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宋元明] 漢兒不為奴 作者:傲骨鐵心 (已完成)

 
王烏鴉 2018-3-3 10:45:39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183 59413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3 11:37

第110章 俘虜

  “俘虜的綠營兵有280多個,漢軍旗的那些狗韃子連上受傷的共有170多個,另外還抓了縣衙幾十個衙役捕快。”

  “咱們的傷亡也不小,戰死負傷的加一塊怕有小百人,死了的等會抬到城外尋個地方生火燒了,把灰帶給他的家人,受傷的叫人給治吧,實在治不了就給個痛快,免得活受罪。”

  “綠營的刀、矛都叫拾起來了,按千戶的吩咐,我叫人把漢軍旗那幫韃子用的火銃都收攏了起來,總共有200多杆,藥子什麼的也儘量都收起來了,數量不多,倒是棉甲弄了幾十幅,另外綠營庫房裡還堆了不少廢棄的武器,都是些破銅爛鐵什麼的,這會我手下的人正在那一一清點。”

  “縣衙已經封起來了,庫房的銀子和糧食都派兵在看了,那個知縣在後衙自個吊死了。”

  “宋二牛和蔣義兄弟帶人去維持城中秩序了,千戶放心,陳默那小子已經把手下人帶出城了,這回肯定不敢亂來了。”

  “噢,對了,葛正兄弟帶人朝西去追那個韃子佐領了,不過我看八成是追不上了,逃走的韃子都騎著馬,葛兄弟他們兩條腿哪裡追得上他們。千戶要不要派人讓葛兄弟回來?”

  “……”

  鐵毅在報,周士相在聽,很快二人就到了東城,那裡正跪著密密麻麻一片人頭。四周都是按刀持矛的太平軍,城牆上也站了一排弓箭手。

  俘虜中有人大著膽子抬頭朝四周瞥了一眼,但又很快埋了下去,因為他們看到城門那邊明軍正往外拖屍體。屍體腦袋上的小辮子很容易就讓他們分辨出都是些什麼人。不想讓自己也成為那馬車上拖的屍體,就只能老老實實的跪著。

  李輔國也被帶到了東城,這會跪在人群的最前頭,一點也沒有因為他千總的身份而得到特殊對待,一樣老老實實的跪在地上。

  看到鐵毅陪著周士相到來,秦智生和剛剛趕到的邵九公忙迎了過來,二人行了軍禮後,周士相便吩咐他們:“把俘虜分一分。”

  “分一分?”邵九公一怔:“怎麼分?”

  周士相冷冷說道:“旗兵歸旗兵,營兵歸營兵。”

  “旗兵歸旗兵,營兵歸營兵?”

  邵九公和秦智生對視一眼,雙雙會意千戶大人要幹什麼了,忙去安排。

  周士相的親兵見千戶沒地方坐,便去找了張椅子過來,周士相見狀便坐了下去,看著秦智生和邵九公分人。

  “統統起來,旗兵站這邊,營兵站那邊!”

  秦智生和邵九公動作很快,在太平軍的喝罵和推掇下,幾百名投降的清軍很快就被分成了兩邊,一邊是鑲藍旗的漢軍,一邊是高要駐防綠營。

  旗兵和營兵不知道太平軍將他們分開做什麼,看到四周的太平軍都虎視眈眈的看著他們,一些人心裡已經開始嘀咕和害怕了,就是李輔國也有些著慌,他壯著膽子問一邊的一個太平軍伍長:“貴軍這是要做什麼?”

  那伍長卻是瞪了他一眼,什麼也不告訴他,邊上的太平軍看李輔國的神情更是不善,一下就讓以為自己小命多半能保住的李千總心撲通狂跳起來:明軍要殺俘?

  正在李輔國和那幫營兵、旗兵忐忑不安時,突然有人喊了聲“把刀給綠營的人!”,然後就有幾十個太平軍沖了過來,將繳獲的刀扔在了綠營兵前面的空地上。

  有人大喝:“綠營的,把刀撿起來!”

  把刀撿起來?

  李輔國和一眾綠營兵面面相覷,怔怔的望著地上的那些血跡殷殷的長刀,誰也不知道明軍打的什麼主意,因此誰也不敢去拾。

  綠營不敢拾刀,旗兵們則是人人變色,有些腦子轉得快的瞬間就明白明軍讓綠營拾刀是想幹什麼了。

  “綠營的把刀撿起來!快點!”

  邵九公見綠營兵們不動,不由“呸”了一口,一扯袖子上前拖過一個營兵就給拉了過去,然後將他一下按在地上,一腳踩住他的左手,喝道:“你他娘的撿不撿!”

  “我撿,我撿,大人快鬆腳,快鬆腳啊!”

  那綠營兵被邵九公踩的疼得直咬牙,慌忙用右手去撿了一把長刀在手,見他拿了,邵九公這才抬腳放他起來,然後惡狠狠的看向那些綠營兵,罵道:“都跟他學,把刀撿起來,誰要是不撿,老子砍了他腦袋!”

  一眾綠營兵們見了邵九公這凶像,再看那地上的刀和那個倒楣同伴,哪裡還敢不拿,紛紛跑上去撿了刀在手,就是李輔國也下意識的跑到前面去撿了把刀。有刀在手,心裡卻在想著萬一明軍真是要殺俘,那無論如何也要和他們拼了。轉念又一想,明軍若是想殺他們,幹嗎還給他們刀,這不是脫了褲子放屁多此一舉嗎?

  明軍想幹什麼?

  不止李輔國疑惑,一眾綠營兵們都是困惑不解,那些旗兵們卻有不少人已經兩腿哆嗦了。

  見綠營兵們都有刀在手了,邵九公滿意的點了點頭,走到周士相身邊請示道:“事情已經辦妥,請千戶大人下令。”

  周士相嗯了聲,起身走到那幫綠營兵面前,爾後揚聲對他們說道:“我大明子民盡皆漢人,這幫旗兵卻背棄祖宗,甘願認賊作父,做那異族屠殺我漢人的幫兇,所以他們不配再為漢人,都該死!……你們這幫綠營同樣也是助紂為虐,雙手沾滿我大明軍民的鮮血,也都該死!”

  此言一出,一眾旗兵和營兵頓時嚇得面無人色,李輔國牙關一咬,只待明軍動手,便要橫下心來和明軍拼了。正驚懼時,卻聽那明軍將領又道:“不過綠營與旗兵不同,在旗人眼裡你們仍是漢人,故本將不願濫殺,而是給你們這幫綠營兵一個機會,一個讓你們重新做漢人的機會!……”說到這,周士相話鋒一轉,面朝那幫旗兵狠狠道:“綠營的都聽好了,一顆旗兵的腦袋換你們一條命,想活命的就動手!”

  話音剛落,綠營那邊還沒反應過來時,旗兵中就有人嚎啕大哭著跪在地上向周士相叫道:“將軍,小的是漢人,小的也是漢人啊!”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3 11:37

第111章 小旗

  “小的也是漢人,小的是遼東的漢人,祖上十八代都是漢人,漢人不殺漢人,將軍饒命啊!”

  “將軍饒命,我等已經降了,將軍不能殺我們啊!”

  “……”

  兇殘敢戰不怕死的旗兵大多已經戰死,餘下這170多旗兵中沒有幾個不怕死的,全被嚇得在那哇哇大叫,早拋到腦後十萬八千里的漢人身份這會全回到腦子裡了,一個個哭訴著自己是如何被滿州人壓迫當了旗人的。

  有一旗兵見綠營的人都沒動,而那明將也站在那盯著他們看,似有動心,遂大聲叫喊:“我等之中大半祖上都是大明的軍戶,崇禎四年平南王、靖南王在登萊作亂,我等無奈跟他二位到了遼東投清,但有機會,我等如何放著好好的漢人不當去當他旗人?……入關這麼多年,我等跟著靖南王是打過不少仗,殺過不少明軍,可那都是被迫,我等若不殺人便要被人殺,為了活命,我等也只能硬著心腸殺人……將軍能給綠營一個機會,何不能給我等一個機會!我等都是久經行伍,足為將軍驅使也!”

  “我等願為將軍驅使!”眾旗兵均大聲附和。

  秦智生見狀,低語勸周士相道:“千戶,這些旗兵都是遼東老卒,精銳不下老本賊,若能得他們投效,南下之行必得臂助。”

  聞言,邵九公眉頭頓皺,卻未出聲反對,但神情顯然是不贊成太平營收納這些漢軍旗降兵。

  周士相卻是已拿定主意,冷然說道:“旗兵不比營兵,收他們不得。”言畢,朝一眾渴望至極的旗兵道:“為何不能給你們機會?因為你們是旗人!”

