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詩與刀 作者:祝家大郎(連載中)

 
mk2258 2018-2-10 21:58:18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416 148575
V123210 發表於 2018-3-16 17:39
詩與刀 第九十章想走?笑話

    轉頭的徐傑,兩眼一張,眼前一個人影已然就在不遠,一雙大手更是就在眼前。

    一個人,到得徐傑身後幾步遠,徐傑卻都絲毫不覺。這是徐傑許久都沒有過的感受,即便是還未入一流之時,遠遠的腳步徐傑都能聽得一清二楚。

    何霽月卻是比徐傑更早轉身,唯有雲書桓轉身最晚。

    徐傑全身力道狂湧,下意識抬手去擋,一柄利劍也哐啷而出,直往頭前刺去。

    那雙襲來的大手,抓住劍刃,便聽一聲尖銳脆響,那刺去的劍刃已然斷成兩截。還有一隻大手直奔徐傑而來。

    若是之前,徐傑甚至都不能看清這只襲來之手的軌跡,此時已然一流境界的徐傑,雖然看得清來襲的大手,卻也好像怎麼也躲不開一般,唯有把灌注了全身力道的雙手橫在胸前,牙關緊咬。

    「嘭」的一聲,徐傑已然如斷線的風箏一般,直往小巷另外一邊飛去。

    落地,再彈起,再落地,翻滾不止。

    那半截的劍刃再次朝那雙大手的主人揮去,隨之而來的還有一柄長刀。

    終於止住翻滾的徐傑,一口鮮血從口中吐出,雙手已然麻木,胸前也有劇痛,口中卻是急忙大喊:「是血手王維,走,快走!」

    一個先天高手,蓄意出手偷襲,徐傑哪裡擋得住?這一命還在,已然就是造化,就是何霽月反應及時,也是徐傑自己反應及時做了準備。

    小巷之中,傳出王維陰森森一語:「想走?笑話!」

    便看王維兩隻手掌,一手抓住半截長劍,一手抓住襲來的長刀,這襲來的長劍長刀,再也不能往前分毫。

    徐傑奮力爬起,口中又喊:「刀劍不要了,走!」

    何霽月與雲書桓聞言,連忙鬆手,轉身便跑。

    徐傑已然轉身,回頭看得兩人也已再逃,踉蹌著往小巷之外飛奔。

    若是當面對敵,兩個一流之人,一個二流巔峰之人,並非不能與王維戰上一些回合,奈何徐傑上來就已然受傷,靠著何霽月與雲書桓,顯然接不住王維幾招。

    一流與二流,差距還並不那麼大,甚至還能來去戰上許久。但是先天高手顯然超出了普通境界,任督一通,內力源源不斷,發之則是洶湧澎湃。一流高手再是厲害,與先天高手也差了太多。

    徐傑身上疼痛難受,腦中卻是冷靜非常,幾步跑出小巷,卻還回頭去看何霽月與雲書桓二人,生怕這二人跑不出這小巷。

    王維此來目的,徐傑只是其一,何霽月才是重點,便是要靠何霽月去取那歐陽正的性命。

    受傷的徐傑跑出了小巷之外,王維倒是並不那麼在意,一躍而起,直奔何霽月而去。

    何霽月已然感覺到身後勁風大作,更是發力往前飛奔。

    已然奔出小巷的徐傑,手臂顫抖不止,卻也恢復了一些知覺,疼痛難忍,卻還能動。看得巷內情況,牙關緊咬,身邊一張屠夫賣肉的厚重條案,顧不得手臂疼痛,已然搬了起來。

    「啊!!!!」徐傑口中已然是咆哮,厚重的條案豎著舉在胸前,腳步直往小巷再入!

    「躲開!」徐傑依然大喊!

    兩個身形從條案兩側奔過,徐傑立馬把條案一橫,狹窄小巷,已然被擋得嚴嚴實實。

    徐傑再次發力,把舉起的條案往前大力扔出,人已轉身。

    身前的何霽月與雲書桓卻都回頭伸手,架住徐傑的雙手,往小巷之外飛奔。

    身後一聲炸響,木屑橫飛,那厚重的屠夫條案,在王維一雙血手面前,如同紙糊的一般,碎裂開來。

    卻是也讓王維身形一止,連忙起身再追,自信滿滿的王維,大概也沒有想到徐傑會搬一張屠夫的條案進來阻擋自己。

    追出巷外,便是一條主街,街道上行人不少,看得三個年輕人在前狂奔,一個中年漢子在後追趕,皆是停住腳步觀看。

    奔出幾十步,王維更是越追越近,已然又到了三人身後不遠。

    「日你個仙人板板,老子可就要死了!」徐傑口中大聲呼喊,攜帶內力而出,話語呼喚之人,就是那不遠之外客棧內的蜀地兩刀劍,口中之語,也是那一句蜀地粗語。

    王維聞言也是一驚,陡然感覺附近兩股氣機大作,腳步不由一止。抬頭再看,頭前不遠屋頂之上,飛出兩個人影。

    「他媽的!」王維腳步一止,口中怒罵一句。

    徐傑抬頭看得那飛出的兩人,大氣一鬆,回頭看得一眼,王維已然沒了蹤跡。

    徐傑便也停住了腳步,滿臉陰沉,雙眼全是怒火,眉頭皺成一團。

    「少爺,你傷勢如何?」雲書桓一臉的焦急,一把牽過徐傑的手,便是查看。

    何霽月也下意識往徐傑湊近過來,直湊到徐傑身前,幾乎要貼上了,口中也道:「徐秀才,你怎麼樣了?」

    徐傑雙手還在不住的顫抖,胸前更是像被什麼堵住了一樣,皆是疼痛。卻是搖了搖頭,還有那陰狠凌厲的眼神在不斷環視前後街道。

    二瘦已然到的身邊,開口問道:「王維?」

    徐傑點了點頭,冷冷說道:「今日不是吳夫子與謝郡守一路同行,只怕這小命真的就交代了。」

    江湖經驗,徐傑太過欠缺,出了那蘇州,徐傑當真從未想過王維會跟在身後伺機出手。

    便是三胖也道:「我等大意了,王維當真能忍,一路隨行而來,便是等著秀才老爺與我分開。。。」

    三胖二瘦不是大意,是自信。自信這天下沒有人敢在兩人面前與徐傑為難。

    王維若不是有那殺歐陽正的差事不得不辦,必然也不會如此鋌而走險跟著徐傑一行人。殺徐傑只是順手為之,徐傑在王維眼中實在算不得什麼。捉拿何霽月才是主要,所以王維出手偷襲,第一目標是徐傑,不過是想把這徐傑順手殺了,把何霽月抓回去。

    胖瘦二人當面是護著徐傑,卻是王維也不認為三胖與二瘦真的會為一個秀才與他不死不休,徐傑又不是胖瘦二人的兒子,這胖瘦二人有豈會真拿命去搏,去為徐傑報仇?

    二瘦已然大怒:「日他個仙人板板,王維這廝好大的狗膽,絲毫不把老子放在眼裡,老子這就上那穹窿山,要他狗命!三胖,隨我走一遭!」
V123210 發表於 2018-3-16 17:39
詩與刀 第九十一章雲小子,我知道。。。

    卻是徐傑忽然伸手把二瘦一拉,口中說道:「瘦子,你還是先看看我的手,抖動不止,疼得厲害。」

    徐傑攔住了二瘦,顯然是有用意。不願楊二瘦上這一趟穹隆山,便是不願二瘦錯過了那錢塘大潮之約。

    二瘦願意為徐傑走一遭,徐傑卻也不能那麼自私。

    二瘦聞言,回頭拿起徐傑的手臂,看得一眼,答道:「雖未斷裂,但是傷了筋骨,還有內力入體,且把內力驅除了,手便不會再抖了,但是傷了筋骨,也要養上兩個月方才會好。」

    徐傑便是又道:「瘦子,你再看看我胸口,也疼得厲害,剛才還吐了口血出來。」

    二瘦聞言又扒拉了幾下徐傑胸口的衣服,看得徐傑紅腫的胸前,說道:「無甚大礙,內力入體而已,驅除了就是,紅腫幾日就能消除。」

    徐傑又道:「瘦子,快回去幫我驅除一下這入體的內力,生平第一次受內力之傷,還弄不懂個所以然。」

    二瘦聞言也不多說,架著徐傑便往客棧而回。

    身後的三胖,眼神之中忽然有些失落,也有一句話語卡在喉嚨,不知該說不該說。三胖是更願意去穹窿山的,徐傑下意識拉住了二瘦,是成全二瘦那大潮之約。

    但是三胖,興許更加願意去穹窿山與王維一搏,至少三胖自信二人同上穹窿山,必然把王維斬殺當場。就算受傷又如何,錯過了大潮之約,豈不是正好?

