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詩與刀 作者:祝家大郎(連載中)

 
mk2258 2018-2-10 21:58:18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416 148591
V123210 發表於 2018-3-28 07:02
第一百二十章 鏢頭與馬隊

    從壽州而出,繼續北上,再過亳州,就要入京畿了。

    官道人來人往,徐傑也經常與路上碰到的人閒談三五,問一問他們從哪裡來,到哪裡去,當然也被人問從哪裡來到哪裡去。世間之人,自是淳樸善良的多。

    幾遍是在遇上些帶兵刃趕路的江湖人,也大多並不難打交道,就如此時徐傑跳起身坐在一個車架後面,頭前驢子拉著車,車架之上還有幾個大箱子被綁得嚴嚴實實。

    徐傑就坐在車架最後面的一點空地之上,腳拖在車架之外,還不時點幾下地面,似在幫拉車的驢子省力一般。

    徐虎跟在旁邊,笑道:「少爺,下來吧,這老驢拉不動了。」

    徐傑笑了笑道:「稍後有了客棧,餵牠幾口好吃的犒賞一下。」

    驢子頭前還有一個壯碩的漢子拉著韁繩,腰間也佩戴著一柄厚背刀,回頭爽朗一笑:「嘿嘿。。。可莫小看了這頭驢,老是老了點,腳力可不差,不過這頭驢子走完這趟鏢,就讓它退休了,鏢局裡的驢子就屬它幹活多,也該它享享福了。」

    徐傑聞言歪著頭往前,開口問道:「周老叔,你們的鏢往南走的嗎?到不到大江郡那邊去的?江南去不去?」

    頭前拉驢子的漢子姓周,是壽州城龍虎鏢局的鏢頭,這一趟從壽州押鏢到河東太原去,一去也是兩千里有多,隨行還有七八輛車架,皆是驢拉車,驢子雖然體型不大,腳力實在不小。一行還有十幾個趟子手,皆是有武藝在身,卻是這些趟子手皆是步行。

    唯有徐傑心血來潮,非要蹭車坐,倒也不是為了省力,就是想坐在車上走一段路試試。

    「徐家公子,我們龍虎鏢局只是小鏢局,能走通兩三條江湖道就算不錯了,走一條河東,走一條河北,營生也就不錯了。大江郡那邊還真未走過,也不敢去趟道,至於江南,那是大生意的地方,輪不到我們這小鏢局的。」周鏢頭倒是個良善人,對於路上碰到的這個徐家秀才,倒是覺得極為投緣,因為這徐家少爺請人喝酒的時候極為爽快,在壽州北的官道客棧一遇,吃了一頓這徐家少爺的老酒,便也路上作了伴。

    其實走鏢的江湖人,大多都比較好說話,因為往往出門,都是去人生地不熟的地方,遇見地頭蛇,大多都是笑臉相迎,口中說著江湖規矩,該交的交,該給的給。江湖路也大多是這麼趟出來的,當然有的時候也有被逼無奈要動手的,卻也從來不會主動下殺手,多是武藝切磋之後,被人認可了,就好說話一點。

    徐傑聞言也笑:「周老叔,龍虎鏢局這般的名頭都給你們佔了,終歸要對得住這名頭不是,我覺得啊,哪裡有大生意,就要往哪裡去。江南賺大錢,那就要走江南的鏢,這樣才能讓你們這龍虎鏢局發展壯大不是?」

    周鏢頭聞言淺笑搖頭,卻也不失耐心:「徐家公子少知江湖事啊,走通鏢路也不那麼簡單,就像我這一趟去太原,那邊也是有照拂的,過去交了鏢,回頭也還要有貨。如此來去不空才能賺錢。還有這沿路的江湖人,也多要打點,有些地方還有綠林的強人,更是要孝敬。這一路上走得輕鬆,也是因為每年的關係都打得通。要是走江南,與同行那些大鏢局搶生意不說,還有道上所有的勢力,都要一一拜訪,沒有那麼簡單的。江南那邊的人不比北方,見的錢多,開的口子也大,我們這種小鏢局,興許傾家蕩產興許還不足以打通所有關節,不敢貿然嘗試啊。」

    徐傑倒是聽懂了,卻是又問:「若是不打通關節,難道就不能走鏢了嗎?」

    周鏢頭聞言大笑:「徐家公子說笑了,不走通關節,那就是打了別人的臉,別人靠的就是臉面營生,臉面都沒有了,豈不是要拚命?一兩趟貨被人劫了,一般的東西還賠得起,命卻是拼不得幾次,豈能亂走江湖路?」

    徐傑當真不懂這些,江湖走鏢,其實已經是底層江湖營生了,像徐傑這種出門就接觸到鳳池派這種江湖大佬的人,哪裡懂得這些鏢局拜碼頭的事情。鏢局拜碼頭,也不需要上鳳池山這種地方去拜,拜了那漢水幫就足夠了。

    「周老叔,明年我回大江郡,也順道也過壽州,回來的時候也想與你們鏢局同行,路上也多一份安穩,那時候上哪裡去尋你們啊?」徐傑問道。

    周鏢頭聞言,也不嫌麻煩:「找我們倒是好找的,你去京城南門外的貨棧,雖然京城的鏢我們不能接,但是只要我們路過就要在那裡歇腳,就怕不趕巧碰不上。」

    徐傑從車上跳了下來,俯身把車往前推了一把,算是多謝頭前那頭老驢了。也聽懂了這周鏢頭話裡的其他含義,就是好的鏢貨都沒有他們龍虎鏢局的份,便是開口笑道:「周老叔,那我便請你走趟鏢如何?請你送我回鄉去。」

    周鏢頭聞言一愣,轉頭來看徐傑,疑問道:「徐公子有仇人?」

    徐傑擺擺手道:「沒有沒有,就是想路上多幾個人同行,如此也不那麼無趣。」

    周鏢頭顯然是多想了一些,以為徐傑請鏢局護送是因為有仇人,聽得徐傑說沒有仇人,心寬不少,答道:「那徐公子花這冤枉錢做甚,再說那淮南西的江湖路我們鏢局也沒有走過,過境了還要給徐公子惹麻煩的,這一趟是去不了了。」

    徐傑接過雲書桓遞來的水囊喝了幾口,笑得極為真誠:「周老叔,你只管送我去,我再回鄉,也想坐車趕路享享福,說不定你去這一趟大江,淮南西的道就趟出來了。興許江南的道也給你趟出來了,要發財的。」

    周鏢頭聞言只是大笑,卻道:「公子說笑了,世間哪裡有這麼好的事情,若是徐公子真要坐坐車也無妨,到時候給公子送到大別山就是,這大別山往南,那就去不了。」

    徐傑聞言點頭:「也好,到大別山也行,到了大別山就是黃州了,黃州對面就是我家。到時候拔了鏢旗,換了勁裝,請周老叔到我家裡坐坐。」

    周鏢頭聞言也是欣喜:「徐公子客氣了,如果徐公子真要請我們,到京城南門外的貨棧留個消息,我們收得到的。」

    「好,一言為定!」徐傑顯然是起了一些幫襯的意思,也是好人有好報,這一路上週鏢頭倒還真對徐傑有不少照顧,雖然都算不得什麼恩惠,卻也有一份好心。

    話語還在說著,徐傑忽然停住了腳步回頭去看。

    官道之後,從壽州而來的方向,塵土飛揚,還傳來一種轟轟隆隆的聲音。

    徐傑正在疑惑,便聽得頭前周鏢頭一臉驚訝說道:「是馬隊來了,大馬隊正在疾馳。」

    徐傑更是疑惑,壽州這種地方,哪裡有能疾馳的大馬隊?便是壽州府衙也牽不出十幾匹好馬,壽州的禁軍也湊不出十幾匹真正的戰馬。

    「周老叔莫不是聽錯了?」徐傑問道,也是徐傑從來還沒有見過大批的馬隊疾馳。

    「徐家公子,錯不了,南方見不到大馬隊,但是河東河北之地倒是能見到的,太原那邊有邊軍駐紮,也有許多馬。我也見過多次,我們得趕緊把鏢車挪到路邊去,不能擋了別人的路,大馬隊疾馳,那場面當真壯觀,徐公子也當漲漲世面。」周鏢頭邊說著,邊牽著驢子往路邊去。

    徐傑停步,皺眉往後去看。果然那馬蹄聲異常的清晰起來,轟轟隆隆,架勢不凡。
V123210 發表於 2018-3-29 07:01
詩與刀 第一百二十一章神仙寨杜威

    幾輛鏢車皆已讓到路邊,週鏢頭卻還在不斷拉著驢子,想儘量多讓出一些路邊,以免與人發生衝突。

    徐傑等人站在路邊,看著視野盡頭的官道,想看看那大馬隊到底是個什麼場面。

    馬隊終於露面了,三五匹,十幾匹,幾十匹,飛馳而來,還有馬上呼喊催促馬匹的漢子,塵土才剛剛飛起來,已然就落到了馬後。馬速極快,馬匹更是健壯。

    只是馬背上的漢子皆作勁裝短打,不似官府或者軍中人,更像是江湖人。

    「哎呀。。。以往聽我爹說他們幾百人打馬飛馳多麼神氣,以往只是想像,今日不過見得百十匹馬,這威勢,當真駭人,以往想像都想像不到。」徐虎看得眼睛的直了,似乎口水都要流下來一般,當真羨慕。