  眾旗兵聽後頓時譁然,人群開始騷動,早就有備的邵九公立即指揮手下進行彈壓。那幫旗兵手上皆有繩索捆著,反抗不得。

  “動手!想活命的就拿旗兵的腦袋來換!”周士相再次喝令眾綠營兵,手中有刀的綠營兵卻是誰也不敢動手去殺旗兵,更不敢反抗太平軍。

  “怎麼,你們不敢?”

  見營兵不敢殺旗兵,周士相的目光變得森冷,他緊緊盯著李輔國。

  李輔國被盯得害怕,不敢正視周士相的目光,只喃喃道:“卑下,卑下……”

  邵九公見狀,勃然大怒,拔腿便朝李輔國走了過去,甩手一個耳光就打在他的臉上,然後一個箭步沖到旗兵那邊,看也不看揮刀就砍。刀光過後,一顆旗兵的腦袋便飛落在地,定睛一看,正是那叫嚷祖上曾是大明軍戶的旗兵。

  “呼!”

  眾旗兵嚇得不由自主往後退。

  “你們殺不殺!”

  一把拎起滴血的腦袋,邵九公根本不去理會那些待宰的漢軍旗兵,而是怒目圓睜,滿面寒光的看著李輔國和身後那些嚇得目瞪口呆的綠營兵。

  望著那眼睛還未閉上的人頭,再看如同凶神般的邵九公,李輔國如墜冰窖,眾營兵也是駭得連連倒吸涼氣。

  “你們不殺旗兵,本將便殺你們!”

  周士相的長刀也緩緩抽出,刀尖直指李輔國,心底暗贊邵九公這曾經的綠營二鬼子做得不錯。

  “卑下……卑下……”

  李輔國上下牙關打顫,雙手也哆嗦得厲害,他做夢也沒有想到明軍竟然會讓他們殺旗兵,這要是動了手,便再無後路可退。可若不動手,看這明將凶態,那定是當場就要取了他們的性命。

  殺還是不殺?

  李輔國處於天人之間,進退兩難。他如此,眾營兵更是如此,長久以來滿州大兵和漢軍旗給他們的積威便讓他們自輕一等,不說滿州大兵,平日就是見了漢軍旗的都要退避三舍,打死也不敢得罪,這會卻要親手取他們的性命,這……這如何使得……

  “還不動手!”

  周士相等得不耐煩,轟然又是一聲大喝,今日他非要逼著這些綠營動手才行,否則,也只能將他們連同漢軍旗的降兵盡數誅了,因為留他們不得。

  舊日行事,周士相向來是以兵殺官,留兵不留官,那卻是針對綠營,今日有這漢軍旗,卻當一改前例,叫這綠營來殺旗兵,非如此,這幫綠營兵不能為己用。

  兵也好,官也好,動手宰了滿州人養的這幫乾兒子漢軍旗,他就是想有後路也不得,唯有死心塌地跟著太平營走到底。此與在邵九公等江西兵背後刻上“順治是一條狗”有異曲同功之效,所區別不過手段而矣。

  他日若能同時俘虜滿蒙漢兵,則依樣畫葫蘆,叫這蒙漢兵去殺滿兵,動了手就是太平營的人,不動手,宰了便是。上梁山要交投名狀,入太平營的夥更要交投名狀。人心隔肚皮,不斷了這些人的後路,如何敢大膽驅使。

  被周士相刀尖指著的千總李輔國還怔怔站在那,就在周士相真要拿此人腦袋震攝那幫營兵時,李千總卻突然動了,但見他身子猛抖一心,然後揮刀便沖向了那幫旗兵。

  今日局面不是旗兵死,就是我死!自家不想死就只能叫他們死了!

  一刀砍翻一個來不及退後的旗兵後,李輔國滿臉凶光朝手下們吼道:“弟兄們,殺韃子!”

  “殺韃子,殺韃子!”

  千總的帶頭讓營兵們再也無顧慮,一齊嘶吼著沖向那些毫無還手之力的旗兵,落在後頭的營兵更是心急:旗兵比綠營少得多,這要是人都叫前面的人殺了,老子我不還是得死!

  “老子是漢人,老子是漢人!你們這幫旗人畜生,老子把你們全宰光,看你們還敢不敢騎在我漢人脖子上拉屎拉尿了!”

  李輔國的一個親兵一邊砍那些連胳膊都伸不出擋刀的旗兵,一邊聲嘶力竭的咆哮著,叫得嗓子都啞了,那已被砍了十七八刀的旗兵身上沒一塊好肉,像是被分屍了般血液、臟器流了一地。這親兵像極了一尊凶神,像極了一個屠夫,他那猙獰,扭曲的臉在陽光的映射下是那麼的可怖,那麼的讓人望而生畏。

  旗兵們的哭喊和慘叫讓東城變成一片人間地獄,有旗兵在臨死前發出惡毒的詛咒:“賊蠻子,你們不得好死,我家王爺不會放過你們!”

  “老子連你家王爺一塊宰!”

  一個臉上有疤的營兵一刀切開一名旗兵的嘴巴後,不知是因為殺得是平日聞風喪膽的漢軍旗,還是因為能夠活命而變得格外興奮,他哈哈哈的狂笑著,一雙充血的眼睛朝著四周不住掃視著,想再找一個還沒死得透的旗兵練手。視線中,正有一個旗兵趴在那裡哀號,頓時精神大振,正要上前,腦後的辮子卻被人一提,然後耳畔傳來剛才那明將的聲音:“刀使得不錯,你叫什麼名字?”

  “回將軍,小的……小的叫王七!”

  陡然和明將離得這麼近,王七緊張的聲音都結巴了,腦海也是空白一片,不知明將拽住自己做什麼。正緊張時,那明將卻一拍他的肩膀,然後滿意的一點頭,吩咐一邊的手下:“這王七有種,回頭就叫他做個小旗吧。”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3 11:37

第112章 火銃

  綠營動手時,新興以後組建的幾支新兵隊都被命令到東城集中,周士相讓新兵們過來的目的很簡單,就是讓他們看看旗兵是個什麼德性。

  自永曆二年(順治五年)李成棟率軍打進廣東後,因其部原是農民軍,戰鬥力較南明官軍強大數倍,故每戰必捷,使得廣東明軍無處立足,更使永曆小朝廷嚇得自廣東遠竄至廣西。如此情形下,廣東百姓自然攝于清軍的強大,時人皆稱“北佬強悍不可敵”。

  其後永曆四年(順治七年)尚可喜和耿繼茂又統領所部漢軍旗進入廣東,二王麾下漢軍雖然數量不過幾千,但因兵卒皆是遼東老兵,裝備又以火器為主,因此戰力較之李成棟部更強一籌。李成棟反正歸明以後,其部清軍變成了廣東明軍主力,李成棟之死雖使廣東明軍群龍無首以致崩潰,但進粵的漢軍旗和滿州兵也是廣東明軍戰敗的主因。其後李定國以兩蹶名王之勢,挾數萬精兵兩攻廣東,卻先後在肇慶和新會接連慘敗,如此更使廣東百姓談清色變。

  周士相還是新會秀才時,就常聽人說起什麼“綠營惹不得,旗兵看不得,滿兵聽不得”,大意是綠營的兵不能得罪,那旗兵別說得罪了,你就是看他們一眼都不能,而滿兵更甚,休說看他們一眼了,光是聽到滿兵二字就能把人嚇得魂飛魄散,有多遠逃多遠。不然,輕則傾家蕩產,重則腦袋搬家。這三句話雖然說得有些誇張,但也可從中探見廣東民間對清軍的恐懼到了何種程度。

  新興以後太平營新組建的幾隊都是些新兵,這些兵不比和清軍打過幾場的老卒,潛意識裡對清軍的畏懼要多過對太平軍的畏懼,因此周士相有必要讓他們親眼看看傳說中“看不得”的旗兵是個什麼德性,只要他們看到那些旗兵老爺們同樣也會害怕,同樣也會求饒,同樣被砍了也會死,心中的恐懼自然就會淡化。

  滿州人也好,漢軍也好,綠營也好,都是人。只要是人,就都是爹生娘養,不比旁人多個頭多隻手,腦袋一砍同樣也咯屁。

  一次不行就兩次,兩次不行就三次,次數多了,這些新兵沒理由還恐懼清軍。當然,前提是太平營能夠不斷的勝利下去,要不然,一次敗仗就能讓太平營的一切煙消雲散。

  ……

  一邊倒的屠殺很解氣,雖然動手的是那些綠營兵,但看在太平營這幫新兵眼裡同樣也痛快,雖然為之嘔吐的人也有不少,但成效同樣也是有的,至少,周士相便聽到有新兵在嘟嚷什麼“北佬不過如此”。

  不過如此就好!

