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詩與刀 作者:祝家大郎(連載中)

 
mk2258 2018-2-10 21:58:18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416 148588
V123210 發表於 2018-3-18 00:25
詩與刀 第一百章郡王與大寶

    眾人在江寧只留一夜,聽著悲傷之事,吃了一頓並不暢快的酒,買了一些食物補給,再上船,直奔蘇州。

    徐傑磨刀霍霍要殺人,這要殺之人,自然就是血手王維。對王維下手,必然要一擊功成,不能讓王維還有絲毫走脫的機會。

    徐傑,顯然不是那等心胸寬廣到一笑泯恩仇之人,不死不休就等今日。

    這艘從大江郡到江寧的大船,便是徐傑的周全之計,按兵不動這麼久,也就是在等著楊二瘦比劍結束。只是楊二瘦比劍的結果,出乎了徐傑意料,這個結果也不是徐傑能接受的,世事無常,天不遂人願,奈何。

    長江水道再往東,能通太湖,直去蘇州。

    吳王夏翰的王府,在蘇州城比較繁華的地方,蘇州古稱姑蘇,以姑蘇山得名,有詩云:姑蘇城外寒山寺,夜半鐘聲到客船。其中姑蘇便是這個意思,到得隋唐,方才有蘇州之稱。

    王府不小,但是也並非是蘇州城裡最大的宅邸,封王就藩,也是王朝安穩之法,把成年的皇子都封出去,權利中心的京城,便會少了許多爭奪。王爺就藩在古一些的時候,便如家庭分家一下,是真正把國土地盤與權利分出去。

    到得如今,這就藩其實就是變相的軟禁,就藩的王爺沒有絲毫的地方管轄之權,甚至不能私自走出封地一步,否則便是大罪。如此,皇權更迭問題,便會更加順利,少了許多變數,避免國家內耗。

    但是就藩的吳王夏翰,顯然對那九鼎之尊有許多想法,也是老皇帝夏乾猶豫不決所致,久久不立太子,便也不知是夏乾對於自己的兒子都看不上眼,還是夏乾有其他的想法。

    而今天下皆知,皇帝夏乾身體狀況極差,咳嗽許久不好,去年年底甚至兩三個月不曾上朝,今年雖然偶爾上朝幾次,卻也多並不理政,只是走個過場,甚至在朝堂之上也是咳嗽連連。

    這天下皆知,老皇帝命不久矣。

    身為嫡長子的吳王夏翰在這蘇州城,早已成了熱鍋上的螞蟻,每日早起等書信,睡前看書信回書信,書信來去,遍及大江南北,汴京來的最多。

    即便是看書信,夏翰都坐立不安,身旁一個伺候的老太監,名喚王恩,從夏翰出生就在旁邊伺候,一直跟到如今,便是心腹中的心腹。

    夏翰面色越發難看,忽然把一封書信直接扔在地上,甚至伸手在案几之上揮得一下,地上立馬一片狼藉,口中還怒道:「豈有此理,這些老狗,一個個狡如狐狸,本王這般的厚禮,換來的卻是這些回信,父皇還有幾日可活?他們還這般瞻前顧後,待得本王登得大寶,一個個滿門抄斬。」

    王恩躬身站在一旁,連忙俯身去收拾著一片狼藉的地面,這位主子的話語,王恩聽得明白,最近從王府去了幾十封書信到汴京,收到的答覆顯然並未讓主子滿意。

    「王爺,世人皆是這般,以為自保之道。到得朝堂諸公的地位,多是求穩,即便不能權傾朝野,也多求一個安享晚年。如今這些老人大多如此想法,若是想成大事,還得去拉攏那些年輕之人,不論是三省六部的後進,還是軍中的年輕軍將,這些人多想節節高昇,想那一步登天,拉攏之,用處必然比那些公卿老朽要有用。」老太監王恩雖然沒有讀多少詩書,卻是見慣了朝堂之事,說出的話語,自然有幾分道理。

    夏翰眉頭緊皺,從案几之後走了出來,思索片刻,開口問道:「大伴,還來得及嗎?往常本王從未把那些三品以下的官員放在眼中,而今臨時拉攏,怕是來不及了。」

    顯然夏翰並未有一個長遠的規劃,沒有一個真正的謀士在身邊,許多事情此時臨頭,頗有些束手無策。朝堂高位之人,只要不是有切身利益的,大概誰也不會輕易參與奪嫡之事,如此當真是自保之道,那些有切身利益的,夏翰似乎並未有真正的助力。

    王恩聞言,想了片刻,又答:「王爺,此事當做,不論來不來及,終歸是要做的。還有捷徑之法,便是把蘇州兵馬都總管秦襄運作一番,把他調入京營任職,如此可防萬一。」

    王恩當真算是出了一個不錯的計策,這秦襄,一直統領蘇州禁軍,蘇州兵馬都總管雖然算不得領兵大將,但是也鎮守一地。主要是秦襄麾下兵將,還負責守衛吳王府的安危。夏翰若是連秦襄都不能拉攏,哪裡還能私自出蘇州到大江郡去。

    把秦襄調到京城禁軍任職,顯然也只是一個中層軍官,但是這中層軍官到了事到臨頭的時候,興許還能真的派上大用場。

    夏翰想通此節,連忙答道:「是極,那些老狗收了本王如此厚禮,這點事情應當能幫本王辦好。」

    此時門外一個小廝躬身站立,手上呈著一封書信,並不言語,只是等候著。

    王恩連忙到得門口接來書信,揮退送信之人。夏翰拆了書信一看,面色慘白,口中說道:「豈有此理,父皇當真老邁糊塗了,老二何德何能,不過是能寫些詩詞而已,自小唯唯諾諾,竟然在此時奉詔入京了,豈有此理!」

    王恩聞言也是大驚,連忙接過書信看得幾眼,答道:「王爺稍安,廣陽王入京證明不了什麼,不過是宣德皇后枕邊風而已,此時入京也不是好事,靜觀其變即可,興許見了皇上立馬就得回去,如此這皇位必然與他無緣。」

    夏翰聞言面目猙獰不少:「若是母后還在世,豈容老二由此殊榮,當真豈有此理。他一個郡王,也想覬覦大寶,哼哼。。。做夢!」

    老二夏文,宣德皇后所生。但是這宣德皇后乃後來的皇后,身為嫡長子的夏翰之生母懿德皇后已然病故幾年。夏翰為吳王,是親王之爵位,比郡王顯然要高上一個檔次。

    但是廣陽郡王舅舅一家,乃勳貴之家,勢力本不大,只是如今這些勳貴,在那十幾年前的大戰之後,勢力陡然直起,夏文舅舅姓李,李啟明,樞密院副使,代表了部分軍中勢力。不論夏文什麼性子,有沒有能力,這皇位就是許多人的切身利益。

    王恩幾語,並不能讓夏翰真的安心下來。便看夏翰已然往門外而去,如今老皇帝隨時都有可能駕崩,哪裡由得這般束手無策的等候。
V123210 發表於 2018-3-18 00:25
第一百零一章殺人與殺人之物

    蘇州秋夜,九月不涼,還有夏日的溫熱。

    大船可從運河直入蘇州,幾十從長江中游而來漢子,從大船之上快速而下,船底最下面放著的幾個箱子也被抬了出來。

    徐傑看著這幾個大箱子,開口問道:「二叔,這箱子裡是何物?」

    徐仲拄著枴杖已然在走,簡潔答道:「殺人之物。」

    徐傑似未聽懂,身旁的徐老八卻是笑道:「傑兒,利器也,軍中硬弩!」

    徐傑聞言一驚,陡然想起身邊這些徐家漢子,當年可都是軍中的效死之人,卻是這硬弩乃朝廷管制之物,民間私藏,皆是重罪。身份低微者私藏強弓硬弩,徒三年到十年。身份高貴者私藏此物,那便更是重罪,甚至以謀反論。徐家鎮可從來沒有這東西,忽然從船上抬下來這幾個箱子,徐傑已然有些吃驚。

    「八叔,哪裡來的這玩意?」徐傑問道。

    「嘿嘿。。。大哥說要下江南來殺人,八叔便往縣城裡走了一趟,兩千多兩銀子,便把縣城府庫裡能用的硬弩都翻出來了,多是一般的軍中貨色,也有幾張極好的,安上弦之後,能射兩百步。」徐老八不以為意笑道,興許這徐家鎮,就屬徐老八最是膽大包天,這一點徐仲都不如徐老八。徐老八也是當年第一個提出要在江湖上討營生的人。相比而言,徐仲卻是比較保守之人。

    徐傑聞言,還是有些吃驚。官府有硬弩這是正常的,即便是青山縣城,不過百十號禁軍駐紮之地,府庫裡有些強弓硬弩也是應該,只是從來不見縣城禁軍操練過這些東西。但是這縣城的軍官竟然敢把弩弓私自發賣出去,這事情就不那麼簡單了。

