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晉隋唐] 盛唐劍聖 作者:無言不信 (全書完)

 
V123210 2018-2-17 19:55:32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139 966131
V123210 發表於 2018-5-1 00:25
第八十一章 李隆基的致命缺陷

    李林甫這一手,主要目的扳倒王鉷,自不用說,還從另一個角度解決了自己的潛在的威脅。

    張說的倒台,對裴旻的影響不可謂不大。

    固然裴旻是外臣,不參於廟堂之上的爾虞我詐,但是身在局中,完全置身事外,不受影響是不可能的。

    裴旻能夠理解諸多文臣重視百姓生計的理念,但是反對他們反戰的思想。

    誠然古語有云:好戰必亡,但是好戰必亡之後,還有一句話忘戰必危。

    不只是中國的五千年歷史,世界歷史的進程也是一樣。

    用一句話來形容就是文明毀於野蠻!

    縱觀萬年歷史,落後的人口稀少的遊牧民族,打敗先進的人口眾多文明的例子比比皆是。

    古印度被雅利安人征服,羅馬帝國被日耳曼民族征服……

    最典型的就是宋朝,宋朝經濟發達,科技先進,大城市裡人口眾多,遠邁前朝,但卻被人口幾十萬住在不毛之地的蒙古人滅了……

    居安思危,思則有備,有備無患,這個道理裴旻相信文臣不是不懂,而是他們所思的危,並非來至外部,而是內部。

    或許在他們眼中蠻夷終究是蠻夷,不足為慮。

    卻不知時代在發展,蠻夷也在不斷的進步。

    即便是蠻夷,他們的文化思想也在日積月累中不斷的提升,小覷他們,將會付出慘痛的代價。

    張說在朝主政,裴旻這些外臣日子過得尤為舒坦。

    現今張說一黨疲軟,李元紘上位主政,可以想像以李元紘的治國理念,他們這些外臣的好日子算是到頭了。

    李林甫卻利用李元紘對付王鉷,一邊鋤奸,一邊削弱李元紘的政治力量,以確保主戰派的穩固。

    這是有心,還是無意?

    裴旻估計李林甫十有八九是算到了這點。

    因為現在自己是他的靠山,自己不好過,他的日子也不會如今日這般自在。

    李林甫幫助自己,等於助他本人。

    故而李林甫這一法不只是對付王鉷,還是針對李元紘出的。

    當然真正讓裴旻驚訝震撼的還是李林甫對於朝局的掌控能力,這傢伙在洞徹君心,掌控朝局的能力堪稱奇才。

    李林甫一舉一動,都在他的掌控之下。

    他確信李林甫並未過於深入的涉及廟堂之事,唯一瞭解廟堂情況的唯有張光的一些口述,還有今日給他的這封信。

    然而就憑藉著一點點的情報,李林甫居然能夠看透朝局動向,想出這一石二鳥的計策。

    能夠做到這點,委實不簡單,足見李林甫在這方面可怕的能力。

    歷史中李林甫能夠在廟堂上縱橫十九年,左右廟堂,懾服邊將,並非沒有原因的。

    可以想像,要是此刻李林甫是身在長安,對於廟堂上的局面瞭如指掌,他摻合其中,誰是他對手?

    裴旻念及於此,心底都有小小發怵。

    不過隨即而來的卻是慶幸,李林甫的個人權謀再強,也比及不上他的金手指。

    有心算無心,即便是李林甫也看不透自己的打算。

    如他這般大奸,要不將他除去,要不死死的控制在自己的手中。

    除此之外,別無他法。

    李林甫心底倒是有些忐忑,經過多年相處,他還是很瞭解裴旻的脾性的。知道自己這位上司不太喜歡內鬥,打異族外敵才是他最愛。

    自己今日獻策,誠然有些冒險。

    但是想要超越張九齡,也看今日了。

    裴旻笑道:「林甫放心,某不是迂腐之輩,固然不喜權謀,卻也知道自己早已身在其中,很多事情,身不由己。」說道這裡,他收起了笑容,沉聲道:「王鉷奸佞小人,蠱惑聖上,愚弄百姓,實在可恨當誅。此事你多費些心,需要什麼幫助,儘管與我說來,務必要將王鉷除去,決不能將這大好山河葬送宵小之手……」

    李林甫頷首表示明白,心底卻不大以為然,這歷朝歷代哪能沒有一兩個宵小?

    這人無完人,即便侯君集這樣開疆擴土的大人物,一樣惡行纍纍,真當滿朝都是諸葛亮這樣的道德標竿?

    但是他樂得在裴旻手上表現自己的才華,唯有如此,才能提升自己的份量,掌握更多的權力。

    對於權力的追求,李林甫心底是沒有止境的。

    裴旻自然比不上李林甫想得開,關鍵就在於李隆基,隨著對於李隆基的瞭解越深,裴旻更進一步的發現李隆基的致命弱點。

    李隆基最致命的弱點不是他用人唯親,盲目信任認可的心腹,而是自控力差。

    李隆基無可否是一代明主,論及用人治國個人魄力,即便是整個唐朝的君王也無幾人可比。

    在裴旻看來僅次於李世民位居第二,較之李治或者強上一些。

    李治固然出色,終究是站在巨人肩膀上的,而李隆基卻是面對武則天重內輕外造成的軍事疲軟,面對韋后、宗楚客、安樂公主以及武氏餘孽亂政留下的爛攤子。

    在這種情況下,李隆基短期內解除內憂外患,用姚崇擬定章法,用宋璟整治官吏,用張說強軍,另外提拔李禕、王忠嗣、哥舒翰之流打出了盛唐的赫赫威名。

    以李隆基前期的功績,幾乎是可以與唐太宗李世民、漢武帝劉徹相提並論。

    甚至後世有人言,李隆基若是英年早逝,在認識楊玉環之前去世,千古一帝的爭議有他一個。

    這人無完人,皆有弱點,漢武帝的狂悖,唐太宗好色,但他們能夠控制的住自己。極少有漢武帝、唐太宗因自身弱點誤事的事情。

    李隆基卻不一樣,只要一嘗到享樂的滋味就漸漸的控制不住自己了。

    裴旻非常清楚,便是因為大病之後,劉神威讓李隆基不要操勞國事,安心靜養。

    結果李隆基這一靜養,心就收不回來了,對於國事有了懈怠的意思。

    只是當時張說、李元紘主政,兼之李隆基處理國政與完了五五開外,倒也沒有什麼大礙。

    現今廟堂出現了王鉷這樣的奸佞,萬一將李隆基帶向了深淵,可就玩蛋大吉了。

    這也是裴旻如此重視此事的緣由。

    接下來幾日,裴旻不斷的收到長安的消息,心情愈發沉重。

    尤其是看到一則不起眼的消息,李隆基新納了一個楊妃。
V123210 發表於 2018-5-1 00:27
第八十二章 勝負定局!

    這個消息一點也不為孫周以及青羽盟的重視,只是一筆帶過。

    但是裴旻卻如看到鬼魅一樣,直接嚇的從位置下站了起來。

    因為太過意外,膝蓋還碰到了案几,疼得抱腳直跳。

    「楊妃,哪個楊妃?」

    裴旻心底忍不住一顫,隨即一想,又覺得不可能。

    楊玉環已經讓自己圈養起來了,怎麼還來一個楊妃?

    再說楊玉環現在只是一個小蘿莉,又怎麼可能成為楊妃?

    是單純的同姓?