  秦智生剛才提議收納旗兵降卒時,周士相曾經動過心,但旋即就否定了這個提議,因為他認為旗兵就是旗兵,這些人不同綠營,骨子裡也不再是漢人,他們當中很多人都是甲申國難前就在遼東降了滿州,清軍入關後對明軍的壓倒性優勢更使他們堅定效忠清廷之心,尤其是漢軍旗的身份讓他們自認比關內的漢人高一等,這種心態之下,指望他們還能夠記起自己漢人的身份是根本不可能的。如果用後世的稱法,周士相更喜歡將漢軍旗的這幫旗兵稱為“二鬼子”,事實證明二鬼子遠比大鬼子更為可惡,因為他們在屠殺起同胞時往往比正主還要兇殘,還要不擇手段。

  驅使一幫屠殺同胞成性的二鬼子和他們昔日的主子對抗,周士相自認暫時還沒有這個能力和胸襟,重要的是,廣東的漢軍旗都是舉家從遼東隨尚可喜和耿繼茂一路打到廣東來的,他們的家眷全都在廣州,因此不可能死心塌地的跟著太平營幹,除非有朝一日他們也如同今日的綠營一樣自絕後路——用滿州人的腦袋換他們的性命。

  總而言之,太平營現在的實力還不足以收納這幫根本養不熟的旗兵,周士相也不想養虎為患,便只能拿他們的人頭絕掉高要綠營的退路,同時也讓營中的新兵見識下旗兵老爺的德性,既間接擴大隊伍,又間接提升士氣,一舉兩得。

  目睹一百多旗兵被亂刀分屍後,新兵們接到了新的命令,就是將這些死掉的旗兵拖到城外。命令是拖到城外,沒有說要燒掉,也沒有說要埋掉,就是拖到城外。至於太平營走後這些屍體是被野狗吃掉還是由高要百姓掩埋,就不是周士相關心的問題了,他現在關心的除了收編這兩百多高要綠營,就是繳獲的漢軍旗火銃。

  和後世記載不同,周士相拿到的旗兵所用的火銃品質屬於上乘,且威力也大,絕不是放上一銃對方還能生龍活虎撲過來,雖然不能和後世火槍相比,但也絕對是要人命的東西,若是能夠量產量用,火銃這種原始的手槍完全可以淘汰任何先進的冷兵器。

  對火銃,周士相的瞭解並不多,秦智生、蔣和等原先在明軍和清軍幹過的總旗倒是瞭解的多些,據他們說,以前明軍使用的火銃經常會炸銃,所以士兵們不敢放心使用,久而久之,火銃在軍中就成了燒火棍一般的東西,但凡有辦法的將領總是避免部下配備火銃,而是盡可能的多要一些刀劍弓箭,哪怕是多要一些棉甲也不願意多要一些火銃。

  造成明軍火銃品質低劣的原因有很多種,眾人說法也不同,但有一點卻是共認的,那就是朝廷沒有給予足夠的銀子。沒有足夠的銀子,就沒有足夠的原料,負責打造火銃的又是和軍戶一樣的世代工匠,這些人連自己一家老小的溫飽都沒法解決,又如何會用心製作火銃。惡性循環之下,原本能夠讓明軍縱橫漠北的火銃就成了軍中棄兒。

  與明朝沒有足夠銀子打造火銃不同,降清後的孔有德等人為清軍帶去了大量工匠,並且得到了皇太極的高度重視,對於製造火銃的匠人也給了遠超出明朝的賞賜,非但給予金銀田地,甚至還給予官位,如此一來,匠人的生產積極性得到大大提高,再加上清廷對火銃的要求近乎苛刻,又沒有如明朝官員那般的克扣,工匠造出來的火銃品質不好才有鬼!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3 11:38

第113章 收穫

  漢軍旗的火銃肯定能打死人,周士相再不識貨,等到秦智生拿銃轟了一槍後,也知道這火銃的厲害了。這玩意要是放近了打,可不是後世傳聞中只能將臉打成麻子或是燙傷這麼簡單,而是實實在在會要人命的。

  火銃的發展,周士相雖然前世當過兵,但對此也不是太瞭解,但想既然明朝的神機營當年能夠靠著火銃縱橫漠北,而有明兩百多年,火銃也一直是明軍的正式裝備從來未被淘汰,僅此而言,便沒道理說明代的火銃是燒火棍。因為真要如此的話,怕是火銃早兩百年就被淘汰,當年明成祖何等英雄人物,焉會讓軍士裝備打不死人的武器,須知這位可是一生征戰,直至死還在出征之路,這等人物,眼光可不是後人能比的。

  明軍如今談銃色變的原因根子還是文貴武賤和餉銀的問題,前者壓制了武將的政治權利,使得軍隊在朝廷根本沒有發言權,武將受制于文官,文官卻多不通武事,自然不會去重視軍器生產和更新。而後者則是直接斷了軍工生產的根子,如同衛所制一般,世代匠戶模式同樣使得擅於製作軍器的匠人一代不如一代,造出來的東西自然而然也就一代不如一代。再好的東西,沒有足夠的銀子也休想造出好來,歷史已經證明,明末時的明軍火銃完全是偷工減料、粗製濫造的產物。

  一優一劣,一重一輕,最後的結果就是這幾十年來戰事的最直接體現,放在廣東一省,則是直接體現在漢軍旗的強悍上。李定國兩攻廣東可是吃了不少漢軍旗的虧,當日在新會城中,周士相日夜都能聽到城頭上的火銃轟鳴聲。

  火銃不可能沒用,相反,這是利器,便是沒有秦智生的演示,太平營中銃傷亡的百余士兵也以血淋淋的事實告訴周士相——火銃有用。

  ……

  槍及前世當兵的經歷讓周士相對繳獲的火銃很是喜歡,反復拿著漢軍旗的火銃看了又看後方才放下,命令讓秦智生將繳獲的火銃全部集中起來保管,所有旗兵身上的火藥袋子更是要全部撿回來,絕不能漏了。

  火銃的構造太過複雜,放銃也是一門學問,雖然秦智生、蔣和等人言語中多次強調火銃無用,周士相還是決定要成立太平營的火器兵,並且日後一定要對這些還依賴火繩點火的火銃進行改進。

  改進火銃的最好辦法莫不過於借鑒這時代已經稍稍領先大明火器製造的歐州人,而離大明最近的白人據點離香山縣並不遠——澳門,這座後世的賭城,眼下卻聚集著眾多歐州來的傳教士和科技人才,同時也是一座軍火之城。大明能夠從澳門大量購進火炮和火銃,周士相也能,只要他有足夠的銀子。在真金白銀面前,那些本就是來東方發財冒險的白皮豬們沒有理由不賣。

  火銃的事情安排下去後,周士相便下令全營入城休整,既然鑲藍旗漢軍來到高要的目的並不是針對太平營,高要附近也沒有其它的旗兵隊伍,那他便無須再緊繃神經。連日的奔波已讓全營上下到了身體的極限,人不是鐵打的,再不休整的話,恐怕真會不戰自潰。

  按照事前的分派,鐵毅和宋二牛各自率人接收清點縣衙和庫房,在那些縣衙小吏膽戰心驚的“幫助”下,錢糧很快統計出來,計有白銀三千二百兩,一萬四千多銅子,布匹綢緞百匹,另外已經上吊自殺的知縣秦明私人為太平營“贊助”了七百兩紋銀和三十兩金子,其夫人和兩房小妾也相繼“贊助”了等值近千兩的金銀手飾。

  糧食這塊,收穫也不小,去年高要並未遭災,算是風調雨順,所以秋糧收得較多,除去運往府城上交省城的、縣衙私下倒賣的,如今庫裡還餘三百多石。廣東地處南方,百姓多種水稻,故糧食以大米為主。白花花的大米從庫房裡搬出來時,太平營的軍士們眼睛放光的同時,大多都是鬆了口氣。有了這些大米,他們就不用擔心自己留在後營的妻兒老小挨餓了。

  沒有信仰支撐的太平營,親人的安危便是支撐所有人的最大動力。漢人最重親情,尤其是成家男丁,他們最大的擔心不是自身的安危,而是妻兒老小。只要老婆孩子、爹娘能有一口吃的,他們就會不顧一切去拼。

