力量。

    「授權?上交?也就是說,我們聖武士準備招收礦工,收取礦稅,把魔導礦石當作一門生意來做嘍?」

    班納用尖酸的語氣說:「這是要把咱們夏安迪亞變成普雷爾公爵的礦石供應商嗎?娜瑪,你是不是還要從普雷爾公爵那裡討來一個男爵或者子爵的爵位,甚至把你們艾克托伯爵的家族榮耀重新撿起來呢?」

    「班納,你對貴族的憎恨又在矇蔽你的心靈」,娜瑪冷冷的道:「導師交託給我的任務,是讓夏安迪亞發展壯大,讓我們可以在建設的過程中,以及通過夏安迪亞和外層區不同運轉方式的對比,來尋找純粹的正義。可以獨立存在,支撐起所有人所有事情,而不僅僅只能用來審裁的正義。」

    班納憤怒的道:「誰知道你現在做的是在危害正義,是在誘引聖武士走上錯誤的道路,還是孕育出純粹的正義呢?」

    「我們一直呆在夏安迪亞,每天做的事情就是挖礦,但我們還有耳朵,外層區每到夜晚那淫邪的男女笑聲,聽得清清楚楚!我們還有鼻子,濃烈得令人作嘔的酒氣現在都能聞到!」

    班納向娜瑪提出了很嚴厲的指控:「現在的外層區,跟大陸上所有灰暗墮落的城市有什麼不同?我們來到夏安迪亞,就是要遠離這樣的罪惡,而你居然要在夏安迪亞的門口新建一個邪惡巢穴?」

    人們神色變得凝重起來,夏安不在,以班納為首的平民派和以娜瑪為首的貴族派,相互之間的矛盾再一次爆發了。

    「那麼你是在質疑導師的決定嘍!?」

    娜瑪也站了起來,針鋒相對:「導師的指示大家都確認過,那就是讓夏安迪亞外層區壯大起來,讓聖武士在管理和發展的過程裡尋找正義。至於你挑剔的這些事情,只要有人的地方,就會有善惡有紛爭,就算是天堂山裡也禁絕不了放縱和奢靡,總體是好的,我們就應該抱持寬容之心。」

    「我沒有質疑導師的決定!」

    班納反駁道:「但不意味著容忍你把夏安迪亞變成大貴族的礦場,也不意味著對正在發生的確鑿罪行置之不理!」

    他凜然道:「導師雖然讓你負責管理外層區,但不意味著你擁有踐踏正義也不受質疑的特權!導師之前賦予我們清掃夏安迪亞周圍罪惡的使命並沒有收回,我們有權維護外層區的善良秩序!」

    娜瑪冷笑:「你還在修行期,不能出夏安迪亞半步!」

    「我不行,其他人可以!」

    班納掃視眾人:「我說的對嗎?」

    幾個聖武士站了起來,點頭道:「我們有這樣的權利!」

    娜瑪咬咬牙,再道:「你們想要維護秩序?好!那麼從明天起,我們就看看,當你們把自己想要的秩序強加給外層區的冒險者後,外層區是會吸引更多的冒險者來定居,還是會離開這裡。」

    「如果是前者,那證明你們是對的,如果是後者,那你們就是錯的,我這個論定,你敢接受嗎?」

    班納一滯,那幾個站起來的聖武士也皺起了眉頭。

    魔法師打扮的老者開口了:「夏安出行前說過,希望回來的時候,能看到一個繁榮的新聚落。那會成為夏安迪亞新的屏障,新的試驗地,新的正義之巢。如果對娜瑪的管理不滿意,就得有足夠的說服力,我認為娜瑪提出的論定沒有問題。班納你想整肅外層區的秩序,就不能讓發展外層區這個目標出現問題。」

    這位魔法師是夏安的好朋友,應邀來夏安迪亞定居,為聖武士解決了很多神職者難以解決的問題,在夏安迪亞德高望重。

    他的一番話,即便是附和班納的聖武士都無話可說。

    班納沉吟了片刻,低沉的道:「我會再好好考慮……」

    夜色已深,人們離開木屋,三三兩兩結伴散去。

    木屋裡,班納對娜瑪說:「你走上了一條危險的道路,我不會坐視不理的。」

    「班納,你不認同導師的看法對吧?」

    娜瑪搖著頭,遺憾的道:「我看得出,你不相信有純粹的正義。」

    「正義,該為善良服務」,班納堅定的道:「該秉持公正,該肅清罪惡。」

    娜瑪低嘆:「你想要的公正,其實是復仇,你想肅清的罪惡,其實是所有貴族,對吧?」

    班納盯著娜瑪的目光變得幽深:「難道不是嗎?貴族也好,祭司也好,他們呼吸的每一口氣都在毒害整個世界,他們身上的每個毛孔,都灌滿了從窮人身上壓榨來的血汗。」

    娜瑪問:「然後呢?」

    班納用理所當然的語氣道:「然後,當然是秉持正義的聖徒來當國王,所有貴族換成信仰堅定的聖武士,他們毫不松懈的盯緊每一個人,警惕人們被邪惡腐化,懲治每一樁罪行。」

    「如果真的有第五種正義存在的話,就是這樣的正義,所以我不明白導師為什麼還要去尋找,這是不言自明的事情,只要去做,只要消滅所有罪惡不就行了?」

    娜瑪苦澀的搖頭:「班納,當初我們在一起的時候,我就勸你多讀點書,尤其是歷史。罪惡是消滅不完的,國王和貴族也總是會腐化的,可你始終不聽,還覺得我在嫌棄你的身份。」

    「聖武士該做的不是消滅貴族,是像你說的那樣去時刻警惕著他們,去貫徹律法,修正律法。聖武士應該成為貴族的死敵,就像光明與黑暗的對立,而不是去取代貴族。」

    「當聖武士取代貴族之後,自己不就變成貴族了嗎?這樣的事情,看看歷史就知道了。現在的貴族,祖先不都是高尚聖潔,信仰堅定,願意為守護人民而犧牲的英雄嗎?」

    「如果你不相信,可以去問問格羅妮婭,問問她,在艾蘭尼斯當著上層人的聖武士貴族,他們還在堅守什麼樣的正義。」

    班納的臉頰抽搐了幾下,發出意味難明的低笑:「是啊,我不認字,我沒文化,我就是個鄉下泥腿子。所以在你眼裡,我始終是低賤的,這就是我們分手的原因。」

    「班納,到現在你還執著於你的身份,甚至把我們的分手歸結在這種事情上」,娜瑪的胸脯明顯有了起伏,眼裡也浮起依稀淚光:「是你始終在自卑,始終認為泥腿子是低賤的人啊!」

    班納也激動了:「住口!這不是我認為,這是現實,是你們貴族一代代造就的現實!」

    他不願意再談下去,冷聲道:「我說過了,我不會讓你把夏安迪亞拖入腐化的深淵!」

    望著班納遠去的身影,娜瑪長長嘆息,抹了抹淚,神色再度堅定。

    又一天的修行開始了,礦洞裡,叮叮噹噹的鋤鎬聲連綿不絕。

    「班納,站在我們這邊的人太少了」,休息的時候,同伴一邊擦汗,一邊對班納說:「夏安不在,大多數人都被娜瑪迷惑了,我們得另外想辦法。」

    另一個同伴看了看某個方向,低聲道:「我覺得你該跟奧圖好好談談,他其實是站在我們這邊的,不然也不會跟著我們去聖光堡。」

    「是啊,奧圖跟不少人,尤其是德魯伊和遊俠們交情很好,說服他的話,我們可以獲得更多人的支持。」

    班納搖頭:「奧圖?成天只知道刻木頭,罪行擺在面前,就因為是女人,連口唾沫都不忍心吐的傢伙,還能指望他?」

    他看了看另一個方向,那裡的叮噹聲節奏明顯要慢得多。

    想了想,他對同伴擺擺手,獨自一人去了。

    礦洞深處,梅恩哭著說:「格羅妮婭,我的手都磨出兩層繭子了,胳膊也硬得跟鐵打似的,再挖下去我會嫁不了人的,讓我休息下吧!」

    格羅妮婭一邊揮著鋤頭,一邊數落道:「別裝啦,每天你揮幾鋤頭就跑出去找弗洛多聊天了,真是丟我們艾蘭尼斯聖武士的臉!」

    梅恩絕望的道:「你不是為了當夏安迪亞聖武士才來挖礦的嗎?還提艾蘭尼斯做什麼啊。說起來我好想回艾蘭尼斯,就算被當成叛國者叛教者抓起來也無所謂了。」

    「為了什麼?就是為了回艾蘭尼斯!」

    格羅妮婭低聲道:「但不是一個人或者兩個人回去,而是帶著一群人,一支大軍回去!」

    梅恩苦笑道:「公主殿下……」

    話語和鋤頭一同停了下來,班納出現在兩人眼前。

    「格羅妮婭殿下」,班納很禮貌的行禮,一起在礦洞裡相處了大半個月,這還是他第一次過來搭話。

    「有些事情我一直很好奇」,班納問:「艾蘭尼斯是聖武士建立的,那到底是個什麼樣的國度呢?聖武士又是怎麼管理人民的?正義在那裡,到底是什麼樣子?」

    梅恩哈哈笑道:「哎呀其實……」

    「梅恩!」

    格羅妮婭打斷了她,低著頭,眼中閃爍不定。

    片刻後她抬頭,用神聖肅穆的語氣道:」艾蘭尼斯的聖武士高尚聖潔,一直堅持著正義,雖然細節跟夏安迪亞聖武士有一些不同,但他們把艾蘭尼斯建設成了地上的正義天堂。」

    梅恩瞠目結舌,像是第一次認識格羅妮婭的看著她。

    班納皺起了眉頭,明顯有所懷疑。

    淚水自格羅妮婭眼角滑落,她悲愴的道:「就因為這樣,血冠女王才毀滅了艾蘭尼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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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百九二 一個兩個三個,陰謀與算計

    夜晚,梅恩輾轉反側,腦子還閃著礦洞裡的那一幕。

    格羅妮婭描述了一個比天堂山更幸福,更有秩序,卻充滿了細節,讓人感覺非常真實的艾蘭尼斯,讓班納激動不已。而看著他的格羅妮婭,表情雖然平靜,嘴角噙著的淡淡笑意,和她從小一起長大的梅恩卻再熟悉不過了。

    每當格羅妮婭打什麼鬼主意的時候,都會露出這種在外人看來不過是鎮定從容的笑意。

    「格羅妮婭……」

    她終於忍不住道:「白天我怕壞了你的事一直沒敢開口,現在我可以問了嗎?」

    睡在另一張床上的格羅妮婭嘆道:「我一直在等你問我,現在我直接告訴你答案。」

    她轉身側臥,月光穿透窗戶,投在她臉上,那雙眼瞳裡蘊含著的涼氣讓梅恩下意識打了個寒噤。

    「記得我們在貝塔城被普雷爾羞辱的事情嗎?」

    當然記得,一輩子都不會忘,太羞恥了,梅恩對自己說。

    「那時候即便是傳奇的夏安,也沒有動用武力來解救我們,因為他知道,那麼做的後果就是與神隕高原上所有冒險者為敵。」

    「是什麼樣的力量在壓迫他?是普雷爾的那通歪門邪理,還是夏安信仰的正義?都不是,是那些冒險者的人心!」

    「那也是股力量,很強大的力量,一旦聚集起來,就算是傳奇也得低頭。」

    「跟傳奇比,這些冒險者就像螻蟻一樣羸弱,揮手就能解決掉。但這會激起更大的仇恨,讓更多的螻蟻聚集起來,最終像魔蟻一樣,啃噬掉強大的存在。」

    「普雷爾很厲害,他懂得這個道理,他用這樣的力量讓夏安低頭。夏安回來後,要娜瑪建設外層區,就是想跟普雷爾爭奪人心啊。」

    格羅妮婭兩眼發亮,那是心靈澄清,找到了方向的樣子。

    「這段時間,我一邊挖礦,一邊想著該怎樣做才能實現我對提爾之秤發下的誓願,現在我已經想明白了。」

    梅恩不是笨蛋,她也明白了:「你是想把班納那樣的人從夏安迪亞里拉出來,去實現你的那個夢想嗎?」

    格羅妮婭認真的糾正:「那不是夢想,是我對提爾之秤發下的誓願!」

    再道:「班納其實不適合,不過當跳板還是不錯的。」

    梅恩結結巴巴的道:「就、就算是要招募同仁,也要講志同道合,要彼此真、真誠啊!怎麼能欺騙他呢?這不是蠱、蠱惑嗎?這不是聖武士絕對不該做的事情嗎?」

    「我的誓願得到了提爾之秤的認可!你還不明白嗎梅恩!」

    格羅妮婭有些惱火:「這意味著只要有益於誓願的實現,一切必要的言行都是正義的!」

    梅恩沉默了一會,語氣變得苦澀:「我就知道是這樣,是我的錯。格羅妮婭,我嘴笨說不明白,可我覺得這樣下去是不對的。」

    「梅恩,你怎麼能這麼自大!?」

    格羅妮婭真生氣了:「提爾之秤都認可了我,我的的確確是艾蘭尼斯的公主!這怎麼能歸結到你身上呢?至於對不對,你跟著我走下去就知道了!」

    「走下去……」

    梅恩嘆道:「是的,格羅妮婭,我除了陪你走下去,還能幹什麼呢?」

    「不要跟弗洛多說這些事情」,格羅妮婭鄭重告誡:「這不是小時候玩的捉迷藏遊戲,你的意志太不堅定,別給我捅簍子!」

    梅恩有些害怕:「我根本改不掉了啊,如果實在跟不上你了,能拖著我走嗎?」

    格羅妮婭白了她一眼:「我會殺掉你的!你比我重好多,我可拖不動你。」

    兩人對視片刻,同時噗哧笑了。

    「好啦,睡覺!你白天就知道偷懶,我可是實實在在的挖礦。」

    格羅妮婭轉到了另一邊,看著她的背影,看著那頭在月光下泛著迷濛紅光的長發,梅恩感覺這個身影極度陌生,臉上的笑容漸漸消散。

    ………………

    清晨,夏安迪亞外層區的又一天開始了。所謂「外層區」只是夏安迪亞內部人的稱呼,在冒險者嘴裡,這個地方被稱呼為「庇護河谷」,他們願意在這裡落腳,就是因為有聖武士的庇護。

    冒險者們三三兩兩出了租住的木屋,各奔東西。有的是去地下城探險,有的是獵殺魔獸,有的是去村口擺攤。

    還有的直奔圍著夏安迪亞那座盆地的山脊去,聖武士在那裡設立了開放的礦場,只要在庇護河谷登記了身份信息,租了屋子,就能獲得開採授權。當然限定了每天開採的數量,也要上交一部分礦石。

    過去一直有人在山脊偷偷挖礦,貝塔城冒險者公會開放後,偷挖的人暴漲。人們一邊佔著便宜,一邊也在擔心聖武士的反應。夏安迪亞的聖武士比其他地方的聖武士要好說話一些,可本質上他們還是瘋神的信徒啊。

    沒想到,聖武士的反應非常平和,這讓所有人都鬆了口氣。

    既然可以正當光明的挖礦,而且在指定地點之外偷挖,聖武士的懲戒又異常嚴厲,那又何必冒險呢。

    於是這段時間,庇護河谷又吸引了不少冒險者落腳。村鎮正在急速擴建,河谷一片欣欣向榮。

    被冒險者稱呼為「河谷公所」的高大木屋裡,一個遊俠正跟庇護河谷的管理人娜瑪-艾克託交談。

    「貝塔城開通了到我們這的班車,還有班……機?那些在河谷外面的雙頭龜車和獅鷲,是貝塔城的?我還以為是冒險者之間的互助服務。」

    聽到這個消息,娜瑪難以置信。

    「貝塔城禁止私人做這樣的事情,他們把提供這些服務的冒險者集合起來,組織了個什麼……公共交通集團,規定了統一的價格,比以前的價格低了一半。」

    「貝塔城還在拓展道路,據說要鋪設一條直接連接夏安迪亞和貝塔城的大道,到時候即便是乘雙頭龜車,也只需要花半天功夫,以前要整整三天。」

    遊俠的語氣也充滿了讚歎:「真是方便太多了……」

    娜瑪牙痛似的抽了口氣,再想到什麼,臉色又緩和了:「貝塔城現在的情況怎麼樣?他們修了那麼多樓房,得招攬多少人才能填滿啊。我們庇護河谷在一個月之間,常住客就翻了一倍,現在已經超過一千人了,他們有這個數目嗎?」

    對方有些尷尬的笑著,拍碎了少女聖武士心中的自得。

    娜瑪小心的問:「他們……不會有兩千人了吧?」

    遊俠搖頭,娜瑪再道:「三千?四千?」

    對方依舊沉默,娜瑪瞠目:「不可能到五千了吧?神隕高原這一帶總共才多少人啊?」

    遊俠有些不忍的說:「具體數字我不清楚,不過外城居住區的一半都住上人了,粗略估算的話,應該有六七千人吧。我還聽貝塔城的紅衣,也就是赤紅教徒說,恐怕要不了半年就得再修新區了,比計畫提前了整整半年。」

    六七千人……

    娜瑪尷尬的笑笑,內心卻捲過一股風暴,在神隕高原之外的地方,這已經夠得上城鎮的規模了。而不同的是,這些人絕大多數都是超凡者。

    「貝塔城提供給冒險者的住所條件很好,價格也很低。分出了客廳臥室盥洗間儲藏室甚至廚房的套間,一個月只要三個金蒲耳,如果是付冒險點數的話,只要20點。願意承擔公益服務,比如治安巡邏、城鎮建設、行政事務之類的工作,還能減一半。」

    再聽遊俠這麼說,娜瑪心口一緊,在庇護河谷,一間除了床之外什麼都沒有的小木屋,一個月也要兩個金蒲耳。

    定下這個數額的時候,她曾經覺得這足以讓冒險者把這裡當作天堂了,付出的金蒲耳可不僅僅只是解決住宿問題,聖武士提供的安全和秩序都包含在這個價格里。

    然後她注意到一個東西,冒險點數?