    這朝廷,這禁軍,這大華朝,已然超乎了徐傑平常的認知。

    徐仲見得徐傑面色上的驚訝,便也開口說道:「既然要殺人,怎麼都是殺,弩弓正好,弟兄們正是趁手得緊。」

    徐老八便也笑道:「傑兒,若是再配上百十健馬,叔叔們來去馳騁,那才叫個威風凜凜,你是不知當年我等在邊鎮之時,呼嘯之間,幾千騎縱橫,好不暢快。」

    徐老八玩笑一語,徐傑卻好似真聽進去了,口中答道:「八叔,往後我再出門,定然去給你們尋些馬來,讓你再暢快一番。」

    徐老八聞言淺笑,只當徐傑開開玩笑。馬匹比這弓弩還要管制得嚴格,買一兩匹馬裝點門面代步,倒還好說,若是真要買大量的馬匹,便是走私販馬的馬販也不敢做這般的生意。一個不慎,真有官府追究起來,必然重罪難逃。

    徐傑卻是抬頭,藉著月光打量著身邊這些徐家鎮的農漢,一個個壯碩非常,放下鋤頭挎上刀之後,更是氣勢盡出。徐傑甚至都能想到當年他們在戰陣之上的威勢,想著這些漢子當年,跨戰馬,披重甲,持刀槍弓弩,血戰沙場的豪情。

    夜色漸深,穹窿山並不高大,甚至有幾分低矮,山頂有圍牆,圍牆內便是摧心門所在。

    圍牆內的房屋,大多已是黑燈瞎火,唯有正中大廳還有燈火,其中還閃爍著幾個人影。

    甚至還有人憤怒呵斥:「王掌門,你這般瞻前顧後,本王要你何用?一個歐陽正遲遲不敢動手,而今再與你一點差事,你更是顧左右而言他,膽小如鼠,你到底還能辦什麼差事?」

    王維聽得呵斥,眉頭緊鎖,上前躬身作揖,然後答道:「王爺,並非在下膽小如鼠,殺歐陽正倒是好說,只要藉人之力,便能落個乾淨。殺廣陽郡王,在下實在難以辦到。廣陽郡王身邊必然有金殿衛的高手在側,先不說能不能順利刺殺,即便真做成此事,在下與這穹窿山,只怕。。。」

    呵斥王維之人自然是夏翰,便聽夏翰又道:「王掌門,本王不得多久就登基了,你卻還怕自己這條小命保不住,只要你辦成此事,不得多久本王登基,哪裡還會有什麼金殿衛與禁軍來尋你。」

    王維一個江湖上說一不二之人,被另外一人連連呵斥,心中也有不快,卻是也不敢表現出來,如今這般兩難的境地,一半原因也是王維自己造成了的,而今投在了吳王夏翰麾下,哪裡由得王維再下得這艘船。

    但是刺殺皇子之事,王維哪裡能不知其中風險,但是抬頭看得一眼吳王夏翰,王維又只得把拒絕之語收了回去,再道:「王爺,待得在下把歐陽正之事解決了,便入京去。要想刺殺廣陽王,還需從長計議,也要尋到合適的機會,方才能一擊功成,若是王爺能再派幾個高手隨行,在下當更有幾分信心。」

    王維也只有這般先把事情拖一下,入京能不能殺廣陽王夏文,也是二說。但是即便要殺,王維也知道自己一個人是難以成功的,只要那廣陽王身邊有一個先天高手,王維即便能勝,也不是一時半刻,廣陽王必然早已逃之夭夭。

    王維眼神已然在夏翰身後,便是知道夏翰身後兩人,便有一人乃先天之人,可以為助力。如此方才能成。

    夏翰隨著王維的眼神回頭看得一眼,眉頭一皺,立馬便答:「他可幫襯你,但是動手殺人之事,只能你做。」

    夏翰身後之人,來自金殿衛,雖然早已是心腹,但是夏翰自然還有私心。也怕有個萬一,萬一事情敗落了,夏翰也該有一條退路,一應事情,必然都要到王維這裡就止住,不能引火燒身。

    王維豈能不懂夏翰之意?卻也只能點頭。

    夜色如水,半夜的穹窿山,已然上來的幾十個漢子。眾人皆在一處樹林藏身。

    徐傑與徐老八靠近這摧心門,沿著圍牆之外慢慢走著,走得一圈,查看完地形,已然回頭。

    徐傑蹲在地上,拿來小石塊在地上畫了一個圓圈,開口說道:「二叔,此番走脫些人倒是無妨,但是王維一定要死。弓弩與王維用處不大,可多埋伏於圍牆之外,射殺逃散之人。入內之人,不需太多,二叔八叔,胖子,何掌門,霽月,書桓,小刀兒,還有我。我們幾個人進去,只要尋到王維便圍殺之。逃散之人再追殺,諸位叔叔在圍牆之外持弩等候。埋伏之地我也查看過,便在這幾處最好。」

    徐傑不斷在地上畫著,也說著地形左右的特點。

    徐仲聞言連連點頭,並不插話,而是與徐老八對視幾眼,最後方才說道:「傑兒謀劃周到。」

    徐老八卻是笑道:「嘿嘿。。。傑兒有點領兵軍將的風範,著實不差。」

    徐仲卻也不多說,只道:「按照傑兒的計畫,動手!」
V123210 發表於 2018-3-19 07:11
詩與刀 第一百零二章二叔護著你

    黑夜如幕,幕布之下,遮掩的是殺機凜凜。

    一聲炸響打破了夜的寧靜,滿是銅鉚釘的大門,忽然炸裂開來,攪亂了許多人的美夢,也讓摧心門大廳之內談話的幾人也陡然安靜了下來。

    徐傑一柄飲血刀,暗紅之色,並不反射多少月光,迎面走來一個只穿著白色貼身衣物的漢子,正在指著徐傑一行人,開口喊道:「爾等是何方人物,莫不是上門找死?」

    這位催心門人,還帶著以往的自信,倉促之間,還未想到在這催心門之地,還會有大難臨頭。

    走在頭前的徐傑,早已一躍而起,那柄飲血刀,雖然有些許卷刃之處修復不了,依舊輕易帶走一顆頭顱飛向口中,那頭顱面色並無多少痛苦,只是睜大著眼睛,張大嘴巴,在那驚訝的瞬間。

    四處廂房小院跑出來的許多人,眼中已然看到這一幕。

    「有敵人上門了。。。」

    「快,快去稟報師父。。。」

    「隨我殺!!!」

    場面並沒有多少慌亂,雖然催心門也是第一次被人打上門來,卻是這催心門裡也多是江湖賣命的漢子,殺人之事經歷太多,心中也有倚仗。

    徐傑拖著刀,就這麼走在所有人的最頭前,腳步並不快,便是知道那王維不可能第一時間想著逃走,一定會在第一時間現身。

    拄著枴杖的徐仲,並未動手,而是慢慢隨在徐傑身後往前走。但是徐仲的表情,已然不似平常那種和善,而是面色冷峻,雙眼微微瞇起,成了兩條縫隙四處掃視,如鷹隼,如狼視。

    興許那戰陣之上,徐仲就是這般的模樣,興許徐家四兄弟在那戰陣之上,皆是這般的模樣。

    徐傑似乎也有這種戰陣的傳承一般,收起刀落,連斬幾人,身邊左右,還有雲書桓與小刀兒,也是這般乾淨利落。

    這前院之中,住的皆是一般弟子,沒有一人能在來去之間逃脫性命。在這般殺人的手段面前,終於有人心驚膽顫,不斷回頭去看,等著內院那些人出來迎敵。

    徐傑卻也不主動去追趕這些在他看來武藝低微之人,而是邁步往前。

    「找死!」空中忽然飛出一個壯碩的漢子,直奔徐傑而來。

    徐傑嘴角微微一斜,口中喃喃:「終於來了個能上檯面的。」

    話語之間,飲血寶刀已然揮了起來。口中又是大喊:「小刀兒,你看看我這一招斷海潮怎麼樣!」

    小刀兒抬頭去看。

    飲血刀利,斷海潮銳。似有暗紅之光,又似有一道幻影。徐傑身形已然出去,左右之人感受不到絲毫氣機鼓動,唯有那飲血刀的正前方戾氣縱橫。

    催心門,最引以為傲的便是那能擋利刃的絕技摧心手,練習起來痛苦非常,乃內外兼修之法,不僅有獨到的運功法門讓全身功力聚集於雙臂,沖刷經脈。還要用橫練之法不斷強健筋骨皮膚,手插滾燙鐵砂之類,更是基礎的鍛鍊法門。其中痛苦,當真不是一般人能忍受的。

    只是這雙如鋼鐵一般的大手,轉眼之間,只見到鮮血迸濺而出,隨即便是一聲嘶嚎,眼中還有那刀刃泛紅,從肩膀而出,從腋下而出。

    「如何?」徐傑落地大喊。

    小刀兒一本正經答道:「少爺,好像是這個樣子的,只是蓄勢不夠。」

    徐傑聞言一笑:「能殺人即可,瘦子若是見到了,當說秀才有幾分造化。」

    那被一刀兩斷之人,本也是摧心門新晉的後輩高手,更是摧心門重點培養的弟子,已然也入了一流境界,正是意氣風發之時,所以才有那果敢之心。卻是出師未捷身已死。

    一招殺一流,徐傑大概自己也沒有想到,甚至徐傑都不知道那已經死在自己刀下之人也是個一流之境。興許那被殺之人,也沒有想到自己會被一招殺死,他還有許多絕技在身,卻是連發揮的餘地都還未來得及有。