    裴旻心底有著不祥的預感,李楊兩家,相愛相殺,只要姓楊,就讓裴旻壓力很大。

    帶著幾分肅然的看下去,臉色漸漸陰沉。

    楊妃究竟哪裡冒出來的,資料上沒有細說,只是初略的表示楊妃是王鉷的表親,是王鉷牽的橋搭的線。

    毫無疑問,這個楊妃會是王鉷的助臂。

    有楊妃,王鉷更難對付。

    而且這個楊妃也不是省油的燈,喜好財富,行事奢靡。

    李隆基為求佳人歡心,一擲千金,各種珍寶玉器,賞賜不絕。

    楊妃不過婕妤,但她的排場卻不遜於二品正妃,所到之處香風飄達裡許之地。

    諫官嵇良看不過眼,彈劾楊妃,卻惹得李隆基大怒,直接罷免了嵇良的官職。

    由此可見,李隆基已經有些陷進去了。

    「應該還能挽回吧!」

    裴旻囔囔自語著。

    這個楊妃如果是楊玉環,那就十有八九救不了了。

    楊玉環不只是美色動人,她的音樂細胞也是得天獨厚的。

    李隆基、楊玉環除了權色之外,還有那種愛好相通,琴瑟和鳴,互為知己的精神交流。

    李楊一但湊到一起,那真是神仙都難以分開了。

    但裴旻相信楊玉環只有一個,而且就在姑臧,其他人就算能夠以美色誘惑住李隆基未必如楊玉環那樣,集後宮三千寵愛於一身。

    「必須回長安,決不能在這裡耗著!」

    念及於此,裴旻看著喀布爾河的對岸,心中念道:「打硬戰,或許我不如你,但比軍略,你還差得遠呢,想將我留在這裡,痴人說夢。」

    他大步走出了軍帳,對身旁的護衛道:「告訴孫周,讓他將依計行事。」

    隨著事態越來越明了,裴旻對於阿拉伯的不攻不退的目的越來越確定。

    為此也準備了應對之法,只是這應對之法是自己一直留著的殺手鐧,不到確定阿拉伯真正意圖的時候不捨得使用。

    而今長安亂局已經明顯,若自己再跟阿拉伯耗著,一但李隆基成了歷史上那個昏聵的皇帝,自己當真如岳飛一樣「十年之功,廢於一旦」。

    吐蕃的破敵之計正是希望莫斯雷馬薩能夠拖住裴旻。

    吐蕃現在的情況極為慘淡。

    青海湖丟失,他們失去了經濟命脈。

    吐蕃本就存著奴隸制度的機構,而今贊普式微,話語權大不如前。

    內部甚至有內亂的危局,也幸虧達扎路恭用生命為吐蕃贊普存了四萬兵士,才勉強能夠鎮住局面,避免內亂的發生。

    不過百足之蟲死而不僵,吐蕃謀唐王朝之心一直未死。

    昔年裴旻引蛇出洞,利用楊矩毀了吐蕃在唐王朝的情報組織。

    吐蕃之前與唐王朝結盟,利用相互通商的便利,又組建了全新的情報網。

    對於唐王朝明面上的事情,瞭如指掌。

    王鉷的出現,李隆基的變化以及張說的下獄,李元紘一黨派的崛起,皆在吐蕃的窺視之下。

    李元紘一直反對邊帥權力過大,意圖消減邊帥權力。

    假若這時長安盛傳裴旻於西域能勝不勝,手握四鎮兵馬,擁兵自重,不住的派遣自己的心腹張九齡、顏杲卿收西域、青海湖民心,意圖西北自立,會是什麼情況?

    三人成虎!

    李隆基或許對裴旻極為信任,但是吐蕃謀士相信李元紘一定不會放過這個機會,趁機起難,收回邊帥過重的權力。

    李隆基若聽信李元紘之言,則大事可期。

    裴旻或是給強令出兵,或是給召回長安,不論哪一項。

    都可能造成君臣離心。

    要是裴旻懼怕問罪,直接造反了,那就更是大喜之事。

    就算李隆基信任裴旻,無視李元紘一黨的上疏,卻也會造成君臣離心。

    不管結果如何,唐朝都會因著政治內鬥而付出代價。

    夜幕降臨!

    莫斯雷馬薩站在喀布爾河向唐軍軍營出眺望。

    看著遠處那一片片如繁星一樣的營火,這位來至於西方的獅王,長嘆道:「真是當世英雄,就看著營盤的結構,便可知曉。裴旻此人的軍略,實非等閒。」

    阿布‧穆斯里姆也是久久無言。

    他們阿拉伯的大軍從東打到西,從南打到北,橫行無敵。

    但就是面前的這一條短短的河流,卻讓他們兩年無功。

    損兵折將高達六萬餘數,讓他們束手無策。

    河並不寬,但有敵帥裴旻在,這條名不經傳的喀布爾河,便如傳說中的通天河一樣,令人望之生畏。

    「你說,我們用這種手段擊敗那個傢伙,會不會引起天下笑柄!」

    莫斯雷馬薩帶著幾分沉重的說著,在兵事上他向來不屑用這種手段。

    可是這一次,他卻選擇了配合,也一直如鯁在喉,非常難受。

    「不會!」

    阿布‧穆斯里姆很乾淨利索的應道。

    莫斯雷馬薩意外說道:「為什麼!」

    「因為對手是裴旻!」阿布‧穆斯里姆回答的同樣幹淨利索。

    莫斯雷馬薩露出了一絲苦笑:「你說的不錯,面對這樣的對手,用什麼手段都不過分!即便心有不甘,卻不得不承認,他確實是一個難纏的對手,我用盡全力也過不了這個河,而他卻又有餘力的奇襲青海湖,抵定青海湖的勝局。這一仗,我輸得徹底。」

    正在他感慨之際,加急信件由阿拉伯的國都大馬革士城傳來。

    莫斯雷馬薩帶著幾分肅然的看著手中的急信,拳頭漸漸握緊,深深的看著那昏暗的唐軍軍營,轉身下令:「趁著夜色,全軍退回白沙瓦。阿布,你領著騎兵先行,趕往大馬士革,支援皇兄。」

    他大步向前走著,也說明了原因道:「該死的波斯人已經謀反了,聲勢浩大,趁著我們內部空虛,連續攻取了三座城市,打出了威勢……」
V123210 發表於 2018-5-3 00:37
第一章 再會楊玄琰

    阿拉伯退兵的消息,裴旻當天夜裡就得到消息了。

    波斯人謀反,自然是裴旻動的手腳。

    阿拉伯延續著西方征服的習慣。

    但凡出兵莫不是用暴力、武力等手段強制使其敵人接受、順從。

    這種野蠻的手段看似最有效果,但也藏著極深的後患。

    除了埃及、巴比倫、中國和印度四大文明古國之外,論及獨立起源的文明就要數古波斯文明了。

    波斯人在公元前五百多年的時候,已經一舉征服西亞中近東各國,建立了地跨歐亞非三大洲的大帝國。

    其後經歷了阿契美尼德、塞琉古帝國、安息、薩珊波斯等王朝,一直屹立不倒,存在了近乎千年,最終為阿拉伯所滅。

    作為一個千年古國,波斯人的底蘊還是很豐厚的,有著自己的文化,信仰。

    波斯人信仰瑣羅亞斯德教,也就是所謂的拜火教。

    阿拉伯當年征服波斯時,為了收取民心,對於拜火教教徒表示寬容,在依法納稅後容許其保持自己的信仰。

    但是阿拉伯本就是以信仰強國立國的國家,信仰就是他們政治的一部分。

    故而很快就改變了主意,強迫瑣羅亞斯德教教徒改信,將殘留在波斯本土的該教教徒,被稱為異教徒。

    一個國家的文化信仰是很難泯滅的,即便強悍如秦始皇者,都做不到收六國民心,何況阿拉伯?

    在裴旻、拜占庭的煽動支持下,波斯貴族暗中謀劃造反,待時機成熟,揭竿而起。

    而裴旻則暗中讓孫周洩露了波斯人的圖謀,令波斯人提前起義,以此逼迫莫斯雷馬薩退兵。

    本來阿拉伯就有了退意,而今國內發生動盪,哪有不退的道理。

    裴旻當然不會追擊,留下封常清疏通喀布爾河堵塞的河道,命令他儘可能的將河道里唐軍的屍體收斂埋葬,領著河隴之兵返回安西大都督府。

    在都督府裡,裴旻再一次會見了西域諸國國王。

    裴旻在西域的豐功偉績已經鎮服了所有國王,威勢比之歷史上的高仙芝更要深厚。

    而且至關重要的一點,高仙芝有軍事天賦,對於政治卻是一竅不通,在西域為所欲為,導致唐朝的向心力大減。

    而裴旻在西域恩威並施,手段比高仙芝高明不可以道理來計,西域上下人人心服。

    即便原先為阿拉伯收買的小國,也選擇了大勢,改旗易幟。

    面對裴旻這個西域的無冕之王,西域諸國國王莫不行禮挽留,希望裴旻能夠繼續擔任安西大都護府大都護。

    對此裴旻卻笑道:「諸位無需如此,即便某卸任此位,西域依舊由顏長史理政,封節度使負責軍務。他們的賢德能力,自不用多言。可以穩定西域局面,阿拉伯今日失敗退去,再要復來,短期內是不可能呢。你們大可放心,而且……」

