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爭幻想] 1852鐵血中華 作者:緋紅之月 (已完成)

 
王烏鴉 2018-3-8 15:53:02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382 64698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8 16:34

第49章 東王的策略(二)

  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上的原因,當天京城出現在韋澤視野中的時候,韋澤感覺此次見到的天京城比上次見到的時候有生氣的多。

  此時太平天國已經奪取天京城一年有餘,清軍的江南江北大營也圍攻了天京城一年有餘。江面上可以看到在天京城外戰略要地上修築的堡壘,以及堡壘中那些太平軍的戰士。見到韋澤的運量船隊,戰士們紛紛向船隊揮手致意。看來經過這一年多的戰鬥,大家已經習慣了這樣的日子。

  船隊剛到岸邊,就已經有人做好了接糧的準備。天京城裡頭運糧本來也不歸韋澤管理,韋澤懶得去干涉。更重要的是,韋澤身為王爺需要一身王爺的裝束。對韋澤來講,沒有什麼能比筆挺的大元帥軍裝更加稱心如意的服飾了,戲服般的太平天國王爺衣服對韋澤未免太難受。

  不過難受歸難受,韋澤從來不會在這等事情上不注意。有人從船下跑上來,送上來三套衣服,“齊王,屬下已經向東王稟報過,這三套衣服乃是東王送給三位丞相的袍服。”

  太平天國的王爺與丞相都穿黃龍袍,樣式乃是無袖蓋窄袖一裹圓袍。自天王至指揮黃馬褂都繡團龍,在前面正中一團繡職銜於其中。三位丞相原本倒是有比較簡單的此類服飾,不過他們北伐時候這些衣服早就穿破了。

  韋澤可不敢自己給丞相發朝服,所以提前派人向楊秀清申請朝服。三位丞相都換上嶄新的朝服,又帶上了帽子。

  太平天國冠制,有喜慶朝會大事則戴盔,叫做角帽。天王和諸王角帽又叫做金冠。諸官角帽又叫朝帽。金冠用紙骨家製作,雕鏤龍鳳,粘貼金泊,冠前立花繡冠額一,如扇面式,花繡遞分等差,中列金字王號。朝帽也是紙骨貼金製成,帽額中列職銜,其花繡也遞分等差。

  韋澤也好,三位丞相也好,都沒有參加過這些具體的服飾制度制定工作,這些傢伙都是東王給的,他們就老老實實的穿上。

  韋澤受封齊王之時的那身行頭就只穿過一次,然後就扔在他在廬州的齊王府中。這次拜見楊秀清,韋澤又把這衣服給穿上了。而且在韋澤的前頭,警衛們高高挑起了一面大旗。與東西南北四王的四方形旗幟不一樣,乃是三角形的黃綢旗,長寬八尺,紅字,水紅色邊,上書“太平天國齊王韋”。

  僅僅這面將旗打出來,就讓整個碼頭的注意力都放在了韋澤一行人身上。韋澤本人倒是不怎麼出名,可這衣服上的字,腦袋上的冠是真的與眾不同,他不時聽到有人在詢問,“那個就是齊王韋澤麼?”

  而林鳳祥等人卻是太平軍中很出名的將領,道路兩邊不時有人向三人打招呼。在萬眾矚目之下,韋澤四人人就到了城門口。

  城門口的守城將領看來早就得到了命令,象徵性的查驗了韋澤等人的文書,守城將領立刻派人在前面開道,韋澤等人騎著馬,向著東王府前進了。一行私人到了東王府前,立刻就有人帶著他們進了東王府。進了大殿,就見楊秀清坐在龍案之後。

  韋澤等人連忙跪倒,因為太平天國不許叩頭,所以都是直挺挺的長跪。時韋澤已經有半年沒見到東王楊秀清了,他正在看著楊秀清的時候,卻聽的身邊的李開芳突然哭起來,“東王!屬下回來了!”

  楊秀清看來也挺激動,打下天京城沒多久,李開芳等人就孤軍北上。居高臨下的看著韋澤等人一陣,楊秀清終於說道:“起來吧!”