    徐傑看得也是羨慕至極,這般的高頭大馬,在大江郡,甚至在江南都少見。即便是歐陽正的馬車,那拉車之馬已然極為奢侈,卻是與這些馬比起來就差了太多。

    鏢車已然盡力往官道兩邊去停,但是終究還是要佔到官道的地方。後方馬隊見得前方道路忽然窄了不少,又看得前方有不少行人,速度慢了下來。

    徐傑幾人就站在路邊看著,看著那一隊打馬而來的漢子,卻也發現馬背上的許多人顯然並不十分善騎,因為有許多人竟然直接把腿綁在了馬上,這般的事情,徐傑倒是在二叔口中也聽說過,說是初練騎術,為了讓騎術長進快,也為了保證安全,多會把雙腿綁在馬上疾馳、避免墜馬。

    卻是看著看著,徐傑忽然眉頭一緊,面色已然陰沉,因為徐傑在馬背之上竟然看到了熟人。

    那近前而來的熟人顯然也看到了徐傑,立馬大喊:「杜寨主,追上了,就是他們。就是那幾個小子殺我兄弟,杜寨主只要為我兄弟報了仇,以後我們這五條命就都賣給杜寨主了。」

    便聽打馬在最頭前的一個中年漢子笑道:「雷兄弟,某杜威在江湖上的名頭你也是知曉的,兄弟有仇豈能坐視?只要是某的兄弟,不論新舊,皆是一視同仁,不枉江湖好漢稱某一句義薄雲天。既然追上了,不論他武功多高,某必然也要為兄弟兩肋插刀。」

    那人聞言大喜,在馬上拱手連拜:「難怪人人皆稱杜寨主義薄雲天,小弟今日見識了,來日一定在江湖上多多宣揚寨主的威名,讓更多好漢到神仙寨來聚一番大義。」

    已然拉住疾馳馬匹的杜威,捋了捋鬍須,打馬慢慢往徐傑走去,走到徐傑身前不遠,馬頭左右搖晃之間,便看杜威抬手指著徐傑說道:「小子,可是你殺了某的兄弟?」

    徐傑聽得這一番話語,又看得這個杜寨主的做派,腦中還在想,想這到底是一出什麼戲碼,怎麼看著奇奇怪怪的。

    徐傑看了看滿眼的健馬,倒是覺得有些唬人,卻是開口問道:「不知哪位是你的兄弟?」

    杜威回頭比劃了一下,口中說道:「你可認得他?」

    徐傑自然認得杜威比劃的那人,不就是頭前那破廟裡的幾個人,作了一番思索狀:「頭前見他們,還聽得他們說有一個叫杜威的若是不給他們一人百兩銀子,就要跟那杜威沒完。想來你就是杜威,一百兩銀子看來也給了,所以就他們就成了你兄弟了,所以你便要給他們出頭?如此想來,倒是想通了。 」

    徐傑抬頭盯著杜威,又道:「杜寨主,你這般費心費力揚名聲,所圖不小啊!」

    馬上的杜威卻是沒有想到面前這個小子嘰嘰歪歪這麼一大堆,還說他所圖不小,卻也給徐傑說中了,卻是杜威哪裡有心情與徐傑亂扯這些,開口直入正題:「好,既然認識就好,你們殺了某杜威兩個兄弟,某也不為難你們,便也收兩個 頭,以免江湖上說我杜威仗勢欺人。血債血償,一命抵一命,傳出去某也有個公正的名頭。」

    「見過杜寨主,不知寨主可還記得在下?」徐傑身後那週鏢頭還是皺眉走了出來,八公山就在壽州城不遠,龍虎鏢局與這八公山神仙寨倒是有些交道,見得杜威與徐傑為難,想了片刻之後,終究還是往前走了過來。

    杜威聞言看了看走近的周鏢頭,打量了幾番,爽朗一笑:「這不是周鏢頭嗎?莫不是周鏢頭要管今日之事?」

    週鏢頭聞言,又拱了拱手:「不敢不敢,在下哪裡敢管杜寨主的事情,只是在下覺得寨主與這徐公子興許有些誤會,這位徐公子怎麼看也不是能動手殺人的漢子,杜寨主興許是找錯人了,其中誤會當解上一解,以免錯怪好人。」

    杜威聞言淺笑,坐直了身軀,作了一番大義凜然的姿態:「某杜威在江湖上的名聲誰人不知,做事從來都是公正公道,雷兄弟,某再問你一句,可是這幾個小子殺了你的兄弟?」

    後面那人一臉堅定連連點頭:「杜寨主,千真萬確,這般的事情小弟豈能記錯,那小子不也說認識小弟嗎?當真就是他們殺了我兩個兄弟。」

    杜威轉頭看著徐傑又問:「小子,可是你殺了人?」

    徐傑抬頭看了一眼擠滿了官道的百十匹馬,心中卻 在想著神仙寨是哪裡來的這麼多好馬,即便是其中一匹,在江南也能賣百十兩之多。想多買,便是有錢都買不到。徐傑心中疑惑不止,又想著杜威招攬江湖有武藝的人,一個人就是一百兩的安家費。

    這麼大的手筆,一個江湖草莽漢,哪裡來的這麼多錢?

    徐傑正在想著,聽得杜威一問,只是點點頭:「人是我殺的,也是他們要尋死,此番你帶人來出頭,找我要兩條命,那便自己來取。 」

    如今徐傑,當真是藝高膽大,雖然還看不怎麼透杜威的武功,卻也知道杜威不是那先天之人,心中自然不懼。

    週鏢頭聽得徐傑真的殺了兩人,心中一驚,抬頭看著百十匹健馬,已然心慌意亂,手拱在半空,卻是不知再說什麼是好。這杜威還真不是周鏢頭惹得起的,這徐公子的話語也實在出乎了他的意料。

    「哈哈。。。好大的口氣,某不知多少年沒有見到如你這般的愣頭了,有仇在先,某杜威與你動手,江湖上的好漢當也不會說某不顧身份以大欺小。」杜威邊說,邊翻身下馬,手中提著一把寶劍,身後還有披風隨風鼓蕩一番,當真有一番氣勢。

    便是杜威一番動作,更有百十個漢子也在下馬,有人翻身而下,有人正在解著自己雙腿的綁縛。

    雲書桓冷眼而視,徐虎卻是稍稍有些緊張,把肩頭扛著的飲血刀往徐傑遞去。

    徐傑見得徐虎略微緊張的表情,笑著說:「虎子,你爹想馬許久了,今日便幫他奪一匹如何?」

    徐虎聞言,果真兩眼放光,口中卻答:「那。。那我也要一匹。」

    徐傑飲血刀在手,大喝一聲:「好,你也有一匹!」

    杜威已然下馬,聽得徐傑的話語,只覺得這幾個小子可笑,回頭環看一番麾下眾人,伸手去解那披風繫帶,似乎也在暗示眾人看自己出手的表現。
V123210 發表於 2018-3-29 07:01
第一百二十二章 恨不相逢兩劍仙

    已然下馬的杜威,手持寶劍左右看了看,開口說道:「諸位兄弟,周鏢頭等江湖好漢,都請做個見證,某今日與這小輩為難,實在是有仇在先不得不為,否則難以給麾下的兄弟交代,某向來公正公道,兩條人命的血債,便用兩條人命來還。」

    周鏢頭聞言一驚,連忙還想上前勸解一句。

    卻是徐傑早已看不慣這杜威的做派,已然開口:「當個婊子還要把牌坊立得比誰都高,江湖上誰知道你杜威是哪個蔥,少爺聽都沒聽過你這號人,今日你到場百十號騎,可別說少爺欺負了你。」

    說完徐傑暗紅刀已然出鞘,人更是往前奔去。

    那杜威還在持劍拱手,左右點頭示意,目光真誠無比,便是一副所謂公正公道的做派,顯然這杜威極其在乎江湖名聲。也是這杜威如此招兵買馬,也要這麼一份所謂義薄雲天的名聲,而今杜威這招兵買馬的事業也是極其順利,不說別的,就說這百十匹健馬已然就是江湖上的獨一號。這健馬來源,當然也不是杜威有那通天的手段,後面自然還有人照拂著,否則杜威就是再有錢,在這壽州之地,也買不到這百十匹健馬。

    即便是見得徐傑起身奔來,杜威還是不疾不徐,慢慢收了拱出去的手,接著拔劍,口中還道:「殺人非我意,奈何義氣先,某杜威不得不為!」

    徐傑聽得這話語,頭疼心煩,長刀已然在空,口中呵道:「嘰嘰歪歪個毛啊!」

    杜威看著劈來的刀光,眼神一凜,心中已然知曉當真碰上硬點子了,長劍急擋一下,更是感受到徐傑刀中傳來的巨力,退得一步之後,再做架勢,已然全身氣機盡出。

    卻是不想這杜威還口中有言:「悔也,恨也,不能親眼見到那錢塘大潮兩位劍道高人一戰,而今劍仙已去,獨留某杜威在世間徘徊,劍道一途,再也看不到絕頂所在,再也無人能切磋劍道,嗚呼哀哉!」