    他說著左右互看了一眼,沉聲道:「你們當需記住一點,只要你們臣服我大唐一日,我朝陛下必將護衛你們萬全。」

    得裴旻此話,諸國國王心底也是大安。

    裴旻親口說的話,在他們這些人的眼中可比虛假的說辭要讓人信服的多。

    裴旻心急長安之事,也沒有在大都護府久留,與顏杲卿做了交待之後,立刻動身往姑臧趕去。

    在過兩千里沙漠之前,裴旻特地繞道去了一趟高昌倉。

    就在裴旻與阿拉伯對峙的兩年裡,高昌倉已經在收尾階段了。

    高昌倉的規模與裴旻預想的一樣,是一座堪比洛口倉的大型糧庫。

    老友袁履謙大步出高昌倉迎接。

    兩人親暱的抱在了一起。

    「辛苦了!」

    裴旻見袁履謙較之以往有些消瘦,心底有些內疚。

    袁履謙是那種眼睛裡揉不得沙子的剛直人物,這過於剛直也就意味著不懂得變通。

    諸事兢兢業業,一絲不苟,如高昌倉這巨大的工程其中所牽扯的微末細節何其之重。

    袁履謙負責如此巨大的工程,以他的性格自是勤勤懇懇的監督每一個環節。

    各種辛酸,自不用多言。

    袁履謙笑道:「與靜遠兄前線作戰,某這點勞累,又算得了什麼?來,我帶你看看高昌倉的全新面貌……」

    袁履謙拉著裴旻,走向高昌倉深處。

    「這高昌倉倉城周圍十五里,有兩千窖,每窖可藏糧八千擔,周邊防禦設施已經完備,尋常時候只需千人防守糧倉,即可確保萬全。非常戰時,也能容納一萬以上的精兵強卒,哪怕受到十倍之敵強攻,也能堅持到援兵的到來。」

    高昌倉還未正式竣工,往來的還有諸多工人。

    他們不知裴旻的身份,過往時都熱情的與袁履謙打著招呼。

    看著即將完工的高昌倉,裴旻心滿意足,說道:「過幾日你與昕兄聯繫一下,將我們在西域囤種的糧食都運來這高昌倉,存放起來,留住戰時所需。高昌倉竣工之後,我放你長假,好好的休息休息,給我生個侄兒侄女出來,正好我家老三出生不久,指不定未來還能當個兒女親家。」

    袁履謙嘿嘿一笑,大感意動。

    他們本來關係就如鋼似鐵,這親上加親,那是再好沒有的事情。

    裴旻正想說話,突然一人走到近處,對兩人行禮道:「見過國公、袁支使……」

    裴旻先是一怔,隨即也想起了來人的身份,笑道:「楊公,在這裡過的可好?」

    來人正是楊玉環的父親楊玄琰。

    裴旻將楊玄琰流放到高昌倉,讓他戴罪立功。

    這一晃也有兩年多了,如果表現的好,裴旻有放他回去的意思,還有給他安排一個職位的,總之要將他留在涼州。

    楊玄琰躬身道:「謝國公掛念,在下在這裡過的還算充實。」

    對面裴旻的時候,他還有些臉紅。

    因為受到裴楊氏的影響,他一直以為裴旻對自己的小女兒別有用心,心底也認命了。

    直到後來得到消息,裴旻對他們關懷備至,但卻沒有半點不軌之心。反倒是自己的女兒,小小年紀,那是異常早熟,跟花痴一樣,對面前這位大唐英雄崇拜非常,大有嫁人當嫁裴靜遠的感覺。

    楊玄琰甚至覺得,只要裴旻願意,自己的女兒,巴不得送上門去呢!
V123210 發表於 2018-5-3 00:39
第二章 虢國楊妃

    袁履謙也在這時插話道:「楊公吃苦耐勞,助我良多。」

    楊玄琰怎麼說也是名門之後,才能幹略還是有的。

    有今日局面,實是因為錯信他人,受無妄之災。

    有將功折罪的機會,楊玄琰哪有不好好把握的道理。

    裴旻也適時笑道:「如此,楊公也算是將功折罪了,以後別在輕易聽信別人話。尤其是在行政事務上,即便是至交親友,也得慎重行之。」

    他頓了頓道:「回頭我在涼州給你安排一職位吧,以你的才學本性,洗刷昔日污點,並不困難。」

    楊玄琰對於裴旻的百般照拂,心底還是萬分感激的,深深作揖道:「國公對鄙人的恩德,鄙人沒齒難忘。只是小女之前來信,說她得貴人相助,意外入宮得到聖寵,希望我等能去長安會晤。」

    袁履謙一臉訝然,顯然沒有聽楊玄琰說過此事。

    真要是如此,楊玄琰就是國丈之尊,皇親國戚。以國丈的地位,楊玄琰所犯的過錯,根本就不值得一提。

    裴旻神色微變,心底湧現不祥的預感,故作不經意的問道:「卻不知是哪位有此榮耀?」

    楊玄琰臉色微微泛紅,慚愧的說了一聲:「是三女兒!」

    他一直覺得裴旻對他們的照拂太過,起初以為是自己小女兒的緣故,此念打消之後,又以為是因為三女兒跟裴家結了親,算是「沾親帶故」,而今裴楊氏另嫁,不免有些難以啟齒。

    裴旻聽到這個消息腦海中莫名出現一連串的記載。

    李隆基因楊玉環之故,對於楊家恩寵備至,其中大姐封為韓國夫人,三姐封為虢國夫人,八姐封為秦國夫人每月各贈脂粉費十萬錢。其中虢國夫人最盛,以天生麗質自美,不假脂粉而著稱。

    唐代畫家張萱特地為虢國夫人繪製了一副《虢國夫人遊春圖》,稱之道路為之恥駭。

    連詩聖杜甫也作了一首《虢國夫人》的詩:虢國夫人承主恩,平明上馬入宮門。卻嫌脂粉涴顏色,澹掃蛾眉朝至尊。

    《太真外傳》也有類似記載:虢國不施妝粉,自炫美豔,常素面朝天。

    楊玉環給尊為四大美女,但虢國夫人從史書上記載的隻言片語,莫不表明這個虢國夫人國色天香,半點不輸於楊玉環。

    楊玉環能夠獨得聖寵不只是貌,還有才,但是虢國夫人依然憑藉自己的絕色爭寵聖前。史書上雖未言明,卻也多次暗指虢國夫人一邊跟唐玄宗李隆基眉來眼去,一邊與楊國忠你儂我儂並轡而行,公然打情罵俏,從不避嫌……

    當然這只是私人問題,但虢國夫人除了私德劣跡斑斑,品行也囂張跋扈到極點,可稱惡貫滿盈。

    想起自己與裴楊氏接觸的短短幾日,已然能夠斷定這個婦人是那種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人物,而且很會用自己的美色。

