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典仙俠] 書劍長安 作者:他曾是少年(已完成)

 
Babcorn 2018-3-5 18:29:38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747 178064
Babcorn 發表於 2018-3-14 15:33
第一百二十六章 命運多捉弄

咕嚕。

蘇長安嚥下了一口唾沫。

一臉如臨大敵的看著眼前的三女,甚至連額頭上也浮現出一道道汗珠。

古羨君將這一切看在眼裡,又是好氣又是好笑。

她狠狠的白了蘇長安一眼,然後拉了拉身旁的陸如月對她使了一個眼色,說道:「長安,夙玉公主與蘇伯父有恩,又剛剛到此地,頗不數息,你既然身子好了便帶著夙玉公主好好逛一逛。」

這話一出口,夏侯夙玉的身子便是一震,她抬頭看向古羨君,眸子中既有深深的不解,亦有濃濃的感激。

「這...」這般的情況是蘇長安始料未及的。當下頗為遲疑,但很快便明白這是古羨君在刻意緩解他的窘境,心頭頓時又是愧疚又是感激。

「好了,我和如月還有一些事情要辦,你們先聊。」古羨君又白了蘇長安一眼,拉起一旁戀戀不捨的陸如月便要離開。

吱呀。

伴隨著一陣推門與關門的聲音。

方才還鶯歌燕啼的房間內,便就隻剩下蘇長安與夏侯夙玉去了。

蘇長安一陣無言,而夏侯夙玉則自始至終都低沉自己的腦袋,這房間之中再次陷入了沉默。

「那個...」但最後,在良久的沉默之後蘇長安還是率先發聲打破了這詭異的寂靜。

其實說到底,夏侯夙玉並沒有真的做出什麼太過對不起他的事情。在皇宮之中的那場決鬥,也隻是她身在皇室而不得已而為之。

蘇長安曾經對其很不理解,也曾暗暗耿耿於懷許久。

夏侯夙玉是他在長安認識的第一個人,也曾經是他最為信任的人。但或許也真是因為如此,對於她的背叛,他才那般難以接受。

不過今時不同往日,經曆了這麼多之後,蘇長安自然不會再如之前那般的心性。

更何況在北地之時,他被夏侯昊玉所囚禁,亦是夏侯夙玉頂著被那位惡毒的帝王責難的危險將他放走。如今更是帶著蘇泰逃出司馬詡的大營,成功回到嘉漢郡。

若是如此說來,恩仇相抵,夏侯夙玉非但無愧於蘇長安,更是有大恩於他。

因此,無論出於何種考慮,蘇長安都不忍心讓夏侯夙玉這般難堪。

蘇長安的話,在這靜謐的房間之中顯得格外的清晰,低著頭的夏侯夙玉身子一震,抬頭看向蘇長安,目光之中秋水流轉,又有濃濃的期盼,亦有某些難以言說的擔憂。

蘇長安是打心眼裡受不了這樣的目光,他被夏侯夙玉看得心頭發麻,但話既然出了口,那便自然沒有收回的道理,於是他硬著頭皮繼續說道:「師姐若是有空,長安可以陪你轉轉。」

這話遠超出夏侯夙玉的期許,這位曾經刁蠻任性的大魏公主,如今褪盡鉛華,在蘇長安的麵前猶如一個小媳婦一般安靜又羸弱,惹人憐惜。

「嗯。」她連忙點頭,生恐蘇長安反悔一般,而聲音卻猶若問題,幾乎微不可聞。

但她方才應罷,卻又像是想起了什麼似的,趕忙追問道:「可是你身子大病初癒,不宜...」

蘇長安聽出了她話裡的關切,微微一下,說道:「無妨。」

夏侯夙玉仍有遲疑,但終究無法生出勇氣來反對蘇長安的意思,隻能再一次低下頭言道:「那好吧。」

蘇長安聞言,正想要起身,卻又忽的愣住,停下了動作,這般反應落在夏侯夙玉的眼中不禁心頭一緊,暗以為牽動蘇長安的傷勢。

「你沒事吧?」她緊張的問道,身子微微前傾便要查看蘇長安傷勢。或許是因為心頭焦慮的緣故,夏侯夙玉並未有注意到他與蘇長安之間的距離,這一次,二人靠得極近,她額前的發絲因為她動作的牽動而拂過蘇長安的麵頰。讓他感覺癢癢的,說不清是舒服還是難受,他甚至還能聞到那股自夏侯夙玉的身上傳來的淡淡的香味,這讓他有些異樣。

「師姐...」他有些艱難的說道。

這樣的反應更讓夏侯夙玉堅定了之前懷疑蘇長安傷勢未癒的猜測,她不由得緊張的問道:「怎麼了?你哪裡不舒服?」

「不是...」蘇長安搖了搖頭,欲言又止。

這讓夏侯夙玉愈發心急,「你等一會,我這就去找羨君。」說著便要轉身離開房門。

「不是不舒服。」蘇長安見狀趕忙大聲說道,製止了夏侯夙玉準備離去的步伐。

「那?」停下腳步的夏侯夙玉愈發疑惑,不禁問道。

「之前我一直臥病在床,因此...衣衫不整...方才準備起身方才察覺,因此,想請師姐暫時迴避一下。」蘇長安斷斷續續的說道,這事在他看來多少有些窘迫,因此說來頗為遲疑,反倒讓夏侯夙玉起了誤會,因此,不得不如實言道。

夏侯夙玉此刻聞言臉上的神情一滯,隨即兩朵紅雲浮上了她的臉頰。

她觸電一般趕忙的轉過身子,「好...好的,我去屋外等你。」她的語氣極為慌亂,說完之後,便逃一般的離開了房間,隻留蘇長安一人在屋內,看著她離去的背影怔怔的發愣。

莫名的他又想起了他初到長安時與夏侯夙玉相處的情景。

她總是這般,平日裡極為任性,但這任性之中卻又不乏可愛;又頗為刁蠻,時不時對蘇長安指手畫腳,但這刁蠻之中卻又不乏溫柔。

總之夏侯夙玉可以說有所有大家小姐的壞毛病,但她是大魏的公主,有些嬌蠻之氣倒也不足為奇,可同時,她也有著自己的善良。或許也恰恰是這一抹善良,她才被玉衡看重收入了天嵐門中。

隻是之後的事情著實太過曲折又匪夷所思,命運猶如一把利刃,生生的在她與蘇長安之間斬出了一道難於踰越的溝壑,二人最終不可避免的漸行漸遠。

這並非蘇長安的錯,亦非夏侯夙玉的錯。

怪也隻能怪命運捉弄。

想到這裡蘇長安深深的嘆了一口氣。

師姐,我們還能回到從前嗎?

蘇長安望著屋外那一道美麗的背影,暗暗的問自己。

但他給不出答案,最後隻能收起這些怨天尤人的念頭,收拾起自己的衣衫。
Babcorn 發表於 2018-3-14 15:33
第一百二十七章 帶我回天嵐

待到蘇長安穿戴整齊,走到房門時,夏侯夙玉依然俏生生的立在門口等候。

蘇長安看了她一眼說道:「走吧。」

「嗯。」夏侯夙玉低著腦袋輕聲應了一聲是,便隨著蘇長安朝著院落外走去。

他們所住的地方是曾經蜀王府的一處院落,不大,卻很精緻,一如這蜀王府別處的佈置一般,雖然比不上大魏皇宮的氣勢雄偉,但卻別有一番風味。

隻是在這其中行走的二人對於這前人工匠耗盡心血修建的庭院卻無半點興趣。

蘇長安的目光遊離,想要找些話題卻又不知當如何開口,夏侯夙玉則是一直低著頭,沉默不語的跟在蘇長安的身後。

這一路上自然免不了遇上些巡邏的士卒,他們對於蘇長安大抵是崇拜異常。

之前在嘉漢郡力挽狂瀾,之後又是獨擋天雷,那般風采,早已讓諸人折服,如今見著本尊,自然是免不了恭恭敬敬的喚上他一聲楚王。

而蘇長安也是笑著一一回應。

這般情形落在夏侯夙玉的眼中,也不知她究竟作何想,此刻腦袋低得更深了。

蘇長安終究不忍見她這般,終於還是鼓起勇氣問道:「師姐,許久不見,不知過得如何?」

這問題方才出口,夏侯夙玉的身子便是一震,停下了腳步。

她很想告訴蘇長安自己過得很不好。

她曾經引以為榮的父親,為了延長自己的壽命,為了他所謂的宏圖霸業,竟然寄生了自己的兒子,也就是她的弟弟。

而她也不得不因此生活在這樣痛苦與憤怒之下。

這是一種極為矛盾的心態,她的父親殺死她的弟弟,她不知道究竟當如何麵對這一切。

生活這樣的狀態下,夏侯夙玉又怎會過得好?