    「貝塔城冒險者公會發行的……虛擬貨幣,赤紅教徒是這麼說的,跟錢一樣,只是沒有實體。可以在冒險者公會兌換很多東西,貝塔城提供的各種服務,現在也可以用點數購買了。」

    「冒險者之間也可以用點數交易,冒險者自己開的酒館、服務社什麼的也都開始收點數。從貝塔城到庇護河谷的交通,雙頭龜車只要5點,非常便宜。」

    遊俠興致勃勃的講解,讓娜瑪深深蹙起眉頭。她雖然不像妮可那樣長期跟商人打交道,但庇護河谷由她管理,跟經濟有關的事情,也有了足夠的敏感度。

    「這幾天我經常看到冒險者們手腕碰到一起,指指點點的,還以為是什麼特別的溝通方式,原來是在做交易?」

    她臉色漸漸陰沉:「怪不得我們收到的金蒲耳越來越少,冒險者們不是拿礦石,就是用其他東西來支付各種費用,我們的倉庫裡堆滿了各種用不著的物資,逼得妮可三天兩頭去貝塔城交易。」

    「這可不行啊,這是在被貝塔城吸血……」

    遊俠怯怯的縮了縮身子,還把手腕挪到一邊,這個動作很熟悉。

    娜瑪記起來了,妹妹在她面前就經常這樣。

    她無奈的問:「你手腕上的,就是用冒險點數進行交易的東西吧?」

    既然被發現了,遊俠也豁出來了,捋下袖子,露出戴著的護腕。

    皮革底子,有很多網眼,相當透氣。應該是魔導金屬的絲線在中心編織成複雜的法陣,由一層透明膠質保護,另一側有若干個類似魔導槍感應裝置的細小源石區域。

    遊俠將手指按在某個源石區域,一幕透明光影投射到空氣裡。

    「這是冒險者助理,有很多功能,儲存和交易冒險點數隻是其中一個。聽說3000版本會加入魔法短信功能,現在我們戴的2000版本可以免費升級。」

    見娜瑪還在沉默,遊俠繼續道:「其實庇護河谷也可以加入到這套點數體系啊,不僅很方便冒險者,在貝塔城那裡也能得到更多好處。一些冒險者聚落已經加入了,貝塔城計畫在那些聚落加裝防護結界,除了保護安全外,還能將每筆冒險點數的交易記錄備份下來,讓交易更安全。」

    娜瑪怒目而視:「山特,你怎麼在為貝塔城說話?我們跟貝塔城雖然不是敵對關係,但也不是普雷爾的附庸!」

    遊俠低頭嘆氣:「我知道的,娜瑪,不過現實就是這樣,至於你說的附庸……」

    他苦笑道:「你可能還不知道,庇護河谷現在的一千多人,估計至少有三分之一都是先在貝塔城落了戶,再到我們這裡暫住的。他們活動的區域在更西面,在我們這裡落腳要方便一些,但貝塔城才是他們真正的家。」

    遊俠離開了好一陣,娜瑪才回過神來。

    她捂著額頭,覺得腦子有些發暈。

    這不是導師希望看到的庇護河谷!

    等導師回來,發現庇護河谷成了貝塔城的附庸,河谷的住民遵行的是貝塔城的律法,體現的是貝塔城的正義,她該怎麼交代?

    三分之一的人來自貝塔城,只是把這裡當暫時的落腳地。越來越多的人用貝塔城的冒險點數而不是金蒲耳交易,她正在構思的收稅計畫壓根就行不通。

    再加上貝塔城提供的交通服務和正在建設的道路,這明顯是普雷爾公爵的陰謀,在把庇護河谷變成附庸地的同時,侵蝕夏安迪亞的聖武士,通過經濟貿易,把夏安迪亞跟貝塔城綁在一起。

    那個青年公爵,好歹毒的心思……

    娜瑪這麼想著,又心神蕩漾,那麼年青啊,怎麼會厲害到這樣的程度?

    她低聲自語:「必須粉碎他的陰謀!」

    但要怎麼做呢?這又不是決鬥,也不是剷除邪惡,正義……這種事情上根本找不到可以踐行正義的道路啊。

    而且導師走的時候,特別交代過不要跟普雷爾公爵發生衝突,娜瑪一時不知該怎麼應對。

    傍晚,又一次導師會召開。

    這一次,一個紅發少女出現在角落裡。

    格羅妮婭已經完成了一個月的修行,按照慣例,她成了夏安迪亞的一份子。又因為她已經到了英雄級別,還獲得了提爾之秤的認可,班納提名她成為導師會的新成員,包括娜瑪在內,無人反對。

    班納起身發言,這一次他的神色和言語,比上次堅定了很多。

    「誰說聖武士不能創造一個美好的,正義的國度?對此我很有信心,娜瑪,你上次提到的論定,我願意接受!」

    班納自信的道:「一個月!只要一個月的時間,你就能看到,外層區會變得更加善良,更有秩序,也更興旺!」

    人們議論紛紛,班納和格羅妮婭交換了一個眼神,彼此蓄積心氣,準備跟必然會反對的娜瑪鬥爭到底。

    嗡嗡聲持續了很久,直到魔法師弗朗希斯咳嗽了一聲,木屋裡才平靜下來。

    弗朗希斯問:「那麼娜瑪,你的意見呢?」

    娜瑪掃視眾人,再看看格羅妮婭,微微搖頭。

    最後她看住班納,用略微嘶啞的聲音說:「好吧,我沒有理由阻止你做這樣的嘗試。從明天開始,之後的一個月裡,外層區就由你管理了。」

    魔法師變色,其他人也紛紛抽涼氣,娜瑪像是賭氣一般,一言不發的離開了。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8-2-10 23:57
二百九三 聖武士的淚水

    河谷公所被圍了,石塊噼噼啪啪敲打著,密集得跟雨點似的,梅恩抱著頭驚恐的道:「怎麼辦怎麼辦?他們要衝進來的話該怎麼辦!?」

    「他們不敢的」,格羅妮婭淡淡的道,再對屋子裡幾個忐忑不安的聖武士說:「你們去幫幫外面的人吧,注意別真打起來了。另外再去通知班納,讓他拿主意。我?我還沒資格,也不瞭解情況。」

    等聖武士出去了,她搖著頭,鄙夷的道:「這才三天啊,就鼓搗成這樣了,比我預料的還快。不用一個月,再來個三天,河谷的人恐怕全得跑光。」

    娜瑪很爽快的交出了庇護河谷的管理權,班納等人連夜召開「施政會議」,敲定管理河谷的新政策。

    因為班納和他的骨幹還處於「修行期」,不能出夏安迪亞一步,班納委託格羅妮婭,帶著認定「可靠」的一班聖武士,來河谷執行這些政策。不過格羅妮婭只是答應跟著來看看情況,不願意發號施令。

    這些聖武士嚴格貫徹了班納制訂的政策,即便這些政策是要將庇護河谷變成苦修士的修道院。

    飲酒是絕對不允許的,酒讓人愚蠢,讓人放蕩形骸,滋生種種惡行。

    庇護河谷的幾座小酒館全被取締了,所有酒,從啤酒、果酒甚至貝塔城出售的格瓦斯,全被倒進了河裡。

    皮肉生意更被嚴禁,庇護河谷並沒有公開做這種生意的場所,但游鶯卻不少,甚至還出現了控制著十來個游鶯的暗娼團夥。

    聖武士打掉這個團夥,良心人士自然拍手稱快。可動不動就踹門檢查,甚至把兩廂情願打成惡行,這就人人自危了。

    這些事情倒也不算嚴重,畢竟大多數人都只是把庇護河谷當作一個安全的落腳地。不能在這裡喝酒縱慾,在其他地方解決了問題再回來睡覺也只是稍稍麻煩而已。

    可這幫聖武士又設置了關卡,檢查進出冒險者隨身攜帶的物品。

    跟亡靈、惡魔、邪神有關的文書器具、武器裝備、法術原料自然要沒收銷毀,人也要接受審查。偵測邪惡一上身,人人都遍體通紅。

    據說聖武士處決了好幾個人,雖說這些人裡確實有亡靈法師、惡魔術士或者邪神的神職者,但想到以後聖武士可能見著人就用偵測邪惡,一發紅就砍頭,所有冒險者都心底發寒。

    或許是臨時性的舉措,大多數冒險者都這麼想。

    可到了第三天,也就是今天,聖武士又有了新政策。

    這次是對礦場下手了,聖武士封閉了礦場,頒布了比之前嚴厲得多的懲處措施,禁止偷采。

    倒也不是完全禁絕開採,但開採出來的礦石全得上交。聖武士會用其他物資作為「勞動報酬」,具體什麼物資就由聖武士自己說了算,基本都是冒險者們用來充抵租金的魔獸毛皮、核晶之類沒用的物資。

    於是冒險者們被激怒了,組織起來圍了河谷公所,要負責人出來說話。

    冒險者們還是比較克制的,只是扔石頭和呼喊要娜瑪回來的口號,不然以他們的能力,這座公所早就化為烏有了。

    「格羅妮婭,咱們得管管啊」,梅恩很憂慮。

    「管?」

    格羅妮婭斜睨了梅恩一樣,搖頭道:「為什麼要管?水攪不起來,又怎麼捕得到魚?」

    外面有人呼喊:「你們聖武士出爾反爾,一點也不講信譽,還好意思標榜正義!」

    哎喲一聲慘叫,喊話人被打倒。再一堆人大喊聖武士殺人了,神力魔力甚至靈力的光芒繽紛閃亮。

    公所木屋轟然搖晃,塵土碎屑淅淅瀝瀝灑下,竟然有人開了大招。

    格羅妮婭點頭:「現在可以管了。」

    她推門出去,梅恩繼續縮在屋子裡發抖。就見外面金光閃爍,一個個慘呼聲很有節奏的響起。

    喧鬧停止了,格羅妮婭的沉穩嗓音入耳。

    「放心,我沒有下殺手,都只是輕傷。這只是警告你們,這裡是聖武士建立的庇護之地,聖武士的權威不容挑戰!」

    「我也知道,你們是來陳情的。庇護河谷的一些變化,沒有及時通知你們,才造成了這樣的誤會。我會把你們的意見傳達上去,請大家多些耐心。」

    冒險者們沉默了一會,開始有人說早點有人出來說話多好,還有人問姑娘你是誰。

    「我叫格羅妮婭,剛剛加入夏安迪亞,只是個新人……」

    冒險者開始稱讚格羅妮婭的風度,甚至有人說很像娜瑪,格羅妮婭很謙虛的連聲說差遠了。

    再過了一會,冒險者散了大半。格羅妮婭和幾個聖武士進了屋子,聖武士很感激的道謝,格羅妮婭苦笑道:「這沒什麼,我很擔心我們的規定,會引發更大的麻煩。」

    聖武士們紛紛說必須商量出對策,梅恩慢慢放下手,看著一旁只是傾聽絕不開口的格羅妮婭,心頭一分分涼下去。

    夜晚,庇護河谷決策會再度召開,班納的態度很堅決:「這是你們還沒有做到位,還不夠堅定!只要我們堅持不懈的清掃外層區的罪惡,把這個地方變成純善之地,人人都是好人,怎麼會沒有人來呢?格羅妮婭,艾蘭尼斯不就是這樣嗎?」

    格羅妮婭垂下眼簾說:「事情比較複雜……」

    「不要因為這裡是神隕高原,就放棄了你堅持的正義啊!」

    班納有力的揮著拳頭:「之所以覺得複雜,是因為總像貴族那樣計較這個那個!抱歉不是針對你格羅妮婭,你們艾蘭尼斯的聖武士不是普通的貴族。」

    他掃視在庇護河谷執行任務的聖武士:「事情開始總是很難的,但聖武士從不畏懼艱難!」

    又招呼格羅妮婭:「我現在不稱呼你殿下,就是把你看作志同道合的同仁,希望你能多出點力。」

    那些聖武士原本還面面相覷,很多人都覺得班納不瞭解實際情況,一些規定確實有問題,尤其是封閉礦場。聽班納這話,都滿含期待的看向格羅妮婭,

    「我才剛剛加入夏安迪亞,真的沒資格做什麼決定,但我會幫著大家把事情做好的」,格羅妮婭還是拒絕了班納的要求,不願意擔起管理之職。聖武士都很遺憾,但又為她的謙遜感動不已。

    散會後,格羅妮婭和梅恩回到她們的小木屋,屋外有個人靠在陰影裡,像是在等她們。

    「埃斯特!?你在這幹什麼?」

    梅恩認出了這個人,是跟娜瑪關係很好的一個聖武士。之前跟著娜瑪,和普雷爾公爵發生過衝突,那時候他被對方的古怪聖女凍傷了,一直躺在床上,直到前些日子才能下床走動。

    這個人在貴族派聖武士裡有相當的影響力,但為人固執,做事急躁,又跟班納很像。梅恩還從妮可那裡聽來了一些逸聞。據說夏安對埃斯特的表現很生氣,故意讓他在床上多躺了一陣子。

