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詩與刀 作者:祝家大郎(連載中)

 
mk2258 2018-2-10 21:58:18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416 14857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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詩與刀 第七十章 送你們上西天

   漢水幫幫主劉蓋,還是前後打量著,心中大概也在分析著自己這一方的戰力與勝算。

    來船四艘,已然靠近過來,卻也並非真的就撞了上來,而是在近前之處掉頭轉向,逆流而上變成了順流而下,隻是速度慢了幾分,在劉蓋還來不及去降下風帆的時候,四艘船已然與徐傑這艘船並駕齊驅。

    待得再片刻,卻又成了前後左右的包圍之勢。船還在順流航行,這局勢變化之快,卻也出乎了徐傑的預料,在這寬廣的大江上駕駛船隻,當真也是技術活。

    徐傑走到甲板之上,便見左側並駕齊驅的一艘船的甲板上,已然站滿了人,一個三四十歲的中年人從人群之中來到船舷之側,打量了幾番之後開口道:“大江劍何真卿之女可在?”

    何霽月聞言,眉黛一蹙,對於這個直呼其父名字的稱呼顯然有些不滿意,開口答道:“你是何人?”

    那人雙手背負在後,開口答道:“穹隆催心門王元定!”

    話語從這人口中隨意說出,卻在徐傑耳邊響如炸雷,也讓徐傑眉頭微微皺起,這個王元定已然就是在示威,這一手展示,先天似乎也不遠了。

    “尋我有何事?”何霽月冷冷再問。

    王元定往前走得幾步,一直走到船舷最外側,麵色大怒,開口問道:“我那徒兒可是你下的手?”

    王元定怒而問話,更是加重了幾分力道,聲音傳入人耳,已然不止是炸響,還有幾分刺耳。

    何霽月正欲再答,便見身旁一個胖子一邊挖著耳朵,一邊開口罵道:“日你個仙人板板,聒噪得緊,老子的耳屎都給你這龜兒子震出來了。”

    胖子話語隨意,也沒有那般炸響的賣弄,卻是一字不差傳到王元定耳中,王元定聞言便是大怒,看得旁邊甲板上也站了許多人,開口喝問:“誰在說話?給老子出來!”

    徐傑聞言麵色微笑,便是知道這個王元定要惹禍了,準備坐看三胖子大發神威。卻是哪裏想到三胖子竟然答得一語:“老子就是不出來!龜兒子,你奈我何?”

    準備看戲的徐傑有些失望,便是那劉蓋也顯得極為失望,聽得三胖之語,劉蓋不免多想一些,想那三胖大概是不願插手此事。

    “明人不做暗事,既然敢出言罵人,便不要當縮頭烏龜。是條漢子的,就出來與老子試一番手腳。不要讓老子過去尋你出來,那便留不得你一條小命。”王元定出言相激,卻也自信非常,邊說話語邊左右自信滿滿看著身邊之人,在這大江下遊之地,穹窿山何曾丟過一絲一毫的臉麵?

    三胖隻是調笑著好玩,哪裏會直接出來,便是又抬杠:“既然知道被人罵了,那便趕緊當個縮頭烏龜,不要再丟人現眼聒噪不止,否則留不得你一條小命。”

    徐傑抬頭看了一眼似乎正在認真看小說的二瘦,又看了看站在船頭被側邊人群擋住身形的三胖,搖了搖頭,往船舷走了過去。

    那王元定大怒不止,正要發力跳過幾丈的水麵過來尋那不識好歹與他抬杠之人。徐傑已然開口:“王大俠是來尋仇的還是來迎客的?”

    徐傑見識過的江湖事,便是下麵之人搏命拚死,上麵之人一笑泯恩仇。也還記得何真卿自信的言語,說那血手王維會賣他麵子。所以徐傑便也要確定一下,這些人是來尋仇還是來迎客。

    顯然徐傑心中多少還以為何霽月已然代表鳳池派下江南來了,這穹窿山摧心門應該不至於真的要殺何霽月為一個殘廢了的弟子報仇,畢竟何霽月就是那大江劍何真卿的女兒。

    王元定身形已然在空中,背負的雙手還在後背,口中已然怒答:“爺爺是來送你們上西天的。”

    徐傑顯然是猜錯了,血手王維,似乎已然沒有把大江劍何真卿放在眼裏。看著空中已然躍來的王元定,聽得那“上西天”的言語,已然也怒,回頭喊道:“雲小子,把老子的破刀取來!”

    此時一旁的劉蓋方才心中一鬆,這位徐公子,當真有幾分仗義。

    何霽月已然抽劍而出,淩空而去,長劍迎向那躍來的王元定。

    王元定卻也絲毫不懼,背在身後的雙手往前伸出,竟然直向那利劍迎去。

    一聲金鐵交擊之聲,抬頭看去的徐傑也長了見識,肉掌對利刃,竟然絲毫不傷,甚至隱隱占了上風。穹隆催心手,當真不凡。

    一個三四十歲的一流高手,一個剛剛入一流的白衣女子。兩人一擊之後,已然看得出高下之分。

    何霽月退回甲板站定,那王元定,卻也到得目的地,就站在徐傑麵前不遠處。

    王元定此來,便是奉血手王維之命,前來擒拿何霽月的。在王維看來,何霽月下江南,就是送貨上門。拿了何霽月,何真卿便是投鼠忌器,自然不敢再與這大江漕幫為難。不過何霽月的小命還是不能殺,若是殺了何霽月,瘋狂的何真卿當真也是個大麻煩,這才是王維對何真卿的忌憚。

    這也是徐傑眼中之外的江湖!更加真實的江湖。

    王維為何這般與何真卿為難,為何這般不把何真卿當回事?其中自然也有內情。大江郡橫在長江中遊,扼守長江上遊與下遊的關鍵之地,地理位置實在太過重要。王維要拿捏何真卿,其中內情自然不是那麼簡單。

    何霽月已然是甕中之鱉,王元定怒而喝問,便是:“剛才誰人在說話?給爺爺出來?”

    徐傑剛剛接過飲血刀,拔刀而出,此時便是知道今日少不得一番大戰,一聲大喊:“雲小子,這回你可不要落了後!”

    王元定聽得徐傑開口,似乎忘記了剛才那蜀地的口音,便以為是徐傑剛才罵自己,雙手已起,口中也罵:“原道是你這個小王八羔子,拿命來!”

    徐傑揮刀而起,口中也不吃虧:“老子是你親爹的親爹!”

    飲血刀與那催心手戰起,竟然是個鐵鏽橫飛的場景,飲血刀上的鐵鏽,被那催心手抓得掉落無數。

    三胖在一旁笑嗬嗬說道:“秀才老爺仗義得緊!人生難得一知己啊,行走江湖這麼多年,還沒有人幫我三胖打過架!”

    卻是三胖話語而出,頭頂船樓之上,傳來酸溜溜一語:“日你個仙人板板,三胖,你良心被狗叼去了?”

    三胖聞言抬頭:“你幫老子打架是應該的!秀才老爺幫老子打架那就是仗義!”

    再看雲書桓,已然拔刀而起,便是去助徐傑與那王元定拚鬥,此時的雲書桓自然是毫不猶豫,兩人合作更是默契非常。

    卻是不想那白衣何霽月也再次上前,也在第一時間去給徐傑幫手。

    刀光劍影大作,甲板上漢水幫之人皆是往旁邊退去,留得足夠的空間讓這四人大戰。

    王元定此時才知道自己托大了幾分,三個年輕人,竟然個個身手不凡,兩個即將入一流,一個已然入了一流。

    三人合鬥王元定一人,便是王元定入了一流多年,卻終究還不是先天,少了先天那般的內力融會貫通,便也隻有拚盡全力去戰,一雙手掌,揮舞得快隻留殘影。

    卻聽王元定也在大喊:“此時不來,更待何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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詩與刀 第七十一章 閻王好會麵


    漕幫之船有四艘,自然也還有不少高手同來。這些人大多等著王元定大發神威,輕鬆解決今日之事,然後再上前出言景仰誇讚。

    此時聽得王元定出言大喊,方才知道這神威是發不起來了,便看前後左右,刀槍劍戟斧鉞鉤叉,躍起的高手十幾個之多,皆往中間這艘船躍來。

    踩在甲板上的腳步聲,更是咚咚聲大作,似乎這十幾個躍上來之人,都把這大船踩得搖擺了幾番。

    “日你個仙人板板,許久沒有見得這麼大的陣仗了。”三胖卻還在調笑。

    三胖再出此言,王元定聽得真真切切,熟悉的口音,熟悉的罵人,王元定這般才算是找到了正主,奈何身邊三個小年輕個個能打,已然讓他脫不開身。便聽王元定大喊:“先殺那個胖子!”

    三胖聞言,卻還左右看了看,見得這甲板之上就自己這麼一個胖子,方才雙肩往上一聳,一柄漆黑的大刀飛起,落在掌中!

    不想在了船樓之上的二瘦竟然還站起身來,笑著往三胖指了指,開口道:“對對對,先殺那個胖子,就是那個胖子。”

    一應剛剛躍上船的高手,竟然還真有人抬頭去看二瘦,也順著二瘦手指的方向尋到了那個胖子。

    提著大刀的三胖,已然腹背受敵。隻見三胖嘴角稍微抖動幾下:“格老子,一別十年,這江南竟然已經沒有了老子的傳說,叫人如何痛快得了?”