  太平營目前為止,就是這麼一支由一幫牽掛著親人是否挨餓,是否吃飽,是否有衣穿,是否有地睡的男人組成,他們拼命的目的不是為了什麼民族大義,華夷之防,而是單純的親情。誠然,這麼一支軍隊嚴格意義上不是一支好的隊伍,因為他牽掛的太多,可是在眼下,這支軍隊卻能讓周士相一步步的向著他的目標進發。他需要這幫男人去拼命,或者說,他是在利用這幫男人去拼命。在周士相看來,民族大義和老婆孩子是不是能吃得飽是相等的,二者並沒有矛盾衝突之處,無論是實現了前者還是後者,反清的目的都會達到。

  邵九公這隊人馬從新興以後基本上就承擔了入城之後的軍紀維持,那幫江西綠營出身的軍官再不情願,這會也自覺承擔了維持軍紀的任務,並意識到軍紀的重要性。太平營流寇式的擴充辦法並不影響周士相每到一地都強調軍紀的重要性。

  流寇式作戰辦法,流寇式裹挾壯大做法和維持軍紀之間聽起來似乎是衝突的,但做起來卻並不衝突。讓二者同時存在的辦法很簡單,那就是是否裹挾。

  高要城的居民並不在周士相的裹挾名單之中,因為這裡離肇慶府城太近,而且前營突進肇慶的目的是迷惑、擾亂、牽制肇慶綠營,使得肇慶綠營不能對正在向新會方向轉進的後營形成威脅,故而周士相必須保持前營的戰鬥力和機動力,如此一來,裹挾沿途百姓就不是前營的作戰目的,他也不會蠢得這樣去做。

  派人去傳令葛正兄弟收兵後,周士相讓人去叫城外的陳默進城,天黑之時太平營關閉了高要城門。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3 11:38

第114章 勸糧

  城門關閉後的高要城,除了街道和城頭上來回走動的士兵便再也見不到一個人,所有的高要居民都被勒令呆在家中不得外出,無論對方是什麼身份都在這個禁令之內。唯一不在禁令之中的便是那些縣衙小吏和差役,他們被要求無條件配合太平營,否則,後果很嚴重。

  高要城中有功名的讀書人相對窮山僻壤的羅定要多得多,因此士紳大戶的人數便比羅定多出數倍,這些人家都是周士相眼中的肥羊,他們手中的錢糧在一定程度上甚至可能比縣衙抄出來的還要多。對待這些士紳大戶,太平營早有先例,當日羅定那幾家大戶,除了一個已轉為太平營公庫庫大使的林萬福,其餘幾家早就灰飛煙滅,如今那幾個當家的現在都被強行安置在後營,宋襄公命專人監管著,這會是不是還活著,就連周士相也不知道。

  自從定下以流寇裹挾方式壯大自身的辦法後,宋襄公便沒有再對周士相對待士紳的做法進行規勸過,反而不遺餘力的執行周士相制定的政策,他比任何人都清楚,打太平營立下營頭那天起,士紳階級不論他是歸明還是歸清,都是太平營的敵人,因為這些人的存在是太平營壯大的最直接威脅,只有消滅這些士紳,太平營才能得到急需的人力和錢糧。

  消滅士紳階級可以說完全是流寇造反的手段了,長此下去肯定是不得人心的,畢竟如今的天下,明也好,清也好,都是極力拉攏士紳階級的,太平營反其道而行之,小打小鬧還行,成了氣候便是天下之敵了。李闖前車之鑒不遠,不能不叫人小心。

  宋襄公的擔心周士相自然知道,也知道和全天下的士紳做對會有什麼下場,因此他也沒有大張旗鼓的讓太平營就消滅士紳,南下以來,也是盡可能的將手段溫和一些。具體做法就是必須裹挾的地方,那就將士紳大戶連根拔起,而不必裹挾的地方,則以“勸糧”為主,名義嘛,自然就是曉以大義或是追懲漢奸。明占區的不必說他,清占區的那些士紳給他按一個漢奸的帽子絕對跑不了,也絕對錯不了。

  高要城是太平營自羅定南下以後奪取的第一個縣城,士紳大戶家中的錢糧比前些日子碰到的那些村鎮上的大戶顯然要多得多,肥羊如今都在眼皮底下,周士相如何會不下手。很快,一隊隊兵丁派了出去,在那些地頭蛇的小吏差役的帶領下挨家挨戶敲開那些士紳大戶家的大門,開始“勸糧”的工作。

  黑乎乎的夜空,黑乎乎的衣服,明晃晃的刀把,敢於反抗的士紳一個也沒有,面對太平營提出的數額驚人卻還未讓他們傾家蕩產的錢糧要求,家主們在沉默之後都是選擇答應下來。由不得他們不答應,他們清楚,但凡自己說個不字,外面那幫虎狼士兵就會沖進來將他們全家上下殺個精光。

  家中有護院,有夥計有家丁的也不敢動,白天裡城中的廝殺他們早就趴在院牆看得清楚,想那不可一世的旗兵都叫這些黑衣兵殺得精光,指著這些個護院家丁又能濟得了什麼,真要動起來,只怕滅門就在眼前。如今對方提出的要求雖然多了些,可也不是拿不出來,罷了罷了,形勢比人強,刀把子在人家手上,給了就給了吧。

  “勸糧”肯定要鬧出動靜,不過看到太平營的黑衣士兵只往那些大戶人家去,尋常百姓們再是害怕,這心也稍稍定當了下來。白天裡他們已經被綠營和旗兵搶過一遭,這會家中真剩不下什麼,萬一這些黑衣服的還要來搶他們,怕了除了一條命外再拿不出什麼了。

  因陳默領人在新興幹的混帳事,所以周士相現在對軍紀看得很重,軍官們都是被提點過,因此勸糧的過程中沒有人敢去騷擾尋常百姓,不過領隊的軍官們心底也清楚,那些窮人家也抄不出什麼油水。士兵們更是明瞭,同是窮苦人出身,將心比心,他們也下不了手,所以對千戶大人的命令他們也是格外擁護的。

  勸糧是分批進行的,城中也被劃定了幾個區域,邵九公、鐵毅、秦智生、蔣和四人各自負責一片,葛正兄弟則負責城門警戒,其餘各部則輪批休整。休整地點就在縣衙和綠營駐地,如今這兩個地方都是空蕩蕩的,正好讓士兵休整。

  李輔國和俘虜的那280個綠營兵被解除武器後也分批關押起來,一部分被關在大牢,另一部分則被關在綠營駐地。儘管這些人今日對漢軍旗動了手,不過周士相還是不放心將他們集中關押在一起。只待天亮,周士相便要將他們分批補充進各隊,同時在城中招納自願入伍的青壯參軍,另外也要對全營進行一次大的整編。

  對前營再進行一次整編是周士相兩天前就已經想好並且決定的,促使他如何做的原因是隨著前營的兵力不斷擴大,原先在羅定制定的兵制已經不適合。

  在羅定時,因為太平營的兵員較少,所以周士相定下十人一伍,五伍一隊,以小旗任伍長,以總旗任隊正的整編辦法。而百戶這一層並沒有任命,只負責公庫的趙四海和率領礦工的鐵毅因為所領人數較多的原因被任命為試百戶,其他都是總旗以下。

  一個總旗只領一隊兵,一隊兵只50人,現在前營加上俘虜已經達到近2000人,除去鐵毅所領工兵營的300人,餘下人員按50人一隊便意味著要有30幾個總旗,150多個小旗官。這些總旗彼此獨立,除了周士相外誰也不聽令於誰,而周士相一人要對這麼多總旗下令指派,也是困難至極。戰事瞬息萬變,周士相無法做到面面俱全,這就必須要進行軍制調整,否則難以應對日後規模越來越大的戰事。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3 11:38

第115章 招兵

  擴大編制自然就要放權,最直接的手段無非是提升現在軍官的等階,如小旗提總旗,總旗提百戶,或是以羅定參將名義下設遊擊、都司、守備等職。相較後者,周士相更親睞前者,因為太平營並沒有實質控制地盤,因此不必有分守駐防,這遊擊、都司、守備什麼的自然用不上,聯繫眼下實際局面,以自封的假千戶委任百戶以下官職是較合理,也是較簡單的手段。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手底下的兩個試百戶和幾個總旗除了鐵毅是礦工出身,算是良家子,其餘諸人不是土匪出身就是綠營出身,有些擺不上檯面,但對於周士相而言,他要的是這些部下的忠心,而不是他們有什麼顯赫的背景、高大的出身。部下的忠誠讓周士相完全放心將給力放給他們,畢竟太平營的壯大崛起需要的不是他一個人在努力,而是所有人共同的努力。

  經過一夜的思量,周士相終是拿定了主意,決定將一伍十人改為一伍二十人,設伍長一人,副伍長一人;五伍百人為一隊,設隊正一人,副隊正一人;五隊為一營,設營正一人,副營正二人;

  伍長為小旗,副伍長為軍士;隊正為總旗,副隊正為小旗;營正為百戶,副營正為試百戶。普通士兵則為營兵,斬三級後可升軍士,軍士斬六級則可升小旗,以此類推,每進一級需首級數翻番。當然,若有重大立功表現也不必糾結於首級數,而是另擇升定。

  如此一來,一營兵力就是500人,就高要城中的前營兵力,當可分為四營,分由四個百戶統領,不過周士相沒有立即出爐新的百戶人選,也沒有連夜定下編制,而是決定視明日招兵情況再行分定。

  ……

  次日太平營的招兵佈告就即貼滿高要城中,不時還有士兵押著的差役拿著銅鑼在城中敲鑼喊話。

  “大明太平營招兵入伍,年紀四十歲以下,十四歲以上,身子沒毛病,能吃苦,不怕死的都可以報名!”