    「我是來找格羅妮婭殿下的」,埃斯特敷衍的笑著。

    格羅妮婭推推梅恩:「你先進去吧,我跟埃斯特商量點事。」

    看著兩人朝屋外的小樹林裡去了,梅恩將信將疑的進了屋子。轉了幾圈,就覺心神不寧,又出了木屋,悄悄摸到小樹林外。

    格羅妮婭和埃斯特在低聲交談,基本都是埃斯特在說話。他們並沒用隔音結界,聖武士不會這樣的神術,有這種功能的魔導物品又很貴。

    「每天都有人定時向娜瑪報告情況,外層區發生了什麼她一清二楚。她表現得一點也不意外,像是早就料到會是這樣,甚至說不定是她在推波助瀾。」

    「外面的情況讓她很高興,說什麼你有陰謀我也有算計,真是沒想到,我以前瞎了眼,沒看穿她竟然背離了聖武士的正義之道!」

    「要說還有什麼異常的話,就是妮可去貝塔城的次數越來越頻繁了,我懷疑她通過妮可,秘密勾結了普雷爾公爵,在編織一個針對夏安迪亞的陰謀。」

    「她老是在念叨經濟啊數字啊,我聽不懂,不過她很鄭重的要妮可遮掩手上的護腕,那像是貝塔城冒險者的專門裝備。」

    談話很短暫,沒一會埃斯特就離開了,格羅妮婭轉到梅恩的方向:「聽夠了吧?還不出來?」

    梅恩走過去,低聲道:「格羅妮婭,你是怎麼讓埃斯特幫你做事的?」

    不等回答,又淒然一笑:「是把我說的那個笑話告訴了他,而且改成是娜瑪要他多躺一陣子的吧?」

    格羅妮婭也楞了一下,再道:「梅恩,有時候你也很聰明啊,那你能不能更聰明一點,明白我這麼做是為了什麼呢?」

    梅恩很痛苦:「我當然明白啊,但你現在連我都在利用了,你認為這還是對的,是正義的嗎?」

    淚水滑下臉頰,梅恩呢喃著:「你越來越不像我認識的格羅妮婭了,欺騙、煽動、挑撥,這不是格羅妮婭會做的事情,這不是聖武士會做的事情。」

    「梅恩!」

    格羅妮婭咬咬牙,兩手搭在她肩膀上:「你就不想奪回艾蘭尼斯,不想回到家鄉,不想為我們死去的親人和同胞報仇嗎?」

    「我想啊,但我不想付出這樣的代價」,梅恩搖頭:「不想變成魔鬼啊!」

    啪的一聲,格羅妮婭抽了梅恩一記重重的耳光。

    她冷聲道:「的確,我變了!變得更堅強了!但你還是那個懦弱的,貪慕虛榮的梅恩!當初你能進教團,還是因為我在鼓勵你,我在幫助你,你根本就不是真正的聖武士!」

    「你……你打我……」

    梅恩捂著臉頰,難以置信的看著自己的好友。

    「天啊……我怎麼做出這種事情了……」

    格羅妮婭緊緊抱住她,流著淚說:「對不起,梅恩,我是真的太氣憤了。是我不好,我們還是好朋友,真的!」

    「是的,好朋友……」

    梅恩也抱住她,淚光盈盈。

    月色下,兩個少女擁抱在一起,臉上都掛著兩行淚水,彼此的目光卻投得遠遠的,臉上的表情異常淡漠。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8-2-10 23:57
二百九四 以正義之名,黑暗將至

    「情況這麼糟嗎?」

    山脊上,班納眺望山下的庇護河谷,臉色鐵青。

    午後時分,本是河谷村鎮最喧鬧的時候,現在卻空蕩蕩的,碎石路上見不到幾個人影。

    班納接收管理權的第十天,庇護河谷的常住客從上千人急速縮水到不足三百人。偌大的河谷村鎮,顯得無比蕭條。

    「你們到底是怎麼執行的?外層區有上千人啊,難道大半都不是好人?」

    他轉向身後那些執行者們,話裡明顯帶著怒氣。

    「就是照著你說的規定在做啊,該清掃的清掃,該懲治的懲治,我們也不明白這是怎麼了!」

    「班納,要全照著你的要求做,外層區現在恐怕留不下一個人!」

    「這不是我們的問題,班納!大家都盡力了!」

    忙活了十天,卻看到了這樣的結果,執行者們也很沮喪。再被班納數落,幾個年輕氣盛的聖武士終於忍不住出言反駁。

    班納楞了楞,這還是同伴第一次正面頂撞他,還不只一個。

    他冷笑道:「所以,你們並沒有嚴格執行我們商量出來的規定?」

    另一個聖武士怒聲道:「那不是商量出來的,是你一個人拍腦門想出來的!你不能老是只在夏安迪亞動嘴皮子!」

    「加斯東?」

    親密好友也出言反駁,令班納更加意外,他苦惱的道:「難道我不想親眼去看,親自去做嗎?可導師的話我不能違抗!」

    他看向紅發少女:「格羅妮婭,你覺得呢?」

    「我……之前就說過,事情比較複雜」,格羅妮婭說:「我也不相信外層區大半人都是壞人,也許還有另外的原因。」

    班納若有所思:「另外的原因?」

    「具體是什麼我也看不清楚,畢竟我只是新人,可我確實覺得,沒有親眼看到,親身體驗就做決定,的確有些……草率。」

    格羅妮婭沉靜的話語不僅讓班納沒有動氣,其他人也紛紛點頭。

    「沒錯,我不能再蹲在夏安迪亞里面只動嘴皮了」,班納嘆了口氣,臉色好一陣變幻,決然的道:「我要出去!我要親自看看,到底是什麼在阻擾我們!」

    加斯東皺眉道:「但是導師……」

    「導師會原諒我的,就算不原諒,我也願意接受任何責罰!」

    班納說:「這是為了我們的正義!」

    聖武士們都鬆了口氣,班納敢突破禁令,親身上陣,至少能明白他們到底面對著什麼樣的局面。

    就連加斯東也感激的看向紅發少女,這都是格羅妮婭……公主殿下的功勞啊。

    「班納?你們這是要幹什麼?夏安說過……」

    守在峽谷關卡的聖武士見到他們,格外訝異。

    班納冷冷的道:「你們可以去通知娜瑪,但別想阻止我們!」

    「這跟娜瑪有什麼關係?我們只是盡職而已。」

    「班納你敢出去,不怕導師會處理你嗎?」

    「導師的話你都不聽了,你到底是什麼居心?」

    守衛們也怒了,聖武士本來就沒嚴格的等級觀念,夏安迪亞聖武士在這方面更是淡薄,彼此間是靠威望和信賴團結在一起。班納無視夏安禁令,守衛自然滿腔憤概。

    爭吵持續了沒多久,發展到了推攘。

    「到處都找不到你們,原來在這裡,不該在礦洞修行嗎?」

    熟悉的聲音響起,竟然是奧圖。大概是見到礦洞空了,以為發生了什麼事情,才急匆匆的到處找人。

    「跟你一起修行?我的信仰會被染黑的!」

    「關你什麼事?一邊去別說話!」

    「滾!懦夫!」

    被一同下了禁足令的人招呼,班納這邊的人感覺像是被自己人背叛了,惱羞成怒,矛頭轉向奧圖。

    奧圖攔在門口,高聲嚷道:「在礦洞裡修行就是要反省之前的作為!再違反禁令,夏安一定會很失望的,你們絕對不能出……」

    話沒說完,他被一個聖武士揮拳砸在臉上,其他人沖上去,圍著他一頓拳打腳踢。

    「住手!」

    眼見一個聖武士握起的拳頭閃動金光,格羅妮婭沖上去擋住這一拳。金光擊打在背部,讓她踉蹌幾步撞到牆上,額頭頓時擦出一片血痕。

    她捂著額頭,對嚇得臉色慘白過來道歉的聖武士擺手示意沒關係,再急切的道:「都是聖武士,怎麼能互相爭鬥?快停手啊!」

    推攘停止了,現場沉寂了好一陣,班納對守衛們冷哼一聲,帶著同伴揚長而去。

    不是所有人都跟上了班納,沒被禁足的平民派聖武士還沒動作。

    一些人圍著格羅妮婭,有的慇勤的掏祛除疤痕的藥膏,有的關切的詢問傷勢,還有的責備出手的那個傢伙。聖武士會低級治療術,擦傷根本算不了什麼,可格羅妮婭這麼漂亮的女孩子,怎麼能在額頭留下傷疤呢。

    另一些人則是看看格羅妮婭,再看看加斯東,兩人都沒動,他們也就沒動了。

    「讓班納他們在前面看情況嘛,咱們跟得太緊,怕他又要說咱們動手腳遮掩」,加斯東說。

    他又對滿臉不忿的守衛道:「我們也不想這樣的,班納那些人,有時候也太衝動了。」

    守衛怒哼一聲,不理他們,派人去通報娜瑪等導師會的核心成員了。

    沒人理會奧圖,即便他被打得鼻青臉腫。在守衛眼裡他跟班納依舊是一夥的,在加斯東等人眼裡他仍然是個「叛徒」。

    奧圖坐在角落裡,看看格羅妮婭和加斯東,再看班納等人出去的方向,又瞅瞅守衛,忽然生出極度陌生的感覺。

    夏安迪亞聖武士以前只是大致分出了兩派,現在好像進一步分裂了。

    「夏安,你在哪裡?為什麼還不回來?」

    難以遏制的恐懼在奧圖心中開始蔓延,他覺得夏安迪亞正陷入危險的境地。

    ………………

    奧圖的預感在傍晚就應驗了,夏安迪亞中心木屋的爭吵聲高亢而激烈,以前從未有過。

    盆地裡沒有資格出席導師會的人,大多都聚到了外面,他們聽不清楚爭吵的細節,但都忐忑的關注著裡面的情況。

    「總之,班納你這完全是瘋了!」

    娜瑪氣得胸脯劇烈起伏:「那些冒險者已經不在外層區了,憑什麼還要去管制他們?那會引發劇烈衝突的!說不定還要招來普雷爾公爵的人!」

    導師會原本是為守衛指稱班納等人不顧夏安禁令擅自出谷而召開的,沒想到班納並不為自己辯解,只說等夏安回來該怎麼處罰都認。然後他提出了增加人手的要求,理由是要對搬到外層區幾公里外的數百冒險者採取「強制措施」。

    庇護河谷並不是真正荒廢了,大多數冒險者搬到了外面,自己搭帳篷造石屋,弄出了一片臨時的聚居區。

    夏安迪亞附近已經是知根知底的熟地,冒險者們住習慣了。現在又有了貝塔城的交通服務,他們都不願意真正離開。同時他們也知道了夏安迪亞內部的「路線鬥爭」,認為班納這幫人的胡鬧很快就會消停。想著等到風頭過去了,再搬回庇護河谷。

    班納認為這個新的聚居地也屬於夏安迪亞的管轄範圍,當然他所倡導的「善良秩序」會讓庇護河谷更興旺,這一點也需要這些人來證明。所以他要求導師會授權他調動更多聖武士,去「強制說服」這些冒險者搬回來。

    「你害怕了?」

    班納冷笑:「這破壞了你的陰謀算計?」

    娜瑪不解,皺眉道:「你在說什麼!?」

    「娜瑪,你愧為聖武士!」

    班納義正辭嚴的道:「之前你那麼爽快的把管理權交給我,卻在背後玩弄詭計!暗中破壞我們想要建設的善良秩序,挑唆冒險者離開外層區,讓大家認為我們失敗了,你就可以繼續走你那條腐化夏安迪亞的邪惡之路!」

    「你……」

    娜瑪身體晃了晃,喘了好幾口氣才穩住,她怒極反笑:「你們根本就不懂得建設秩序,短短幾天功夫,就把外層區的繁榮給扼殺了,然後再怪到我頭上?班納,真沒想到,你也學會了血口噴人這一招。」

    「我是有算計,但那不是針對你!我從一開始就知道你和你那些人只會破壞,但這是個契機,向我們的競爭對手展示力量,讓他有所顧忌,讓他伸到夏安迪亞的手能縮回去!」

    「沒錯,班納,我是在把你當刀用……」

    她看向班納的目光裡滿是憐憫:「用你來警告普雷爾公爵,讓他不要繼續染指我們這片試驗地。」

    「你們只知道什麼善良秩序,對神隕高原現在的形勢又有多少瞭解?你們知不知道,貝塔城已經吸收了上萬冒險者,而在外層區常住的冒險者裡,有一半其實是在貝塔城落戶的?」

    「你們知不知道,普雷爾公爵正通過交通和貿易這些手段,從各方面滲透我們夏安迪亞?外層區的經濟來往,正帶動著我們的資源,我們的財富,源源不斷的流向貝塔城?」

    「這是一場戰爭班納,一場沒有血火,爭奪人心,你們壓根不瞭解的戰爭。導師為什麼要指示我們發展外層區,就是要跟普雷爾公爵進行這樣的戰爭,在戰爭中尋找純粹的正義。」

    「你和你的夥伴們只知道埋頭踐行那種偏激的正義,那是在摧毀我們的根基,是在資助敵人!」

    娜瑪的解說如高山傾瀉而下的瀑布,蘊含著陌生而強大的力量,不僅導師會的成員們都露出恍然的神色,班納的臉色也變得煞白。

    他下意識的看往某個方向,然後從那頭紅發上獲得了力量。

    「真是好笑,我們資助敵人?」

    班納鄙夷的道:「娜瑪,你也學會了信口雌黃啊。在你嘴裡,普雷爾公爵是敵人,可你的行動卻不是這麼說的哦。」

    「埃斯特!」

    班納的聲調突然拔高:「說吧埃斯特!把你知道的都告訴大家!讓大家看清楚,到底是誰在勾結普雷爾公爵!想趁著導師不在,把夏安迪亞變成那個大貴族的附庸!」

    娜瑪異常震驚:「埃斯特!?」

    埃斯特忐忑不安的看往某個方向,得了什麼指示才稍稍安定,吞著唾沫,畏畏縮縮的道:「我……我聽到了的,娜瑪你告訴妮可,要跟普雷爾公爵聯合開發交通……什麼交通資源,要進行全方位的合作……」

    娜瑪氣得胸口快炸了:「那是策略!你們懂什麼啊!還有埃斯特,你怎麼……」

    一時她不知道該說什麼,埃斯特原本站在她這邊的,怎麼一下子投到班納那邊去了?

    「我什麼?我是聖武士!」

    埃斯特挺直了胸膛,兩眼也有神了,直視著娜瑪,用明顯聽得出怒意的語氣說:「正義在誰那邊,我就跟誰站在一起!我不像你,口口聲聲說著要當貴族的死敵,見到大貴族就習慣性的彎腰!」

    娜瑪緊緊咬著嘴唇,一時無話可說。

    「是啊,我們是泥腿子,沒文化沒見識,所以你就可以肆意歪曲欺騙!」

    班納尖酸的道:「正義在每個人的心中,不需要華麗的詞藻,也不需要學習,每個人天生就懂!」

    這跟正義無關……

    娜瑪想說,可見到大多數人都附和點頭,心中升起一絲涼意,讓她開不了口。

    班納乘勝追擊:「娜瑪,妮可天天都往貝塔城跑,她甚至佩戴了貝塔城冒險者才有的那種護腕,她還掌管著夏安迪亞所有物資的對外交易,天知道她出賣了多少夏安迪亞的利益,天知道你通過她跟普雷爾達成了什麼交易?我要求對妮可進行審問,讓她把所有問題交代清楚!」

    「你簡直是……喪心病狂!休想審問妮可!」

    娜瑪頓時激動了:「妮可為夏安迪亞,為大家辛苦奔忙,為了一丁點差價,連紅石那種地方都孤身去過,你還有臉說要審問她!?」

    班納向眾人攤手:「瞧,事情不是很明顯嗎?娜瑪,承認你跟普雷爾串通一氣,阻擾我們建設善良秩序的陰謀吧!」

    魔法師弗朗希斯頓了頓法杖:「班納,你的指控已經危及了夏安迪亞的內部團結,希望你能更謹慎一些。首先普雷爾公爵跟我們並不是敵人,一定的交流和合作是必要的。其次,沒有夏安在的導師會,無權審問自己人。」

    議論聲響起,不少人都贊同老魔法師的意見,誰也不希望見到聖武士鬧分裂,尤其是那些不是聖武士的夏安迪亞住民。

    班納怒聲道:「誰知道導師什麼時候回來?他一個月不回來,就意味著容忍這些罪惡,這些陰謀繼續下去?」

    「讓一切回歸原樣不好嗎?班納」,老魔法師嘆道,事情就是從班納鬧起來的,外層區也是從班納接手時亂起來的,作為夏安迪亞里不是聖武士的少數人,他自然看得清清楚楚。

    「回歸原樣?弗朗希斯,你在偏袒娜瑪?」

    班納更憤怒了:「你不是聖武士!憑什麼評判我們的事情!?」

    不少聖武士,包括加斯東也都出聲附和,說實話這些魔法師、德魯伊、遊俠什麼的,擠在聖武士裡,參與導師會決定夏安迪亞一切事務,這種事情他們早就不滿了。

    大概是第一次見到這麼多聖武士對自己參與導師會表露出不滿,往日大家友善互助的幕幕景象,就像肥皂泡般破滅了,老魔法師一張臉瞬間氣得通紅。

    「我不過是看在夏安的份上,以一個長者的身份給你們提供點有益的建議和意見……」

    他哆嗦著嘴唇說:「既然你們覺得這是不必要的干涉,從現在起,我就不再出現在這裡了。」

    老魔法師拄著法杖,氣沖沖的走了,剩下幾個德魯伊和遊俠也面帶怒色的離開,即便娜瑪出言挽留都不理會。

    因為這些「外人」的離場,圍在木屋外的人們喧鬧起來,不同派別間相互爭執,木屋裡的聖武士們聽得一清二楚。

    娜瑪痛苦的搖著頭:「班納……你怎麼可以這麼做?你是想毀了夏安迪亞嗎!?」

    班納反駁:「想毀了夏安迪亞的是你啊!」

    「外人」走了,木屋裡的聖武士們迅速分化成兩派,對峙吵鬧著,氣氛越來越緊張。

    「夠了啊!」

    一個嗓音驟然響起:「我實在看不下去了!」

    角落裡,紅發少女站了起來,顯得異常激動:「我只是個新人,沒資格發表什麼意見,更不敢做什麼評判,我只知道現在這樣是不對的!大家不都是聖武士嗎?為什麼要相互爭鬥?為什麼不能團結一心?」

    聖武士們默然,最初還覺得羞慚,忽然一個激靈。

    聖武士,什麼時候團結一心過了?

