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晉隋唐] 盛唐劍聖 作者:無言不信 (全書完)

 
V123210 2018-2-17 19:55:32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139 966056
V123210 發表於 2018-5-23 00:26
第二十九章 失敗的枕邊風

    想著當前的局面,王鉷也是一陣頭痛。

    他自以為自己與楊婕妤的組合能夠抵擋裴旻,能夠扛得住他的反擊,甚至有可能取得勝利。

    畢竟裴旻再得寵,比得上日夜相陪的枕邊人?

    比得上床笫間討好君王的楊婕妤?

    一但將裴旻拉下那個位子,自己就有可以站上去,成為唐王朝獨一無二的存在。

    只是王鉷做夢也沒想到裴旻的勢力威信已經可怕到這個程度了。

    朝廷的三大司法機構外加一個京兆府居然聞風而動,都不需要他吱聲,直接配合。

    李隆基也讓他說服,以全國之力破案……

    這威信,這恩寵,委實太過驚人。

    「希望,楊婕妤那裡有收穫吧!」

    王鉷依舊抓著救命稻草。

    興慶宮!

    兩條潔白的肉體糾纏在了一起。

    楊婕妤是用盡十八般武藝,將李隆基侍奉的如上雲端。

    「陛下好威猛,妾身都吃不消了呢!」

    楊婕妤嬌滴滴的說著,其實哪有那麼厲害誇張。

    李隆基生性瀟灑,身為皇帝的他,從不缺女人,也不需要伺候女人。大多是自己舒爽了就是了,不會強憋著顧及女方的感受。

    加上多年的酒色生活,不說給掏空了,但於「威猛」二字,卻不相干。

    只是身為男人,誰不喜歡聽自己的女人,誇自己「威猛」。

    李隆基有些氣喘,這大冬天的都有些汗流浹背的,喘氣道:「不行了,更早年比,差遠了,差一點就收拾不了你這小妖精了。」

    當然這差一點,無疑是表示自己還是能夠收拾楊婕妤的。

    楊婕妤臉上紅潮壓根沒退,骨子裡還是猶若蟲咬,但嘴裡卻是怪嗔道:「陛下一點也不疼惜妾身,妾身的腰都要折了。」

    李隆基得意的哈哈大笑。

    楊婕妤掙紮著起身道:「陛下近日睡的都有些不踏實,妾身學過一些按摩手法,替陛下舒緩舒緩精神?」

    李隆基撫慰道:「愛妃也累了,還是好好歇息吧。」

    「能夠伺候陛下,妾身可不覺得累!」

    楊婕妤說著,帶著些吃力的起身,熱情的給李隆基按著腦部穴位。

    李隆基有些感動,雙手輕撫著那白嫩的柔荑,輕笑道:「愛妃對真好。」

    楊婕妤輕笑道:「陛下是妾身的一切,妾身的天,當然要用心的侍奉陛下。」

    在這方面楊婕妤是下過功夫的,或者天賦異稟,只是按了一會兒,李隆基就舒適的呻吟出來。

    楊婕妤道:「陛下近日是累壞了吧,妾身看的真的好心疼。」

    對於自己人,李隆基向來不設防備,說道:「唉!發生這種事情,朕豈能不加以過問。朕倒要看看,到底是何人,有這個膽子,居然敢指示江湖人襲殺朝廷命官。」

    說道這裡,他忍不住睜開了雙眼,眼中煞氣隱現。

    根據各地傳來的消息,以及三法司、京兆府一併調查的消息,雖還未尋得真兇,但很多地方無不證明了一點。

    行兇者與接引人分別來自不同的地方,而且這輩子都沒有來過長安,一方面不可能跟沒有去過嶺南、遼東的賀知章有任何的仇怨。另一方面他們若沒有得到其他勢力的支持,也不可能掌握賀知章的行蹤,並且將自己的身份隱藏的天衣無縫。

    越是天衣無縫,越說明他們得到了朝中某些勢力的支持。

    便如裴旻猜測的一樣,這不是一次尋常的仇殺,而是政治謀殺。

    李隆基身為唐王朝的皇帝,絕對不允許這種情況再次發生,也不允許朝中出現這種風氣。

    李隆基終究是殺伐果敢的帝王,這一眼看的楊婕妤心頭髮怵,忍不住驚呼了聲。

    李隆基立刻堆起了笑臉說道:「嚇到愛妃了,是朕的不對……」

    楊婕妤嬌嗔道:「妾身相信陛下,才不會對妾身那麼狠心的呢。」

    他繼續賣力的按著。

    李隆基也閉目享受。

    楊婕妤漫不經心的說道:「妾身聽說此事裴郡王好威風呢,什麼大理寺卿,還有刑部尚書、御史大夫、京兆尹這些都是我朝舉重若輕的人物吧,他們跺一跺腳,朝廷都要抖上三抖。可是他們居然心甘情願的為郡王出力,為了討好郡王,費盡心思的偵破案件呢。」

    他說的是漫不經心,其實就是暗指裴旻的影響力已經深入到廟堂了。

    他一個邊帥外臣,手握西方近乎二十萬大軍,已經前無古人。

    而廟堂上三法司,京兆尹這些大臣攝於裴旻的威望,聞風而動,已經超出了人臣因由的威望。

    楊婕妤本來對裴旻是沒有惡感的,反而有著小小的征服慾望。

    當初沒有將之征服,是因為自己是雞群中的鳥雀,現在自己已經飛上了枝頭,當上了鳳凰,已經有征服裴旻的身份與地位了。

    作為一個蕩婦,就如男人喜歡征服女人一樣,她也喜歡讓高高在上的男人拜倒在自己的石榴裙下,已達到一種別樣的快感。

    李隆基身為皇帝,無疑是一個極品男人,而裴旻,才氣威名暴於四海,人又英俊瀟灑,威武不凡,一人之下萬人之上,除了地位略顯李隆基,其他方面只贏不輸。

    至關重要的是她嚥不下當初裴旻無視她的勾引而去討好楊玉娘的這口氣……

    故而一直以來,王鉷都想利用楊婕妤吹枕邊風來破壞裴旻在李隆基心底的地位。

    但是楊婕妤卻無動於衷,反而在有限的幾次再會裡,暗地裡得心猿意馬,拋著媚眼兒。

    直到今時今日,楊婕妤發現自己急欲征服的對象,居然要將她至於死地,恨意瞬間爆發,展開了枕邊風的行動。

    李隆基無動於衷的道:「那是自然,靜遠的功績別說是朕的開元朝,即便是我朝至今,也沒有幾人能夠與之相比的。他當初在於太平的爭鬥中,果敢的選擇了朕,後來又放棄了長安的花花世界,去戍邊受苦。一步步走到今日,已經有十六年了吧,是何等不易。他無怨無悔的為朕,為大唐付出。這種人物,連朕都覺得有些委屈了他,誰敢不敬?」

    楊婕妤有些傻眼了。

    李隆基居然覺得這是理所當然的……沒有半點的不妥。
V123210 發表於 2018-5-23 00:27
第三十章 王家兄弟的決死之志

    楊婕妤發現自己的枕邊風都吹不下去了。

    裴旻為人不說大善,卻也是三觀極正,從不干傷天害理的事情。

    在這方面沒得黑,唯一能說的也就是權勢過重。

    身為目前唐王朝唯一一個異姓王,手握西方二十萬雄兵,戰功彪炳,無可比擬,還身兼一代文宗,名傳士林,威望無人項背。

    換做其他皇帝,少不了忌憚一二。

    可李隆基卻是皇帝中的奇葩,歷史上安祿山之心,便如司馬昭一樣,路人皆知。

    滿朝文武就沒有幾個不說安祿山有反心的,即便是愚蠢之極的楊國忠,也覺得安祿山會造反。

    偏偏當局者迷,就李隆基相信安祿山不會反。

    就算安祿山真的反了,大軍席捲北地的時候,李隆基都以為消息不實。

    直到事實擺在眼前,李隆基才不得不相信自己最信任的邊帥造反了。

    連安祿山那樣的反骨仔,李隆基都如此信任,何況真無反心的裴旻?

    聽了楊婕妤的話,李隆基那是一點反應也沒有。

    楊婕妤就感覺一拳打到棉花上一樣,全無施力點……

    楊婕妤將情況通過自己的表兄傳給了王鉷。

    王鉷也傻眼了,實在想不到李隆基的心如此之大,居然全不在意?

    隨即王鉷也察覺到了強烈的危機感,三法司與京兆府目前雖未懷疑到自己的身上,但依照這種進度查下去,未必查不到自己。

    而且至關重要的一點,王鉷一直擔心著一人,那個失蹤的徐銘。

    徐銘受賀知章指使偷天換日,以探親為由,調查陳年往事。

    王鉷他們察覺有人意圖解開昔日的傷疤已經有些晚了,徐銘掌握了多少情況,瞭解了多少事情,王鉷是一概不知。

    越是如此,王鉷心底越充滿了恐懼。

    尤其是徐銘有著一個神探先祖,作為刑偵界的傳奇人物徐有功。

    離徐有功去世,還不足二三十年,長安各處都留有他的傳奇事蹟。

    身為徐有功的後人,徐銘要是繼承了先祖的皮毛,已是非常了不得了。

    真要由他查出一二來,那可是大大的不妙。

    對此王鉷當時立刻決定採用雷霆手段,將徐銘的一切控制起來,將整個事情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讓之消失於歷史的洪流中。

    然而他們晚了一步,徐銘先一步將自己的父母妻兒藏了起來。

    誰也沒有告訴,消失於河洛之地。

    王鉷心知大事不妙,徐銘的反應已經證明了一點:他已經瞭解了一定的情況,先一步預測到自己的家人會受到威脅,從而將他們轉移。

    只憑這一點,足以證明徐銘手中掌握的東西,不會比他想像中的少。

    王鉷心寒膽裂之餘,更是為了自保,連連出手,先利用職權之便,堵截搜尋徐銘下落,得知賀知章將有動作的時候,甚至不惜痛下殺手。

    只是王鉷萬萬想不到,賀知章非但沒死,反而激怒了裴旻這龐然巨物,讓局面更加不可觸控。

    當前的局面,當真是剪不斷,理還亂。

    王鉷現在唯一慶幸的就是賀知章似乎沒有告訴裴旻詳情。

    要是裴旻知道了原委,自己這大好的腦袋,就怕保不住了。

    王鉷想不明白為何賀知章不將事情明明白白的告訴給裴旻知曉。

    這審己度人,王鉷是無法理解賀知章個人的崇高節操的。

    「兄長!」

    王焊繃著張臉,大步走進了王鉷的書房。

    固然兄弟兩人之前發生了口角,彼此關係有些僵硬。

    但兩人終究是一母同胞的兄弟,而且都是局中人,一條繩索上的螞蚱。

    任何一人倒了黴,誰也跑不了。

    在這關鍵時刻,兄弟兩人還是選擇站在一個戰線的。

    「怎麼了,又出了什麼變故?」局面太過複雜,王鉷心底都有了點點的悲觀情緒。

    王焊肅然道:「剛剛得到的消息,裴旻在三日後,將會去華嚴寺為賀知章祈福,此事已經傳遍長安了,無知的人都在稱讚裴旻。但是他真要為賀知章祈福,何必去城郊外的華嚴寺?長安城中的各處寺廟處不勝數,大興善寺、大慈恩寺、大莊嚴寺,哪一個不是天下矚目的寺廟?華嚴寺就一個山窟窿,他堂堂郡王,去華嚴寺祈什麼福?」

    王鉷的臉色越發凝重,甚至出現了一絲懼怕,顫聲道:「你是說,他真正的目的是徐銘?」

    他這話剛出口,立刻就自我回答道:「十之八九!二郎顧慮的極是,裴旻從來不是佛教信徒,反而多次表現出對佛教的不滿。佛教現在式微,很大的原因就是裴旻當初提出了佛門審核制度。他去道觀為賀知章祈福到有幾分可信,寺廟?還是華嚴寺?定有緣由。」