  “報名當兵,太平營保證入營者有衣穿,有飯吃,有肉吃!”

  “報名者皆需自願,太平營不強迫大夥入營!”

  “要報名的趕緊到東門登記,遲了就沒名額了!”

  “……”

  差役們往常也是做熟這種吆喝佈告的事,吆喝時都習慣編的順口一些,雖然他們臉色都很苦,可卻不妨礙他們把聲音盡可能的叫得大些,因為不這樣做,身後的那些黑衣太平軍就會喝罵過來,碰上脾氣不好的就直接拿棍砸了過來。

  嘴裡喊著好聽,可差役們哪個心裡肯信,招人當兵,說得好聽,什麼有飯吃有肉吃還有衣穿,這哄得個鬼噢?往常那些兵馬說是招兵,可哪個不是拉夫子,這夫子進了營幹啥,最後落個什麼好,別人不知,他們這些衙門裡的人能不知道嗎?遠得不說,就近的,高要綠營這兩年也沒少在城中拉夫子,前後拉了只怕不下三四百人,到了活著回家的有幾個?可他們不信歸不信,喊還是要喊的,更是要裝出是在吆喝一件大好事的樣子,要不然就是嫌皮癢癢了。

  高要城本就不大,這滿城的吆喝,很快,全城居民都知道昨日殺敗了綠營和旗兵的太平營要招人當兵了。瞬間,家中有男丁的都惶恐得不行,可等來等去,卻沒看到太平營沖進家里拉男人,反而就是在外面叫人那麼大聲喊,結合昨夜大戶門前的舉動,倒讓不少居民對太平營生了好感,更是讓不少還有些血性的年輕人心下動了主意。

  年輕人,總是好動也好武的,呆在家中也吃不飽肚子,倒不如冒險去拼一拼,若是那太平營說得是真的,豈不是日後就有了衣食著落。再說,這太平營是真能打,那旗兵和綠營都不是對手,跟著這麼威風能打的隊伍錯不了。

  不過很多動心的年輕人還沒來得及有所行動,就被父母給攔了下來,孩子不知道好歹,他們這些做爹娘的能不知道?

  上午,並沒有人來報名,設在東門的報名點靜悄悄的,幾個被強迫過來負責登記的小吏苦笑著坐在那,不知道如何是好。

  消息傳到周士相那,卻沒有著急,也沒有生氣,只要人繼續吆喝招兵。強扭的瓜不甜,他不要強拉的兵,更不要舉家老小一塊來投的,他只要那些肯捨棄牽掛跟太平營走的人。

  往常地痞流氓周士相肯定是不要的,這會卻是鬆了下來,要招兵的只管把人招進來,至於對方到底是良家子還是混帳東西都不要管。以前太平營規模小,周士相自然注意兵員組成,如今他想注意也不行了,因為營中兵員組成的成份已然很雜,試想一支由土匪發起組成的營頭還在乎什麼後續兵員素質幹什麼。

  再說有前世當兵的經驗在,周士相也不怕那些油子混子,因為只要你進了太平營,任你平日在家是個什麼樣的油條,三規六律殺頭打板子的軍紀擺下來,你就是個孫猴子也叫你趴著!

  下午的時候,吆喝起了效果,許是那管吃飽還能有肉吃的許諾說動了一些人的心思,餓怕了,不管真假,權來試一試吧,說不得是個真呢。

  最先來報名的是十幾個乞丐,他們年紀都不大,穿得破破爛爛,連名字都沒有,著實叫那幾個登記的小吏發愁。小吏們發愁,乞丐們更怕,不過當看到自個被收下之後立刻就給了一塊餅外加一碗稀粥後,他們的心思頓時定了。

  這年頭,有吃的就行!

  乞丐們來報名時,早有好多雙眼睛看著,等看到太平營真給人吃飽後,嘩的一下,也不知從哪冒出來的人,或是不顧一切往報名點走去,或是猶猶豫豫的蹣跚前進。內中幾個早就心裡著急等得不耐煩的年輕人更是箭步沖了過去,老遠就喊著要報名。

  和先前那些穿得破破爛爛的乞丐相比,這些年輕人雖然也都是窮人,可好歹算穿得整齊些,儘管身上的衣服都是用雜布補的洞,但看著總是叫人精神些。

  最先沖過來的年輕人啥話也沒說,只問了句:“當你們的兵真給吃飽?”

  招兵的小旗看了他一眼,朝門洞子那邊一指:“報上名到那去領吃的,別的老子不敢保你,可叫你吃飽老子卻是保的。”

  “成,能吃飽就行!”年輕人吐了口唾沫,“我叫鄭齊,十九歲”,說完不等那小吏把名字寫下,就快步往門洞子那跑了去。

  “給我兩塊餅,給我兩塊餅!”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3 11:38

第116章 軍法

  東門招兵傳來喜訊,一下午竟有四百多人報名參加太平營,這讓並不看好招兵情況的秦智生和邵九公他們傻了眼,這兩人從前都是幹過明軍和綠營的,知道這年頭想讓百姓主動當兵,除了強拉外就沒別的法子,從未聽說有百姓自願投軍的。可事實擺在眼前,花名冊上一個個黑字圈寫的名字實實在在的告訴他們,今兒個太平營真招了四百多青壯入營,這讓他們實在是無法理解。

  無法理解的不僅是邵九公他們,那幫子高要縣衙的小吏和差役們更是為此傻眼,瞅著那幫不住朝前擠要報名的本城青壯,不知道是該罵他們還是替他們歡喜。都是一個地方的人,高要城不大,報名的青壯不少都是差役小吏們熟悉的人,甚至還有沾親帶故的,可他們卻不敢上前勸阻,連偷偷打眼色都不敢,只能在心底為這些人感到可惜。

  除了起初那十幾個窮要飯花子,其餘人為何要投軍,難道他們真是腦袋壞了要上那太平營的當嗎?難道他們不知道當夫子的後果嗎?

  明白人也是有的,都道這些人左右在家吃不飽,不如豁出去跟太平營走,不管太平營的許諾說得是真是假,最起碼眼面前還是給他們吃飽的。再說那一個個半大小子不放他們出去,在家能愁死爹娘,反正他們自個不怕死,就由他們去瘋好了,運氣好的說不得真能在軍中混出個人樣,運氣不好的也能在死前當個飽死鬼。何況他們這一投軍不定還是好事呢,這城中進了明軍,那大清的兵馬能放過高要城,能放過這城中的百姓?

  知道城中進了明軍會有什麼樣後果的人家早就尋思要出城避難了,眼面前那幫黑衣服的明軍守著城門,可看他們把縣衙庫房錢糧搬空的架勢,恐怕也呆不了幾天。只等這幫黑衣服的軍漢離開,大夥就趕緊攜老帶幼離開此地,要不然可就遲了。你道那大清的兵馬是吃素念經的和尚不成,那大清兵一旦來了可是要殺人的!鄰近那幾縣前些年是為何被屠的?