    這種人真要得寵,也許比楊玉環更要遭。

    楊玉環只是一個小女人,並沒有多少惡行,裴楊氏卻……

    裴旻突然意識到長安的局面要比他想像中的更要糟糕。

    楊玄琰猶豫了會兒說道:「三女原本嫁於裴冠,多年前意外病故。三女守寡多年,以是自由之身。」

    唐朝風氣開放,守寡再嫁是很正常的行為。

    裴旻笑道:「無妨,是我那遠侄無福。楊公,打算如何?」

    楊玄琰說道:「老朽猶豫再三,決定繼續於此服刑,待刑期滿了,再做考慮。」

    裴旻看著楊玄琰認真的表情,也明白緣由所在。

    大多文人重名,楊玄琰不想以戴罪之身,接受自己女兒的好意,以免在青史上留下一字半句的不好之言。

    故而瞞著此事,待刑期滿了,洗去了污點,以遷途之功,再向朝廷申請個一官半職,以官身入朝為國丈,史官記錄下來也尤為好聽。

    裴旻想通此節,遂道:「楊公輔助袁支使建造高昌倉,勞苦功高,待高昌倉竣工之日,便是楊公刑滿之時。」

    楊玄琰作揖道:「謝過裴國公!」

    裴旻又參觀了高昌倉的主要結構佈局。

    以他的戰術修養,自是從戰略上來考慮的,提出了幾個細節讓袁履謙修正注意。

    他的提議或許不如此道大師設計的美觀,但絕對實用。

    離開了高昌倉,裴旻自領著少數心腹,越過了沙漠,穿過河西走廊,抵達了涼州姑臧。

    裴旻歸心似箭,回到姑臧的時候,正是凌晨時分。

    此時姑臧城門已關,大街上也施行了宵禁。

    裴旻的身份地位,河隴這一畝三分地還真沒有地方攔得住他,直接叫開了城門。

    不過他並沒有策馬疾行,而是控制著馬速,悄無聲息的在街道上走著,避免驚擾左右百姓。

    回到了府邸,裴旻也沒有打擾裴母、嬌陳休息,直接去了公孫幽的院子,輕輕的叩響了屋門。

    公孫幽是習武之人,睡的很淺,叩門聲一響,即以醒來。

    「裴郎?」

    公孫幽輕聲的呼喚著,自從展如、展雪潛入府中之後,裴旻就加強了府裡的防備。

    公孫幽又是青羽盟的隱盟主,江湖人脈深厚,認識一些退隱江湖的老江湖,給他們安逸的生活,請入府中擔任客卿。

    這些老江湖別看七八十歲,老態龍鍾,一個個老而彌堅,了得的很。

    裴府不說是龍潭虎穴,沒有一定的本事,卻也潛不進來。

    這個時間能夠來到府門前的,也只有裴旻一人。

    為了安全起見,公孫幽還是輕叫了一聲。

    「是我!」

    裴旻應道。

    屋內先是燭火燃起,緊接著屋門打開。

    裴旻看著面前的夫人,一把將她摟在懷裡道:「想煞我了!」隨即又道:「快,去瞧瞧我們的孩子,本不想打擾你們安睡的,但實在忍不住先見見三郎。」

    公孫幽心底也是高興,拉著裴旻走到床邊,說道:「三郎早就睡著了,明天一早就能聽到他叫爹爹了!」

    裴旻看著一個圓嘟嘟的小孩,叉著兩個小腳丫,雙手左右攤開,霸道的睡著,嘴角還留著晶瑩的口水,睡的極為香甜,心底即是愧疚又是激動。

    「三郎,身體還好吧?」

    公孫幽看著自己的孩子,笑道:「很好,壯的跟牛一樣,力氣可大著呢。就前一個月,小八逗他玩,他將小八逗抓哭了,手上都抓出了條紅印子來。」
V123210 發表於 2018-5-3 00:40
第三章 鳩佔鵲巢 囂張跋扈

    公孫幽說著小孩的趣事,臉上洋溢著母親特有的微笑。

    裴旻也由衷喜悅,沒有什麼比自己的孩子能夠健健康康長大更加值得高興的事情了。

    唯一的遺憾就是自己沒能看著他誕生,看著他醜醜的樣子,看著他一點一點的從小老頭,變成一個可愛的小傢伙,甚至連他的滿月禮,週歲禮都沒有參加。

    小傢伙的滿月禮、週歲禮都是裴旻拜託張旭主持的。

    自己那位老大哥,在自己不再的時候幫了極大的忙。

    裴旻拉著公孫幽走出了房間,免得吵到了裴家老三。

    這夫妻兩人多日不見,本因說著貼心的情話。

    公孫幽卻直接說起了長安的情況:「郎君,長安的局面有些不好!」

    「怎麼了!」裴旻原本想放一放,好好的跟公孫幽說說話,卻不想公孫幽直接說起了長安的局面。

    公孫幽憂心忡忡,相比嬌陳,公孫幽的思想覺悟要高大一些。

    嬌陳出身青樓,見得多是上流貴族的爾虞我詐,相互攀比。故而自保之餘,對於人性看的極為透徹,心底只有自己與家人,不太在乎天下幾何。

    而公孫幽是孤兒,得好心人收留,嘗盡人情人暖。既遇到過淳樸善良的好人,也未遇到了陰險狡詐之輩。

    而在成長的過程中,公孫幽很慶幸自己遇到的都是好人,她們姐妹才能相依為命的生存至今。

    也許是同病相憐,公孫幽心底著實善良,見不得他人受苦,見到孤苦之人,便忍不住出手救助。她最大的願望就是讓更多如她這樣的孤兒有一個溫暖的家,能夠開開心心的長大,同時也授人以漁,讓他們有生活下去的能力。

    青羽樓就是充當這個任務而成立的……

    即便公孫幽離開了青羽樓,青羽樓的主要目的也是如此,收留孤兒,傳授技藝。

    「是韋侍郎,小妹忍不住氣,暗中痛打了楊錡一頓。」

    裴旻見公孫曦也摻合進來了,肅然道:「韋侍郎?可是戶部侍郎韋安?」

    關於這個韋安,裴旻對他有些印象,自己沒有機會接觸,但聽公孫幽說過,是一個很好的官。

    青羽樓收無父無母的孤兒,此事是善舉,但也需得到朝廷的扶持。

    尤其是負責戶口的戶部,要是戶部不首肯同意,一個個孤兒將會成為逃戶黑戶,與青羽樓授人以漁的宗旨完全相反。

    韋安正是負責這方面的官吏,經過接觸韋安看出公孫姐妹確實是誠心幫助孤兒,在政務上給了很多支持。

    能讓公孫幽、公孫曦兩姐妹同時誇讚的人不多,韋安則是其中一個。

    公孫幽憤慨的說道:「韋侍郎是京兆韋氏的後人,祖上有幾人為相,得祖上蒙蔭,在長安有一棟巨大的宅院。一日韋侍郎正在處理公務,而韋家諸子在府中午休,一麗人直接闖門而入,找到了韋侍郎的夫人韋氏,直接問道『聽說,這屋子正在出售,卻不知多少價錢?』」

    「韋氏婦道人家,哪裡見過這種場面?只是她深知這屋子是祖上遺留下來的,即便家道中落,也不能買屋,說道『宅院是先人留給我們的,貴人許是聽了流言。真要出售,也是由奴家郎君做主……』」

    「哪裡知道,韋氏話還沒有說完,立刻從外邊衝進來好幾百人。他們,他們居然直接動手拆屋,將韋氏所有家眷都趕到大街上去。韋侍郎聞訊回到家後,他的主宅給拆得差不多了。」

    裴旻聽到這裡博然大怒,恨聲道:「鳩佔鵲巢,鳩佔鵲巢,這畜生干的事情,居然在這青天白日下發生。豈有此理,此事傳開,朝廷哪裡還有半點民心威信?朝廷上有何反應?」

    公孫幽苦澀的搖頭道:「哪能有什麼反應,哪敢有什麼反應?韋侍郎得知那婦人正是當朝楊婕妤,不敢將事情鬧大,找楊錡,也就是楊婕妤的堂兄關說。他們之間說了什麼,不為人知。但結果是楊錡將韋侍郎趕出了府邸。韋侍郎盛怒之下,意圖告到御前。他上疏奏章還未寫好,陛下就罷免了他的官。」

    「韋侍郎心灰意冷,舉家回河南去了。即便韋侍郎離開長安的時候,楊家人一個通寶都沒給……」

    「小妹實在忍不住,將楊錡打了一頓,還用劍在他的胸口刻了狗仗人勢四個字。」

    裴旻拍手叫道:「刻的好,即便是一劍殺了,都不足惜。」

    公孫幽忍不住嗔了裴旻一眼,道:「此事惹出了不小的風波,只是小妹干的乾淨利落。楊家人也確實人人憎恨,即便有什麼線索,也無人配合,查不到何人所為。韋侍郎這一走,新調任的侍郎就難說話的多了。青羽樓有一些可憐的孩子未得官府承認……」

    「見一葉而知深秋,窺一斑而見全豹,青羽樓與郎君有一星半點的關係都如此,其他地方想必更加……」

    裴旻看著眉宇間滿是憂色的公孫幽,心疼的在輕撫著她的臉頰,說道:「有我在,那般妖孽,翻不起風浪。此次我大勝,攻取青海湖,穩定西域局面。陛下是沒有理由不召見我入京的,為夫就去會會那般牛鬼蛇神。就看看,他們能翻多大的風浪。」

    公孫幽伸手搭著臉上那強有力的大手,說道:「郎君也要小心,妾身與郎君一起去吧,別的不說,我還有小妹,青羽盟都是郎君的助臂。」

    裴旻大笑道:「一個長安,又不是龍潭虎穴,哪有那麼危險?不過……」

    他說道這裡,神秘的笑道:「在回去前,得解決一個後患。現在的楊婕妤是個硬茬,但真的來說,還是可以對付的。那小丫頭要是長成,可就不好對付了。」

    於是乎,楊玄琰在幾日後,得到了自己女兒在長安的所作所為。得知自己的女兒鳩佔鵲巢的理由,居然是給他造屋舍,只氣得一佛升天,二佛出竅。

    楊玄琰是個文人,有著一些迂腐的文人。

    這類文人將自己的聲譽看的比生命都要重要。

    楊妃惡貫滿盈,楊玄琰哪裡接受的了,直接斷絕了與之父女關係,勒令在涼州定居的楊氏與楊玉娘不得與楊妃有任何往來。
V123210 發表於 2018-5-4 17:49
第四章 尤物與戰報

    興慶宮!

    歌舞昇平!