    杜威的言語,自然是說給在場旁人聽的,更是說給自己麾下百十號漢子聽的。卻是這話在徐傑聽來,已然大怒,一個先天都沒有到的人,竟然這樣往自己臉上貼金,竟然把自己放在陸子游與楊二瘦一個等級之上。

    這話聽得徐傑目光一獰,回身大喊一句:「隨我殺去!」

    徐傑殺心大起,杜威又哪裡知道自己這為了名聲說出去的話語,已然引起徐傑殺人之心。

    徐傑話語未落,刀光再去。身後雲書桓也飛躍而起,便是徐虎與徐康徐泰三人也拔刀而出。

    再看頭前百十人,兵刃大作,呼喊無數,許多人也往前奔來。

    「我家寨主與人捉單,爾等竟然不講江湖道義。。。」

    「豈有此理,蒼天白鶴前來會你!」

    「丈二金剛在此!」

    「淮東獨行客,來者報上名來!」

    周鏢頭看得這般場景,聽得各處名號響亮,已然急得跳腳,心中擔憂無數,只覺得今日這幾個年輕人凶多吉少,腦中不斷想著辦法,想來想去也是沒有辦法。

    那邊徐傑與杜威已然打得難解難分,這杜威雖然口中不斷往自己臉上貼金,卻是手底下的武功也是不差,一流也到了巔峰之境界,也不枉他那般自信滿滿。

    卻是這邊聽得一聲大喝:「聒噪!獨行客,死!」

    也不知這淮東獨行客為何不獨行,卻是話音還沒落多久,隨著這一聲大喝,已然死在雲書桓長刀之下。

    一場激烈的江湖火並已然開始,收都收不住,便是徐康徐泰兄弟,也能打得不可開交。

    這些杜威每個人花了百兩銀子招攬之人,大多有幾分手藝在身,便是有些人的江湖名號,周鏢頭聽在耳中也覺得耳熟。卻是這些人帶來的效果也出乎了周鏢頭的預料,那些耳熟的江湖名號,竟然拿不得一個半大的小子,幾人圍攻一人也不見這幾個小子有人受傷。

    便聽徐虎還在大喊:「一匹馬,兩匹馬。。。」

    十幾個趟子手持著兵刃站在周鏢頭身邊,皆是目瞪口呆。誰也沒有想到這幾個同路走了好幾天的淳樸少年,竟然有這般的威勢。

    「小子,你當得個練武奇才之名,奈何遇到某,算你不走運。江湖險惡,怪不得某了。恨不相逢兩劍仙,從此獨留在人間!」杜威手中的劍全力而出,卻是絲毫不妨礙他口中的話語不止,越是有人在觀戰,這杜威似乎越要多說幾句。

    「你也配!」徐傑怒喝一聲,也不知是說杜威不配殺他,還是杜威不配那兩劍仙。興許都有。

    十八手,徐傑已然練完,只是後面四五手還少了一些融會貫通,卻也不妨礙徐傑一往無前與杜威拚鬥。

    一招綠柳白沙提而去,刀光閃爍不止,只見得叮叮噹噹火花四濺,杜威接得輕鬆。

    徐傑回頭再來,已然是宿鳥歸飛急,這一招是第十三手,更是綠柳白沙堤與水壓雲腳低的晉陞招式,刀光再次籠罩而來,眨眼間已然辟出了幾十刀。

    此時的杜威,口中還準備再說的話語被堵在喉嚨之中,腳步猛點,身形急退,便是想著如何避過這漫天的刀光,綠柳白沙堤也是這漫天的刀光,但是綠柳白沙堤有虛有實,杜威這般的人物,不難看破其中虛實。

    宿鳥歸飛急的漫天刀光,卻是沒有一刀是虛,刀刀皆是由徐傑奮力劈出,刀刀為實,幾十刀之多,更好似同一時間而出。

    杜威剛才託大,還要言語說話,此時被徐傑強攻兩招,面對這漫天刀光,急退的步伐避過一些刀光,終究還是只得皺眉出劍去擋,手中劍的速度也舞到了極致的速度,全力去擋。

    擋得手忙腳亂的杜威,已然逐漸失了一些方寸。

    便聽一聲大喊:「剁來砍去!」

    徐傑搏命而起,一心要殺人,殺這個褻瀆了陸子游與楊二瘦之人。

    剁來不難接,即便是失了一些方寸的杜威,也能接下。但是下一刀砍去,杜威目光圓瞪,哪裡不知這一刀的凶險。
V123210 發表於 2018-3-31 07:01
詩與刀 第一百二十三章哀莫大於心死

    徐傑已然在杜威嘰嘰歪歪之中佔了一絲先機,之前杜威並不在意,此時徐傑十八手先出兩招,先機更大,再接剁來砍去。

    杜威顯然看得出這一刀是搏命之時,卻是杜威哪裡敢在此時去搏命,如此追求名聲之人,哪裡是那輕易去搏命之人。

    剁來砍去這種招式,顯然不是真的就是去與人搏命的招式,楊三胖創出此招,也不是沒事就與人搏命的,而是這般在佔了先機之時用來鼎定勝局的,先機已在手,搏命的勝算也就掌握在手。這才是這一招的精髓所在,徐傑已然正在掌握了這一招的精髓。

    再看杜威,強忍著心中的慌亂,不斷往後退去,雖然退出了一段距離,卻是杜威如何也擺脫不了那道凌厲的氣機追隨,口中連忙大喊:「哪位兄弟替某擋此一刀。」

    杜威身邊不少人,剛才大呼小叫報出名頭的,顯然也是想在杜威眼前留一個印象,杜威這一流巔峰的武功,在徐傑眼中並不當回事,但是在這些江湖草莽漢眼中,已然就是絕頂,杜威能招攬壓服這些江湖人,那一百兩銀子只算是吸引,真正的還是靠杜威自己這一身武力。

    練武之人,錢自然是有吸引力的,但是更大的吸引力來自於武功,杜威時不時指點幾句麾下之人,往往也讓人受益匪淺。

    杜威一句大喊,身邊那個請杜威來幫他報仇的雷姓漢子,眼疾手快,已然提著鬼頭刀先翻飛而出,新主子麵前,更要表現一番。

    有道是無知者無畏,這雷姓的漢子,顯然就是無知者,無知到以為自己即便不是對手,主動去接一招應該是不在話下,便是這漢子也不相信身為一流巔峰的杜威會打不過眼前這個少年,只以為杜威出言是在考驗身邊之人,如此正是表忠心的機會,反倒顯出了聰明見機。

    血光一閃,無知之人,自然要為無知付出代價,只是代價太過沉重,一條小命在那驚恐的眼神之中消逝而去。

    那杜威已然脫險,腳步卻還往後在退,裝出幾分鎮定,口中大喊:「這小子武藝不錯,何人與某殺得此人,寨中副寨主之位,便是他的了。」

    杜威倒是高明,一語而出,週遭許多人皆是目光熱切,知道翻身的機會來了,知道寨主杜威今日藉著機會考驗眾人了。

    江湖廝殺漢,拚命倒是有幾分膽氣,何況這拚命的好處這般的大,左右看了看同伴無數,已然就在等那第一個上前去之人,畢竟徐傑剛剛一招殺了一人,眾人的小心思中,更願意等被人先動手。

    徐傑已然再起,便聽杜威又是大喊:「看來弟兄們是看不上這副寨主之位了,也罷,還是某親自動手吧。」

    杜威相激一語,做了翻再要上前去的動作,已然聽得身邊一人大喊:「寨主稍慢,亳州萬里血蹤先來!」

    萬里血蹤這般名頭,顯然就是身形矯健,善於那輕身武功。一躍而起便是五六丈不止,人更是在空中翻轉幾次,動作舒展炫麗,兩柄短戟也隨著翻轉的身形不斷迴旋,極為養眼。

    隨著這萬里血蹤身後,已然奔出七八個人,各人名號錯落有致。

    徐傑腳步一止,刀往空中一揮:「他媽的賣藝呢?」

    一柄短戟成了兩半,一具身形也成了兩半,各種雜碎灑落滿地。

    隨著萬里血蹤而來的七八人,刀光劍影無數,見得萬里血蹤身死,也無人在意,似乎也是等著這萬里血蹤先死,如此方才穩妥。

    杜威一副穩如泰山模樣,收劍負立,似乎在看著眾人的表現,其實是在找機會,找那徐傑被人圍攻之後露出來的破綻。此時的杜威,哪裡不知徐傑棘手,便也有了這小算盤。

    便看徐傑連一招格擋都沒有,面前這些三四流的貨色,哪裡有一合之敵,刀在空中隨意而舞,顯得遊刃有餘,更有哀嚎不止,這些上前來搏副寨主之人,個個以為自己穩妥聰明,卻是個個無知無畏。