  報名投軍的不乏存了入營避難保命的心思,也不缺些存了日後找機會逃跑的,不過這些人畢竟是少數,大多數青壯還是本著能吃飽來的,至於太平營許諾的能吃肉,他們也就是一聽,當不得真。城中那些沒有來報名投軍的青壯也不見得是不想入營避難,問題是太平營只招青壯,不要老弱,他們都是有妻兒老小的,哪個能狠下心來一跺腳不管他們。

  周士相可不管報名的青壯存的什麼心思,他只要人進來就成,吩咐邵九公在東城尋了幾處空地安置這些新兵,待明日再有報名的一塊整編。伙食這塊今日全營都是吃得好,城中酒樓、各家大戶都有酒肉“孝敬”,累了這麼多天,全營也沒正經吃過一頓飯,正好一通吃喝。

  當夜,高要城中著實熱鬧,在幾撥剌探人馬確認高要附近並無清軍跡象後,周士相允全營吃酒,樂得一眾手下笑得合不攏嘴。周士相自己也難得喝了一碗,隨後就親自將宋英送出了城。宋英此去是去尋張安的,周士相要張安親自到省城去一趟。

  開了酒禁,卻不是不管不問,鐵毅的工兵營未被准許飲酒,反而承擔起巡街的任務。巡街不是怕城中士紳大戶串連密謀,也不是怕清軍奸細,而是怕酒多了的軍士出營鬧事。周士相給鐵毅最大的權力就是只要捉住在城中甩酒瘋的,不管是軍官還是士兵,一律先捆了,若是反抗,直接拿棍子打。

  所幸,當夜醉酒的士兵是很多,可大多都在營中酣睡,沒幾個跑出去耍酒瘋,更沒有仗著酒勁跑到百姓家中鬧事的。工兵營巡了一晚只捆了二十多個爛醉的,其中一半都是睡在大街上被發現的。

  ……

  第二天報名的人數明顯減少,一上午過去只稀稀拉拉幾十個,等到中午後,便是再也看不到人來報名了。那邊把情況報上來後,周士相便讓收了攤子,不管後面有沒有人來投,這兵都不招了。該投的都投了,該有心思的也都來了,餘下的基本上是不會再來投軍了。

  午時剛過,周士相傳令全營各隊于東城集中,李輔國及手下200多個綠營兵也被提了出來押過去,兩天招的400多高要新兵也被吆喝著帶到東城。東城空地不大,這麼多人集中在一塊,頓時就顯得擁擠。

  鐵毅命人按周士相的吩咐搭了個高臺,高臺上樹著兩面大旗,一面上書大大一個“明”字,一面則是繡著“太平營”三個大字,軍官中除了葛正兄弟奉命把守東西二門外,其餘都奉令前來。因為不知道千戶大人召集大夥幹什麼,所以都在猜測。因昨夜酒肉吃得歡暢,加上兵員成份複雜,軍官又多是土匪和綠營出身,所以紀律不是太好,亂哄哄的。

  “千戶大人到!”

  隨著周士相親衛響亮的呐喊聲,一身勁裝的周士相一手按著佩刀緩步上了高臺。上去後,聽著下面嘈雜的議論聲,周士相不由皺眉,一抬手,頓時就有三聲鼓聲響起。

  聽到鼓聲,軍官和老兵們都下意識的一凜,隨即就開始維持秩序,很快局面便安靜下去。綠營俘虜們忐忑不安,不知道今日等待他們的又是什麼,那些才招進來的高要兵也是心中不安,不曉得臺上的將軍會把他們怎麼樣。

  待場上鴉雀無聲後,周士相方看著台下,對他們揚聲說道:“自打我太平營立營頭那日起,本千戶便誓志率領大家光復兩京,複我大明漢家江山。為此志向,我太平營便需四方好漢來投,但凡好漢,我太平營悉數收納,可要是孬種敗類,卻是一個都要不得!……前日本營攻打高要城時,本千戶聽聞有幾個畏縮不前的膽小鼠輩,不但違令不前,更於陣前亂行叫嚷,擾我軍心,故今日召集大夥前來,便是要當著大夥面,將這幾個鼠輩正了軍法,好明軍紀!”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3 11:38

第117章 正法

  正軍法、明軍紀?

  台下眾人聽了千戶大人這話,頓時拿眼就朝高臺左邊看去。

  就在周士相說話的時候,親衛們已經押了六個面色蒼白的年輕人到了台下,他們身上穿得都是太平營的黑色軍服,可身上卻無一例外都捆著繩子,從他們近乎癱軟的樣子來看,顯是此時心中極度恐懼。

  台下有軍士認出了那幾個人,可認出來後卻是下意識的就是一哆嗦,再也不敢盯著對方看,因為他們知道,若是上官較真起來,恐怕自己就不是站在這邊看,而是和那六個同鄉一樣被五花大綁捆在那。

  “押上來!”周士相也不轉身,直接揮手下了令。

  “遵令!”

  早就準備好的親衛轟然一聲,爾後便將這六名五花大綁的年輕人拖上高臺。拖的時候,那六個傢伙嚇得直發抖,可卻不敢掙扎,任由親衛將自己拖上臺去。有兩個傢伙更是嚇得和一攤爛泥般,死沉死沉,親衛們費了好大勁才將他二人如拖死豬般拖上去。

  “跪下!”

  拖上臺後,親衛們便將六名逃兵一字排開,強按著他們的脖頸往下押,六人中有三個是直接跪了下去,還有三個卻是直接癱在地上,雙手雙腿都跟不是自己似的提不上力,整個人就像魂飛魄散般如行屍走肉般。

  “起來!”

  親衛們又是一番動手,總算將三個癱在地上的逃兵提起跪在臺上。

  “入我太平營,本千戶保你吃飽,為的只要你們能夠在戰陣之上勇猛殺敵,可你們這幾個孬種,不奮勇殺敵就罷了,卻在那陣前亂竄亂跑,咋呼什麼敗了,險些叫韃子反撲過來,你等可知正因為你們的混帳舉動害死了多少弟兄?”

  周士相走到六人面前,一一看去,森然說道,“因自身膽小而害死弟兄,你們六個死不足!本千戶自立下太平營這個營頭起,便定了營規,今日便拿營規治你們,好叫你們知道貪生怕死是何等下場!”

  “千戶饒命,千戶饒命,小的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跑了!”

  周士相說完後,那六個逃兵就哭喊著請求饒命,周士相卻不理會他們,而是轉身問台下眾人道:“臨陣脫逃,咱們太平營什麼規矩懲治!”

  “大刀伺候,當眾砍了!”葛正大聲叫道。

  “大刀伺候,當眾砍了!”數十軍官和老兵一起喊道。

  “那便砍了!”周士相點點頭,把手向下一揮便喝道:“斬了!”

  “得令!”

  六名親衛聞令向前一步,各自拔出佩刀,這六名親衛都是打羅定起就參加太平營的老兵,膽色勇氣俱是齊全,也是見過殺人,更殺過人的。六人舉起刀來,最右首那親衛看也不看下面跪著的逃兵,大喝一聲便將刀用力砍下。

  “噗哧!”

  一刀砍下,血噴,那兵腦袋落地打滾,身子抽搐幾下,整個人就沒了聲息。

  邊上其餘幾個逃兵看得分明,看到同伴的腦袋就那麼骨碌碌的滾落在自己眼前,當真是心肝啤肺都嚇了出來。

  “大人饒命啊,大人饒命啊,小的再也不逃了,再也不跑了!”

  “俺還有爹娘,還有爹娘,大人饒小的這條命,小的做牛做馬報答你!”

  “……”

  “斬!”

  周士相漠無表情的看著行刑,軍法無情,營規無情,搶劫殺人他可以免其一死,讓其戴罪立功,如在新興縱容手下搶動的陳默,可臨陣脫逃卻是絕對不能容忍的。

  不為別的,就是為自家性命計,周士相也容不得營中有一個懦夫,更不容許士兵因為害怕而違令,因為他的命只有一條,而反清的路卻很長很長。他可以死在戰陣之中,可以光榮的去戰死,卻絕不接受因為部下的膽怯無能而陷自己於絕地。

  前日攻城時新兵們的表現都很差,周士相卻不能將這些新兵全斬了,他只能選擇這六個表現最差,也給太平營帶來損失的六個傢伙來正軍法。

  當眾行軍法砍人頭,只為一個目的,便是叫營中的新兵都知道,太平營的軍規絕不能觸碰!

  六顆腦袋滾落,六具無頭屍體倒地,臺上血泊一片,台下殺過清兵的老兵不覺如何恐怖,軍官們更是不在乎,那幫新興以後入營的新兵卻是看得脊樑發麻,四百多高要新兵更是駭得不敢看,有些人心中更是後悔萬分,早知道太平營的軍法如此無情,動不動就拿人腦袋開刀,說什麼也不貪圖什麼吃飽不吃飽,老老實實在家中呆著多好,再差,總不用為自己的腦袋提心吊膽吧。

  親衛將六具屍體抬下後,那臺上的血跡卻是沒法掩蓋,周士相也不嫌,就那麼立在一地血泊之中,森然望著台下兩千多人,氣氛一片肅殺。

  “從今往後,再有敢違令不前的,一律當眾行軍法!弟兄們需謹記,勇者方能無敵,想要活下來,想要吃好穿好,就得拿命去拼,不然,就是個死!”