    李隆基帶著幾分醉生夢死躺在胡床上,楊妃在一旁盤腿坐著,小心翼翼的將玉盤裡的葡萄剝開,輕輕的塞進李隆基的嘴裡。

    她極會**人,纖細的手指在君王的唇邊滑過,露出了一陣媚笑。

    楊妃,也即是當年的裴楊氏。

    身份地位的不同,待遇完全不能同日而語。

    當年的裴楊氏是一個風情萬種的婦人,穿著尋常的衣服,帶著尋常的首飾,固然天生麗質的她,即便是尋常的衣服也難掩,美豔,但充其量就是雞群中的雀鳥……

    現在的她,卻是飛在九天的仙鶴……

    原本婦人的盤發,變成了高牆髻,外帶著昂貴的簪花飾釵,令得他那本就極美臉形,更是突出。

    此刻她眉目如畫,嫩滑的肌膚白裡透紅,誘人之極。

    上穿寬領對襟的大袖明衣,內束抹胸,繡花的披帛繞臂,下穿上窄下寬的長裙,佩以蔽膝,纏枝花為飾。

    明衣原本是內衣,並作禮服的中單穿用,到了這個朝代,成為外用衣飾,稱為盛裝。

    可想而知,內衣外穿是何等的豪放?

    尤其是楊妃身形之豐滿,肉而不肥,配上那體態顯露出來的那嬌慵散的丰姿,成熟迷人的風情。

    若形容青澀佳人為蘋果,那麼楊妃則是紅豔的大蟠桃,還是一碰就能擠出水來的那種。

    嫵媚美豔……

    以尤物形容楊妃,那是在切合不過了。

    李隆基看了看堂下的舞姬,又看了看身旁的楊妃,心情大悅,說道:「梨園最近水準大見提升,這舞這曲,都精進不少!看來朕就得多督促督促……」

    楊妃嬌媚的帶著幾分吃味的說道:「陛下只顧著看舞,都顧不得妾身了!」

    李隆基最好這一口,大男人心態爆發,笑道:「當然不是,舞美,人更美!可惜,愛妃不會舞,要是愛妃會舞,朕親自給愛妃彈奏,你我琴舞和鳴,豈不快哉!」

    楊妃眼底閃過一絲懊惱,嬌笑道:「妾身為了陛下,一定用心學舞,爭取那一日的到來。」

    李隆基更是高興,突然見下手的王鉷左顧右盼,問道:「王愛卿這是在看什麼呢?」

    王鉷好似做賊一樣,正兒八經的回禮,說道:「沒,沒什麼!」

    楊妃痴痴一笑,在李隆基耳旁親暱的耳語道:「妾身知道,妾身前些日子就發現了,表哥在等阿蠻姑娘呢。」

    李隆基一臉意外,問道:「王愛卿中意阿蠻?」

    王鉷面紅耳赤,一副不知怎麼回答的模樣,最終嘴裡蹦出了兩個字道:「不敢!」

    李隆基不以為意的說道:「這有什麼不敢的,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王愛卿也是人中俊傑,阿蠻姑娘……確實不錯……」他說的有些違心,在他眼裡只有如妲己、夏姬這樣的妖姬才算得上是美女,謝阿蠻那一張長不大的臉,還有那纖細無肉的身材,他欣賞不來。

    所以也顯得很大方的揮手道:「只要阿蠻姑娘願意,朕就促成此事了……」

    王鉷大喜過望,自第一眼見到謝阿蠻,就讓那嬌美青澀的姑娘迷住了,只是因她身在梨園,不敢有非分之想。

    這長時間接觸下來,王鉷意外發現李隆基對謝阿蠻完全無感覺,也動了心思,讓自己這位「表妹」幫忙。

    見李隆基同意,王鉷迫不及待的拜道:「臣謝陛下……」

    「朕話還沒說完呢!」李隆基道:「當需注意,你情我願才行,不可強來。」

    楊妃不依道:「陛下只要下一道聖旨就可,那小丫頭哪敢抗旨?還是陛下心底不捨得放人?」

    李隆基安撫著楊妃道:「哪裡的話,阿蠻是靜遠提拔上來的人。朕要對他有個交待,阿蠻要是不願,朕強塞,日後讓朕怎麼面對靜遠?此事就這麼定了,能否抱得美人歸,就看王愛卿自己的本事了。」

    王鉷聽的裴旻之名,眼中露出一絲忌色。

    而楊妃表情有些古怪,期待幽怨,看了一眼已經發福的李隆基,想著昔年那位洛陽見面的英武郎君,暗忖:「要是兩人換下就好了。」

    這時一旁的高力士突然無聲無息的走出了殿外。

    回來的時候,手裡拿著一份厚厚的書札,高聲道:「陛下,裴國公傳來的功勞簿……」

    李隆基不等高力士說完,直接道:「快,快拿過來,朕要好好端詳端詳!我大唐立國至今,強敵無數,但無有一敵能與阿拉伯相比。更別說是阿拉伯與吐蕃聯軍,此番大勝,前無古人,必將名垂青史,為後世敬仰。朕要好好看看……」

    他大步的走上前去,伸手搶過書札,左右拉開細看。

    裴旻的戰報與一般人的戰報不同,他的戰報寫的很細。

    他會將整個戰事戰局描述一遍,然後再細細的分功,曆數每一位立功將校的功績。

    如此前後照應會有一種直觀的感覺,即便不懂軍事的人,可能從戰報中瞭解諸將諸軍的功績。

    「好!雷萬春真猛士也!」

    李隆基看到雷萬春錘打卡赫塔巴,忍不住為之喝彩。

    在看到莫斯雷馬薩冰封期的對決,看到李翼德先鋒軍的小勝一籌,看到車輪討敵之術的揚威,王虎的陣亡,李嗣業死鬥怪物亞漢,然後安忠敬智勝宿將納普曼……

    皆忍不住再度喝彩,熱血沸騰,只恨不得自己親自上陣。

    不管如何墮落,李隆基身上的熱血由在……

    戰報裡自然不只有西域的,王忠嗣在青海湖與達扎路恭的對決也詳細的描述……

    雖是熱血沸騰,卻也能從字與字間看出此次大戰的艱難……

    以戰損來算,此戰吐蕃前後損兵近乎六萬,阿拉伯折損將近七萬……

    而唐軍也付出了巨大的代價,王忠嗣的十萬軍,折損兩萬。

    裴旻一方,他親率的河隴兵陣亡一萬二,封常清與蓋嘉運的安西、北庭軍一併,陣亡一萬八,至於西域諸侯聯軍,更是傷亡慘重,至少三萬開外。

    由此亦可見,王忠嗣領著裴旻麾下的精銳在於吐蕃軍的對決中,戰鬥力是處於優勢的。

    而裴旻與莫斯雷馬薩的對決,除了他親率的河隴兵,即便是安西、北庭軍都要遜色一籌,至於西域諸侯聯軍,只能說有勝於無……

    看完戰報,李隆基忍不住道:「我朝除了靜遠,誰能掌控如此大戰?以一人之力,力敵兩大勁敵?」
V123210 發表於 2018-5-4 17:50
第五章 天倫之樂 超凡亞聖

    李隆基心情難以平靜,將手上的戰報合上,說道:「靜遠此刻在哪?」

    高力士立刻道:「十有八九先一步回姑臧了吧,國公最是顧家。他幼子還未出世,便領軍出征。這一去近乎兩年,怕是歸心似箭。」

    「哈哈!」李隆基開懷笑道:「確實如此,此次出戰,他付出甚多,原想立刻招他入京,論功行賞。現在看來,卻也不急於一時,讓他多享享天倫之樂。」

    這聽到裴旻即將入京,王鉷不免露出一抹憂色。

    而在上首的楊妃眉宇中卻略帶喜意。

    而高力士卻是憂喜交加,神色複雜……

    裴旻有心入京親自看看那些蛇蟲鼠蟻,阿貓阿狗到底將長安弄成了什麼樣子。

    但是身為擁兵邊帥,未得奉召不可入京是死規矩。

    即是如此,裴旻也樂得在家好好陪妻兒。

    尤其是裴三郎。

    在回來的第二天,裴家小三看著裴旻這個「陌生人」那怯生生的模樣,裴旻這個做父親的心都要碎了。

    如他這般大的小孩子還未開智,特別認生,固然會說一些簡單的話,但是他自己是不知道話意思的。

    裴旻從未在小孩子的世界裡出現,裴家小三又如何能夠接受?