    奈何三胖之語,終究還是未說出口。而三胖說出口的話語卻是:「秀才老爺,此番你倒是反應及時,若不是你雙手灌注了全身內力,只怕筋骨早已斷裂,那胸口也不只是小傷了。」

    徐傑聞言,還頗有自得之感:「我好歹也是個一流的高手,豈能叫人說殺就殺了!」

    客棧之中一個小院落,上下兩層廂房不過六間,便被徐傑直接包了下來。

    二瘦雙手抓住徐傑的雙手,先天真氣運作起來,水汽升騰。

    徐傑便也感覺雙手極為舒服,疼痛盡去,感覺暖洋洋的。口中卻道:「二叔安好,侄兒頓首,再拜祖母安康。。。。」

    一邊的雲書桓正在提筆書寫,寫著徐傑口中的內容。

    徐傑口中一邊說,何霽月也是皺眉連連,心中也在思慮。徐傑書信的內容,說了許多事情的來龍去脈,到得之後更說出了要與那王維不死不休。

    說到最後,徐傑滿臉陰沉,心中怒不可遏。顯然徐傑,也不是那般好相與之人,如此王維,豈能不殺?

    何霽月便是沒有聽完書信,也知道徐傑書信之中的意思。起身到得一旁,也提筆開始在寫,便是準備給她父親何真卿也寫上一封書信。

    待得徐傑口中話語說完,雲書桓已經停了比,徐傑開口又道:「雲小子,明日大早,你找個尋常運貨的商船趕緊回去,書信親手交到二叔手中,二叔若是細問,你也一五一十說與他聽。」

    雲書桓聞言點點頭,看得徐傑身上髒兮兮的衣衫,又看得徐傑凌亂的發髻,忽然淚眼而出,口中喃喃一語:「都怪我沒用。。。」

    徐傑聞言淺笑:「不怪你,你也是練武的奇才,三年五載之後,必然也是真正的高手了。」

    「我練,從今往後,日夜練武,一定練成先天高手,一定要通了任督,再也不能如今日這般束手無策。」雲書桓已然不止多久沒有一次說過這麼多話了。

    徐傑點了點頭道:「少爺我這段時間也不讀書了,專門練武,王維這一遭,倒是把我打醒了,考進士是重要,但是小命更重要。」

    何霽月寫罷書信,走到面前遞向雲書桓,開口說道:「明日幫我把這封信也帶回去,送到鳳池山上去。」

    雲書桓抬手去接,卻是徐傑又道:「霽月,你明日也隨雲小子一同回大江吧。」

    何霽月聽得徐傑直接叫自己「霽月」,心中微微一動,直言說道: 「此事因我而起,我想幫你!」

    徐傑淡然一笑:「此事到底因誰而起倒是不好說。你若想幫我,便幫我回去一趟吧,你二人同行,方才穩妥。明日出門,你們也喬裝一番,尋了個普通的商船,趕緊回去。」

    徐傑此時腦中一根神經緊繃,便是總覺得王維就在身邊伺機而動,身邊少一個人,便是少一份危險。

    何霽月聞言,當真也不反駁,而是收回了寄給何真卿的書信,點了點頭。

    徐傑手臂已然不再顫抖,胸前也不再憋悶,卻是手臂又痛了起來,二瘦也道:「秀才,胸口倒是無事了,這手臂月餘之內可不能亂動,月餘之後方可使些力氣,兩月才能痊癒。」

    徐傑便是問道:「那我吃飯怎麼辦?」

    一旁的小刀兒已然接話:「少爺,我伺候著你吃就是。」

    徐傑聞言一笑,點頭說道:「也可!那便衣來伸手飯來張口了。」

    徐傑有意做出了笑意,似乎就是為了緩和此時的氛圍,緩和眾人的對自己的擔心,緩和二瘦心中的憤怒。

    徐傑此時已然想得更多,要在穹窿山上殺王維,那整個催心門,哪裡能小看?即便二瘦三胖上山,也並非就是面對王維一人,還有那所有的催心門之人,這些便是變數。

    必然要準備妥當,計畫周全,必然要一擊功成,不能讓王維有絲毫走脫的可能。如此才是萬無一失,若是萬一讓王維走脫了,那才是真正的後患無窮。

    上得床上的徐傑,看著眼前端來熱水的雲書桓,看著雲書桓低下身形替自己洗腳。

    看了片刻之後,正了正身形,忽然開口說得一句:「雲小子,我知道自己被那牙行的人販子騙了錢。」

    雲書桓聞言一愣,剛剛放入盆中的手猛的縮了回來,停在了半空,便是如此愣在當場,不言不語不動。

    徐傑嘆了一口氣,又道:「你隨我回家之時,似乎是十一歲,我一直以為你是個小子,鎮子裡人人都把你當個小子。慢慢長大了,你越發不像個小子了,我也一直沒有多在意,只當你是天生的這般俊秀模樣。。。」

    雲書桓有些慌亂,不敢抬頭,停在半空的手卻是又伸進了水裡,拿起徐傑的一隻腳,左右搓洗著,動作卻不那麼自然。
V123210 發表於 2018-3-16 17:40
詩與刀 第九十二章出去殺人了

    雲書桓不接話語,徐傑也不在意,只是又道:「現在想來,奶奶其實早就看出來的,只是奶奶心善,一直不拆穿你,我卻是最近才起了懷疑,來江南才覺得篤定了這想法。你一個女子,一直裝作一個男孩,我也知你心中有苦難言,今日你我經了這番生死,便也不想再裝作不知了。你若是有什麼苦衷,不如說出來吧。」

    雲書桓更是認真搓洗著徐傑的雙腳,口中終於答了一句:「裝男孩的事情,之前是有苦衷,只是不想被人買去之後。。。如今只成了習慣。」

    徐傑聞言,又道:「你知我問的不是這個。」

    雲書桓手上的動作一止,頭又低了幾分,並不答話。

    徐傑試探性問道:「可是有仇恨?」

    只見那低下的頭顱,似在回憶著什麼,點了點頭,一句輕得難以聽見的話語:「血海深仇,一家老小!」

    徐傑聞言,反而輕鬆不少,只道:「我幫你報仇就是。」

    雲書桓此時卻又把頭抬了起來,那剛才徐傑並未看到的傷心,此時變成了一臉的堅毅,答道:「少爺幫不了我,我也不想要少爺幫我,徐傑與我姐妹有恩,不能害了徐家。」

    徐傑聞言一笑:「雲小子,你是看不起少爺我,待得少爺有朝一日有能力了,再來問你。」

    徐傑聽到這裡,豈能沒有猜想?血海深仇,一家老小。不是江湖事,就是朝堂事。江湖事徐傑自然幫得上,那幫不上的,便是朝堂事了。猜到這裡,徐傑便也不多問了,有些事情,到得那一步,自然就水落石出。

    雲書桓聽得徐傑話語,搖了搖頭,只道:「不是看不起少爺。」

    徐傑便也不再說這沉重的話題,而是笑道:「難怪你頭前還說我被人牙子騙了錢,原來是真,待得回了青山,一定要去找那牙行退錢,把女孩子當男孩子的價格賣給了我,這般做生意,定然要讓他關門!好教這奸商知道厲害。」

    徐傑故意裝模作樣一番話語,雲書桓聽得噗嗤一笑,口中答得一句:「那是少爺傻。」

    徐傑聞言又裝模作樣說道:「我傻?難道別人買僕人小廝,還要脫衣服驗明正身不成?知道還有這麼一道程序,那當時我就不會被人騙了錢去,一定驗一下你的身份。」

    雲書桓聞言大窘,面色緋紅,拿過布巾為徐傑胡亂擦得幾下,端著木盆就逃出了房門。

    第二日大早而起,何霽月與雲書桓喬裝了一番,雲書桓倒只是換了一身衣服,帶了個斗笠遮面。

    何霽月卻是穿了一身雲書桓的衣服,也作了個男子打扮,再在頭上也扣上了一個斗笠。

    兩人無刀無劍,與昨日的樣子真有很大的區別。

    徐傑在門口相送,打量著雲書桓,立馬就發現了一些不對勁,只見雲書桓胸前似乎鼓脹了起來,徐傑看得大笑不止,開口一句:「雲小子,平常裡裹得不難受嗎?」

    雲書桓聞言先是沒有會意到話語意思,待得會意到之後,面色瞬間紅透,連忙起步就走。

    徐傑卻是又在後面說了一句:「霽月,雲小子給你一身他的衣裳,你也該還一身衣裳給雲小子才是。」

    何霽月似乎並未多注意雲書桓的變化,聞言不明所以,起步隨雲書桓往客棧樓梯而去,口中還道:「還一身什麼衣裳?」

    「女人的衣裳啊,雲小子最喜歡穿女人的衣裳了。」徐傑還在調笑不止。

    何霽月一臉疑惑跟著雲書桓下了樓,兩人同行而出,何霽月心中已然都在胡亂猜想,看雲書桓的眼神都是怪怪的,甚至還多想幾番,想這俊秀的少年是不是有什麼特殊的癖好,甚至也在想徐傑是不是也有什麼特殊的癖好。