但這樣傾訴的慾望,在就要出口的一瞬間又被她生生的壓了下來。

她畢竟是大魏的公主,至少曾經是,她有著屬於她的傲氣,她不想讓蘇長安看見她那般軟弱的模樣。

她固然喜歡蘇長安,可這並不代表為了獲取他的關注,她就一定要悲憫的博取他的同情。雖然事實如此,但她依然覺得如此做有做作的嫌疑,所以她並不想這般做。

這樣說來,固然有些矯情。

但她夏侯夙玉就是這樣一個人。

所以,她第一次抬起了頭,臉上掛起了明媚如春的笑意。

「很好。」她這般說道,聲線清脆猶如銀鈴。

蘇長安已經記不得多久沒有看到這般模樣的夏侯夙玉了,他感到一陣心顫,一種莫名的悸動在那時湧遍他的全身。

但很快這樣的感覺就被他盡數收斂了起來,因為他看出了夏侯夙玉那抹強顏歡笑下的苦楚。

他大抵能猜到一些此刻夏侯夙玉心頭所想,但他終究不忍拆穿。

有時候,強行施捨的憐憫其實是另一種傷害。

「那就好。」他點了點頭,又變得沉默了起來。

時過境遷,似乎二人再也回不到曾經那無話不談的青蔥歲月。

時間就是這般殘忍又強大的事物,足以讓心懷彼此的人變得陌生,哪怕曾經心

心唸唸,再相見,也可能在無隻言片語可談。

他帶著夏侯夙玉繼續前行,終於來到一道蜀王府的亭台之處。

這亭子立於一方人工築成的小湖中心,喚作漢業亭,是當年漢朝最後一名皇帝,孝明帝陸離塵所鑄,以此明他匡扶漢室之誌。

庭院門口的兩道立柱上刻著一對詩句。

「漢賊不兩立,王業不偏安。」

筆鋒勁道,暗含金戈鐵馬之象。

相傳是當年陸離塵親筆所提,而這兩句話也成了當年蜀軍出生入死,赴湯蹈火的信仰所在。

隻是同樣時過境遷,那位蜀地的君王,最後還是做了天人的奴僕,為了他所謂的漢室基業,引狼入室,屠戮中原。

念及此處,蘇長安經不住又是一聲長嘆。

而這時,夏侯夙玉自顧自的走到了亭台的欄杆處,望著眼前一片碧綠的湖水,終於是說出了今日真正意義上的第一句話。

「這兒真美。」

她感嘆道,美麗的眸子中閃動著異樣的光輝。

蘇長安偷偷看了一眼夏侯夙玉的側臉,終於也是鼓起勇氣走到了她的身旁,與她並肩而立。

「確實很美,隻是不知這樣的美景我還能否有幸在看到。」他同樣望著這樣一池湖水,有些惆悵的說道。

夏侯夙玉自然知道他話裡所指究竟為何事——蘇長安與司馬詡的決戰就在眼前,她比所有都清楚自己父親的野心,這注定是一次不死不休的戰鬥,隻有勝利者能活到最後。

因此,她的身子一震,轉頭看向這個少年。

與初入長安時,那個懵懂男孩相比,蘇長安已然判若兩人。

他長了個子,已經比她高出不少,臉上也不知何時多出了些許鬍渣,雖然稀疏,但卻的確存在。

雖然遠在北地,但關於蘇長安的傳言,夏侯夙玉卻聽過不少,在西涼隻身擋千軍,在江東血腥鎮壓一切反抗,在臨江城屠戮降卒。

每一件說實話,最初都讓夏侯夙玉無法將之與自己那位懵懵懂懂的小師弟聯係起來,但細細一想,卻也隻有他蘇長安這般執拗的人做得出來。

出乎預料,卻又情理之中。

夏侯夙玉深深的看了蘇長安良久,似乎是要將他的每一個輪廓,每一個睫毛都記在心中一般。

「一定有機會的。」她忽的開口,這般說道,語氣之中帶著一股不容懷疑的堅定。

「嗯?」這倒是出乎了蘇長安的預料,他微微一愣,看向夏侯夙玉的眼神中多了幾分詫異。

夏侯夙玉被他這般看得有些不好意思,趕忙轉過了自己的頭。

「你變了很多,從長安到西涼,從西涼到北地,再到江東、蜀地,你從一個那個懵懂的少年到如今已經是天下赫赫有名的楚王。不知有多少少年以你為榜樣,想要成為像你這樣的英雄好漢。」

夏侯夙玉緩緩說道,目光卻又一次停駐在了蘇長安的身上。

「你已經完成了許多在別人看來不可能的事情,所以我相信這一次,你一定也會成功的。」說著,夏侯夙玉的臉上再次浮現出一抹會心的笑意。

「師姐,你就不擔心你的父親?」蘇長安一愣

,有些遲疑的說道,他固然與夏侯昊玉有血海深仇,但是夏侯夙玉無論怎麼說都是他的女兒,說出此言,明顯是站到了他這一邊,這讓蘇長安多少有些不解。

夏侯夙玉聞言,又轉頭看向那一池清澈見底的湖水,言道:「我何嚐不希望父親他回頭是岸,哪怕隻是做一個尋常的農夫,我也願意陪著他。可是他已經入了魔怔,除了他的宏圖霸業這世上再沒有任何東西能夠讓他關心半分,就連麟兒...也做了他的祭品。」

「先賢曾言,得民心者得天下,父親終究作孽太多,我並不覺得他會是你的對手。」說著話時,夏侯夙玉的臉上始終帶著淡淡的微笑,但卻讓蘇長安愈發清晰的感覺到她心中的苦楚。

設身處地的想一想,他蘇長安若是到了夏侯夙玉這樣的立場,恐怕也是無奈至極吧?

「師姐。」或許是因為心中的憐惜,蘇長安不知從何處生出了一抹勇氣,他猛地上前一步,直直的看著夏侯夙玉的雙眸,神色肅然的說道:「若是此間事罷,你和我回天嵐吧...」

這話方才出口蘇長安便有些後悔,他不知道這樣話會不會在夏侯夙玉的耳中變作某種承諾。

他承認,或許在以前,他真的有喜歡過夏侯夙玉,但時過境遷,就算在心裡他還是關心著夏侯夙玉,但卻再也無法回到從前。因此他趕忙又補充道:「畢竟你也是天嵐的弟子,玉衡師叔祖親自將你收入了門下...」

這話說來多少有些掩耳盜鈴、欲蓋彌彰之嫌,蘇長安也是意識到了這一點,因此說著說著,不覺聲音越來越小。

夏侯夙玉見他這般模樣,忽的噗嗤一笑,那一笑當真是閉月羞花、傾國傾城。饒是蘇長安的心智也不由得一呆。

「好啊。」她朝著蘇長安重重的點了點頭,竟然就這樣答應了下來。

蘇長安又是一愣,正要說些什麼,但話到了嘴邊,忽的一個士卒模樣的男子快步朝著他們跑來,而後在蘇長安的身前跪下。

「何事?」蘇長安頓時收了聲,看著那士卒問道。

「稟告楚王,陛下聽聞楚王甦醒,今日在大殿中召集群臣商議對敵之策,特派小的前來請楚王前去。」那士卒低著腦袋恭敬的說道。

蘇長安聞言微微頷首,離與司馬詡約定的日子已經不足十日,對敵之策卻是迫在眉睫。

「好,你退下吧,我隨後就來。」他這般說道,那士卒聞言自然不敢有半分的異議,趕忙退下。

而蘇長安也在這時回眸看向夏侯夙玉,有些歉意的說道:「師姐,我...」

「我懂的,你去吧,我自己一人逛逛就好。」夏侯夙玉溫柔的說道。

「嗯...那好。」蘇長安點頭,轉身便朝著大殿方向走去。

「長安!」但這才走出沒幾步,身後便傳來了夏侯夙玉的呼喊,他疑惑的回頭望去,卻見一襲紅衣的夏侯夙玉正立在碧水之中,麵帶淺笑,如謫仙下凡,美得不可方物。

「記住你說的話,帶我回天嵐。」她這般喊道。

蘇長安一愣,隨即臉上也浮現出一抹會心的笑意。

「好。」他重重的點了點頭,隨後轉頭離去。

那時,夏風拂過,吹起少年的衣衫,撩動女孩的長發。

那畫麵,美如畫卷。
Babcorn 發表於 2018-3-14 15:34
第一百二十八章 屆時便知

蘇長安來到蜀王府的大殿之時,殿內的兩側已經立滿了穿戴甲冑齊整的將領,花非昨等人也豁然立在其中。

而高台之上,夏侯明見蘇長安到來臉上頓時露出真切的笑意,而他的身後卻不知在何時多出了一位神情肅穆的中年男子。

「師傅你來了!」夏侯明第一個站起身子,走下高台,迎上蘇長安,神情既恭敬又欣喜的說道。

蘇長安已經收他為徒,而之前的那場談話早已讓二人之間的芥蒂盡除,而後蘇長安更是為了幫助螣蛇化為真龍,幾次身處險境。

而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幫助螣蛇其實也是在幫助他夏侯明。

因為螣蛇一旦化龍,作為天命所定的帝王,以自己的命格幫助螣蛇化龍,自然也會受到天道獎賞,如今他已然超越眾人,成為了星殞。

這一點蘇長安隻是見他的第一麵便已然看了出來,夏侯明此刻身子輕盈,氣息綿長,且周身隱隱泛著神光,乃是帝王之相,這是點亮了紫薇星辰之人才能有的特質。

「師傅,身體可曾有恙?」夏侯明關切的問道,與之前仇視的態度比起來簡直判若兩人。

「無礙。」蘇長安言道,但目光卻越過了夏侯明看向他身後高台之上的那位中年男子。

蘇長安很清楚的知道自己從未見過這個男子,但偏偏卻又覺得他身上的氣息極為熟悉,因此有些疑惑。

那一臉肅然的男子似乎也是感受到了蘇長安的目光,轉頭看向蘇長安,他挑了挑眉毛,竟然衝著蘇長安擠眉弄眼起來。

蘇長安先是一愣,隨即啞然失笑,能做出這般事情來的恐怕便隻有那位螣蛇妖君了。

當然如今再這麼稱呼他,有些不恰當,應當喚上一句真龍大人,恐怕更為貼切。

「陛下回座吧,司馬詡大軍壓境,我們還是好生商討一番對敵之策吧。」蘇長安收回了自己的目光,這般說道。雖然夏侯明如今對他心悅誠服,但君臣之禮卻不可廢,若是此戰失敗,那眾人生死,倒是無甚緊要。可若是贏了,夏侯明便是當之無愧的帝王,而做帝王的自然得又做帝王的威

儀,蘇長安如今倒也沒了再爭權奪勢的心思,況且,他本就不喜此道,之前那般作為隻是無奈之舉。

「好好。聽師傅的。」夏侯明說道,趕忙回到了自己的高台之上,他成為了星殞之後,便愈發瞭解蘇長安的強大,因此心中對他愈發敬重。

「來人,為師尊賜座。」他這般說道,立刻便有幾位侍者上前端來一把雕有猛虎之象的太師椅,放到了蘇長安的身後。

蘇長安也不客氣,金刀大馬的坐下,而後看向殿內諸人,言道:「諸位,把雙方情況匯報一下,我們商討一個對敵之策。」

......