    三胖此時有些不爽快了,兩人此番出蜀地,在蜀地附近且不說,就是到了富水,也有朱斷天招待酒宴,到了大江郡還有何真卿招待。不想順流而下,幾日到江南,竟然被人用刀劍招待了一番。

    這江湖胖瘦二人,劍閣劍,斷江刀,當年何曾有幾人敢在二人麵前喊打喊殺?即便是那天下第一劍,江寧陸子遊,也是禮數周到有加。

    那個說“三十多歲,天下人人畏我”的楊三胖,此時似乎微微有些不爽快了,要在這剛剛入江南之時,再給這江湖留下一點傳說。

    楊三胖的傳說,斷江刀起,肥胖的身軀還顯得有些臃腫,揮舞的大刀也似乎並不快速,卻是這些江湖的高手,竟然沒有一人是這胖子一合之敵。

    徐傑耍出來的剁來砍去,有一種暴戾之氣,有一種明顯能感受到的尖銳與勢氣。

    楊三胖用出的剁來砍去,猶如婦女在河邊洗衣服一般,猶如農漢在田裏揮著鋤頭一般,隨意,輕鬆,簡單,不露痕跡,看起來沒有絲毫的高明之處。

    甚至楊三胖用出的剁來砍去,也沒有絲毫要與人拚命的意思。

    剁一刀,大刀從一人肩膀而入,從那人另外一邊的腰間而出。

    砍一刀,大刀從又一人的頭顱而入,從這人的胯下而出。

    還有一種詭異的場麵,徐傑殺人,鮮血迸濺,血紅灑落得到處都是,也糊滿了徐傑全身。

    楊三胖殺人,直到刀離開那人身體許久之後,才見有血液湧出。

    楊三胖,才是那真正殺人不眨眼之輩,殺人比那婦人切菜做飯還要平常簡單,動作也如婦人切菜做飯一般,漫不經心之間又極為熟稔,胸有成竹。

    十幾個江湖高手,其中有已經少數堪堪入了二流的,大多都是三流的。卻是沒有一人能與這個既臃腫動作又顯得緩慢的胖子過上第二招。

    滿地屍首之上,三胖把大刀插到後背,大刀依舊幹幹淨淨,還有三胖漫不經心一語:“此番這江南當記起江湖上還有一個楊三胖了。”

    一個雙手肉掌還在“嘭嘭”作響的一流高手,此時已然目瞪口呆,心中慌亂不已。他記起來了,記起了江湖上還有一胖一瘦兩個說著一口蜀地語言的高人。

    王元定記起了曾經,曾經有人對他說過:“蜀地兩刀劍,閻王好會麵。”

    王元定有些失神,有些害怕,有些緊張。

    那雙能當利刃的雙手,也越發慌亂起來,腳步不自覺往船舷邊連連退去。

    徐傑拖著飲血刀,水壓雲腳低,刀並不花哨,隻是力劈而下,卻有一種籠罩之感,如黑雲壓城。

    身旁還有一刀一劍配合,封住了王元定左右兩邊。

    王元定再也不想去接這一招,雙腳發力,已然往身後的水麵掠去。

    空中的王元定,還在不斷回頭看著身後的船隻,口中已然在大喊:“轉舵,快走,快!”

    徐傑也是一躍而起,飛追上去。雲書桓與何霽月緊隨其後。

    王元定穩穩踩在了自己那艘船的甲板之上,慌亂的心方才微微平靜一點,又是大喊:“快轉舵!”

    便是王元定話語剛剛說完,回頭去看那追上來的三人年輕人,視線卻突然被一個急速的人影吸引了過去。

    眼前劍光一閃,王元定下意識抬起那雙可擋利刃的雙手去接。

    待得王元定反應過來,那劍光已無,人影也無,空中似乎還有些許軌跡,尋著軌跡望去,看到一個坐樓對麵船樓之上的瘦子。

    王元定此時知道那瘦子是誰!更知道剛才劍光是誰發出來的!

    “送你上西天!”空中揮刀追來的徐傑,回了一句剛才王元定說過的話語!

    王元定再次雙手去迎,麵前這個用刀的少年,雖然招式極為高明,但是內力還弱了一些,接這一招卻也並不難!

    隻是再次雙手去迎的王元定,愣住了!瞠目結舌愣在當場!

    像是白天見了鬼,又像是山崩地裂於麵前。王元定是在不明白眼前看到的事情,是在想不通眼前發生的事情,唯有震驚,震驚得無以複加,震驚得頭腦一片空白。

    隻待得王元定眼神餘光看到地麵之上,方才明白剛才發生了什麼,方才明白為何江湖上那一句“閻王好會麵”到底說的是什麼意思,意味著什麼樣的恐怖。

    一流巔峰的高手,王元定引以為豪的修為,王元定對於未來入先天的自信,王元定對於自己武功的認知,以為自己隻在掌門王維與那江寧陸子遊之下的自得,把這天下英雄不當回事的心理,此時皆已蕩然無存。

    少年揮來的那柄鏽跡斑斑的長刀,也就在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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詩與刀 第七十二章 打架不著急


    王元定要抬去擋那少年長刀的手,卻在他視線餘光之下,就落在那甲板之上。

    而王元定,在那劍光一閃之間,竟然絲毫沒有感受到自己的雙手已然脫離了身體,落在了甲板地麵之上。

    那依舊坐在對麵船樓之上的瘦子,甚至都沒有往這邊來看!

    那還要給這江南江湖留下傳說的胖子,臃腫不堪,正在拍打著一個提著一柄破劍、有些失神的瘦小少年的後腦,口中還喃喃問道:“你怕不怕?”

    有些失神的瘦小少年聞言,看了看地麵之上殘肢斷臂,抬頭又看了看自己剛剛一劍而去的師父,咬著牙關搖了搖頭:“不怕!”

    胖子點點頭:“不怕就好,以後我和你師父也要死,你當也不怕!”

    瘦小少年聞言不以為然,隻答:“師父和師叔可不會死,死的都是惡人。”

    胖子聞言淺笑:“我和你師父,應該就是惡人,所以會死!”

    瘦小少年可不這麼認為:“師父和師叔都是好人,不是惡人。”

    胖子並不再說,視線稍轉,一顆頭顱在那徐秀才鏽跡斑斑的刀下飛起,早已飛落到了大江的水麵之下。

    秀才提著破刀,環視左右,眼神似乎有一抹血紅,一流巔峰的高手,說死就死了,秀才心中毫無波瀾。

    “給王維帶話,大江郡徐傑,來日上穹隆山拜會!”徐傑說完,點地而起,人已回了自己的船。

    四艘大船,早已在轉舵,離得遠遠,鼓起的風帆也連忙降了下來,不敢再與那大江郡來的船隻同速並行。

    劉蓋在甲板上站得筆直,吩咐著手下之人趕緊清理甲板上的血腥,心中莫名有一種暢快,猶如重新回到年輕之時闖蕩江湖的那般感覺,即便當年武藝隻算一般,也有過不同旁人的豪氣幹雲,也造就了大江郡漢水幫的一方勢力。

    “秀才,你練武倒是個奇才啊!”船樓之上的二瘦,盯著徐傑看了幾番,開口說道。

    眾人聞言,皆把目光往徐傑看去。何霽月看得疑惑非常,雲書桓看得更是疑惑。

    楊三胖看得連連點頭。

    片刻之後,何霽月麵色有些吃驚,雲書桓微微有些失落。

    徐傑動了動自己的手腳,有些不確定,抬頭問了一句:“這可是一流之境界?”

    二瘦並不正麵回答:“心有殺人膽,一往無前,自然高歌猛進!此乃奇才之法。”

    何霽月震驚得無以複加,境界之門檻,何霽月靠的是勤學苦練,一步一個腳印,是水滴石穿的努力。

    徐傑卻在這殺人之間,忽然就成了,甚至徐傑練武,還隻是讀書的空餘時間。世間竟然有這般的練武之人,何霽月有些不敢置信。

    雲書桓有些失落,卻也不知為何有些失落。是因為徐傑忽然超越了自己而嫉妒?還是因為徐傑往後可能並不需要自己在身邊幫襯?

    想到徐傑興許以後再也不說那句“雲小子,你可別落了後”。雲書桓似乎越加的失落起來。

    欣喜的徐傑,口中卻笑道:“也不枉我每日夜裏打坐練功。這樣練下去,看來先天不遠,到時候便把你這瘦子一頓老打。”

    船樓上的瘦子聞言淺笑:“老子到江南與人打一架,怕你這秀才要嚇破膽!讓你這秀才往後都不好意思再練武!”

    徐傑聞言,便也知道瘦子要與誰打架,隻笑道:“江寧陸子遊?不過就是在水裏拚一下,然後趕緊上岸而已,這也能嚇到人?”

    徐傑說的便是二瘦與何真卿在那大江百步水麵拚的那一下,當時讓徐傑還有點失望。

    瘦子麵色有些不好看,答道:“便是等著瞧!”

    卻是徐傑回頭又道:“不過剛才你砍斷王元定那雙催心手的劍,倒是頗為出彩。”

    瘦子聽得徐傑誇了自己一句,有些自得,說道:“剛才那一劍,算不得什麼。”

    徐傑看得瘦子得意的模樣,似乎又有些後悔,說道:“嗯,應該也真算不得什麼,你是先天,王元定不過一流,你勝他也是應該的。”

    劉蓋聽著徐傑說話的語氣,看了徐傑一眼,有一種錯愕感,“不過一流”這種不屑的話語,這江湖上似乎從來未聽人說過。

    二瘦似乎又吃了癟,鼻孔中發出一個音節之後,埋頭便去翻那《情仇錄》。

    徐傑心滿意足,便有看到了一旁的小刀兒,忽然開口道:“小刀兒,好好練。”

    小刀兒聞言,堅定點了點頭,當真就又練了起來,剛才師父那一劍,當真在小刀兒心中留下了一番不小的震撼。

    徐傑說完,拖著飲血刀往船艙裏進去。雲書桓滿臉失落跟著往船艙裏進,卻也不再伺候著徐傑茶水筆墨,而是坐在一旁呼吸吐納起來。

    何霽月卻還在甲板之上,畢恭畢敬給胖瘦二人行禮,口中也有感謝之語。此時她大概也明白了父親的苦心,為何非要自己與這些人一起出行。

    當然,何霽月隻明白了一半,卻是不知道自己的父親是看上了那個練武的秀才。

    之後,何霽月方才入了船艙,大概也是想去感謝一下徐傑,卻是走到徐傑艙室門口,停了停之後,看見艙室裏的徐傑正拿起一本書翻看,卻又這麼走了過去,直接回到了自己的艙室。

    從大江,入秦淮河。江寧已到!蘇州卻還需往下遊去,在那太湖之畔。杭州還需往南。

    十裏秦淮,是江南!