    「杜威,你讓這些人來送死有何意義?你的義薄雲天呢?」徐傑連殺五六人,見得面前還有兩個人終於不再來送死了,腳步往前,口中說道。

    氣氛已然悄然變化了,徐傑這般的威勢,便是再無知無畏,也沒有人輕易往前。便是雲書桓與徐虎身前,陡然之間也罷了手,無數人持兵刃環伺,卻是圍攻之勢忽然止住了。

    週鏢頭與那十幾個趟子手看得目瞪口呆,還聽有人喃喃說道:「這位徐公子頭前可是說過自己是個秀才?」

    週鏢頭聞言點了點頭:「嗯嗯,他是這麼說的。」

    「唉。。。某花如此重金想請天下英雄聚那大義,不想竟無一人真英雄,失望至極,老天為何如此待我一片赤誠之心!」杜威不知不覺又退到幾人身後,左右看了看,痛心疾首。

    在場眾人皆是面面相覷,大多人不禁臉紅起來,心中也有慚愧。拿了那百兩銀子,受了武藝的指點,分瞭如此健馬坐騎,呼嘯出門準備揚名立萬,哪裡想到會是這般局面。

    「寨主義薄雲天,兄弟豈能讓你失望,泰山蒼龍願為寨主誅殺此子。不為與眾位兄弟爭奪副寨主之位,只為寨主恩義無雙!」

    徐傑聞言一笑:「還有來送死的!杜寨主當真是義薄雲天啊,睜大眼睛看著,看看劍仙楊二瘦的絕技,斷海潮!」

    徐傑雖無蓄勢在前,卻是這斷海潮的架勢已出。

    徐傑已然躍起,即便是沒有蓄勢而出,依舊如虹貫日一條銳利急速往前。杜威看得大驚失色,再也裝不出那穩如泰山的模樣,身形不自覺往後一縮。

    斷海潮!用劍的杜威如何能沒有聽說,杜威雖然在人前經常把那陸子遊與楊二瘦拿來與自己相提並論,但是一流巔峰的杜威,豈能不知自己與那二人的差距。

    這一招斷海潮,看得杜威心驚肉跳,那刀光裡的銳利,杜威使勁渾身解數也是用不出來的。這是斷海潮,這真是斷海潮,杜威已然不再懷疑!

    刀光如虹一閃,泰山蒼龍直挺挺倒地,沒有鮮血迸濺,卻是那泰山蒼龍倒地之後還往自己胸前去看,看得片刻才看到自己胸前滲出一絲鮮血,隨即閉目身死,胸口裡的五臟六腑已然成了一團雜碎。

    再看杜威,已然翻身上馬,拉馬轉頭,口中大呼一語:「悲哉,天負某杜威,本以為招攬聚義的都是大江南北英雄漢,到頭來卻是空忙碌一場,還談什麼義薄雲天,這天下到底何人能做某的兄弟,錢不足惜,可惜的是某那一片赤誠之心,哀莫大於心死,某杜威去也!」

    馬蹄早起,杜威打馬從人群而過,那份悲傷感天動地,話語在人群中不斷迴蕩。還有幾十個活人慚愧不已。
V123210 發表於 2018-3-31 07:01
詩與刀 第一百二十四章是我打贏了嗎?

    徐傑看得忽然打馬從人群而走的杜威,一時之間還沒有反應過來,當真沒有料到這杜威說走就走了。徐傑印像中的江湖高手,好像從來沒有這麼個做派的。

    便看徐傑起身一躍,還想去追,一道劍光激射而來,徐傑提刀一擋,身形頓了頓,那飛射而來的劍被徐傑打到一邊,插入一個江湖漢子的腹部,哀嚎大作。

    「山高水長,今日某心如死灰,來日再會!」那用盡全身功力把佩劍射出來的杜威,已然出了人群,健馬四蹄揚起,飛奔而走,卻還留了一句話語。

    已然不再去追的徐傑看了看身邊幾十江湖人,直感覺今日這事情當真奇了怪了,心中覺得有些憋悶,喃喃罵道:「媽的,這高人風範都給你一個人裝了!老子這是打贏了還是打輸了?」

    便聽徐虎答道:「少爺,是你打贏了,那個什麼勞子的寨主逃跑了。」

    徐傑轉身看得左右這些江湖人,竟然開口問道:「是我打贏了嗎?」

    旁邊眾人哪裡有人答話,便看已然有人翻身上馬,準備打馬也走。

    徐傑順手拉下一人,口中喝道:「幹嘛啊?你們也要跑?」

    那人被徐傑直接拉倒在地,面色皆是驚慌,口中答道:「少俠武功絕頂,唯有我家寨主能與少俠爭鋒,今日寨主已走,我等也就不多留了。」

    後面已然馬蹄聲起,已然有人打馬轉頭,即便騎術不行,卻是連雙腿都來不及綁。

    徐傑抬頭一看,順手從一人身上拔出那柄被杜威射出來的劍,大力往前投擲而去,便看後面最早打馬轉頭的一人應聲落馬。

    還有徐傑大喊:「人可以走,馬都給老子留下。打架豈能不發財?」

    徐虎聞言,更是衝入人群,直奔後面而去,便是要去攔人,口中也是大呼小叫:「馬,馬都留下,誰騎馬就殺誰!」

    徐虎愣愣而言,果真那些上馬準備轉身而走之人,皆又下了馬。

    徐傑看得眼前這百十匹健馬,已然笑開了花,口中還道:「這才有點打贏了的感覺。」

    官道之上,幾十漢子邁步飛奔,往後去追自家的那心如死灰的寨主。也還留下了二十來具屍體。

    幾個小子到處收拾著這些馴養得極為純熟好馬,收拾不過來,便是一匹一匹往道路兩旁的樹幹牽去,把這些馬匹先系在樹上,防止馬匹走失了。

    一旁觀戰許久的周鏢頭,終於是反應過來了,往後揮了揮手說道:「快,快去幫忙。」

    十幾個趟子手也連忙去幫幾個小子收拾著馬匹,也有幾匹走遠的馬匹,便是連忙去追。

    週鏢頭走到徐傑面前,恭敬一禮,口中試探說道:「徐。。大俠。」

    徐傑回頭,臉上笑開了花:「週鏢頭,你看看,我這回是發財了。」

    週鏢頭連連點頭,看著這些馬,又有些擔憂:「徐大俠,這些馬可不好處置。。。」

    徐傑看著週鏢頭,說道:「這不是有周老叔嗎,這回大生意上門了,我們離壽州也不過幾天,鏢頭麾下可有能騎馬的?趕緊帶一隊馬回去,把你們鏢局裡的人都找來,幫我把這些馬送到大江郡去,這一趟絕對讓你賺不少,比你走十趟太遠都賺得多。」

    週鏢頭聞言,看了看滿眼的馬,又看了看徐傑,答道:「徐大俠,這生意是大,就怕我們龍虎鏢局做不了啊,過不得那大別山,大別山裡有強人,這麼多的馬,定然會給人盯上的。」

    徐傑聞言擺了擺手道:「無妨,你只要到得大別山,我與一封書信給你,你先派人過大別山入黃州去,去 裡尋漢水幫幫主劉蓋,把信交給他,立刻就會有人過大別山來接你們的。」

    週鏢頭看著徐傑,見徐傑胸有成竹,雖然還有擔心,卻知道這位武藝高強的少年不是亂說,點了點頭答道:「如此倒是好說,這趟太原我就不去了,我親自走一趟,沿著小路走,日夜不停,一定把馬送到大別山。」

    徐傑便是笑道:「週鏢頭,這一趟說不定還有意外驚喜呢。待我去給你寫書信。」

    週鏢頭不知徐傑說的意外驚喜是什麼,以為徐傑說的是報酬豐厚,便是連連擺手說道:「徐大俠不必客氣,些許辛苦費就是,可不敢不顧江湖規矩多收錢的,向來都是童叟無欺。」

    徐傑也不答,這些事情對於徐傑來說不過舉手之勞,對於這週鏢頭來說,那大江郡的鏢路,甚至江南道的鏢路,就是大恩大德了。徐傑此時也不去誇那海口,只要周鏢頭帶著書信尋到了劉蓋,一切自然就簡單了。

    雲書桓取了背囊,背囊裡有徐傑要的筆墨紙硯,徐傑已然在寫信。週鏢頭回身把綁紮鏢貨的繩索都解了下來,便是去連接那些馬匹的韁繩,這些馬著實太過貴重,走失了一匹都是巨大的損失,一匹馬的價格就能讓週鏢頭走幾趟鏢的了。