所謂的討論並沒有持續多久。

敵我雙方的差距著實太過明顯,任何的計謀在這樣龐大的差距麵前都顯得極為無力與蒼白。

因此諸人對於此事都顯得興趣寥寥。

當然這也並不能說明諸人畏戰,之前他們早已表露過心跡,想要與蘇長安同生共死,隻是明了死誌,卻沒了求生慾望。

蘇長安將這一切看在眼中,卻又無可奈何,因為即使是協助螣蛇華龍成功,勝負之數他依然不敢有任何斷論。

很快,蘇長安便起身遣散了大多數的將領,隻留下花非昨等核心人員,於這大殿之中。

「為何不見歸雲與長雪姐姐?」蘇長安在那時目光掃過在做諸人的臉龐,卻忽然發現少了兩道身影,不禁問道。

「他們啊?」羅玉兒拖著長音走上前來,神情揶揄,伸手從懷裡掏出一張紅色的帖子遞到蘇長安的跟前。

「諾,你看。」

然後還不待蘇長安反應過來便把那帖子塞進了蘇長安的手中。

蘇長安一愣,拿起那帖子一陣打量,卻發現那時一張請帖,準確的說是穆歸雲與司馬長雪成親的請帖,而時間赫然便定在今日晚上。

這事對於蘇長安來說多少有些突兀,他不禁問道:「這是...」

「歸於兄弟與長雪姑娘也算是患難見真情,如今相互表明了心跡,又大戰在

即,生死難知,因此索性定了個日子,拜堂成親,也算了了彼此一個心願。」花非昨在那時接過了話茬這般說道。

蘇長安點了點頭,這事說來浪漫,但浪漫之餘卻又透著一股悲楚。前路迷茫,方才有此下策。

「也好。今夜,長雪姐姐與歸雲輾轉這麼多年,是時候有個善果了。」蘇長安說道,隨即,將那請帖小心翼翼的塞入了懷中,又看了看在場諸人,問道:「郭雀師叔的情況如何?」

「早些日子已經清醒了,似乎在準備什麼東西因此並未來到這裡。」一旁的侯如意上前說道。

「唔。」蘇長安又一次點了點頭,然後轉眸看向高台之上的那位中年男子,拱手言道:「前輩,那幾日之後的大戰,就有勞你了。」

見蘇長安終於想起了自己,那中年男子緩緩走了下來,大笑著說道:「你蛇爺爺我這條命都是小子給我撿回來的,莫說是有勞,就是有死,你蛇爺爺我也在所不辭!」

螣蛇化作的男子說著,拍了拍蘇長安肩膀。

而後他話鋒一轉,指了指一旁的夏侯明,又接著說道:「況且我如今化為真龍,氣機鏈接天道,這小子乃是天道所命的帝王,我身為真龍,需得維護天道,自然也得幫你。」

「嗯。」蘇長安聞言點了點頭,也在那時看向夏侯明,說道:「陛下,如今你雖然成就星殞,但畢竟是依靠天道灌入,根基不穩,這些日子還得加緊修行,穩固根基。日後大戰,你與螣蛇前輩氣機相連,對付那十位王侯的事情還得交給你們,隻要你們能夠幫我拖住他們,此戰的勝負之數尤未可知。」

說著這話,蘇長安的麵色一沉,竟然流露出一股不容置疑的堅定。

諸人自然是聽了出來,其實在這之前他們中的大多數對於這場戰鬥都是抱著悲觀的態度,聽聞蘇長安此言,見他頗有幾分自信,不禁疑惑。「長安?你可是有什麼殺招?」羅玉兒自然是個急性子,趕忙便問出了眾人心中的疑惑。

蘇長安卻笑了笑,不置可否。

「屆時便知。」
Babcorn 發表於 2018-3-14 15:34
第一百二十九章 不速之客

穆歸雲與司馬長雪的婚禮很簡單。

隻是邀請了蘇長安等熟識之人,加上一些穆歸雲在軍中認識的將領,蘇長安細細數了數,也不過二十餘人的樣子。

諸人倒是極有默契,對於即將發生的大戰隻字未提,隻是祝賀二人喜結連理。

待到三拜禮成,賓主盡歡。司馬長雪被送入了洞房,而滿臉喜色的穆歸雲也在那時走了出來,對著在場諸人一一敬酒,將這不大卻又熱鬧非凡的婚禮推向了一個**。

楚江南幾位小輩已然喝得是酩酊大醉,摟在一起高聲說這些不知道什麼東西。

花非昨扶著不勝酒力的羅玉兒坐到了一邊,而羅玉兒則反手摟著花非昨的脖子,竊竊私語,麵色紅潤,猶如桃花。

倒是郭雀氣定神閒的坐在酒桌之上,手中拿著一杯茶盞,自飲自斟,與世無爭。但兩側,穆歸雲與侯如意卻是依然上了頭,隔著郭雀開始划拳,一個全無如意公子的氣度,一個亦沒有作為新郎官的自覺,麵紅脖粗爭論著輩分的問題。

蘇長安將這樣的景象看在眼裡,臉上卻浮出一抹會心的笑意。

他已經記不得有多久沒有這般開心過了,所有的紛擾都在這時被短暫的忘記,所有人都沉浸在喜悅之中。

想著這些,他臉上的笑意更甚,端起自己身前的酒杯,便要小酌一口。

可就在這時,酒足飯飽的螣蛇一隻手搭在了蘇長安的肩膀,他紅光滿麵又醉眼朦朧的看向蘇長安,調笑道:「長安小子,你看你是不是也趁著這個時間,把婚事給辦了?」說著還衝著蘇長安擠眉弄眼,目光掃向一旁正有說有笑的古羨君三女。

蘇長安現在可謂是最怕人提起這事,他苦笑著看向螣蛇,放下手中的酒杯,說道:「前輩莫要取笑,大戰在即,長安無心此事。」

可螣蛇哪是他蘇長安可以這般隨意敷衍之人,他不依不饒繼續說道。

「就是因為大戰在即,所以才要不留遺憾,這一點你小子可不如那穆歸雲啊!」

他也不知道是真的喝得太多,還是他故意為之,這一次他說話的聲線命線

大了幾分,好在諸人都沉浸在自己的事情之中,並沒有太過注意。

蘇長安見狀,趕忙遞上一杯酒水,討好似的言道:「前輩說得是,但長安真的無心此事,莫要多勸了。」

若論這嗜酒程度,螣蛇倒是和蘇泰有得一比,他來者不拒,結果蘇長安的酒杯,將裡麵的清酒一飲而盡。

還不待蘇長安鬆下一口氣,螣蛇便又一次說道,聲線比之方才又大出了不少。

「你小子少給你蛇爺爺裝清高,你蛇爺爺活了這麼多年什麼沒見過,我一眼便看出了你小子童身不在了,說吧,是何哪一個姑娘啊?」螣蛇似乎是真的喝得有些上頭了,他說話的吐字已經有些含糊不清,但聲音卻大得出奇,甚至說道最後,他還伸手指了指正在閒聊的古羨君三人,大有蘇長安不說出個一二,便決不罷休的模樣。

這一次他鬧出的動靜著實太大了一些,聲音更是毫無疑問的傳到了在場每個人的耳中。

幾乎在同一時間,諸人放下了手中的動作,這場上的氣氛也頓時安靜了下來。

楚江南看了看自己身旁的胞弟楚望莽,豎起了大拇指,「將軍就是將軍,下手快狠準,還不漏風聲。」

週遭的年輕將領紛紛點頭應是。

羅玉兒藉著酒勁輕輕拍了拍花非昨的肩膀,風情萬種的責怪道:「你看,就我們最慢。」弄得素來沉著冷靜的花非昨亦是半晌無言。

「長安可以啊,歸雲兄,有個詞叫什麼來著?」侯如意一臉呆滯的看向臉色鐵青的蘇長安,怔怔的問道,連手上酒杯中的酒水已經灑落一地,也不自知。」

穆歸雲也沒有心思在與侯如意鬥嘴,他同樣看向蘇長安,說道:「好像叫...暗...暗...什麼來著?」他皺著眉頭,這個消息對於他來說著實有些震撼,因此腦袋有些發蒙,到了嘴邊的話半晌也說不出來。

「暗度陳倉。」倒是夾在二人之中的郭雀依然自顧自的飲著茶水,淡然的說道,但目光卻戲謔的看向蘇長安,一副等著好戲上演的期待感。

方才還有說有笑的古羨君三女也在那時一頓,她們笑臉在那時盡

數收斂,帶著既茫然又頗有敵意的目光對視彼此,但很快她們便從對方的神情中看出了對方對於此事一無所知。

於是再次轉頭,同仇敵愾的看向蘇長安,大有興師問罪的意思。

蘇長安頓時手足無措,他做賊心虛的縮了縮腦袋,苦笑著看著殺氣騰騰的三女,隻能小聲的言道:「你們...你們聽我解釋...」

他腦子飛快的運轉,試圖找到一個可以安撫三人的說辭,但以他的榆木腦袋,哪有那般機靈,在三女滿含殺氣的目光下,蘇長安連連後退。

他想著本來之前便早已想要坦白,但卻被古羨君與陸如月阻止,如此,何不趁此機會,將之如實告知?

這樣的念頭一起,他咬了咬牙,便準備將實情道出。

「什麼人!」

「大膽!」

「找死!」

可就在這時,大門外傳來一陣嘈雜之聲,似乎有什麼闖了進來。

要知道此處可是蜀王府中的一處院落,戒備森嚴,尋常人根本難以進入,而若是熟識之人,那護衛也定然不可攔截。

諸人在那時對視一眼,麵色都頗有幾分古怪。

但還不帶他們弄明白狀況,院落外便想起了一陣護衛的哀嚎與痛呼之聲。顯然,被攔截下來的不速之客,打算硬闖。

諸人心頭一凜,他們著實想不到在這嘉漢郡中有誰敢這般行事?