    待得盯著雲書桓看久了,看得雲書桓胸前解放了的鼓脹,方才恍然大悟,目瞪口呆。

    三胖此時笑意盈盈走到徐傑身邊,不著邊際一語:「想來你是知道我為何不把這刀法傳給那雲小子了。」

    徐傑聞言面色一變,答道:「胖子你就是個老古板。封建思想極其嚴重!這是要不得的。」

    三胖聞言愕然:「什麼思想?」

    徐傑轉身入了廂房,口中說道:「說了你也不懂。」

    回到廂房之內,徐傑並不去翻看書籍,而是盤膝而坐。

    三胖聞言搖了搖頭,一臉疑惑往樓梯而去,便是去尋那在院子裡教徒弟練劍的二瘦。口中問道:「二瘦,封建思想是什麼意思?」

    「封建思想?」二瘦重複一句,又道:「不就是封邦建國的意思嗎?說你是王侯將相的思想。」

    三胖聞言想了想:「胡說八道,那秀才老爺一臉鄙夷的神色,哪裡是說的王侯將相。必然不是好詞,他是在罵我。」

    二瘦卻不再理會三胖,而是抬腿又去提小刀兒的屁股,口中呵斥連連,滿臉的急切神色。

    二瘦教徒弟越來越焦急了,焦急到連對三胖都懶得多言,那大潮也越來越近了。

    三胖看了片刻教徒弟的二瘦,見得二瘦對自己不理不睬,又上了樓,知道徐傑正在勤學苦練。又是搖了搖頭,唯獨他一人無所事事。只有往客棧前頭而去,叫來一壺酒,獨自去飲。

    日子清閒,客棧的小院之內,雖然空了兩間廂房,徐傑也未去退房。樓下的練武聲與呵斥聲,樓上廂房練功的徐傑,還有那每日獨自飲酒無趣的三胖。就這般過了幾日。

    郡守衙門裡送來的印刷版三字經,已然到了徐傑的手中,徐傑也不多翻看,只是看了一下扉頁之中的字,上面寫著「大江郡徐傑徐文遠編著,江南道杭州郡守衙門編印」。徐傑已然極其滿意,只是沽名釣譽成功的快感,似乎也沒有打擾到徐傑練功的迫切。

    隨書而來的,還有幾張銀票,想來算是稿費的意思,徐傑更是直接叫小刀兒揣進了懷裡收好。

    吳伯言離了杭州,回那江寧,直接住進了桃花林裡的木屋之中,看著陸子遊舞劍,等著陸子遊比武。也受著那小姑娘襲予的白眼,卻是樂此不疲。

    那小姑娘襲予,時不時也提著劍咿咿呀呀揮舞幾下,卻總是堅持不得多久,便又把劍扔到一邊,圍著小木屋忙忙碌碌起來。

    到得吃飯之時,送到吳伯言面前的飯碗,總是在襲予手中砸得桌面一聲悶響,吳伯言也不怒,端起飯碗,口中連連嘆道:「真是吃人的嘴短啊! 」

    待得吃完,兩個老頭臥榻小憩。小姑娘襲予還要洗碗,邊洗邊是喃喃而語:「這老不羞怎麼還不走!臉皮當真是厚,蹭吃蹭喝不要臉。」

    好在吳伯言不是那練武之人,聽不得這小姑娘自言自語,否則真是無臉見人了。

    碗洗到一半,便聽得門口有人呼喊:「陸大俠在嗎?」

    小襲予幾步走到門外,看著眼前一個背著劍的老頭,口中怒道:「不在不在,出去殺人了!」

    背著劍的老頭,顯然就是上門來拜訪陸子遊的江湖客,聞言尷尬非常,疑惑道:「陸大俠上去何處殺何人?」

    這天下哪裡還有需要陸子遊親自上門去殺的人?

    「去江寧城了,尋一個叫吳伯言的老頭去了,那老頭欠了七八天的飯錢不還,我家爺爺上門要債去了,那老頭臉皮極厚,必然是不會給錢的,所以爺爺大概是要殺那老頭,你去吳伯言府上找人吧。」小襲予還當真一本正經胡說八道。

    這背劍的訪客聞言面面相覷,拱了拱手,轉身便往江寧城而去。只以為那小丫頭是沒有弄清楚事實緣由,但是也不懷疑陸子游去江寧城尋吳伯言這件事情。

    木屋臥榻之上,吳伯言睡得昏沉。卻是那睡著的陸子遊把籬笆院落外面的話語聽得清清楚楚,窘迫非常,嘆氣搖頭。
V123210 發表於 2018-3-16 17:40
詩與刀 第九十三章 提刀亂砍也是極好

    謝昉履新陞遷,從四品直接升從三品,郡守直接升了御史中丞,雖然品級在京官之中還並不算高,卻是日日上朝,國家朝廷大小事宜皆有資格發表意見,每日就在天子身前走動,甚至大小官員多少都要拉攏於他。

    杭州大宴幾十桌,大小官員,門第士族,富豪鄉紳,皆赴宴送行。在杭州城的徐傑也收到了邀請,奈何徐傑雙手有傷,直接給推辭了。

    這送行之宴,徐傑便也沒有參與,謝昉已走,入了那繁華汴京。

    徐傑也離了杭州城,到了南方不遠的錢塘。

    錢塘自古繁華,三吳都會之地。

    錢塘江邊,有舊時存放鹽的倉庫,此時稱為鹽官,而今已廢棄了,此處觀潮便最佳之地。

    楊堪楊二瘦,立於江邊,一塊巨大光滑的石頭,便是楊二瘦舞劍之地,身旁一個消瘦的少年,面色多不安,一邊舞劍一邊看楊二瘦,生怕自己哪裡做錯了惹得師父發怒。

    劍舞不遠,草廬幾間,每日到得飯點,都有不遠的村民來送飯食。

    手臂已然能用些力道的徐傑,迎著朝陽,端坐在不遠處,雙眼微閉,呼吸吐納幾番。待得朝陽慢慢成烈日,方才站起。

    一個肥胖的漢子,一柄殺人的大刀,卻揮向了身後林子裡的樹木,夜晚便有柴來燃篝火。

    到得夜晚,月朗星稀,酒也是不可缺少的東西。

    徐傑似乎從未享受過這般的日子,平平淡淡,幾人知交,就這麼立於天地之間。

    送飯食菜色的村民,中年模樣,一臉的憨厚,菜色幾般,肉更不少。小刀兒取來些碎銀子交給這個憨厚的漢子。

    徐傑卻在一旁笑道:「方叔,你這鹽是越放越多了,太鹹了些。。。」

    姓方的中年農漢聞言,尷尬笑了笑道:「徐公子,鹽多放些才好吃啊,也不枉公子給那麼多錢。」

    這農漢顯然就是徐傑找來每日送飯的,徐傑倒是也大方,這漢子就這送飯賺的錢,已然就比一年到頭的收成還要多了。所以菜色也準備的越來越豐盛。許是這鄉下人心中,少放了些鹽,便是怠慢,也顯得小氣。一般的家庭,一輩子生活,鹽是怎麼節約這麼用,多放一些自然是有味道一些,卻是放太多,自然就難吃了。

    徐傑又笑:「方叔,過日子當節約一些,這鹽還是得少放,放太多就難吃了。」

    漢子連連點頭,憨憨是笑:「明日就少放,明日就少放。」

    徐傑也知道這多放的鹽,就是漢子的熱情,也是漢子的心意一般,看得漢子點頭,便也不多說。

    漢子收拾了中午送來的碗筷,便也起身回家去。

    小刀兒早已奔了過來,少年長身體,正是容易餓的時候,見得徐傑已然動筷子在吃,連忙拿起筷子也準備吃,回頭看得楊二瘦在那巨石之上站立不動,卻又是把筷子放了下來,舔著嘴唇看著菜餚,強忍著飢餓等候著。

    楊二瘦橫劍而立,眼神盯著腳下的江水,一動不動!

    「瘦子,快來吃飯吧,你不來,小刀兒餓得難受卻是不敢動筷,別把你這寶貝徒弟餓壞了。」徐傑開口喊道。

    二瘦似乎並未聽到徐傑的呼喊,筆直而立,陡然間一聲長嘯,劍光衝天而起,隨著劍光便是狂風大作一般,落葉草屑狂風。

    徐傑見得如此,連忙俯身趕緊護住小木桌上的碗碟,口中還道:「瘦子,這飯還讓不讓人吃了?」

    空中一聲炸響,便是人言:「一劍生死!」

    徐傑眼神愕然,盯著二瘦,看著那閃爍之月光,已然入神!

    十年磨一招,今日方示人!

    劍光犀利之下,生死已然度外,唯有一往無前!

    就如二瘦執著、固執、偏執的性格一般!