    辦完這些,徐傑的書信也寫完封好。那週鏢頭也在安排著自己的鏢貨,親自翻身上馬,帶著十幾匹馬飛奔回頭,往壽州而去。

    想來龍虎鏢局這些人,能真正打馬疾馳的,就數週鏢頭一人了。

    徐傑帶著眾人卻就在這官道旁邊尋了個不遠的空地,等得周鏢頭打馬而回,至少也是後天上午的事情。

    八公山神仙寨,杜威一人打馬先回,還有幾十人在山道里用雙腿趕路,還未趕回來。

    這八公山聚義堂裡有一人在等候著,見得杜威回來,面露笑容往前:「杜寨主,這一趟可還順利?」

    這說話之人看起來年紀不小,面上還有花白鬍鬚,只是話音而出,音調帶著一種尖銳,一聽便知不是平常男子的嗓門。

    杜威面色尷尬至極,與這人拱了拱手,口中輕聲說道:「王監門,這個。。。這一趟。。。算是栽了,有愧王監門大恩大德,這個。。。」

    監門這種稱呼,一聽便是朝廷的官職。若是來個懂得朝廷各類官職稱謂之人,便更是知道這種稱呼,乃是內官稱謂,就是皇宮裡太監的官職,這官職在皇宮裡也不小,一個監門,就是掌管一個宮門之意,乃是一處宮苑最高的長官。

    這個姓王之人,身份也就呼之慾出。
V123210 發表於 2018-3-31 07:01
詩與刀 第一百二十五章 不得了。。。

    王監門聽得杜威之語,心頭一急,連忙問道:「杜寨主,怎麼就算是栽了?到底怎麼回事?」

    杜威顯然也知道瞞不住,開口說道:「也是某實在沒有想到,沒有想到出門竟然碰上了楊二瘦的徒弟,武藝實在不凡,勝之不得,如此便是栽了。。。」

    王監門聞言,往大門走了幾步,心急如焚,開口又道:「其他人呢?」

    「興許明日裡就回來了,就是不知還能回來多少,此番某雖然盡力維護著名聲,但並不曾當著眾人失了臉面。」杜威臉上皆是慚愧。

    王監門聞言又是急問:「馬呢?咱家花了那麼大的價錢,花了那麼多的人情,才有這百十匹好馬,你莫不是都給咱家弄丟了?」

    杜威見得這王監門臉上依然有怒意,連忙說道:「王監門放心,放心放心,興許丟了個十幾匹,其他的應該都會回來的。」

    王監門哪裡還能心平氣和,氣得伸手去捋了一下自己頜下的鬍鬚,卻是不想直接把鬍鬚都薅了下來,顯然這太監的鬍鬚也是假的,便看王監門把手中的鬍鬚一扔,怒道:「豈有此理,杜威,咱家要你何用?吳王殿下花了這麼多錢在你身上,如今不過兩月時間,都給你打水漂了,看你如何給殿下交代。」

    這王監門就是吳王夏翰身邊的太監王恩,監門是官職,夏翰多稱呼其為「大伴」。自從那一夜王維身死,夏翰坐立不安如熱鍋上的螞蟻。王恩思前想後出得這招攬江湖人的計策,指望能有一批心腹,將來有個萬一也能派上用場。王恩也親自帶著夏翰給的重金從蘇州沿著運河往北,從淮水到得壽州,尋到了八公山神仙寨的寨主,兩人一拍即合。

    那些馬,價格雖然不菲。但是買這些馬走的門路才是真正的重金,花的心思也就不說了,也還有那每人一百兩白銀的安家費用。而今王恩眼前哪裡還有馬,杜威栽了跟頭,損了名頭,那些拿錢來聚義的人,本就是江湖草莽漢,豈能指望這些人還講那些什麼道義?

    王恩心中如此去想,越想越是氣憤,見得杜威只是尷尬著臉不言不語,更是指著鼻頭去罵:「杜威,你可知這後果?教你人頭落地,滿門抄斬。。。」

    杜威聞言大驚,連忙拱手一拜,口中急道:「王監門放心,我那些兄弟必然都會回來的,此番我也並未真正丟了名頭,他們都會回來的。」

    王恩聞言,大袖一揮,口中冷笑一語:「哼哼。。。最好如此!」

    說完王恩已然離去,只留杜威快步往寨門而去,站在寨門之上望眼欲穿,焦急非常,更是踱步不止,只求那些兄弟們都能回來,更要把那些馬都帶回來。

    站在寨門之上的杜威,到得夜晚都沒有下去,待得第二日上午,終於看到有人氣喘吁吁從山道而回,已然氣不打一處來。

    此時的周鏢頭,也帶著十幾個鏢局裡的趟子手正在奮力打馬出那壽州城。

    再北上,周鏢頭已然不在,唯有一個副鏢頭帶著十幾個趟子手繼續往北。

    副鏢頭年輕許多,只有二十出頭,一直恭恭敬敬跟在徐傑身後,口中還道:「徐大俠,要不上車坐一會兒?這驢子腳力極好的,多坐個人不在話下。」

    徐傑卻是笑著擺擺手道:「不坐了,明年回程的時候若是趕巧,你們裝上車廂,那時候再坐。」

    副鏢頭聞言又道:「徐大俠,前方過亳州蒙城,要不進城買個車架?」

    徐傑看著這年輕副鏢頭如此恭敬模樣,心中便是也知道了這江湖當真是個實力說話的地方。只是徐傑並不享受這般的恭恭敬敬,反而更喜歡頭幾天那種隨意輕鬆的氛圍,只是徐傑再怎麼讓這些趟子手不必客氣,也回不到之前的氛圍了。

    「罷了吧,用腳走路也別有一番樂趣,累不到我。」徐傑答道。身邊連馬都沒有留一匹,便是徐傑想著家中的那些長輩比自己更期待,徐傑此時要馬也沒有什麼意義,何況到了京城,幾個少年騎著幾匹軍中好馬招搖過市,怕也不是什麼好事。

    這副鏢頭聞言也不在多說,卻又奔到頭前去取清水送了過來。

    過得幾日,青山縣徐家鎮裡,徐仲拄著拐站在富水河邊,滿心歡喜。

    身旁一眾漢子也是翹首以盼,大江郡那邊傳了消息來,說是徐傑派了鏢局之人送了百十匹健馬過來,正在大江對岸的碼頭裝船,此時大概也要到了,徐仲帶著一種漢子都等在徐家鎮的碼頭之上。

    「大哥,傑兒當真好大的本事啊,百十匹健馬,也不知傑兒從哪裡弄來的。」一個漢子摩拳擦掌,十幾年沒有再騎那健馬奔馳,那般迎風策馬的暢快,做夢的時候也常常會夢到。

    徐仲卻是按耐了一下心中的高興,擺擺手道:「老七,可別高興得太早,傑兒哪裡見過什麼健馬,戰陣之馬弄上一匹都難,傑兒許是給人騙了也說不定。」

    「大哥,就算是百十匹駑馬,傑兒也是手段高明啊,能騎就行,駑馬就駑馬,也能跑不是?咱們又不需要上陣去殺敵,只要馬能跑,也就心滿意足了。我們兄弟再騎馬奔馳一番,當真好不暢快。哈哈。。。」老七說話之間,笑得開心無比,一兩匹馬,如今這徐家鎮是有的,但是一兩匹馬也沒什麼意義,不過是平常有急事的時候用一用,也過不到什麼癮。

    這些軍漢懷念的,還是原來在邊鎮之時,弟兄們打馬呼嘯而來呼嘯而去的場景。

    徐仲聽得老七言語大笑,也是笑了出來,點頭說道:「老七說得對,駑馬也是馬,不需上陣殺敵,弄那麼多好馬也是浪費了。傑兒知我等心意啊。」

    「嘿嘿,傑兒當真是孝順,便是知道我們心中所念。」老七笑道。

    徐仲聽得旁人誇獎徐傑,滿臉的欣慰,欣慰之下連連點頭,抬頭再去看那江面。

    船來了,四艘,甲板之上就能看到馬匹。

    船隻漸漸近前,徐仲瞪大眼睛去看。

    徐老七也是目瞪口呆,驚訝不止,口中說道:「大哥。。。這。。。怕不是駑馬,是軍中的好馬啊。」

    徐仲身邊已然有漢子等不及,衝到碼頭邊上便是大喊:「快快,快靠過來,讓我看個清楚。」

    船上的漢子聽得碼頭上有人大喊,連忙尋來船槳奮力去搖。

    「不得了。。。這。。。這馬傑兒是哪裡弄到的?」徐仲當真太過驚訝。
V123210 發表於 2018-3-31 07:01
詩與刀 風雨聽驚雷 第一百二十六章 列陣

    船隻靠到碼頭,徐仲等人拄著拐連連往前去看。

    還有徐家的漢子大喊:「快快快,先卸下幾匹來,快點快點。」

    船上船下的漢子忙忙碌碌去卸那甲板上的馬匹,這些馬其實並不習慣坐船,大多老老實實安安靜靜,顯得有些失了精神。

    待得卸下了幾匹之後,已然有人歡天喜地牽到徐仲面前,口中大笑:「大哥,真是好馬,是戰馬,軍中戰馬呢,與我們以前的坐騎差不多。」

    徐仲伸手放在一匹馬的脖頸之上,不斷捋著馬毛,面色帶笑:「好馬,當真是好馬啊,傑兒著實有手段,這般的馬都能弄來百十匹之多。」

    徐老七連忙自己躍上船去,搬來一個馬鞍,熟練非常往那馬背安裝,安裝得差不多了,還把手伸進那綁紮的牛皮帶子裡,試了試鬆緊,愛馬之人,便是這馬鞍皮帶都要綁得不松不緊,既要穩妥,還要不能把馬勒著了。待得試好,老七回頭笑道:「綁好了,大哥先試試?」