    萬千佳人,南國春!

    江寧府,正是這江南最繁華之地,蘇杭稍微次之!江寧織造,冠絕天下。錦繡江山,其中錦繡之意,本身就是指這綾羅綢緞,也是這綾羅綢緞代表了天下一切的繁華。

    江南的繁華,便也從路邊行人的衣衫開始,再到建築的細膩,再到園林的雅致,再到文風的鼎盛。

    江南魚米鄉,更是整個天下主要的賦稅來源之地。身為江南人,似乎天生帶有一種優越之感,優越之中,卻還有一種江南特有的恬靜淡雅。

    走在這江南的街道上,徐傑腦中浮現了太多太多的詩詞文章,浮現了許多許多的人物姓名。

    卻是徐傑忽然也發現了身邊的胖瘦二人,有了一些變化。瘦子再也不似當初那般的模樣,身形忽然有些緊繃,帶著一種緊張之感。

    胖子,麵色不笑,卻帶有一種憂慮。

    徐傑忽然笑著問道:“瘦子,江寧到了,陸子遊在哪呢?是不是上門去尋他晦氣?”

    三胖卻先答:“還早還早,時候還早!”

    二瘦卻也說道:“先忍他一忍,讓他陸子遊再當幾個月的天下第一劍。”

    徐傑聞言更笑:“瘦子,你好大的口氣,莫不是事到臨頭你又慫了吧?”

    二瘦聞言已怒,後背的劍嗡嗡作響,一旁的徐傑似乎也能感受到二瘦身上不斷升騰的戰意,便也讓徐傑笑意一止,口中又道:“江寧已到,我在這裏又沒個熟人,既然你們有熟人,總要上門去拜訪一下不是?”

    二瘦停住了腳步,與三胖對視一眼,說道:“秀才這句話說得在理,當年贈詩兩首,而今到了江寧,當先去拜會一下。”

    三胖聞言連連點頭,卻道:“打架不著急,大潮還遠呢。”
mk2258 發表於 2018-3-6 19:56
詩與刀 第七十三章 江寧陸子遊,小姑娘襲予


    江寧,後有南京之稱,也稱金陵。十裏秦淮河,無數才子佳人的故事在這裏發生。

    往南再走,官道通溧水,通太湖,通湖州,也達杭州。水是這裏最常見的東西,水也是這一方土地富庶的原因之一,有糧才有富,宜人氣候與遍布的水係,讓這裏的糧食生產效率極高,能養活更多的人,就會有更加發達的經濟活動,也就有更加璀璨的文化傳承。

    春秋有吳越,三國東吳始,晉再有南渡。華夏廣袤的土地,再麵對北方遊牧之時,從此有了一個堅實的大後方。隋有一條運河,從此把南北貫穿在一起,讓這片土地更加緊密團結在一起。

    中原有一種大開大合,建築方正,道路筆直,帶著一種剛烈的性格。江南有一種溫柔,水係讓道路彎曲,讓建築各異,也讓人如水一般溫婉,溫婉裏也有堅韌。這才是這個民族最好的配合。

    江寧城之南,不得多遠,緣小溪西行,小舟蕩漾,江南的春比北方的春要來得早,桃花已開,粉紅之間,還有春風使之芬芳飛舞。

    天下第一劍,江寧陸子遊,就住在這芬芳飛舞之間,木屋雅致,一個十來歲的小女孩勤勤懇懇,小小的鋤頭正在清理著房前屋後新長出來的雜草,身邊一個小籮筐,裝滿了搜集來的花瓣,額頭上有汗,卻也笑意盈盈。

    一襲儒衫之人,麵色紅潤,卻已然有了兩鬢白發,負手慢慢走出木屋,笑容如春風一般:“小襲予,今日有客來了。”

    被喚作襲予的小姑娘聞言抬頭,微笑卻收了許多,說道:“爺爺,怎麼又有客來了?我事情還沒有做完呢,今天可沒有好菜招待。”

    小姑娘襲予眉清目秀,帶著一種別樣的靈氣,對於陸子遊的訪客,這小姑娘大多時候是並不待見的,因為這木屋裏就她一人操持前後,來了客人自然要好宴好酒,待得酩酊大醉,又要安排住宿,對於小姑娘來說,酒前的準備,酒後的那一堆爛攤子,實在是個很大的負擔。若是還有人酒興大起,拿著刀槍劍戟一通耍,這剛剛清理好的房前屋後,更是一片狼藉。可見小姑娘是如何不待見這些訪客。

    陸子遊尷尬笑了一笑,語氣有些討好:“襲予,今日會了這個客人,往後來人,你盡管擋著就是,行不行?”

    小姑娘此時麵色才好看許多,答道:“吳老夫子也能擋著嗎?”

    陸子遊更是尷尬幾分,麵色微紅:“除了吳伯言,其他人都可以擋著。”

    吳伯言是誰?就是徐傑口中的那個詩詞大開大合的江南名士,吳彥吳伯言。卻是不想這吳伯言與陸子遊是知交,一個名士,一個豪俠客,能成知交,普天之下,實在少見,興許就此一例。隻是這江湖人與文人,都少有知道這件事情的。

    小姑娘襲予麵色立馬難看幾分,嘟著嘴便道:“就屬這老夫子不把自己當外人,那些凶神惡煞的江湖人還知道收斂幾分,吳夫子那個老不羞,上次喝多酒,竟然在門口。。。小便。氣死我了,打八捅水來衝洗都沒有洗幹淨。”

    陸子遊拿這個小姑娘沒法,尷尬非常,連忙往外走去,便是去迎客。口中心虛一語:“今晚要喝桃花酒。”

    小姑娘氣鼓鼓的腮幫子,一邊低頭除草,一邊喃喃說道:“下毒毒死他們。”

    陸子遊便也當做沒有聽見,隻是快步而出。至於下毒,這方圓幾裏大概也找不到所謂毒物,不過是小姑娘氣憤的話語而已。這小姑娘襲予,並非陸子遊的親眷,乃是陸子遊收留的小姑娘,自小就照顧著陸子遊的生活起居,沒事也學些劍,大多時候也是不上心,單純中也有古靈精怪。陸子遊已然花甲,有這麼一個小姑娘陪伴著,便唯有疼愛了。

    客人來了,小舟就在岸邊,上岸就是這桃花林,陸子遊也來了,陸子遊滿臉的笑意,心中有一種憧憬,腦中浮現的就是當年一個蜀地瘦子的言語:“陸子遊,老子下次再來,定要把你手中的青銅劍砍成兩截。”

    當年陸子遊答:“青銅劍本就比不得鐵劍堅韌,可斷!”

    瘦子氣呼呼飛奔二走,空中回蕩著兩首詩,一首《劍閣劍》,一首《斷江刀》。

    劍門關上飛劍閣,劍閣峙立大劍山。大劍山上仙劍客,劍客怒開劍門關!

    三江蛟龍翻天浪,天浪隻擊佛座響。佛座響鳴鑄刀芒,刀芒一起斷三江!

    陸子遊等著許久,等著這柄青銅劍斷成兩截,今日似乎等到了。天下舞劍客,陸子遊高處不勝寒,唯有這劍閣劍,是陸子遊唯一的憧憬。

    陸子遊興衝衝而來,看到的是一個倔強的臉,聽到的也是一句不客氣的話語:“陸子遊,老子又來了!”

    陸子遊卻不怒,往前迎去,口中答道:“楊二瘦,等你許久了,你再不來,我可就要老了。”

    瘦子聞言似乎有些不高興:“你可別老,你若老了,老子勝之不武!”

    徐傑便也在打量著陸子遊,一個能隨口賦詩,又能在劍道拔得頭籌之人。徐傑有一種惺惺相惜之感,看著這個花甲之人,莫名有幾分好感在心中。

    陸子遊便也注意到了這個與自己一樣一襲儒衫,腰間又挎著一柄長刀的少年,隻是這柄長刀賣相實在難看。

    二瘦見得陸子遊多打量了幾眼徐秀才,便開口道:“陸子遊,這徐秀才比你有才,吟詩作對冠絕大江,寫的話本故事也極有意思,隻是也似你有個臭屁德性。”

    陸子遊便是又打量幾番,陡然發現這秀才內氣渾厚,隱隱外露,又去看徐傑青澀的麵孔,已然有驚訝,便是開口笑道:“這般的秀才,世間少有!”

    “徐傑徐文遠拜見!”徐傑見禮。

    陸子遊似有思索,然後又道:“徐傑徐文遠?似有一曲《念奴嬌》,聽吳伯言酒後吟唱過。談笑間,檣櫓灰飛煙滅,好氣派!”

    徐傑微微有些心虛,隻答:“大江徐文遠,久仰!”

    陸子遊便是抬手作請:“江山如畫,一時多少豪傑,文遠小友,請!”