一時間紛紛的站起了身子,警惕的盯著院門口,而楚江南等人各自更是紛紛催動起了周身的靈力,大有一旦來者出現便要出手將之擒下的架勢。

而在諸人這樣的注視下,一道白色的身影緩緩的出現在了他們的眼簾。

那是一位老者,一襲白衣,麵色陰沉,周身透著古怪,就連星光朝下似乎也無法穿透他身前那道無形的屏障,讓人根本看不真切他的模樣。

但也就是在那時,蘇長安等人好似看見了這世上最不可思議的東西一般,瞳孔陡然發大,恐懼與詫異之色爬上了眉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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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章 丞相大人

「怎麼?不歡迎我嗎?」老者對於諸人的詫異,甚至如臨大敵絲毫不放在心上。

他自顧自的走了進來,步伐緩慢而沉重,而這時諸人才發現他的手上提著一個紅色信紙包裹的事物,像是賀禮。

隨著他的走入,每一聲腳步聲就恍若一把重鎚敲擊在諸人的心頭,他們額頭上開始浮出密密麻麻的汗跡,而臉上的神色也寫滿了戒備與警惕。

哪怕這老者並沒有放出半分的氣勢,甚至讓人感受不到半點的靈力波動,他看上去就真的像是一個尋常老者一般。而就是這樣的一個老者,讓天嵐的傳人、妖族最強大且已然化龍的騰蛇、修煉仙道的蘇長安等人都如臨大敵一般神色凝重。

他終於走到了一張酒桌前——郭雀、侯如意以及穆歸雲三人所在的那一張酒桌。

他伸手拉開一張木凳,身子就這樣緩緩的坐下。

諸人的臉色在那時變得愈發難看,心性與修為都較差的楚江南等人就要按捺不住,作勢就要撲上前來,但那老者卻隻是輕飄飄的看了他們一眼,一道隱晦的靈力波動豁然湧出,將幾人籠罩其中。

楚江南等人頓時感到一道無形的枷鎖將他們的身子束縛,任憑他們如何努力都無法再移動半分。

蘇長安皺了皺眉頭,但很快便感覺到那股靈力隻是束縛著楚江南等人,並無侵害之意。

因此,蘇長安遞給他們一個稍安勿躁的眼神,而目光則再一次的落在了那老者的身上。

老者對於週遭說散發出的敵意,視若無物,他緩緩的伸出了自己的手。

這般舉動無疑挑動了諸人本就繃緊的神經,花非昨站起了身子,穆歸雲的大手朝著虛空一握,那把名為蛟龍的猩紅色長槍便猛然被他握在了手中。

而侯如意亦在那一顆,張開了自己的氣勢。

淩冽的殺機**開,酒桌上慢慢的菜餚紛紛搖晃著掉落在地,伴隨著一陣陣叮叮噹噹的脆響,碗筷四分五裂,院落杯盤狼藉。

唯有郭雀依然自顧自的飲著手中的茶杯,眸子無悲無喜,似乎眼前發

生的一切都與自己無關一般。

老者的手終於在這時伸了上來,他的手上提著那紅色的賀禮,緩緩的遞到了穆歸雲的身前。

「百年好合。」他這般說道。

語氣平淡無比,目光卻直直看著穆歸雲,似乎是在等待他收下自己這份賀禮。

這樣的變化,讓諸人始料未及。

而作為當事人的穆歸雲更是呆在了原地。

他愣了好一會,臉上的神色可謂陰晴不定,直到好一會之後,他方才伸出了手,緩緩的接過了老者的賀禮,但另一隻手卻同樣緊緊的握著自己的長槍,不敢有半分的鬆懈。

待看到穆歸雲取走自己手中的賀禮,老者的臉上頓時流露出真切的笑意。

他伸出手在一片狼藉的酒桌上翻出一副幹淨碗筷,放在自己的身前,眸子寒芒一閃,那禁錮著諸人的靈力在那時盡數散去。

「大家繼續吧。」他這般說道,拿著筷子便夾起桌上的一道菜餚,放入口中,眼睛微眯,神色陶醉。

「你!」楚江南幾人畢竟年輕氣盛,見禁錮不再,臉上頓時浮出一抹濃重的怒氣,邁步就要向前。

但這時蘇長安卻伸出了手,示意他們停下。

他很清楚以老者實力想要殺楚江南等人不過舉手之間的事情,他自然不願意看著他們白白送了性命。而楚江南等人雖然心頭怒氣橫生,但卻不敢違背蘇長安的意思,紛紛收起了手上的動作,但臉上卻依然一臉的憤憤不平的看著老者。

「你究竟想幹什麼?」這時,蘇長安上前一步,走到了老者跟前,寒著聲音問道。

而已然化為真龍的螣蛇也在那時來到蘇長安的身側,一臉戒備的看著老者,他周身的煞氣湧動,似乎隻要老者有半分的異動,他變會催動靈力,化為真龍。

老者又夾起了一道菜餚放入口中,細細咀嚼了好一會之後,方才轉過了頭。

他首先看向的是化作人形的螣蛇,他饒有興趣的上下打量了一番,就彷彿是在打量一座價值連城的古

董。

「這便是真龍?果真妙極,果真了得。」他這般感嘆道,語氣中的誇讚之意聽上去倒是極為真誠。

但被老者如同一個物件一般評頭論足,對於螣蛇來說卻是莫大的侮辱,他擼起了袖子,臉上浮出一抹濃重的怒意,口中喝罵道:「你蛇爺爺秒不妙,隻有打過了才知道!」說著,螣蛇便向前跨出了一步,作勢就要出手。

但那時,蘇長安再一次伸出了手,攔下了其實洶洶的螣蛇,目光陰沉的看向那老者,再一次出言問道:「你究竟來這裡所謂何事?」

他的聲線一如他的麵色一般陰沉,而且帶著極重的顫音,似乎是在極力壓製著自己心頭的怒火。

而直到這時,老者方才轉頭看向蘇長安。

他的目光極為平靜,就好似一口萬年枯井,任憑外麵狂風驟雨,他卻翻不起半點的漣漪。

二者的目光相碰,一個陰冷含煞,一個平靜無波,對比鮮明。

「我自家女兒成親,難道做父親就不能來看看嗎?」老者緩緩的說出了一個看似無從反駁的理由。

「女兒?」但蘇長安聞言卻是怒極反笑,他周身的靈力終於在那時開始湧動,眉心處一道太陽印記豁然浮現,背後的劍匣輕顫,似乎有什麼東西就要從中破匣而出。

而處於這般威壓下的老者臉上卻依然古波不驚,他的眼睛忽的眯了起來,問道:「怎麼你想要動手?你方才經曆化龍雷劫,身子虛弱不堪,這時,可不是我的對手。」他看似規勸,實則威脅的說道。

「是不是對手,打過了才知道。」蘇長安毫不相讓,身子微微弓起,右手猛地握住了背後夏侯血的刀柄,刀出鞘三分,雪白的刀芒猶若星光,明晃晃的讓人不敢直視。

「長安!」但就在這大戰一觸即發的關鍵時刻,一旁一直獨自飲茶的郭雀卻忽然出言說道:「今日是歸雲兄弟與長雪姑娘的大婚之日,不宜刀兵。」

說到這兒,他舉起手中的茶杯,看向那位老者,聲線低沉的問道:「你說是嗎?丞相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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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一章 送爹一程

丞相大人?

是的,這位忽然來到的老者正是大魏丞相,天璣祖師司馬詡!

放眼這個天下,能讓蘇長安等人如此如臨大敵的也就隻有他司馬詡一人了。

他為什麼會忽然來到這裡,有何目的?

是因為耐不下性子不願再給諸人準備時間?亦或是螣蛇化龍的異象被他所注意,前來將這威脅扼殺在搖籃之中?

亦或是其他?這樣諸多的猜測,讓諸人的心頭愈發的不安。

至於司馬詡自己所說的想要參加自己女兒的婚禮,在蘇長安看來不過一個笑話。

司馬詡的為人在他看來,為達目的素來是不擇手段之人,百萬蒼生在他眼中不過螻蟻,數位天璣傳人在他心裡也隻是棋子傀儡,一個不知從何處撿來的女兒,又怎能讓他那顆蛇蠍心腸激起半分的漣漪呢?

但郭雀身為天璣一脈的傳人,又得了落無塵等人的傳承,想來對於司馬詡是最為瞭解的,他既然讓蘇長安按兵不動,蘇長安自然隻能沉下心來。

他立在一旁,戒備的看著司馬詡。

「嗯,是這個道理。」司馬詡轉頭看向了郭雀,他點了點頭,舉起了手中的酒杯,朝著郭雀示意,而後將那一杯酒飲盡。

他的話自然說得漂亮,可這依然難以打消諸人心頭的疑惑,這場上除了郭雀一副怡然自得的神情,其餘諸人的眸子中皆是濃濃的警惕。

「小子,長雪可是好姑娘,你可得好好待他。」但處於這樣暴風中心的司馬詡對於此事卻好似猶若未聞一般,他轉頭看向穆歸雲,語重心長的說道。看模樣,倒真的像是擔憂自家女兒的老丈人一般。