  四人站起身,楊秀清賜座。

  韋澤對這通做派相當不喜歡,偏偏他也逃不開。幸好楊秀清此次會面主要想接見的對象乃是三位元北伐的丞相。韋澤反倒不是主要對象,所以韋澤也能夠在心裡面想著其他的事情。

  是不是在走神,大家都能看得出,正在韋澤盤算著如何徵收糧食,如何徵兵,如何攻打清軍江北大營之時。韋澤突然聽到楊秀清喊道:“韋澤,你卻在想什麼。”

  抬起頭,卻見東王府內的眾人都在看向自己,楊秀清那明亮的眼睛更是顯得銳利。即便是被眾人這樣的圍觀,韋澤倒也沒什麼不安的感覺,他坦然答道:“東王,屬下想的是如何征糧,向天京送糧。還有如何攻打清軍江北大營之事。屬下從北邊回來沒幾天,很多廬州事物沒能處理完畢。”

  敢這麼和楊秀清說話的人在太平天國中真的不多,很明顯周圍的東王府官員將領們都很有些意外的模樣。但是韋澤坦然的看向楊秀清,一點都沒有怯場的感覺,若是楊秀清此時問起具體內容,韋澤就能立刻說出個道道來。

  盯著韋澤看了片刻,楊秀清突然笑出聲來,“韋兄弟,你還是小孩子氣!”

  這話一出,氣氛登時就緩和了不少。楊秀清稍顯無奈的笑了笑,卻命令韋澤等人進內堂說話。沒有那麼多文武,談話的主要人物還是這五個人,氣氛卻寬鬆了不少。

  楊秀清這次落座之後倒是先稱讚了韋澤一番,“安徽向天京運糧很是及時,韋兄弟功勞不小。不過此次收糧的時候,韋兄弟能比去年徵收更多糧食麼?”

  “屬下所見,徵收的糧食絕對不會比去年少。”韋澤立刻答道,“不過東王,屬下覺得,真的想確保糧食不匱乏,只靠安徽是不行的。江浙、湖廣素來盛產糧食。有俗話說,湖廣豐,天下足。與江浙與湖廣一比,安徽真是個窮地方。”

  這話說的仿佛跟訴苦一樣,實際上卻是韋澤在向楊秀清陳述戰略形勢。楊秀清聽完之後盯著韋澤看了片刻,臉色也逐漸鄭重起來,“韋兄弟,那你覺得到底是先打湖廣還是先打江浙呢?”

  “那得看東王您是不是還要北伐了。”韋澤最擔心的就是這個,楊秀清若是要北伐,韋澤是一點辦法都沒有。

  “我若是不北伐呢?”楊秀清答道。

  “東王,若是我軍暫時不北伐,那局面可就大好!”韋澤看很有機會推銷自己的戰略,他連忙掏出地圖來送上楊秀清的桌案。

  守江必守淮!乃是南朝的訣竅所在,能南北對峙的時候,淮河都是雙方爭奪的焦點。這點上韋澤非常清楚,三大戰役中真正抵定局面的並非遼沈或者平津,而是以徐州為中心的淮海戰役。當解放軍的兵鋒越過淮河直推進到長江的時候,國民黨的失敗就已經確定。

  韋澤不敢引經據典,他只能說自己聽一個試圖求官的書生講過這個問題。在這件事上,為了證明自己其實不懂行,文化知識比較薄弱,韋澤還編了個瞎話。說那時候他覺得那些書生們只會吹牛,所以韋澤就把書生攆走了。現在再找,卻也找不到那人。

  這本來是為了避嫌編的瞎話,沒想到這個話題大大的觸動了楊秀清。他先是問了一圈這書生到底有什麼特點,是否還能找到。得到了否定的答案之後,楊秀清歎了口氣,“韋兄弟,我知道你是個人才,以後你若是遇到這樣的人,別管他有沒有真本事,先把他們籠絡住再說。”

  “哦!謹遵東王旨意!”韋澤答道。

  楊秀清說到這裡還是意猶未盡,他繼續說道:“若是天王讓你們砸孔子的牌位,燒書。你等切不可聽從,此事天父已經降臨,將天王斥責棍責,你們可不要犯錯才好。”