    徐傑還未起身,而是有禮與陸子遊回禮作請。一旁的二瘦已然邁步最前頭,氣語:“格老子,風頭給這秀才搶了!”

    三胖在後微笑,便也邁步起身。不想陸子遊竟然與徐傑並排而行。

    那正在除草的小姑娘襲予,抬頭望了一眼,掰著手指頭在數,胖瘦二人、徐傑與何霽月、雲書桓與小刀兒,一二三四五六,便是六人,放下小鋤頭,往屋內而去,便是要多準備六人的飯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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詩與刀 第七十四章 徐傑有些傷感!

    木屋不大,中是大廳,兩邊廂房。這大廳前後皆開大門,極為通透,若是平常人家這麼住,寒暑難避。卻是陸子遊這般的通透,甚至常常就睡在這前後都沒有遮掩的大廳之內,風雨打落葉,桃花舞芬芳,皆入心中,便是享受。

    陸子遊的這份享受,也是小姑娘襲予的麻煩,風雨來了,屋內紙張書籍等輕便之物,小姑娘常常收拾得大汗淋漓。所以這屋子,小姑娘才是那個家長與主人的角色,陸子遊卻是那個大麻煩。

    小姑娘的桃花酒,極好!飄香四溢,入口有甘甜,回味有辛辣。吳伯言嚐得甘甜,讚不絕口。胖瘦二人回味辛辣,也是讚不絕口。

    徐傑喝來,便是一杯又一杯。

    陸子遊酒興起,拿出一本古樸的書籍,放在楊二瘦麵前,示意楊二瘦翻看。

    楊二瘦隨意翻了幾頁,便往陸子遊一扔,說道:“陸子遊,這秘籍年頭是極老,隻是太過尋常了些。”

    陸子遊一臉顯擺的意味:“二瘦,你可知我在這秘籍之中弄懂了一個什麼道理?”

    楊二瘦聞言,以為真有什麼劍道至理,又翻了幾下,搖搖頭道:“這有什麼狗屁道理?”

    陸子遊忽然抬手,手掌捏起二指,做個劍訣模樣,在空中舞了幾下,說道:“自小學劍,一手持劍,一手捏這二指劍訣,我便有個疑問,這另外一隻手的劍訣到底是何用意。直到見到這本書,我方才弄懂其中之意。這劍訣二指,原來是盾牌之意。古之法,劍客一手持劍,一手持盾。這劍訣動作,原來是盾牌之法演化而來。”

    楊二瘦倒是有幾分恍然大悟,不僅用劍,包括用刀的,也是一樣,單刀之法,另外一隻手也有許多動作,與劍訣二指頗為相似,顯然也是盾牌之法演化而來。

    卻是二瘦不以為然說道:“古法之中,自然是盾牌之法,而今招式也多用另外一隻手,也並非沒有意義,再糾結這事情作甚?”

    陸子遊對劍道有一種治學的態度,就如糾結這劍訣二指的發源一般,如今看來是沒有了什麼意義,卻是陸子遊一直深究緣由。

    二瘦對於劍道,有一種執著,甚至有一種偏激的執著。二瘦有追求,隻是這追求太過單一,不免就會偏激。人生的享受,不論是美酒佳人還是詩詞文章,亦或者書畫彈唱,皆是享受,也是人生的意義。陸子遊顯然對人生有更多的寬度,卻也把話說話來,興許陸子遊在劍道上的高處不勝寒,才讓陸子遊在其他事情上也能有幾分追求。

    陸子遊聽得二瘦並不在意這些,便也隻有把那古劍譜收了起來。卻聽得楊二瘦話語:“老子此番來會你,十年就琢磨了一招,一招而下,天下第一劍,再也不是你江寧陸子遊。”

    二瘦說得極有自信,何霽月聽得微微一驚,連忙抬頭去注視著頭前二人。頭前楊二瘦與何真卿一戰,何霽月就在當場,卻是沒有見到楊二瘦使出什麼驚為天人的一招,也沒有聽楊二瘦說有十年磨一招的事情。

    陸子遊聞言大喜,急忙問道:“什麼招式?”

    二瘦聞言,頓了頓:“還沒個名字!”

    陸子遊聞言,笑道:“沒取名字也好,你也取不出個什麼名字,待得我見識一番,我給你這一招取個名字。”

    二瘦點了點頭道:“也可,錢塘大潮起,你我一戰。”

    陸子遊聞言豪飲一杯,暢快答道:“好,錢塘大潮起,你我立潮頭,就看你這一招了!”

    “陸子遊,你便是要敗!”二瘦目光如炬,背後的劍,顫抖不已。

    “敗了好,但求一敗!三十五年了,自從入先天,不曾一敗。這一敗,等了三十五年!”陸子遊當真有幾分憧憬,這世間,也唯有蜀地楊二瘦,能在陸子遊麵前說出這等話語。也隻有楊二瘦有這個資格說這話語。

    三胖忽然麵色有些變化,再也沒有了絲毫笑意,口中忙道:“陸兄,我忽然忘記了大潮是幾月?”

    陸子遊聞言,正欲回答。

    二瘦麵色一正,已然先答:“管他是幾月,老子就在錢塘江邊等候著,等你陸子遊來!”

    三胖聞言歎氣,獨自拿杯去飲酒。

    徐傑陡然之間,似乎也發現了不對勁,看著三胖,有看著二瘦,腦中想了許多許多。這件事情,已然超乎了那千兩銀子的賭局,超出了意氣口舌之爭。

    徐傑隱隱之間感覺到了一些事情,再去看二瘦,感受更是不同,奈何徐傑竟然不知說什麼是好。

    徐傑轉頭看了一眼小刀兒,明白了許多許多,心中有了一份擔憂。

    坐在最末尾的小刀兒,與那剛剛忙碌完的襲予坐在一起。便聽襲予問道:“那是你師父?”

    小刀兒點了點頭,有幾分羞澀,並未直接答話。

    襲予又道:“你師父好大的口氣,我從未見過有來拜訪的江湖人敢說這話,南來北往的江湖人,哪個不是一方高人,唯有你師父大言不慚。”

    小刀兒聞言,羞澀之間,終於還是忍不住為自己師父說話:“我師父最厲害,你爺爺肯定比不過。”

    小襲予聞言眉頭一皺,小鼻子也吸了吸,氣憤答道:“胡說,我爺爺是天下第一劍。那些江湖高人,人人都這麼說,說我爺爺天下無敵。”

    小刀兒極為堅定:“所以我師父就要把這名頭搶來,你爺爺以後就是天下第二劍。”

    小姑娘生氣了,頭一偏,便不再理會這個挎著一柄破劍的鄉下小子。

    徐傑起身,眼神已然離不開二瘦,相識不過兩月,一見如故,這楊二瘦,追求的執著,死而不悔,如之奈何?

    三胖所言之“成全”,徐傑懂了。

    徐傑起身言道:“瘦子,以詩助你,劍客李白!”

    二瘦聞言,笑道:“秀才要舞刀?”

    徐傑點頭,已然拔刀,殺人無數飲血刀,配著楊二瘦正好!

    陸子遊爽朗大笑:“極好,李白極好,《俠客行》!”

    十八手,平地隨風起。

    徐傑口中,抑揚頓挫:

    “趙客縵胡纓,吳鉤霜雪明。

    銀鞍照白馬,颯遝如流星。

    十步殺一人,千裏不留行。

    事了拂衣去,深藏身與名。

    閑過信陵飲,脫劍膝前橫。

    將炙啖朱亥,持觴勸侯嬴。

    三杯吐然諾,五嶽倒為輕。

    眼花耳熱後,意氣素霓生。

    救趙揮金錘,邯鄲先震驚。

    千秋二壯士,烜赫大梁城。

    縱死俠骨香,不慚世上英。

    誰能書閣下,白首太玄經。”

    “好刀法!”陸子遊已然起身,半酣之酒,也拔劍而起,一柄青銅劍,從古墓而出,市井而賣,陸子遊偶遇得之。越王勾踐劍!

    短而寬,輕便非常,卻又鋒利如故。

    眾人抬頭在看,燭火有靈,隨著劍光舞動,連帶著人影也隨著劍光飄忽。

    二瘦背後,劍身抖動而起,脫了劍鞘,橫在落座的雙膝之上。便是脫劍膝前橫!

    三胖看著二瘦,一股淡淡的豪氣也起,直接拿過酒壇,連飲無數。三杯吐然諾,五嶽倒為輕!

    徐傑有些傷感!

    徐傑也學到了豪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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詩與刀 第七十五章 歐陽正,死!



        



    蘇州穹隆山,並非那等名山大川,血手王維在此,隻因這山離蘇州城極近。名山大川乃靜修之地,其實也遠離了那些江湖是非。

    穹窿山,才是江湖是非之地。

    王維,雙眼如鷹隼一般,帶著一股桀驁之氣,也帶著一種血腥。

    隻是此時的王維,恭恭敬敬站在一人之後,頭前那人,一身紫色蟒袍,立於頭前,說不盡的高貴。

    “殺那歐陽正之事,你到底能不能辦?”蟒袍之人開口問道。

    王維頭低幾分,拱手說道:“殿下放心,此事必然辦好!”

    殿下,在這蘇州,唯有一個殿下,便是吳王殿下。便聽吳王夏翰又問:“你可是不敢?”

    夏翰似乎看透了王維內心,殺那歐陽正,王維當真不敢,殺朝廷命官,唯有一個罪名,那就是造反!這穹窿山便要麵對那無盡鐵甲士卒,即便是麵前這位吳王殿下,也不可能壓製住這件捅破天的事情。這叫王維如何敢?