    劍形看不請,氣勢卻都能感覺到,甚至劍意之理,徐傑也在懵懵懂懂之間有些感受。

    楊二瘦此時舞出這一招,顯然不是與人對敵的練習,而是也在複習著自己的感悟,所以這一招意境與劍理盡出,猶如展示一般。

    小刀兒抬著眼望,望得出神,望得目瞪口呆。

    不過一瞬之間,楊二瘦已然又站定當場,剛才久久不動,猶如一個醞釀的過程,猶如一個蓄勢的過程,此時盡顯無疑。

    徐傑卻是直感覺時間過了許久,久久難以回神。

    「徒兒,最後這一招,你可看懂了?」楊二瘦開口問道,言語之中,忽然有一種滄桑。

    小刀兒聞言,愣愣點頭,又愣愣搖頭。隨後又顯出一臉的著急,急自己怎麼這麼沒用,急那師父該又要上來踢屁股了。

    不想二瘦絲毫沒有發怒的意思,而是又道:「今日還教得不完整,待得為師使出這一招與那陸子游決戰之時,便教完了,你若是再看不懂,興許以後就沒有機會再學到這一招了。」

    說完話語,楊二瘦轉身而來,手中的劍往天空一拋,再也未落到劍鞘之內,而是插在了剛才舞劍的巨石之上,入三分不止,嗡嗡震顫。

    楊三胖不聞不問,拿起一碗米飯,不斷往口中送,夾的菜,皆是肉。

    小刀兒似懂非懂,連忙說道:「師父,徒兒一定好好學,用心學,一定學會。」

    楊二瘦已然走到近前,摸了摸小刀兒的頭,開口說道:「好徒兒,往後你一定比師父有出息。」

    小刀兒受著撫摸,卻有些無所適從,今日這師父實在有些奇怪,忽然有些慈祥的感覺,小刀兒直以為自己的感覺出錯了一般。

    二瘦落座在小板凳之上,先給自己倒了酒。小刀兒方才連忙開始吃,一天練到晚,又要長身體,早已餓得前胸貼後背。

    徐傑明白許多事情,忽然開口笑道:「瘦子,我好想也學到了點感覺。可不算偷師啊。」

    二瘦聞言說道:「那是你的造化。」

    三胖卻也笑道:「武道深處,兵刃乃束縛,道理才是束縛之外的東西,刀劍本無區別。秀才老爺,其中還有一個道理,許多招式,即便明白其中道理,即便知道如何運勁使力,卻也不算會,其中還兼有一份精氣神,這是學不來了。就如二瘦這一招,我從來就學不會。」

    徐傑聞言不以為然,只道:「胖子,你便只適合提刀一通亂砍,遇誰都是一刀去一刀回,挺好。」

    三胖聞言大笑,放下幾口吃完的空碗,便也倒酒來飲,口中說道:「提刀亂砍也是極好。」
V123210 發表於 2018-3-16 17:40
詩與刀 第九十四章 江湖豪俠客,徐小刀

    江南氣候,已然慢慢炎熱起來,夜晚薄衫並不涼,篝火只作照明用,也燒些熱水。

    何謂江湖?這個問題在徐傑心中慢慢清晰起來,似乎並非當初想的那般只是風餐露宿與孤獨,也有一份享受。

    人,似乎是一種把孤獨拿來享受的生命,甚至人還能把痛苦也拿來享受。在許多時候,人是會沉浸在一種孤獨裡的,這種孤獨也能帶來快感。

    人,當學會自我欣賞,自我欣賞也是人能在各種苦悲之中活一輩子的重要支撐。自我欣賞、自以為是這類詞,大多時候都是一種貶義。其實每個人何嘗又不是如此?

    書,徐傑身邊沒有一本,筆墨也沒有。甚至那《情仇錄》與《三字經》都沒有帶。唯有一柄鏽跡斑斑的刀在身邊。

    沒有了雲書桓,徐傑的發髻再也不似之前那般一絲不苟,甚至衣物都洗得不那麼幹淨。

    天氣炎熱了起來,已是仲夏,手臂已然恢復,入江暢遊如孩童,上岸舞刀隨風起。

    亦或者帶刀入水,中流而擊。

    便也想去一句詩詞,到中流擊水,浪遏飛舟。

    白淨的面龐,略成黝黑。偏偏風流少年郎,多了幾分男兒堅毅。本多是毛絨絨的嘴角,終於長出了一些堅硬髮黑的鬍鬚。

    看萬山紅遍,層林盡染!

    時節已秋!

    多笑的三胖再也沒有了絲毫笑容,渾噩的二瘦忽然起了些許多愁善感。

    大潮要起,錢塘萬人空巷,自古觀潮乃風俗,到得如今更是秋遊必做之事。

    外地人更不少,近自杭州,遠有大江南北之遊人羈旅。

    江湖拿刀劍者不少,冠巾讀書人更多。

    豪富車馬,平民腳步。喜氣洋洋是中秋。

    岸邊皆是人潮,綿延十數里不止。觀潮好地,有身份者居之,一般地方,平民百姓佔據,有條不紊,絲毫不亂。

    竹籃裡帶著酒菜,席地而坐,就等那大潮從海面倒湧而來。

    二瘦站在巨石之邊,小刀兒手中拿著酒壺,隨時等候二瘦喝上一口。

    徐傑與三胖站立一旁,打量著四處人群,等著那個手持青銅劍的花甲劍客到來。

    巨石之地,觀潮視線實在太好,想來以往也是達官貴人預定之所,不曾有一人往上來佔地方,便是也知道即便上去了,稍後也會被那些貴人奴僕趕將下來。

    所謂達官貴人終究還是來了,奴僕也不少,望著這石頭上的四人,便是擼起袖子,該是在主人面前表現的時候了。

    「兀那漢子,這裡不是你們待的地方,趕緊下去,我家主人馬上就來了。」一個壯漢抬手往石頭上指點著。

    徐傑聞言眉頭一皺,只道:「滾!」

    那壯漢身邊十幾人,拿刀劍的也不在少數,聽得這少年話語,直往巨石之上攀爬而來,口中還氣憤說道:「狗東西當真不識好歹,也不看看自己什麼身份,自己作死,可怪不得老子上來欺負你。」

    徐傑心情沉重非常,轉頭對著小刀兒開口:「小刀兒,你可敢殺人?」

    小刀兒今日起床,便是一句話都未說過,他還不知道到底要發生什麼事情,卻是已然感覺今日氛圍不對勁,不明也有一種壓抑在心中。聽得徐傑問話,口中說道:「少爺,我敢的!」

    說得雖然不是那般斬釘截鐵,卻在平白的話語之中也有一種真心實意。

    徐傑眼神一凜:「好,你師父當面,今日你該殺人!」

    小刀兒聞言,抬頭看了二瘦一眼,便是詢問的意思。

    二瘦轉身也在看小刀兒,眼神之中有他這一輩子少有的慈祥,隨即點了點頭!

    小刀兒見得師父點頭,那破劍鞘裡的破劍已然拔出。

    身後十幾個漢子已然爬上來不少,頭前一個正雙手插著腰,口中怒道:「老子都上來了,爾等還不滾下去,可是要老子把你們從這裡扔下去?」

    徐傑與胖瘦二人置若罔聞,小刀兒拔劍,轉身站立,深吸一口氣,似乎在給自己鼓勁一般。

    「小子,你還要動刀動槍的,老子這十來年,可沒少把人從這裡扔下去,摔不死算你走運。」

    說完,這漢子已然邁步上前,也拿了一柄腰刀,一躍幾步之遠,顯然武藝也在身。

    石頭之下,江岸之邊,無數人抬頭往上來看,皆來看這般的熱鬧,便也是知道總有些外地人不識好歹,非要吃遭大苦頭方才知道厲害。

    小刀兒見得對面之人已然近前,卻還回頭去看了一眼三個背影,再轉頭,抬劍一擋,打飛劈來的腰刀,順手疾刺而去。

    劍雖然賣相不好,小刀兒卻一向視若珍寶,每日保養,時時打磨,此時一劍而去,劍刃從那躍來的漢子後背而出。

    一個消瘦少年,一個孔武大漢,一柄劈來的刀,一柄刺去的劍。

    無數的面面相覷,無數人的意料之外,哪裡有人會相信眼前發生的事情,一個回合而已,少年那看起來如街邊撿來的破劍,卻是把一個大漢刺殺當場。

    便是那大漢自己也不敢相信,抽回去的劍,帶著迸濺而出的血,在那漢子張得大大的眼珠之上形成了倒映,卻是漢子視線已然模糊,隨即往後栽倒。

    還有消瘦少年轉身,口中愣愣一語:「師父,少爺,我把他殺了!」

    徐傑回頭與小刀兒點頭示意,二瘦並不回頭,只是口中有言:「徒兒,為師的劍道,在於鋒芒畢露。劍法本身沒有意義,劍法的意義就在於人,每個人都需要尋找適合自己的劍法,尋的也是適合自己的劍道,劍道第一步,持劍當殺人!為師這番話你當記住。」

    武藝從來不是高低,而是生死!這才是武道的意義。劍不出,出則殺心起!而不是與人來去調笑玩樂,這是對於劍的尊重,也是練劍該有的態度。

    「嗯,徒兒記住了!」小刀兒點頭,轉身,怒道:「還有誰要死!」

    十幾個漢子看著倒地抽搐之人,沒有人願意死,卻有人說話:「小子,你可知我等是哪位貴人府中來的?」

    小刀兒不在意,只是又道:「誰還要死,不想死就滾下去!」

    「小子,你們惹上大麻煩了,我家主人必然。。。」

    「死!」小刀兒翻身而起,長劍破空,再入一人胸膛,劍與骨頭摩擦得嘎吱作響,劍出,血濺!