    王焊恨聲道:「那個多管閒事的縮頭烏龜天曉得躲在什麼地方,但我們層層佈防,他想要進長安卻也不容易。他就算手中有證據,只要無法交到注意威脅我們兄弟的官員手上,一切都是零。」

    王鉷贊同道:「我們找不到徐銘,相信裴旻、賀知章他們也沒有徐銘的消息。裴旻固然得寵,但我們也不輸她,何況事關武婕妤,沒有真憑實據,只憑空口白話的揣摩猜測,以陛下對武婕妤的寵愛,也不會輕易相信。所以,我們再找徐銘,裴旻他們也在找。不同的是,徐銘躲著我們,卻不躲著他們。他們不需要漫無目的的尋找,只要給個坐標,暗處的徐銘,自己會找上他們。」

    他不住的搓著手掌,分析著:「所以裴旻會選擇一個落魄的寺廟,所以裴旻會大勢宣揚自己為賀知章祈福的事情。他這是想要通過萬眾之口,告訴徐銘會合地點。」

    王焊臉色有些慘白,說道:「弟也是這個意思,一但裴旻與徐銘會面,掌握了什麼我們不知道的證據,一切都玩蛋了。」

    他說著,一臉決然道:「不論如何都不能讓裴旻與徐銘會面,實在不行,我們就派人看著所有去華嚴寺的路,挨個排斥,一旦發現,直接魚死網破。」

    王鉷搖頭道:「不妥,大是不妥。我們不能自亂陣腳。現在長安上下風聲鶴唳,三法司、京兆府都盯著各種反常異變。我們要是特立獨行,只怕給他們盯上,而且裴旻與青羽盟走的很近,江湖人很有手段,越是這關頭,我們越不能動。」

    王焊急道:「那你說怎麼辦?真的就這樣等死?」

    王鉷森然道:「誰想要我們死,那就先讓他死。」

    王焊一臉駭然,隨即眼中也閃過一絲厲色,這位膽大包天的主,已經緩了過來,頗為豪氣的說道:「弟願意助兄長一臂之力,只是兄長莫要忘記,裴旻可是劍聖,他的劍法天下無雙,當年涼州有人以弩箭射之,他都能避開要害。尋常人,如何是他對手?」

    王鉷沉吟片刻道:「正面自然是沒人有著本事,但是有心算無心,在他毫不設防的情況下呢?想那慶忌何等了得,號稱天下之勇,要離卻能一刺而中,便因對之毫不設防。裴旻此去的目的是徐銘,你說,對於徐銘,他設不設防?」

    王焊恍然大悟,驚喜道:「兄長是打算讓人假扮徐銘?」

    「然也!」王鉷說道:「徐銘是我們心頭之患,對於他的一切,我從吏部瞭解過。他是開元八年從東海調入長安的,之後因為得罪了王毛仲給罷免了官,回到洛陽老家。王毛仲讓陛下賜死之後,在開元十三年,賀知章舉薦徐銘入禮部。開元十三年以後,裴旻一直在西邊處理西方兵事,唯一一次入京是為了勸說陛下發動對青海湖的攻伐戰,來了不過一日就走了。由此可以推斷,裴旻是不曾見過徐銘面的。我們完全可以讓人假扮徐銘,帶上證據,以換取裴旻的信任,伺機動手。」

    他說著一臉豁出去的表情道:「讓裴旻見到徐銘,我們是死,不如死中求生,管他能造成多少風浪,先殺了了事。」

    王焊也大笑起來,「便是如此,哪怕事後發現,我們兄弟也不愧。有裴旻這樣的人物給我們陪葬,向我們一步,便是死,也死的值得。」

    兩兄弟相顧大笑起來,笑聲尤其猖狂。

    王鉷肅然道:「二郎,這人選,必需慎重。畢竟對手的裴旻,就算偷襲,也需要一個如荊軻那樣能夠鎮得住場面,有足夠實力的好人物。而不是秦舞陽這種,看似很厲害,卻徒有其表的廢材。」

    王焊拍著胸口說道:「我認識一人,他叫邢縡,武藝或許比不上裴旻,但在縱橫商洛一地,無人可當。在長安也是鮮有敵手,絕對能夠當此重任。」

    王鉷並不負責這方面的事情,也不清楚,但此刻也只能相信自己這位弟弟的眼力。

    **********

    華嚴寺位於長安南郊韋曲東南少陵原半坡上,距長安安城約十五公里。

    華嚴寺的建築最早可以可推到漢代,但許是地理位置的緣故,整個寺廟香火並不旺盛,沒有高大殿堂的建築。

    所有的建築都是僧侶一點一點就著高原挖鑿出來的。

    他們從高坡上挖出了洞窟擺放佛像,挖出了房間居住。

    武後時期興盛佛教,天下寺廟大多得朝廷撥款修建,華嚴寺這般寒酸,實屬其中另類。

    也許便是這個原因,反而成為了一個景觀。

    詩人岑參就曾大讚華嚴寺作詩「寺南幾千峰,峰翠青可掬」。

    裴旻大步走進華嚴寺,看著華嚴寺獨特的洞窟環境,心底頗為震撼。

    儘管他個人排斥佛教,但也不得不承認有些和尚還是值得尊敬的。

    就如這個開鑿華嚴寺的僧侶,還有樂山大佛的建造者凌雲寺主持海通法師。

    凌雲寺坐落在樂山城東江邊,那裡是大渡河、青衣江、岷江三江匯流之處,水勢極為湍急,江水如萬馬奔騰,吼聲震天,洪汛期間經常發生舟毀人亡的慘劇。

    年復一年,在這自然面前,人類只能望水興嘆,無可奈何。

    海通見此情此景,悲痛無比,他日夜沉思,為普濟眾生,慈悲為懷,發下宏願,要奪天險以慈力,易暴浪為安流,建造一個天下無雙的彌勒佛像,讓它日日夜夜、萬世千載面對浩浩三江,安瀾鎮濤,保佑蒼生。借助佛的法力鎮住水患,普度眾生,庇佑行人和過往的船隻。

    佛像於開元初年開始動工,但是只是修到大佛肩部的時候,海通就去世了。

    海通死後,工程一度中斷。

    歷史上是劍南西川節度使章仇兼瓊捐贈俸金,由海通的徒弟繼續修造大佛。

    不過因為裴旻的出現,章仇兼瓊因受到小人鮮於仲通的拖累,早早的就給罷官了。

    也就沒有此事,但是同樣的因為裴旻的關係,哥舒翰現在擔任劍南西川節度。

    哥舒翰作為一個身懷「超有錢」屬性的土豪,聽說了這事直接承包了樂山大佛的所有開支。

    樂山大佛的建造現在是熱火朝天,如此善事美事傳到了長安。

    裴旻也聽聞此事,心底也頗為感慨,對和尚的惡感削弱了一些。

    因為目的是來祈福的,裴旻也表示的極為虔誠,不但帶的隨從不多,還將所有人都摒棄在了寺廟之外,連寺裡都沒讓他們進。

    佛堂裡的老和尚也讓他趕了出去。

    強權就是硬道理!

    裴旻捐了香油錢,又有這種身份在,甭管是主持還是什麼,都不敢不從。

    偌大的佛堂也就裴旻一人。

    裴旻也不跪不坐,就傻傻的在堂前發呆。

    看著面前的佛像,無聊的數著那像給蜜蜂蟄了無數的大包的腦袋上有幾個大包……

    「十一……二十一……」

    這沒數多久,身後的足音響起。

    「請問閣下是裴郡王?」

    弱弱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裴旻轉過了身子,看著面前不知從哪裡冒出來的青年,眼中帶著幾分欣喜的道:「你可是徐銘?」

    「徐銘」聽到裴旻開口就說徐銘的名字,登時嚎啕大哭,跪伏在地道:「郡王,請您務必要為賀叔父做主啊!」

    他跪著磕著頭。

    裴旻大步向前走去。

    「徐銘」正想著何時動手,突然喉部一涼,眼中露出了不可思議的表情……
V123210 發表於 2018-5-23 00:29
第三十一章 人生如戲 全靠演技

    假扮「徐銘」的邢縡,雙手擋著喉部並射出來的鮮血,雙眼帶著不可思議的表情看著面前這位自己此次行動的目標,完全不知問題出在了哪裡。

    邢縡是一個變態,倒不是行為上的,而是心裡。

    他渴望出名,對於名望的渴求,到了變態的程度,最大野望是成為專諸、豫讓、聶政、要離、荊軻這樣的人物,名動天下。

    哪怕一死,也不在乎。

    相比庸碌無為的渡過一生,邢縡反而更渴望轟轟烈烈的一死,讓後世人都知道這個時代有一個名叫「邢縡」的超凡俠士。

    只是邢縡憤慨自己錯生在了唐王朝,面對的是大一統的時代。

    要是生活在春秋戰國這種天下紛亂時期,邢縡相信自己一定能夠如諸多前輩一樣,留下赫赫身後名。

    對於自己的武藝,邢縡有足夠的自信。

    也因為這一點,邢縡讓王焊利用,參與局中。

    裴旻此時此刻的威望地位,整個唐王朝僅次於皇帝李隆基。

    要是自己能夠將他除去,為大唐掃平隱患,自己豈不是如《史記》的那些俠士一樣?

    不,比他們更要有名。

    裴旻此時此刻的存在地位,比吳王僚、趙襄子、俠累這些人要出名的多,也只有秦始皇在他之上。

    但是荊軻的刺殺並未成功,而自己只要成功,超越荊軻,並不是問題。

    為了今日這一刺殺,邢縡演練了百千次,想過無數出手的時機。唯獨沒有想過自己還未真正說事開口,已經給一劍封了喉。

    到底是哪裡出了錯?

    邢縡一臉的不甘,帶著茫然的看著面前的敵人。

    其實他不知道他的下場比例歷史上要好許多。

    今日之後,至少史書上會記下一筆,而歷史上的邢縡,受到了邢縡的蠱惑,意圖造反弒君。

    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邢縡喉間動了動,但因裴旻的劍太快又太準。精確的割破了喉管,另之失去了說話的能力,嘴巴動了動,唯有殷紅的血液嗆出。

    裴旻久經沙場,對於殺人早已麻木,輕鬆自如的說道:「這裡是佛門淨地,我雖不信佛,卻也不想在這裡同你纏鬥,要是弄壞個燭台、佛像可就不好了……」

    邢縡因為失血過多,身體開始抽搐,無半點的抵抗能力。

    裴旻一邊說著從邢縡的懷中摸了摸,找到了一對短劍,左右端詳了一下,劍鋒異常銳利,但並無抹毒的跡象,有些訝異。

    這暗殺自己,劍上居然不抹毒?

    這是自信,還是愚蠢?

    他從懷裡取出一個游紙包,小心翼翼的拆開,裡面有一塊濕巾。

    裴旻輕輕的用匕首在濕巾上來回抹了抹,一把直接丟在了地上,另一把在邢縡的頸脖抹了抹,沾了一點血跡,然後也丟在了地上。

    這個時候,邢縡意識猶在,帶著幾分痴傻的看著做這一切事情的裴旻。

    殘存的意識海裡生出了一個可怕的念頭……

    自己不是什麼獵人,是狩獵的對象!