說完這話,他朝著穆歸雲舉起了自己手中的酒杯。

穆歸雲臉色一寒,但最後還是也舉起了自己的酒杯,二人對望一眼,一個麵色冷峻,一個滿麵笑意,但卻也都紛紛將那一杯酒盡數飲盡。

做完了這些,司馬詡的臉上浮出心滿意足的笑意,他放下了酒杯,伸手拂去自己衣衫上的灰塵,然後緩緩站起了身子。

這樣的行為無疑又一次挑動了諸人本就緊繃的神經,他們紛紛前進一步,周身更是紛紛湧出一道道冰冷的殺意。

司馬詡卻笑了笑,看向蘇長安言道:「楚王殿下,可否借一步說話。」

說著,一道道磅礴的黑色靈力忽的自他體內奔湧而出,紛自湧向四周,將諸人的身子包裹。

那靈力極為隱晦,除了蘇長安螣蛇以及郭雀三人,其餘諸人對此都猶若未覺,依舊警惕的看著司馬詡。

蘇長安的眉宇之間頓時湧出一道濃重的煞氣,他對著司馬詡怒目而視,周身的靈力更是不住的翻湧,但很快便又收斂了下來。

他知道,司馬詡是在威脅他,但他沒有辦法,隻能受製於他,這讓他多少覺得有些憋屈。

「好。」他在諸人詫異的注視下,點了點頭,認命一般收起了自己周身的靈力。

「將軍!」

「長安!」諸人不解的驚呼也在那一刻紛紛響了起來。

他們並不覺得司馬詡想要與蘇長安單獨會麵會是什麼好事,甚至有可能會讓蘇長安

身處險境,與其那般還不如諸人趁此機會一擁而上,說不定還能仗著人數上的優勢將之擊殺。

但是蘇長安卻在這時厲聲言道:「都給我好好待在這裡,如有違抗者按軍法處置!」

以蘇長安長久以來樹立的威信,諸人自然不敢有半分違抗紛紛極為不情願的收起了自己已經在暗暗醞釀的攻勢。

「走吧!」見諸人這般,蘇長安這才放下心來,轉頭看向一旁的司馬詡,寒聲說道。

「唔。」司馬詡平淡的點了點頭,伸手說道:「請。」

蘇長安頷首,領著司馬詡便朝著院落外走去。

待到蘇長安與司馬詡的身影消失在院門口,按捺不住的諸人紛紛起身就要跟上。

讓蘇長安與司馬詡這個老賊獨處,諸人如何也是放心不下。

可就在諸人衝到院門口之時,一旁的郭雀忽的一揮手,一道靈力屏障豁然在那院門浮現,諸人前去的步伐被那道靈力屏障給生生的攔了下來。

「師兄!」羅玉兒等人在那時一怔,不過很快便回過了神來,知道這一切都是郭雀所為,或許是因為心頭對於蘇長安的安危太過擔心,她的聲線極為高亢,語氣也慢慢的皆是不滿。

「不急。」郭雀卻又慢悠悠的給自己倒上了一杯茶,緩緩的說道:「歸雲,先看看你老丈人給你的賀禮吧。」

諸人一愣,都有些不明所以,但觀郭雀的模樣,顯然並不打算輕易的放行。而且他的身份極高,想來也沒有加害蘇長安的可能,因此諸人不得不再這時紛紛沉下了性子。

穆歸雲雖然滿腹疑惑,但還是走回了自己的座位,提起了那道司馬詡送來的紅色賀禮。

他看了諸人一眼,而諸人此刻的注意力也都放在了他的身上,郭雀讓他打開那賀禮,那顯然裡麵的東西應當極為重要。

穆歸雲這般想著,心頭一沉,最後伸手扯開了包裹著那賀禮的紅色紙張,將裡麵的事物拿了出來。

那是一個古銅色的罐子,造型古樸,上麵雕刻著各種惡獸,模樣凶狠又猙獰。

而罐身之上隱隱有流芒閃動,像是某種封印。

「這是?」穆歸雲的眉頭一皺,顯然並不清楚這罐子之中究竟封印著些什麼事物。

「打開它。」郭雀將手中的茶水一飲而盡,這般說道。

穆歸雲聞言一愣,麵色一沉,一道靈力便在那時自他的掌心彙集,而後朝著那罐子上的封印轟去。

隻聽一聲輕響炸開,那罐身之上的封印瞬息化作光點,盡數散去。

穆歸雲屏氣凝神,緩緩的伸出了自己的手,就要取下罐子上的銅蓋。

他從這罐子的工藝以及外麵那層封印之中,隱隱從中意識到了一絲不尋常的味道。

而諸人亦然,因此也都在那時緊張的看著穆歸雲手中的那隻銅罐。

並沒有任何的意外,銅罐被揭開。

一道光芒從中綻出。

那光芒有些微弱,但卻讓穆歸雲感到極為熟悉。

他低眉看去,瞳孔在那時陡然放大,連身子也開始微微顫抖,就好似看見了這世

上最不可思議的東西一般。

那究竟是什麼?這樣的疑問不可避免的浮現在了諸人的心頭,他們下意識的向前走出幾步,想要看個真切。

可就在他們腳步方才邁出之時。

噗通!

隻聽一身悶響,穆歸雲的身子便豁然跪了下來。

這般反應讓諸人始料未及,還不待他們疑惑那罐中究竟是何種事物,足以讓穆歸雲這般失態時。

一道光點如同流螢一般自那罐中飛出。

那光點極為奇異,出現那一刻忽的一頓,而後光芒大盛,竟赫然化作了一道模糊的人形。

諸人定睛看去,那分明便是死在建鄴城外的星殞穆梁山!

那司馬詡的賀禮竟是穆梁山的英魂!

建業一戰之後,江東軍兵敗,穆梁山戰死。

司馬詡以秘法囚禁了穆梁山的魂魄與肉身。

肉身被他百般折辱,逼迫嘉漢郡中諸人,穆歸雲拚死奪回,已然安葬,但英魂卻無處尋找,卻不想此刻竟然被司馬詡親自送來。

諸人頓時麵麵相覷,不明白司馬詡這麼做究竟是為了什麼。

「父親!」穆歸雲顫抖著聲線,帶著濃重的哭腔對著那道英魂叩首喚道。「孩兒無能,讓父親受辱。」

淚水卻在那時浸滿了他的雙眸。

穆梁山的英魂臉上浮出一抹慈祥的笑意,他伸出手,想要撫摸穆歸雲的腦袋,但沒有實體的靈軀卻穿過了穆歸雲的身子。

「歸雲,莫要難過了。」郭雀在這時終於放下了手中的茶杯,緩緩的站起了身子。

他伸手扶起跪在地上的穆歸雲,另一手忽的光芒流轉,一道道璀璨的靈力如百川入海一般湧入穆梁山的英魂之中。

穆梁山的英魂一陣,轉眸看向郭雀,朝著他深深的點了點頭。

「長安從星辰閣帶回那個老頭是一名送葬者,你帶著穆梁山前輩的英魂去尋他,讓他將前輩送往星海吧,他看在長安的麵子上,決計不敢推辭。」郭雀這般說道,隨即臉上的神色一正,言道:「記住,隻要穆前輩的英魂尚在,一切邊還有希望。星海,終有一日會被解開!」

穆歸雲其實並聽不懂郭雀後半句話的意思,但送往星殞的英魂去往星海,是他們最好的歸宿,於是他強忍著心頭的悲痛站起了身子,朝著在場諸人一陣躬身,而後拿起那個銅罐,罐身似乎自帶某種魔力,那穆梁山的英魂在那時便被吸入其中。

穆歸雲將那銅罐緊緊的抱在懷中,就好似抱著這世上最珍貴的事物一般,而後又朝著諸人一陣頷首便要離去。可那時,屋內響起一陣腳步聲,隻見一襲紅色嫁衣的司馬長雪急匆匆的跑了出來。

她雖然不在此處,但這般大的動靜自然瞞不過她,大抵也弄清了事情的原委。

「歸雲。」她這般喊道,身子快步來到了穆歸雲的身旁,挽起了他的手,溫柔的說道:「我與你一起,去送爹一程。」

那一刻,她仰起頭,看向她的夫君。

眸子裡秋水流轉,嘴角笑意盎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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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二章 千軍萬馬,孤軍奮戰

待到穆歸雲與司馬長雪抱著裝著穆梁山英魂的銅罐離去,諸人亦然沉寂在震驚之中,久久不語。

這震驚既來自司馬詡交還英魂的不解,亦來自對於穆歸雲心頭悲憤的感同身受。

終於在良久之後,螣蛇緩緩的走到了郭雀的身旁。

「小娃子,我問你。」他看著郭雀問道,聲線洪亮。

「前輩請講。」郭雀頷首說道,態度恭敬。

「那司馬詡為何送還了穆梁山的英魂?難不成他這樣的惡人還有幡然悔悟的一天?」螣蛇言道,他始終覺得今日司馬詡的所作所為極為怪異,而更怪異的是郭雀竟然隱隱有包庇他的味道。這一點讓他如何也想不透徹。

「他為了這一天算計了數千年,他的傳人、甚至他一手開創的天嵐院在他的心中也不過一顆棋子,前輩以為他真的能幡然悔悟?」郭雀笑了笑,反問道。

「那他今日所為?」螣蛇愈發不解。

「前輩想不明白,我又怎麼想得明白。」郭雀搖了搖頭。

「哼。」螣蛇聞言不滿的發出一聲冷哼,「你們天嵐院的人總是喜歡說些莫名其妙的話,還是長安的小子好玩!」

「那既然如此,今日他孤身前來,我們高手盡在,是留下他的好機會,隻要他司馬詡伏誅,日後對抗起夏侯昊玉也會輕鬆許多,此事你又為何阻止?」螣蛇又問道。

「時機不對。」郭雀卻又搖了搖頭。

螣蛇的眼珠子頓時睜得渾圓,不可思議的大聲說道:「這還時機不對?他司馬詡孤身一人,你哪裡去找這樣的機會?」

在場諸人也在這時被二人的談話所吸引,紛紛側目看向二人。

「我所說的時機並不是指這個。」郭雀的語氣依然淡漠。

「那是指什麼?」

郭雀忽的轉頭環視了眾人一眼,沉默良久之後,終於緩緩說道:「長安,他並沒有準備好。」

螣蛇聞言一愣,但又似有所悟,他的目光也在諸人的身上一一掃過。最後長嘆一聲:「可是有些事既然下定了決心,便必然會發生...」

「再給他一點時間吧。」郭雀輕聲說道,然後走上前與螣蛇並肩而立。

「我相信,他一定可以想明白的。」

......