    徐仲忽然眉宇一立,停住了步伐,口中低沉:「老八!」

    徐仲便是喊一句,徐老八似乎已然會意到了意思,兩人同袍戰爭,早已有了非比尋常的默契。便看徐老八點了點頭,手中的製式長刀輕微一偏,人欲起身。

    一個人影從前而來,速度快若閃電,已然就到了眾人面前,正是王維。徐老八反而稍稍晚了一步才起身,似乎就在等王維。待得王維一到,徐老八瞬間而起,便到了王維身後站定。

    王維目光還在地上那兩段屍體之上,隨後鬚髮皆張,緩緩轉頭,已然看到徐傑,驚訝之色轉瞬即逝,開口怒道:「徐文遠,死來!」

    王維雖然感受到剛剛躍到自己身後那人氣機鼓脹,是那先天無疑,卻是也並不懼怕,心愛的弟子橫死當場,心中唯有一團怒火,雙手微微一抬起,直奔徐傑而去。

    待得王維起身,已然感覺頭前一股氣機忽然暴起,銳利非常,在月色之中尋去,卻是一個拄拐的中年漢子,此時陡然之間一個熟悉的肥胖身影也映入眼簾,王維怒火之中,卻依然有些不好的預感。

    「二叔,且讓侄兒先來!」徐傑知道徐仲就要動手,卻先開了口。

    徐仲卻是也不止步,而是單腳發力也往前去,口中卻道:「好,二叔護著你。」

    徐仲並未直接奔向王維,而是微微在側。

    卻是王維注意力都在身側的徐仲身上,見得徐傑那飲血刀飛劈而來,只是微微抬手一擋。

    一聲金鐵交擊,王維收回手臂,已然感覺有些吃痛,微微有些吃驚,吃驚這少年半年不見,出招竟有如此力道。

    徐傑寶刀再去,毫不猶豫,十八手,徐傑已然練到了第十手,新燕啄春泥,這一招乃刺殺之法。此時王維心有忌憚,不能全力對敵,這刺殺之法用之正好。

    帶著弧度的刀尖,從王維腋下劃刺而去,角度刁鑽非常。

    王維一邊注意著徐仲,卻是一邊連忙躲避,也用手來擋。王維的手能擋利刃,並不代表王維身上其他地方也能擋利刃。

    既然如此,王維對於徐傑還是低估了幾番,待得那刀光快速而來,王維手臂急轉一圈,也多少顯得有些手忙腳亂。待得再一聲脆響,徐傑之招終究還是沒有奏效。

    王維被一個他從不放在眼裡的一流之人連攻兩番,心中已然有些煩躁,準備欺身而上,三五下解決這如蚊蠅一般煩人的小子。

    卻是王維還來不及反擊,面色已然凝重起來,就在身邊的那個拄拐先天漢子已然動手,還是這招新燕啄春泥的刺殺之法,卻是殺機瀰漫全身,比這個煩人的少年不知高明了多少。

    王維已然出到一半的手,急忙收回,雙腿發力,身體在空中橫了起來,只為盡力收縮身體,不被那刁鑽的一招擊中軟肋。雙手更是往那看都看不清的刀抓去。
V123210 發表於 2018-3-19 07:11
第一百零三章 徐家六百七十口男兒漢

    徐仲顯然不是那等講什麼江湖規矩之人,見著機會必然動手,此時偷襲而去,便也知道並不會直接奏效,只為爭奪交手的主動權。

    徐仲與王維一擊之後,果然王維身形還在調整之中,徐仲刀勢已然再來。

    徐傑卻是再未上前,親手去戰那王維幾招,也是徐傑要出那心中惡氣,那日被王維偷襲,徐傑心中這口惡氣已然憋了許久,便是如此往王維身上揮了兩刀,給王維造成了麻煩,方才覺得氣順了一些。

    空中不斷有人從後院躍了出來,十幾人之多,徐傑已然也尋到了新對手。

    王維被徐仲逼得連連後退,心中已然由不得多想,唯有全心全意禦敵,全心全意之下,王維反倒沒有多少驚慌,倉促擋得幾招之後,腳步發力往後急掠出去,便是想拉開距離,重整旗鼓,脫離這般失了主動的境地。

    此時王維對於徐仲的手段也有了一個大致的認知,甚至也自信自己能擊敗這個一條腿的漢子。只要拉開距離,王維自信自己的摧心手,必然能佔據上風。摧心手的優勢就在於人有兩隻手臂,人控制手臂比通過手臂控制刀劍更加得心應手。

    摧心手,招式本不那麼高明,但就是仗著把雙手練成鋼鐵一般的利器,又能更加隨心控制,對敵之時,自然比一般用刀劍之人更有威力。最好用的簡單辦法,便是用手掌抓住別人的兵器,另外一隻手掌還能進攻。這就是王維能超過許多先天高手的原因所在。

    往後急掠的王維,卻是又陡然急停,那個早已到得王維身後的那個漢子,此時也揮刀直起,便是來堵王維後路。

    徐仲與徐老八,配合的默契就在於此,甚至在對敵之前連商量都不需要,便已經達到了目的。

    王維急停,再也輕鬆不起來,眉頭皺在一處,雙手前後而去,擋的便是那兩柄軍漢多用的長刀。

    刀這種兵器,造型極多,用法也極多。江湖人大多少用制式長刀,一來是要顯出與眾不同,二來如鬼頭刀那般的造型,也兼具恐嚇人的威勢。其中還有原因便是許多刀的造型本身就是配合著使用之法設計的,如柳葉刀,便是如此。

    軍中的長刀,因為打造便利之需,多少長短適中,重量適中的統一規格。這種刀,極為多見,軍中漢子,衙門差役,皆用此刀。但是江湖人卻又少用。

    好在王維絕技是這摧心手,有兩隻如鋼鐵一般的手臂,抵擋兩柄刀相對而言並非那種捉襟見肘,若是換得其他的先天高手,此時必然早已險象環生。

    「老八!」徐仲忽然大喊。

    徐老八看得一眼徐仲,只看到徐仲微微點了一下頭,便是明白過來,身形已矮,直攻王維下盤而去。

    徐仲從那屍山血海而來,在這戰鬥之中,經驗老道非常,手有兩隻,卻是手也有劣勢,便是手不夠長,上身有牽制,手便難以去顧著下身。

    再看王維,已然只有翻飛跳躍不止,如此才能避開下盤攻勢。

    王維心中知曉這般下去情況只會越來越糟,面對兩人夾擊,唯有從側面而出,把這兩人都放到一邊,方才有爭勝的可能。

    便看王維,身形斜著往側邊,已然準備尋找機會躍出去,不論如何躍,即便是就地驢打滾,也顧不得那麼多。

    一個肥胖的漢子,揮舞著黑漆漆的寶刀,手起刀落,連砍兩人身軀斷裂,忽然出現在王維的視野之中,已然到了王維準備側身躲避的方向。

    楊三胖顯然是看出了王維的打算。

    王維口中連連暴喝,手在空中殘影連連,再往另外一邊慢慢挪去。

    一人抽劍起身,還伴隨尖銳嘯聲而出,空中還有兩個剛剛從後院躍出的精銳弟子,在那劍光之下,已然落地就倒。

    王維急不可耐,喝道:「何真卿,你也要與某為難?」

    王維並不覺得自己與何真卿有什麼深仇大恨,即便是王維要利用何真卿去殺歐陽正,但是事情還沒有開始,此時兩人當真沒有什麼不死不休的仇恨。

    何真卿並不答話,只是持劍在旁,眼神都不再王維身上,而是看著那些圍在左右的摧心門弟子,像是在示威一般,便是在看何人還要上前。

    便是王維那一句點名道姓的話語,似乎還幫了何真卿一般。大江劍何真卿,這個名頭在江湖二十年,王維可以不當回事,但是那些王維的後輩,豈敢上前送死!