    帶著可悲的感覺,邢縡憋屈的,永遠閉上了眼睛。

    裴旻瞧了已死的邢縡,用秦皇劍在自己的手臂上輕輕地一割。

    秦皇劍是何等的鋒利,立刻劃開了他的衣裳,在他手臂上破開了一道口子。

    見四週一切如常,裴旻先找個位置,來個一個滾地翻,這才大步走出佛堂。

    華嚴寺的主持是一個簡樸的和尚,叫圓融。

    與一般的和尚不同,圓融法師堪稱一代高僧,並不以香火佈施為生活來源,而是在華嚴寺附近開採荒地,自耕自食。

    華嚴寺供奉佛像於居住的洞窟都是他領著自己的弟子親自挖掘出來的。

    為數不多的香油錢,大多用來購買香燭與修葺佛像,極少自用。

    對於這種高僧,裴旻很難得的收起了對佛教的排斥,帶著幾分尊敬。

    圓融法師見裴旻沒有在堂中祈福,反而帶著傷的從佛堂走出,臉色頓然大變,拜道:「阿彌陀佛,裴施主這是怎麼了?」

    裴旻輕描淡寫的笑道:「無妨,一個賊人心術不正,意圖行刺,讓某殺了。只是屍體玷污了這佛門清淨之地,還望大師諒解。」

    圓融法師作為中國佛教大乘八宗之一華嚴宗祖庭的建造者,品行佛法確實高人一等,雙手合十,作揖道:「阿彌陀佛,裴施主無需顧忌,佛說『唯心回轉善成門』,或善或惡,皆由心之轉變。賊人意圖行兇在前,裴施主自衛,一切皆在萬法之中。鄙寺接納萬人,從不設禁,會有此事,也是因果自在,望裴施主高義諒解。」

    裴旻作揖道:「法師放心,裴某為人向來懂得有一是一,此事與貴寺毫無關係,實是有人皮癢欠教訓。」

    圓融法師能夠打下華嚴寺祖庭的地位,顯然有著非常的智慧,並沒有接話,只是說了一聲:「阿彌陀佛!」

    他皺了皺眉,突然道:「不好,傷口有些發麻,賊人的兵器上抹了毒藥,先告辭了……」

    他一邊說著,一邊捂著受傷的手臂,

    如果說賀知章遇刺一事,在廟堂上掀起了一陣風浪。

    那麼裴旻遇刺,那就是青天白日裡打了一個撼動整個大唐的驚雷。

    當朝第一個異姓王,西北戰功彪炳的邊帥,還有文壇宗師,諸多光環加身。

    尤其是裴旻這邊剛剛為賀知章出頭,沒過多久就遇刺了。

    兩個案子,只要不是豬腦子,都會將之聯繫在一起。

    所有得到這個消息的文武官員,他們心底都明白一件事,天要翻了。

    李隆基一如既往的跟楊婕妤膩在一起。

    也許是錯覺,李隆基覺得楊婕妤這些日子伺候的特別賣力,每日都有一種升天的感覺,走路都覺得兩腿飄飄的。

    楊婕妤那嫵媚的風姿,令李隆基大有醉仙欲死的感覺,甚至都不樂意去廟堂了。

    「陛下!」

    高力士的聲音在屋外響起。

    李隆基躺在楊婕妤豐滿的嬌軀上,帶著幾分懶散的說道:「什麼事?朕今日心情煩悶,小事將軍自己處理好了,大事與李元紘、王晙一併商議再做決斷。」

    高力士苦著臉道:「此事老奴可處理不了,李相、王相都處理不了,裴郡王遇刺了!」

    屋裡傳來一陣砰砰咚咚的聲音。

    李隆基咋聽此話,整個人幾乎要跳起來,直接翻身下床。

    只是他剛剛在楊婕妤身上用盡了氣力,雙腳軟的跟棉花一樣,一下子居然站不穩了,直接滾下了床榻。

    楊婕妤嚇的臉色慘白,忙上前攙扶。

    要是李隆基真摔個七葷八素,出了問題,楊婕妤身為妃子,絕討不得好。

    「沒事!」李隆基疼得眉頭都皺了起來,咬著牙齒道:「快,給朕寬衣!」

    高力士也聽到了裡屋的動向,急切道:「陛下,陛下莫急?裴郡王武功卓絕,天下無雙,區區宵小刺客,奈何不得他,只是受了些小傷。不過賊人手段毒辣,居然在兵器上塗抹了劇毒,郡王現在給送到了仁德藥坊接受治療。有劉神醫在,相信郡王吉人天相。」

    李隆基顧不得追問緣由,直接喝道:「擺駕,立刻前往仁德醫館!」

    高力士卻不出去,直接回應道:「老奴已經準備好了車馬鑾駕,就等陛下動身。」

    李隆基也知高力士是自己獨立的蛔蟲,一瘸一拐的額向堂外走去。

    高力士見狀急忙上前攙扶。

    御駕快速的向宮外馳去。

    出了後宮,還未出皇城,御駕突然停住了。

    李隆基在車裡忍不住喝道:「為何停住不前?」

    高力士連忙掀起了車簾說道:「陛下,郡王就在前面。」

    李隆基走出鑾車,果真見鑾駕前裴旻與三兩個護衛在意圖行禮問好。

    相隔不遠,李隆基很清晰的看見裴旻手上纏繞著的繃帶,那原本紅潤剛毅的臉龐,略顯得有些蒼白。

    「見過陛下!」

    裴旻與護衛王小白行禮問好。

    李隆基忙下了車,一邊叫著免禮,一邊大步上前,帶著幾分緊張的看著那受傷的臂膀。

    裴旻看出了李隆基眼中的關心,心底也微微有些過意不去。

    但是事情到了這個地步,不將之鬧大,很難將王鉷、楊婕妤一網打盡。

    僅一個賀知章受委屈,明顯份量不足。

    「靜遠受傷,不在醫館府中好好休息,來皇宮作甚?」

    李隆基關切的說著。

    裴旻左右看了一眼,這皇城大庭廣眾之下,顯然不是說話的地方。

    李隆基會意,說道:「跟朕一併上車。」

    裴旻曾經坐過一次李隆基的鑾駕回府,這一次也未拒絕,直接上了馬車。

    這御用馬車除了裝飾華麗,多了一些墊子毯子,也沒有什麼特別之處。

    但勝在一個寬敞,兩個人居於其中,蹦跳無礙。

    李隆基再次問道:「靜遠的傷勢如何了?朕初次聽聞,嚇的甚至無法呼吸。豈有此理,先是賀尚書,再是靜遠,要是不將賊人繩之以法,朕這個皇帝就不用當了。」

    李隆基是動了真怒了。

    賀知章不討他喜,尚且還能保持冷靜。但是裴旻是他最得力的助臂,是大西北的移動長城。

    裴旻在,西北無憂。

    李隆基才能很睡的安穩。

    賊人將主意打到裴旻身上,這已經不是觸碰李隆基的底線,而是觸碰了他的逆鱗之一。

    「陛下息怒!」裴旻說道:「臣是大意了,想不到賊人居然在這天子腳下如此膽大妄為,才會為賊人所乘,不然以臣的武藝,就算來十個,也不是對手。」他吹噓著也道:「臣這手只是受了一點點的擦傷而已,要不是匕首上有毒,連醫館都不用去。現在劉神醫已經替臣消了毒,一切如常。」

    他說著還動了動手臂,表示自己無恙。

    「好好好!」李隆基趕忙讓裴旻住手,說道:「無恙就好,無恙就好。到底怎麼回事,你且說給朕聽聽!」

    裴旻說道:「今日臣去華嚴寺提賀老哥祈福,順便拜會華嚴寺主持圓融法師。圓融法師是昔年賢首法藏法師的弟子,佛法高深,對於《華嚴經》造詣極深。臣並不崇信佛教,但臣的娘親卻信奉此道,尤其鍾愛《華嚴經》。卻不想賊人先一步瞭解了臣的行蹤,潛入了華嚴寺,而且開口就說知道賀老哥遇刺的真實緣由。臣心急此事,也上前與之細談。他說賀老哥遇刺是因為一個叫『徐銘』的人,他是武後朝的神探徐有功的後人,臣心急瞭解詳情,大意之下,放鬆了防備。」

    「賊人趁著臣鬆懈之際,掏出暗藏的匕首就向臣猛刺。」說到這裡,他露出了心有餘悸的表情說道:「不怕陛下笑話,臣無奈之下,用了一招賴驢打滾,避開了要害,拉開了距離,將刺客殺了。」說著他帶著幾分羞恥的嘆氣:「這一輩子使劍,還是第一次用這丟臉的逃命方法。」

    聽裴旻這種輕描淡寫的描述,李隆基卻能夠感受到其中凶險。

    李隆基猛拍身旁座椅道:「這是苦心謀劃,步步為營,就是要至靜遠於死地。好狠毒的心,到底是什麼罪,能夠大得過刺殺當朝郡王?」

    裴旻搖頭道:「這也是臣特地趕來皇宮面聖的原因。臣已經知會了華嚴寺上下所有僧侶,讓他們守口如瓶,不可向任何人洩露此事。同時也知會知情人,讓他們不要宣揚,此事最好揭過,不用多言。」

    「這是為何?」李隆基一臉訝異,但隨即又明白了裴旻的用心,心底只有所不出的感動。

    裴旻說道:「臣並無大礙,也不值得追究。此事鬧得太大,完全超乎了臣的想像,這已經不是簡單的政治謀殺。臣現在都不敢想,幕後之人到底想要幹什麼,想要隱瞞什麼。但他們居然敢刺殺臣,足以表明此事一旦揭發,那就是十惡不赦,甚至能滅九族的大罪。朝廷需要穩定,廟堂也需要穩定,有些事情鬧得太大,與陛下的威望不利。」

    「到了此時此刻,靜遠還在為朕著想!朕都不知說什麼好……」

    這位李家三郎感動的拉起了裴旻的手,決然道:「朕這裡也給靜遠一個承諾,不管幕後之人是誰,牽扯到什麼內幕。朕定給你一個交待……決不負卿!」
V123210 發表於 2018-5-23 00:32
第三十二章 正義的福報

    裴旻跟著李隆基一併入宮,李隆基還特地叫了宮中御醫重新給裴旻醫治傷口。

    宮中御醫在醫術上顯然比不及劉神威,但裴旻受的是尋常刀劍傷,這種小傷尋常的行腳大夫與蓋世神醫沒啥區別。

    藥效才是關鍵,宮中的諸多藥材,珍稀材料卻是仁德藥坊不具備的。

    裴旻也由得御醫搗鼓,在來之前劉神威已經針對傷口,做了一些修飾「去」了毒,御醫也只是選擇了最好的創傷藥重新敷上而已。

    李隆基親口聽御醫說起裴旻的傷勢無恙,才徹底放心下來。

    當即當刻!