    裴旻懷著內疚的心,陪著裴家小三嬉戲玩樂,給他做鬼臉,拿著撥浪鼓兒,從早逗到晚。

    用了足足一日,才逗得裴家小三熟眼接受。

    裴旻也得償所願,能夠安逸的抱著裴家小三與他嬉戲。

    裴旻對裴家小三的關愛,甚至還惹得小七吃味了。

    這個時代重男輕女的思想是很難更改的。

    小七、小八是孿生兄妹,待遇有著很大的差別。

    小八作為家中男丁,繼承者裴母、嬌陳的厚望,受到的關愛自然多些。

    這種思想不只是家人,還有外界。

    小八生下來就是五品官,領著朝廷的俸祿。

    大一些的小七卻沒有這種福利。

    不過裴旻身為後世人卻沒有這個觀念,反而覺得對於小七是女孩子,女孩子嬌貴一些好好疼愛。

    故而反而疼惜小七一些。

    小七也因此跟自己的父親特別親,平素總喜歡纏著他。

    這發現自己最親近且許久沒見的父親去黏著小弟弟,心底酸溜溜的,很不是滋味。

    裴旻又耐著興致去哄自己的寶貝女兒。

    就這樣逗著兒子,哄著女兒,裴旻非但不覺得疲累,反而格外開心。

    久別才知情重,裴旻離家太久,特別珍惜跟妻兒再會的時間。

    當然裴旻也沒有忘了小八,這位寄託裴母、嬌陳的厚望的裴家兒郎,已經有了小男子漢的氣概了。

    他喜歡讀書寫字,對於學文特別鍾愛,裴旻也沒有強求他走自己的路,很開明的選擇支持。

    不過劍術還要是要學的,就算成不了天下第一,至少不能給人欺負,有自保的能力。

    他裴旻的兒子,哪能讓別人欺負?

    而且儒家六藝,禮、樂、射、御、書、數,一個也不能少。

    裴旻也不想讓自己的兒子,成為一個迂腐的腐儒。

    既然要學文,就應該以張良、諸葛亮、房玄齡、杜如晦、狄仁傑這些人物為榜樣,而不是揚雄、潘安之流,固然文采錦繡,卻與亂臣賊子為伍,行叛逆禍國之事。

    最佳最近的標準就是顏真卿。

    顏真卿不知不覺已經二十出頭了。

    這位歷史上比他哥哥顏杲卿還要出色的宰相才,已經開始嶄露頭角。

    開元十七年,進士科及第,顏真卿憑藉出色的才華,拔得頭籌,成為最新一屆的狀元郎。

    依照慣例,狀元郎需去吏部複試,然後根據複試結果安排職位。

    顏真卿卻沒有去複試,而是回到了涼州,這日顏真卿找上裴旻,一如既往行著師禮,「見過旻師!」

    聽著一代書法亞聖叫著自己師傅,裴旻心底還是很舒服的。

    看著面前這個一身正氣的少年郎,他調笑道:「一別近乎兩年,再見已經是今科狀元郎了!」

    「旻師莫要取笑!跟旻師當年的成就相比,學生這點成就,焉值一提?徒兒此來是厚顏向旻師求個一官半職的……相比大唐其他諸地,隴右、河西的政治最讓人舒心,學生以為在旻師這邊出仕,能夠學到更多的東西。」

    「為何有這種想法?」裴旻帶著幾分好奇的問道。

    顏真卿頷首道:「這是學生這些年在涼隴之地的所見所聞,學生發現我大唐各處都穩健發展,步步為營。有些地方,墨守成規,反而有後退的跡象。唯有河隴之地,蒸蒸日上。學生以為,姑臧是因為底氣不及洛陽,若有洛陽一半人口,姑臧的經濟必將超越洛陽,成為我朝第二經濟中心。學生以為,一切緣由是因為旻師抓準了經濟關鍵。」

    「商人在我朝地位低下,可學生卻覺得,國無商則經濟不富,家國必亂。商人除了能夠帶動利益,還能帶動四方的溝通交流,滿足四方需要。農業是立國之根,而商路卻是富國之本,強國的基石。」

    「縱觀千年歷史,大盛之後,必有大衰。學生以為,除了君王自身問題,還有很大原因是土地人口飽和,從而引發的一系列不可避免的因素。但若對外開拓,將飽和的資源與他國互換,開闢新的途徑,或可解決此道問題。比起他處墨守成規,學生更想研究全新的發展可能!」

    裴旻聽得是一臉的震撼,帶著幾分呆呆的看著顏真卿。

    他自身諸多先進的理念東西,不為這個時代理解。

    即便是張九齡,也沒有那個膽量過渡理解。

    畢竟王莽當年的例子如警鐘震耳,步子邁得太大,就是容易扯到蛋。

    顏真卿卻理解領會了一部分。

    裴旻再一次的意識到,古人或許因為先天的因素,受到侷限的限制,顯得有些「短視」,但他們自身真正的智謀,領悟力是不可估量的。

    正是因為他們的才智,才能一步步的帶動世界的進步,成就未來的繁華。

    而顏真卿這位歷史上名動天下的宰相大才,在河西生活了多年,居然憑藉自己的才智,先一步領會了超前的經濟思想。

    照這種局面發展下去,顏真卿若是然後為相,或許能夠給國家帶來翻天覆地的變化。
V123210 發表於 2018-5-4 17:51
第六章 隆重迎接 彈劾

    面對顏真卿的頓悟,裴旻感慨之餘,也甚是欣喜。

    如此人才,不好好培養,哪裡對的起上蒼賦予他的驚世之能?

    想著日後的唐王朝行政有顏真卿,武功有王忠嗣,有他們一文一武在,誰能撼動唐王朝?

    對於顏真卿的請求,裴旻自然一口應諾,說道:「子壽先生現在於青海湖擬定重開青海道,你持我令去助他,能學多少,看你自己的天賦了。」

    顏真卿大喜過望,連連道謝。

    裴旻想起古人喜歡評價後輩,這裡也效仿先賢,給了顏真卿四個字的評價:

    「王佐之才!」

    裴旻在姑臧陪了妻兒母親一個月。

    李隆基請裴旻入朝的詔書也適時的送達涼州。

    在這一個月裡,遠征在外的河西、隴右軍都回到了各自的駐兵之地。

    這大軍凱旋而歸,自是幾多歡喜,幾多愁。

    即便是孫武、吳起、韓信這樣的兵法大家都做不到零戰損,裴旻自然也不行。

    他能做的,只是儘可能的減少傷亡。

    面對那些陣亡的家屬,裴旻唯有全力撫卹。

    因為出現了王鉷剋扣虧待陣亡兵士家屬的例子,裴旻對於此事看的更重。

    讓人盯著不說,自己還親自過問,

    確保每一個烈士的家屬都能得到應有的撫卹,同時還讓人徹查之前是否有所遺漏,是否受王鉷的制度政策所破壞。

    得到的消息讓裴旻鬆了口氣,也許王鉷知道厲害,四處撈錢的時候,避開了河西、隴右兩地,河隴兵士的家屬的撫卹是到位的。

    此次李隆基並非單獨召見了裴旻。

    攻佔青海湖的王忠嗣,奇襲瑪多城,抵定勝局的高仙芝,錘震西域的雷萬春,還有李嗣業、折虎臣、李翼德等將,都在召見之內。

    他們一行人都趕到了姑臧,與裴旻一同進宮面聖。

    裴旻再次辭別了家人,踏上了進京的道路。

    公孫幽想跟裴旻同往,讓裴旻拒絕了。

    畢竟裴三郎需要照顧,儘管裴府中不缺人手,可母親這個職位是任何人都無法取代的。

    此次進京,裴旻決定要會會長安的牛鬼蛇神,故而除了一眾受封的武將,還將自己的殺手鐧李林甫帶在身旁。

    面對裴旻一行人的到來,李隆基親自下令讓太子李洽與百官至醴泉迎接,自己則在望春樓等候。

    自唐朝立國以來,還是第一次如此慎重的迎接立功大將。

    即便昔年王孝傑收復安西四鎮,也未受到如此殊榮。

    「臣裴旻,見過太子殿下!」

    李隆基廢了李嗣謙,自然要再立一皇儲。

    原本依照規矩是輪到三子李嗣升的,也就是未來的肅宗皇帝李亨。

    但是李亨陰鷙無情,意圖拉攏王忠嗣成為助臂。

    裴旻不願重蹈歷史覆轍,暗中坑了李亨一把。

    李隆基對於自己的兒子防範極深,李亨還不是皇儲,就已經開始收買人心,甚至做到給王忠嗣的父親王海賓掃墓這一步,用心顯然。

    李隆基直接跳過了李亨,選擇了老四棣王李洽。

    李隆基本就沒有嫡子,在繼承人的選擇上也就自由了許多,跳過老三,選擇老四也無人說什麼。

    只是?