    巨石之旁,連滾帶爬十幾人,爭先恐後,不是往前去為同伴拚命,而是再逃自己的一條小命。

    江湖豪俠客,徐小刀!

    師從劍閣楊堪楊二瘦!

    今日一過,興許徐小刀的師父楊二瘦,就是那天下第一劍!徐小刀,就是那天下第一劍唯一的徒弟!
V123210 發表於 2018-3-16 17:40
詩與刀 第九十五章 宿命如此

    兩具屍體被小刀兒踢落到石台之下,落荒而逃者,自然要去尋主子,主子的車馬也就要到了。

    人群之中,一個灰白儒衫的花甲劍客也出現了,青銅劍抱在手中,身旁還有一個滿臉笑意的老夫子,老夫子身後,還跟著一個清秀的小丫頭,小丫頭也背著一柄短劍。

    江寧陸子游來了,如期而至。還有那對比武滿是期盼的夫子吳伯言,還有那小姑娘襲予。

    陸子游也看到了那巨石之上站著的四人,忽然回頭說道:「小襲予,以後你一定要好好練劍。」

    小襲予聞言答道:「爺爺,劍我一直都在練呢。」

    陸子游語重心長:「要好好練,不能像以前一樣玩耍著練。」

    小襲予聞言只道:「爺爺,知道了,以後我每日多練一遍就是了。」

    陸子游並不再言,邁步往那石台走去。

    吳伯言此時也看到了徐傑幾人,心情極好,笑道:「陸兄,此番比武,可是勝券在握?」

    陸子游聞言搖了搖頭:「若是原來,定有八成勝算以上,如今卻不知那十年磨一劍是何等威勢,不敢隨意猜測。」

    吳伯言對這比武之事,雖然好奇憧憬,卻也並未真當回事,大概以為與那文會切磋詩詞是差不多的事情。便也隨著陸子游往那石台而上,攀爬起來倒是並不費力。

    楊二瘦並未與陸子游打招呼,而是抬眼遠眺江水,水流方向是東,那大潮興許就要來了。

    陸子游也只是微微頷首,與幾人算是照面,然後走到最前頭,站在楊二瘦身邊,眼神也往大潮來的方向看去。

    徐傑回身退了幾步,只去看兩人的背影。

    「文遠小友,今日這比武,想來必然是精彩紛呈啊,老夫有幸,看得這番比武,無憾矣。」吳伯言把這比劍當做是那大潮一般,如那生平必看之絕景。

    徐傑卻是笑不出來,若這比武是絕景,那這絕景的代價可能就是人的命,徐傑實在笑不出來,卻也不知如何與吳伯言解釋,只得不言不語。

    吳伯言左右看了看,似乎也發現了氛圍有些不對勁,忽然也看到石台另外一邊落下去的兩具屍體,心中一驚,一臉疑惑暗自思忖,想開口問一句,卻也不知去問誰,便是徐傑也是一臉凝重看著江面,絲毫沒有要與吳伯言答疑解惑的意思。

    巨石不遠,幾列馬車到來,一種奴僕圍著左右一通訴說。

    一個中年漢子從車架而出,怒不可遏,抬頭去看那石檯子上,怒火正欲發作,陡然似乎看到一個眼熟之人,怒氣眨眼而消,自顧自又進了馬車,車架連忙轉頭而走。

    也不知這人是看到了吳伯言,還是看到了陸子游,亦或者是認出了胖瘦二人。不論這人是何身份,便是認出其中一人,他也不敢再往前而來。那留在石台下的兩具屍體,似乎也不那麼重要了。

    「來了!」徐傑口中一語,不帶絲毫情感。

    楊二瘦與陸子游豈能沒有看到,兩人對視一眼。

    楊三胖卻道:「還早還早,潮頭過來,還需一會兒。」

    江面之上,一條白線從東邊視野盡頭而來,還看不出多少威勢,只看得那條橫貫江面的白線正快速移動。

    人群之中已然爆發出無數的喝彩,人人皆是站起,翹首以盼,有人踮著腳尖,有人甚至上樹去看,江邊圍滿了人群。

    大潮由遠及近,響聲先奪人耳,嗡嗡隆隆,如同萬鼓齊鳴。

    那浪頭入了視線,翻滾不止,不斷往江內倒湧,「翻江倒海」這個詞彙,興許就是從這等場面之中而來。

    「潮來了,潮來了,前面的人快快躲避!」

    有本地人大聲呼喊,不斷提醒著江邊的人往高處躲避。卻是不管那些本地人如何去喊,江岸之邊,依然有許多人並不躲避,反而更往前幾步,想看個清楚明白。

    海潮入江,鋪天蓋地,氣勢無當,已然近前!

    時候到了!

    三胖也不自覺往後退了幾步,視線緊盯著那要比劍的兩人。

    徐傑手中緊緊捏著那柄飲血刀,整個人也不由自主緊張起來。

    潮頭已到,巨浪擊打在江堤之上,浪越江堤兩三丈。這般的場景,想來許多外地初次來觀潮之人,沒有絲毫的預料。

    江堤之上看潮之人,在那巨浪席捲之下,落水無數,其餘人見狀,已然都在大呼小叫逃散不止!落入水下之人,更是呼喊求救。

    正在江邊一陣混亂之時,兩道劍光激射而出,直奔那江中潮頭而去。

    眾人頭頂之上,伴隨那兩道劍光而去的,還有不知何時被被劍光砍斷的兩株大樹的樹冠。

    那持劍兩人就在站在樹冠之上,帶著樹冠直飛入江中潮頭!

    突然發生的一幕,讓所有人都抬頭去看,驚呼之中,如仙如神!

    「江寧陸子游,那是江寧陸子游!!!!」

    「天下第一劍啊,是天下第一劍。。。」

    「陸子游,就是陸子游!!!」

    場中江湖人,已然有人認出那御樹冠飛去之人中,有一人就是江寧陸子游,傳說中的劍道魁首,傳說中的天下第一劍!

    更有人疑惑:「這天下竟然還有人能與陸子游劍道爭鋒???」

    「是啊,許久不曾聽聞陸子游與人動手了,這世間當真還有人敢於他比劍!」

    小刀兒隱隱約約聽得有許多江湖人談論話語,往前走得幾步,走到石台之邊,開口大喊:「我師父,蜀地劍閣仙劍客,才是天下第一劍!」

    三胖聞言有些動容,抬手摸了摸頭前小刀兒的頭,隨後內力入喉,口中大喊:「與陸子游比劍者,蜀地劍閣楊堪是也!」

    一些年紀大一點的江湖人,聽得空中嗡嗡的喊聲,面色大驚,口中直呼:「那是蜀地楊二瘦,蜀地兩刀劍之楊二瘦!」

    便也有另外之人恍然大悟:「原道是楊二瘦,難怪難怪!今日親眼見此二位仙人比武,有幸有幸!」

    兩百步外,江中心!兩株樹冠穩穩落入潮頭,隨潮水沉沉浮浮。

    劍光大作,交擊之聲刺耳撓心!

    樹冠落處之潮,浪頭似乎都被一股巨力威壓,矮上了許多,隨即週遭浪湧更大。

    白光急射,青光緩緩。

    江寧陸子游,劍閣楊堪!

    一個高處不勝寒,幾十年求一敗,不可得!

    一個心念久執著,十年磨一劍,只求上高峰!

    人生如此,宿命如此!
V123210 發表於 2018-3-16 17:41
詩與刀 第九十六章 蓄勢

    「楊二瘦,此招已老,再來!」陸子游口中說道。

    楊二瘦聞言大怒,劍光更快幾分,離弦之箭也不足以比喻楊二瘦此時的急速,口中也道:「豈敢小瞧與我!」

    陸子游之青銅劍,已然如翩翩起舞,中正平和。陸子游之面色,更是嚴肅非常,陸子游之氣機,也是全力爆發。

    但是陸子游口中還道:「這招也老,再來,給我看看你那十年一劍是如何威勢。」

    陸子游並不輕鬆,但是陸子游已然迫不及待,迫不及待要見識那一招十年磨出來的劍。

    楊二瘦哈哈大笑:「你且等待著,待我蓄勢已足,教你落敗當場!」

    那一招,顯然不同,那一招而出,還需要一個蓄勢的過程,要一個水到渠成的發洩,是一種劍意的升騰,是一種情緒的宣洩!

    陸子游聞言,已然明了,大喝一聲,全身潛力已出,再一次去逼迫那楊二瘦,為楊二瘦蓄力!

    兩人一記全力拚鬥,身下十幾步浪頭忽然一平,露出了那浮在水面之上的樹冠。

    一拼而散,兩個在空中拚鬥了幾番之人,穩穩落在了潮頭樹冠之上。

    腳步微微一點,樹冠受力之下,已然全部沒入水中,兩道劍光再起,於空中交織,難分你我。

    徐傑震驚非常,浪湧如飛,翻江而去,浪頭之上七八丈,那兩人懸空而斗,不時落下,以浮在水上的樹冠借力。

    便是溢散而出的力道,竟然能把身下浪湧壓平,這是何等的威勢?