    李隆基就將大理寺、御史台、刑部以及京兆府四大部門傳到宮中。

    對著大理寺卿、御史大夫、刑部尚書,京兆尹四人的面,一通怒斥,將韋見素、崔隱甫、裴敦復、嚴挺之四位大臣罵的是狗血臨頭。

    「案子,你們是怎麼查的?都大半個月過去了,一點消息也沒有。現在賊人變本加厲,居然敢對郡王下手。再放任下去,朕看他們都敢對朕動手刀子了。你們是不是要等到他們對朕動刀子的時候,才能查出一二?」

    韋見素、崔隱甫、裴敦復、嚴挺之聞言,直接嚇得跪伏在了地上。

    唐王朝不興跪禮,但這個時候,該跪的,還得跪。

    「陛下息怒,彆氣壞了身子。此事也怪不得韋、崔、裴、嚴四位,都以為是一次尋常的政治謀殺,如今看來,絕非如此簡單。臣相信,四位司法大員一定會將那藏身在暗處,圖謀不軌的賊人揪出來的。」

    李隆基順口道:「郡王給你們求情,朕也寬限你們時日,兩旬之內,你們要是還是如今日這般,毫無進展,朕另擇賢人負責。」

    四人趕忙向李隆基打著包票。

    都是人精,這逾期未能完成任務,未必真的會給炒魷魚,但你要是不敢應承下來,現在立刻就得捲鋪蓋回家。

    四人先下去了。

    裴旻與李隆基又說了一些話。

    因為裴旻服了劉神威特質的藥湯,臉色有些慘白。

    李隆基也沒有與裴旻多聊,讓他好好的回府休養。至於案子一事,他會親自負責把關處理。

    裴旻也離開了皇宮。

    這剛一出宮門,韋見素、崔隱甫、裴敦復、嚴挺之四位刑偵大佬先一步一擁而上,一併對裴旻表示了仗義說情的恩德。

    裴旻看著一眾大佬,對於他們的目的是心知肚明,笑著回應道:「諸位無需如此,某隻是實話實說而已。賊子藏得太深,這時間緊急,能有今日成果,已經很了不起了。」

    四人趕忙謙讓。

    韋見素是三法司之首,也是此次大案的主要負責人,當先道:「郡王方剛受到宵小刺殺,本因讓郡王好好休息。只是陛下給是時間緊迫,下官實在不願耽擱時間。希望郡王能夠給予下官足夠的支持,以助偵破此案。下官感激不盡……」

    崔隱甫、裴敦復、嚴挺之也一併作揖。

    裴旻忙扶起四人,說道:「此事事關我老哥哥,在下責無旁貸。只是這裡不是說話之處,御史台離此最近,不如去御史台詳談?正好,我也許久未入御史台了,甚是懷念……」

    四人都知道裴旻出身御史台,一併做了請的手勢。

    再臨御史台,看著較之以往更為輝煌的官邸,裴旻故地重遊,也頗為感慨。

    現在的御史台比往日他在的時候可輝煌的多,當然不只是御史台,一路走過來,各個部門的官邸都有翻新重修的痕跡。

    隨著唐王朝的經濟日漸發達,官員的辦公環境自然也跟著改變。

    進入御史台大堂,裴旻理所當然的居於上首,韋見素、崔隱甫、裴敦復、嚴挺之依次坐定。

    裴旻也不隱瞞,將自己遇襲的情況一一表明。

    當他說道「徐銘」的時候,韋見素首先反應過來,驚呼道:「可是禮部的徐銘?」

    韋見素已經查到徐銘了。

    因為消息甚少,韋見素只能從賀知章的身旁親友調查,便如裴旻一樣,發現了徐銘這一條未知的線索。

    只是韋見素沒有瞭解到賀知章的決心,故而只是針對性的展開調查,卻沒有足夠的重視。

    「就是他!」裴旻皺起了眉頭,說道:「我不知道什麼原因,徐銘此人我都不認識,但他說他知道賀老哥遇刺的詳情,到底是真是假,真不清楚。」

    韋見素沉吟道:「十有八九是真的,也不怕告訴國公,徐銘此人,我調查過,是禮部的一個小官,因回家探親而失蹤了。值得一說的是徐銘此人是徐有功的孫子,自身又不菲的才幹……」

    這一說徐有功,其餘幾人都忍不住肅然起敬。

    從事刑偵這方面工作的額諸位,對於徐有功的崇拜就如後世偵探崇拜福爾摩斯一樣。

    裴敦復這時也道:「徐銘我也聽過此人,是刑部的老人說得,說徐銘很有其先祖的風範,只是得罪了人,給逐出了刑部,是刑部的一大損失。」

    韋見素突然想到一事,猛地一拍大腿,說道:「也許,兩個案子,可以合併一處。」

    見眾人的眼光都在自己身上,韋見素說道:「在做的諸位都與此案慼慼相關,某也不瞞你們。在這賀尚書未遇刺之前,某正在處理一件奇案,洛陽胡家滅門案。洛陽胡家上下五十餘口,男女老幼中毒死亡,似乎是因為胡寧的夫人陳氏與人通好,事情敗露,姦夫驚懼之下,將胡家老幼一併毒死了。胡寧是洛陽留守,此次案件,當初可是轟動一時呢!」

    「此案,看似鐵證如山,但是其中有一些未解隱情,故而一直沒有立案。比如那姦夫只是一個讀書人,從哪裡尋得如此多且厲害的毒藥?姦夫的去向幾何,這一切都是未解之謎。關鍵還有一點,這案子太大,結果又太明顯簡單,總覺得哪裡有問題。只是陳家人一直催促著結案,讓某很是頭疼。」

    「徐銘是在洛陽失蹤,近年來洛陽也只有這麼一個大案。他即有先祖徐有功之能,也許在探親的時候調查到此事,尋得一些端倪,查到了一些什麼。五十多條人命,而且受傷害的還是洛陽留守,地位不小。真要另有緣由,抓到了也就是一個死。早死不如往死,不如搏一搏,讓郡王插手不了此事。」

    裴旻不住點頭道:「大有可能!徐銘在朝中別無倚仗,唯一可以依賴的只有我賀老哥,所以我賀老哥遇刺。賀老哥受了重傷,現在渾渾噩噩的,還未徹底轉醒。我是唯一一個能夠替賀老哥出頭,而且足以信得過的人。幕後之人,也將目標選擇了我。」

    崔隱甫拍手大叫:「所以現在當務之急是要找到這個徐銘的,賊人如此著急的向郡王下手,足以證明一點,他並沒有控制住徐銘。他真要控制住了徐銘,就不會選擇對賀尚書、裴郡王動手了。他越是著急,就說明徐銘掌握的東西越是致命,只要找到了他,一切就能撥雲見日。」

    嚴挺之說道:「而且我估計徐銘就應該藏匿在京畿附近,他既然查到了部分真想,既然聰明到先一步轉移了家人,應該已經做好了準備將此事捅上來。作為一個如此聰慧的人物,現在一定在等著機會。我們要做的就算給他創造這個機會。」

    相比韋見素、崔隱甫,裴敦復反應就要慢上半拍,但此刻也反應過來,說道:「正是如此!」

    裴旻見他們已經商議出了一個頭緒。

    裴旻直接起身作揖道:「如此就拜託諸位了!」

    「郡王客氣!」韋見素、崔隱甫、裴敦復、嚴挺之四人誠惶誠恐的回禮。

    裴旻也不多聽他們商議,先一步離去了。

    因為裴旻的刻意壓制,他遇刺的消息並未人盡皆知。

    但是發生這種事情,想要瞞過所有人,卻是不可能的。

    廟堂上但凡身居高位的都知道此事,一個個多是選擇屏息凝神,提著心神,等著事情的發展,等著火山迸發前的寧靜。

    走在回府的路上,裴旻心情愉悅。

    抵達郡王府,裴旻直接進入後堂客院,敲了敲門,說道:「是我,裴旻!」

    屋門打開,在屋裡的是一位臉上略帶滄桑,面方大耳,頂著一個如同懷胎半年的婦人一般的大肚囊,滿身肥肉的中年人。

    「見過郡王!」中年人向裴旻行禮。

    「起來吧!」裴旻直接走進屋裡,在屋內的上位坐下,說道:「一切皆如計畫中的一樣,他們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膽,當真派出了殺手喬裝成你的模樣。不過他們想必也沒見過你,那殺手那體型,你差不多是他的兩倍。」

    他說著手上還比劃了一下。

    中年人跟著笑了起來,原本就龐大的臉,肉都堆積在了一起,眼睛都快看不見了。

    這個肥胖的中年人正是將一切的一切弄得滿城風雨的核心徐銘。

    別看徐銘肥肥胖胖,其貌不揚,但就如封常清一樣,人不可貌相。

    徐銘心思之機敏,邏輯思維之精確,裴旻都有些望塵莫及,天生的刑偵奇才。

    裴旻沒有找到徐銘,青羽盟也沒有找到徐銘,至於王家兄弟更是如此了。

    徐銘能夠住在裴府,一切皆是他自己找上門來的。

    徐銘當然沒有這個本事,但是他是徐有功的孫子。

    徐有功當年在洛陽救下了一個一個為酷吏陷害的好人好官。

    他冒著生命危險,主持正義,救下的人數以萬計。

    這些人有的活著,有的死了,還有的是在廟堂上混了好多年的老人。

    其中就有一位叫做龐氏,是一個婦人,但是他是唐睿宗李旦的岳母,竇德妃娘娘的母親,潤州刺史竇孝諶的妻子。

    她從女兒德妃被武則天殺死後,一直心神不定.抑鬱成疾,自以為被鬼怪纏住了身。她聽從一位奴僕之說,在夜間焚香祈禱驅鬼。然而這一焚香驅鬼的事卻被人告發,說她在每夜焚香詛咒武則天早死。武則天從殺了竇德妃以後正找不到德妃親人的「謀反」把柄和不軌行為,酷吏薛季昶為迎合武後的心意,便捏造龐氏為「不道」罪。將龐氏判為死刑,家屬也緣坐流放三千里。

    徐有功得悉後,他也知道這是武後的旨意,很難挽回。但是他依然拚死護法,直接入宮建言:「陛下,依微臣查訪,龐夫人無罪可有,如濫殺一個無辜之人,不僅使天下人嗤笑,有違法律法度,請陛下三思!」

    武則天一聽徐有功為她的心腹之患德妃母親龐氏辯護,霎時就火冒三丈,加上御史台本就看徐有功不順眼,趁機挑撥。

    徐有功當場給判死罪,被刀斧手綁著押赴了刑場。

    是狄仁傑協同一眾老臣,從刀口上救下了徐有功。

    龐氏也因為徐有功的以死護法,免去了死罪,改判遠流。

    龐氏並未客死異鄉,僥倖的活了下來。

    李唐復位,龐氏自然得意平反回歸,並且活至今日。

    龐氏是李旦的岳母,也是李隆基的親外婆。

    徐銘求她相助。如此大恩,龐氏哪有拒絕的道理。

    作為李隆基的外婆,龐氏要入京看自己的外孫,李隆基甚至讓太子親自迎接,誰敢為難?

    在龐氏的庇佑下,徐銘成功的混進了長安,並且找到了裴旻。

    好人終有好報,徐有功的堅持不只維護了自己心中的正義,也給自己的孫子留下了福報。

    徐銘也將自己打探到的一切告訴了裴旻。

    裴旻聞言,也忍不住震撼震驚。

    這其中牽扯了諸多,裴旻根本意想不到的事情,同時也明白了為什麼王鉷會如此膽大妄為的襲殺朝廷命官,甚至他這個唐王朝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武威郡王。

    因為他們所犯的本來就是滿門株連的罪,這株連一次,與株連十次有什麼區別?

    此事已經關係到皇室的顏面,裴旻都不敢草率行事。

    為此裴旻再一次打算動用李林甫的才智,將情況與他細說。

    李林甫針對自己對王家兄弟的瞭解,與裴旻一同制定了這個機會。

    其實就算王家兄弟不派人來,裴旻也會遇刺,只不過會麻煩許多,畢竟假的終究是假的。

    王家兄弟派了殺手,反而助裴旻完成了計畫。

    就如邢縡臨終前想得一樣,他才是獵物!
V123210 發表於 2018-5-23 00:34
第三十三章 前因後果

    裴旻看著面前的徐銘,帶著幾分慷慨的道:「大理寺卿韋見素是個人物,已經將胡家滅門案與賀老哥的遇襲案子連在了一起。現在三法司與京兆府都將主要目標放在了洛陽與你的身上,只要在適當時候,他出現陳述瞭解到了一切,此案亦將定案。只是,你要做好心理準備。」

    他頓了頓說道:「此案涉及皇家顏面,不管結果如何,都將是陛下中心的一根刺。案子結了,你的未來前程,只怕……」

    他沒有說下去,也知道徐銘一定懂得其中道理。

    徐銘頷首道:「這點無須郡王掛心,先祖宏敏公有遺訓:凡徐家子孫,當躬身自省,不忘初心。子孫仕宦,若有貪髒枉法者,不得放歸本家……某雖不才,卻也不敢忘先人遺訓。胡家五十餘口,大多人死的無辜。若不將真相公諸天下,某愧為宏敏公子孫。」

    徐銘口中的宏敏公就是徐有功,徐有功,姓徐,名宏敏,字有功,以字行於世,故稱徐有功。

    但徐家子孫多以宏敏公為敬稱。

    裴旻心生敬意,若非他要避嫌,未來不能與徐銘過於接觸,他真想將面前的這位司法大才請到涼州去,讓他一展所長。

    為了一個蕩婦,一個為了晉陞,無惡不作的小人,委屈了一個大才,真的是否值得?