蘇長安與司馬詡並肩走在嘉漢郡的街道上。

曾經繁華的嘉漢郡如今早已凋敝,因為生意不好,街道兩旁的商販早早便已歇業,加之軍隊的宵禁,此刻嘉漢郡的街道之上隻是偶爾有那麼一兩道人影,但也大都行色匆匆,隻顧著低頭趕路。

遠處便是嘉漢郡的城門,那裡戒備森嚴,負責巡邏的士兵往來不覺。

「說吧,你又想和我說些什麼?」蘇長安在那時忽的停下了腳步,轉頭神色凝重的看向司馬詡。

「你決定了嗎?」司馬詡轉過了頭淡淡的問道。

蘇長安的身子一震,言道:「決定了。」

「那這麼說來,最後你我之間還是得有一戰。」司馬詡言道,語氣之中不無遺憾。

「蒼生為重,是我天嵐先賢之誌,長安身為天嵐第九代蒼生守望者,不敢忘懷。」蘇長安話鋒在那時忽的變得冷冽的起來。

司馬詡何嚐聽不出他話中的嘲弄,隻是這樣的伎倆對於他來說終歸顯得太過幼稚了一些。

他微微一笑,似有緬懷的說道:「蒼生守望者?但這世界都隻是一個囚籠時,守望,不過隻是一個笑話。真正的守望,是破開囚籠,眾生方得自由。」

「這麼說來,司馬先生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蒼生大義咯?」蘇長安反唇相譏道。

司馬詡聞言又是一笑,「此事你現在不懂,但終有一日你會懂。」

蘇長安沒了與他咬文嚼字的興致,他臉色一寒,直截了當的問道:「說吧,你究竟是為什麼來到這裡?是要提前你的十日之約嗎?」

司馬詡搖了搖頭,「十日便十日吧,數千年我都等過來了,何況十日。可若說我為什麼到此地,之前我已經說過,隻是想要參加一下自己女兒的婚禮。」

這樣的說辭蘇長安怎可能信,至少在他的心裡司馬詡早已是一個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十惡不赦之徒。在這一點上,他從

未有過懷疑。

「好。」蘇長安點了點頭,並不與他爭辯,卻又問道:「那你又想和我說些什麼?」

司馬詡的臉上依然瀰漫著笑意,他說道:「我想勸一勸你。」

「勸我?」蘇長安一愣,顯然頗為不解。

「其實你並沒有下定決心與我一戰。你並沒有想明白。」司馬詡的眼睛忽的眯了起來,裡麵一道道寒芒猶如圖窮見匕一般豁然浮現。

「我想沒想明白,並不是你說了算的。」蘇長安寒聲言道,對於司馬詡此言反應莫名的相當激烈。

「你若是想明白了方才就應該領著他們一同將我留下,這樣的機會,其實並不多得。」司馬詡卻是極為平靜的說道。

「......」蘇長安一愣,想要反駁,卻是無話可說,顯然司馬詡說得很對,他其實並沒有想明白。

「這世上從來沒有不流血的戰爭,你太在意旁人的性命,這樣的你,不會是我的對手。」司馬詡在那時緩緩說道,神色和藹,循循善誘。

「你說打破囚籠方得自由。」但蘇長安的眸子卻在那時閃過一道精光,他再一次看向司馬詡,聲線忽的堅定了幾分。「我確實沒有想得明白,也確實不想再有更多的人的死去,但正如你所言,謊言何嚐不是一個囚籠?他們有權知道真相,也有權活在一個真實的世界!」

「我會帶著他們去追尋這一切,勿需旁人插手。」他這般說著,眸子中的光芒愈發明亮,聲線也愈發堅定。

這樣的反應並沒有讓司馬詡生出半分的不滿。

他臉上的寒芒在那一刻豁然散去,竟然隱隱漏出了一分笑意。

他不露痕跡的點了點頭,身子漸漸淡去,似乎就要消散。

「十日之約,還剩七日。」

「七日之後,孰對孰錯,一戰便知。」

「記得帶上你的千軍萬馬。」

他的聲線隨著他身子的淡去也漸漸變得微不可聞。

「雖然最後依然免不了孤軍奮戰。」
Babcorn 發表於 2018-3-14 15:34
第一百三十三章 血海深仇,刀劍相解

螣蛇化龍成功。

穆梁山的英魂也被雲老成功的送往了星海。

似乎所有的一切都變得順利了起來,可事實上在司馬詡離去後的七日。蘇長安等人所做的除了加固城防,剩下的便是各自修行,鞏固修為,以期在大戰來臨之時,能以最佳的狀態迎戰。

隨著大戰日子的臨近,嘉漢郡內的氣氛也愈發的壓抑,即使是白日,城中也少有能看見百姓活動的身影。

能跑的人,大抵都跑得差不多了,剩下的大抵是一些找不到安身之所,或是老弱婦孺,行走不便之人。

這番情景說起來,與當年的永寧關差不了多少。

敵強我弱,民生凋敝,這一切的一切都讓蘇長安有種曆史重演的錯覺。

但他同時也告訴自己,這一次,他不能再輸。

他已經賭上了全部。

抱著這樣的不安與信念,這一天終於還是來了。

......

這一天,天色還未發亮,仍在熟睡中的嘉漢郡被一聲綿長又嘶啞的號角聲所吵醒。

司馬詡的大軍如期而至,如潮水一般的黑甲士卒在嘉漢郡外一字排開,黑壓壓的一片,就好似那要吞噬一切的洪流一般。

他們氣勢肅然,**的戰馬嘶鳴,似乎已經為那一場即將開始的殺戮而感到興奮。

嘉漢郡內人員調動頻繁,一隊隊神色緊張的士卒被一波接著一波的調往城頭,一座座守城的器械也在這時,被負責的士卒推了上來,那是一架架巨大的神弩。是這幾日蘇長安命人連夜打造的,模仿西涼的神機弩,殺傷力巨大。當然這隻是針對尋常士卒來說,對於修為高強之人所能造成威脅卻要小之又小。

蘇長安自然也知道這一點,但他們畢竟勢單力薄,在高端戰力上他與螣蛇以及郭雀可以牽製住司馬詡夏侯昊玉以及,但低端戰力上的巨大差異卻是難以彌補的,所以這一戰想要取勝,蘇長安已經想得很明白,唯一的辦法便是他能夠與郭雀以及螣蛇一道率先擊殺掉對方的高端戰力,而花非昨等人所需要做的便是拖住對方的大軍。

這才是唯一,也是最好的辦法。

伴隨著一陣腳步聲,蘇長安與諸人走上了城頭,他們低頭看著城下那密密麻麻的敵軍,眉頭皺起。

「著實太多了。」紅玉作為此戰的統帥聲線沉重的說道。雖然紅玉的修為隻是問道,並算不得最為出眾,但畢竟追隨北通玄多年,經驗無比豐富,此戰艱難,交於她手,蘇長安最為放心。

「嘉漢郡比不得永寧關,這一戰恐怕極為艱險。」花非昨也接過話茬,沉聲言道。

「細數這數千年來的光景,容易之事,何時輪得到我們天嵐院?」郭雀笑了笑,上前一步,白衫如雪,氣勢飄然。

「哈哈,郭兄說得及是。」侯如意大笑道,「古人言成人所不能成,是為英雄!今日,我們便試一試能不能效仿先賢,做一會英雄!」

這話說得極為洪亮,甚是豪邁,很快便傳遍了整個嘉漢郡城頭。

諸人聞言心頭的陰霾也都是一掃而空,紛紛氣勢大振。

「此番,恐怕要勞煩紅玉姐。」蘇長安在那時轉頭看向紅玉,神色肅然道。

「天下興亡匹夫有責,何來勞煩。」紅玉笑道,器宇軒昂,不讓鬚眉。

蘇長安聞言頷首,忽的神色一正,周身氣息猛然磅礴了起來。

「諸人聽命!」他發出一聲暴喝。

那城上諸人在那時紛紛單膝跪下,「屬下在!」他們齊聲說道。

「我以大魏楚王、天嵐守望者之名,命紅玉為此戰統帥,統領三軍,固守嘉漢郡。城在人在,城亡人亡!」

「屬下領命!」諸人再次暴喝道。

這命令看似殘忍,但蘇長安卻比誰都清楚,這一戰,是他們的最後一戰,成則尚有生機,敗則萬事休矣。所以他不能輸。

得到諸人的答複,蘇長安滿意的點了點頭。

「此戰之後生死難料,若是僥倖苟活,願與諸位把酒言歡。」說罷,他又看了看郭雀與螣蛇說道:「師叔、前輩。走吧。」

郭雀螣蛇二人紛紛點頭,邁出一步,與蘇長安並肩而立。

而後三人又朝著諸人一陣保全,道了一聲「珍重。便身子一輕,紛紛自數十丈高的城頭躍下。落在了那嘉漢郡外如潮水一般的司馬詡大軍身前。

......

最先落地的螣蛇以人形出現在這司馬詡大軍身前尚且還是第一次,這些士卒倒還認之不得,因此雖然詫異,但還談不上害怕。

但郭雀在那虎頭灘上與司馬詡那場驚天地泣鬼神的大戰可還曆曆在目,諸人自然心生膽怯,紛紛退後一步,神色警惕。

而待到蘇長安落下,無論是蠻軍還是人族軍隊,都在那一刻肝膽俱裂,紛紛倒退數步,臉上更是寫滿了恐懼之色。

這個看似尋常的少年已經創造出了太多的不可能,在西涼戰場之上領著三千刀客獨擋數十萬蠻族大軍,光是死在他們手中的蠻軍恐怕也有近十萬之多。而後的嘉漢郡外斬殺聖子,逼死拓跋元武,更在其後,一人對抗十一位王侯,成功斬殺其中一位。這般強大的戰力遠遠超出了他們的認知。

這些尋常士卒又怎能不懼?