    但是王維可以辦到,抓了何霽月,便看那何真卿舍不舍得家大業大,舍不舍得唯一的掌上明珠。王維舍不得這催心門,舍不得這穹窿山,舍不得這江湖地位。卻要逼著何真卿去舍得,逼著何真卿去殺那大江郡學政歐陽正,逼著何真卿遠走江湖,受那朝廷高手追殺一輩子。

    “殿下,此事事關重大,在下並非不敢,卻要安排妥當,以禍水東引!”王維恭敬答道。

    吳王夏翰聞言點頭:“趕緊辦好差事,本王若是一朝登九鼎,你王維,當執掌金殿衛!”

    金殿衛,便是那皇家親衛,與金吾衛同級。金殿衛裏,人數不多,卻皆是高手,便是所謂大內高手,貼身保護皇帝,也做那追殺江洋大盜的差事。金吾衛,乃是軍隊,便是皇帝身邊的親兵。

    夏翰為那天下九鼎,搜羅各處幫手,從最近的血手王維,到那大江郡學政歐陽正,隻要能有助力,夏翰皆要拉攏。王維一屆江湖人,忽然有了一個天子之堂在前,如何能忍得住欲望,又如何能得罪得起。不說那金殿衛,就說這江湖。若是真助吳王等大寶,這江湖還有何人能與王維爭鋒匹敵?

    那不識好歹的歐陽正,便是留不得。天下能謀事者有三,一個歐陽正,大江郡學政。一個朱廷長,當朝尚書省左仆射。一個劉汜,現任中書省左仆射。兩個當朝丞相,自然難以拉攏,難以為助力。唯有歐陽正,地位卑微,恩惠容易。

    歐陽正那般拒絕吳王夏翰,又叫夏翰如何睡得著?又讓夏翰豈能不多想。皇子十八人,六人成年,奪嫡之事,豈敢輕慢?得不到的歐陽正,又豈能讓別人得到?至於歐陽正自己的心思,便也不重要了。殺歐陽正,必然要快,要在歐陽正身邊還未有別的皇子勢力護衛之前。

    朝廷中樞,三省六部。尚書省,中書省,門下省。尚書省掌管六部,行政天下。中書掌管執掌公文進出,代理皇帝之言行。門下省,侍從內官之事開始,天下身邊秘書之職責多有。

    三省以左右仆射為長,侍郎為輔。仆射之職,已然就是丞相之職。

    王維聽得吳王夏翰之言,恭敬一禮,答道:“殿下放心,歐陽正必死無疑!在下一定盡快辦好此事。”

    夏翰聞言便不多說,起身欲走。

    門外卻有人腳步近前,站在門口說道:“師父,鳳池派的人來了。”

    王維聞言,忙把夏翰往一邊側麵請去,口中說道:“殿下恕罪,有客來。”

    夏翰並未動身,皺眉問道:“鳳池派,可是你那殺歐陽正的手段?”

    夏翰大概也知道王維要如何殺歐陽正,這鳳池派的名字也是從王維口中聽到的,卻是也知道王維派出去的人失敗了,所以才上山來問,也是來催促。歐陽正該早死,晚一天就是晚一天的擔憂,若是歐陽正投效了他人,身邊必然有護衛,再想殺歐陽正就難上加難了。

    王維便隻答:“正是!”

    夏翰聞言,竟然不走了,而是走到屏風之後,藏了身軀,便道:“你會客就是!”

    王維皺了皺眉頭,卻也無法,隻得留著夏翰在那屏風之後,對外開口喊道:“把人帶到這裏來。”

    徐傑到蘇州了,來辦何真卿交代的差事,辦完這差事之後,便要去杭州了,在杭州見識一番西湖,見識一番江南鼎盛之文風,還要見識那江海大潮。最後,看那楊二瘦爭奪天下第一劍。

    但是今日到這穹隆山的徐傑,顯然也知道事情已然複雜了起來,王元定死在自己刀下,便也不是何真卿一紙書信能解決的事了。

    楊二瘦與楊三胖隨行而來,也是徐傑的膽氣。這江湖恩怨事,徐傑似乎絲毫也不懼怕,就如那農漢徐老八提著刀與斷天劍一戰那般,徐傑有這麼一股銳氣。如那李白《俠客行》一般,徐傑有這麼一股恣意,這些東西在徐傑心中越來越重!

    穹窿山必須來,血手王維也必須見,已然入了江湖旋渦,麵對這些也毫不猶豫,何霽月幫了徐傑,徐傑便也要幫何霽月,這也是大江上殺王元定之時所想。一切,似乎也是因為徐傑而起,從那五石散開始。

    廳內王維穩坐,卻也不時回頭看一眼身後的屏風,有些事情王維也有忌憚,比如正走進來的胖瘦二人。這胖瘦二人可不是何真卿,江湖獨行客,最是惹不起,王元定如何死的,王維一清二楚,這口氣自然咽不下,但是報仇之法,顯然不是正麵衝突,與胖瘦二人正麵衝突,顯然不是明智之選。

    王維並不起身迎接,是一種態度。麵對那殺死師弟之人,便隻有冷麵相對。

    胖瘦二人也不上前來見,而是尋了座位就坐,也是一種態度。二瘦出手,從來都是隨心所欲,可管不得王元定身後是誰,便也更不可能出手之後,還來與王維說項談和。便是一種睥睨的氣勢,你能奈我何?

    徐傑懷中還有何真卿的書信,卻是徐傑並未拿出來,因為書信之中的內容,已然跟不上事態發展的情況。那為五石散與一個殘疾的穹隆山弟子說項的書信,麵對王元定之死,已然沒有了意義。

    徐傑上前開口:“大江徐傑,見過王掌門。”

    王維抬眼看著麵前這個挎刀少年,開口問道:“我師弟可是你殺的?”

    徐傑聞言點頭,不想身後傳來一語:“是老子殺的!”

    王維起身,對說話的二瘦怒目而視,雙手已然在抖動,心中之怒無以複加,卻是麵對胖瘦二人當場,也隻能忍了又忍。

    徐傑卻道:“我殺王元定,是因為他要送我上西天,江湖上,便是個你死我活,隻怪他學藝不精而已。”

    王維怒而發笑:“好,好一個學藝不精,想來你學藝高明。此時有人護著你,便如此大言不慚,那便讓人護你一輩子。”

    王維話語明確,有仇必報,才是江湖。

    何霽月看了一眼徐傑,有些擔心,連忙上前說道:“我鳳池山向來與你穹窿山井水不犯河水,是你穹窿山壞了江湖規矩。”

    王維看著何霽月,笑道:“何大千金,人走江湖不過利益驅使,斷人財路,可有江湖規矩?”

    王維說得此語,目光微微往身後屏風瞟了瞟,這錢為誰賺的?不言而喻。收買人心,從地方衙門到軍中將領,還有什麼比錢更來得直接?所以王維要賺錢,要賺無數的錢,想盡辦法賺錢,除了光明正大的劫掠,沒有什麼手段是不行的。

    何霽月聞言,還想出言理論,理論著五石散乃毒物,害人之物之類。

    徐傑卻是知道理論沒有絲毫意義,開口說道:“王掌門,五石散不得入大江郡,誰賣誰死!”

    徐傑之語,威脅之意甚濃。卻是在王維聽來,好似笑話,隻問:“你可能代表鳳池山說話?”

    徐傑聞言,氣勢陡然而起,話語更是自信:“我代表大江郡徐家鎮說出此言,徐家鎮男丁六百七十口,往後船入大江,不論在何處,看到江湖攜帶五石散者,必殺之!”

    王維何曾聽過一個什麼徐家鎮,發笑不止,隻道:“好,如此極好。六百七十口,好大的勢力,某便記著你這六百七十口,往後也好一一清點人數,便也對得住我師弟在天之靈了。來日江湖再見。”

    徐傑聽懂了,這便是個不死不休的局麵!已然轉身,留一語:“告辭!”

    何霽月見得徐傑幾語說完已走,連忙轉身跟上,心中似有愧疚,事態發展,也出乎了何霽月的預料,何霽月練武這麼多年,何曾又真正見過江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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詩與刀 第七十六章 當殺王維!

    幾人而出,二瘦開口調笑:“秀才,你當真好大的威風啊,那王維鼻子都氣歪了。”

    徐傑聞言也笑:“那是瘦子你有威風,王維鼻子都氣歪了,卻沒有動手,還是你威風大。”

    二瘦極為受用,隻笑道:“往後有老子這天下第一劍罩著你,你隻管威風就是!”

    徐傑聞言麵色一沉,說道:“當殺王維!”

    王維那威脅之語,六百七十口聽到徐傑耳中,徐傑已然怒火中燒,豈能等王維來尋那六百七十口,已然有先下手為強的想法。不能讓王維先手,後果當真不堪設想。

    二瘦聞言一愣,答道:“秀才,王維可不好殺,這廝可不是那王元定,手段著實不錯,雖然我未與之交過手,但是也知道他可不尋常,大江水道幾千裏,多少道郡,無人敢與之為難,可見其手段。”

    徐傑聞言鄙視一眼二瘦,說道:“瘦子,天下第一劍你不當回事,這血手王維你卻這般話語,當真讓我失望至極。”

    二瘦麵色也嚴正幾番,答道:“事情當一碼歸一碼,催心門可不簡單,若是沒有那錢塘之約,我與二胖幫你拚一把又何妨,卻是此時拚不得,拚完這錢塘之約便赴不成了,養傷也要養個一年半載。”

    二瘦此時語氣極為正式,似也在提醒徐傑一些事情。殺人與比武,本身就不能相提並論。就如徐老八與朱斷天,比武可以比較簡單分勝負,但是搏命就不是那麼回事了,徐老八與朱斷天最後誰生誰死,還是個未知數。即便分了生死,那生者如何得生,必然也是極為慘烈。

    二瘦也在告訴徐傑,這血手王維,當真不可小覷,二瘦自信與三胖聯手能殺他,當也要付出代價。二瘦單打獨鬥也有自信能殺這王維,但是唯有兩人聯手,這王維才能真正死於當場,因為聯手之下,這王維才逃脫不了。

    武藝高低,與誰死誰活,本身就不是一回事。一個人在要死的時候,其爆發出來的戰鬥力,又豈能以平常看待?兔子急了也要咬人,何況一個先天高手王維!殺王元定簡單,殺王維卻是難如登天。

    徐傑聽得懂,卻是牙關一咬,更有幾分堅定:“必殺之!”