    裴旻不知道這筆買賣是賺是賠,但就楊婕妤、王鉷這短短兩三年的罪行來看,他們是死不足惜的。

    而且裴旻還有一種感覺,楊婕妤可能是因為自己的關係,才走到了這一步。

    這不是感覺,而是確確實實的蝴蝶效應。

    原來當年裴旻與裴冠、裴楊氏洛陽相會,裴旻並沒有出手給裴冠幫助。但身居高位的人,你的一喜一怒,都會有人去揣摩去迎合,去想法設法的讓你高興。

    因為一點點的往來,裴冠從裡正提升到了坊正,沒過一年,又什為從事從一個小小的吏,成為了官。

    裴楊氏也理所當然的成為了官夫人,走進了貴婦人的圈子。

    但裴冠終究弟子淺薄,裴楊氏的地位也是貴婦人圈中最低的。

    裴楊氏天生狐媚樣,長得就是一副狐狸精的相貌。如她這樣的人,能討男性喜歡,但在婦人群中卻是備受嫉妒的存在。

    理所當然的,裴楊氏給貴婦人排擠了。

    裴楊氏豈是善男信女?她本生性放蕩,心胸狹小,登時起了針鋒相對的心思。

    你對我不好,我就勾引你男人,以作報復。

    裴楊氏豔色自不用說,大多男性都是用下半身考慮的動物,幾乎一勾一個准。

    最終裴楊氏搭上了洛陽留守胡寧,成為了洛陽留守的女人。

    而裴冠也因聽多了閒言閒語。

    他性子軟弱,給裴楊氏制的死死的,不敢聲張,只能將一肚子的怨氣埋在心底,將自己的身子給氣壞了,直接一命嗚呼。

    成了寡婦了裴楊氏,行事更是無所顧忌,成為了胡寧的外房夫人。

    胡寧給裴楊氏勾得三魂失了六魄,以至於冷落了自己的原配夫人胡陳氏。

    胡陳氏出生於潁川陳家,是一個名門望族,源於媯姓,出自春秋時期陳國公後裔,屬於以國名為氏。陳國在媯滿死後,其子孫有以國名為氏,就是陳氏。除陳完這一支主系之外,在陳國內亂至亡國期間,還有三支陳國公族後裔避居他鄉,亦以國名為氏姓陳。

    潁川陳氏最出名的就是陳群,三國時期著名政治家、曹魏重臣,魏晉南北朝選官制度「九品中正制」和曹魏律法《魏律》的主要創始人。

    世家能夠左右廟堂,陳群的作用是毋庸置疑的。

    陳群的後人也受到了世家的庇佑,渾的風生水起。

    胡寧是入贅陳家的,也是借用陳家的人脈混到了洛陽留守的雄職。

    胡寧在家中的地位相對較低,裴楊氏也受到了胡陳氏的怒罵甚至毆打。

    裴楊氏焉是受了委屈的人?

    她不住的離間胡寧與胡陳氏的關係,鬧得胡寧與胡陳氏的關係降到了冰點。

    也不知處於報復還是什麼,胡陳氏也找了一個俊雅的書生。

    兩人彼此不干涉自己,相互與自己的新歡你儂我儂。

    直到某一天,王鉷因公事來洛陽。

    胡寧面對王鉷這個紅人,自然安排了裴楊氏陪酒。

    王鉷看到裴楊氏,立刻就明白了,這個風情萬種的女人就是自己要找的。

    裴楊氏嘗過權勢滋味的她,更是沉迷其中。

    胡寧小小洛陽留守的位子已經滿足不了她了,裴楊氏一聽王鉷意圖將他引薦給李隆基,心花怒放。

    兩人一拍即合。

    胡寧自然不願意放手,自己的女人就這樣讓王鉷搶了去?

    他並不知王鉷是將裴楊氏獻給李隆基的,只以為王鉷打算奪他所愛。

    裴楊氏哪裡願意理會胡寧的意思感受,直接去了王鉷住下的驛館,同時也提出了一個要求,要胡陳氏死。

    胡陳氏對於裴楊氏的辱罵毆打,裴楊氏未還嘴未還手,但一切的一切都記在心裡賬本裡,一到時機立刻爆發。

    王鉷亦不蠢,不會為了裴楊氏殺人,何況他不確定裴楊氏這步棋可不可行,敷衍了裴楊氏,將她帶回了長安。

    結果!

    裴楊氏以身經百戰之身,風情萬種之姿,將李隆基侍奉的如上雲端,將心底對武婕妤的執念都轉到了裴楊氏身上。

    這個時候,最慘的就是胡寧了。

    心愛的人,跟別人跑了,自己的夫人又有了小白臉,一怒之下忍不住暗使心腹盯著王鉷,想要報復。

    這個時候的王鉷只是紅人,還不是當紅辣子雞。

    胡寧並不懼他,但是隨著王鉷向李隆基獻上了裴楊氏,立刻成為了當紅辣子雞。

    在一次偶然的機會,胡寧發現自己的小三居然成了李隆基的枕邊人。

    這一下,胡寧大驚之餘,也明白了王鉷的用心,野望徒生。

    胡寧與王鉷商議,希望得到提攜,言語中自然透露著楊妃的消息。

    王鉷焉能受這威脅?

    而且入宮的裴楊氏對於胡陳氏的仇恨,唸唸不忘,多次暗中與王鉷說到此事。

    王鉷也因為裴楊氏更進一步獲得了帝寵,獲得了足夠的利益……

    為瞭解決胡寧這個後患,為了給楊婕妤出氣,王鉷暗地世人毒死了胡寧一家五十餘口……
V123210 發表於 2018-5-24 00:15
第三十四章 事發 不忍 待見

    王鉷手段狠辣又極其高明,他充分的抓住了胡陳氏與書生通姦一事做文章,利用了潁川陳家的影響力,將整個事情,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其實唐朝為了給自己的臉上貼金,自詡是道家老子李耳的後人,將道教視為國教,重道不重儒。

    對於男女事情的風氣普遍開放就跟二十一世紀都有的一比。

    不說皇室如何如何,就算是官宦、民間也多有此事。

    其中最奇葩的就如夢中懷孕這一千古奇事。

    故事的主人正是已經掛了的楊國忠。

    歷史上楊國忠出使於江浙,一去年餘,回來的時候,夫人裴氏挺了一個大肚子。

    楊國忠頭頂上自然是一片青青草原,但是裴氏卻理直氣壯的說自己思念楊國忠過甚,一夜夢中與楊國忠歡好,故而懷孕。

    楊國忠隨即感慨,「此蓋夫妻相念,情感所至!」並且給這個讓自己喜當爹的兒子取名為朏。

    可見裴旻除了楊國忠與他而言,也是一件好事,至少不會喜當爹。

    但潁川陳家卻不一樣,陳家固然不是五姓家族那樣的旺族,卻也是重視門第自命清高的書香世家,家中代代重視禮教。

    不管唐朝的風氣如何的開放,陳家依然恪守著他們心底的道德操守。

    故而時人以娶五姓女為榮,就是因為五姓女受到良好的教育,知書達禮不說,還能相夫教子。

    陳家女與窮書生出軌,與陳家而言是莫大的恥辱。

    而且窮書生居然喪心病狂的將胡寧一家五十餘口毒死了。

    此案不論怎麼調查都逃不過陳家女出軌這一梗,故而為了面子陳家非但不配合,反而催促著結案。

    這案子的受害人都這個態度,案子自然就調查不下去了,也成了懸案。

    徐銘調查裴楊氏的過往,意外發現了這個冤案。

    此冤案將裴楊氏的人盡可夫,王鉷的心狠手辣一表無疑。

    就裴楊氏的秉性節操,較之青樓女子都不如,居然能伴君側,還位居婕妤,窺視貴、淑、賢、德四妃之位,要是讓這樣一個人物成為四妃,簡直是奇恥大辱……

    此事傳開,定是一大醜聞,李隆基必定成為天下笑柄。

    裴旻若不是因為知道三法司在瞭解案情全貌之後,絕不會對外宣揚,裴旻甚至都不敢將徐銘交出去。

    因為此事要是傳開,對於李隆基的影響實在太大。

    但裴旻也清楚,李隆基從來就不是一個將道理的皇帝。

    王鉷的黑歷史一大堆,但是只要李隆基不改對王鉷的信任器重,他的黑歷史再多,一樣無法給他帶來實質性的影響。

    就如當初的王毛仲,私自調兵,將禁軍練成軟腳蝦,與葛福順互為朋黨,左右南北衙禁軍,黑歷史一大堆。

    也不是沒有告發王毛仲的直臣,但結果如何?

    刑部員外郎裴寬狀告王毛仲姑息養奸,沒等王毛仲反擊。

    李隆基自己先一步將裴寬貶罰出朝了,還有吏部侍郎齊澣說:「毛仲小人,寵過則**,不早為之所,恐成後患!」

    然後齊澣當朝侍郎,給李隆基帶上了「交構將相,離間君臣」的重罪,遂貶齊澣為高州良德丞。

    李隆基不但不會聽這些黑歷史,反而會將告狀的人一個個的趕走,以這種強硬的態度來庇佑自己信任的心腹。

    故而李隆基絕對是帝王中的一個奇葩,他用人識人給稱為不亞於太宗,但是用人唯親,卻比諸多昏君都比不上。

    裴旻除了這致命一擊,也實在想不到有什麼辦法,能夠一舉將王鉷、楊婕妤拿下。

    大理寺、御史台、刑部的動作還是很快的。

    因為案子的事發地點是洛陽,京兆府無權過問,便在長安打著輔助。

    而三法司的官員已經調往長安暗查緣由經過。

    一點一點的昔年往事浮出水面,而徐銘也在恰當的時候,通過李隆基的外婆與三法司會了面。

    任誰也沒有想過賀知章的遇刺會牽引出如此巨大的案件,而且還牽連李隆基最寵愛的妃子以及最信任的重臣之一。

    韋見素、崔隱甫、裴敦復、嚴挺之著四位刑法大佬完全傻眼了。

    四人大有一種日了狗的感覺。

    遇上這種案子,不管他們處理的多漂亮都是一種罪。

    不得功勞不說,還是一種大過。

    古往今來,這深入瞭解皇帝醜事的官員,又有幾個好過的?