  說完,周士相停頓了一下,又道:“諸位弟兄,太平營先前人少,本千戶臨時編了隊伍,如今咱們人多了,算得上兵強馬壯,所以隊伍也要重新整編下,以往跟著本千戶的老弟兄們也該升官了。”

  聞言,早知道周士相要擴編的一眾軍官們俱是露出了笑容,隊伍中的老兵也是挺直了腰板,頗是期待的看著臺上。如今營中的人馬已經比羅定那時多了好幾倍,是個明白人就知道,一旦千戶大人擴編,老兵肯定能有當官的機會,就是不知是能撈個總旗還是小旗做做了。

  李輔國卻是悶著頭在那猜測,自己帶了手下弟兄投了太平營,又殺了那麼多旗兵,如今這太平營擴編,那姓周的千戶肯定要拉攏自己,說不定能當個百戶。

  這邊想著,臺上的周士相卻說了:“本千戶現決定本全營分為五營,戰兵四營,親衛一營,五營各一百戶。這五個百戶分別是……”說到這,周士相的視線落在了鐵毅、葛正、蔣和等人身上。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3 11:38

第118章 授旗

  一眾軍官翹首以盼等著周士相說出百戶人選,可周士相卻沒有立即說出,而是忽然抬手示意台下的親衛將昨夜趕制的幾面戰旗拿了上來。

  戰旗一共五面,均是紅底黑字,分為“震虜”、“雄威”、“虎捷”、“陷陣”、“近衛”五旗。旗幟呈四方形,四邊卻有波浪式的條幅,旗杆大木製成,堅固異常。杆上套有尖利的矛頭,配上紅櫻,看著著實氣派。

  五面大旗展開後,台下眾人卻罕有識字的,多是愕然,不知千戶大人叫人拿出的這幾面旗幟上寫得什麼。

  在眾人的驚愕猜測中,周士相轉身接過繡有“震虜”的戰旗,視線猛的落在正一臉霧水的葛正臉上,揚聲喝道:“葛正!”

  葛正一個激靈,脫口應道:“末將在!”

  “本千戶命你為我太平軍震虜營百戶,上臺接旗!”

  “震虜營百戶?……啊?末將領命!”

  葛正未想到自己竟是周士相第一個任命的百戶,心頭激動,欣然從人群走出,在旁人羡慕的目光中快步邁上高臺,從周士相手中接過震虜營戰旗。

  看著一臉激動的葛正,周士相又說了八字,卻是“旗在人在,旗亡人亡。”

  “旗在人在,旗亡人亡!”

  短短八個字卻讓葛正無比鄭重,將手中震虜戰旗向著半空搖去,“呼呼”旗聲端是威風。

  “邵九公!”

  “末將……末將在!”

  “本千戶命你為雄威營百戶,上臺接旗!”

  “末將領命,謝千戶大人!”

  周士相第二個叫到的人並非大樵山出身的老弟兄,而是羅定降將邵九公。聽到周士相叫自己的名字,邵九公心頭一鬆,拿眼朝蔣和、葛義他們看去,帶著微微緊張和不安邁步上了高臺。

  接過雄威戰旗後,邵九公也下意識的說出了“旗在人在,旗亡人亡”八字,爾後學著葛正的樣子將戰旗在半空搖晃數下方收在手中,靜立一邊。

  “秦智生!”

  “末將在!”

  “本千戶命你為虎捷營百戶,上臺接旗!”

  “末將領命,謝千戶大人!”

  作為大樵山出身老弟兄中年紀最大的人,秦智生對當官不當官看得很淡,當日在羅定便謝絕過總旗的任命,現在卻在聽到周士相的點名後帶著些許自豪上了高臺。

  “鐵毅!”

  “末將在!”

  “本千戶命你為陷陣營百戶,上臺接旗!”

  “末將領命,謝千戶大人!”

  鐵毅是第四個被叫上臺的百戶人選,周士相剛才說過太平軍即日起分為五營,戰兵四營,親衛一營,前三營分為震虜、雄威、虎捷,第四營卻叫“陷陣”。

  “陷陣”二字顧名思義便是在戰場之中專門奮勇在前,攻陷敵軍陣地的,鐵毅所部皆是礦工,擅使火藥,精於爆破,“陷陣”二字用在他們身上最是適合不過。

  震虜營、雄威營、虎捷營、陷陣營百戶都出了爐,四個百戶人選並未超出台下軍官老兵的意料,也並沒有讓他們不服,不過此刻所有人關心的卻是那最後一營,即近衛營百戶的人選。

  眼下能夠充任近衛營百戶的人選很多,大樵山出身的老弟兄至少有三四人可以適任,如葛正兄弟葛義,禿子蔣和。羅定招的新兵中也有幾個表現突出的能擔任,比如先前的掌旗兵宋二牛。

  近衛營光聽名字就是一營統帥的親衛,不管明清,將領的親兵總是全營最能打,也是最威風的兵,親衛的統領更是將領心腹中的心腹,因此眾人對誰能做這近衛營的百戶紛紛在心底猜測。

  沒讓眾人等待多久,周士相點到了他認為最好的近衛營百戶人選。

  “蔣和!”

  “呼!”

  禿子蔣和長長的呼了口氣,幾乎是吼著答應道:“末將在!”

  “本千戶命你為近衛營百戶,你可願護衛本千戶左右!”

  “末將願為千戶大人赴湯蹈火!”

  “好,上臺接旗!”

  “末將領命,謝千戶大人!”

  上臺的時候,蔣和的腰杆挺得比任何人都直,看眾人的目光更是無比驕傲,以至於臺上的葛正朝他瞪了個白眼。

  “旗在人在,旗亡人亡!”

  接過近衛戰旗後,蔣和搖得比葛正、邵九公他們還要賣力,唯恐台下遠處的兵看不見是他蔣和當的這近衛營百戶。

  “五營百戶任命已出,現宣佈各營編制。即日起,20兵為一伍,伍長由小旗任之;5伍為一隊,隊正由總旗任之;五隊為一營,營正由百戶任之。”

  “各伍除伍長外,再設一名副伍長,副伍長由軍士任之;各隊除隊正外,再設一名副隊正,副隊正由小旗任之;各營除營正外,再設兩名副營正,副營正由試百戶任之。”

  “營中士兵皆為營兵,斬三級者可任軍士,斬六級者可任小旗,以上官階升等首級數倍數之。”

  “各營另挑二十兵為夥兵,專負全營伙食。夥兵伍長為小旗缺。”

  “弓手全部集中近衛一營,視人數獨編一伍或兩伍,日後再行擴充。”

  “所有會騎馬的也集中近衛一營,本千戶另有任命。”

  “全營現有刀、矛、劍斧兵器全部清點,火銃、箭枝、棉甲亦行清點。”

  “現在五營百戶即刻進行所部兵員調整,新兵及俘虜分別擴補,各營不得爭搶。”

  在周士相的指派下,新任五營百戶即刻便去進行各營兵員調整,周士相雖然強調各營不得爭搶,但葛正、邵九公他們下去的時候還是明著暗裡搶奪兵員,尤其是參與過數戰的老兵,更是各營爭搶的對象。雄威營剛許了小旗,那邊虎捷營就許了總旗,為了搶奪那些身手出眾的,葛正和蔣和險些打起來。鬧到周士相那裡,一通臭駡之後,還是周士相親自主持了老兵的分派,大體還是攤到各營,誰也不佔便宜,誰也不吃虧。

  五營共有十個試百戶,這十個試百戶周士相在拿著名單看了一遍又一遍後,才最終確定十個試百戶的人選。這十人分別是彭大柱、葛義、宋二牛、鄭鐵柱、鄭大牛、林再生、王有喜、張二江、吳麻子及李輔國。

  除李輔國外,其餘九人有四個是大樵山出身的老弟兄,先前也都是當過總旗和小旗,另外四人則是羅定以後參加太平營的,其中宋二牛、鄭鐵柱、鄭大牛都是當了總旗的。

  林再生先前連小旗都沒當過,在德慶之戰表現也一般,不過新興一戰卻是砍了四個綠營兵,其後的四會一戰更是奮勇在先,連斬數名營兵。攻打高要城時更是第一個沖進城中,戰後論功,周士相便格外看重他,考慮十個試百戶人選時便定了他一個。