  聽到楊秀清一本正經的說天父降臨,韋澤還差點想笑。隨即聽到“天父”應為這件事“棍責”了天王洪秀全,韋澤的笑意登時飛到了九霄雲外。如果楊秀清沒說瞎話的話,就是說楊秀清能夠以天父的名義對洪秀全打棍子了。

  砸孔子的牌位,韋澤倒不覺得有什麼問題。孔子作為先賢的確值得尊敬,不過高捧著孔子牌位的基本沒什麼好東西。砸孔子牌位實際上是在打擊儒棍。韋澤還記得楊秀清向自己說過,西王蕭朝貴還在的時候,楊秀清與蕭朝貴就唱過一次雙簧,由非常詼諧的西王蕭朝貴在保住了洪秀全面子的同時,把燒書、徹底打擊儒家勢力的行徑給弱化到最低的程度。

  現在看,楊秀清的能力大概是在西王蕭朝貴之上,可是楊秀清在圓滑的手腕上卻比蕭朝貴差很多。至少蕭朝貴乃是“天兄耶穌”,他搞起“天兄降臨”的時候只怕是不會直接命人把洪秀全按倒,然後對著洪秀全的屁股施以一通棍棒。

  洪秀全燒書的要求肯定是不對的,但是在韋澤看來,洪秀全的錯誤並不等於說楊秀清的處理方式就沒有問題。只是這等事根本不是韋澤能夠插嘴的事情,韋澤只是答道:“謹遵東王旨意。”

  而韋澤說了之後,他就等了一陣。出乎他意料之外,三位丞相竟然沒有立刻跟著韋澤應和。既然三人這麼不懂事,韋澤就不再等下去,他開始繼續就自己的戰略進行闡述。“東王,屬下覺得,在長江以北,還是儘快打破清妖的江北大營為上。只要打破清妖的江北大營,我軍就能沿著淮河向東,推倒海邊去。那就截斷了清妖南北之間的聯絡。”

  說到這裡,韋澤認真的看著楊秀清,“東王,若是我們想讓清妖跑來主動和我等打仗,這麼做是最容易讓清妖出來的辦法!”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8 16:34

第50章 東王的策略(三)

  “韋兄弟你這是要攻打哪裡?”楊秀清問道。聽了韋澤那番想與清妖戰略決戰的想法,楊秀清倒是頗為驚喜的。

  然而韋澤的想法回答大大超出了楊秀清的想像之外,“東王,屬下不是要攻打哪裡,而想消滅蘇北一帶的清妖。屬下在皖中一帶打仗,慢慢覺得有個套路。敢和我們太平軍敵對的有兩股,一股是清妖,一股是地主團練。若是讓兩邊彙聚起來,那就麻煩的很。若是能夠把清妖所部殺光,團練們就算是自己起來和我們打仗,也不過是分散在各地的小股兵力。他們人數頂多幾百,能走出去的地方不到百里。以咱們在皖中的數萬大軍,方圓數百里的地盤,解決他們跟捏死個螞蟻一樣。而且殺了團練之後,我等還能沒收他們的家產與土地,這些土地即便是軍屯,也能產出不少糧食,至少駐紮在當地的兄弟們可以不用從其他地方調撥糧食啦。所以,我覺得,清妖的部隊是根,地主團練是杆。把這些根挖了,那些杆自己就死了。而我們再建立官府,很快就能控制地方。征糧、收稅、募兵。這些事情都是很容易就辦到的。”

  韋澤其實早就想把這些告訴楊秀清,這麼做的目的也未必完全是邀功。韋澤深知自己在皖中的所作所為與楊秀清在南京的做法大相徑庭。雖然楊秀清心胸大,只管韋澤能不能帶兵打仗,控制的地盤上能否按時向天京運送糧草,在其它事情上並沒有指手畫腳。但是楊秀清對皖中不指手畫腳與楊秀清對皖中的局面一無所知是完全不同的兩碼事,楊秀清自己打聽到的消息與韋澤自己向楊秀清介紹的情況也是完全不同的兩碼事。

  聽完了韋澤的話,楊秀清明顯陷入了沉思,隔了好一陣,楊秀清才說道:“韋兄弟是真的要和清妖打仗,而不是以奪取地盤為主嘍?”