    二瘦有一份擔心,擔心徐傑這心思,因為二瘦對於自己錢塘一會也有擔心。擔心自己可能護不住這個秀才了,二瘦有義氣,就在此,所以才說剛才那一番話語。

    三胖卻是淺笑道:“秀才老爺倒是有我兄弟二人年輕時候的氣勢,三十歲,我兄弟二人剛入先天,在長安城外搏殺名噪多時的龔老道,便是你這般的氣勢。那一戰,我兄弟二人險些喪命,便是從那時起,江湖無人不懼我二人,走到哪裏都被人奉若上賓。”

    徐傑堅定點點頭道:“徐家鎮,當崛起於江湖。”

    徐家鎮既然入了江湖,那就大富大貴,傳承千百年。與這天下豪傑爭鋒,也教那江湖人人畏我,也教那些徐家的農家漢,享一番這世間的富貴。徐傑豪氣非常。

    身旁輕輕一語:“我幫你!”

    徐傑回頭看著說話的何霽月,微微點了點頭。心有暖意,江湖豪俠客,義氣不過如此了!

    王維身後屏風之中,吳王夏翰走了出來,麵色帶怒,開口便道:“人在當麵,如何不拿?”

    王維為難,連忙開口解釋道:“殿下,那何霽月同行之人手段不凡,如此拿之不得,當再等機會,殿下放心,此事近期之內一定辦妥。必然叫歐陽正死無葬身之地。”

    夏翰看著王維,卻還有怒:“若是這般不妥,你便自己出手去殺,別拖得夜長夢多!”

    王維連連點頭,答:“是!”

    上了這艘船,王維再如何為難,卻也下不去了。當初上船之時,王維何嚐又不是半推半就,便也意識到侍奉以為王爺哪是簡單輕鬆的事情。

    奈何當初王維自己也有攀附之心,一個王爺的招攬,也由不得王維拒絕。何況這位王爺還是嫡長子,萬一這位王爺真成了皇帝,這個曾經拒絕過皇帝之人,天下之大,哪裏還有容身之地?

    吳王夏翰已然起身而走,往大門直出,口中還道:“徐傑徐文遠,也當死!速辦此事。”

    這個名字,不久之前夏翰剛剛聽到,也見了一麵,便是那歐陽正的弟子。此時讓他死,對於夏翰而言,不過就是遷怒而已。

    王維雖然不知道那個徐傑與吳王殿下有什麼仇怨,卻也連連答道:“遵命!”

    王維自然是要徐傑死的,還有那六百七十口,說出去的事情,必然要做到,如此才能為安慰王元定在天之靈。

    吳王夏翰,已然走出門去,王維在後相送。夏翰身邊,已然跟上了幾個等候多時的高手,這些高手便是來自金殿衛,每個皇子身邊都有,也不乏個別先天之人。興許這些人是皇帝監視兒子的眼線,也許這些人也成了皇子王爺的心腹,便看各自手段了。夏翰能帶著這些人出門行那隱秘之事,顯然這些人就成了心腹。

    人心也是如此,趨利避害,常人看來,夏翰當皇帝,似乎真的比別的皇子更多了幾分勝算。為夏翰效力,便也是為將來的皇帝效力,也是從龍之功。

    出得穹窿山,徐傑便也直奔杭州而去,正事暫時忙完,便該是徐傑自己的消遣了,等那大潮起,還遠著。

    卻是血手王維隨後也下了山,直入蘇州城。

    蘇州去杭州,有運河,可一船而達。卻是這一回徐傑再未坐船,船隻再大,不過也是方寸之地,坐久了實在無趣。

    陸路而行,沿著太湖走走,欣賞太湖山水色,也見識一番江南風土人情,才是樂趣。

    為何江南織造發達,便與這養蠶有關,蠶對於溫度濕度要求極高,要大規模養蠶,江南之地最為合適,春季便是養蠶的季節,剛剛長出來的桑葉,極為鮮嫩,水分足夠,營養豐富。

    采桑的女子,沿著道路兩旁,到處都是。春蠶幼蟲孵出,到結蛹,不過月餘即可。便是月餘,就有生絲而出,紡織與染色,便是綢緞,加繡圖案,那便是富貴的象征,也就是這錦繡。

    這個時候,便也開始有商人下鄉,開始收生絲入城。隨著商人而來的,還有稅丁,倒是這些稅丁並非收的是商人的稅,而是收這些農戶的稅,也是知道各家各戶出了生絲,手頭有了一些小錢,也到要交稅的時候了。

    稅丁倒也不是要挨家挨戶親手去收稅,隻需要找到村落鄉紳,便可完成差事。

    衙門裏的稅丁,下鄉來收稅,自然神氣十足,五六個人負責幾個村落,一番差事,便是這些稅丁也能賺得盆滿缽滿。

    徐傑看著身邊偶遇同行的稅丁,一個個肥頭大耳,穿著紅青相間的差役服裝,帶著氈帽,腰間別著腰刀,不禁也想起了每年到得秋季上徐家鎮收稅的稅丁,想起了往青山縣城了運去的一車一車的田賦糧食。

    “天色都黑下來的,還要往胡家村走一趟,每年就是這胡家村窮得叮當響,三杆子打不出個棗來,當真都懶得去。”一人說道。

    另外一人也答:“可不是,霍家鎮子丁口多,又富庶,霍家老太公還極為大方,今年霍家的差事卻給那韓捕頭搶去了,朱捕頭,是不是你給縣太爺的拜年禮少了啊?”

    最頭前那人大概就是朱捕頭了,聞言歎了口氣,答道:“弟兄們今年跟著我,吃虧了。老韓那廝今年當真是舍得,拜個年就送出了三百兩,這叫老子如何想得到,老爺豈能不把好差事都給他?”

    便聽人答:“此番回去,當尋個由頭補個禮,街麵的差事也該分一分了,別到時候好差事都給韓捕頭搶去了。”

    朱捕頭點了點頭,心中卻也肉疼,但是又知道這禮還是得補,麵色微微有了些狠厲,隻道:“今夜就宿在胡家村了,非把那胡老頭好好整治一下,多打他幾杆子,讓他多落幾個棗出來。”

    就在一旁的徐傑,邊走邊聽,便也聽得真切,抬頭看了看天色,便也是宿夜的時候,加快了些步伐,走到了這些稅丁的頭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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詩與刀 第七十七章 讀書的胡精忠



        



    徐傑一行人的腳步超過了那幾個稅丁,便也先到了頭前那個村落。

    村落姓胡,比徐傑想象的要小許多,幾十戶人家,不靠水道,卻靠官道。看著村子裏的建築,也看不到那般比較氣派的建築。看來這江南富庶地,也還是有比較窮的地方,

    一個村落是否能富裕,其實往往也取決於這個村落裏最近這幾十年能不能出現讀書人,比如一個村鎮出現一個舉人,那麼這個村鎮兩三代人都會比較富庶,包括人口都會增加不少。

    究其原因,還是因為有舉人功名的,便不需要納稅了,同族之中,隻要把家家戶戶的土地所有權都交到這個舉人名下,整個村鎮便也不需要納稅。至於是名義上托在舉人名下,還是直接賣給舉人再來租種田地,都能節約很大一筆賦稅。

    這也就是土地兼並的開始,人口的增加,不僅來自口糧增加後的多生多養,也來自鄰近同姓之人的投靠,一個家族勢力的增強,必然也會吸引附近同姓之人的投靠,也是為了抱團取暖,不受人欺負。

    當然,這也會給國家稅收帶來損失,即便這個舉人去世了,這個村鎮勢力也會增加,成為一方不大不小的豪強,即便沒有了功名庇護,後人需要繼續交稅,有錢有勢力的家族,也能想盡辦法逃稅避稅,比如瞞報田畝數量,比如賄賂稅丁或者衙門裏的主要官吏,少交賦稅。

    農業社會,田地賦稅的壓力其實極大,也是朝廷主要的收入來源。那稅丁口中的霍家鎮,顯然就是有錢有勢力的鎮子,這小小的胡家村,自然就是那出不得功名庇護的地方。

    萬般皆下品,惟有讀書高。這就是其現實意義最根本的體現,一個舉人功名,就能給一個小地方帶來翻天覆地的變化,也不一定都要進士及第。

    徐傑帶著幾人,往那胡家村裏看起來最為氣派的房屋走去,說是最為氣派,不過也就是一個小小的院落,兩三間廂房加上一個小廳,還有一個籬笆圍起來的小院落。

    院落柴門未關,徐傑便在門口停步,口中微微大聲:“主人可在家嗎?”

    小廳裏走出一個老漢,帶著農家特有的淳樸微笑,見得一個儒生少年在門口,連忙快步迎出,作揖有禮,口中說道:“老朽有禮了,小老爺有何貴幹?”