    連帶著與徐傑打了十幾招的一個弟子,都明顯感覺身形一頓,不自覺向何真卿看了一眼,腳步也在微微後退,不如剛才那般勇猛。

    這場面,在場之人哪裡還能看不出來,今夜之敵,至少有三個先天,興許有四個先天,便是一個儒衫少年都武藝高超。

    現實局勢,再也不是盲目自信能比擬的。那掌門王維,此時已然就是手忙腳亂的地步,還有先天高手持劍並未出手圍攻。

    徐傑看得眼前這個不自覺後退之人,面色微微一笑,笑得有些詭異,刀更是不斷往前去追。

    忽然空中飛進來幾支羽箭,還帶微弱破空之聲,更有人慘叫之下從那圍牆跌落下來。

    徐傑見之,大笑:「王維,老子徐家六百七十口男兒漢,今夜來了四十七口,你可需要點一番數目?」

    王維此時的驚訝不需多言,哪裡會想到一個憑空冒出來的徐姓小子,家中竟然有這般的武力,環視一番,又怒又急:「小子莫要猖狂,你可知誰要殺你?」

    王維要殺徐傑,不過是當他如螻蟻一般,當面衝撞了,順手碾死。但是還有一人吩咐王維去殺徐傑,那便是吳王夏翰,當朝皇帝之嫡長子,更有可能就是未來的皇帝陛下。此時這般情況,王維禍水東引,也是被逼無奈。因為王維知道,身後大廳之內,吳王夏翰就在裡面。剛才情況不明,吳王夏翰不便在穹窿山現身,事到如今,哪裡還有什麼顧忌。

    「哼哼,王維,你要我徐家六百七十口的數目,今日我徐家上門來了,教你橫屍當場,教你這穹窿山摧心門從此消失在江湖之上。」徐傑不知細節,也管不得那麼多,此時必然要殺王維,連連出言,也是想打亂王維的心思,讓他不能全心全意對戰。

    興許是王維之語當真奏效了,後方廊道之中,已然走出一人,口中大喝:「住手,都給本王住手!」
V123210 發表於 2018-3-20 00:13
詩與刀 第一百零四章殺了這個徐文遠

    徐傑尋聲看去,月光之下,一身暗色的蟒袍,在月光之下閃閃發光,金線在絲綢上織出的大蟒,威武非常。

    即便那人還未走進,徐傑已然認出了他,吳王夏翰。

    在這穹窿山的江湖地,遇上當朝皇長子,這是徐傑如何也沒有預料到的事情。

    徐仲與徐老八,兩個昔日軍中驍勇,聽得那一聲「本王」,見得這身衣服,已然停住了手中的動作。即便是徐老八這般膽大包天之人,也停在當場。

    兩人中間的王維,卻是動彈不得,只得一臉戒備看著周圍四個先天高手。

    空中還有羽箭不時破空而來,甚至流矢都飛到了徐傑身邊,徐傑抬刀一揮,便把流矢揮落在地。這也是徐傑並不讓太多人進這催心門的原因,便是知道這外面射進來的流矢,終歸也是危險,容易誤傷自己人。

    箭矢之下,圍牆內外哀嚎不斷,有已經翻出去再中箭的,也有剛剛才上圍牆便中箭栽倒的。

    也有羽箭從外射進來,飛向走出廊柱的吳王夏翰身旁,夏翰身旁兩個高手,一個先天,一個一流。自然不會讓夏翰受這羽箭威脅,輕易就為夏翰擋了下來。但是這落地的羽箭,卻還是把夏翰嚇得一跳。

    便聽夏翰怒道:「反賊,豈敢襲擊本王,必教爾等滿門抄斬。」

    夏翰顯然是認出了徐傑,腦中也在多想。看著徐傑,看著飛進來的箭矢,看著徐仲徐老八手中的製式長刀,這些事情合在一起,夏翰豈能不多想,豈能不往另外一些事情上面想。

    徐傑微微皺眉,實在沒有想到在這江湖門派之地,竟然會遇見吳王夏翰,腦中也在思慮著事情該如何繼續,思索之間,徐傑沉默不語。

    徐仲徐老八兩人,也在互相交換著眼神,還在戒備著兩人中間的王維。

    夏翰盯著徐傑,腦中思慮幾番,怒道:「徐文遠,你是替誰人賣命?歐陽正投了何人?可是廣陽王夏文?」

    也不怪夏翰會這麼想,不論是弓弩,還是製式的刀具,還是徐傑背後的歐陽正,種種跡象無不說明今日夜襲穹窿山之人,必是來自官府勢力。

    弩,是弓的進步,特別適合農耕民族的作戰利器。弓相比而言更加考驗射術,威力也要小上許多。

    弩有機括,便可以把弩臂造得更加有韌性,超越單臂的力道。因為許多強弩,並不需要如弓那般用單臂拉開,這種弩叫蹶張弩,蹶是動詞,便是用腳支撐,踩住弩臂,用雙手拉弦,把弦掛在機括上後,再來搭箭。如此,弓在發射力道上就遠遠不如弩來得強勁。

    弩在瞄準上,相對弓而言也有一定的進步。漢朝能打敗匈奴,其中最重要的一點,便是漢朝之時,弩進行了大規模的應用,士卒並不需要自小訓練射術,幾個月便能熟練掌握,力道更強。

    大華朝與室韋人打仗,弩也起到了巨大的作用,無數的硬弩,床弩,才是禦敵之時最有效的利器。所以這空中強勁的羽箭,在夏翰看來,必然出自官府。

    徐傑聞言一愣,有些摸不著頭腦,廣陽王夏文是誰徐傑都不知道,更不談歐陽正投靠廣陽王的事情。

    「吳王殿下,在下不知殿下所言何意?」徐傑答道,這個王爺出現,當真打亂了徐傑的計畫。

    夏翰聽得徐傑矢口否認,更是心中篤定非常,眉目皆是憤怒,口中卻自負笑道:「哼哼。。。難怪,難怪歐陽正這個老匹夫軟硬不吃,原來早已有了主人。看來本王要殺這歐陽正果然沒錯。徐文遠,你倒也是一條好狗,卻是今日你那主人要失望了,本王在此,便看何人還敢動手!」

    夏翰似乎明白了,那老二夏文,有歐陽正在背後幫他謀劃,其實早已在關注自己。便是連這穹窿山王維投靠了自己,老二夏文都知道得一清二楚,如此才有今日這場夜襲之戰。

    卻是夏翰也有自信,自信這些人,包括那個徐文遠,不敢與自己動手。就如吩咐王維去刺殺廣陽王夏文一般,王維也是百般推阻。此時在場這麼多人,夏翰自信無人敢動他一分一毫。

    徐傑聽不懂許多,卻是也聽得懂許多,一句是夏翰要殺歐陽正,一句罵徐傑是狗。還有便是這吳王要保下王維這條命。徐傑今夜,顯然放不得王維一條命,若是王維得活,來日那徐家六百七十口,就真是沒有一天安寧日子。何況這王維身後還有一個王爺,便更是放不得。

    徐傑聽得心思一橫,左右看得幾番,口中沉聲:「吳王殿下,豈不聞江湖事江湖了?」

    「放肆!徐文遠,你可知在與誰說話?」夏翰聽得懂徐傑的意思,夏翰雖然無權,但是自小身邊之人都對他惟命是從,何嘗有人這般當面忤逆他的話語,夏翰剛剛說「便看誰人還敢動手」,徐傑立馬就表達出還要動手之意。

    上一次忤逆夏翰的,便是歐陽正,夏翰立馬起了殺心。此時徐傑如此忤逆,夏翰豈能不怒。

    「吳王殿下,你不該出現在這裡,不該出現在蘇州城外,更不該出現在手拿兵器的江湖勢力之中。殿下還是請回吧,今夜在下就當沒有看到殿下在此出現。」徐傑說得幾句,已然也是威脅。

    徐傑也未想過要殺這位王爺,這王爺當真殺不得,徐傑可沒有做好亡命天涯的準備,徐家鎮兩千多人口,更是不能亡命天涯去。就算今夜穹窿山上所有人都殺盡,這捅破天的事情,那些金殿衛十有八九也能查出殺人兇手是誰。

    刀口,箭傷,江湖人的走動消息,碼頭的來往,幾十持刀到蘇州的漢子來去的方向。甚至找到一根箭矢,排查各地州府的府庫弓弩。這些蛛絲馬跡,只要真有足夠人力認真去做,哪裡藏得住。

    殺王爺,徐傑想都沒有想過,即便真有毀屍滅跡的僥倖萬一,徐傑也不敢拿徐家鎮兩千口人去冒險。

    但是!但是徐傑今日就要與這位吳王作對一番,吳王要殺歐陽正,自然也是通過江湖人,這王維顯然才是吳王夏翰的狗,這條狗,留不得!殺王維,也是在護著徐傑的老師歐陽正。

    「你。。。你。。。好大的狗膽,今夜本王在此,你可敢動本王分毫?」夏翰氣得渾身發抖,指著徐傑怒道。

    徐傑聞言,已然不答,只是開口大喊:「二叔,先殺王維!」

    夏翰聞言,往前直走幾步,手在身前狂舞,氣急敗壞回頭與兩個護衛大喊:「給本王殺了他,殺了這個徐文遠!」
V123210 發表於 2018-3-20 00:14
第一百零五章待得本王登基

    徐仲聽得徐傑大喊,眉頭一皺,又與徐老八對視一眼,徐老八卻是沒有再去看徐仲的眼神,已然翻刀而起。

    徐仲性子比較保守,本準備與徐老八對視一眼之後再動手,卻是徐老八已然動手,徐仲自然也不多等,戰陣生死,從來由不得瞻前顧後。

    戒備多時的王維,雙手又是揮舞而起。大戰再起,卻又回到了之前那般差不多的局面。

    吳王夏翰,口中大呼吩咐身後護衛去殺徐傑,卻是不見後面兩人動作,夏翰回頭再看,早已憤怒得少了些理智一般,甚至伸手去拉身後之人,口中呵斥:「豈有此理,本王之命,你二人也敢不聽!」