    便聽徐仲答道:「先把馬鞍解了吧,這些馬坐不慣船,感覺先帶回去修養一下,也喂一些精料,待得休息好了,明天再試。」

    徐老七聞言也不氣餒,歡天喜地又去解那剛剛安好的馬鞍,口中還笑道:「大哥說得極是,是我心急了點,稍後我到城裡去,請匠人來蓋個馬廄。」

    徐仲聞言點了點頭,手卻一直在身前這匹馬的脖頸上摩挲著,久久不停,顯然是喜愛非常。

    此時從船上下來十幾個漢子,打頭的便是壽州龍虎鏢局周鏢頭,見得徐仲站在一應漢子中心頭前,也不用多猜,從碼頭邊幾步趕過來,上前拱手拜見:「在下壽州龍虎鏢局鏢頭周西望,見過徐大俠。」

    這周鏢頭之前不知道徐家之事,而今入了大江郡,更見過劉蓋,已然知曉,最初的震驚之後,此時也慢慢平復了下來,便是也終於知道了徐傑口中的意外之喜是什麼意思。

    這徐家陡然崛起,甚至已然掌控了整個大江中下游的水面,便是那江南之地的江湖,也慢慢傳出了十八手的刀法如何犀利無人敵,這江湖徐家,周鏢頭之前在壽州初有耳聞,只是不當回事。如今過了大別山,方才真正清楚明白知道其中的含義。

    徐仲見得面前這個中年鏢頭禮節周到非常,抬手輕輕一扶,笑道:「周鏢頭客氣了,周鏢頭可是見過我那侄兒?」

    周西望聞言,連忙點頭:「徐大俠,在下與徐公子同行了幾日,一見如故,相談甚歡。徐公子當真不凡。」

    徐仲聽得周西望也在誇徐傑,面色笑意更甚,抬手作請:「周鏢頭遠來是客,鎮子裡請,備了些酒菜,且聽周鏢頭把這前因後果都說說。」

    周西望聽得徐仲還備了酒菜,直感覺受寵若驚,便聽那漢水幫的幫主劉蓋口中所言,而今這徐家,早已是大江兩岸首屈一指的江湖勢力,甚至這徐家鎮更是有兩個先天高手,面前這個只有一條腿的漢子,就是這兩大先天高手之一。

    先天高手在周西望的眼中,那就是天神下凡般的人物,此時這般的人物卻對他一個小鏢局的鏢頭如此禮節周到,他心中激動不已,卻是面色上又多有壓制,拱手忙也作請:「徐大俠先請!」

    徐仲倒是也不客氣,拄拐慢慢轉身。

    後面又上來一人,真是漢水幫幫主劉蓋,此時剛剛安排好手下忙活,急忙奔過來拜見,又把徐傑通過周鏢頭交給他的書信給了徐仲。

    徐傑書信之中,也還有話語是給徐仲的,不過內容很簡單,就是讓徐仲順手照顧一下這位周鏢頭的江湖生意。

    徐仲看得書信那一語,又把書信還給劉蓋,再請劉蓋也入鎮子裡宴席。

    壽州龍虎鏢局,雖然佔了個「龍虎」的威風名頭,卻一直是個小鏢局。也是這周西望有運道,一趟與平常沒有任何區別的走鏢,機緣巧合之下竟然遇到了這些事情。

    這龍虎鏢局顯然是要發跡了,大江中下游,不論是哪一處地方,從此以後沒有這龍虎鏢局走不了的鏢。倒是也不枉周西望日夜趕路,穿小道過溪流,既要擔心江湖人攔路劫馬,又要擔心官府官差逮個正著。

    世間之事,有付出有回報,雖然不一定都是這般,但沒有付出必然不可能有回報。

    第二日上午。

    徐家鎮前,百十漢子忙忙碌碌,給馬喂了草料,整備馬鞍,甚至從鎮子裡抬出了許多大箱子,箱子打開,皆是強弩。

    半大的小子們卻在通往縣城的道路上來回奔馳,拿著刀與鋤頭,路邊的樹枝低矮伸出的,便砍下來,以免擋了馬上騎士。地面不平整的,也拿鋤頭耙一耙,以免傷了馬腿。

    徐仲翻身上馬,棄了那根鐵製的枴杖,還有人在幫著徐仲把失去腿的根部往馬鞍上綁,如此也是讓徐仲在馬上能平衡。

    徐老七上馬慢步走到徐仲身邊,口中笑道:「大哥,我們是不是得去打造一些精鐵長槍?衝陣用長槍便是最好。」

    徐仲聞言淺笑打趣:「老七,是不是還得去打造一批鐵甲?」

    老七聞言大笑:「誒,大哥說的是,要想有昔日裡的威風,當造一批鐵甲鐵盔,如此才是雄壯。」

    徐仲笑著擺擺手道:「罷了,又不上陣,叫人傳了出去,少不得有大麻煩,鐵甲就算了,便是這強弩也要吩咐一下,不得到處去說。」

    徐老七聞言有些氣餒,喃喃答得一句:「大哥,要是還能披重甲在身,那該多好。」

    徐仲並不再理會,而是面色一正,口中低沉一語:「列陣!」

    馬背上的眾多騎士忽然全部收了笑意,輕拉馬匹,瞬間百十匹馬全部聚集在了一起。一排六匹,一列十幾人,整齊非常。

    昔日戰陣的打磨訓練,十幾年後,卻還在這些軍漢的骨子裡,從未消逝。

    旁邊無數圍觀之人,有龍虎鏢局的,有大江幫的,還有許多鎮子裡的半大小子,也有許多鎮子裡的老弱婦孺。

    便是過年也不見這麼熱鬧,所有人皆是奔來看這百十號騎士,見得這些騎士列陣整齊,已然爆發出陣陣喝彩。
V123210 發表於 2018-4-2 17:41
詩與刀 第一百二十七章自由

    就在這連連喝彩當中,徐仲把手伸在空中,回頭左右看來看,似也有一些擔心,擔心這些漢子十幾年後不比以前那般的技藝,見得眾人早早列好的隊列,放心不少,手往前一揮,口中大喊:「衝!」

    「駕!!!!」

    「喝啊……」

    打馬之聲大作,馬蹄轟鳴而起,徐仲一馬當先。百十人的隊列,即便是狂奔起來,也絲毫不散,依舊緊密在一起。

    馬蹄踏得泥土四濺,還有許多半大的小子絲毫也不在意飛濺的泥土,跟在馬後邁步狂奔,手中的刀也在空中揚起來,還故意學了個馬匹跳躍的姿勢往前,口中也還驚呼:「好快的馬!!」

    「爹爹……等等我……」

    「快跑啊,看誰追得快。」

    婦人們見得這般場景,捂口淺笑,也在喊叫著各自的孩子,叫他們慢些跑,不要摔著了。整個徐家鎮,歡笑不已。

    馬背上的徐仲,一臉的凝重嚴肅,待得馬速片刻奔了起來,口中大呼:「老七,響箭!」

    老七連忙低頭在馬鞍箭筒了尋出那支昨天夜裡製出來的響箭,伸腿頂住手中的弩臂,已然在拉弓弦,待得弓弦扣在了機括之上,響箭已然搭上去,就等徐仲的命令。

    戰陣之上,響箭便是命令,響箭往何處去,所有人的目標便在哪個方向。

    健馬還在飛馳,前頭四五十個漢子皆手持強弩,張弓搭箭等候。也是強弩只有這麼多,後面還有幾十個漢子只是提著長刀。青山縣城的府庫,翻遍了也才翻出這幾十具能用的強弩。

    這大華朝,有人敢把軍中的弩用高價賣出去。也有人敢把軍中的健馬高價賣出去。這大華朝的禁軍,顯然越來越是大膽,顯然也跟朝中這十幾年來勳貴勢力崛起有關,勳貴崛起,也讓這些軍將從上至下越發的膽大。勳貴勢力的領頭羊,便是那樞密院副使、當今皇后的兄長李啟明。

    徐仲目光在道路之前搜索著,忽然看到前面百十步外路邊有一棵大樹,抬手一指,開口喊道:「老七,射那棵樹幹。」

    老七聞言舉弩,口中還道:「大哥瞧好了,最近這手藝可是都回來了。」

    話語之間,老七抬手就射,響箭帶著尖銳的哨音飛出,瞬間之後已然釘在百十步外那棵樹幹之上,箭尾還在不斷搖擺顫抖。

    隨之而起,便是無數弓弦嗡嗡,羽箭飛到空中,只見一閃而逝的黑點。

    再看那樹幹,早已插上了幾十支羽箭。

    「駕!!!」

    百十步,對於健馬四蹄而言,算不得距離,眨眼而到。

    只見徐仲第一個從飛馳的健馬之上俯身往一邊而去,手在空中一撈,握住一桿釘在路邊的樹幹上的箭矢,用力一拔,箭矢已出。

    這般動作一氣呵成,就在那健馬急速過樹幹的瞬間完成,徐仲手中已然拿到了一根箭矢,重新插回箭筒之上。

    身後眾多騎士已然成了一列,人人皆是如此效仿,在疾馳的健馬之上側過身形,俯身取箭。

    箭矢取完,有弩在手的騎士大多取了一桿箭矢在手,卻也有幾人沒有取到箭矢,大概是其中也有人並未射中樹幹。

    這般馬上的技藝,不是當年鏖戰的邊鎮強軍,哪裡還有人能練就?