    卻是當這老頭走出幾步到門口,便也看到了刀劍之物,微微愣了愣之後,又見這些挎著刀劍之人,並非那等凶神惡煞,少年人俊朗漂亮,兩個老頭也看起來普普通通,倒是也稍稍放心了些,隻覺得頭前這個儒衫少年大概是身份不凡。

    徐傑也是有禮一番,說道:“老人家,路過貴地,天色不早,想尋個地方投宿,也尋一些吃食,在下也帶了銀兩,還請老人家行個方便。”

    老頭倒是沒有不願意,隻是麵色有些為難,隻答:“老朽家中房屋不大,吃食倒是有一些,就怕陋室怠慢了貴人。”

    徐傑笑道:“無妨無妨,出門在外,有片瓦遮身,已然足夠了,沒有那麼多講究。”

    老頭聞言方才少了為難,連忙作請,出門在外投宿鄉間本也是正常,一般投宿之人,販夫走卒居多,老頭招待得不少,隻是這徐傑一行人,看起來有些身份,老頭倒是少有招待過。其實招待過路人,也能給這農家帶來一點點小小的家用貼補,雖然不指望這事情賺錢,但也還是有些小小的好處的,至少過路人在吃飯的花費上不會讓主家人吃虧。

    “老人家可是讀過書?”徐傑一邊往裏進,一邊問道。問這話語的緣由,便是這老頭用了一個平常農家漢少用的詞彙,“陋室”這種詞彙,當真是讀書人用的,一般人說“寒舍”二字,已然就是雅詞了。

    老頭麵色稍紅,答道:“祖上倒是出過讀書人,到得老朽這一輩,便也談不上讀書了,家中還留有幾本聖人言語,奈何老朽兒子們皆不上進,隻得田地裏刨食,倒是老朽有個孫兒,讀書有些靈氣,將來興許能有個出人頭地。”

    徐傑聞言點了點頭,隨著老頭一直進到小廳之內,小廳裏果真有個七八歲的少年正在搖頭晃腦,口念“子曰”。

    這家庭裏的場景,也讓徐傑莫名有些親切,似也讓徐傑想起了自己在徐家鎮的那些年月。

    老頭為徐傑作請落座,又倒上了幾碗清水,口中方才說道:“老朽且去準備些飯食,不知小老爺晚間可要吃酒?”

    徐傑聞言笑著說道:“有酒最好,老人家且去準備,好酒好菜都上來,定然不會讓你吃虧。”

    老頭聞言微微一笑,又道:“老朽姓胡,家中老婦病故,兒子媳婦還在田裏幹活,所以這做飯的便是老朽動手,手藝差了些,還請小老爺多擔待。”

    這老頭當真是個淳樸人,招待客人當真也是熱情,便是這口味上的事情,也還先行告罪。

    “胡太公太客氣,出門在外,有一口飯食就不錯了。”微笑而語的徐傑,顯然也不是那般講究之人。

    “小老爺客氣,太公之稱不敢當不敢當。”老頭受了尊稱,還有些不好意思。

    徐傑笑著點頭,便也不答話語。老頭方才往門外而去。

    徐傑注意力已然移到了那正在讀書的孩童身上,那孩童也早已不再搖頭晃腦,而是轉身在打量著徐傑,一雙小眼睛極為靈動,卻也怯生生模樣。

    徐傑似乎從這農家孩童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抬手招了招,說道:“過來,到我這裏來坐。”

    孩童看著徐傑,便也看著徐傑臉上的微笑,又看了看徐傑身邊之人,一個俊秀的少年,一個貌美的女子。猶豫了幾番,還是起身走到了徐傑身前。

    徐傑抬手摸了摸孩童的腦袋,轉身到雲書桓放下的小包袱裏翻了翻,翻出幾個蘇州城裏買的小點心,然後塞到孩童手中,開口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孩童看著手中的點心,下意識想還回去,卻是又有些舍不得,手便懸在身前,口中卻答:“我叫胡精忠。”

    名字倒是不錯,雖然不是如何雅致,卻也有另外一種味道,便再道:“精忠報國,不錯。剛才可是在讀《論語》?”

    胡精忠點了點頭,嗯了一下。

    “爺爺教你的?”徐傑又問。

    胡精忠又是點了點頭,看了看手中的點心,又看了看徐傑。

    徐傑便也看出了小孩子的猶豫,伸手推了一下胡精忠的手,說道:“桂花糕,裏麵有蜜糖,又香又甜,你嚐嚐。”

    真正的甜味,在沒有砂糖的年代,想嚐到可不容易,對於這小孩來說,吸引力實在不小,猶豫之間,胡精忠還是把這點心往口中塞去,小小咬了一口。

    “把《論語》背來我聽聽。”徐傑倒是有些考教的意思,便也是想知道這個已然是農戶的家庭,到底還有沒有點所謂傳承。

    胡精忠又咬了一口桂花糕,舔著嘴唇,口中開始背誦起來:“學而時習之,不亦說乎,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人不知而不慍,不亦君子乎。。。”

    徐傑聽得連連點頭,要說這少年背起來,當真極為熟練,熟練背誦的味道,如同和尚念經一般,嗚嗚囔囔的。

    背得片刻,徐傑出言打斷:“可知道《論語》說的是些什麼內容?”

    胡精忠停了那嗚嗚囔囔的背誦,點了點頭,卻又連忙搖了搖頭,口中答道:“爺爺教我讀了許多,也教過幾句意思。”

    徐傑便也聽懂了,孩子能讀能背,卻是大多並不知道其中含義,想來那胡太公大概也不敢胡亂解釋,也就挑著會解釋的說了一些,那些稍微有些延伸的語句,胡太公便也不敢私自多教,卻又上不起學堂,倒是有些尷尬。
mk2258 發表於 2018-3-6 19:57
詩與刀 正文卷 第七十八章 《三字經》的缺陷

徐傑其實也知道,許多已經沒有門第的讀書家庭,大多是這般的情況,真要拜師上學堂,當真是一筆不小的花費,這胡家還能留下一些書籍,已然就是不錯的了。

    孩童讀書,啟蒙為重。卻是這個時代並未有真正的啟蒙讀物,論語已然就是啟蒙的基礎了,其實也無形之中提高了讀書的門檻。

    書,便是文化傳承。一個文化最早的傳承,其實就來自於故事,一個民族流傳的故事,就代表了這個民族的價值觀,就代表了這個民族如何看待人與人之間的關係,是個如何的道德觀念體係。

    啟蒙之物,徐傑腦中有一個《三字經》,其中主要就是以故事為文化之榜樣,兼以許多常識為輔助。孝義的道理,謙讓友愛的美德,民族文化的認同,華夏曆史發展的軌跡。從南宋開始成文,曆朝曆代都以發生過的事情進行補充。大華朝起,宋已然沒有了。

    三字經之所以能成為蒙學之物,就是因為三字經道理簡單,字麵之意,並不需要再進行發散。比《論語》之類好學太多,也並不存在論語之中比較深的邏輯思維與辯證的哲學道理。

    隻是在徐傑看來,《三字經》其實有一個缺陷,《三字經》內容是極其豐富的,唯獨卻少了一個東西,那便是勇武。《三字經》裏既沒有那些將帥打仗的故事,封狼居胥、馬踏燕山,也沒有士卒奮戰的事故。常識裏,沒有健馬戰車,也沒有鐵盔弓弩,更沒有刀兵血腥。

    唯有簡單說了一句“古六藝,今不具”。卻也從來沒有勸人勇武的話語。這在徐傑看來,便是極大的缺陷,一個民族,怎麼能不教育自己的孩子勇武呢?從春秋戰國之下,到秦漢隋唐,君子佩劍行,再也不複,這是一種潛在的悲哀。

    徐傑看著這個名叫胡精忠的小孩童,忽然想編寫那蒙學《三字經》,還要在其中加一些語句,徐傑腦中已然在編,要加一些比如:三千甲,能吞吳。孫臏腕,運籌勝。武靈王,騎射胡。少衛青,逐匈奴。霍去病,狼居胥。。。

    又不如:馬能馳,騎士威。弓能射,百步穿。鐵甲厚,將軍勇。刀槍利,胡不侵。。。

    這些故事,這些常識,如何能不講給小孩子去聽,小孩子最是好教化,自小聽著這些故事,如何能不在腦中浮現出那些勇武英雄事,如何能不產生勇武之心?勇武自少年,若是年少沒有勇武之心,長大之後便更不可能有勇武之心。

    編著編著,徐傑越發覺得這《三字經》的啟蒙讀物,一定要寫出來,還要寫得不同。不僅要有”香九齡,能溫席。融四歲,能讓梨”的孝義與友愛。還要有衛青霍去病那般少年英雄事。不僅要有道德教化、曆史更迭、常識見解,還要有英雄事,勇武心。

    忽然,廳外的院子柴門,被人踢得嘭嘭作響,幾個稅丁大搖大擺走了進來,也聽得有人喊叫:“胡老頭,快出來!”

    徐傑聽得眉頭一皺,便也知道是收稅的來了,抬頭往外看了看,又示意身邊的小孩童坐回去。

    胡精忠似乎有些害怕,卻是沒有坐回去,而是直接到得一邊的牆角處站定。

    胡太公連忙從院子側麵的小廚房奔了出來,腰彎成九十度不止,連連作揖行禮,賠笑道:“幾位官人今年來得早啊,快裏麵請。”

    頭前那個朱捕頭腳步不停,直往廳內而來,口中笑道:“今年春早,聽聞你村裏已經出了生絲,合該把賦稅交一交了,縣太爺哪裏我也好交代。”

    “這是應該,這是應該。”胡太公連連點頭,也在把這幾人往廳內引。

    朱捕頭進了廳內,見得廳內坐了幾人,卻也覺得有些眼熟,左右看了看,眉頭微微一皺,回頭與胡太公問道:“胡老頭家中有客?”

    其實這問話顯然也有其他意思,小廳不大,坐了六人之後,哪裏還有多少地方再去招待這五六個官差?