    聖武士,不是從來都在相互爭鬥嗎?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8-2-10 23:58
二百九五 夏安你在哪裡?

    「格羅妮婭……」

    娜瑪平靜下來了,剛才這頭紅發雖然縮在角落裡,色彩並不鮮豔,但幾次晃動她都看在了眼裡。

    「是你在慫恿班納對吧?這一切其實都是你在搗鬼!」

    她冷冷的道:「我早就說過,所有的變化,都是從你來到夏安迪亞開始的。你滿心想著光復艾蘭尼斯,想把夏安迪亞的聖武士變成幫助你復仇的傀儡,你對提爾之秤發下的誓願,大家還記憶猶新,不是嗎?」

    木屋裡沉寂下來,娜瑪一下把矛頭轉向格羅妮婭這個「外人」,大多數聖武士都非常意外。

    片刻後,班納這邊的聖武士紛紛發言,指責娜瑪含血噴人,班納更不屑的道:「又把我說成受人操縱的蠢貨了?真是感謝你啊,沒把我說成被食腦蟲吞了腦子的活傀!」

    格羅妮婭圓睜著眼睛,驚訝的表情保持了好一陣才有了變化,她難以置信的搖頭:「娜瑪,我的確堅持著我的誓願,但我留在這裡的目的,不過是想在導師那裡學習更多技藝,同時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報答大家對我的無私幫助。」

    「至於你對我的指控,我覺得……」

    她小心翼翼的道:「可能是你有所誤會,我跟班納並沒有那樣的關係。」

    咳嗽聲和低笑聲響起,班納是詫異莫名的看向娜瑪,而娜瑪卻是兩眼圓瞪,臉頰緋紅了。

    她努力壓著嗓門,不讓自己尖叫出聲:「格羅妮婭,不要玩這樣的人心伎倆!你正在偏離聖武士的道路!」

    「原來是這樣」,班納冷笑:「就算沒和我在一起了,也看不得我跟其他女孩子交往?貴族就是這樣,把人當作東西。即便自己不要,也不想讓別人沾到。」

    「這就說得通了,娜瑪,你的正義已經被男女之情腐蝕了!你為什麼會跟普雷爾勾結?年輕英俊的公爵啊,還被他看了光溜溜的身體,卻沒做過哪怕一點討回公道的努力。」

    他朝地上吐了口唾沫:「呸……」

    「班納——!」

    娜瑪的臉頰紅得發紫,她哆嗦著手伸向腰間的劍柄:「侮辱我的人格,踐踏我的尊嚴,就讓你這麼快意嗎?」

    「既然做得出,就不要怕被說!」

    班納針鋒相對:「如果你想用決鬥來維護你的名譽,我奉陪!」

    人們紛紛抽涼氣,兩邊都在勸解。就算有矛盾,也不至於生死相鬥,大家畢竟都是夏安迪亞的聖武士。

    娜瑪看了看低著頭,擺出一副「我做錯了什麼」模樣的格羅妮婭,即將靠近劍柄的手放開了。

    她咬著牙道:「格羅妮婭,我不會讓你如願的,我會找到你的罪證!」

    兩派人從不同方向離開了木屋,圍在外面的聖武士也隨之聚成了兩撥,嗡嗡議論不止。不同派別的人,相互間交換著嘲諷、鄙夷、憤怒甚至仇視的眼神,這必定是個不眠之夜。

    「格羅妮婭……」

    梅恩正跟弗洛多聊著什麼,見到格羅妮婭,滿臉憂慮的迎上來:「到底出了什麼事?」

    格羅妮婭定定看了梅恩好一陣子,看得黑髮少女後頸上的汗毛都立了起來,然後低低嘆道:「梅恩,你跟弗洛多趕緊離開這裡吧,去貝塔城,不要再回來。」

    梅恩呆了呆,淚水又流了下來:「這是你做的對嗎?你真的不想回頭了?我們……」

    「梅恩,我們不再是好朋友了。」

    格羅妮婭目光越過梅恩的肩膀,投在空氣裡:「這也是為了你好,真的。」

    她朝弗洛多招手,半身人走到她身邊,欲言又止。

    格羅妮婭說:「你帶著梅恩離開吧,很多人都知道你是為普雷爾公爵服務的,到時候亂了起來,你會有麻煩的。」

    「但是你……」

    弗洛多還有些不捨,這段日子,格羅妮婭和梅恩之間的關係急速惡化,前因後果他都大略知道。

    他也想過勸解格羅妮婭,可因為身份的原因,一直不知道該怎麼跟格羅妮婭開口。現在面對紅發少女,那雙沉凝如寒冰的眼瞳,讓他明白,再說什麼都沒用了。

    「你做了你該做的事情,半身人,至少是對我而言」,格羅妮婭說,她掏出一枚戒指塞給弗洛多:「這是摩爾家族祖傳的魔法戒指,上面的附魔已經失效了,不過上面有一些精金,應該能值一些錢。我不知道夠不夠二百五十金蒲耳,但付我的僱傭費應該是夠的。梅恩那邊的,你只能找她了。記得分給山姆、皮克和戈米斯,不要一個人獨吞了。」

    她頓了頓,又道:「最後一次說聲謝謝,不管是之前的救命之恩,還是後來護送我們到這裡的辛勞。」

    「格羅妮婭!」

    梅恩驚聲道:「這是你媽媽留給你的戒指,不管到什麼時候都留著的啊!」

    「收下!」

    格羅妮婭先用目光阻止了要還回來的弗洛多,再淡淡笑道:「我要傳承的不是摩爾家族的血脈,而是艾蘭尼斯王室的血脈,再留著這枚戒指,是對我未來道路的否定。」

    「天哪,怎麼會……」

    梅恩捂著嘴,不知道該說什麼,只知道哭。

    弗洛多牽著梅恩走了,望著一高一矮兩個身影,高的那個頻頻回首,格羅妮婭皺起了眉頭。

    「我們先去外面的冒險者聚居區住一晚,明天再出發,那裡有我認識的熟人,安全上沒問題。」

    出了夏安迪亞的關卡,弗洛多對梅恩道出自己的計畫。

    這個地方越來越危險了,的確不再適合呆下去。

    見梅恩依舊魂不守舍的,他安慰說:「格羅妮婭那邊,我們還可以再努努力的。明天見到凱蒂,我會跟她說清楚情況,由她轉告普雷爾公爵。公爵肯定不會坐視不理的,他把聖武士視作盟友,甚至是未來的夥伴。」

    梅恩先是眼中一亮,又瞬間黯淡了:「公爵……他做不了什麼,甚至會起反作用的。只有夏安大叔回來,才能解決這一切。」

    弗洛多撓頭:「誰知道夏安去哪裡了啊,亂成這樣,他都一點也不關心?」

    ………………

    貝塔城,市政中心辦公室,李奇還跟往常那樣忙碌著。

    「李奇……床都捂熱啦還不回來!」

    嗶哩小子裡,菲妮那嗲聲嗲氣的怪異腔調讓他心神搖曳,這小丫頭污力越來越強了啊!

    菲妮繼續道:「你再不回來,歐蘿拉在床上留下的香氣就快沒了哦。」

    該死,這是實實在在的誘惑……

    眼角的餘光掃到桌子上的一堆表單,李奇痛苦的揉著額頭,他實在是沒時間啊。

    以坑蒙拐騙和改頭換面的手段,李奇騙到了妮可充任「夏安迪亞駐貝塔城商務代表」這個職位,在樓下給她開了一間辦公室,讓她處理「與夏安迪亞有關的商業事務」,其實是把相當部分跟發計委有關的工作丟給了她。

    也不知道是真不明白還是裝作不明白,妮可認認真真的幹起了這事,還乾得很起勁,讓發計委的工作有了極大改觀,至少他面對小龍女的時候心裡有數了很多。

    貝塔城冒險者遊戲這套機制漸漸走上了正軌,李奇可沒工夫歇氣,他的工作方向轉到了貝塔城市民的貢獻點數體系。

    這套社會主義高級階段的按勞分配,各盡所能機制,李奇之前只是定了個框架,細節全是以史丹為首的一幫小年輕自己填充。運轉到現在,出了很多紕漏,他不得不一一做調理。

    無心之下,李奇道出了心中的惡欲:「沒關係,實在太晚了我就直接睡歐蘿拉那裡。」

    「電話」那頭,菲妮炸了毛:「你敢——!」

    就聽她招呼艾麗:「艾麗我們走,去歐蘿拉那裡睡!阻止李奇幹壞事!」

    這樣也好,回去後不必再強撐著給她們講故事了。

    通訊完畢,李奇抬頭一看,啊的一聲叫出了口。

    在他辦公桌面前有張椅子,當然一直是空著的,這時候卻坐了個人,神不知鬼不覺的,像幽靈一般。

    「哎……我還以為是蜘蛛」,李奇拍著胸口嘀咕。對方嘴角抽了抽,顯然沒明白李奇在玩什麼梗。

    「那麼,夏安大叔,你的夏安迪亞都快沸湯了,不回去熄火,還跑我這來做什麼?」

    李奇隨手遞過去一瓶格瓦斯,這是厄普西隆完善了工藝後,轉交貝塔城大規模製造的新特產。

    上次在聖光堡外麵粉碎邇香的陰謀後,李奇跟夏安做了番長談。主要內容還是關於貝塔城和夏安迪亞的競爭,不過那時候夏安已經沒有把夏安迪亞放在跟貝塔城平起平坐的地位上了,更多是希望李奇能「照顧」夏安迪亞。

    很明顯,李奇跟菲妮和瑪絲合體,擊敗兩個傳奇所展現的力量,讓夏安進一步端正了夏安迪亞的位置。

    夏安還告訴李奇,他對自己想探索的正義有了新的感悟,準備出行一趟,時間不定。

    那時候李奇說:「等你回來,發現夏安迪亞被我吃了,可別怪我哦。」

    夏安笑著說:「那樣也好,說不定那個時候,我已經無法承擔起引領他們繼續向前的責任了……」

    李奇也只是開玩笑,吸收聖武士雖然在計畫清單裡,但順序排在很後面。聖武士可不是普通的超凡者,要吸收他們,就得解決赤紅神力與正義神力的融合問題。

    而後他一直忙於貝塔城內部事務,對夏安迪亞也只是通過交通、經濟以及妮可這三方面影響,同時通過弗洛多和其他渠道的情報關注夏安迪亞。

    前些日子,班納主持庇護河谷的管理事務後,夏安迪亞的內部矛盾驟然爆發。而李奇還沒想好該怎麼介入,甚至該不該介入。

    現在回想,夏安這傢伙,似乎料到夏安迪亞會有這一天,早就在做甩鍋的準備了。

    李奇擰開一瓶格瓦斯,喝了一口再道:「不會是想把我的人頭拿回去,安撫你的熊孩子們?」

    夏安嫻熟的擰開瓶蓋,咕嘟嘟喝了一大口,吐了口長氣才開口:「的確有這個打算,不過這不是最重要的。」

    他把瓶子頓桌上,用閒散的語氣說:「我去了趟神國位面……」

    噗的一聲,李奇剛喝進嘴裡的格瓦斯全了噴出來。

    液體在距離夏安臉頰、衣服不到一公分的地方被一層半透明的金光擋住,瞬間化作白茫茫的蒸汽,冉冉消散。

    「不要這麼驚訝,神國位面並不是那麼可怕的地方,就算沒到傳奇,只要找對了地方,有足夠並且適當的裝備,冒險者都是能去的。我說的是魂體合一,而不是純粹的靈魂。」

    夏安耐心的解釋,李奇才醒悟自己是大驚小怪了。也對,別說神國位面,就算是煉獄深淵,冒險者也經常闖進去的。

    夏安再道:「在那裡我發現了一處龍爾德的神國碎片……」

    李奇又想噴了,可惜嘴裡沒東西,這就不是凡人能辦得到的事情了啊!

    夏安唏噓的道:「收穫很多啊,我才知道,神祇和凡人到底有什麼樣的區別。」

    然後呢?你不會大半夜的跑來跟我講冒險故事吧?

    絡腮鬍悠悠的道:「然後,我得找人幫我辦點後事了。」

    「這沒問題……」

    李奇隨口應道,然後呆住:「等等,後事?」

    四目相對,夏安的眼裡清澈而純粹,他認真的點頭:「對,後事。」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8-2-10 23:58
二百九六 寂寞如雪的夏安

    「李奇,我還能留在主位面的時間已經不多了。」

    夏安舉起手,手上褪下一層金光,顯露出如老樹皮般的灰白裂紋,一直延伸到手臂上。裂紋溢出的灰白氣息,讓李奇感覺非常熟悉,跟腐化之氣有些像,但沒有腐化之氣的那種刺激感。

    「什麼?你快死了?」

    李奇的第一反應是這個,隨即又意識到不對,夏安說的是「留在主位面」。

    夏安說過,他已經是九級傳奇,這話意味著,他快要升到半神了!?