    健馬再奔出幾百步,眾人勒馬急停,毫不慌亂。再看眾人打馬掉頭,許多人手中的強弩也換了個主人。

    健馬再奔回來,又是一輪絕頂的騎射絕技。又是許多人俯身飛馳而過,拔出樹幹上的箭矢。還有尾隨追來的半大小子們不斷撲通撲通往路邊河水裡跳,便是給飛奔而回的騎士們讓開道路,也是歡聲笑語不止,那入水的動作更是各顯神通,這便是少年的玩樂了。

    這般的事情,興許可以當做是玩樂,更是這些老軍漢昔日裡在邊鎮的玩樂項目。

    今日再來,效果並不差上幾分。就是這些軍漢的衣著打扮差了些,沒有了那厚重的鐵甲鐵盔。

    百十騎再到鎮口,徐仲終於不再那麼嚴肅,面色笑得極其燦爛。雖然來去不遠,但是這奔馳在健馬上的呼呼風聲,似乎讓徐仲再一次感受到了自由。

    這份自由,是徐仲自從少了一條腿之後再也沒有感受到的,徐仲顯然比任何人都需要一匹好馬,只有在馬上的徐仲,才能顯得與常人無異。拋開了那枴杖的束縛,便是自由!

    江南杭州,西湖三潭印月的湖中島上,建起了幾座木屋,也栽種了大片的桃樹。

    吳伯言走了,回了江寧。島上卻多了一塊石碑,石碑上的字跡蒼勁有力,極為工整。抬頭三個大字《劍仙賦》,之後洋洋灑灑兩千言,吳伯言悲切而書,請高明匠人而刻,劍仙之事,再吳伯言心中當永垂不朽。

    今日有小船靠上了小道,一個挎刀漢子上得島中,正見得石碑之前有一男一女兩個少年比劍。

    比劍已然進入了尾聲,便看那少女把青銅劍往地上一扔,口中說道:「臭小子,我打不過你,爺爺在天上見了,肯定生氣。」

    便看那少年收了劍,連忙俯身去撿那被少女扔下的青銅劍,遞給少女,少女倒是順手接了過來,抱在懷中。

    便聽少年說道:「襲予,你不要心煩,亂了心境,戰力自然就大減。你若是再心平氣和與我打一會兒,你就勝了。」

    少年便是徐小刀,倒也不知徐小刀是真心如此認為,還是為了安慰這個以往練劍從來不勤奮的少女襲予。倒是襲予聞言,抬起那水汪汪的大眼睛看著徐小刀,開口問道:「真的嗎?我心平氣和再打一會兒,你就要輸了?」

    徐小刀鄭重其事點了點頭道:「真的,襲予,我可會騙你,我從來都不騙你的。」

    襲予聞言心情好上不少,便道:「那,那我今日再練上幾個時辰,明日再來與你打過。」

    徐小刀聞言點點頭道:「嗯,明日你心平氣和與我打,定然能勝的。」

    徐小刀心中已然在合計,合計著明日該如何去輸,徐小刀興許是秉承了楊二瘦的性子,哪裡願意把劍輸給別人,便是死也不願的事情。此時卻莫名起了個年頭,想著明日得輸給這個襲予姑娘。

    剛剛上島的挎刀漢子,就是最近在江南十幾郡州名聲大起的徐老八,江湖上已然有了他的名號,「血手刀」,也不知是因為徐仲下手極為狠厲的原因,還是因為之前江南有個血手王維,那王維死在了徐仲等人的刀下,這血手的名頭便又到了徐老八身上。似乎這江南道的江湖大佬,就該與血手脫不了乾係。

    徐老八倒是不以為意,血手刀便血手刀,似也能嚇到幾個人。
V123210 發表於 2018-4-2 17:41
詩與刀 第一百二十八章劍塚

    徐老八近前,小刀兒連忙快步來迎接,徐老八便是剛下船的時候,離得遠遠也聽的清楚這兩個少男少女交談的話語,此時一臉玩味的笑意,見得小刀兒上前,已然先開了口:「小刀兒,還是你有本事啊。」

    襲予當面,徐老八也就不方便把後面那句「連小媳婦都自己找到了」的話語一起說出來。

    拜見了一下的小刀兒聽不懂,愣愣道:「八叔,我本事還差得遠呢。」

    徐老八聞言擺擺手道:「不差不差呢。」

    徐小刀被誇得臉一紅,開口問道:「八叔上島來可是有什麼事情嗎?」

    徐老八聞言答道:「是有點事,江南道的江湖事平得差不多了,八叔準備回去一趟,也來問問你要不要一起回去,要是你回去,剛好順道。還問問三胖兄,不過三胖兄興許是不願走的。」

    徐小刀聞言,心中有那麼幾分想念家鄉,想他爹娘,也想鎮子裡的眾人,畢竟徐小刀是第一次出遠門,卻是徐小刀沒有立馬答話,而是回頭看了一眼襲予,開口問道:「襲予,我要不要回家去看看爹娘?」

    襲予聞言,面色微微難看了一些,卻是答道:「你去吧,爹娘總是要看的,只有我可憐,自小沒有爹娘,現在連爺爺也沒有了。」

    徐小刀聞言,心中莫名一痛,又看了看徐老八,有些猶 。

    徐老八哪裡看不懂,便是笑道:「過些時日回去也行,如今來去的船多的是,隨時都可以回去的。」

    徐小刀回頭又看了看襲予,下了決心,便道:「襲予,那我先不回家了,先陪著你,明日裡還約了你比劍的,不能先走了,你明日肯定會勝了我。」

    襲予聞言面色立馬好轉了不少,卻是又道:「要不你還是回去一趟吧,回去之後再來就是了。」

    徐小刀下過了決心,便也不再多說,只道:「我不回去了,明日我與你比劍,過年的時候再回去就是。」

    徐老八也不多留在這兩個你儂我儂的少年面前,起步已然往前走,過了《劍仙賦》的石碑,便有那「天下第一劍」的石碑,後面還有兩個墳塚。

    只是墳塚之前,又多了一塊碑,碑上的字跡並不工整好看,甚至有些潦草,上書「劍塚」二字。這二字出自楊三胖之手,刻字的人就是吳伯言請來的匠人,只是這難看的字跡還被那匠人嫌棄了一番,也是無法,只得按照楊三胖的意思刻上去,便是吳伯言也不曾阻攔。

    只是沒有人知道,西湖劍塚的大名,終有一日要傳遍整個江湖,但凡江湖用劍之人,只要一提西湖劍塚,無不是一臉的嚮往與崇敬。

    三胖在木屋之內不出,徐老八也並不進去,只是在門口問了一句:「三胖兇,老八我回大江郡了,三胖兄要不要出門走走?也當散散心。」

    木屋之內傳來三胖的言語:「多謝徐兄弟好意,我便不打攪你們了。」

    徐老八聞言也不多說,只是搖搖頭微微嘆氣:「那就告辭了,來日再見。」

    「告辭!」楊三胖答了一語。

    徐老八並不多留,起身回頭,又看了看徐小刀與襲予,隨後上了小船而走。小刀兒便在水邊揮手遠送,口中還喊道:「請八叔代我像爹娘問候安康,就說我在杭州一切都好。」

    徐老八立在船頭,點了點頭。身後一個漢子,奮力搖櫓而去。

    江南道,郡州十幾,富甲天下,這江南道,也是出高人的地方,天下第一劍,江寧陸子遊,就來自這裡。江南江湖之上,經過了一番不大的腥風血雨之後,徐老八坐船而走,杭州城內多了一處人來人往的宅子,並無牌匾,只是不知為何被人稱作「血刀堂」。

    興許是因為徐老八手段狠辣,有了個血手刀的名頭。也興許是冥冥中註定,注定了楊二瘦玩笑之時給徐傑取了個「血刀門」的門派名字,此時一語成讖了。

    在徐傑看來,這就是一語成讖,因為徐傑大概是不會喜歡這「血刀」二字的,不論是血刀堂還是血刀門,都不是徐傑喜歡的名頭。若是徐傑來取名字,必然要引經據典一番,或者回顧一下有哪些高大上的門派名能用的,如此才符合徐傑心中的想法。因為這「血刀」二字,怎麼聽都覺得邪氣凜然。