    韋見素、崔隱甫、裴敦復、嚴挺之硬著頭皮,將情報告訴給了李隆基。

    李隆基看著面前的證據,徹底的傻眼了,越看越怒。

    大理寺、御史台、刑部、京兆府,聯名上書:太府卿、充京和市和糴使、戶口色役使、京畿採訪使、知總監、栽接使王鉷,使人毒害胡寧家五十餘口,手段尤其毒辣。

    御史台緝查:王鉷籍糾太府寺之便,霍亂市場,收受賄賂,千萬之數,並以此巨資揮霍收買朝廷要員,以為己用。

    京兆府案件:利用權勢,擅自徵用漕運船隻,為其運輸私貨,所得產入私囊。

    刑部案件:度支主事王焊勾結江湖匪類,以重金收買嶺南、遼東惡徒,密謀襲殺刑部尚書賀知章。

    大理寺案件:太府卿……王鉷為掩飾噁心,喪盡天良,密謀毒殺武威郡王……

    一樁樁的案子,一件件的事實,韋見素、崔隱甫、裴敦復、嚴挺之四大司法機構將罪責全部分攤了一個乾淨。

    一個個老油條面對當前的局勢,只能選擇法不責眾的辦法,有過一起扛。

    至於楊婕妤的情況,韋見素、崔隱甫、裴敦復、嚴挺之四人並沒有問責,一方面他們沒有那個權力。

    後宮的管制是皇上與皇后的事情,另一方面也是給足了李隆基的面子。

    李隆基想不到自己最信任的大臣,居然這般狠辣,不只是一般的貪贓枉法,居然欺壓大臣,還有刺殺朝臣以及郡王,無法無天到這個地步。

    這個時候,李隆基有想起了之前謝阿蠻一事。王鉷假傳聖意,意圖邀寵以告裴旻,這也是無法無天的證據……

    而且,自己最愛的妃子居然是這樣的人?

    一個人盡可夫的女人……

    李隆基又羞又怒,看著面前嚇得不敢說話的大臣,氣得面色緋紅。

    此時此刻,在他心中何只是憤怒與痛心,更有那被矇蔽的羞愧和無盡的懊惱!

    李隆基萬萬沒有想到,他的信任居然助長了一個這樣的禍害。

    對於王鉷的一些作為,李隆基是知道的。

    但是李隆基並不見怪,這人無完人,即便是裴旻,也跟江湖人糾纏不清呢。

    可那又如何?

    裴旻對唐王朝的貢獻,對唐王朝的用心是顯而易見的。

    在李隆基的眼裡,王鉷也是如此。

    王鉷不過是過於熱衷權勢而已,身為一個有才之人,熱衷權勢又有什麼過?

    只要終於自己,能夠為自己分憂,權勢,給他又如何?

    在李隆基的心目中,王鉷一直是最能夠為他解決燃眉之急的臣子。或許他比不上裴旻那樣戰功彪炳,或許也不如高力士那麼貼心,但他最能體察上意,在自己需要東西的時候,給自己準備妥當。

    卻不想這一切都是算計好的。

    哪裡是什麼體察上意,哪裡是什麼料事如神,一切都是王鉷跟楊婕妤聯繫好的。

    楊婕妤、王鉷就是以利益相互的聯盟……

    一個外臣與後宮聯盟,還說是表哥表妹,一瞬間李隆基突然想起,楊婕妤睡過的那些男人中有沒有一個叫王鉷的。

    李隆基雙目赤紅,嘴裡卻發出了一陣悲憤地大笑。

    韋見素、崔隱甫、裴敦復、嚴挺之四人大氣都不敢出一個,個個都在心底罵娘,攤上這單子事,實在是霉運當頭,衰神附體。

    「還任著幹什麼?」李隆基厲聲咆哮道:「賊子如此猖狂,還不將他們拿下?」

    韋、崔、裴、嚴四人趕忙一骨碌的退了下去。

    「陛下,保重龍體!」

    在世人退下去後,高力士一臉哀痛的扶著李隆基。

    李隆基赤紅的眼中居然留下了淚水,「怎麼辦,朕應該怎麼辦?」

    他的淚水當然不是為王鉷留的,王鉷是傷了他的心,但是還不足以讓一個帝王流淚。

    一直避開的楊婕妤才是關鍵。

    韋見素、崔隱甫、裴敦復、嚴挺之四人不開口,並不意味著楊婕妤能夠逃過此結。

    而是四人不願意述說君王之辱……

    最寵愛的妃子,是一個蛇蠍心腸的毒婦,為了一己私利,與諸多官員發生關係,而且還都是有婦之夫……

    這種人,這類人,居然是婕妤,要是傳開,豈不讓天下人恥笑?

    但是對於楊婕妤,李隆基確實動了真心,將對於武婕妤的感情,都寄託在了楊婕妤的身上。

    後宮三千佳麗,他獨寵一人……

    想不到獨寵的這一人居然是這種貨色!

    想著楊婕妤對他說的那萬千甜言蜜語,瞬間覺得不知道這些貼心的甜言蜜語,她對幾人說過……

    李隆基無情亦多情,楊婕妤的行徑,讓他徹底傷著了,完全沒有君王的魄力,不知如何處理。

    依照道理而言,楊婕妤根本沒有資格繼續成為后妃,連貶入冷宮的資格也沒有。

    不管是後宮的家法,還是唐王朝的國法,楊婕妤都應該杖殺……

    可是杖殺楊婕妤,李隆基如何狠得下心來?

    想到武婕妤病故時候的痛,李隆基著實下不了這個狠心。

    **********

    便在李隆基糾結無法決定的時候,大理寺、御史台、刑部、京兆府已經開始往太府寺去了。

    太府寺卿王鉷最近的日子極為難熬。

    他已經得到消息知道三法司開始深入調查胡寧滅門案一事了。

    此事一但重提,楊婕妤國王的行徑將會一一顯現不說,僅毒害朝廷大臣一罪,足以另之萬劫不復。

    他一直留意著朝堂的動向,他不是寵臣,是實幹官員,身兼十餘職位都是要職,任務繁重。不能整天賴在皇帝身邊,但他早在皇帝身邊收買了一些侍衛、宦官為耳目,朝堂上的事情很少能瞞得過他。

    三法司外加京兆府這種陣容一併入宮面聖,此事豈能瞞得過王鉷?

    得到消息的王鉷,心中大恨,更是大懼,直接到了戶部找到了自己在戶部辦公的弟弟王焊。

    王焊一聽事態如此嚴重,也知大事不妙。

    「跑吧,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王焊臉色蒼白,大有六神無主的感覺,但還是勉強穩住了心神,說道:「在邢縡刺殺失敗之後,弟就有一種不祥的感覺,暗地裡裝備好了退路。」

    王鉷道:「可,可我捨不得!」

    他平時遠比王焊多謀,但他實在捨不得勉強的一切,捨不得自己今日的地位。

    「命都沒了,還有什麼不捨的?我們有地方可以去!」王焊說道:「我弄到了黑火藥的配方,我知道大食國對黑火藥垂涎三尺,只要我們去了大食國,一樣有我們兄弟的立足之地。」

    王鉷訝異的看著自己的弟弟,都有些不認識他了。

    王焊固然比不上王鉷機警多謀,但是他野心比王鉷更要大。

    王鉷到頂不過是相當一個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宰相,而王焊卻有心做曹操。

    挾天子以令不臣。

    王焊不斷結交江湖人士,不斷利用哥哥的權勢與京中將校往來,密謀許久了。

    黑火藥的配方是他留著自己在關鍵時候用的,卻不想局面崩盤的太快,他根本沒有那個機會。

    也虧得如此,王焊知道自己就算成了喪家之犬,也有一條可行的明路。

    兄弟兩人一併離開了皇城,王鉷連自己的府邸都不回了,跟著王焊去府上取了黑火藥的配方以及府**養的死士,意圖離開長安。

    他們的逃跑路線很私密,先去城西的一間小屋,然後躲進糞桶裡,與城中的大糞一併運出。

    糞桶是長安守衛唯一不會認真細查的存在……

    兩兄弟一個當紅辣子雞,一個也是廟堂新秀,而今卻等著糞桶的運達,兩人皆無言以對,就如可憐的小狗。

    屋門推開!

    王鉷、王焊大喜起身。

    然而走進來的卻是裴旻!

    他一臉微笑,笑容特別的刺眼,說道:「我裴旻應該比糞桶都不受你們待見吧?」
V123210 發表於 2018-5-25 00:09
第三十五章 諸事抵定

    裴旻的話讓王鉷、王焊面若死灰。

    王焊手足無措的驚呼道:「怎麼是你?」

    裴旻好整以暇的在一旁坐下,說道:「你怕是忘了,這長安的江湖,是誰做得主?」

    一旁的公孫曦聽到裴旻這話,腰桿子忍不住挺了一挺。

    裴旻繼續道:「你們從外地請人搞鬼,長安這麼大,青羽盟確難以察覺。可你們想要通過長安的江湖勢力,將你們神不知鬼不覺的送出城去,可太不將青羽盟放在眼裡了……」

    他說著看了一眼屋子裡為王焊收買的五個江湖人。

    對上裴旻的眼睛,五人皆忍不住小退了一步。

    人的名,樹的影。

    裴旻的劍,已經到了讓人聞聲膽寒的地步了。

    「你們是要打,還是放棄抵抗?」

    裴旻輕聲說著。

    王焊目芒一縮,厲聲道:「將他給我將他拿下!」

    王焊知道裴旻對於唐王朝的意義,他是唐朝的擎天玉柱,西北的移動長城,要是能夠以他為質,不說離開長安,去阿拉伯也是暢通無阻。

    他的話音一落,耳中但聽到的卻是兵器落地的聲音。

    無一例外,五人先後都繳了械。

    在長安或許沒有多少人親眼見過裴旻出手,但是他徒弟公孫曦的劍術卻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尤其是這些年她參悟了雙手劍術,更是橫行長安,連敗諸多名宿,大有接任裴旻關中第一劍的名號。

    他們連裴旻的徒弟都對付不了,靠什麼跟裴旻打?

    「你們……」王焊幾乎要氣背過去,一個個平素裡與自己吹噓的如何如何厲害,真要用到他們的時候,卻慫成狗了。

    王鉷一直沒有說話,看著已經掌控一切的裴旻,說道:「郡王可否借一步說話?」

    「免了!」裴旻沒有半點跟他單獨會面的意思,直接示意吳遠將他拿下。

    王鉷大急叫道:「郡王可知,你早已大禍臨頭?」

    吳遠頓住了腳步,驚疑的看了裴旻一眼。

    裴旻理都難得理會。

    什麼大禍臨頭,用屁股考慮,也知道王鉷想說什麼。

    無非就是賀知章的那三大忌而已。

    換做其他的君王,裴旻會為自己的將來考慮,但是李隆基卻不然。

    在這方面,李隆基算的上是獨一無二。

    所以裴旻也不避諱自己跟青羽盟的關係,你藏得越深,越會讓人懷疑。不藏著掖著,反而顯得坦蕩磊落,問心無愧。

    當然這也是因為皇帝是李隆基的緣故。

    裴旻讓吳遠繼續。

    王鉷將裴旻當真不打算放過自己,眼中閃過怨毒的光芒,死死地盯著裴旻大叫:「殺了我對你有什麼好處?為何處處於我為難,擋我的路?你很得意嘛,別得意的太早了……李元紘當朝首相向你妥協,大理寺、御史台、刑部、京兆府聞風而動,還有偌大的青羽盟為你一言驅使,再加上你手上的二十萬大軍,西北那無與倫比的威望,你覺得你還能囂張多久?」