    「這是層紋,主位面只能容納九級力量,超出這個級別的存在進入主位面,就會出現這樣的裂紋。」

    夏安解釋說:「主位面的力量會侵蝕承載著更高級別力量的載體,試圖消解這種力量,這是任何屏障都阻擋不住的法則。」

    這已經不是壓制,而是吞噬了。

    「會怎麼樣?」

    夏安笑道:「不理會這樣的層紋,就會形成力量漩渦。我會變成一個暴風眼,我的身體和靈魂會被攪得粉碎,和我的力量一同變成主位面的肥料。」

    費恩世界的位面層級還真是嚴苛啊,不過這樣的設定也不錯,總算給了凡人些許喘息的空間。

    要是半神甚至神祇本體可以隨便在主位面走動,主位面隨時都會有崩潰的危險,凡人也別想有出頭之日。

    「主位面曾經也能容納半神甚至神祇的本體,我在一些半位面的文明遺蹟裡發現過這樣的記述,不過在主位面卻沒有一絲這樣的記述,這很矛盾,或許是在黑暗時代出的岔子。」

    「主位面之所以叫主位面,就是因為居於費恩世界的中心,以物質載體的方式融合費恩各個位面的各種力量,再消解為純粹的力量,吞吐回各個位面,相當於人體的心臟。」

    「如果進入心臟的力量太強,心臟承受不住而崩潰,整個費恩也就完蛋了。我覺得,如果費恩真有神上神那樣的存在,這就是祂將主位面限定為半神之上不能進入的原因。當然也不是絕對不能進入,但半神和神祇顯然不願面臨這樣的危險,承受這樣的損失。」

    夏安做了補充講解,再話歸正題:「其實十多年前,我就已經接觸到了主位面的力量極限,那時候手上就有了層紋,也逼迫我不得不小心的控制力量。」

    意識到夏安即將成為半神,談到的事情也是連小紅帽都不清楚的奧秘,李奇趕緊端正了態度。

    他很客氣的提出問題:「成為半神是凡人的超脫之路啊,為什麼還要強行留在主位面?」

    夏安搖頭:「不,半神是凡人的破滅之路……」

    這話以前聽過,這次夏安做了進一步解釋:「成為半神後,就必須離開主位面,去各個半位面冒險,建立屬於自己的半位面,編織屬於自己的法則。在這種狀態下,凡人之心會漸漸流失,你會被各種力量,各種法則侵蝕,最終成為某種力量,某項法則的具現。」

    李奇把握到了重點:「凡人之心?成為半神後,凡人之心就會漸漸消失了嗎?」

    夏安點頭:「是的,你的靈魂會融入到力量和法則中,你的意志由此被永世束縛。你會成為費恩世界的一部分,擁有莫大威能,但卻不能直接干涉主位面,只能在費恩的世界循環裡,替代朽壞掉的器官,或者充當新生的器官。」

    他攤開雙手:「在那樣的狀態下,你的所有思考,所有決定,都是出於世界的需要,而不是你自己的需要。你會有情感,會有慾望,看起來還跟凡人一樣,甚至自己還覺得自己是凡人,但其實你已經成了費恩世界這個宏大意志的一部分。如果真的存在著這個宏大意志,並且就是神上神的話,那你其實就相當於神上神的傀儡。」

    李奇抽了口涼氣,照夏安這麼一說,所謂由人到神的力量之路,其實是由人變成人工智能的陰謀?而費恩世界到底存不存在著神上神,連夏安也說不清楚?

    好吧,這事其實連小紅帽都說不清楚。

    「所以,你一直不願離開主位面,是想找到可以保持凡人之心的道路?」

    李奇心中微微一動,但他沒急著提出來,而是迂迴試探:「可照你的說法,力量之路真的是一個巨大的陷阱,意味著凡人之心消散,靈魂和意志被凝聚,就像傀儡一樣,那為什麼大家還是趨之若鶩的擠上這條路呢?古往今來,無數的強大存在,應該也會和你一樣尋找新的道路,留下各種足跡啊。」

    夏安嘆道:「因為和我一樣,會這麼在乎凡人之心的人,根本就寥寥無幾啊。」

    「老實說,凡人之心也不是什麼了不得的東西」,李奇故意道:「無非就是獨一無二的靈魂,自由選擇的意志,而這兩樣東西,本來就是受著各種力量和法則的束縛。」

    「如果能變得更強大,那就等於更自由,甚至掙脫了以前所受的那些束縛,可以做出更多的選擇。既然如此,又何必在意自己做出的選擇不是出自本心,而是受到另一個意志的操縱呢?再說了,世界意志或者神上神什麼的,本身沒有人格,不是凡人,那麼祂操縱誰,也不存在著人格層面的奴役、踐踏和侮辱,甚至說不定都感覺不到這種操縱,又何必在意呢?」

    夏安哈哈笑了:「用這麼深刻的認識來試探我的本心,不愧是赤紅女士的選民啊。」

    「是啊,我在意的凡人之心,其實並不是計較我還是不是我這種事情。只要靈魂沒有消散,那麼發自靈魂的意志就必然是我。只是跟還是凡人的我比,眼界會更高,看法會變了很多,甚至變得嚴肅起來,覺得笑話一點也不好笑了。」

    他悠悠長嘆:「我在意的是孤獨啊……」

    人生最難是寂寞喲。

    「拋棄了凡人之心,意味著什麼?意味著再沒有同類了。」

    夏安臉上浮起明顯的寂寥,老實說身為九級傳奇的他,其實在主位面也已經到了寂寞如雪的境界。

    「對,還有其他半神和神祇,但那不是同類。『同類』是什麼?是凡人之心才會擁有的東西。只有同類才會產生友善、幸福、悲傷、仇視等等情感,還有熱鬧、無聊等等各種感受。」

    「兩個魔偶會把彼此視為同類嗎?不會,它們不會因為無聊而互相聊天,不會相互炫耀攀比。只要它們的主人下達指令,它們就會相互戰鬥至死。」

    「你會說奴隸也會因為主人的一句話而相互戰鬥,但凡人這麼做的時候總會因為是同類而產生各種情感,這些情感又推動他做出各種不同的選擇,讓靈魂獲得新的養分。」

    」半神甚至神祇,祂們不會相互視為同類,表面上祂們可能會跟人一樣,有各種人格化的表現,但實際上在祂眼裡,自己是獨一無二的,是孤獨的,因為祂的靈魂已經凝固,無法再與其他的存在相通了。」

    「凡人也是孤獨的,但凡人還有同類,同類的匯聚讓凡人具備了異樣的力量。凡人的心靈可以匯聚出信仰之力,現代神系就是因此而生的。從這點來看,凡人之心的匯聚,本質上是超越神祇的,只是費恩世界意志,或者說神上神,只找到了信仰神祇這樣的道路來承載這樣的力量,還沒有發現和創造出更好的道路。」

    夏安說到這,李奇已經完全明白他為什麼要一直留在主位面了。

    從某種意義上說,夏安跟小紅帽的目標是一致的,就是基於凡人之心,找到革新費恩世界的全新道路。不過具體到方式上,小紅帽是讓自己帶著凡人鬧革命,夏安只是從個人角度出發。

    「我覺得,你應該跟小……嗯咳,吾主談談,說不定我們的道路,會對你有很大啟發。」

    李奇鄭重的向夏安提出邀請,如果能把夏安拉到革命隊伍裡,那簡直是天降橫財!

    「如果是在我晉陞到傳奇之前,我肯定會動心的」,夏安搖頭道:「剛才也說了,我在神國位面發現了一小塊龍爾德的神國碎片,在那上面,我找到了……唔……現在還不方便告訴你,你只需要知道,我的道路已經完全明確了,接下來有很多事情要做。在完成自己的半位面建設,鞏固好法則前,我不能去碰觸其他半神和神祇的道路,不然會影響到我的道路。」

    真是遺憾,不過能多個半神朋友,也是件好事。

    夏安又道:「我相信會有機會跟赤紅陛下見面的,赤紅陛下的道路我雖然沒看清,但也有所感覺,非常獨特。尤其是之前見到你跟聖女合體,不僅有羅絲的殘影,手持冰矛的那位女士還讓我想到了月女士蘇倫。」

    夏安提到了一個陌生的神名,陌生是對現在的費恩人而言。這位女神祇在一些被定為邪教文典的資料中存在,傳說跟夜女士同為創世雙神之一。

    「這是個線索!」

    小紅帽在他腦子裡興奮的嚷道,引得夏安投來怪異的目光,既有驚訝又有敬畏,他感應到了小紅帽的神力波動。

    夏安摸摸鼻子,苦笑道:「原來陛下與你同在啊。」

    這可不是祝語,而是描述一個事實。

    「那是當然,她……吾主……」

    李奇拽拽的道:「始終與我同在。」

    隨時隨地跟神祇溝通,這可是選民都不具備的威能,也是李奇能在神魔漫天的費恩世界能夠立足的唯一金手指。

    當然,如果主角換成小紅帽的話,能跟主位面裡的李奇心靈相通,李奇就是她的金手指……不,金觸手。

    李奇說:「吾主對你也非常關注。」

    夏安肅容道:「能被赤紅陛下關注,我感到無比榮幸。」

    「別這樣啊,氣氛一下就不對了,暫時當她不存在吧,咱們繼續男人之間的對話。」

    李奇隨口說著,再見到夏安兩眼圓瞪,頓時意識到自己作了大死。

    「呃……那個……」

    正要補救,忽然感覺嗓音變尖了,上下兩處部位也生出異樣感覺。

    「大慈大悲普渡眾生永保先進赤紅娘娘在上!」

    他趕緊擺出最虔誠的姿勢,合掌禱告:「原諒您卑微的僕人無心之語吧!」

    小紅帽在腦子裡恨恨罵道:「就因為是無心的才惡劣!」

    變化停止,身體恢復原狀,李奇鬆了口氣,對夏安尷尬的笑笑。

    絡腮鬍抽著涼氣連連搖頭,卻又悄悄豎起大拇指,意思是你小子竟然敢調戲自家的神祇,有膽!

    然後絡腮鬍眯著眼睛,用某種讓李奇心生惡寒的曖昧語氣說:「李奇,你變成女孩子很美哦。」

    該死的性別可編輯!

    李奇恨恨的道:「你這樣的凡人之心,還真是多餘的!真要保持下去,說不定未來你會晉位猥瑣之神!」

    夏安握著拳頭咳嗽:「咱們說到哪裡了?」

    說到你為什麼不想離開主位面……

    李奇心思拉回來,又有了疑問,這跟你想找的純粹正義有什麼關係?

    而且在你的口裡,純粹正義是脫離於凡人,亙古不移的,這不是矛盾了麼?

    「我的信仰來自龍爾德,當然只能通過追索正義,去尋找新的道路。」

    夏安說:「至於為什麼要找純粹的正義,不看清純粹的正義,又怎麼分辨混在正義裡的凡人之心呢?我要將純粹的正義握在手中,而不是被它插進心中,拖著我走啊。」

    你就對自己這麼有信心嗎?

    連小紅帽都動不動被神祇之力誘惑,不是跟自己靈魂相連,不是神力由魔女們編織而成,而且也從不回應祈禱,她也早丟掉了凡人之心。

    李奇原本想警告的,可夏安一副篤定的模樣,覺得他應該有所依憑。這種涉及底牌的事情可不好問,只好作罷。

    他把話題轉到了夏安迪亞上:「所以,遠離紀元更替的風暴中心,在神隕高原建起夏安迪亞,就是想在一個更簡潔更清晰的社會模型裡,抓到一絲純粹正義的痕跡?」

    「社會模型?這個詞用得很形象」,夏安點頭:「是的,不過……」

    他嘆道:「我原本以為有足夠的時間,沒想到兩次救你,不得不動用真正的力量,糟糕的是根本就是多餘的,這就是命運啊……」

    那還真是抱歉了啊,李奇苦笑,自己居然是削減夏安「壽命」的罪魁禍首。

    「那麼,作為補償,我會替你照顧好夏安迪亞聖武士。」

    他決定不在夏安身上揩油了,畢竟人家是「將死」之人。

    結果還是沒忍住,既然要「死」了,就得趕緊用啊:「所以,就麻煩你回去跟你的熊孩子們好好交代一下,不要等我過去還跟我拔劍相對。」

    「抱歉,這可幫不上忙了。」

    夏安的回答讓李奇愕然,就聽他說:「夏安迪亞完全是靠我個人的威望黏合在一起的,我的本意也是讓這些小傢伙們能避開這場風暴,在我的庇護下走向新的命運之路。可現在看來,他們終究逃不過這場風暴,那麼就讓他們面對自己該有的命運吧。」

    李奇咬牙切齒:「不要把甩鍋粉飾得這麼悲天憫人!」

    夏安擺手道:「我要拜託的就是這個,夏安迪亞不必再存在了,要怎麼處置由你決定。至於那些孩子們……不要強迫他們,讓他們自由選擇自己的道路吧。當然,我會做一些交代的,而且也有件禮物送給你,只是能不能派上用場,就看你自己了。」

    鑑於夏安和聖武士其實是一幫窮逼,李奇根本不在意什麼禮物,他對夏安迪亞的聖武士們生出一絲憐憫:「夏安迪亞正鬧得不可開交,你這麼不負責任,一定會死人的!你就真的忍心?」

    夏安嘆道:「每個人都有既定的命運,他們心中也有各自的正義,尊重他們自己的選擇吧。」

    李奇哼了聲沒說話,在腦子裡對小紅帽說:「咱們得努力啊,以後在神國位面見著他,可得好好嘲笑他一番!」

    這一走神,眼中金光一閃,夏安的身影已然消失。

    呆了片刻,李奇忽然生出一股不現實的虛幻感,夏安要成半神了!自己剛才是跟一個半神談笑風生!

    「李奇……」

    小紅帽彈了窗,磨著牙槽說:「跟區區一個准半神談笑風生就讓你震撼了?成天對你耳提面命的我又是什麼啊?」

    李奇一愣,下意識的想,這是吃醋了嗎?

    靈魂中電閃雷鳴,李奇頓時意識模糊。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8-2-10 23:58
二百九七 格羅妮婭與梅恩,命運的斷痕

    梅恩邁動修長結實的雙腿,在樹林間急速奔跑。弗洛多告訴過她一條小路,不必通過關卡就回到夏安迪亞。平常那裡還是有人值守的,不過這時候夏安迪亞亂成了一鍋粥,就算有人,應該也不是班納那一派的。

    「抱歉了弗洛多,我不能跟你去貝塔城了,我還有事情要做。如果就這麼放棄了,我會後悔一輩子的。」

    梅恩對自己這麼說,可想到這麼做的後果,她依舊有些害怕。

    格羅妮婭一定會恨自己,會罵自己的,雖然這是為了她好,但梅恩真的不敢想像那樣的場景。

    腳下在飛奔,心中一團亂麻。即將接近山脊的時候,前面忽然出現一個身影,嚇得她左腳絆右腳,摔在地上咕嚕嚕滾了好一段距離。

    「你啊,還是跟猴子一樣,毛毛躁躁的。」

    那個人扶起了她,熟悉的嗓音說著熟悉的話。

    從艾蘭尼斯逃出來,在群山之中輾轉前往紅石的時候,她就經常被這麼數落。

    不過語氣有了很大差別,以前是擔憂和埋怨,現在是疲憊和無奈。

    「格、格羅妮婭!?」

    梅恩的心中劇震,低著頭不敢看她。

    「我就知道,你雖然懦弱,可一旦認定了什麼事,也會和我一樣,九頭牛都拉不回來。」

    格羅妮婭幽幽的道:「小時候我們牧羊,一隻羊朝狼群出沒的地方跑去,你非要去追,我怎麼勸都不聽。那時候就看著你邁著那雙長腿跑啊跑啊,真的把羊趕回來了。」

    「我們進了教團後,導師說你意志不堅定,天賦也差,當不了聖武士。雖然我在幫你,最終還是靠你自己完成了試煉。你一向都是見著血就暈,那一次你血流滿地,差點都死了,卻很高興的握著我的手,說我們又可以在一起了。」

    「你還很怕痛,可我們在紅石被奴隸商人抓住後,你為了不讓我被侮辱,變著法的激怒衛兵,衛兵抽你鞭子的時候你還在笑……」

    說著說著,格羅妮婭也落淚了:「總之梅恩,我真的不希望你再回來,你卻還是回來了,為什麼啊?為什麼不聽我的話啊?」

    梅恩原本還滿心惶恐,聽到格羅妮婭說起往事,心中酸苦,也有了膽量。

    她搖著格羅妮婭的胳膊說:「那你為什麼不聽我的話啊?你為什麼非要背負這樣的命運?我們為什麼不能在一起,一起開開心心的過新的生活?」

    格羅妮婭臉上的傷懷漸漸散去:「所以,你決定行動了?剛才你看到我的反應是害怕對吧?你已經決定了要按你的想法來……拯救我?你知道你要做的事情會讓我很生氣?」

    梅恩無語,格羅妮婭繼續說:「你還是跟以前一樣,總是毛毛躁躁的做出什麼事情,然後又開始反悔。總是喜歡替我做什麼決定,當我有了自己的想法後,你又覺得那是不對的。梅恩,你是不是把操縱我的命運當成理所當然了?」