    一個銳不可當,一個翩翩而舞。

    「這!!!!」

    「仙人也,實乃仙人也!」

    有讀書人提筆磨墨而寫,寫的不是詩詞,是記載:大華咸寧元年,八月十五中秋,有劍客二人於錢塘大潮之上比劍,躍三百步,御巨木冠幅而飛,起十丈高,人影如幻,唯劍光閃爍,力可壓潮頭浪湧,落而借木冠復騰,拚鬥不止。

    時觀潮之人數萬,皆目瞪口呆而望,嘖嘖稱奇為仙。是為劍仙,余親眼得見,以文章之筆為記,留後人!

    劍仙何人,左右詢之。江寧陸子游,蜀地劍閣楊堪!

    咸寧元年,便是今春剛剛換的年號,以皇帝夏乾有恙,故而更改之,以吉兆,求龍體安康。咸,乃「皆」之意。寧,安寧祥和!咸寧,便是一切皆安寧祥和。晉武帝司馬炎曾用此為年號。

    吳伯言陡然跌坐,口中喃喃而語:「陸兄昔日劍舞,威勢不足今日萬一。原道世間真有這般高人!」

    身後有少女,怒視徐小刀,口中喊道:「我爺爺才是這天下第一劍,世人皆知!」

    徐小刀轉身,並不與之爭執,只答:「今日之後,我師父就是天下第一劍了!也當世人皆知!」

    少女襲予,面色不爽,轉頭噘嘴,走到石台之旁,面色擔憂,看著那遠方江中二人。

    「楊二瘦,你十年的那一劍呢?如若再不出,且先看看我那轅門舞!」陸子游只想看那蓄勢十年之劍。

    「哈哈。。。陸子游,轅門舞,來!」楊堪再從樹冠起!

    江寧陸子游,已然十年未出轅門舞了,十年前,轅門舞給了楊二瘦,那時候的楊二瘦在轅門舞面前捉襟見肘,楊三胖陡然而起,兩人合力一擊,一百八十七招後,平手。

    陸子游何曾用轅門舞打過一百八十七招?險象環生的陸子游,已然在敗北的邊緣。在敗北邊緣的陸子游,才是最暢快的陸子游。

    求敗,並不代表陸子游真的想敗。輕易得勝,陸子游更是覺得無趣,唯有似敗未敗,才是人生的意義,才能給人帶來最大的成就感。一件事情經歷艱難險阻最後成功,才是人最大的成就所在!

    陸子游送詩兩首,便是勝利之後的爽快!

    轅門,軍營大門之意。轅門舞劍,冠絕千軍!

    轅門舞起,如那浪潮一番,滔滔江水綿延不絕!

    楊二瘦,持劍懸空,口中大喊:「殺!」

    防守不是楊二瘦的劍道,刀山火海一往無前,拼與搏,才是楊二瘦接這轅門舞的態度。十年前沒有接住,今日再來,楊二瘦毫不猶豫。

    石台之上,楊三胖背後大刀,忽然衝天而起。

    徐傑陡然大驚,口中大喊:「胖子,別急!你此去,二瘦當抱憾終身!」

    三胖急了,急的就是十年前那一幕,那險象環生,隱隱命隕的楊二瘦。三胖要沖上去幫楊二瘦,蜀地兩刀劍,共進共退,先天之後,從未一敗!

    那衝天而起的大刀,在空中一停,忽然急射而下,沒入三胖身前石台之上,唯余刀柄在外。

    三胖忽然轉頭,滿臉是悲,仰天長嘯:「老子便不看了!老子成全你,老子成全你這個狗日的,老子成全你,二瘦,老子日你個仙人板板!」

    徐傑回頭看著長嘯不止的楊三胖,這個殺人不眨眼的斷江刀,已然淚流滿面。徐傑忽然之間覺得自己說錯話了,是的,說錯話了。這世間,還有什麼比人更重要?還有什麼比命更重要?還有什麼比身邊陪伴之人更重要?

    人,合該自私!

    轅門舞起,一劍一劍,再來一劍,青光源源不斷,沒有盡頭。。。

    往那青銅劍光奔去的楊二瘦,也是一劍一劍,一劍之後再刺一劍,陸子游的身形,在楊二瘦劍光之下,越來越近。

    楊二瘦口中怒嚎連連,不斷把自己手中的劍往前揮舞,用盡全身力氣去靠近陸子游。

    力竭而不停,力竭再怒吼,怒吼之下,便是還有力道而出。楊二瘦,要接下此招,接住著一招,陸子游在楊二瘦眼前,還算得了什麼?

    終於,終於那轅門舞還在繼續,楊二瘦已然不能再進。

    終於,楊二瘦往後飛落而去,身形不斷在空中翻滾,用盡全身解數,方才落在了那潮頭樹冠之上。

    鮮血淋漓,顫抖不止!二瘦絲毫不覺疼痛,站得筆直,怒目而視。

    另外一邊陸子游力道也竭,飄落而下,依舊還在對面樹冠之上。

    「楊二瘦,你的劍呢?更待何時?」陸子游再問,還是問那十年之劍。

    二瘦咬著牙關,抬頭,望天,口中怒喊:「蓄勢待發!」

    「好,來!」陸子游大喊,已然也是披頭散髮,發隨風舞。

    楊二瘦面色決絕,往岸邊看得一眼,深呼一口氣,口中又道:「徒兒,為師今日便把那一招教完!」

    話音一落,楊二瘦再起,身形如同一柄出鞘利刃,劍已隨心,人劍合一,如虹貫日,只成一道剎那之光,如那彗星劃過長空,直射陸子游。

    再看陸子游,激動萬分,這劍勢,陸子游已然不失望,甚至超出了陸子游原本的預期,是驚喜,是莫大的驚喜。
V123210 發表於 2018-3-16 17:41
詩與刀 江南煙雨春 第九十七章 西湖好,同去

    二瘦之言,傳到了岸邊。那說不看了的楊三胖,陡然轉身,目光自視空中。

    小刀兒還有些懵懂,口中還在答話:「師父,徒兒在學呢!」

    江邊本是那無數連連叫好的喝彩之聲,此時在楊二瘦一語而出,皆已禁聲,抬頭去看的,便是那白虹貫日,便是那彗星破空,也是那一道只有光線的劍!

    還有一個懵懂的小丫頭襲予,剛才看的楊二瘦被陸子游打落下去,此時得意洋洋說道:「臭小子,你師父要敗了。」

    小刀兒聞言一怒:「胡說八道,我師父絕招已出,必勝無疑,你不要打擾我學劍。」

    小姑娘襲予撇了撇嘴,倒是不去與小刀兒爭執,抬頭也看,就等這臭小子的師父落敗之後,再來好好奚落他一頓。

    轅門再舞,舞得大潮不落反漲,潮水如有雙翅,竟然從江面升騰而起。一旁的吳伯言曾經形容陸子游舞劍,可以「升落英懸空」,便是能讓落在地面上的花瓣升起來懸停在半空之中。

    此時落英已無,唯有大潮江水,江水竟然也騰空而起,懸浮在半空之中久久不落。

    那白虹而來,小刀兒看得似懂非懂,便也不知道到底是學什麼,卻似乎又有感悟。

    徐傑更是沉浸在兩股劍意之中,手掌不自覺便把那飲血刀握得作響,楊二瘦所言,造化如何,只在個人。

    白虹輕易破了無數懸空之水,直入陸子游門戶而去。

    陸子游面帶喜色,披散的頭髮也四散而開,雙頜緊咬,如臨大敵,手中青銅劍畫圓而動,似是轅門舞,已然超出轅門舞。

    大潮翻湧,繼續往西,直入更遠的江內。

    兩株巨大的樹冠還在隨浪湧起伏。

    江風嗚咽,浪擊江堤還有炸響連連,便是岸邊從來不曾習練任何武藝之人,似乎皆已知道劍仙爭鋒,已然到了勝敗之時。

    絕景是浪,絕景是層林盡染,絕景也是那浪中之人。

    無數人耳中,忽然好似聽到了寺廟裡巨大的洪鐘撞擊之響,嗡隆低沉,卻只一聲。

    劍光已無,唯有兩個人影清晰非常,從空中直落而下,下面隨浪移動了不止百步的樹冠,卻還在兩人身下。

    在場眾人,有人驚呼而起,有人叫好連連。

    唯有石台之上,三胖一躍而出,左手抱著小刀兒,右手攬著小襲予,直掠江面而去。

    徐傑也同時飛起,長刀劃過岸邊一棵樹頂,樹頂隨著徐傑同往江中飛去。

    三胖帶著兩人,已然直落江中樹冠之上,一株樹冠,陸子游與楊二瘦兩人皆落於此。

    徐傑躍來,力竭以樹頂浮水借力一番,也到得樹冠之上。唯有那吳伯言,還留在石檯子上,滿臉焦急,唯有踱步不止!