    裴旻打量著面前的這個皇太子,心底忍不住為之一嘆。

    想像李隆基即便後半生荒唐,也能稱得上是人中俊傑,可是他的兒子實在不相干。

    前太子李嗣謙太過耿直老實。

    而現在這個太子卻是一個優柔寡斷的主,自己一點主見都沒有,就跟應聲蟲,乖寶寶一樣,讓幹什麼就干什麼,沒有別的多餘的想法。

    李隆基對於這個太子顯然很滿意……

    但是在裴旻看來,唐王朝交到這種人的手上,除非有諸葛亮、張居正這樣能夠鎮得住滿朝文武的人物輔佐,不然大好的河山,也有拱手讓人的危險。

    「裴國公快快免禮……」對於裴旻,李洽還是很尊敬的,親自上前攙扶,想了一想,似乎整理了措詞,就如背稿子一樣,說道:「國公此次征伐,以一敵二,破吐蕃取青海湖,以弱勢兵力,力敵阿拉伯獅王,豐功偉績,便是衛霍也未有不及……」

    他誇讚了裴旻之後,又逐一扶起王忠嗣、高仙芝等將,也誇獎說了一通,與百官一道擁著裴旻一行功臣前往望春樓。

    望春樓這個名字像極了平康坊的煙花酒肆。

    實際上是唐王朝一個神聖之所,是唐朝帝王祭天、迎春的重要場所之一,用來舉行迎春活動,所以被稱作「望春樓」,位於龍首原,是漢長安城和唐長安城的分界點。龍首原以北,是漢長安城;龍首原以南,是唐長安城。

    李隆基選擇此處迎接,也體現了他個人對於此次大勝的重視。

    經過一連串繁雜的理解,不太習慣這方面瑣事的王忠嗣、高仙芝等將,一個個都覺得比打仗還要疲累。

    裴旻到是習以為常了,從容的應對一切,直至禮閉。

    王忠嗣是直接回裴府休息,高仙芝、雷萬春李嗣業、折虎臣、李翼德等人也去了驛館。

    裴旻卻得高力士暗自傳達的消息,讓他休息片刻,直接進宮面聖。

    李隆基顯然是等不到正式的慶功宴會,打算提前跟他見上一面。

    此次會晤,正好對了裴旻的心意。

    裴旻回府洗漱一番,直接進了皇宮。

    高力士一如既往的迎接。

    隨著地位的提升,李隆基早就不讓高力士幹這種事情了。

    但是面對裴旻,高力士還是親自來迎。

    只是這一次,高力士並未如以往一樣說話,而是蒙頭領路。

    他不是不想說,而是不知如何說。

    裴旻倒是找著一定的話題閒聊,都是一些毫無意義的廢話。

    抵達了興慶宮,高力士入內匯報。

    急促的足音響起。

    李隆基人未至,笑聲先達:「靜遠,朕的大功臣,快快進來,無需客氣!」

    李隆基親自走出殿外,拉著裴旻就往殿內走去。

    殿裡除了高力士並沒有其他人,顯然是私人會晤。

    李隆基現今取得的成就幾乎可與太宗、高宗相比了。

    因為人口勞力的關係,國家之富更在前兩者之上。

    如此也令李隆基尤為自滿,豪氣干雲的說著:「朕有今日成就,靜遠當居首功!」

    裴旻並未跟著高興,反而憤憤不平的說道:「陛下,臣斗膽向您彈劾一人!!」
V123210 發表於 2018-5-7 18:24
第七章 另類的打報告

    裴旻的話,他的表情,讓李隆基大感意外。

    自裴旻卸下御史台的擔子,出任外臣之後,就沒聽到裴旻彈劾人了。

    而且現在這個時候,這個場合也不太適合說這私人恩怨吧。

    不過李隆基對於裴旻一路既往的偏袒,心中唸著不管有理沒理,只要不是特定的幾人,餘者說誰誰滾蛋。

    裴旻這樣的俊傑難尋,其他的官吏,滿大街都是……

    「是誰惹靜遠這般動怒?哈哈,朕認識你那麼久,還沒見過你如此生氣。說出來,朕給你出頭。」

    裴旻依舊一副氣憤難平的模樣,道:「臣也不知道是誰,總之先拿主要的京兆府尹,再加萬年縣縣令好了。最好將他們叫到御前來,臣要好好的質問他,到底怎麼理事的。氣死我了,他們這官也不知怎麼當的,縱容宵小胡言亂語,當真可恨。」

    萬年縣在長安境內,歸京兆府直接統轄,地位並非「縣令」如此簡單……

    至於京兆府尹更是了,廟堂上的三品大員,地位僅次於宰相,與尚書是平級的。

    李隆基這下更是好奇了,裴旻這連對方名字都不知道,居然不顧得罪人,公然彈劾他們。

    這是多大的仇怨?

    「靜遠,到底聽說了什麼,看將你氣的,不就是刁民的胡說。這謠言止於智者,多日不見,你的城府氣度都跑哪去了……」

    裴旻欲言又止,糾結了半響,最終嘆道:「確實是臣無狀了,陛下就當臣醉酒胡言,沒聽到罷。」

    他說這話的時候,臉上還有些不甘,但一副不想繼續說的樣子。

    這世界最欠打的人就是話說一半,就如後世更新斷章一樣。

    李隆基給撓的心癢難耐,哪裡肯就此罷休,佯怒道:「靜遠快快說來,朕最煩這種欲語還休的,你我君臣之間,還有什麼不好說的?」

    「遵命!」裴旻一臉為難的道:「陛下,臣長久不在長安,不知長安風氣。今日往宮中而來,途徑一酒肆,聞到濃烈酒香。陛下也知道,臣別無所好,唯好這一口喝的。長安裴府酒窖裡的藏酒不是運到姑臧就是送人了,儲備不足,便抽身去酒肆,補些庫存。這還未進酒肆就聽刁民說著陛下的壞話。」

    李隆基聽居然牽扯到自己身上,表情不由的一沉。

    一旁的高力士也意外看了裴旻一眼。

    李隆基悶聲道:「百姓都在議論什麼?」

    裴旻支支吾吾的,在逼問之下,才說道:「那群刁民滿口胡言亂語,說什麼陛下昏庸無道,寵信奸佞,縱容宵小欺壓體恤為民請命的好官,霸佔他人祖宅。為了討得美人一笑,效仿昔年周幽王……」

    裴旻一字一句說著。

    李隆基從裴旻說的第一個字開始,便鐵青著臉,拳頭緊握,聽到周幽王這裡更是氣血上湧,面色緋紅,叫道:「豈有此理,哪些刁民,膽敢如此污衊朕?」

    裴旻也跟著怒喝道:「臣也聽得也是盛怒非常,血氣上湧,當即就跟他們動了手。陛下乃當世明君,可比漢武太宗,焉能與為了討得美人一笑,導致國破家亡為犬戎殺於驪山下的昏君可比?」他說道這裡,有些燦然道:「這個臣下也確實不太冷靜,以國公之尊,卻跟市井小民動手,實在有失身份。但臣實在是聽不得那些刁民這樣的誣衊陛下,火氣一上頭就出手了。」

    李隆基哼道:「教訓的好,這些刁民,就應該好好教訓教訓,讓他們亂說。」

    看著裴旻也越來越順眼。

    他到不怕裴旻打輸了。

    劍聖之名,不是白叫的。

    裴旻接著說道:「屬下想著定是有人誣衊陛下,意圖逼問罪魁禍首,以還陛下清白。」

    李隆基不住點頭道:「理當如此,靜遠就是想得公道。」

    裴旻苦著臉道:「臣問了造謠者,造謠者卻說並非是有人特別授意,而是長安人人皆知,早已傳遍關中各地了。」

    「什麼?」

    李隆基臉色驟變,原本一臉血氣的臉,顯得有些蒼白。

    李隆基還是很重視自己的名望的,聽整個長安都在說自己昏庸無道,整個人便如冷水淋頭一樣。

    尤其裴旻還以周幽王為例子,讓李隆基更是生出了一點點的危機感。

    裴旻憤然道:「也不知萬年縣令還有京兆尹是干什麼吃的,這種虛假的事情都傳遍長安、關中了,他們居然毫不作為,實在可恨。再下去此事天下皆知,導致三人成虎,人人以為陛下是昏庸之主,那還了得?」

    說到這裡,裴旻有一臉的古怪,「自語」道:「也奇了怪了,陛下誅韋后、武氏餘孽,平太平公主專政,內用先相,外顯武力。我朝今日之盛,甚至較之太宗、高宗朝都不遑多讓。百姓不稱道也便罷了,還聽信如此荒誕的謠言?」

    李隆基臉上忽青忽白,忽然想到了之前楊妃在床笫間跟他說要給自己的事情,好像說要給自己的父親買一棟屋子。

    自己當時沒有多想,一口應諾下來了,楊妃的父親就是自己的老丈人,大唐的國丈。

    給老丈人弄一套屋子那不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難道?