  王有喜這名字很喜慶,人也長得喜慶,他不是大樵山出身,也不是羅定參加的新兵,而是綠營出身,他是邵九公手下的兵。

  背上烙字絕了後路的江西兵在參加太平營後一系列戰鬥中表現都表現突出,這王有喜就是其中的代表人物,論斬首數,至今恐怕也有十幾個。單以首級晉升,試百戶一職怎麼也是輪不到他的,但為了安撫表彰江西兵,周士相破格定了王有喜一個試百戶,且是就在邵九公的雄威營中任職。

  李輔國這個試百戶的任命完全是出於拉攏所需,這拉攏不是怕李輔國反水,周士相相信李輔國不可能有膽量反水,因為他跟邵九公那幫人差不多,在清朝那邊根本沒有路可走。這個拉攏與其說是拉攏,不如說是想指著他原先這個千總的名頭震攝高要城這幫綠營俘虜,讓他們心安,不再擔心太平軍會要他們性命。

  有邵九公前例在,日後太平軍少不得會接納更多的綠營降將降兵,將他們安置好並完全轉換為太平軍的一員格外重要。多轉換一個替清廷效力的漢人士兵,就是替漢人復興多一分力量。天底下的漢人是殺不絕的,可滿州人卻是能殺絕的。沒有了漢人的助紂為虐,周士相有理由相信滿州人總有一天會族滅。

  各營總旗、小旗名單很快就被五個百戶報了上來,一大半都是先前的小旗、老兵晉升上來的,另一小半則是一些表現傑出的新兵擔任。

  德慶大牢中的老犯人廖瑞祥在做了幾天周千戶的幕僚後,便被周士相送到了後營,廖老頭年紀畢竟大了,前營此次突進肇慶靠得是兩腿條,靠得是快速行軍,靠得是敢打敢殺,如此一來,雖然周士相急需知識分字在身邊協助,可也不能不讓廖老頭到後營去,因為這老頭根本跟不上前營的行動,留他在身邊只會害了他。

  沒了廖師爺的協助,全軍所有的公文都需周士相一人忙碌,這讓他頭大也是頭痛,聽葛正他們說高要招的新兵中有幾個識些字的年輕人後,周士相馬上叫葛正把人領過來,叫這幾個年輕人就在親衛營中每日幫著處理公文便是。

  各營兵員全部調整後,一營共有戰兵500人,夥兵20人,全營520人,小旗以上軍官35人。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3 11:39

第119章 武器

  武器方面,在一眾百戶、試百戶圍著周士相爭了半天後,最終定下震虜營和雄威營全員配備長矛,虎捷營則是全員配備長刀,至於當作後世工兵使用的陷陣營則是全員配備火銃,所有藥子也都由陷陣營統一使用。

  鑲藍旗漢軍此番帶來的火銃一共有270杆,除了十幾杆在戰鬥中損毀,餘下都完整無缺。出於對火銃的重視,並且已經決意將太平營從一支冷兵器軍隊向熱兵器軍隊轉換,因此周士相便讓陷陣營承擔太平營火器兵的試驗田。只要陷陣營的火銃兵能夠熟悉使用火銃,並且掌握戰法,將來便能作為全軍裝備火銃的種子教官隊。

  關於如何打銃,秦智生、邵九公等人都知道,只要教會幾個陷陣營的軍官,下面的士兵自然也跟著會使。周士相這邊也將前世當兵時對槍支的使用總結了一些能夠用在火銃上的東西,戰法方面也提出了分段射擊的理念,這比明軍或清軍使用火銃一窩鋒的射擊要強上數倍,威力和效果也更強。

  周士相很是為自己能夠將前世從國外電影中學到的三段射擊,運用到中國的17世紀竊竊歡喜,卻不知道早在兩百年前,大明朝的永樂皇帝就在軍中的神機營將三段射擊發揮到了極致。只不過兩百多年過去,一代不如一代,承平久了的大明朝竟然將這種火銃作戰的最佳辦法給遺忘了。

  正如那些朝堂上的大員將三寶太監的龐大船隊給遺忘,從而讓明軍在百多年後的東南沿海面對倭寇的小船乾瞪眼一般,不重視火銃,忘記前人用鮮血凝就的作戰手段,就自然而然導致曾縱橫漠北的火銃成了現在的燒火棍。當真是可歎,可悲!

  當然,周士相琢磨的這些東西一時半會陷陣營也是無法掌握的,心急吃不了熱豆腐,雖然他很想讓火銃兵成為太平軍的一支殺手鐧,但在沒有足夠的訓練和戰鬥磨合之前,他就是著急也沒用。眼下能夠實際解決戰鬥的決定性武器依舊還是大刀長矛。

  武器分配定了下來,各營很快就將各自手中的兵器進行了調換。如今的太平營可不是剛剛在羅定組建時那般寒酸了,雖說和家大業大的清軍不能比,可通過幾次戰鬥也繳獲了大量兵器,至少能夠保證士兵人人有兵器,而不是從前一般有兵器的沖在前頭,沒武器的跟在後頭。

  一伍的兵員配備大體都是相等,最先參加太平營的士兵除了實在是有些不堪的,大多都當了小旗和軍士,就是這些不堪的也是經歷了幾場戰事,雖說沒有建功,可也是見過血,知道這仗怎麼打,因此他們指揮不行,可帶領伍中的新兵還是綽綽有餘的。老兵帶新兵,古往今來都是一個模式,沒什麼可出陳立新的,平日裡多加訓練,戰時指揮得當,把腦袋系在褲腰帶上去拼就是。

  高要新加入的四百多新兵每營都分了些,俘虜的高要綠營也被分了下去,李輔國這個千總給了個試百戶,手下也有幾個被任命為小旗。全營完畢後,新兵也好,俘虜也好,都是心定,雖說今日高臺當眾砍頭實在是嚇人,但只要自己不逃,想來那刀也砍不到自個腦袋上。對軍官們而言,餘下的事情就是如何將這些新兵和俘虜訓練好,然後領著他們和清軍幹到底,其他,想多了也沒意思,有飯吃有肉吃不就行了。將來嘛,有千戶大人操心就成了。

  自羅定以來,通過繳獲及與德慶唐三水的交易,太平營現在全營一共有320幅棉甲,這些棉甲大半是鑲藍旗漢軍“貢獻”出來的。

  打仗時身上有甲和沒甲區別可大了,雖說這棉甲不及鐵甲來得結實,可對上無甲兵卻是占盡上風,往往一個有甲兵能扛住三五個無甲兵的進攻。當日太平營與德慶綠營一戰時,那些身上披著棉甲的德慶親兵的強悍給周士相及一眾軍官都留下了深刻印象,因此剛剛爭完兵器分配後,軍官們一致轉向圍繞著棉甲的分配吵了起來。

  你一言我一句,個個吵得不可開交,個個都想多要些棉甲帶回去,可個個都不肯退讓,這吵到什麼時候是個頭?

  最後,還是周士相拍了板,棉甲就320幅,攤到各營不過60多幅,能穿多少人,能濟得什麼事,不如統一運用,全部分給震虜一營。相對應,震虜營在日後的戰事中必須作為前鋒出戰,以此條件換取其他各營百戶們的同意。

  周士相拍了板,百戶、試百戶們自然無話可說,震虜營一下得了這麼多棉甲,葛正也是直拍胸脯保證日後戰事他們震虜營第一個上。就這麼著,不管情願不情願,棉甲的事就這麼定了。歡喜過頭的葛正連下面的軍議也不參加了,直溜溜的帶著兩個試百戶就去領取棉甲帶回營中進行分配了。

  全營所有會射箭的加在一塊只有30人,這30人被編在親衛營單獨作為一伍,就叫弓伍,伍長同樣是小旗缺,不過卻是配了兩個軍士擔任副伍長。周士相對蔣和交待得很清楚,弓手平日一定要刻苦訓練,絕不能因為人少就不重視,日後有了新的弓手和弓箭補充,編制同樣也要擴大,若是能夠有一個獨立的弓箭營,對太平軍日後的戰事絕對是能起到決定性作用的。

  周士相交待的,蔣和自然一一記在心裡,回頭就把弓伍的小旗叫來又叮囑了一番。

  全營會騎馬的人算起來也有幾十個,不過大多只是會騎馬,而不能在馬上廝殺。前後繳獲的戰馬加在一塊也有三十多匹,周士相便編了個騎兵隊在近衛營,主要負責哨探和傳遞軍情,並不用於戰事。

  陳默手下那六十幾個死士在各營整編完後被帶到了縣衙,整編五大營後,周士相對這些所謂死士已經沒有什麼興趣,便讓其中一半人出營回鄉,餘下人則編了一伍,由陳默擔任伍長,仍是小旗,並未晉升。平日也隨近衛營一起行動,不過卻擔負著另一個任務,就是充任剌殺之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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