    胡太公此時當真有些為難,看了看徐傑,又看了看著朱捕頭,口中答道:“不湊巧來了些客人,朱捕頭今夜可是要留宿?老朽屋小,但是擠一擠也住得下。”

    朱捕頭又是打量了一番徐傑幾人,看著幾人身上挎著的刀劍,麵色雖然不好看,卻也知道這些人輕易還是不招惹為好,便也無法,隻道:“胡老頭,再去搬些條凳桌子來。”

    “老朽這就去再借張桌子與些條凳來,朱捕頭稍待見諒。”說完胡太公連忙出門而去,便是去隔壁左右借那招待人的東西,不僅是座椅之類,也還要借一些碗筷,甚至還要多走幾家人,看看能不能再借一點酒菜。

    如此,朱捕頭幾人便站在了廳內,抬眼看著徐傑,見得徐傑絲毫沒有讓出幾個位子的客氣之意,朱捕頭不免也有些不快,微微有些怒意再看徐傑一眼,氣呼呼走到了廳外去。

    若是平常過路人,這朱捕頭隻怕早已開口趕人,卻是徐傑一行人,衣裝不差,還有刀劍在身,朱捕頭便也忍了忍。倒是也並不代表朱捕頭就怕了徐傑,官府捕頭,一縣之地,緝拿一些強梁盜匪的差事,不論願不願意,也是做過的。能當捕頭的,手底下總有幾下把式。所以刀劍並不能真的嚇到這朱捕頭,倒是徐傑一身儒生打扮比較起作用。讀書人,能不為難,也就盡量不為難,其中也是有幾分道理。

    待得條凳桌子借來,胡太公搬了幾番,然後又端上了水,賠笑不止。

    朱捕頭落座喝了水之後,再開口:“胡老頭,這賦稅你可準備好了?是用糧來抵,還是用錢來付,亦或是拿生絲來抵?”

    絲農田地,多種桑,想要出產大量的生絲,便要養殖大量的蠶,蠶胃口驚人,桑葉本身並不高產,百十隻蠶就能吃完一顆不大的桑樹葉,所以靠著自然界裏的桑是養不活巨量的蠶的,還需要人工栽種桑葉樹。栽種桑樹,與種植糧食,其實是有互相影響的,其中也還要有權衡。

    胡太公聞言,麵色皆是為難,又是作揖幾番,口中答道:“朱捕頭,我們胡家村不比其他地方,相比別的村鎮向來都要貧瘠一些,田地也少,口糧之外,餘糧實在不多,每年都靠生絲貼補生計。所以還請朱捕頭您通融通融。”

    胡太公顯然也知道套路,通融之下,其實辦法倒是簡單,那就是要孝敬,孝敬的作用就是讓這朱捕頭能幫忙少算交稅的田畝,如此便可少交稅。通融的辦法也是簡單,那就是給點好處,至於這好處給多少,就如談生意般,也有一個討價還價。

    隻是這討價還價的主動權都在那捕頭身上,胡太公自然是希望朱捕頭不要那般獅子大開口。
V123210 發表於 2018-3-16 17:36
詩與刀 第七十九章 路見不平

    徐傑與二瘦三胖對視一眼,幾人都盯著那捕頭去看,也是他們之前都在路邊無意聽到了這朱捕頭的話語,也知道這捕頭大概是要獅子大開口了。

    果不其然,朱捕頭微微一揚頭,開口說道:「胡老頭,你村子裡有八十多戶人家吧?又是種糧,又是養蠶出絲,一年下來也不少賺,今年就交一百六十兩如何?一戶二兩!」

    胡太公聞言一愣,盯著朱捕頭在看,便是以為自己聽錯了,問道:「一百六十兩?」

    朱捕頭鄭重其事再答:「一百六十兩白銀。」

    徐傑便也是眉頭一皺,這鄉下地方,種出來的糧食便是一年到頭養活人的口糧,出產的蠶絲,便是生活用度,不論鹽鐵之物,還是身上的衣物,亦或者吃飯的碗碟,總有一些東西是需要花錢去買的。

    一兩銀子聽起來不多,但是一戶人家一年的用度錢興許都沒有這麼多,真要湊出二兩銀子,甚至還要把口糧拿出來賣。這個數目實在有些多了,比官府正規的稅收都要多。

    清以前,賦稅分兩大類,一類是田賦,一類是丁賦。就是百姓大多時候,既要繳納田畝的提留,還要按照人口交稅。到清朝雍正年間,人頭稅方才取消,但是並不代表不收人頭稅,而是攤丁入畝,把人頭稅直接加在了田畝之中。這就是清朝所謂的「永不加賦」,但是永不加賦之前,卻還有一句話,叫作「滋生人口,永不加賦」,就是說不再按照人頭來收稅了,只按照田畝數量來收,人口再如何增長也不多收賦稅。但是田地會因為墾荒與人口增長之類的緣故逐漸變多,其實也還是加賦的。

    但是攤丁入畝也有好處,不按照人頭收稅,就會讓隱藏人口變少,讓戶籍資料更加齊全,也稍微解放了人口與戶籍的限制,讓流動人口稍微變得多一些,非農業的從業人口也會得到一定的生產力解放。

    大華朝還是田賦與丁賦並行的辦法,這是基本的稅收模式,也還伴有公田,公田出租的抽成,用來發放官員俸祿,或者如北地邊鎮,直接就是軍隊的口糧。

    朱捕頭直接說收一百六十兩,顯然就是把兩個賦稅項目合二為一,直接變成開價了,至於多少交給衙門,多少自己截留,多少是田畝,多少是丁口,如何做好對應賬目,朱捕頭自然得心應手。

    胡太公有些慌張了,又是作揖,口中直道:「朱捕頭,今年緣何要收一百六十兩,往常便是連這一半都不到,我胡家小村,實在是交不出這麼多啊,這是在比朝廷規定的賦稅還要多了許多,還請朱捕頭高抬貴手。」

    賄賂收稅之人,本身就是為了少交稅,能比朝廷規定的少交一些,卻是不想這一回,竟然還多出了許多,這叫胡太公如何能應下來,若是真應下來了,他這個族長如何對得起村中的族人。如果真交出去了,雖然不至於逃荒落難,但是這村裡也不知要有多少人忍饑挨餓。

    朱捕頭聞言面色一變,已然凶神惡煞,抬手在胡太公面前指點幾番,呵斥道:「我是為衙門裡辦差,這也是衙門裡安排下來的數目,豈由得你討價還價,這稅交也得交,不交也得交。若是你覺得實在交不出,那便也罷了,再多湊一份大牢裡的取保錢便是。」

    徐傑聞言,心中微怒,看了一眼二瘦,在一旁笑道:「也不知這縣太爺是如何當的,造福一方不行,為禍鄉里倒是一把好手,也不知這縣太爺知不知道手下之人是這般壓榨良民來孝敬他的。」

    二瘦便也笑道:「狗官狗官,秀才,往後你也要成個狗官。」

    徐傑轉頭看了一眼二瘦,打趣道:「瘦子,你交稅了嗎?」

    二瘦聞言,嘴角一揚:「老子連戶籍都沒有,交什麼稅!」

    徐傑與二瘦自顧自在一旁調笑打趣,卻是這朱捕頭已然轉頭來打量,幾番話語便也聽出了這一行人是外鄉來的,如此朱捕頭似乎也少了幾分忌憚,站起身來指著二瘦也笑了出來:「哼哼,這是在罵誰呢?倒是奇了,還有人敢在官差面前說自己是黑戶,許是知道衙門裡的大牢有空位,想要進去受些罪過。」

    黑戶本身就是違法的,自然是要抓,大華朝黑戶也不是一個兩個,人頭稅之下,多的是沒有戶籍的逃稅之人,抓到了一頓板子少不了,也要把戶籍登記上,若是有什麼徭役缺人,也會把抓到的黑戶送去徭役。

    二瘦意味深長看了一眼徐傑,笑問:「秀才,這官差殺不殺得?」

    徐傑倒是不答二瘦話語,而是看著那個捕頭說道:「朱捕頭,你忙你收稅的事情,且莫來惹事,這個瘦子手段高明得緊,你便是惹不起。」

    朱捕頭在這一畝三分地裡,哪裡怕過人?若是本地的讀書人,這捕頭還會禮讓些許面子,外地的讀書人,便也鎮不住場子了。

    只看那朱捕頭幾步上前,把腰刀往身前擺了擺,看了看身邊一應差役,怒道:「一個黑戶安敢如此招搖,是你束手就擒,還是爺爺提刀來拿你?」

    二瘦便也起身,奔著那捕頭就去,二瘦才不是那般能忍能讓之輩,兩步上前,倒也不是什麼高明手段,只是抬手就打,打得那自信有幾分手段的捕頭反應不及,巴掌在臉上一聲脆響,已然栽倒在地。

    還有二瘦一語:「你是誰的爺爺?」

    這番變故,卻把那胡太公嚇壞了,連忙上前去扶倒地的捕頭,口中急切非常:「朱捕頭,你可還好?」

    那朱捕頭捂著臉頰,另外一隻手把胡太公揮到一邊,站起身來,已然怒不可遏:「大膽刁民,到得衙門裡,且看爺爺如何把你整死!」

    說話間,朱捕頭腰刀已出,左右幾個衙差皆是怒而拔刀,便要上前來拿二瘦,拿到衙門裡好好整治一番方才能解氣。

    「老子的爺爺不知死了多少年了,看來你也是活夠了。」二瘦慢慢吞吞伸手到背後去拔劍。

    徐傑卻在思索著,是打是罵是殺,皆是簡單,徐傑可以一走了之,奈何之後這胡太公便是無妄之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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