    自小,人人當這長皇子夏翰是太子,人人都畢恭畢敬。即便是成年封王就藩,也直接封了親王,就藩在蘇州,也是富裕之地,在這蘇州城裡,更是沒有一人敢讓吳王殿下難堪,甚至蘇州郡守,也多是誠惶誠恐伺候討好。

    今日這夏翰,直感覺這世界忽然變了一般,老匹夫歐陽正的忤逆,夏翰雖然怒不可遏,卻也多少還覺得能夠接受,畢竟歐陽正名氣太大,當年主持革新之時也是權傾朝野之人。

    但是徐傑在夏翰眼中,壓根就算不得什麼,甚至都入不了夏翰眼角。徐傑如此當面拿夏翰不當回事,連帶身後兩個護衛忽然也不聽話了,這讓夏翰如何能接受。

    夏翰身後兩人,見得夏翰如此,連忙躬身,一人說道:「王爺,不是屬下不動手,是殺不了此人。」

    「為何?」夏翰已然大喊大叫。

    這人抬頭,往前面指了指,指著那個只是眼角瞟向這邊的胖子,答道:「王爺,此人氣機陡然大作,屬下動手,勝之不得!」

    這人雖然是官府之人,顯然也能對號入座,認得出那胖子是誰,也有自知之明。官府人比江湖人,終歸少了拚死的銳氣,在乎所謂前程、差事、後代子孫的傳承或者富貴之類。

    金殿衛的高手,還常常有股傲氣,皇家對待他們,多是供奉,而不是驅馳如走狗鷹犬。其中也有一種利益交換,皇家以習武資源、錦繡富貴供養之,這些高手為皇家處理許多事情。這並非完全的上下統屬關係,其中還有一種合作的關係。

    金殿衛的高手,大多也是代代有傳承的,與江湖上高手比起來,多了一份安穩。如那王維,從默默無聞闖蕩多年,面對無數生死之後,有了一份偌大的家業,因為江湖恩怨,也要半夜被人打上門來,生死不知。

    金殿衛裡,便沒有這些事情,甚至還有更多的特權,富貴是最基礎的,這世間也鮮少有人敢與金殿衛結仇。人身安全,子孫傳承的保障,已然也是特權。

    這種既有效忠統屬,又有合作其中的關係。實在微妙。但是金殿衛這個組織的正當性,便來自皇家,這個組織的核心凝聚力也來自皇家。沒有了皇家名義的正當性,這個組織也將是一盤散沙,也就沒有了那些特權。所以維護皇家的利益,也是這個組織最基本的義務。

    「廢物,叫你殺那小子,又不是讓你去殺那個胖子。你去拖住那胖子,然後另外一人去殺那小子,快快動手,再不動手,本王拿你二人問罪!」夏翰倒是好算計,一人動手拖住二胖,一人動手殺徐傑,似乎真能成功。

    卻聽徐傑在一旁忽然開口:「吳王殿下,不若殿下親自拔刀來殺。如此倒是省事!」

    夏翰聞言,回頭盯著徐傑,雙眼冒火。卻正看到徐傑拔地而起,一柄長刀連斬兩個人頭飛起。

    見此場景,夏翰面色一變,腳步不自覺往後退了幾步,便是夏翰如何也沒有想到這個儒衫少年,竟然是這般殺人不眨眼之輩。

    也是這位吳王殿下,心思中從來沒有把人命當回事,但是也從未當面見過這般殺人的詭異場景。這位吳王殿下,顯然也沒有機會去見這般當面殺人的場景。似乎也知道了這個儒衫少年可不是任人拿捏之輩。

    一旁的徐小刀有些愣頭,劍在滴血,卻是抬劍指著夏翰那邊,口中問道:「少爺,我去把他殺了?」

    徐傑聞言一愣,看著小刀兒,忽然覺得這小子有些可怕,愣到這個地步了,便是在想是不是自己沒有教好,或者是楊二瘦把他教得太愣了。這小刀兒,愣頭起來,比那楊二瘦有過之而無比及。

    「哈哈。。。小刀兒,這位是王爺,不能隨便殺,他是皇帝陛下的兒子,比平常人要金貴一些,今日殺不得。」徐傑略帶笑意答道。

    江湖豪俠客徐小刀點了點頭,卻是又問:「今日殺不得,那什麼時候可以殺?那時候我再去殺。」

    小刀兒心中有怒,雖然臉上沒有絲毫表露,卻是心中憤怒非常,便是那錢塘江出言不遜的人,徐傑與楊二瘦都授意小刀兒殺人奪命。今日這吳王夏翰,顯然更是可惡幾倍,小刀兒心中所想,便是覺得這王爺也該殺!

    徐傑搖搖頭不答,只是盯著夏翰去看,眼神之中殺機凜然。口中還道:「殿下還是到一旁觀戰為好。匹夫一怒,興許也能血濺五步,殿下何必逼人太甚。在下殺王維,乃私仇,不死不休江湖事,殿下多管無益。」

    夏翰眼神有些閃爍,看著左右二人,不只是被徐傑連斬兩個人頭的血腥場面嚇到了,還是被小刀兒愣頭的話語嚇到了,便是也似乎知道身邊這兩人興許不一定護得住自己,少了剛才的怒不可遏,多了詢問之意。

    這世間之人,總是這般,橫的怕愣的,愣的怕不要命的。夏翰眼前之人,似乎有些愣,還有人愣得有些不要命。

    身旁一人連忙答道:「殿下放心,屬下一定護得殿下周全!」

    夏翰似乎也察覺到了自己有些失態,連忙站起身來,鼓了鼓勇氣,開口又道:「待得本王登基,定然要發大軍剿滅爾等這些反賊強梁!」

    這般的話語,好像是夏翰唯一能拿來自我安慰的話語,登基了要如何如何,給誰人好處,找誰人麻煩。吳王夏翰的一切,似乎都是建立在「登基為天子」這件事情之上。不論是拉攏誰,還是對付誰,都離不開這個建立在未來的前提。或者夏翰潛意識裡還知道一件事情,如果自己不能登基,並非只是失去一個皇位,甚至命都會丟。這也是一種無奈的悲哀。

    徐傑正回頭看得一眼身後大戰,何真卿也持劍加入圍攻,王維已然全落下風,卻是又聽得夏翰這一語,心中立馬狂跳不止。

    再轉過頭來的徐傑,盯著夏翰看得目不轉睛,皇帝,皇帝這個詞,意味著什麼?

    徐傑以前沒有多想,此時想來,心驚肉跳!

    這夏翰,親王,老皇帝的嫡長子。這夏翰若是登基,歐陽正要死,歐陽文峰與歐陽文沁要死,徐傑要死,徐家鎮興許也剩不下一個活口。

    徐傑面色陰沉,刀在手中捏得作響,心中狂瀾不止,隨即殺機大起。

    再看徐傑,已然往前邁步,刀已放在胸前作了起手勢,心中卻是如有兩個念頭在互相爭奪。

    殺之,以除後患,一了百了!

    不能殺,不能有那萬一的僥倖心理,不能拿徐家鎮兩千口人命去賭!
V123210 發表於 2018-3-22 07:00
詩與刀 第一百零六章教你死無葬身之地

    徐傑攥著刀往夏翰走去。

    夏翰身前,已然有兩人擋在了面前,一臉戒備看著徐傑,即便是那先天的高手,面對徐傑這麼一個一流之人,依舊顯得緊張不已。

    吳王夏翰,一身象徵著皇家無上權威的暗色黃金蟒袍,看著那柄刀走向自己,不由自主往後退得幾步,口中甚至都沒有了之前癲狂的憤怒,沒有了要殺徐傑的話語。

    似乎夏翰也意識到自己似乎真的有危險了,似乎那未來的九五之尊,在此時也鎮不住場面了。

    「吳王,你如此想登那廟堂寶寶座?」徐傑聲音沙啞,話語有一種壓抑之感。

    在兩個護衛身後的夏翰聞言,把頭往前湊了湊,答道:「本王乃親王之尊,乃嫡長之子,登得大寶,便是順理成章!」

    反覆重複的這句話語,好似自我催眠,其實更是自我鼓勁。是夏翰唯一面對所有事情的唯一倚仗。

    徐傑停住了腳步,揚頭笑道:「哼哼。。。吳王,我!大江徐傑徐文遠,要教你上不得廟堂,承不得天子,要教你死無葬身之地!」

    說完話語,徐傑緊緊攥著刀柄的手,忽然鬆弛下來,慢慢轉身,殺機已收。

    興許徐傑想明白了一個問題,殺皇子,無論如何都不能穩妥,無論如何都有極大的風險,這個風險哪怕只有萬一,徐傑也承受不起。

    這天下,沒有人有殺皇家嫡長子的資格,不論這位皇子有何過錯,都不是這天下人能殺的,能殺夏翰的,唯有皇帝一人!