  韋澤立刻答道:“是,東王,屬下就是這麼打算的。所以屬下才想向東打,切斷運河。清妖江北大營的糧草大多靠徐州供應,一旦切斷運河,江北大營就沒飯吃,至少原本的糧道受很大影響。他們若是真的肯當縮頭烏龜,屬下就一步步的把周圍的地盤都給占了,實施完糧納稅,徵集兵力。這麼一步步的把江北大營給包圍起來。若是清妖不肯落得這麼一個下場,他們就只能出來和我們打,那時候我們就好好的和清妖打一仗。把清妖殺光之後,這天下不就歸東王了麼。”

  “你胡說什麼呢?”楊秀清冷笑一聲,不過這也就僅僅是冷笑一聲而已,接下來楊秀清問道,“你既然說要殺光清妖,想來是殺誰都行了?”

  韋澤知道楊秀清方才的話是指什麼,所以他立刻隨大流地答道:“好歹得在皖中附近吧,屬下的兵剛從北方回來,需要休整一段。”

  “那就限期半年,你把和春殺了!”楊秀清命道。

  韋澤馬上答道:“屬下能把和春所部幹掉,和春本人若是見到情形不對就逃跑,天下這麼大,屬下可不能保證能幹掉和春本人。”

  楊秀清冷笑一聲,“哼,你說的天花亂綴的,現在也知道自己辦不到一些事情麼?”

  “屬下知道了。”韋澤答道。

  “韋澤,你就是孩子氣!”楊秀清歎道,“這樣,半年內你給我辦兩件事。第一件就是把糧草徵集齊備,今年要比去年多五成。第二件就是你自己說的,若是能把江北大營打下,那你就把江北大營拿下來。我會讓揚州那邊努力支撐,就看韋澤你能辦到什麼地步了。”

  聽到楊秀清提起揚州太平軍繼續支撐的事情,林鳳祥立刻請命,“東王,不若讓屬下帶兵先回揚州吧。”

  林鳳祥北伐的時候就是從揚州出兵,他的部下中不少人都是從揚州當地徵召,自然對揚州非常關心。

  韋澤卻建議道,“早幾日晚幾日也沒什麼分別,不若在皖中整頓完畢,那時候林丞相四個軍兩萬人一舉殺進揚州。”

  “有兩萬人還需殺進揚州?直接從外面圍攻江北大營不就好了。”李開芳很爽快地說道。

  有了韋澤征糧、出兵、幫助三位丞相補齊部隊的保證之後,大家談起未來的軍事發展倒是更輕鬆起來。而且韋澤反復建議不要以戰代練,而是要練兵,養兵,在一定的訓練基礎上進行戰鬥。

  楊秀清等人相對是認同這種需要比較週期的模式,金田起義之前,楊秀清蕭朝貴等人就在金田一帶練兵。但是眼下的局面比較吃緊,江北大營,江南大營,以及上游的兩湖以及江西都在打仗。只有韋澤所在的皖中地區能夠相對穩定。

  韋澤對自己享有的優越條件一直挺低調的,他總是說這是其他將領們奮戰,讓韋澤享受了這麼一個現狀。此時韋澤自然是再次這麼講。楊秀清也好,林鳳祥、李開芳、吉文元等人知道韋澤的態度,所以也就不再對此說什麼。從他們的言行中看得出,這幾個人對韋澤的觀點深以為然的。

  公務說的差不多了,楊秀清請大夥吃飯。儘管現在楊秀清與韋澤等人地位上有極大差距,在酒宴上幾杯酒下肚,這關係也就更親近起來。楊秀清歎道:“鳳祥,你等被圍天津的時候,我實在是擔心。也幸好有韋兄弟在,讓他去接應你們我也算是放心。”

  雖然此次北伐是有驚無險,如果從打仗的角度來說,損失甚至相對有限。不過若不是韋澤前去營救,其結果真的很難講。北伐軍中有大批廣西老兄弟,若是他們損失在北方,對於太平軍可是非常不幸的事情。

  韋澤不願意為自己吹噓,所以對這件他功勞很大的事情也只能盡可能的沉默一下。在旁邊聽著,韋澤逐漸聽出些端倪來。廣西老兄弟們也是分等級的。在金田起義之前,楊秀清、蕭朝貴等人開始練兵,雖然參與練兵的人中間有廣東人,有廣西人,然而這部分老兄弟才是高層認同的“廣西老兄弟”。或者說,在出廣西時的那些兄弟都被稱為“廣西老兄弟”,金田村練兵時候的這幫才是真正的老兄弟。韋澤這等半路出家的,原本根本就不算是太平軍的真正核心。

  然而楊秀清的好處就是心胸氣量很大,他對於部下基本還是能夠任人以賢,不然的話韋澤無論如何是不可能在永安建制之後第一個封王。大家又喝了一通,林鳳祥突然問了一個問題,韋澤成親了麼?