    「我從沒有這樣想過!」

    梅恩憤怒的道:「從小到大,你做事總是不顧別人感受,總是惹出麻煩,我只是習慣了照顧你!」

    「照顧我?」

    格羅妮婭冷笑:「去找娜瑪告密,告訴她我的公主身份是假的,告訴她我用欺騙的手段拉攏了班納和埃斯特,告訴她我在刻意分裂夏安迪亞?這就是照顧我?」

    梅恩縮了縮身子,這的確是她的計畫。

    對上格羅妮婭的目光,她又驟然有了心氣:「這難道不對嗎?這都是事實啊!我不會讓你繼續沉淪下去的格羅妮婭!我說過了,我有責任,這一切都是從我那句無心的話開始的。」

    「紅頭髮的確是艾蘭尼斯王室的特徵,但光我們教團裡就有好幾個紅頭髮的女孩子啊。你也的確是私生女,可你母親絕對不可能跟王室有什麼關係!你該知道,王室對私生子並沒有什麼忌諱,像你這樣很有天賦,又這麼漂亮的私生女,他們絕對不會不承認的!更重要的是,芙蕾雅公主來過我們教團,她對你另眼相看了嗎?沒有啊!」

    「格羅妮婭,回頭吧!不然我真的會把這一切告訴娜瑪!雖然這麼做會讓你蒙受巨大的恥辱,但我不會離開你的,我們一起重新開始好嗎?」

    格羅妮婭嘆氣:「梅恩,其他事情不說,王室血脈這一點,提爾之秤都認可了的,你只不過是湊巧說出了事實而已,怎麼你又不信了?」

    「提爾之秤衡量的是有沒有付出一切實現誓願的決心,不是發現真相的洞察之心!」

    梅恩還在努力:「它怎麼能知道你身上有沒有艾蘭尼斯的王室血脈?它只知道你是不是在說謊,只要你堅定的認為是真的,它就會當作是真的!」

    「呵呵……呵呵……」

    格羅妮婭神經質的低笑:「你果然不會放棄的,你果然還認為有資格安排我的命運。」

    她沉重的嘆了口氣:「梅恩,到底要我怎麼做,才能讓你打消這樣的念頭。」

    她看著梅恩的目光深沉而悲傷:「要我再打你一耳光嗎?甚至更可怕的事情?不要逼我那麼做,求你了梅恩,我真的不希望傷害你。」

    「之前那句話我是騙你的,我還把你看做好朋友,最好的朋友。如果我不是背負這樣的命運,我可以為你付出一切,我知道你也是這樣想的。」

    梅恩漸漸挺直胸膛,這是意志的較量。的確,她的意志從來都很軟弱,但在這件事情上,只有這件事情,她不願意輸給格羅妮婭。

    黑髮少女抿著嘴唇,堅定的道:「殺了我,格羅妮婭!你要阻止我做這件事情,只有一個辦法,那就是殺了我!」

    目光交織,在梅恩眼中看到了從未有過的堅決,格羅妮婭驟然慌亂,甚至開始恐懼。

    當梅恩的眼瞳驟然緊縮,發出痛苦的呻吟時,格羅妮婭才發現,自己手持長劍,小半截劍身已經沒入梅恩的胸口。

    淡淡金光自劍身貫入梅恩的身體,精準的震裂心臟,沒有浪費一絲正義神力。

    真是漂亮的一擊,夏安一定會表揚她又有進步的。

    雜念溜過腦子,然後驚恐如狂濤般席捲了整個身心。

    「不……」

    格羅妮婭如夢初醒,鬆開手連連退步,難以置信的使勁搖頭,自己幹了什麼!幹了什麼啊!?

    梅恩低頭摸了摸劍身貫入胸膛的傷口,舉手看著上面的血跡,似乎才明白髮生了什麼。

    「格羅……妮婭……」

    梅恩張口,血水從嘴裡湧出,讓她的聲音變得模糊不清。

    她向格羅妮婭伸手,手臂哆嗦著,讓格羅妮婭再退了一步。

    「我……」

    梅恩兩膝跪下,手撐在地上,還努力抬著頭,眼裡沒有仇恨,沒有恐懼。

    「我……捨不得……」

    話沒說完,她眼神渙散,身體一軟,向下撲倒。劍柄落地,長劍從她背後穿出,直至沒柄,讓她又發出一聲低哼。

    「不,這是假的,這是……做夢……」

    格羅妮婭呢喃著,轉身落荒而逃。

    過了好一會,格羅妮婭匆匆而回。她喘著粗氣,神色卻稍稍鎮定了。

    梅恩僕在地上,沒了一絲氣息,血水已經將浸潤了周圍的泥土。

    格羅妮婭將梅恩翻轉過來,閉著眼睛拔出劍。睜眼的時候,那張面孔在月光下白得嚇人,眼睛還半睜著,像刀刃一般,刺得她打了個哆嗦。

    「這是你的錯,梅恩,是你自己說的。」

    格羅妮婭嘀咕著,合上了梅恩的眼睛。

    她做了個深呼吸,舉起長劍,劍身上金光流轉,卻怎麼也落不下去。

    「不,我做不出來,哪怕是你的屍體,我也不忍心再傷害……」

    淚水自眼角滑落,格羅妮婭哽嚥著,垂下了手臂。

    然後她開始挖坑……

    「梅恩,你暫時在這裡躺一陣子。以後我會把你帶回艾蘭尼斯,給你修個比國王還豪華的陵墓。你的棺材會很大很寬敞,我會來陪你的,我發誓!」

    「對的,我會來陪你的!當艾蘭尼斯光復之後,當血冠女王伏首之後,我會來陪你的!我不會貪戀哪怕一分多餘的時光,我發誓!」

    紅發少女不停的念叨著,動作越來越流暢,神色也越來越安定。

    夜色漸深,星光璀璨,山脊下這片林地恢復了寧靜。

    當月亮走過小半截天幕時,兩個身影從空氣裡擠出來,是一個半身人和一個人類少女。

    「怎麼了凱蒂?」

    弗洛多訝異的道:「還沒到夏安迪亞呢,梅恩一定是從我跟她說過的那條路回去了。」

    告死者凱蒂皺眉:「你沒聞到血腥味嗎?」

    弗洛多一震,抽了抽鼻子,臉色驟然變得慘白:「噢,不,千萬不要……」

    「我找找……」

    凱蒂單膝跪下,閉上了眼睛,水晶般的淡淡光暈在身上流溢不定。

    片刻後,她指了指遠處一塊看不出什麼的地面說:「那裡。」

    泥土掘開,黑髮少女靜靜躺在裡面,胸口有一處深深劍傷,血水浸透了上半身。

    弗洛多像是被抽掉了脊骨,坐在地上,掩面抽泣:「不……梅恩……」

    「先別急著哭」,凱蒂說:「既然能被我發現,就說明她還沒死透。」

    弗洛多抬起滿是淚痕的臉:「沒死透?」

    「比我之前經歷過的情況糟得多」,曾經無比接近過死亡的凱蒂鎮定的說:「但靈魂還沒消散,也不是沒一點希望。」

    她嫻熟的從身上掏出各種小瓶小罐,弗洛多也有這麼一套赤紅教會的急救包,裡面有高濃度的聖水、生命藥劑、裹傷繃帶以及替代血液的靈子水。

    「先刺激她的靈魂,別讓靈魂下了冥河,但願她沒被神祇或者其他位面之主看中。」

    凱蒂料理梅恩的傷口,弗洛多給梅恩灌聖水和藥劑。

    見黑髮少女沒一點反應,凱蒂也有些慌了:「必須盡快送回貝塔城,只要卡琳殿下在,她還有一絲機會活過來。」

    弗洛多焦急的道:「可就算乘最快的馬車也要一整天啊,而且梅恩這個樣子,肯定不能傳送。」

    他煩躁的轉著圈子:「要不先送到冒險者的聚居地,在那裡找找有沒有會高級治療術的神職者?」

    「她這個樣子……」

    凱蒂嘆道:「就是具屍體,除非用復活術。」

    然後她臉色一變,手腕上的嗶哩小子在無聲的微微震動。

    按住按鈕,凱蒂查看了一條魔法短信,驚喜的道:「來了,卡琳殿下坐著浮空艦來了!要不了天亮就會到。」

    弗洛多愕然,怎麼會這麼湊巧?

    「總樞機也來了」,凱蒂看看夏安迪亞的方向,隱隱能聽到喧嘩聲,她低聲道:「肯定是為聖武士而來。」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8-2-10 23:59
二百九七 拔劍吧,為了正義

    當初老魔法師弗朗希斯安裝好法陣,防護結界籠罩住整座盆地,夏安宣佈夏安迪亞建成,那一夜人聲鼎沸,喧鬧持續到了天明。

    而這一夜,夏安迪亞同樣喧鬧,遠遠聽上去跟「建成之夜」的動靜沒什麼區別,可構成這股背景音的卻不再是笑聲,而是罵聲。

    導師會沒有形成共識,原本可以彌合分歧的「外人」又都離場了,導師會的權威蕩然無存。班納和娜瑪倒想著在台下做些工作,在下一次導師會上繼續較量,但雙方隊伍裡的激進分子,卻把導師會這個檯子拆掉了。

    兩派聖武士圍著盆地中心的木屋,從爭辯發展到互揭瘡疤,再到高聲喝罵。班納和娜瑪最初還想安撫下來,可為了澄清立場,堅定人心,兩人又在木屋裡拍起了桌子。

    更激進的小年輕們不滿足於只動口舌,班納一派的人想趁夜去冒險者聚居點建立據點,說辭是怕娜瑪一派的人先去鼓動冒險者。娜瑪一派的人堵住他們,雙方也在谷口推攘喝罵。

    聖武士的爭執不僅波及到了庇護河谷,更遠的臨時聚居地也受到了影響。一些夏安迪亞的德魯伊和遊俠不忍心外面的冒險者受到牽連,暗中遞送消息,提醒他們注意安全,這反而激怒了冒險者。

    神隕高原的冒險者可不是善男信女,更不是軟弱可欺的平民。

    原本在夏安的壓制下,以班納為首的平民派聖武士在西邊專注於救助冒險者,審裁彼此之間的紛爭。以娜瑪為首的貴族派聖武士在東邊專門找聖光堡的麻煩,遏制了聖光堡對冒險者伸手,彼此相處還算愉快。

    就是信任夏安和聖武士,他們才會到庇護河谷聚居,甚至班納胡鬧的時候也只是搬到外面耐心等待。

    沒想到他們居然成了兩派聖武士鬥爭的舞台甚至砝碼,這讓成天跟亡靈、魔獸和各種怪物生死搏殺的冒險者格外不爽。

    一些冒險者聲稱要聯絡「正義之敵」,好好教育一下這些狂妄自大的聖武士。

    神隕高原魚龍混雜,公開活動的基本都是善良和中立陣營。屬於邪惡陣營的冒險者……不,他們都是為了蓄積力量,編織陰謀而來的,可不是為了冒險,這類超凡者數目可不少。

    信仰殺戮之神的殺手刺客,信仰蒼白之主的亡靈法師,信仰瘟疫女士的藥劑師,甚至為魔王效力的惡魔術士都潛藏在暗處。這些對聖武士深惡痛絕的「正義之敵」,正盼著給聖武士重重一擊以取悅神祇和魔王呢。

    中立陣營的人這一嚷嚷,讓善良陣營的冒險者掉轉了矛頭。等那些混蛋過來了,他們會只對付聖武士?難道不會把他們也一鍋端了?

    於是冒險者聚居地也鬧了起來,原本善良和中立陣營在聖武士的威懾下還能相安無事,現在離開了庇護河谷,又成了無法之地,想幹什麼再沒了顧忌。

    夏安迪亞里畢竟都是聖武士,夏安也隨時可能回來,兩派都還克制著沒有突破最後的底線。冒險者這邊,往日壓下的新仇舊恨通通翻了出來。火球風刃各種法術動靜大作,而後是魔導槍聲唱了主角。

    天濛濛亮時,聚居地的衝突越加激烈,眼見就要血流成河。一道黃金光柱自盆地激射上天,盪開一圈讓身體發軟的波動,懾得聚居地的冒險者全都停了手。

    夏安回來了!

    如此恐怖的正義神力,幾乎超越了凡人極限,除了夏安,還會有誰呢?

    夏安迪亞,聖武士們看向中心的木屋,一個個都忐忑不安,又如釋重負。

    木屋裡,娜瑪看著驟然出現在木屋裡,拔劍擊出一道金光,穿透房屋直至天頂的夏安,差點軟在了地上。

    她哽嚥著道:「導師……對不起……」

    班納原本因為跟娜瑪爭執而挺得筆直的身體,驟然佝僂下去,不敢面對夏安。

    角落裡響起抽泣聲,竟然是格羅妮婭。

    「格羅妮婭?」

    「殿下……你怎麼了?」

    加斯東和埃斯特在她身邊,詫異的問。

    「梅恩走了……」

    格羅妮婭竟然泣不成聲:「如果導師能早回來一些,我就不會失去她了。」

    「還有機會,她會回心轉意的。」

    「導師回來了,一切都會變好的。」

    兩人安慰著她,他們都看到格羅妮婭送走了梅恩,還有弗洛多跟著梅恩。

    「很抱歉,讓你們面對這麼艱難的事情。」

    夏安看了看格羅妮婭,微微搖頭。再看著眾人,語氣沉重的道:「也很抱歉,帶著你們來到神隕高原,卻沒有建成聖武士的國度。」

    「導師……」

    感覺到了什麼,驚恐緊緊扼住了娜瑪的心臟,她艱澀的開口,卻被夏安擺手止住。

    「我來跟大家見最後一次面,以後的道路,就看你們各自怎麼選擇。」

    夏安的聲音隨著神力波動,迴蕩在整個夏安迪亞,每個人都聽得清清楚楚。

    其他人驚得面面相覷,想由別人的反應確認自己是不是聽錯了,木屋裡的人更是個個如遭雷殛。

    佈滿法陣,魔力湧動的房間裡,老魔法師弗朗希斯長嘆一聲,低聲道:「你還是沒逃過命運的軌跡啊,夏安,看來我也不必再反抗了。」

    娜瑪和班納反應過來,同時奔向夏安,就跟兒女想抱住要拋棄他們的父親似的。

    衝到半路,他們都停了下來。

    夏安身上蛻下一層淡淡金光,暴露在外的肌膚顯出條條裂紋,臉頰更如碎裂後重新黏起來的瓷器。淡淡的灰白之氣自裂紋中瀰散而出,讓他整個人變得猙獰而詭奇。

    「別傷心,我並不是要死了,只是不能再呆在主位面。」

    他看著兩個弟子,嘆道:「原本我把夏安迪亞當作我的正義之路,但我無法違背世界法則,這條路,我失敗了。」

    「我選擇了一條新的道路,那條路已經不是凡人之路了,所以,我沒辦法帶上你們。」

    娜瑪跪在地上哭喊:「導師……你真的要丟下我們了!?」

    班納也痛苦的道:「導師,你走了,我們該怎麼辦?沒有你在,我們已經無法團結在一起了啊!」

    其他聖武士要麼表情呆滯,要麼抱頭痛哭,加斯東和埃斯特無力的坐在地上,心頭一團亂麻。所以他們沒有注意到,旁邊的格羅妮婭兩眼發直,臉頰漲紅,喉頭還咯咯作響,似乎在極力壓抑著什麼激烈的情緒。

    「我讓你們建設外層區,其實也是在為這一天做準備。」

    夏安淡然的道:「外層區不僅僅是正義之路的試驗,也是給你們準備籌碼。握有這樣的籌碼,你們面對我的委託人時,才會有更多的底氣提要求,不過……」

    他顯得有些無奈:「你們沒有珍惜這樣的籌碼啊。」

    班納羞愧的低頭,娜瑪卻注意到另一個關鍵:「委託人?」

    「是的……」

    夏安提到了一個讓聖武士們無比驚愕的名字:「我委託了普雷爾公爵來照顧你們。」

    他的聲音略略加重,令大家明白這不是開玩笑:「這不意味著夏安迪亞會變成普雷爾公爵的附庸,他只是作為我的朋友,來這裡見證和看護你們的選擇。」

    「我知道,我一旦離開,夏安迪亞很可能就不復存在了。你們心中各有正義,各有未來的道路。他來這裡,就是確保你們的選擇不會傷害到彼此。當然他肯定會有他的打算,但不會強迫你們。答應我,就算不能把他看作朋友,也不要當作敵人。」

    夏安再說了一句沒頭沒腦的話:「我的一切東西都會留下,包括我註釋過的法典以及……願意拿的就拿去,能夠拿的就拿去,包括普雷爾公爵。」

    「諸位!」

    夏安揮手,木屋四面牆壁化作淅淅瀝瀝的碎片,悄然裂解。屋外數百人已經圍成了一個大圈,他的目光一一掃過每個人,不捨的嘆道:「未來或許我們還會見面,但那時候,我看你們的目光應該不同了,保重……」

    「導師——!」

    娜瑪驚恐的伸手,在眾人悲切和不捨的注視中,夏安的身影像剛才的牆壁,化作片片飛灰,一道澄淨而耀眼的金光噴湧而上,直抵天際。

    聖武士們呆呆望天,現場落針可聞。人群中,格羅妮婭低著頭,握著拳頭,緊咬牙關,低聲唸著:「李奇……普雷爾……」

    沉寂持續了許久,一個人低聲嘀咕:「原來導師跟普雷爾公爵早就有了約定啊。」

    是埃斯特,說話的時候表情相當不豫,顯然不滿這樣的安排。

    人們紛紛回過了神,夏安已經走了,夏安迪亞到底會有什麼樣的未來呢?而夏安讓普雷爾公爵來見證他們的選擇,這又到底是什麼意思?