    徐傑知道,此時自己不能殺夏翰。就算夏翰現在真的密謀造反,夏翰也不是徐傑能動手擊殺的。徐傑若是殺了皇子,只要事發,不論什麼原因,不論什麼理由,都不足以去彌補皇家失去的臉面與威嚴。

    「笑話,徐文遠,你算個什麼東西,竟敢如此大言不慚。」夏翰看著轉頭的徐傑,已然知道自己安危無礙,立馬少了剛才些許收斂。

    徐傑並不回頭,只是淺笑一聲:「哼哼。。。」

    徐傑顯然與這吳王殿下槓上了,刀殺之不得,那便用別的方式來殺,這吳王殿下,必然不能登基,必然不能掌權,甚至必然不能活著,徐傑已然被逼到了一條以往沒有設想過的道路上。

    夏翰再也沒有了之前的自負到張狂的言語,站在兩個護衛身後,看著那被三個高手圍攻的王維,就這麼看著,甚至也做出了欲言又止的模樣,但是終究沒有再說出任何一句話語。只是就這麼站著,站在連個一臉戒備之人身後。

    便看徐傑陡然而起,刀光往前,直奔王維而去,口中大喊:「王維,納命來!」

    徐傑喊出了一種發洩,喊出了一種憤怒。徐傑心中有壓抑,壓抑得極為不爽。

    斷海潮,再出!

    斷海潮這一招,似乎就來自一種壓抑與發洩的力量。斷海潮要蓄勢,蓄的勢,就是這不斷壓抑之後爆發。

    王維左手握著一柄刀,右手抓住了一柄劍,雙手巨力,想要把這兩柄兵器爭奪到手,已然正在僵持,與王維僵持之人,便是徐仲與何真卿。

    空中還有徐老八另外一柄刀襲來,王維翻身而起,只想躲避。如今王維唯一能翻盤的希望,就是先奪去兩個敵人的兵刃,讓這兩人發揮不出一身武藝,再以摧心手襲擊一人,只要一招得勢,王維便有很大的可能逃出戰圈,逃出生天!

    手握刀劍,翻身而起的王維,險險躲過徐老八襲來的一招,口中大喝連連,雙手更是用力,只想把握住的兩柄刀劍爭奪過來。

    王維這份威勢,已然不知勝過天下多少人,兩個先天高手的刀劍,王維都能抓握在手,甚至還能去躲得另外一個先天高手的襲擊。這天下,能把武功練到王維這個地步之人,屈指可數。陸子遊與楊二瘦同歸而去,興許一雙鐵手的王維便已經是這天下第一人了。楊三胖與徐仲,此時必然沒有單打獨鬥勝過他的自信。

    可見徐傑當初的謀劃,是何等的穩妥!今日這一戰,若非如此,王維逃出生天的可能便是極大。

    卻是這翻飛在空剛剛躲過徐老八一刀的王維,陡然感覺有一股銳利無比的氣機一閃而逝,眼前就出現了一柄長刀。

    楊二瘦的斷海潮,就在王維眼前,就在徐傑襲來的刀上。

    王維雙眼瞪得極大,如今這尷尬的姿態在空中,那襲來的刀,帶著一種前所未見的銳利,看得王維驚訝不已。

    若是平常,王維接徐傑這一招蓄勢而出的斷海潮,並不會真的那般吃力。因為徐傑差楊二瘦太遠,一流的境界與先天的境界也差得太遠。

    但是此時,王維腦中所想,已然不是該如何去接下這一招,而是在想該讓身體何處受這一擊,如何才能讓自己受傷最輕。

    一個一流之人,傷到先天高手。這江湖之上興許並非沒有,卻是從未聽說。

    剎那之間,王維已然有了定奪,肩膀不行,肩膀乃雙手發力的支點。前胸不行,五臟六腑傷不得。雙腿不行,傷了雙腿便再也逃不出這遭生死。

    唯有腹部,唯有腹部是王維此時勉強可以接受的選擇。

    利刃入體,徐傑面色大喜,急忙再運力道,手臂更是想旋轉一番,去把那王維腹腔之內攪個天翻地覆。

    卻是徐傑還未做到這旋轉利刃的動作,身形已然倒飛而出,跌落幾步之外。

    王維,當真狠厲。在這空中無法發力的時候,依然在第一時間把徐傑踹了出去,雖然力道不大,卻也把徐傑踹出幾步之外。

    徐傑摸了摸自己的胸口,疼痛並不劇烈,立馬站起,持刀左右逡巡,眼神緊盯王維,便是想伺機再動。

    鮮血瞬間濕透了王維的衣褲,劇痛讓王維渾身顫抖,輕重之傷,王維二三十年江湖道路上經歷太多。牙關緊咬,面對三人,甚至爆發出比剛才更加猛烈的動作。更加用力去撕扯握在手中的刀劍。更加賣力翻騰不止,躲避著另外一柄長刀如雨點一般的攻勢。

    人在要生死關頭,已然不比平常。爆發出來的求生慾望,讓一個人的戰力飆升不止。那江湖比武分高低,與此時的情形比起來,不過就是孩童玩鬧一般。

    楊三胖還在盯著夏翰身邊的兩人,戒備著那個並未動手的先天之人,甚至隱隱還在向那人示威,告訴他不要輕舉妄動。

    徐傑還在左右逡巡,剛才的那招斷海潮,已然力竭,徐傑此時再也難以用出如剛才那般威力的斷海潮,唯有更加小心翼翼尋著更好的機會空檔。

    忽然徐傑看得那上下翻飛不止的王維,心中大喜,口中喊道:「王維,你腸子都流出來了。」

    徐傑看到這般場景是喜悅,出言就是攻心,打擊王維那濃烈的求生慾望。

    不遠的夏翰看到這般場景,卻是身形都不由自主抖動了幾下。翻飛的王維,腹部的傷口之中,竟然流出來了腸子,越是賣力翻飛,流出來的腸子越是多,慘烈至極。

    殺人,是一件殘忍的事情,殘忍至極。那手起刀落奪人性命,似乎還是一種可以讓人接受的方式。因為相比於眼前這種詭異慘烈的場景,那手起刀落的乾脆,興許是一種慈悲!
V123210 發表於 2018-3-22 07:01
詩與刀 第一百零七章大哥?

    徐老八似乎受到了徐傑提醒一般,翻身再起,完全不是衝著王維身軀而去。

    這個從屍山血海走出來的漢子,手段狠辣至極,刀劈而去,手卻依然伸出。

    那翻飛的王維,依舊在那千鈞一髮之時,躲過了劈來的長刀。

    錯過而去的徐老八,另外一隻手,卻抓住了空中飄蕩的一截東西,毫不止步,往遠處飛奔而去。

    把那王維帶得一個踉蹌,讓那王維撕心裂肺的慘烈哀嚎。

    徐仲眼疾手快,口中沉悶一語:「死來!」

    王維再也攥不足徐仲的刀了,再也發不出那生死關頭的巨力。甚至連自己的身形都控制不住。。。

    長刀捅刺,並非什麼高明的招式,只如戰陣之上的面對騎馬飛奔而來的室韋人,在最好的時機,做出的最有效的反應,簡單而有效,捅刺而去,穿透室韋人的皮甲,穿透室韋人的軀幹,把那室韋人從馬上捅刺而下。只留一匹失去了主人的空蕩蕩的健馬在無盡的戰陣中不知所措。

    王維,跪倒在地,再也站不起來,卻是並未立馬死透。

    猙獰到變形的表情,不知是因為疼痛,還是因為不甘,亦或是因為憤怒。

    血紅是雙眼,依舊帶有凌厲的氣勢,還在慢慢轉頭去看左右之人。

    口中鮮血不止,低頭看了看自己腹中拖出去的那段長條之物。

    再抬頭,王維喉嚨發出一種嗚嗚之聲,如怒吼卻被堵住了,如疼痛的哀嚎又在強忍。

    大戰功成,徐傑忽然覺得自己的精氣神鬆懈了下來,鬆懈之後,再看王維,有一種直達心靈的衝擊與震撼。

    王維轉頭看向徐傑,猙獰更甚。興許王維從未曾想過自己會是這般死去!

    王維轉頭再看在一旁只是觀戰的夏翰,看得夏翰不自覺往護衛身後躲了躲。王維眼中,有一種後悔!