而這時,數道身影從大軍的後方飛來,穩穩的落在了大軍的身前。

為首的二人赫然便是同樣一聲白衣的司馬詡,以及身著寬大龍袍的夏侯昊玉,而身後則是那十位大魏曾經的王侯,他們此刻好似已經沒了神智,雙目血紅,氣息陰冷,但氣勢比之蘇長安十日前交手之時,似乎又上了一個台階。

這讓蘇長安的眉頭一皺,有些擔憂的看了螣蛇一眼。

但騰蛇卻不以為意的撇了撇嘴,淡淡的說道:「蛇爺爺縱橫天下千載,你那玉衡祖師爺也殺我不得,何況這些不人不鬼的東西,放心吧,爺爺我現在可是真龍!」

螣蛇說話素來不著邊際,他說得越是輕鬆,蘇長安便越是擔心,可事已至此,他們已無退路,因此隻能皺著眉頭,點了點頭,不做多言。

「去吧,殺了他,天命之子怎能沒有真龍做甲?取下鱗甲,朕要一件龍甲戰衣,征戰天人。」夏侯昊玉朝著身後的十位王侯言道,語氣輕鬆,似乎這在他看來是一件極為理所當然的事情。

那十位氣息陰冷的王侯紛紛點頭,然後他們的身影一動,化作一道道殘影直直的朝著螣蛇襲來。

「吼!」

螣蛇亦在那時發出一聲衝天的怒吼,周身的氣息瞬息磅礴了起來,他的衣衫盡碎,數百丈大的龍身豁然張開。

雙方極有默契的紛紛飛上穹頂,很快便纏鬥在了一起。一時靈光龍嘯激**不已,在天際迴響。

而郭雀與蘇長安以及司馬詡與夏侯昊玉,都並沒有出手的意思,任由那雙方纏鬥。

「真龍之威,果真了得,想不到此生還有幸目睹這般風采。」司馬詡收回瞭望向穹頂的目光這般感嘆道。

而這時,郭雀上前一步,朝著司馬詡伸出了手,言道:「師祖,弟子郭雀請賜教。」

說這話時,郭雀的語氣極為平靜,就好似他真的是一個在虛心在前輩請教的晚生一般。

「唔。也好。」司馬詡也上前一步,點了點頭。他的眼睛忽的眯了起來,「讓我看看那落無塵的本事,你學到了幾分。」

此言一落,他身上的氣息也變得磅礴了起來,身後一道巨大的八卦陣圖虛影豁然浮現,其中隱隱約約帶著那抹一絲金光,似乎包含著些許天道的氣息。

而郭雀亦毫不相讓,周身氣息滌**,同樣的八卦陣圖也豁然浮現,但他的陣圖卻是無暇的白色,這一點上似乎要落於下乘。

自陣圖張開那一瞬間,二人的戰鬥便已然開始了。

他們冷眼注視著對方,一道道看不見的靈力開始在半空中碰撞,除了一聲聲悶響,諸人幾乎捕捉不到任何的痕跡。這便是天璣一脈的術法,包含命理、因果,強大又詭異,常人根本難以對抗。而二人的身子也在那時緩緩上升,在天際之上開始激鬥。

此刻,嘉漢郡外便自剩下夏侯昊玉與蘇長安二人。

「怎麼?我們要說點什麼嗎?」龍袍少年在那時上前一步,臉上神情戲謔。

蘇長安亦上前一步,那把夏侯血豁然出鞘,被他握於手中,他搖了搖頭,冷言說道:「血海深仇,刀劍解之,口舌無益。」

「也好。」夏侯昊玉一愣,隨即點頭言道,他周身的氣勢在那一刻便磅礴了起來,眉心那一點早已化作血色的印記豁然綻出一道猩紅色光芒,一道巨大的青銅王座在他的背後浮現。

「那就讓我親自試一試玉衡挑選的守望者到現在究竟成長到了何種地步了吧。」

天色在那一刻忽的暗了下來,蘇長安的眸子之中一道紫電雷光閃過,一道雷蛇悄然出現在雲端卻又瞬息隱沒。

「雷鳴!」

伴隨著蘇長安的一聲怒吼,一道巨大的炸雷之音響起。

那是他雷劫三式的起手,也是這一場大戰的開端的號角。
Babcorn 發表於 2018-3-14 15:34
第一百三十四章 血海

大戰一觸即發。

如潮水一般的黑甲士兵開始朝著嘉漢郡殺去,震天的殺聲幾乎掩蓋了蘇長安喚出的雷鳴。

城頭之上,巨大的弩箭,密集的弓箭如暴雨梨花一般傾瀉而下,那些衝在前沿的士卒一排接著一排的如稻草一般倒下。

花非昨等人紛紛自城頭躍下。

花非昨的惡蟒蛟龍,羅玉兒的漫天劍雨,司馬長雪的十方劍陣,穆歸雲的蛟龍長槍,侯如意的金戈鐵馬。在那一刻也紛自湧出,將首當其衝的敵軍們盡數逼退。

而後,雁歸秋領著八千蜀山劍客加入戰場,劍意**開,浩然如海,蜀山的十二把神劍在他與吳起的支撐下帶著煌煌天威,湧入敵陣,所過之處,敵軍如麥草一般人首異處,死傷慘重。

銅驅來、突骨呂、完顏左應、南破聽四位被司馬詡收編的蠻族星殞也在那時紛紛出手,想要襲殺蘇長安這方的高端戰力,但這時一身甲冑的夏侯明身子亦飄然而下。

他器宇軒昂,周身氣息湧動,一道龍威降下,身後似有真龍相護,竟然以一己之力,生生攔下了這四位星殞。

揮手之間,氣息強悍簡直匪夷所思,要知道他才十七歲不到,這些年來,令天下震動的天才人物,譬如莫聽雨、譬如蘇長安與他比起來都顯得不過爾爾。

而另一邊。

「雷動!」

蘇長安再次發出一聲暴喝,他的速度陡然加快,快得就宛如閃電一般,即使是夏侯昊玉也難以捕捉到他的身影。

隻是一眨眼的功夫,他便提著刀來到了夏侯昊玉的身前。

當初北地交手,夏侯昊玉險些敗在蘇長安手下,這一次,夏侯昊玉不敢有半分輕視之心,但似乎他還是低估了蘇長安。

他的成長遠超出夏侯昊玉的預料。

以至於刀至身前,夏侯昊玉才回過神來。

「雷劫!」蘇長安自然不會有半分留手,他抓住了夏侯昊玉這個未有回過神來的空檔,又是一聲暴喝,體內的靈力猶如潮水一般傾瀉而出,他的衣衫被鼓起,額前的發絲亦被高高揚起。

那頭頂之上的劫雷在那一刻猶如有所感召,又是一陣巨大的轟鳴,而後衝破雲端直直的下墜,落在了蘇長安的刀身之上。

紫色的雷光豁然爆開,加持在蘇長安的刀身上。

而後蘇長安發出一聲暴喝,長刀斬落,直取夏侯昊玉的麵門。

那一刀包裹著蘇長安周身的刀意以及穹頂的雷電之力,幾乎便是楚家刀法的極致,隻是一個照麵,夏侯昊玉的身子便是一震,直直的退去數丈。

巨大的衝擊力將身側那些衝鋒的士卒盡數撞飛,待到他們落地之時,便已是口吐血跡,落地身亡。

而蘇長安一招落盡,卻並沒有急著追擊,他提刀立在原地,冷眼的看著飛出數丈方才穩住身形的夏侯昊玉。他很清楚,若是這般招數就能對夏侯昊玉造成實質性的傷害,那恐怕這一戰就來得

太輕鬆了一些。

說到底,方才那一招隻是試探,無論是對於他還是夏侯昊玉來說,都是如此。

而事實上,也確實如此。

穩住身形的夏侯昊玉低下頭緩緩的拂去自己身上的血跡——那是那些被他衝撞而死去的士卒的血跡。而後,他揚起了頭,看向蘇長安,嘴角浮出一抹笑意。

「想不到,你已經成長到了這種地步。」他感嘆道,眉心那道猩紅色印記豁然變得明亮了起來,但這樣的光芒並沒有讓他的臉龐看起來清晰幾分,反而一股陰冷的氣息在那時自他的體內瀰漫開來。

他的雙手在那時緩緩張開,背後那座巨大的青銅王座開始凝實,似乎正在由虛影轉換成實體。他的身子一躍,既然就落在了那青銅王座之上,雖然他這般的身高與那青銅王座比起來顯得微不足道,但就在他落在那上麵的一口氣,他與那威嚴王座之間似乎正有某種氣機牽引,將二者連接在了一起。

一股愈發浩瀚的氣勢湧出。

「但很可惜,這一次,我不會再給你任何機會了。」夏侯昊玉昊玉淡漠的聲線再次響起,他的手朝著蘇長安一指,他與蘇長安之間的空間在那一刻忽的扭曲了起來。

蘇長安心頭一動,他感到自己周圍的事物漸漸變得模糊,他知道,夏侯昊玉正在趨勢他的力量將他的身軀拉扯入了他的世界。

他並沒有反抗,因為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他也正希望如此,他要徹底擊碎他的世界,甚至徹底將之擊殺。

而熟悉之後,一股濃重的血腥味傳來,夏侯昊玉與蘇長安之間的空間之中豁然湧出一陣滔天的海浪,是的,不知何時,空間已然被拉伸,方才不過十餘丈的距離此刻已然如隔千里,而這千里之間是翻湧的猩紅色浪潮。

他與夏侯昊玉之間豁然隔著萬里血海!

「這是!」蘇長安的眉頭一皺,臉上豁然浮出了震驚之色。

那猩紅色的血海翻騰,隱隱間甚至能看到一張張扭曲人臉好似被囚禁如此,不斷的掙紮嘶吼,想要掙脫這血海,卻又被裹挾其中。

而從那一張張人臉之中蘇長安甚至能夠辨別出那麼一兩個他熟知的模樣。

他幡然醒悟,這些人臉便是那建業城中的百萬生靈,這漫天的血海,便是那些生靈的鮮血所化!