    娜瑪鎮定下來,清了清嗓子說:「導師……成了半神,去追尋他的道路了,我們的路還得靠自己走下去。」

    她凜然的道:「既然導師有所交代,我們就靜候普雷爾公爵的到來吧。我也知道,夏安迪亞該有什麼樣的未來,就像外層區該怎麼建設一樣,大家各有各的堅持。」

    班納哼了一聲,娜瑪沒理會,繼續說:「但面對普雷爾公爵,夏安迪亞應該是一個整體,這一點,我想大家應該沒有意見吧?」

    埃斯特又出了聲:「跟普雷爾有關的事情,娜瑪你最沒資格說話吧?」

    娜瑪一楞:「你這是什麼意思!?」

    「我是什麼意思!?」

    埃斯特一跳而起:「就是這個意思!布蘭琪成了個瘋子,我在床上躺了一個多月,你不僅沒有找普雷爾討回公道,還讓妮可去幫普雷爾辦事!」

    他鄙夷的道:「別以為那時候我凍著就看不見!普雷爾那個猥瑣下流的傢伙,粉碎了你的衣服,你都沒罵過他一句!你跟他勾搭上了對吧?能當公爵的情人,聖武士的正義和尊嚴算什麼,你就是這麼想的!你有什麼資格代表我們跟普雷爾說話?」

    加斯東恍然的哦了一聲:「導師為什麼會讓普雷爾過來?說不定就是你欺騙了導師。我們之前看得沒錯,你把普雷爾當作靠山,想繼續騎在我們頭上作威作福!」

    格羅妮婭出聲了:「埃斯特!加斯東!」

    她痛心疾首的道:「你們怎麼能這麼說娜瑪?她不是把個人情感凌駕於正義之上的人!」

    「怎麼沒有!?」

    埃斯特憤怒的嚷道:「她管著外層區的時候,好幾晚上都在念叨普雷爾的名字!不是我一個人聽到了!她既然心都在普雷爾身上了,還會秉持公正?」

    人人心中都在嘀咕,娜瑪跟普雷爾還真的有不可描述的關係了?

    「娜瑪……」

    班納的聲音有些嘶啞:「你真的跟普雷爾……」

    娜瑪咬著牙,眼圈發紅的道:「連你也相信這種毫無憑據,捕風捉影的事情?」

    班納逼視著她:「如果後面的事情你全都閉嘴,也別干涉的話,我就相信!你可以嗎?」

    「你……你……還有你……」

    娜瑪的目光掃過班納、埃斯特、加斯東,最後落在格羅妮婭身上:「污衊我的品行,把我排擠到夏安迪亞之外,好蠱惑大家為你們的愚昧固執、邪惡陰謀流血犧牲,而我卻不能開口,你們這是妄想!」

    格羅妮婭這一次沒有轉頭或者低頭,而是冷冷的跟娜瑪對視。她心中多了一股力量,不僅僅是因為夏安離開了。

    班納臉頰扭曲,也氣憤到了極點:「也就是說,他們說的是真的嘍?」

    「你是最沒有資格這麼問我的人」,娜瑪拔出長劍:「班納,你再三踐踏我的尊嚴,我只有用你的血,或者我的血來討還清白了,拔劍!」

    夏安剛走,爭鬥又起,這一次兩邊人雖然都在勸解,卻不像上次那麼堅決了。

    格羅妮婭也在勸:「你們都是聖武士啊,怎麼能為私人情感決鬥!」

    班納原本並沒有拔劍的意思,聽到這話,手握到了劍柄上:「這跟私人情感無關!」

    他拔出長劍,肅然道:「我們早該這麼做了,誰勝,誰就是正義!」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8-2-10 23:59
二百九八 正義魔女即將加入豪華……

    「情況如何?」

    浮空艦上,李奇問卡琳。

    卡琳定定的瞅著李奇的脖子:「身體已經有些生機了,心臟正在癒合,但還得看她的靈魂能不能挺得過來。」

    她舔了舔嘴唇:「這次又是大放血啊,我得找你進補了。」

    李奇趕緊比劃噤聲的手勢,他跟卡琳之間的體液交換至今還是個秘密。

    「等回去我找你,下半夜,你懂的」,卡琳說著讓李奇跳腳的話。

    他趕緊轉移話題:「心臟都碎了,血也流光了,靈魂還沒有投進冥河裡,這個小姑娘也有點特別,莫非有魔女的底子?」

    夏安走的時候說他已經堅持不了多久,李奇緊急點兵,乘浮空艦過來給這傢伙擦屁股。

    剛出發沒多久,圓鉤說凱蒂發信需要卡琳的醫療援助,天色濛濛亮的時候,浮空艦趕到了夏安迪亞外面,救起了這個少女。

    李奇認得這個叫梅恩的黑髮少女,之前公審聖武士的時候她就在,是那個紅發少女格羅妮婭的同伴。相貌很普通,但那雙大長腿令他印象深刻。

    「特別的人多得去了」,卡琳鄙夷的道:「有怎麼殺也殺不死的混沌神子,有只能燒成灰燼才能徹底殺死的神魔後裔,還有我這樣掏出了心臟反而會變身的吸血鬼德魯伊狼人,別以為只有魔女特別。」

    「順帶說一句,現在我不需要掏出心臟就能變身了。怎麼變?你來試試啊,作過一場你就知道了……」

    看著一邊啃竹筍一邊擺出誘惑姿勢的野性魔女,李奇搖頭,跟你作?嫌自己血多麼?

    他再扯開話題:「那麼,凶手是誰?」

    卡琳客串了一把法醫:「傷口是普通長劍造成的,燒灼的痕跡很像正義神力,凶手顯然是個聖武士。被殺的時候她完全沒有反抗,應該是她的熟人。」

    聖武士?熟人?

    有一頭如火紅發,美麗剛強的少女身影在李奇心中閃過,他微微嘆氣,不管是不是她殺的,梅恩都是夏安迪亞這番動盪的犧牲者。

    救起梅恩只是小小插曲,浮空艦一直在夏安迪亞的防護結界外等待。夏安回歸,跟聖武士們道別,李奇作為特邀嘉賓,也在靜靜的看著。

    即將天明時,夏安化作一道金光「飛昇」,李奇點頭:「我們下去吧。」

    他問身邊的偏馬尾少女:「你沒問題嗎?」

    妮可兩眼紅腫,這一路她的淚水都快流光了。先是為夏安要離開而哭泣,再見到被害的梅恩,差點哭暈過去。

    她抽了抽鼻子,堅定的點點頭:「我沒問題的!我要見到姐姐!」

    夏安迪亞的防護結界非常簡樸,沒有禁飛功能。浮空艦穿透結界,解除隱身,頓時引起一片驚呼。

    盆地中心,只剩地板的那片區域,兩個人的決鬥並未因此受到干擾。

    有妮可引領,李奇等人沒受到阻攔。當他們分開人群,看到決鬥的景象時,決鬥者也楞了楞。

    「普雷爾公爵……」

    聖武士們神色複雜的看住那個黑髮青年,夏安剛走,他就來了,果然是受了夏安的委託。

    「你們這是在……」

    李奇看到人群中心,竟然是娜瑪和班納在戰鬥,兩人身上都有幾條劍痕,還是生死鬥,不由深深嘆氣。

    果然,夏安這一走,火山口爆發了。如果自己不趕緊過來,恐怕要不了一天,夏安迪亞的聖武士就會在自相殘殺中死得一乾二淨。

    這時候,人群中的紅發少女咳嗽了一聲,像是在好意提醒似的說:「娜瑪,不要這個樣子。」

    娜瑪這時候正定定的看著李奇,眾人頓時恍然。

    「你……」

    娜瑪憤怒的正要駁斥,眼前身影一閃,身體一涼,班納的長劍透胸而入。

    班納的劍太快,現場呆了好幾秒,才轟然亂開。

    「班納!」

    「娜瑪!」

    「姐姐!」

    妮可哭喊著沖上去,被李奇身邊的隨從拉住。

    長劍刺入娜瑪胸口,並沒傷到心臟,也沒帶著正義神力,娜瑪還不一定死。但妮可要沖上去,進一步激怒臉頰扭曲,眼裡滿是狂亂的班納,後果就不堪設想了。

    「別過來!」

    娜瑪朝妹妹揮手,說話時吐出一口血。

    她看向班納,淒然一笑:「原來你恨我恨到這個程度了?哪怕是丟開榮耀,卑鄙偷襲,也要殺死我?」

    班納喘著大氣,目光停在娜瑪胸口,擴散開的血跡讓他眼中漸漸清靈。

    他語無倫次的道:「剛、剛才你、你在看他……」

    娜瑪目光沉凝,語氣也冷如寒冰:「你在我心裡已經死了,班納。你殺不殺我?要殺就趕緊動手。」

    班納搖頭:「我……我怎麼會……」

    話沒說完,娜瑪咬著牙向前邁步,長劍穿透她的身體,而她的劍也刺入班納的身體,自心臟透背而出。

    沾著血水的劍身金光流轉,娜瑪這一劍顯然用上了神術。

    兩人面對面相持,近得鼻息相融,手中的長劍穿透了彼此的身體。想到他們曾是一對情侶,這血腥的一幕讓人不僅心頭髮冷,還帶著濃濃的酸澀味道。

    「娜瑪……我……」

    班納想摸娜瑪的臉頰,手伸到半截就落了下去。

    直到班納身體落地,人們才像是被一柄鐵錐砸在心頭,驟然驚醒。

    班納憤怒出劍,卻沒下殺手……

    娜瑪殺了班納,冷靜到了極點……

    娜瑪啊的一聲低喊,將插在胸口的長劍拔出來,她跪坐在班納的屍體邊,伸手合上他的眼睛。

    「你被人蠱惑得起碼的理智都沒有了,班納,繼續活下去,直到榨乾了價值再被拋棄,然後痛恨自己,懺悔犯下的過錯,那樣的道路,對你來說太痛苦了。」

    她低聲呢喃:「所以,我送你離開吧,對你來說這也是幸福,對嗎?」

    「姐姐——!」

    妮可掙紮著要衝過來,娜瑪向李奇搖搖頭,李奇心有靈犀的點頭,然後妮可就被禁制繩索綁了起來。

    用治療術對付了下傷口,娜瑪拔出班納身上的劍,指向格羅妮婭:「道出你的罪行吧格羅妮婭!你現在懺悔,還有一條活路。如果還要沿著罪惡之路走下去,我會殺了你!就在這裡!」

    「為了夏安迪亞聖武士的未來,為了大家,班納都死在我手上了,我已經無所畏懼!」

    格羅妮婭臉色慘白,緊緊咬著嘴唇,不發一言。

    加斯東和埃斯特等人還盯著班納的屍體發呆,聽到娜瑪的話,鏗鏘拔劍,攔在格羅妮婭身前。

    「娜瑪,你已經墮落了!」

    「你殺了班納,你要付出代價!」

    兩人痛哭流涕,咬牙切齒的喊著,帶動班納的同伴也嘩啦啦拔劍。

    擁護娜瑪的聖武士自然不會坐視,長劍在手,金光閃爍,兩邊頓時對峙起來。

    「這就是夏安留給我的禮物?」

    李奇終於開口了,他是真的滿肚子牢騷:「滿地屍體嗎?我又不是亡靈法師,要屍體幹什麼?」

    娜瑪冷聲道:「普雷爾公爵,如果你沒有解決問題的辦法就別開口!不然你會成為第一個目標!」

    「你們簡直是狗咬呂……龍爾德,不識好人心!」

    李奇氣惱的道:「我沒收夏安一個金蒲耳,連覺都沒睡,風塵僕僕的跑過來,替他收拾爛攤子,沒想到他丟下的全是屎啊!」

    這話太難聽了,成功的拉到了兩邊聖武士的部分仇恨。

    「我說錯了嗎?看看你們在幹什麼?以前我覺得你們夏安迪亞的聖武士比其他聖武士要好點,只算得上是夏安的熊孩子,現在我明白了,你們根本就是他的排泄物!他一不在了,蒼蠅啊蚊子啊就在你們心裡下卵,哦抱歉,蒼蠅不下卵,那是蛆……」

    身後某個兜帽人用頗有磁性的魅惑嗓音糾正:「蒼蠅也下卵的,總~樞~機~」

    「沒人在意蒼蠅卵的,只知道蛆很噁心,要懂得抓重點,宣傳樞機」,李奇現場上課。

    娜瑪的牙關咬得格格作響:「公爵,如果你的計畫是成為夏安迪亞聖武士的公敵,我會在你的墓碑上寫下你是個好人這句話的!」

    「好啦,說正事吧」,拉了把仇恨,成功的把自己塞在了兩派聖武士中間,李奇再道:「夏安委託我來見證你們的選擇,還說不要強迫你們,但前提是,不能讓你們的選擇傷害到彼此。」

    「不過看樣子我做不到了,因為這兒已經擺了具屍體,外面還有具……」

    說到這他停了停,看向紅發少女,對方那明顯的驚恐之色告訴了他答案。

    李奇心中唏噓,繼續道:「如果你們要繼續自相殘殺,我也沒辦法干預,但能不能先跟我做個結算?夏安答應了送我件禮物,雖然事情沒辦成,跑腿費總得給我啊。對的,我就為那東西來的。」

    聖武士們面面相覷,什麼時候見過一位公爵,一位教宗,竟然是這副面目?

    娜瑪搖頭:「導師根本就沒留下……」

    說到這她神色一滯,其他人也都想起來了。夏安留下了東西,只是當時那話很古怪,沒人明白。

    「提爾之秤!」

    埃斯特叫了起來:「提爾之秤還在!」

    娜瑪想了想,招呼人把班納的屍體拖開,掀開那片已經被血水浸染的地板,從下面的密格里取出一個盒子。

    「導師說過,願意拿的就拿去,能夠拿的就拿去,說的應該就是這個,也包括你,普雷爾公爵。」

    娜瑪的話沒有人反駁,包括班納那邊的人,他們都聽得清清楚楚。

    「喲,還真有啊。」

    李奇有些意外,剛才他不過是插科打諢,活躍氣氛,準備見機行事而已。什麼提爾之秤,根本就不在意。

    她冷笑著說:「但你拿不到的,這是聖武士才能拿到的,其他人也拿不到,因為我會拿到!我會用它證明我的誓願,我會繼續帶領大家,完成導師未盡的事業!」

    李奇身後,和他身高相仿的兜帽人生澀的道:「感覺、不、舒服。」

    稍矮一些的點頭:「很不舒服,很熟悉的感覺。」

    那個魅惑嗓音打起了哆嗦:「我有點發冷,還有點噁心。」

    李奇也感覺到了,抽了口涼氣,急聲道:「別打開!」

    晚了,娜瑪隨手打開了盒子,一股黑氣噴湧而出。

    腐化之氣!?