    只聽楊二瘦慢慢站起開口:「陸子游,老子勝了!」

    不想陸子游卻也站起,笑道:「二瘦,你沒有勝!」

    兩人皆是鮮血淋漓,還有江水打濕了兩人衣衫。兩人皆是筆直而立,似乎還在比試著高低。

    陸子游話語說完不久,面色笑意一止,一口鮮血噴出,隨即轟然倒落。

    楊二瘦剛剛露出一絲笑意,卻還來不及開心,已然也栽倒而下。

    「爺爺!」

    「二瘦!」

    「師父!」

    「瘦子!」

    在場四人,三人皆是潸然淚下,唯有徐傑並未落淚。

    陸子游與楊二瘦,皆是抬手在空中擺了擺,示意旁人不用擔心。

    「陸子游,你說,誰是天下第一劍!」楊二瘦躺在三胖懷中,口湧鮮血,話語卻還是這一句。

    陸子游靠著一個拱起來的樹枝斜躺,抓住小襲予的手,對著小姑娘笑了笑,隨後才答:「楊二瘦,我並未敗,你也未勝。」

    楊二瘦聞言,強撐著掙扎幾下,還想起身。

    徐傑連忙說道:「今日平局,天下第一劍為你二人共有,你二人都是天下第一劍。」

    江風似乎有些迷眼,徐傑終於有些熱淚盈眶。在這兩人面前,以後何人還敢稱江湖豪俠?

    徐傑有些難過,慢慢的,難過至極。血從楊二瘦的口中不斷外湧,週遭劍傷無數,全身透紅。

    楊二瘦要死了,徐傑知道,知道楊二瘦真的要死了。

    陸子游,也是一般模樣,這個能隨口賦詩的劍客,幾十年的天下第一劍,似乎也走到了生命的盡頭。

    陸子游聽得徐傑一語,苦澀大笑:「二瘦,這名頭今日便分你一半了!」

    楊二瘦聞言不答,抬頭望天,潮湧還在,水花打在樹冠枝丫之上,濺在二瘦的臉頰之旁,緩緩而言,有氣無力:「老子當真不想與你分這個名頭。」

    陸子游笑了笑:「那便再來打過,只是你還起得來嗎?」

    楊二瘦受了言語相激,卻不似以前那般再去逞能,反而慢慢低頭,口中一語:「老子認了!」

    不認,還能如何?光華剎那,人之將死,如之奈何?

    徐傑忽然俯身,以刀作槳,奮力劃著這巨大的樹冠往岸邊而去。

    陸子游聽得楊二瘦話語,笑得極為開心,轉頭與那小姑娘襲予說道:「爺爺要死了,你以後一個人孤苦伶仃的,一定要練劍,練好劍就沒有人敢欺負你了。」

    小姑娘早已慟哭不止,哭得抽噎難言:「爺。。爺。。。我。。。練劍。。。我聽話。。。我一定練劍,我再去尋那臭小子比劍。。。為爺爺出氣,爺爺不要死,不要死,不要死。。。」

    陸子游再笑,如桃花盛開,抬手撫摸著小襲予的頭:「人終歸是要死的,爺爺到了這般年紀,就是要死的年紀了,你不要傷心,幾十年後你也會死,那個時候你就能再見到爺爺了。以後你可不能再如之前那般任性,爺爺走了,再也沒有人能讓你任性了。。。」

    「爺爺,我不任性,再也。。不任性了,再也不背後罵吳夫子了,再也不趕走你的客人了,爺爺不要死。。。」

    陸子游似乎有些欣慰,手在左右摸索幾番,把那青銅劍拿起,放在小襲予的懷中,口中再道:「越王勾踐劍,以後給你了。」

    「我不要,爺爺,我不要,爺爺你留著。。。」小姑娘哭得死去活來,哭得話語難出。

    小刀兒抱著那柄破劍,不言不語,緊緊抓著楊二瘦的手,抓得緊緊。

    楊二瘦忽然說道:「陸子游,老子去西湖,你去哪裡?」

    陸子游聞言,只答:「西湖好,同去。」
V123210 發表於 2018-3-17 00:21
詩與刀 第九十八章磨刀霍霍,當殺人!

    樹冠在徐傑與楊三胖的控制之下,直往江邊而去。

    楊二瘦聽得陸子遊說同去西湖,終於露出了一些笑意,開口再問:「陸子遊,老子這一招該取個什麼名?」

    陸子遊聞言,雙手努力微微一撐,卻是不見起身,口中答道:「斷海潮!」

    楊二瘦笑得極為暢快,口中又道:「斷海潮好,我兄弟斷三江,老子斷海潮,極好。斷海潮破了轅門舞,當世人皆知!你讀書這麼多年,當真還有點用處,至少能為我這一招取個好名字。」

    陸子遊聞言也笑:「楊二瘦,轅門舞,從來未被破。斷海潮可稱劍道最強一招,轅門舞,便是劍道最強之法,斷海潮未曾破那轅門舞,轅門舞也未壓過斷海潮。」

    楊二瘦聞言嘴角一撇,說道:「那老子也是創出了天下第一劍。」

    陸子遊不再爭辯,只是搖頭苦笑:「楊二瘦,劍道如今,力不如前,唯有術更精巧,實乃悲哀,不知你我二人一去,更幾百年後,這劍道該式微到什麼地步。」

    子遊還有那大胸懷,話語之意便是說古人於武道,內在修為更強,如那劍聖裴旻,唐《獨異志》明確記載,輕鬆一擲,劍飛數十丈高,下落之時,輕鬆在插入劍鞘之中。

    到得如今,能把劍投擲數十丈高的人並非沒有,卻是投擲出去之後,哪裡還能精準控制落點?陸子遊都做不到這一點,這不是劍法的高明,就是力道上的高超,控制力道的精準。

    其中道理,也是在說如今習武之人,內力比古人差之甚遠,先天依然就是頂峰,再也不曾有人超越先天,甚至都不知道先天之後還有什麼境界。所以唯有在這劍法之上精益求精,唯有在這使用力道的辦法之上繼續發展。是為悲哀!

    這些事情,陸子遊顯然進行了深入的研究,方才得出這種結論。末法已來,武力式微,越來越不如從前。

    楊二瘦卻沒有陸子遊這些多愁善感,只是開口答道:「天下有你陸子遊,方才有我楊二瘦。」

    臨死之即,楊二瘦終於說了一句「服軟」的話語。沒有陸子遊在那巔峰,便也不會造就這麼一個勇攀高峰的楊二瘦。楊二瘦不在乎那些什麼古今之別,只在乎這一世的高低。

    陸子遊聞言,仰天長嘯一聲,聲音尖銳之下,幾百步內,皆是捂耳之人。

    雙眼微閉,面色安詳,似還帶有一種灑脫的笑意。

    陸子遊,駕鶴而去!

    浪潮一線橫,繼續往江中倒湧,浪潮過處,慢慢恢復了平靜水面,那些之前被浪頭攬入水中的觀潮人,也在大呼小叫往岸上爬,也還有人在那潮水沉浮,失了蹤跡。

    小姑娘襲予,不斷搖晃著已然仙去的陸子遊,慟哭不止,傷心欲絕。

    回頭再看,還有幾語笑聲哈哈,笑著笑著,二瘦也閉上了雙眼,瞑目了!

    楊三胖不哭,只是安靜著抱起楊二瘦,從已經靠近岸邊的樹冠上一躍而去,直奔剛才那個石台。

    徐小刀也自己躍起,躍出二十步外,上了岸邊,不哭不喊,唯有淚水不停。

    徐傑俯身抱起陸子遊,與小姑娘說道:「襲予,走吧!」

    小姑娘哭得癱軟,抬頭看了看徐傑。

    「你師父,江寧陸子遊,還是那天下第一劍客!」徐傑又道,說完已然躍起。

    小姑娘襲予此時方才站起,上了岸邊。

    吳伯言看著滿身是血的陸子遊,一動不動躺在石台之上,又看了看並排而躺的楊二瘦,再也不知說什麼是好,更也不知心中作如何想法。

    比劍!吳伯言有些後悔,後悔不該來湊這個熱鬧,後悔不該這麼看著陸子遊,一動不動的陸子遊。

    江湖豪俠客,重義輕生死。陸子遊不該是這種人!吳伯言以為,以為這些只是書中的記載,如《史記?刺客列傳》之聶政,刺殺韓相俠累,一人仗劍至韓國都陽翟,從俠累府邸大門入,殺侍衛數十人,斬殺俠累於階,為了不拖累家人,自毀容顏,挖眼剖腹,自刎面前。

    這些古事,吳伯言向來讀之只作故事調劑,陸子遊當面而亡,江湖豪俠客在吳伯言心中,已然再也不是當初那種聞之輕蔑、見之鄙夷之感。

    那楊二瘦,吳伯言也多看了幾眼,這個與他同座,卻未與他說過話語的蜀地粗俗漢子,吳伯言莫名起了幾分敬畏!