    杭州城裡的血刀堂,當真是忙碌至極,每日門庭若市,這江南道江湖上的一應大小事情,多要在這裡有個分說。江南道上黑道生意的進項,也多要送一杯羹到這裡方才穩妥。

    若是到得年節之後,這裡便是更忙了,裡面請的賬房先生,便是連記錄各處送來的禮物都忙不過來。

    有人尋門路拜見而不可得,有人在這裡賺得盆滿缽滿,也有人在這裡破口大罵,罵完之後有人連連道歉,有人還繼續大言不慚,便也有人過得不久消失在這江湖之上。

    徐傑終於到了汴京,這天下的中心,雄偉不凡,四周城牆綿延幾十上百里,裡面更是住了百萬不止的人口。

    徐傑與幾個小子,真正成了鄉下人進城,見什麼都是新鮮。

    徐傑心中有正事,尋了個客棧落腳,好好洗漱了一番,換了一身乾淨的儒衫,放下了飲血寶刀,雲書桓幫著梳理了一番髮髻。

    徐傑挎著包袱出門而去,包袱裡一封書信,一個木盒,還有自己秀才身份的文書,因為那中書侍郎李直,十有八九住在內城,要入內城,嚴格的時候,一般的販夫走卒當真還進不去,也就需要徐傑這樣的身份文書,或者是各處宅院的證明。

    外城繁花似錦,有商業區,有居住區,有消遣娛樂之地,應有盡有。內城裡多是各大衙門,各處官員豪宅府邸。再往內,便是皇城了。

    已然是傍晚時分,徐傑入了內城,四處打聽幾番,直奔那中書侍郎李直的府邸而去。

    府邸不小,中書侍郎,從二品的官職,已然是高官之位,府邸門口也是氣派非常,大門之前還有門當石,成豎立的圓鼓狀,雕刻「獅子抱鼓」的圖案,門上也有裝飾的屋簷而出,如李直這樣的身份,二品有三架五間,兩個裝飾的屋簷而出,已然就是三架之意,就是身份的象徵。所謂門當戶對,這「門當」之意,就是如此。

    門口還有兩個小廝守衛,手中拿著鐵尺晃來晃去。這這般的府邸,總有一些不識好歹之人上門想攀親帶故,或者想討好送禮,這時候,這兩個小廝就能發揮重要作用了。

    徐傑一身儒衫在身,也有幾分作用,門前兩個小廝倒並不是十分趾高氣揚,而是下了幾步階梯上前,開口問道:「尋我家主人有何事?」
V123210 發表於 2018-4-2 17:42
詩與刀 第一百二十九章侍郎李直

    徐傑又太有看了看這座府邸的牌匾,開口問得一句:「勞駕問一下,這裡是不是中書李侍郎家?」

    拿著鐵尺晃蕩的小廝,頭揚了揚,顯出高官之家下人不一樣的自豪,開口答道:「正是,你所為何來?」

    徐傑掏出了包袱裡的書信遞了上去,又道:「勞煩把這封書信交到李侍郎當面,李侍郎看了書信,便有定奪。」

    小廝接過書信,倒是並未為難,這小廝雖然有一種不一樣的自豪,但是也還不是那般狗眼看人低的秉性。因為在京城之中,藏龍臥虎,能人太多,即便是從二品的高官,也多要謹小慎微。所以這小廝顯然也知道一般時候該收斂一下。

    這裡面其實還有其他原因,徐傑孑然一身而來,看起來身無長物,又是一個面容俊朗的年輕儒生,也教這小廝不好去猜測身份,而且徐傑拿出書信之後話語也極為的自信。若是徐傑提著大包小包而來,一副上門求人辦事的模樣,這小廝雖然也不會如何刁難,但也會開口暗示幾番,也要賺點外快之類。

    這一點上,這兩個侍郎家的看門人,反而不如那些外地主官自家的小廝來得高調。若是一道一郡一州的主官之家,小廝大多就沒有這般好說話了。

    「你等著吧,且讓我進去問問。」這小廝把手中晃蕩著玩的鐵尺交給身邊人,然後拿著書信往門內而去。這小廝手中拿著的鐵尺,其實就是一塊沒有鋒刃的鐵板,也可當打架鬥毆的兵器來用。但是這小廝拿著鐵尺顯然不是要與人打架鬥毆,只是一個架勢而已。

    本還準備了一些銀子打發官宦之家小廝的徐傑,見得這小廝不需要送銀子就幫自己通傳去了,也有些意外。站在門口等候,心中也有一些擔憂,也是徐傑第一次來拜訪如此高位的官員,緊張有一些,更還有些許怕不受人待見的念想,其實說白了也是怕事情不如歐陽正說的那般。

    不得多久,那小廝又快步走了出來,到得徐傑面前微微拱手,然後說道:「公子裡面請,我家主人在小廳等候。」

    徐傑看得這小廝稍顯尊敬的姿態,剛才的擔憂去了不少,小廝的態度變化,有時候也能代表一些事情。

    徐傑跟著小廝往大門而入,一路也不左右多看,只是順著路一直走到一個大廳之旁的小門,小廝止步開口:「主人,人已帶到。」

    房門之內只是傳來一語:「進來吧。」

    小廝抬手作請,還未徐傑微微推開了門,徐傑邁步而入,廳內雅緻不凡,左右牆壁上各種書畫不少,座椅桌案都是極為講究,上面雕刻的圖案精緻不凡,甚至還能聞到一些淡淡的香味,不似一般熏香,而是一股淡淡的沉香味道,沉香味道多來自沉香木,想來這小廳裡家具木料必然極為貴重。

    徐傑稍稍看得一眼面前這人,只穿常服,微胖,面色紅潤,白髮不多,看起來比歐陽正年輕一些,卻是徐傑知道這人與歐陽正年紀差不多。

    「學生徐文遠,拜見李侍郎。」徐傑恭敬作揖。

    便聽李直哈哈一笑,說道:「你是歐陽正的學生?」

    徐傑聞言眉頭微微一皺,答道:「正是。」

    徐傑為何皺眉?因為徐傑這是第一次聽到有人直呼歐陽正大名,聽得有些不太習慣。

    「歐陽正在信中說你來拜訪有要事相託,不知是何事啊?」李直坐在座椅上,拿起茶几上的茶杯輕飲一口。

    徐傑聞言忽然有些猶豫,聽得這李直說話的口氣,直呼歐陽正大名的態度,徐傑已然有些不好的觀感,怎麼都覺得這李直對於當了十幾年教書匠的歐陽正沒有那般感恩戴德,甚至少了許多尊敬之意。

    若是稍微有一點尊重,不說稱歐陽公,稱一聲歐陽兄,或者稱呼歐陽正那許久沒有被人叫過的字「道堅」,都是可以。卻是這李直兩番開口,皆是直呼歐陽正。

    徐傑猶豫之間,李直好像看出了什麼,又是笑道:「看你這姿態,想來是不好意思開口,可是歐陽正叫老夫在京城裡照拂一下你?此事倒是好說的,你好好備考,要是中了進士,再來尋老夫便是了,到時候若是有什麼職缺,老夫再與上官商量一下,若是能說上話,算是你有運道。」

    就如李直所言,徐傑猶豫之時,李直已然猜測了徐傑所為何來,不過就是進京備考,想走個門路而已。徐傑的猶豫,在李直看來,就是當面了又不好意思開口。這種場面,李直見多了。

    徐傑聽到這一番話語,感官更差了不少,猶豫已決,只是躬身又拜:「多謝李侍郎。」

    「嗯,你當多多努力,歐陽正如此看中你,想來你也不差。有沒有運道,到時候再說。」李直這算是勉勵了一句。

    徐傑心中也在多想,中書侍郎,就是那中書省除了僕射之外最高的官職,也分左右侍郎,朝會列班,是能站在皇帝下面第二排的。安排一個新晉的進士,七品官職的小位置,不論是外放小官,還是安排在三省行走辦差,應該都是不在話下的事情,也用不了多少面子。

    但是這李直卻說到時候看運道,雖然沒有拒絕之意,但是多少也顯得有些不太上心。徐傑雖然不是來求這個的,但是聽得李直一番話語,已然覺得自己沒有把歐陽正的奏摺拿出來是一件正確的事情。

    因為相比給一個新晉進士安排小官職而言,為歐陽正這個當年觸怒皇帝的「罪官」遞奏摺,已然不是用多少面子的事情了,而是夾雜了一些難以預料的風險。把奏摺交給這位李侍郎,只怕奏摺就到他這裡的,想到皇帝當面,大概是不可能的事情。

    徐傑嘆了一口氣,打定了主意,作揖也顯得不那麼認真了:「多謝李侍郎,那學生就先走了。」

    李直聞言,抬了抬手:「好,你回頭也給歐陽正去封信,便說老夫把你這事情放在心上了,算是不枉他與我的同窗情誼。」

    徐傑點頭應答一聲,已然退出了小廳。
你需要登入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會員

本版積分規則

mk2258

LV:9 元老

追蹤
  • 1120

    主題

  • 100531

    回文

  • 46

    粉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