    即便是娜瑪,也嚇得一個哆嗦丟掉盒子,一柄短劍鐺啷落地,在地上摔成了兩截。一截是劍柄,一截是劍刃,黑氣從劍刃冉冉升起。

    「提爾之秤成了腐化神器!?」

    這一幕不僅李奇瞠目結舌,聖武士們也嘩然大驚。

    按理說龍爾德意志分裂,不應該出現腐化神器,這是怎麼回事?難道這柄正義神器,也跟歐蘿拉的暴君權杖類似,其實不是出自龍爾德,而是有另外的根底?

    小紅帽彈窗解說:「有可能,不過另一種可能是,這件神器上凝結的是夏安過去堅持的正義,打上了夏安個人的烙印,畢竟他很早就摸到了主位面的力量極限。」

    「現在他選擇了新的道路,成為半神,舊的道路當然就拋棄了。而對龍爾德的意志來說,不管是哪一塊,都不會承認打上夏安個人烙印的正義,所以……」

    李奇心中一震,如果第二種可能成立的話,夏安……

    小紅帽確認了他的猜測:「他會從正義神職裡分割出什麼東西,未來替代龍爾德,成為新的正義之神也說不定啊。」

    「那麼這意味著……」

    李奇兩眼發亮,這意味著正義魔女要出現了!

    所以當娜瑪伸手握住冒著黑氣的劍刃時,李奇沒有阻止。

    「姐姐——!」

    在妮可驚恐的叫喊聲裡,娜瑪握住劍刃,高高舉起。

    「以龍爾德之名,我,娜瑪-艾克托,發誓將繼續完成導師的事業,繼續尋找導師希望在凡間看到的正義,繼續守護夏安迪亞。導師的事業不會消亡,人間也必有至高而純粹的正義,夏安迪亞,會是聖武士的地上神國!」

    娜瑪喊出誓願,手中的劍刃黑氣翻滾,依稀能看到灰白之色。

    如果一切順利的話,娜瑪會成為正義魔女,然後會發現神祇的真相,並且遭受難以想像的折磨。那時候再出手,淨化魔女,順帶震懾聖武士,再來通嘴炮,事情就成了。

    小紅帽嘆氣:「都已經成套路了啊……」

    「就因為套路才熟練嘛」,李奇滿懷憧憬,臉上和心頭都在笑:「老想著不走尋常路,一輩子都是仆街的命。」

    然後他的笑容僵在臉上……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8-2-11 00:00
二百九九 提爾之秤的證明

    娜瑪發出淒厲的慘呼,她丟開劍刃,使勁甩著手臂。但黑氣黏在她手上,急速蔓延,很快就罩住了大半截手臂,像蟲群般吞噬著血肉。

    在甩動的過程中,點點黑氣濺到臉上,急速蔓延開,她的一隻眼睛被黑氣罩住,像是黑火在翻滾不定。這讓她的叫聲更加高亢和尖銳。

    「這……不像是魔女的轉化過程吧?」

    李奇覺得很不對勁,魔女的轉化過程的確很痛苦,比如伊芙,那簡直是慘烈至極。但不管再怎麼可怕,都有一個特徵,那就是腐化神器被吸收了。

    而現在,劍刃丟在地上,還冒著黑氣,絲毫沒有變化。

    聖武士們先是震驚,再按派別分出兩種不同的反應。擁護娜瑪的聖武士悲痛的呼喊著她,擁護班納的則快意的笑出了聲。

    「你果然和澤克一樣,嘴上說得好聽,肚子裡卻有另外的盤算,你瞞不過提爾之秤!」

    「你以為你是誰?除了導師,迄今為止只有格羅妮婭獲得過提爾之秤的認可,你這是自尋死路!」

    加斯東和埃斯特的叫囂讓格羅妮婭眼中閃爍起光芒,可看著冒出黑氣的劍刃,她又皺起了眉頭。

    李奇則是心中一沉,這種狀況在提爾之秤還不是腐化神器前就出現過?那麼很明顯,娜瑪失敗了。

    小紅帽嘆道:「她對神器宣示的還是夏安之前堅持的正義,是被夏安和龍爾德拋棄的正義,怎麼可能獲得神器的認可?」

    「救人!」

    李奇也顧不得魔女什麼的了,娜瑪可不能死,不只是因為妮可已經傷心得暈了過去,少了娜瑪這個旗幟人物,吸收夏安迪亞聖武士的計畫就要破滅了。

    他之所以急急趕來,履行對夏安的承諾是一方面,夏安已經是位半神,跟他保持良好的關係自然有益於以後的發展,另一方面則是收穫現實的利益。

    夏安既然說過,尊重聖武士自己的選擇,那麼只要不使用武力,讓聖武士心甘情願的投到自己這邊,也是夏安認可的。

    說話的時候李奇舉手給了娜瑪一記出力十足的心靈荊棘,即將陷入癲狂狀態的娜瑪身體頓時一僵。臉上身上溢出淡淡金光,開始排斥腐化之氣。

    李奇身後那個高個子兜帽人衝了出去,大劍自斗篷中伸展而出,斬在娜瑪的手臂上。

    大劍並未入肉,整條手臂卻離體而去,上面的黑氣如濃酸般繼續腐蝕著血肉,嚇得周圍的聖武士不迭後退。

    娜瑪兩膝跪地,用剩下一隻手捂著臉,另一個兜帽人上前,降下暖白聖光。那是驅逐邪惡的神術,雖然效果不太明顯,也讓娜瑪緩了口氣。

    見娜瑪還能保持清醒,甚至自己開始施展神術,臉上的腐化之氣一點點被淨化,李奇鬆了口氣。

    他掃視周圍的聖武士,夏安迪亞里幾乎所有聖武士應該都聚在這裡了,足足近千人。

    大半人都擔憂的看著娜瑪,或者看著李奇,眼裡含著希翼,這些聖武士都是可以爭取的。而那些對娜瑪幸災樂禍的,或者戒懼的看著李奇的,自然出自班納一派,成見已深,沒多大希望了。

    李奇還注意到一些聖武士,他們以一個青年為中心,氣質明顯迥異於兩邊。

    不管是娜瑪派還是班納派都氣質銳利,有如出鞘的劍,這些聖武士卻樸實無華,神色悲切,還沉浸在夏安離去的徬徨中。更奇特的是,在他們這群聖武士裡,還混著不少德魯伊、遊俠和巡林客。

    李奇深深看了一眼那個和自己一樣有頭黑髮的青年聖武士,心說這該是中立派的旗幟人物吧。

    「看來這把提爾……之秤,已經跟你們聖武士無緣,那麼我就收下了。」

    娜瑪都失敗了,應該沒其他聖武士還有機會。李奇也不可能把符合條件的女聖武士選出來,一個個的試,這麼做跟邇香那幫人就毫無區別了。

    不過即便拿回去,也不可能自動長出一個正義魔女,想到這李奇就有些頭痛。

    「提爾之秤是我們聖武士的神器,憑什麼給你?」

    「導師說的是你要能拿起,你拿得起才能拿走!別想用其他工具夾著來糊弄人!」

    班納那邊的聖武士叫嚷起來,埃斯特更喊道:「導師的意思是你必須獲得提爾之秤的認可!你也來試試啊!」

    加斯東呼應道:「是啊,公爵閣下,你不是很懂正義嗎?還能把正義分成四種,那就向提爾之秤展示啊,去獲得它的認可啊!」

    即便現場氣氛肅重,不少人也笑出了聲。

    李奇-普雷爾的確是個厲害的傢伙,特蕾希婭女王的心腹,哈德朗王國的公爵,赤紅女士的教宗。可再多的頭銜,再強的力量,跟正義又有什麼關係?

    班納那一派的聖武士的鼓噪漸漸匯聚在一起:「正義與聖武士同在!」

    沒錯,正義是他們聖武士專屬的信仰,獨享的力量!

    就連娜瑪那一派的聖武士,此時也保持沉默了,顯然他們也認可這樣的說法。

    「正義只屬於你們聖武士?」

    李奇冷笑:「在提爾成神變成龍爾德之前,並沒有聖武士,難道那時候世界就沒有正義了?」

    「有了聖武士,世界就變得正義了?」

    「幾萬年來,紀元更替,歷史變遷,你們聖武士幹過什麼事?」

    「第一紀元,魔法帝國興起與滅亡,沒聽說過提爾和聖武士起過什麼作用。」

    「第二紀元,那是段混沌的歷史,很顯然,你們聖武士也只是在打醬油……唔,無所事事。」

    「第三紀元,黯精靈入侵,不能否認你們聖武士衝鋒在前。不過和你們一樣衝鋒在前的人多得去了,除了這個,你們還做了什麼?」

    「第四紀元,圖鐸帝國曇花一現,跟你們聖武士也沒關係。」

    「現在,秩序同盟和忠誠神廷開戰,紀元又將更替,你們聖武士在幹什麼呢?」

    李奇的神色和語氣都十分鄙夷:「如果說正義真的只屬於你們聖武士,那麼這個所謂的正義,在費恩世界從來都無足輕重!」

    「當然這跟你們的認識不同,你們認為正義是凡人最重要的,有權審裁一切。那麼我剛才所列的事實證明了,你們聖武士並沒有正確的,盡責的踐行正義!你們沒有讓正義在費恩世界得到應有的伸張!」

    「聖武士,還有你們嘴裡的正義,在費恩世界的凡人心中有什麼地位,我想你們心知肚明。哪位聖武士敢站出來,以龍爾德之名發誓,說聖武士天下第一,無人能及,聖武士的正義是凡人們捨棄生命也要追求的?」

    「凡人們記住的,關心的是誰?是凱姆諸神,是秩序、美好、善良、自由!凡人們願意捨棄生命去追隨的是誰?是曙光女神,是特蕾希婭!」

    這些話無可辯駁,即便是班納一派的聖武士都低下了頭。只有一頭紅發劇烈晃了晃,應該是「特蕾希婭」這個名字造成的。

    李奇話鋒一轉:「如果你們能多一點自知之明,能多一點反省,能幫上夏安,夏安會放開你們,去追尋自己的道路嗎?」

    「你們很多人一定在想,是夏安拋棄了你們,就沒想過,其實是你們拋棄了夏安?」

    他沉痛的道:「還在妄言正義只屬於你們?聖武士們,你們要知恥啊……」

    從正義到夏安,李奇一股腦砸下的這堆東西,讓聖武士們難以抵擋,心中充盈的各種氣息都噗哧放沒了。

    也不是所有聖武士都無法豁免李奇的言靈術,紅發少女身邊的高大青年冷笑:「以前我聽人說,公爵閣下嘴上的功夫很可怕,導師都沒有擋住,現在真是見識了。」

    這是熟人,之前在貝塔城附近的聚落地裡,跟聖武士發生的第一場衝突裡就有他,李奇記得他被菲妮給凍住了,叫什麼……埃斯特?

    「你說這麼多,真正的目的不就是想拿走提爾之秤嗎?」

    可憐的傢伙,真正的目的是拉人頭啊。

    埃斯特看向紅發少女:「格羅妮婭殿下,你曾經獲得過提爾之秤的認可,它應該是你的!」

    少女身體明顯縮了縮,更不敢跟李奇對視。

    殿下……

    李奇看住紅發少女,腦海裡掠過幾幕記憶。

    最初這個格羅妮婭帶著聖武士來貝塔城搗亂的時候,這頭紅發就讓他有所聯想。

    而後公審聖武士,夏安曾經提過一項交易,那時候就道出了格羅妮婭的底細。

    不過當時李奇認為是夏安的試探,現在回想……未必是試探啊。

    夏安那個傢伙,其實就是個沒節操的,拿某個聖武士做交易,確保夏安迪亞的安寧,這種事情他還真幹得出來。

    至於格羅妮婭……公主,李奇嘆氣,這哪是什麼公主,就是個朱三太子。

    當初夏安說了這事後,他也不是完全丟到了腦後。去找特蕾希婭查證,結果得了女王一記鄙夷的白眼。

    特蕾希婭說艾蘭尼斯王室的男人的確四處播種,但也形成了一套完備的私生子女認證和撫養制度,當然這也是各個王國都通行的做法。真有這種年紀的私生女,怎麼可能還丟在普通的聖武士教團裡?當初特蕾希婭為尋找王室血脈,連傳奇巫師都用上了,絕對不可能還有遺漏。

    不過就算是假的,艾蘭尼斯王室的名義,再加上聖武士的身份,這樣的存在,對秩序同盟還是有相當的危害性。

    李奇開始認真的考慮,是不是把這個格羅妮婭抓起來,送給特蕾希婭。

    「格羅妮婭嗎?你獲得過提爾之秤的認可?那麼你的誓願是什麼?」

    即便之前公審的時候,李奇也沒跟她說過話,這還是兩人第一次交談。

    李奇的問題讓格羅妮婭又打了個哆嗦,面對其他人,甚至是特蕾希婭,她都不會心生畏懼,可面對李奇,她下意識的就想躲得遠遠的。

    或許她想走上的那條道路,其實是以李奇為師的。在貝塔城接受公審時,她就是從李奇身上感悟到了那種不可阻擋的偉力。

    或許,還因為李奇剛才說到的屍體,和看她的那一眼,已經道破她殺了梅恩的秘密,更令她不敢與李奇對視。

    格羅妮婭的異狀令身邊的聖武士產生了誤會,他們警惕的動了動腳步,埃斯特和另一個聖武士甚至護在了她身前,似乎認為李奇在用什麼力量壓迫她。

    當然,他們也都知道格羅妮婭許下了什麼誓願,一旦說出來,李奇是特蕾希婭的心腹,肯定要對她動手。

    「不管是什麼誓願,我首先是聖武士……」

    格羅妮婭艱辛的道,身邊的聖武士紛紛呼喝:「對!普雷爾公爵你要為難格羅妮婭,就是跟我們所有聖武士為敵!」

    班納派聖武士都是這態度,娜瑪派的聖武士也沒出聲,看得出,真要抓格羅妮婭,也會逼迫他們跟班納派聖武士站到一起。

    李奇並沒退縮:「那就證明給我看,光是正義神力還不夠,你得用提爾之秤證明,自己首先是個聖武士。」

    小紅帽彈窗:「喂!你不會是想……」

    李奇在心底點頭:「的確是這麼想的。」

    小紅帽頓時炸了:「你剛才不是確認了,梅恩是她下的手嗎?剛才她還挑撥離間,不是她那句話,班納和娜瑪還不會以命相搏!這就是個碧池!你想讓這種人加入革命隊伍?絕對不可以!」

    「她未必能成魔女啊」,李奇解釋說:「最大的可能還是跟娜瑪一樣,落個傷殘的下場。這麼一來,抹掉了她在聖武士裡的影響,怎麼處置她,其他聖武士就沒什麼話說了。」

    小紅帽哼道:「你倒是想得好,萬一她真的成了魔女呢?」

    「唔,那肯定會很麻煩……」

    李奇繼續解釋:「但她在聖武士面前腐化,也必然會被聖武士排斥。到那時候我們再出手淨化,既能收到一個魔女,也能獲得聖武士的信任。至於魔女本身,或許在成為魔女的時候她就幡然醒悟了呢?」

    「你以為人人都是歐蘿拉嗎?」

    小紅帽不客氣的道:「人的本質終究是不同的……」

    李奇頭痛的道:「實在不行,再讓我們的宣傳樞機身兼紀律樞機吧。」

    「她也不是伊芙,總之……」

    小紅帽也找不到兩全其美的辦法,怏怏的道:「我很討厭這種碧池!」

    李奇跟小紅帽的溝通只是眨眼之間,這時候格羅妮婭的目光也漸漸沉凝。

    李奇的逼迫,讓她沒有前路了,身邊埃斯特、加斯東以及其他聖武士滿含信賴的目光,也讓她沒了後路。

    「我會證明給你看的……」

    格羅妮婭挺直了胸膛,說這話的時候,她暗暗自語:「我會證明給自己看的……」

    她大踏步上前,在無數人的注視中,伸手抓住了冒著黑氣的劍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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