    慌亂之下,他這番話語的組織都是語無倫次……

    裴旻見王鉷給拿住了還不老實,說道:「將他嘴巴堵上,懶得聽他鼓噪!」

    看著嘴巴給堵死,目光隱隱透著一種猙獰的王鉷,裴旻走到他面前淡然道:「你要是不怕等久,到了下面等我!現在,你要為你所作的一切,付出代價!」

    裴旻口中的「一切」,不只是胡家五十餘口。

    在裴旻的眼中,這胡家五十餘口只是罪之一。

    真正讓他動了必殺之心的是他對整個唐王朝造成的影響。

    他那拆東牆,補西牆,以及從百姓身上,從陣亡將士家屬身上斂財的行徑,對於唐王朝的危害,遠勝於他所犯下的滅門案件。

    對於他,裴旻全無妥協之意。

    裴旻當然也不會對王鉷、王焊用私刑,而是放心的將他們兩兄弟交給了大理寺。

    面對這種巨大的案件,裴旻相信就算給韋見素十個膽子,他也不敢耍任何花樣。

    對於裴旻能夠將王鉷、王焊擒獲,韋見素、崔隱甫等人並不覺得奇怪。

    王鉷、王焊分別派人謀害裴旻與賀知章,裴旻不出手才是怪事。

    王鉷、王焊的罪行很快就定了下來。

    不只是胡家滅門案以及賀知章、裴旻的遇襲案件。

    王焊偷偷竊取的黑火藥配方也在審問中發現了,細查之下也明白了王鉷、王焊意圖投奔阿拉伯的心思,罪名多加了一條叛國罪。

    其實王鉷、王焊任意一條罪名都是死罪,是否多條叛國罪也無傷大雅。

    還不只這些罪過,之前是因為兩兄弟的權勢,諸多人是敢怒不敢言,但隨著他們的問罪,牆倒眾人推。

    一件件惡行也逐一揭開。

    對於他們兩兄弟,李隆基已經死心。

    在一條條罪責面前,李隆基已經沒有了失望、痛心和憤怒,而是給背叛的殺意。

    他對王鉷的寵信有多強,此刻他的殺意就有多厚重。

    面對三司法的結案奏章,李隆基沒有任何的猶豫,決然的用他那紅色的硃砂筆,在案子的最末尾畫了一個圓圈。

    殷紅的硃砂預示著王鉷、王焊走到了人生的盡頭。

    他們給判腰斬,在死刑中僅次於車裂、俱五刑、凌遲的酷刑。

    至於楊婕妤,李隆基經過三日的深思熟慮,終於下了一到旨意,將之貶入冷宮。

    李隆基對於楊婕妤還是手下留情的,這個處罰對於楊婕妤自身的過錯而言,是很輕很輕很輕。

    但也無人敢勸,無人能勸。

    此事李隆基絕口不提,韋見素、崔隱甫、裴敦復、嚴挺之更不敢言,至於其他的知道隱約內幕的也理智的選擇了閉口不言,不去觸碰眉頭。

    對於這種結果,裴旻還算滿意的。

    至少在近幾年內,楊婕妤是不可能有翻身的機會了。

    李隆基坐擁天下,在漫長的幾年裡,未必不能尋得貼心的伴侶。

    至於伴侶的為人,裴旻相信就算再壞,也不至於會壞到楊婕妤這程度。

    楊婕妤給大入冷宮,楊銛、楊錡失去了倚仗,便如曇花一現,給驅逐出了長安。

    楊家剛剛凝集的點點力量,徹底的煙消雲散了。

    看著這一切,裴旻心底清楚依照這個局勢,只要他好好的仰著楊玉娘,楊家是沒有翻身的可能了……

    李楊兩家,相愛相殺的日子,不會出現了。
V123210 發表於 2018-5-25 00:11
第三十六章 安撫幼小受傷的心靈

    李隆基確實是個情種,楊婕妤入冷宮,讓這位唐王朝的最高統治者臉上的笑容都消散了。

    整個人就如別人欠他三五八萬一樣,渾身都是刺。

    滿朝文武對上他,現在是大氣都不敢出,都悶著聲音埋頭苦幹,生怕自己一個失誤,惹得皇帝不高興,劈頭蓋臉的怒罵一頓。

    這挨一頓罵,倒也能夠忍受,萬一給罷官貶逐,那就得不償失了。

    裴旻對李隆基也有一定的感情,見李隆基這樣也有些沉重,特地進宮陪他。

    對於裴旻,李隆基自然強擠著笑臉相迎。

    對於自己身上發生的事情,李隆基對裴旻是絕口不提。

    很多事情就是這樣,越是熟悉,越好不好意思在自己人面前出醜。

    裴旻也沒有蠢到跟李隆基提此事,只是義憤填膺的說道:「陛下,您為王鉷、王焊這對小人傷心,那太不值得了。他們愧對陛下的期望,根本不值得為之難過。見陛下如此,臣恨不得一劍殺了他們……」

    他將一切的緣由都怪罪在王鉷、王焊身上,就是要讓李隆基認為他並不知道楊婕妤一事,避開他自身的尷尬。

    李隆基也想到這點,長嘆道:「朕對他們推心置腹,卻不想居然如此狂妄無狀,朕,當真識人不明!」

    「知人知面不知心,是他們過於陰險狡詐。要不是臣為了給我那老哥哥出氣,一直盯著三法司,還以為王鉷是個能臣呢。」他說著,見李隆基神色有些淒然,於心不忍,說道:「這樣吧,陛下近日心情不好,臣陪您一起去梨園散散心?在叫上寧王、薛王?嘿嘿,臣入京這麼多日,還為見過兩位王爺呢。也不知寧王是否完全掌握了『梅花三弄』,薛王還是否與原來那樣風趣。」

    李隆基想到自己的兩位兄弟,心情也好了一些,說道:「靜遠說的是,朕也有些日子沒見大哥、五郎了。這樣吧,朕讓高將軍去請大哥、五郎,我們一起上花萼相輝樓,再請梨園作伴。好好的飲酒作樂,將一切煩憂之事,通通忘去。」

    裴旻說道:「臣,捨命陪陛下,最近臣劍術大進,對於劍舞,也只有一方感悟。獻醜於君前,博陛下一笑。」

    李隆基原本傷感有眼眸中透著一絲期待,心底感動,撫掌笑道:「朕拭目以待!」

    裴旻的劍舞,李隆基是期待萬分。

    但是裴旻不同於李龜年、張野狐、謝阿蠻這些人。他們就是梨園戲子,表演是理所當然的。

    而裴旻卻是國之重臣,唐王朝的擎天白玉柱。

    他什麼時候表演,是強求不來的。

    李隆基也不會因為興致一來,就致使裴旻獻舞。

    裴旻什麼時候願意舞劍,什麼時候願意出場,全憑他高興,自我願意。

    故而李隆基對於裴旻舞劍的期待,遠勝於梨園的一切。

    裴旻今日也放開了玩樂,在他心底李隆基有今日煩憂,與自己暗中操作是離不開的。

    故而為了償還一些虧欠,裴旻還是第一次真正的放開與李隆基嬉戲,拋開李隆基這個皇帝與自己郡王的身份。

    花萼相輝樓裡沒有皇帝也沒有郡王,有的只是一個中二的崖公跟樂營將。

    至於寧王李憲、薛王李隆業,也是其中的戲子。

    將寧王、薛王視為戲子,這根本並不會引起他們的不樂意,反而在他們期望之內。

    自古李家多奇葩!

    這句一點也沒錯。

    李隆基、李憲就是一個酷愛音樂的藝術家,但凡藝術家多多少少都有一些神經不正常。

    他們根本就不顧自己的身份,與一群同樣搞音樂的梨園眾,肆無忌憚的玩在一處。

    裴旻也見識到了梨園可怕的實力,李隆基的羯鼓技術天下無對,李憲的長笛也是天下無雙,外加樂聖李龜年的歌喉,雷海清的篳篥也是當世一絕。賀懷智的琵琶功底,馬仙期的方響,謝阿蠻的舞技……

    這一個個都是當世少有的樂曲奇才,現在居然都聚集在了梨園。

    原來長安梨園、太常寺、青羽樓三大樂曲平分天下。現在毫無疑問,梨園已經是一家獨大,大有一統之勢。

    裴旻在一眾高手中,對於雷海清是最感興趣的。

    雷海清是他麾下第一騎將雷萬春的結義大哥,關於他的事蹟,裴旻也聽說一二。

    雷海清相傳是玉帝的三太子,因酷愛人間戲劇,擅長音樂歌舞,玉帝准他下凡,功滿再回天庭。

    節度使安祿山在范陽舉兵叛變,佔洛陽,入潼關,攻陷長安城,逼走唐明皇,把雷海青以及教坊梨園子弟和宮廷樂官三百餘人,都擄進洛陽城,在凝碧池設宴慶功,令雷海青和眾樂官彈奏琵琶宮樂,叫宮娥妃嬪歌舞助興,以顯示他的威風。

    雷海青手抱琵琶,義憤填膺,與梨園舊人相對黯泣,久久不肯動手演奏,又痛斥安祿山之罪惡,安祿山惱羞成怒,喝令手下用刀剜雷海青的嘴唇,雷海青仍罵不絕口,安祿山急令將其舌頭割掉。雷海青口含鮮血,忍著劇痛,拼盡全力將手中琵琶對準安祿山的頭部擲去!

    安祿山當殿受辱,氣急敗壞,立命刀斧手把雷海青綁到戲馬殿前,凌遲處死!

    值得一說的是雷海青有兩個義弟,一個叫雷萬春,另外一個叫南霽雲,都是天底下一等一的好漢。

    裴旻有心與之結交,雷海青自然是受寵若驚。

    裴旻有心想知道南霽雲的事情,此處顯然不是說話的地方。

    裴旻只能暫且拉著關係,問道:「萬春也與我一併來了長安,海青與之見面了?」

    雷海青頷首行禮道:「見過了,二弟英勇無敵,能得郡王器重,加以重用,在下著實為他感到高興。」

    「別那麼客套,就當這裡是梨園,過於客氣,反而不美。萬春武藝正是我所依賴的,能夠得他相助,才是我的運氣。我巴不得多一些,如萬春這樣的猛將呢!」

    言外之意,自然說的是南霽雲。

    雷海青似乎沒有想那麼多,也沒應話。

    反倒是李隆基有些坐不住了,忍不住說道:「靜遠,輪到你了!朕與大哥親自為你伴奏!可別糊弄朕……」
V123210 發表於 2018-5-25 23:31
第三十七章 技壓全場《滿堂勢》

    裴旻看著李隆基興致高昂的樣子,心中確定了一件事情。

    李隆基重情不假,但他就是一個沒心沒肺的主。

    開始還是有些不開心,但玩到興頭上,也忘記了身上的悲痛,忘情的敲打著羯鼓,一起忘情的遊玩。

    就憑這點,裴旻看出來了。

    李隆基確實很寵愛楊婕妤,但跟真正的跟感情,扯不到一起去。

    他與楊婕妤,多是那種肉慾的情感,而不是真正的感情。

    楊家三妹終究不是楊家九妹,或許還比不上當年的武婕妤。

    楊玉環能夠吸引李隆基,除了美色,更多的是志同道合,琴瑟和鳴時候那靈慾交融的感覺。

    楊家三妹單純依靠風姿美色,固然能夠將好色的李隆基迷得渾渾噩噩,但並未真正的走進他的心裡,當下只是一時悲痛而已。

    這不,一玩到興頭上,李隆基立刻本性難移,什麼悲傷都拋之腦後。

    裴旻也不指望能夠立刻得到南霽雲的消息,應道:「來了!」

    他來到堂中央,高力士已經讓人送上了秦皇劍。

    相比公孫幽的《西河劍器》的優雅飄逸,裴旻的《滿堂勢》則舞如其名,以氣勢為上。

    一招一式,充滿了力量厚重。

    裴旻的劍,舞的並不快,徐徐而進,徐徐而收。

    以常理而論,愈用力則速度愈快,反之則慢。

    可裴旻的劍,明明不快,卻偏能予人勁道十足的感受。

    那股氣勢就在這一招一式之中。

    正如李隆基說得,裴旻此次起舞,他親自敲打羯鼓,寧王李憲合笛而奏。雷海清、賀懷智、馬仙期、李龜年一起上陣。

    這種華麗的組合從未真正聚在一起過,但他們都是此道的高手,相互配合起來無半點的生澀感,就如一支練習許久的樂隊一樣,特別默契。

    到了滿堂勢末尾收劍的時候,裴旻隨著高潮的聲音響起,甩手將劍向空中一拋。

    音樂立停,李隆基、李憲、海清、賀懷智、馬仙期、李龜年都帶著幾分尷尬的看著裴旻。

    裴旻的滿堂勢氣勢雄厚,幾乎再現疆場上兩軍對壘的情景,讓一行人大開眼界。

    除了李隆基、李龜年少數幾人,花萼相輝樓中大多人都還是第一次見裴旻舞劍,皆忍不住為之震撼,喝彩。

    尤其是謝阿蠻,她是第一次見裴旻施展技藝,看的眼睛都不眨一下,似乎閃著異樣的光輝。

    卻不想如此氣勢又不是美觀的劍舞,居然在最後關頭失手了?