    還有那觀劍的讀書人再記:江寧陸子遊,時人謂之為「天下第一劍」,蜀地楊堪不甘,約鬥中秋大潮。仙人有二,潮頭劍舞,同亡,嘯聲不絕!嘆曰:一時成瑜亮,絕代有風華,劍仙難再覓,天妒是英才。

    文以記之,歌以詠歎。

    大華咸寧八月十五。

    石台之上,徐傑有歌:「葉落難飛還,到秋哪般?西風不悲生死難。唸得海浪終有盡,有心何安?

    點桂香幾番,數日闌珊,只待來年月再圓。又等潮水濕滿襟,香風已殘。」

    潸然淚下《浪淘沙》,已是落幕曲終散,還有八月桂花香。

    杭州西湖,三潭印月,便是那湖中孤島,墳塋起二,英雄歸處英雄塚!

    墓碑也有二,頭前還有石碑,天下第一劍!

    吳伯言本以為謝昉走後,自己當少來這杭州之處,卻是不想此時並不願離去,結廬而居,還去信江寧,叫人移植桃花上島,夢中興許還能見到「落英懸空」。

    湖水之邊,小船一側,徐傑席地而坐,飲血寶刀在手。

    磨刀聲起,那柄鏽跡斑斑依舊還能殺人的刀,慢慢脫去了紅鏽。

    徐傑磨得極為認真,小刀兒提水在旁,不時往磨刀石上澆上一些水,看著徐傑來來去去,一下一下,也聽著那磨刀的「霍霍」之聲。

    「少爺,磨刀為何?」小刀兒開口問道。

    徐傑聞言,眼神凌厲,答道:「磨刀霍霍,當殺人!」

    小刀兒只答:「我幫你殺。」

    徐傑點了點頭:「待我把刀磨好,你去你師父墳前舞劍,舞完之後,去殺人!」

    小刀兒點點頭道:「好!」

    鐵鏽盡去,鋒芒畢露,飲血寶刀,卻是那暗紅之色!
V123210 發表於 2018-3-17 00:21
第九十九章 打架就要發財

    小刀兒站在墳冢之前,背著一柄寶劍,挎著一柄破劍。寶劍自然是楊二瘦的遺物。

    「師父,徒兒去殺人了。」

    說完一語,小刀兒破劍已出,劍舞而起,舞得許久之後,大汗淋漓,卻又站在當場一動不動。

    再過片刻,小刀兒破劍再出,勢如閃電,口中大呼:「斷海潮!」

    楊三胖一直在一旁看著,看到這最後的斷海潮,便是點了點頭,雖然小刀兒的斷海潮還差之甚遠,卻是這楊二瘦的斷海潮,當真後繼有人。三胖只感欣慰非常。

    「師父,徒兒隨少爺殺完人再看陪你。」小刀兒說話,轉身再去尋人。

    小姑娘襲予,一個人坐在湖邊,懷中抱著青銅劍,雖未流淚,卻是一臉愁容。

    襲予身後,忽然傳來一個少年聲音:「襲予,我隨少爺去殺人,你去不去?」

    襲予回頭,看著說話的小刀兒,搖了搖頭說道:「你這個臭小子,少來煩我。」

    小刀兒並不生氣,而是又道:「襲予,我師父說用劍就當殺人,你學轅門舞,也要殺人才能學成的,以後你學成了,你我才能再爭那天下第一劍,如此才對得住你爺爺。」

    小刀兒話語說得有些愣,卻是也在學著安慰人。

    襲予聞言,皺眉問道:「臭小子,你用劍殺過人嗎?」

    小刀兒點點頭:「殺過,就在那錢塘江的石台上,連殺兩人惡人,我師父親眼看見的,大概也覺得我有出息。」

    襲予聞言站起身來,又問:「你還回來嗎?」

    小刀兒點點頭道:「回來,師父在這裡,我殺完人就回來。」

    襲予沉思片刻,又道:「是不是我若勝了你,我爺爺就會更開心?」

    小刀兒聞言一愣,隨後才答:「嗯,你若是勝了我,你爺爺一定會更開心的。只是你現在還勝不了我。」

    襲予沉聲答道:「我以後就能勝了你,你可不要逃。」

    小刀兒聞言,先道:「我不逃的。」

    隨後又試探問道:「我去殺人,你一起去嗎?」

    襲予此時點了點頭,抱著青銅劍便往那並排的墳塋而去。

    已然是九月中旬,小船從湖中小島而出,船上四人,徐傑,楊三胖,襲予與小刀兒。吳伯言卻在島中結廬,想來也要陪著陸子游再住上一些時日。

    蘇州,穹隆山上。

    一個漢子飛奔入大廳之內,見得王維,拱手說道:「師父,好消息,好消息。」

    王維正在皺眉,聞言問道:「什麼好消息?」

    「師父,楊二瘦死了!」

    王維聞言陡然站起,又問:「楊二瘦死了?怎麼死的?哪裡來的消息,可是屬實?」

    「師父,千真萬確,消息是從杭州那邊傳來的,不僅楊二瘦死了,陸子游也死了。兩人在錢塘比劍,同歸於盡,無數人親眼目的。」這漢子當真高興,江南之地,這麼多年,一直有一個人穩穩壓了王維一籌,便是那江寧陸子游。

    好在陸子游對江湖事情並不在意,也從來不插手江湖之事。如此才讓摧心門在江南一家獨大,但是總有個人壓在頭上,也不是讓人舒服的事情。而今陸子游死了,對於摧心門與王維來說,當真就是喜事。即便王維與陸子游無仇無怨,也是喜事。

    王維聞言已然是笑:「哼哼。。。楊二瘦死了,獨留一個楊三胖,某也不懼他,當真是好消息。快快讓人傳回消息,看看楊三胖與那徐傑到了何處,還有那何霽月,一定要把何霽月的行蹤實時掌握。」

    「是,師父,徒兒這就去辦。」

    王維心情極好,一個一直壓在自己頭上的陸子游,一個與自己作對的楊二瘦,這兩人竟然同歸於盡了,這世間哪裡還有這般的好事?當真是老天有眼,上天眷顧。

    江寧碼頭之上,徐傑已然等了數日,終於把要等的人等到了。

    大船慢慢靠港,鐵背蛟龍吳子豪早已在船舷邊不斷招呼,大船而下,第一個人便是一個身穿江南絲綢的漢子,漢子拄著一根鐵拐,從船板而下。

    徐傑早已上前去迎,口中喊道:「二叔,你終於來了。」

    漢子點了點頭道:「傑兒,二叔得你書信,早就想來,奈何你把這時間約在了九月。」

    徐傑笑道:「侄兒出門惹了事,給二叔添麻煩了。」

    徐仲聞言擺了擺手,只道:「既然入了江湖,那便與天下豪傑爭一番高下,我侄兒出門在外,豈能讓人隨意欺辱了,既然不死不休,那便看看是如何不死不休。叔叔們聽聞你受人襲擊,早已義憤填膺,待叔叔們與你報仇。」

    身後一人正是徐老八,開口笑道:「傑兒,由頭正好,且待八叔我也在這江湖上揚名立萬一番。」

    徐傑聞言又與徐老八見禮,隨後笑道:「八叔,這一架打完,整個水道的營生都是你的了。」

    徐老八哈哈一笑:「好,極好,打架就要發財。」

    一個一個的徐家漢子從大船而下,人人掛著腰刀,甚至衣物都相差無幾,八個月不見,這徐家鎮早已陡然一新,再也不是當初的農戶村鎮了,精良的長刀,精緻的衣物。還有不同於久經日曬雨淋農漢的容光煥發。

    雲書桓也在眾人身後下來,還是一身男子打扮,只是胸前的鼓起再未束縛。見得徐傑,下意識幾步上前,卻又到近前止住了腳步。

    便聽徐傑也笑道:「雲小子,越發水靈了。」

    雲書桓聞言,面色微紅,低頭啐了一口表達不滿,隨後退了幾步,也不言語。

    徐仲聞言回頭看了看,也是笑意不止。

    卻是徐傑沒有預料到,還有一人從船上而下,便是何真卿,何真卿身後跟著的就是何霽月。

    「何大掌門,你怎麼也來了?」徐傑拱手笑道。

    何真卿便是笑答:「我本不想來,奈何女生外向,說你這小秀才受人欺辱了,非要我來幫手,如之奈何?」

    何真卿自然是調笑,這般的事情,站在何真卿的立場上,如何能不來?事情起因,也有鳳池派一份,要解決的時候,何真卿必然不能缺席。

    何霽月聞言,已然羞澀,只是面上不顯,口中卻道:「父親,你亂說什麼呢?」

    何真卿聞言,連連擺手,又道:「是我亂說,是我亂說。」

    待得三胖上前打招呼。何真卿卻是問道:「三兄,二兄哪裡去了?」

    滿身酒氣的三胖聞言,面色一變,已然轉頭,抬手拂面。
你需要登入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會員

本版積分規則

mk2258

LV:9 元老

追蹤
  • 1120

    主題

  • 100531

    回文

  • 46

    粉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