    空中羽箭還在飛舞,摧心門裡,四處都在大呼小叫。

    還有十來個圍在一旁卻遲遲沒有動手之人,面色慘白,正在不知所措。

    徐老八長出一口大氣,抬頭一聲尖嘯。圍牆之處,已然有持弩挎刀的漢子翻越而入。這些昔日的夜不收,這些昔日的先鋒之軍,還是這般訓練有素,令行禁止。

    王維倒下了,濺起了地上的一些塵土。流淌了一地的鮮血。

    徐傑轉頭去看夏翰,口中說道:「殿下請吧,想來殿下也沒有心思替這王維收屍。」

    夏翰聞言,看著前後左右從圍牆而入的漢子,看了一眼徐傑,咬了一下牙關,雙頰的肌肉鼓起,隨後起步,往那大門而去。

    還有兩個忠心耿耿的護衛持刀,面對著徐傑,慢慢往後大門而去。

    一個小女孩也從圍牆躍入,手中的青銅劍上也有血跡,顯然是在圍牆外當真截殺了逃散之人。卻是這小女孩又顯得有幾分緊張不安,進來之後,徑直走到了小刀兒身旁,看著徐小刀昂首而立,面色上的不安少了些許。

    再看左右,刀兵漸止,呼喊也慢慢少了,卻也有人跪在了當場,有人跪在地上瑟瑟發抖,也有人撲在王維身上眼含熱淚。

    徐仲帶著血氣,眼神平淡,揮了揮手。

    幾十個漢子拔出長刀,把那些已然放棄抵抗之人從各處拖拽驅趕到面前。這些漢子,竟然還帶了繩綁。

    有人怒而起身,被無數長刀砍殺當場。有人瑟瑟發抖任人擺佈。

    這些,顯然是軍中收拾殘局的路數,有條不紊。

    徐傑不言不語,看著這些叔叔輩的漢子們忙忙碌碌。腦中忽然浮現出一些場景,浮現出這些漢子們扛著鋤頭、爽朗而又真誠的笑臉,想起了這些漢子們和善可親調笑吹牛的話語。

    此時這些漢子們,一個個神情嚴肅,不論是捆綁,還是殺人,動作熟練無比。沒有一個人有絲毫的緊張與憐憫。甚至有一種讓人不寒而慄的冷血。

    這些漢子在徐傑眼前的兩種完全迥異的形象,在此時徐傑腦中如何也不能合二為一。

    待得一切塵埃落定,二三十個漢子被綁縛在地。

    一人走向拄拐而立的徐仲,輕聲問道:「大哥?」

    徐仲只是點了點頭,口中輕微「嗯」了一下。

    幾十柄長刀揚起,已然手起刀落。那些綁縛之人,竟然全部人頭落地。

    這般的事情,這些漢子顯然不是做了一次兩次,軍中戰陣處理戰俘之法,竟然到得了江湖之上。

    小姑娘襲予,有些不安,直往小刀兒身後去躲。

    徐傑在這一瞬間,似乎經歷了一種別樣的洗禮。

    徐仲拄拐轉身,又點頭示意了一下徐老八,直往大門而去。

    徐傑隨即跟了上去。

    熊熊烈火,穹窿山,從此再也沒有了那威壓江南江湖、控制大江水道的催心門。

    身後的火光,映紅了半邊天。

    徐仲忽然像是想起了什麼,與身邊的徐傑說道:「傑兒,對待敵人,便是要如此,要麼不動,動則雷霆萬鈞,一擊致命。」

    徐傑點頭!

    徐傑也是這麼想的,也是這麼謀劃的,這王維要麼不動,動則必然要殺之。但是徐傑對於這所謂雷霆萬鈞,少了一些想像與理解。此時方才真正明白。

    天色漸明,徐傑與徐仲已然上了鐵背蛟龍吳子豪的船,同行還有何真卿與何霽月。

    楊三胖離開了,帶著徐小刀與襲予,去了那西湖之處。

    徐老八留下了,帶著十幾號漢子準備入那蘇州城,要讓整個江南知道,江湖中有一個用刀的徐家。從此穹窿山的事情,都歸這徐家管,都歸徐老八管。

    誰人不服,便看著十八手的絕技,誰與爭鋒!

    吳子豪見得徐傑等人上船,人人一身血腥,一臉不安四處打量著碼頭各處,似乎在怕驚擾了碼頭上的人。更在吩咐左右趕緊開船離開。

    徐傑走到船頭,回頭看了一眼朝陽中的蘇州城,說道:「吳堂主,不急著走,先打些水與眾人清洗一番。」

    吳子豪聞言,卻是並未去做,而是說道:「徐少爺,此地不宜久了,還是先開了船再清洗。」

    徐傑擺了擺手,答道:「此地,這江南,往後你的船暢通無阻。徐家鎮從此不做這鹽貨生意了,你的船從富水而下,可將任何貨物直接運到江南之地。」

    吳子豪聞言一愣,有些不敢相信,這江湖生意,從來都是以地盤劃分而論,人人皆要利益,豈能有人暢通無阻把各種私貨從富水一路幾千里直達江南?其中各方利益,人人都要有好處,豈能不上下打點?若是真能這麼做生意,那當真是一本萬利!

    吳子豪又看了看徐傑,見得徐傑不似作偽,試探問道:「徐少爺,血手王維。。。」

    「死了!往後這大江水道,徐家說了算。」徐傑答道。

    吳子豪驚喜非常,走幾十年江湖,似乎就今日聽到徐傑話語的這一刻,才是最暢快的!

    吳子豪揉搓著雙手,身形輕快左右看了看,待得片刻之後才道:「徐少爺稍待,我這就去打水來,這就去,這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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詩與刀 第一百零八章《巴蜀劍仙傳》

    朝陽慢起,透紅的江面,波光粼粼。

    一夜未眠的徐傑,站在船頭,恍然之間,徐傑回頭,回頭去看身後的船樓之上,好像看到了一個瘦長的身影斜坐在上,一壺美酒,一柄寶劍。

    下江南時,也是這般的船,還有歡聲笑語,還有言語交鋒調笑。回程之時,那瘦長之人,卻再也回不來了。

    徐傑傷感依舊,回到船艙,提筆,一張紙上五個大字:《巴蜀劍仙傳》

    劍仙傳裡,合該有楊二瘦,有陸子遊,有三胖。有三胖與二瘦在這幾個月裡吹噓的故事,有這江湖,有他們的江湖。

    劍仙出沒,飛天遁地,如神移山倒海,似仙暢快逍遙。

    自然還有可歌可泣,還有那動人的豪情萬丈。

    俠,從春秋戰國而來,俠義之士,仗劍遊俠,屠狗之輩。《史記》之中,有上古之事,有始皇紀傳,有千古將相。也還有《刺客列傳》。

    俠義之道,自古就在這片土地之上綿延不息。只是文人之筆,再也沒有著墨於這些人。

    合該記之,以留後人為榜樣。

    還有那俠之大者,為國為民。也合該用文人之筆書寫,徐傑想寫的俠之大者,已然有了目標,就是徐家這幾百戰陣之士,與那死了都沒有魂歸故里的董大力!

    徐傑要弄明白許多事情,弄明白徐仲等人自己都不瞭解的事情,弄明白歐陽正當面三緘其口的事情。這些,當是這俠之大者的故事來源。

    逆流行船,動力有風帆,有船槳與櫓。更有人力,古之逆流行船,造就了一批以拉縴為生的體力勞動人群,激流險灘之處,最是需要這些人,以幾十人力在岸上,拉著長長的纖繩,使大船逆流渡過激流。

    便是在大城池裡,也多這般的縴夫,城池週邊的河流,水流遲緩,風力也不大,但是岸邊道路大多好走,縴夫拉船便是主要的行船之法。

    縴夫的號子在岸邊迴蕩,節奏分明,徐傑筆耕不輟,兩耳不聞。

    一日千里是去路,回頭卻頗為耗時耗力,但是也比陸路而行快了太多。

    大江城,還是那個大江城。有買不到五石散之後渾身不得勁的馬子良,有忙碌到已經日夜不休的吳蘭香,有老先生歐陽正,還有那歐陽家的兩姐弟。

    歐陽文峰大概是知道這一兩日內徐傑就會回來,沒事就到碼頭上來望一望,坐在販夫走卒解渴的茶攤上,喝上幾杯茶水,待得茶水喝得太多,尿急了才會轉身回去,回去還要給歐陽文沁報告一下。

    今日歐陽文峰依舊來等,等了半晌,忽然見得碼頭上許多人躁動了起來,許多勁裝短打的漢子左右快速奔跑,也在大喊大叫。

    「快讓開,快讓一邊去。」

    「把這些貨趕緊搬走,別堵在這裡。。。」

    「嘿,你的船,往那邊撐兩桿,移過去!」

    碼頭正中,真對著大道的一段,瞬間被清理得乾乾淨淨,就等一艘掛著南山幫旗幟的船靠過來。

    便是在不遠碼頭倉庫裡坐著的漢子,也飛奔到前,正是那漢水幫助劉蓋。

    左右之人,哪裡還不知道是有大人物要靠岸了,皆是翹首以盼,想見見那大人物的風采,也看看到底是何方神聖,讓這些管理碼頭的江湖人物都這般的隆重。

    歐陽文峰也面露喜色,雖然心中還不確定,卻也站起身去望。

    「少爺,這般陣仗,大概不會是徐公子的船到了,應該是哪裡江湖俠客來了。」歐陽文峰身邊一個僕人開口說道。

    歐陽文峰聞言,只答:「你知道什麼,文遠可比那些江湖俠客厲害,合該也有一番大陣仗。」

    歐陽文峰心中雖然不確定,卻是心中期盼著真的是徐傑回來了。

    船行靠岸,最先下來的便是何真卿,劉蓋上前見禮幾番,陪在身後。再下來便是拄拐的徐仲,何真卿還與劉蓋介紹著徐仲,劉蓋便也恭敬上前見禮。

    隨後還有十幾個徐家鎮的漢子。

    人都下完了,不見徐傑。歐陽文峰有些失望,忽然感覺有些尿急,大概是茶水又喝多了。有些氣餒道:「唉。。。又不是,那傳信的跑船人是不是把日子記錯了?」

    身邊僕人開解道:「少爺,還等不等?」

    歐陽文峰擺擺手道: 「不等了,先尋個地方如廁!」

    正當歐陽文峰準備轉身尋個地方小解,卻是那船上下來一個白衣女子,手中拿著筆墨紙硯之類。歐陽文峰顯然認出了這個女子,便是又等候了片刻。

    這回歐陽文峰沒有失望,徐傑從船艙走了出來,踏上船板正走上碼頭,手中拿著一大疊寫滿字的紙張,還在低頭數著紙張數目,便是怕遺漏了幾張紙,那就麻煩了。徐傑身後,還有抱著兩柄刀的雲書桓。