  在太平天國的制度中,現階段只有王爺和丞相能夠與老婆同住。永安建制時候的三王,天王、東王、翼王,都是妻妾成群。東王與翼王還算是把老婆控制在正常範圍內,而天王洪秀全現在有了88個老婆,還有數百上千的宮女和女官。

  韋澤參加太平軍的時候就沒有成親,這兩年多的時間裡頭更是天天奮戰,根本就沒有成親。林鳳祥這話一出,楊秀清立刻表示支持韋澤成親。按照太平天國的制度,韋澤沒有老婆才是不正常的事情。

  若是對1854年太平軍中的別人,這只怕就真的是個事情。對於韋澤來說,這根本不算事。他笑道:“這三位丞相都比我大,你們的婚事尚且沒有完全解決,兄弟我的婚事怎麼也不能排到幾位哥哥前頭。再說,我一直在安徽,並沒有怎麼到處走。幾位哥哥這一路北上,打到了眾多地方。就這份辛苦,也得讓幾位哥哥先把婚姻的事情解決了再說。”

  這話一出,楊秀清又立刻贊同起韋澤的觀點了。他覺得還是先解決三位參與北伐的太平軍真正的老兄弟的妻妾問題更緊要一些。

  林鳳祥等人當然知道這是韋澤在客氣,不過大家都是男人,提到能搞到一堆女人,沒有不拿這個吹吹牛,開開玩笑的。眾人就笑韋澤還是個在室男。只怕不懂男女之事。

  韋澤心說,咱下過上T的A片,雖然大部分都是拖著看過去的,可是這理論以及觀摩經驗可不少。但是這種事情自然沒辦法說出口,他只能開別的玩笑,說起來老婆多了之後沒功夫關照。

  大家沿著這個話題說下去,楊秀清認為老婆更多的目的是為了生孩子,例如楊秀清數個老婆不算生閨女的,至少已經給他生了六七個兒子。而且老婆們一懷孕就是一年,到沒有那種天天都要關照老婆的事情。

  天京城裡頭老婆最多的無疑是洪秀全,林鳳祥乃是金田村四十個結義兄弟之一,他忍不住提起了沒聽說洪秀全有那麼多子女的事情。聽到這話,楊秀清冷笑一聲。此時也有十幾杯酒下肚,楊秀清明顯也有了酒意。這聲哼,代表了楊秀清對洪秀全的很大不滿。

  韋澤不敢接著問下去,而楊秀清自己卻說了起來,“天王非得說自己不近女色,可他的宮女和女官有懷孕的,天王說那孩子不是他的,就把宮女與女官毆打到流產。即便那孩子真不是他的,他把宮女攆出去不就行了,何必做到如此地步。我知道之後數次勸他,他竟然不聽。好在天父降臨之後杖責了天王,天王終於知道自己錯了。立誓再也不這麼做。他孩子不多,卻是他自己做的。”

  韋澤聽完之後心中一陣陣的發怵,把懷孕的女性打到流產,這已經是夠嚇人了。可圍繞這件事展開的鬥爭更讓韋澤趕到心驚。天王要求徹底毀滅儒家書籍,就發生了“天父降臨杖責天王”的戲碼,現在毆打孕婦使其流產,再次發生了“天父降臨杖責天王”的事情。

  韋澤不認為楊秀清這麼做有什麼不對,不過若是雙方解決矛盾的方式只剩了“天父降臨杖責天王”,那這裡頭隱含的矛盾可就太深了。

  其他三位丞相與韋澤一樣,聽說此事之後都有驚異的神色,然而三人沒有一個敢對此時發表意見的。而且此時吃酒的氛圍也蕩然無存,大家看吃喝差不多了,就謝了楊秀清賜宴。大夥就先去下面休息。離開東王府的時候,韋澤幾乎與三位丞相一起長長的鬆了口氣。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8 16:34