這一瞬間他的臉色變得極為難看,眉宇之間更是湧動出濃重的煞氣。

「你!」他揚起了頭看向夏侯昊玉,眸子中殺意湧動,戾氣濃重。

「怎麼了?」高坐在青銅王座之上的夏侯昊玉嘴角浮出一抹笑意,他似乎很是享受蘇長安這樣的情緒。「他們便是那建業城中的百萬生靈,為了朕的千秋霸業而獻出了自己的性命。」

「你的千秋霸業?與他們何幹?」蘇長安冷言問道,周身的氣息愈發陰冷。

他理所當然的繼續說道:「他們是朕的子民,為了朕犧牲有何不妥?」

「古來帝王,凡暴戾者皆不

得善終,你以為,你比之那些亡國之君有何不同?」蘇長安壓著心底就要奔湧而出的怒意這般問道。

「那些昏君豈能與朕相比?」夏侯昊玉好似聽到了這世上最好笑的笑話一般,朗聲說道:「他們殺人隻為取樂自己,而朕呢?朕是為了讓天下眾生不再受那些天人左右,隻要建立一個萬世不滅的王國,天下眾生便可免除後世的戰禍。短時間的陣痛與小部分的犧牲換來的是以後永世的太平與眾生的安樂。此舉其實那些亡國的昏君可比?」

說著,夏侯昊玉的聲線變得極為高亢,臉上的神色亦變得狂熱了起來。

蘇長安沉默的看著此刻的夏侯昊玉,看著他臉上近乎扭曲的狂熱,良久之後,他搖了搖頭。

「古來亡國之君,或沉迷殺戮,或喜好美色,但歸根結底所作所為皆是為了一己私慾,而罔顧天下百姓。你所謂的永世帝國,其實也是你心中所欲,與蒼生百姓無甚關係,說到底,你與那些亡國之君並無任何區別,隻是相比於他們你的理由更為冠冕堂皇,也更為虛偽罷了。」

蘇長安這般說罷,手中的夏侯血又一次被他高高舉起。

「我並非要與你爭個對錯,你我心中各自有道,唯有刀劍可辯。」他周身的氣息在那一刻愈發洶湧,好似沒有盡頭一般的向上攀升。一道道磅礴的刀意猶如罡風一般將他的身軀包裹,以他為中心開始不斷的旋轉。

夏侯昊玉聞言一愣,隨後露出了然的神情,他點了點頭讚同道:「也對,你我各自有道,此道之爭,唯有刀劍可辯。」

他周身的氣勢也在那時開始升騰,身前的血海一陣翻騰,伴隨著聲聲其中惡靈的嘶吼,那猩紅色的海水開始不斷的湧出,盤旋著朝著天際升騰,形成一道道水柱,而那些水柱環繞著夏侯昊玉的身子猶如眾星拱月一般將他包裹其中,圍著他不斷的旋轉。

蘇長安的雙眸一寒,他看得真切,這每一道血紅色的水柱就是一縷亡魂,但卻又不止這般簡單,那亡魂之中還承載這某種力量,似乎是神性!

他很快便想了個透徹。

夏侯昊玉之所以吸收了百萬亡魂,其目的便是壓製體內日漸強大的天吳真神,而其方法蘇長安之前想不明白,現在見此情景卻明了了下來。百萬亡魂被他以秘法控製,化為己有,而每一道亡魂都承載了那天吳神性的百萬分之一,以此分擔下來,方才將天吳神性徹底湮滅,化為己用。

而這每一道亡魂因為承載這一絲真神神性,說蘊含的力量自然不容小覷。

也就是說,此刻的夏侯昊玉其實力堪比一位真神!

想到這裡,蘇長安的臉色頓時愈發陰沉。

「去。」坐於高台之上的夏侯昊玉輕飄飄的伸了伸手指,便有近百道血柱如得敕令一般瞬息一道到了一起,化作一道數十丈粗的血柱,呼嘯的朝著蘇長安湧來。

那血柱之上亡魂不時的湧出,朝著蘇長安嘶吼。

蘇長安的身子一震,漫天的刀意在那時呼嘯而出,直直迎上那一道呼嘯而來的血柱。
Babcorn 發表於 2018-3-14 15:35
第一百三十五章 不滅血柱

呼嘯而去的刀意在半空中凝結成了刀芒,一道接著一道,閃著徹骨的寒芒劃過那一道巨大的血柱。

刀芒淩厲,過處,血柱驟然從中被劃出一道完整的缺口。

但蘇長安還來不及高興,那被從中截斷的血柱兩段便紛自湧出一道道血水,瞬息鏈接在了一起,又完好如初一般再次朝著蘇長安襲來。

「即使是這世上最強大的刀客也隻能短暫的分開大江,無法讓之斷流,你身處我的血海之中,血柱源源不絕,氣息相連,你斬不斷的。」夏侯昊玉在那時出聲言道,語氣中帶著一股淡淡的戲謔,似乎是對於自己擁有絕對的自信。

蘇長安並不答他,隻是沉著眸子看著那一道愈來愈近的血柱。

這血柱之中所包含的威能其實並不大,但同樣這也隻是夏侯昊玉所能喚出血柱的萬分之一。他若是連這一道小小的血柱都無法破解,那又何談與夏侯昊玉對抗呢?

想到這裡蘇長安的臉色變得頗有幾分難看,他死死的盯著那一道不斷湧來的血柱,腦海之中思考著當如何應對。

但手上的動作卻並未停下,手中長刀翻湧,又是三道裹挾著刀意的刀芒呼嘯而去,那道血柱瞬息在他的三道刀芒之下被斬成了四段。

可是一如上次一般,那分為四段的血柱又紛紛伸出一條條濃鬱的血水,相互糾纏,很快便將彼此包裹,又恢復了原狀。

蘇長安的臉色愈發難看,他不想就這樣被一道小小的血柱攔住,因此心頭一橫,身子猛然動了起來,一道道刀芒猶如離弦之箭一般紛紛自他的長刀之上湧出,再一次殺向那道血柱。

數十道刀芒幾乎同一時間切割到了那道血柱之上。

那道血柱也在那時被毫無意外的被切割成了數段,但一如前幾次一般,他們卻又再一次在數息之後融合在了一起。

「我說過,都是徒勞。」夏侯昊玉的臉上浮出一抹嘲弄的笑意。

他的大手在那一刻猛然張開,又是數道與這道一般的血柱奔湧而出,直直的襲向蘇長安,他們互為犄角,將蘇長安的身子包裹其中,且不斷的朝著內部合攏,似乎是要將蘇長安的身

子碾碎一般。

蘇長安冷眼看著那數道呼嘯而來的血柱,他之前的幾次嚐試都以失敗告終,但這並代表他就需要束手就擒。蘇長安這樣想著,一股浩瀚的靈壓自他的體內湧出,將他的身子包裹其中,那數道血柱在碰撞到蘇長安的護體靈力之時,猶如碰到了這世上最堅固的屏障一般,竟然難以前進毫分,隻能不斷的衝撞著那靈壓的外圍。

「哦?還要抵抗?」高坐在青銅王座之上的夏侯昊玉臉上閃過一絲嘲弄,他五指猛然併攏,數以百計的血柱豁然自他的身邊湧出,湧向蘇長安,將他的身子包裹得水洩不通,不斷的衝撞他身體四周的靈壓。之前數道血柱的撞擊並不能對蘇長安造成多大的影響,但瞬息數道被增幅到了數百道,蘇長安便陡然感到壓力劇增。

他周身那道保護著他的靈壓在這樣的衝撞下開始搖晃起來,雖然短時間內依然無法被突破,但長此以往,定然會將他的靈力耗盡,屆時他便再也沒有與夏侯昊玉對抗的資本。

可若是反擊,這些血柱根本無法被斬滅,結局似乎與前者並無一二區別。

蘇長安這般想著,臉色頓時陰沉無比。

而血柱們的衝撞還在繼續,他們就像是聞到了血腥味的野獸,饑腸轆轆,不知疲倦,每分每秒都不斷消耗著蘇長安的靈力。

忽的蘇長安像是想起了什麼,他的雙眸之中一道寒光閃過,他咬了咬牙,臉色浮出一抹決然之色。

那時,他護體靈光被他忽的收斂。

「三千浮屠!」

他猛然發出一聲暴喝,一道清脆又高亢的劍鳴如旱地拔牛,憑空而起。

淩冽的劍光耀起,但又很快便被淹沒在那漫天的血柱之中。

「嗯?」坐於王座之上,托著腦袋的夏侯昊玉臉上忽的閃過一道異色,他發出一聲輕咦。

而猶如回應他心中的異樣一般,那些緊緊包裹著蘇長安的身軀的血柱忽的像是遇見了什麼阻力一般,非但沒有繼續前進,更是紛紛朝著自己的身後極為緩慢的推開。

夏侯昊玉的身子豁然站了起來,他的眼睛眯起,看著遠處的情形,心中

泛起一陣不安。

而這時,那些血柱越推越遠,夏侯昊玉也是終於看清了那裡的情況。

那三千靈劍不知何時化為一道道白衣刀客,他們並未抽刀,而是三五為伴,紛紛將雙手抵在血柱之上,竟然就這般生生的將那些血柱推開。

這究竟是什麼東西?夏侯昊玉的臉色一沉,他當然看得出這些刀客虛影隻是靈體,可是,他想不明白怎樣的靈體能推開他喚出的血柱。須知這每一道血柱都是由數百亡魂組成,當然這些亡魂並不出奇,出奇的是他們每一個的體內都蘊含著有那麼一絲真神神性,這一點,遠非尋常靈體可比?

這些刀客固然生前修為不俗,但與神性相比卻是差之萬里。

所以,夏侯昊玉想不明白他們是如何做到這一點的。

他當然不明白。

正如他不明白蘇長安如何在這麼短的時間內成長到這一步的一般,他也不會明白這些刀客亡魂跟隨蘇長安的歲月裡又經曆過些什麼。

在北地,他們施展冥書血紀,吸收過半神的血肉,次神的魂魄。

在嘉漢郡外,他們吞噬了一抹天道之力的碎片。

而在螣蛇的化龍劫中,他們更是分擔了天劫之威,靈力受過天雷淬煉,早非尋常亡魂可比。

如今即使對抗蘊含真神神性的血柱也不見得能弱上多少。

而就在夏侯昊玉愣神的空檔,蘇長安的身子猶如一道流星,自那一道道血柱的縫隙中竄出,直直的朝著夏侯昊玉殺了過來。

既然斬不滅血柱,那便隻有擒賊先擒王!

蘇長安如是想到。

他的身子猛然高高躍起,長刀舉於頭頂,血海之外的世界似有所感,一道雷鳴響起,而後伴隨著一道轟隆隆的巨響,一道天雷自血海之外的世界降下,落於他的刀身。

他渾身包裹著雷電,隱隱帶著一股煌煌天威。

「雷劫四式——天雷降!」

他這般嘶吼道。

猶如困獸脫籠,修羅臨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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