    歐陽文峰已然快步往前,口中也是大呼:「文遠兄,你可回來了,想死我了。」

    徐傑聽得有人喊自己,抬頭一看,便也看到了歐陽文峰,咧嘴一笑:「文峰,好久不見!」

    碼頭左右,還有戒備著攔截路人的漢子,本欲上前阻攔這個奔跑而來的少年郎,見得徐傑回了他話語,便也不再阻攔。

    歐陽文峰一臉喜悅,看得徐傑手中拿著的文稿,字跡密密麻麻,便是問道:「文遠兄,可是《情仇錄》的後續故事?」

    徐傑笑著搖頭:「不是,是新故事。」

    歐陽文峰聞言並不餒,只是伸出手,說道:「快先給我看看,你寫的故事,當真動人。」

    徐傑便也遞了過去,只是囑咐一句:「別弄亂了。 」

    歐陽文峰點頭,接過文稿,看得第一頁《巴蜀劍仙傳》,便又連忙去翻第二頁,口中卻道:「文遠兄,稍等片刻,我先尋個地方如廁。」

    說完歐陽文峰似乎真憋不住了,轉身欲走。

    徐傑聞言連忙去攔,口中說道:「可別把文稿當手紙擦了屁股。」

    歐陽文峰聞言大笑:「可捨不得,文遠兄如今一字千金,這般奢侈的事情我可做不來。再說,我只是小解而已,片刻就回。」

    說完歐陽文峰一邊低頭看,一邊往碼頭邊的一個小客棧快步走去。

    徐傑搖頭淺笑,卻也沒有會意到歐陽文峰口中的一字千金具體是指什麼,只當歐陽文峰是調笑打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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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九章 父母之命

    此時劉蓋走到徐傑身前,拱手說道:「徐公子,在下於適才差人到黃鶴樓去備了酒宴,還請徐公子移步。」

    徐傑看了看不遠的二叔八叔與何真卿等人,便也知道他們都答應了劉蓋的邀請,也點了點頭道:「有勞劉幫主。」

    劉蓋顯然是邀請了一圈,到得徐傑這裡也就完成了邀請,便是抬手道:「徐公子,請!」

    徐傑笑道:「劉幫主稍待,還有一個尿尿的沒回來,片刻就回,同去。」

    劉蓋聞言也笑,笑的是徐傑用的詞,「尿尿」不雅不俗,卻是從徐傑口中說出,聽來就讓劉蓋不由自主發笑。

    黃鶴樓,昔人已乘黃鶴去,此地空餘黃鶴樓。黃鶴一去不復返,白雲千載空悠悠。

    好在,好在還有那《蜀地劍仙傳》,可以安慰人心。

    酒宴之上,何真卿與徐仲首座,何霽月落座何真卿身邊。徐仲下首,便是徐傑與歐陽文峰。

    這江湖場合,歐陽文峰顯然參與不進去,胡亂吃飽,便是不時拿著文稿在翻。若是在家中吃飯,歐陽文峰必然不敢這般,卻是在這江湖人的席面上,歐陽文峰如何也忍不住那故事的吸引。

    徐傑似乎給歐陽文峰打開了另外一個世界,徐傑寫的故事,不同於這個時代任何對故事單純記載的方法,寫得有血有肉,寫得有情有感,寫出的故事與人,寫得細緻入微,寫得引人入勝。這是歐陽文峰從未沒有讀到過的寫作之法。

    那仗劍走江湖之事,歐陽文峰不過從《情仇錄》開始接觸,已然愛上了那份男兒熱血。

    看文稿的歐陽文峰,邊看還邊喃喃自語,上下點評,徐傑也是側耳去聽,聽著這個讀者最直接的反饋。

    卻是徐傑也沒有注意,頭前兩個先天高手的酒酣之後的話語。

    「徐老弟,不知文遠今年年歲幾何?」何真卿笑意盈盈問道。

    酒總能快速拉近人的關係,便是下江南時何真卿與徐仲同船而行的那幾日,兩人都是互相理解周到,今日一頓老酒,已然稱兄道弟。何真卿年長幾歲。

    「文遠今年十七,七月生人,生他之時,正是夏日暴雨連綿,洪水滔天。」徐仲答道。

    何真卿作了一番思考模樣,然後又道:「那一年,我記得,大水都漫了大江城,鳳池山都下不去了,印象極深。」

    說完之後,何真卿停了片刻,又道:「徐老弟,不知文遠可有婚約?」

    徐傑聽得婚約二字,方才抬頭往何真卿看去,卻是與何真卿身邊的何霽月對視到了一起,何霽月卻並不躲避,而是直視徐傑。

    倒是讓徐傑有些不好意思了,轉頭去看何真卿與徐仲二人。

    便聽徐仲答道:「這兩年十里八鄉的講親媒婆倒是多有上門,家中老母不厭其煩,都給推卻了。老母年邁,便等著孫兒高中進士,說是高中之後再去籌辦那婚嫁之事。」

    徐家老奶奶,雖然老邁沒見過世面,卻是也有遠見。還有一種覺得自家孫兒就是不同凡響的想法。也並非老奶奶不願見到徐傑早早成家立業,而是覺得徐家定然會高中進士光耀門楣,一般女子哪裡配得上自家孫兒,必然要等高中之時,尋那些大家閨秀才能合心意。

    徐仲倒是也沒有吹噓,自從徐傑慢慢長起了身板,各地說親的媒婆就沒少往徐家鎮跑,只因為這徐家,雖然不是那豪富之家,也是有田畝與產業的富戶。徐傑在那鄉下地方,便是難得的良人。

    也不知徐仲是喝多了酒,真沒有聽出何真卿的話語之中的意思,還是也有那與老奶奶一樣的心思。若是徐仲有那老奶奶一樣的心思,徐仲的想法便也簡單,就是覺得徐傑不該娶個江湖女子為正妻。

    倒也不是有什麼故意歧視的想法,華夏幾千年的門第之別,當過中層軍將的徐仲,自然更是知曉讀書人的身份地位,知曉那些文人官員是何等的高高在上,徐仲對於那些文人官員,並非有多麼不爽利,反而是一種羨慕。這些想法早已刻在這個時代所有人的骨子裡,即便是練就了一身武藝的徐仲,又豈能免俗?徐仲骨子裡,也不是一個真正仗劍行俠的江湖人。

    何真卿聽得徐仲帶著酒意的話語,皺了皺眉,便也不在多說,也多說不下去。有些事情,有了回應才能有繼續說下去,何況何真卿還是女方,先開口挑起話頭已然就是最大的誠意,也是身為江湖人的何真卿已然在不拘小節,隨後應該是徐仲再主動。何真卿顯然不會再主動說下去,在說下去便是臉面無存,只得轉頭看了看徐傑,然後抬起酒杯與徐仲示意,把這「不經意」的話頭揭過去。

    父母之言,媒妁之約。終歸沒有那麼多你情我願。

    徐仲便也連忙抬杯,雙手端起,禮節比之前周到許多。

    徐傑聽得徐仲之語,心中忽然覺得有點失落之感,說不清道不明,轉頭再去看了一眼何霽月。許多東西,本還都是朦朦朧朧,忽然之間,似乎有了些許清晰。情愛深刻,自然還談不上,要說無情無感,卻更不是。徐傑有失落,已然證明了許多。

    何霽月卻不再與徐傑對視,而是低頭拿起筷子,自顧自在吃。

    何真卿飲盡一杯,回頭看了一眼自己的女兒,心中哪裡不懂,只感覺有些心疼。

    「文遠兄,當真有那高人能一躍百十步遠?」歐陽文峰抬頭眼巴巴看著徐傑,便等徐傑解惑。

    徐傑點點頭,低聲道:「這是自然,頭前那位何掌門,一躍可不止百十步。」

    歐陽文峰聞言,思索片刻,又去看了看何真卿,似乎也記起了那日鳳池山下的場面,何真卿從林子裡奔出來救徐傑刀下的李義山,雖然沒有一躍百十步遠,也是快若閃電,眨眼就到了近前。想到此處,歐陽文峰點點頭,再讀那劍仙故事,更覺幾分傳奇色彩,似乎也更有了代入之感。

    主動開口的何真卿,事與願違,便也沒有了多少喝酒的興致,而是更多注意坐在自己身邊的女兒,見得這女兒不斷夾菜,只顧著吃,已然開口要回。

    酒宴便也散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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