    李隆基突然看向高力士。

    高力士臉色微變,嚇得跪伏在了地上。

    一看高力士這表情,李隆基心底也明白了大概,知道此事絕非謠言,實在是自己給瞞在鼓裡了,哼了哼道:「也許這其中有什麼誤會,別提這種掃興的事情。我們君臣許久未見,聊些別的。」

    裴旻也不再此事上多言。

    李隆基、裴旻君臣感情還是挺深厚的。

    一路過來李隆基給了裴旻最大的支持,裴旻也沒有辜負這支持,將唐王朝打造成今日之盛。

    李隆基高舉著酒杯,說道:「靜遠之前有一句話說錯了,現今這大唐天下,在各方各面都超越了貞觀朝,都將我朝最輝煌的時代,甩在了後邊。除了疆域或許略遜永徽朝,經濟、田地等各方各面都有過之而無不及,可不是什麼不遑多讓。只要靜遠日後能夠打贏阿拉伯,再一次將我朝疆域推向黑海一線。那麼朕的天下,將會是我朝的巔峰。也許後世人排個先後,朕能在太宗之上,也不一定呢!」
V123210 發表於 2018-5-7 18:28
第八章 不要臉的李隆基

    裴旻聽著李隆基的自吹自擂,讓他的無恥給震驚了。

    雖然李隆基說得確實是事實,現今唐王朝的綜合國力可以將貞觀王朝甩一條街。

    但是賬根本不是這麼算的。

    貞觀之治為什麼給後世人稱之為奇蹟?

    細細說來,能與李世民相比的君王並不算少,但貞觀之治卻顯得格外高大上?

    實是因為沒有一個功績與他相當的帝王,治國環境有李世民艱難的。

    秦始皇不用說,奮六世餘烈,秦始皇即位的時候,秦朝的國力幾乎是東方六國的總和。

    漢武帝得文景二帝數十年的經營發展,也是國富民強。

    至於明成祖接手的是經過朱元璋的發展穩定的大明江山,固然期間經過四年靖難內鬥,但並未造成全國性的災難。

    而李世民接手的卻是楊廣留下的爛攤子。

    當然後世人喜歡給楊廣臉上各種貼金,說李唐坐享其成,更搞笑的後世人將隋朝的敗亡說成為了天下百姓得罪了世族,還有個別電視為了體現楊廣的愛民,描繪百姓生活富足的場景。

    這簡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百姓生活富足會為了逃避勞役,大笑著打斷自己的手腳,變成一個殘廢?

    還是因為生活的太好了,閒得沒有事幹,造個反玩玩?

    中國千年歷史有多處農民起義,但隋末農民起義毫無疑問是所有農民起義中規模最大,次數最多,而且是維持的時間最長,破壞力最大的。

    從隋大業六年六月,尉文通起義開始,王萬昌起義,瓦崗農民起義、翟讓起義、王薄起義、劉霸道起義、郝孝德起義、格謙起義、陳填、梁慧尚、李三兒起義、朱燮起義、管崇起義、呂明星起義、向海明起義……

    短短十數年間,造反的百姓遍佈全國,前前後後細數下來有一兩百起……

    這些都是百姓,將鍋丟給世家?

    世家確實不討人喜,但也不是什麼鍋都接的。

    事實是楊廣確有才,算不上昏君,但十足是一個暴君,而且是那種智商極高危害極大沒有擔當的暴君。

    他有雄心壯志,然而步子邁得太大,扯到了蛋。

    若楊廣有擔當,隋朝不是不能救。

    百足之蟲死而不僵,隋朝還是有兵有將的。實在是他自己作死,見天下非但沒有依照自己預計的方向走,反而一塌糊塗。自暴自棄之下,直接當起了鴕鳥,躲在了江都醉生夢死,讓局面更加不可控制……

    楊廣的好高騖遠徹底敗壞了北周以及他父親留下的豐厚遺產,天下人口損耗四分之三……

    如果這都是坐享其成。

    那吐谷渾、突厥又算什麼?

    因為動盪華夏力量被嚴重削弱,吐谷渾返回故地並攻打隋朝河右,隋朝郡縣難以抵禦,而突厥更是崛起,把隋朝中原的部分地區納入勢力範圍,更滋生了傚法拓跋道武帝入主中原的意識。令得華夏驚呼自古狄夷之強,未有如此。

    坐享其成的是吐谷渾、突厥這些異族,而李唐接手的只是一個則損了近乎五千萬人口的破敗天下。

    李淵是唐朝的開國皇帝不假,但唐朝一統天下的時間是武德七年,武德九年李世民就通過玄武門之變繼承了皇位,成為了大唐的皇帝。

    故而李世民面對的還是一個人口不過兩百萬戶的殘破天下。

    古代人力就是財富,沒有人力諸多事情都做不了。

    面對人口的嚴重不足,貞觀一朝居然能文武並重,不但政治清明,經濟發達,還向四面擴張,對外戰爭更是近乎全勝。

    唯一的敗績是打高麗句。唐軍攻取了一半土地,沒有直接滅了高句麗,李世民慚愧之下來了一個奇恥大辱。

    貞觀之治之所以稱之為奇蹟,並不是因為李世民的功績無人可比,而是在這種惡劣的局面下,依舊締造了一個輝煌的時代。

    李隆基則經過太宗、高宗、武則天幾代人的發展,朝廷已經彌補了人口不足的問題。

    作為一個站在巨人肩膀上的存在,李隆基固然用人得當,令唐王朝重現輝煌,但真要跟李世民相比?

    也太不要臉了!

    裴旻心底鄙視,卻也沒有反駁,權當李隆基在吹牛,也在一旁陪著他吹。

    這數十杯酒下肚,話匣子徹底打開了。

    回憶往昔,李隆基也很是感慨:「想當年,朕如履薄冰。先後韋后、安樂的敵視,再有太平姑姑專權。哪裡想到會有今日?這一路走來,朕發現身旁老人唯有高將軍與靜遠。高將軍與朕最是貼心,而靜遠,護衛我大唐西境,以一人之力為我朝平定突厥、突騎施、吐蕃、阿拉伯四大強敵。有你們兩人,朕才能睡得安穩。」

    裴旻、高力士也一併回禮,各自也有些觸動。

    也許是因為之前裴旻說的事情,李隆基的興致不是很高,宴會也沒有維持很久。

    李隆基就說自己疲乏了。

    裴旻識趣的告辭。

    就在他退下去的時候,李隆基突然笑道:「三日後,朕當朝冊封你等功績,靜遠,可以期待一下……」

    裴旻想著李隆基期待的意思,在高力士的帶領下向宮外走去。

    行至途中,高力士也意外的說了一句:「老奴替陛下謝過國公!」

    裴旻恍然明白高力士所指何事,應道:「份內之事,內侍為張公說情,某還未謝過內侍呢。」

    高力士搖頭道:「國公也別怪陛下,老奴一直服侍陛下,最知陛下心意。武婕妤病故,陛下一直未能恢復,大為憂思。老奴擔心他憂思成疾,多次勸說無果。楊婕妤固然有些喜財貪財,但她卻能得陛下歡心。只要陛下開心,某就跟著開心了。」

    裴旻表示明白。

    這也是他跟高力士最大的不同。

    裴旻敬李隆基,但他更加在乎大唐,而高力士卻一心只為李隆基,哪怕是明知不對的,只要李隆基高興,都無所謂。

    楊婕妤的危害,高力士心底如明鏡一樣,但他卻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高力士此時說這話,顯然是不希望裴旻禍及楊婕妤。

    「高內侍對陛下的忠心,裴某能夠體會,也理解內侍的難處。只是有些事,有所為,有所不為,望高內侍明白一點,某絕無為難陛下的意思,只是賢庸佛魔一念之間。某不願見這大好河山有變,更不願見明明能夠成為一代賢君的陛下,為後世人詬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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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庭堅-如果一天沒有看書,在鏡子看到自己就會覺得討厭自己另一句是說;三日不讀書,便覺言語無味也是說;如果三天不念書,說出來的話便失了水準都是說人要多讀書,增加自己的智慧以及內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