    這表演難免有失手的一日。

    不論是李隆基、李憲,還是李龜年、雷海清、謝阿蠻,他們在日常訓練,表演的時候,都難免會失手。

    但在這種場合下失手,確實有些丟人,尷尬。

    一眾人情不自禁的都停了手。

    然後接下來的一幕,讓他們傻眼了。

    裴旻似乎一點也沒有「失手」的驚愕,反而氣定神閒的向自己的右方伸出了手臂,他的右手握著劍鞘,劍鞘筆直豎立著……

    他看都不看劍鞘一眼。

    「豈難道?」

    在那一瞬之間,李隆基、李憲、李隆業、李龜年、謝阿蠻等人腦海中都有一個念頭:難道他是想這樣接住自己的劍?

    這怎麼可能?

    一眾人都忍不住屏住了呼吸,一眾人都忍不住張大了嘴巴……

    拋在空中的劍開始下落……

    秦皇劍是李隆基用天下各種精鐵千錘百煉而成,削鐵如泥,這從空中落下來的力量,足以削金切玉。

    這要是偏了一點,裴旻這手就沒有了。

    秦皇劍重達五斤一兩,受到力的影響,下墜的速度極快,快的讓人連驚呼聲都來不及發出。

    但是在李隆基、李憲、李隆業這眾人眼中,卻有放佛一個世紀那麼漫長,就見鋒利無匹的秦皇劍一點一點的下落,然後精準無誤的落進了劍鞘。

    「鏘」得一聲。

    劍與鞘完美的貼合在一起。

    原本驚呼聲變成了漫天的喝彩。

    李隆基更是激動的踩在了案几上,不住的喝彩,「太絕了,太絕了!朕就覺得靜遠的《滿堂勢》差那麼一點點味道,就是這個結尾,太過平淡,體現不出整體的氣勢。這一收尾,無疑是最大的高潮,完美的落幕。」

    李憲也讚不絕口:「還以為郡王這是失誤了,現在方知是我等大驚小怪,小覷了郡王這第一無二的《滿堂勢》。」

    相比精通音律的李隆基、李憲,老五李隆業就寒顫的多。

    他可不懂什麼音律,但他最愛玩鬧,也最懂得耍寶,用力的拍著手起鬨道:「靜遠兄這一劍,嚇得本王汗流浹背。也只有如此,才當得上《滿堂勢》這三個字。」

    樂聖李龜年不住搖頭而嘆:「此劍舞一出,天下一絕,只此一家,再難重現。」

    可不是如此?

    當今世上除了裴旻,誰能做到將長劍甩空數丈,抬手以劍鞘接下?

    要是沒有這最後的收場,《滿堂勢》將會失色一半。

    裴旻帥氣的將秦皇劍丟給了高力士,由他讓人將寶劍暫且收藏。

    面君不配劍是理所當然的,也只有曹操、董卓之類的人物,才有資格劍履上殿。

    宴會繼續進行,但顯然此次宴會,裴旻的《滿堂勢》技壓全場,之後的項目,固然精彩,當珠玉在前,卻也令人有些無味了。

    李隆基讓梨園一眾下去,只餘李憲、李隆業與裴旻一併喝酒聊天。

    四人一起說著各種閒話。

    李隆基突然說道:「大哥,之前送來的赤箭粉效果不錯,府中可還有?朕這些日子服用了之後,覺得特別舒坦,可比太醫署送來的赤箭粉要好太多了。」

    李憲先是一怔訝異,隨即說道:「還有,三郎覺得有效,回頭就讓下人多送些來。」

    裴旻聽了也不以為意。

    這李隆基喜好服用赤箭粉幾乎是人所共知的事情了。

    赤箭粉也就是後世的天麻粉,能夠止痛、祛風濕,行氣活血,久服還有抗驚厥、平肝益氣、利腰膝、強筋骨等效用。

    李隆基也不知什麼原因,天清晨都要服用一盅赤箭粉,這種習慣甚至深入骨髓,以至於一天不服用就渾身不自在。

    之前李憲得到一些上好的赤箭粉,送到了宮裡,想不到效果奇佳。
V123210 發表於 2018-5-26 23:45
第三十八章 張巡、郭子儀

    裴旻聽了也不以為意,這赤箭粉確實是一種固本效果不錯的藥材,而且李隆基也吃了十多年了,肯定是有一定效果的。

    裴旻在長安陪李隆基玩了三日,李憲吹笛,裴旻甩劍舞,李隆業耍寶,再加上梨園豪華的陣容,安撫住了李隆基那受傷的心靈。

    李隆基平時裡會因為少了一個貼心的伴侶而覺得寂寞,但只要一接觸音樂,與梨園一眾玩到了一處,要不了多久,他就會忘去一切傷痛。

    裴旻見李隆基這個狀態,也放心下來,也向李隆基辭行。

    在長安已經清閒了近乎兩個月,裴旻也想自己的兒子、女兒了。

    李隆基很是不捨,但也知西方諸事,關係重大,非裴旻不可,同意他回涼州去主持大局。

    一路策馬西行,裴旻想著與雷海青的閒談,忍不住笑道:「又有一個英雄,即將展露頭角了。」

    他說的不是南霽雲,而是張巡。

    那個守一城而捍天下的張巡。

    雷萬春早早的定好了自己的目標,裴旻對之有救母之恩,薛訥與其有贈馬照拂之情,他是義無反顧的往涼州投軍的。

    而南霽雲也有固定的目標,他投效的對象正是張巡。

    張巡從小博覽群書,曉通戰陣兵法。少年時就志氣遠大,不拘小節,結交的都是理想遠大者或寬厚長者,而討厭和庸俗之輩交往。

    其兄張曉是監察御史,而張巡為了豐富閱歷,跟著張曉巡遊天下,充當張曉的副手,積累行政經驗。

    南霽雲是魏州頓丘人,出身農民家庭,因排行第八,人稱「南八」,勇武過人,精於七十二路槍法,善騎馬射箭,能左右開弓,百步之內箭無虛發。

    張曉身兼巡視天下的職責,到了魏州調查地方官員的德行。

    張巡便於南霽雲相識,兩人一見如故,張巡鼓勵南霽雲投身軍旅,免得一身武藝,平白浪費。

    南霽雲受到鼓勵,欣然從軍,成為了一名兵卒甲。

    但是南霽雲太厲害,即便是裴旻麾下的精兵強將,能夠在武藝上能勝他的都不多,何況還有那一手出神入化的箭法。

    一個罕見的勇將,屈居小卒,結果自然是悲劇的。

    南霽雲備受排擠,一怒之下,離開了軍營,成了一名逃兵。

    張巡聞訊後,求著自己的兄長拉了南霽雲一把。

    南霽雲知道張巡的抱負,也不想在去軍營受氣,就決定跟著張巡,為其效力。

    歷史上雷萬春加入張巡麾下,也是南霽雲從中撮合介紹。

    只是因為裴旻的出現,雷萬春已經成為涼州軍的一員了。

    張巡也未辜負南霽雲的厚望,高中進士,與哥哥張曉名重一時。現今張巡以太子通事舍人之職外任清河縣令,南霽雲也自然相隨。

    裴旻雖有收南霽雲的心,卻也沒有將唐王朝所有的蓋世名將、猛將都聚於自己麾下的意思想法。

    南霽雲追隨張巡,也不是明珠蒙塵,裴旻就不特別強求了。

    只是有些遺憾,但得知張巡正在一步步崛起,裴旻還是很高興的。

    雷萬春倒是一臉遺憾,說道:「也不知三弟是怎麼想的,裴帥如此英雄不選擇,偏偏選擇一文人。」

    裴旻笑道:「英雄不分文武,只要能成大器,能夠為天下,為家國做貢獻,皆可謂英雄。張巡是一個值得追隨的人物,要相信南霽雲的眼光。」

    雷萬春一臉古怪,他覺得裴旻對他那個三弟比他自己都要熟悉,遺憾道:「末將是想跟我三弟一同並肩疆場,能夠與之一同殺敵,那是何等快事。」

    裴旻也不知如何接話。

    都這個時間點,安祿山那個將唐王朝攪得天翻地覆的胖子還未出現,安史之亂,十有八九是黃了。

    雷萬春以後肯定是往西方發展,而南霽雲跟著張巡,前景不明,想要並肩作戰,機會真的不多。

    裴旻只能道:「來日方長。」

    **********

    長安,郭子儀府。

    郭子儀在府中研讀兵書,因為張說一事,他受到了王鉷的厭惡,給罷免了官職,閒賦在家。

    郭子儀的性子就如老黃牛,勤懇認真,甚至帶著幾分迂腐。

    他不後悔為張說奔波,也不怪罪廟堂混亂,只是沉著心性的在府中讀書,心平氣和的充實著自己的干略。

    「老爺,老爺!」

    一個小人急衝沖的跑到了屋外,慌慌張張的叫囔著。

    郭子儀道:「慌什麼,天塌不下來。」

    下人喘著氣,說道:「李相,李相來咱們府上了。」

    郭子儀聽得一怔,很鎮定的說道:「去將李相會客廳,就說我換身衣裳就來迎接。」

    他賦閒在家,穿著有些隨便,如此見客,有失禮數。

    郭子儀換了一身衣服,來客廳見了李元紘。

    李元紘確實有心提升禁軍的實力,今日抽得空閒,親自來找郭子儀,想看看他是不是如裴旻說的那樣。

    郭子儀給李元紘的第一印象就特別的好。

    禮數什麼的,特別到位,一點兒也不像是一個武狀元,言行舉止便如文人一樣,顯然特別重視這方面。

    兩人相互交談,李元紘越說越興奮。

    郭子儀的才略,那是沒的說,讓李元紘高興的還是郭子儀的思想。

    為什麼郭子儀能夠成為一個完美的人?

    戎馬一生,為國平亂,二復西京,八子七婿,盡仕朝堂,八五高齡而終,墓加十尺,生前死後,哀榮始終?

    便是因為他符合儒家的一切標準:忠君愛國,不與人爭,不與人斗,遇事退讓,能忍則忍,不出風頭,也不越權,用權……

    正因為這一切,才有了一個完人,才能成為功蓋天下而主不疑,位極人臣而眾不嫉,窮奢極欲而人不非之的絕世人物。

    郭子儀的性格與李元紘可謂一拍即合。

    李元紘就是擔心廟堂上武將勢力崛起,會影響到他們主民生的行政方略。

    郭子儀如此中庸的性格,正是最完美的人選。

    李元紘說道:「武威郡王再三與本相面前誇讚將軍的才略,今日相聚,果然如之所言。是罕見的奇才大才,如你這般人物,明珠蒙塵,實在可惜。本相令你官復原職,並且罷免在任的左衛大將軍,以你代行大將軍之權,希望你能做禁軍表率,開一個先河。」

    郭子儀聽又是裴旻舉薦,心底的愧意又添了三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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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庭堅-如果一天沒有看書,在鏡子看到自己就會覺得討厭自己另一句是說;三日不讀書,便覺言語無味也是說;如果三天不念書,說出來的話便失了水準都是說人要多讀書,增加自己的智慧以及內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