第51章 東王的策略(四)

  如果說韋澤沒過有過三妻四妾的想法,那是不正確的。但是,不管嘴上怎麼說要弄一堆美女好好的玩玩,實際上韋澤個人對婚姻還是挺認真的。與工業社會工科青年們的想法一樣,韋澤認為弄些稱心如意的美女做老婆自然是人生的極樂境界。但是,在達到這個境界之前有件事是必須達成的,那就是要在娶妻之前完成建功立業的目標。韋澤覺得自己此時的“事業”正在關鍵期,所以格外的不想娶老婆。

  東王楊秀清這傢伙雖然挺嚴肅,不過根據韋澤的觀察,東王楊秀清對自己說出去的話都會負責。如果他繼續在天京城裡頭待著,搞不好那天東王就會送一群女人到韋澤的住處,那時候韋澤可就要為難死了。

  遇到這種情況,最好的辦法就是趕緊溜之呼。東王楊秀清公務繁忙,總不可能把韋澤的老婆這件事一直放在心裡頭。只怕幾天見不到韋澤,這事就會忘記的乾乾淨淨。有了這樣想法之後,韋澤立刻準備動身回廬州。北伐的三位丞相都是老兄弟,在天京城裡頭人面極廣。韋澤問他們什麼時候離開的時候,三人告訴韋澤他們準備留在天京城留一陣。韋澤只好自己前去向東王楊秀清辭行。

  楊秀清見到韋澤之後,開口就問了一個問題,“你手下有個什麼騎兵參謀,叫李廣飛吧?”

  這個問題把韋澤嚇了一跳,雖然知道自己手下肯定有人在給楊秀清通風報信,但是韋澤沒想到楊秀清對自己的瞭解都到了這麼一個程度。既然楊秀清提及此人,韋澤也只能實話實說,“的確有這麼一個人。此人犯了軍法,正關起來呢。”

  “關起來了?”楊秀清意味深長的看了看韋澤,“你要是把他給關起來了,這個人怎麼跑到了天京城外,然後被抓了呢?”

  “啊?”韋澤一愣,他倒真的沒想到李廣飛居然越獄了。

  看著韋澤這種愕然,楊秀清忍不住露出了揶揄的神色,“他被抓到之後說韋澤你私改軍制,還公開說不用聽天王的命令。因為發現你圖謀不軌,你就栽贓他盜竊地圖。”說到這裡,楊秀清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

  韋澤一臉尷尬的站在那裡,他真沒想到李廣飛居然越獄了。沒等韋澤想出應對的話,楊秀清收起笑容問道:“他既然盜竊地圖,為何不當時一刀就殺了?”

  “屬下當時覺得他不過是見色起意,鬼迷心竅。一刀殺了卻是有些可惜。”韋澤答道。

  楊秀清哼了一聲,“你覺得他可惜,他可不覺得你是在放他一馬。韋澤,你打仗收稅都是極好的,怎麼在號令手下的時候竟然如此糊塗呢。凡是做錯了事的人,都是滿嘴藉口。你在太平軍中做了多少事情,你又何時說過一句藉口的?”

  韋澤卻不想多說這些,他問道:“不知東王怎麼處置李廣飛的。”

  楊秀清答道:“你把他帶回去,當眾一刀殺了。然後告訴你那群叫參謀的幕僚,誰敢再吃裡扒外的盜竊地圖,這李廣飛就是下場。什麼事情你都要給眾人說的清楚,累死你也辦不到。”

  對於這等“霸氣”的做法,韋澤只能低頭說道:“遵旨!”

  楊秀清一眼就瞅出來韋澤身上並沒有什麼濃烈的殺氣,李廣飛的舉報對韋澤好像是無關緊要的事情,他心中就頗不高興起來,“韋澤,你以為你自己組建什麼總參謀部的事情別人不知道麼。這事可不是一個人向我提過,我告訴他們,誰都有幕僚參軍,你不過是按照你的辦法將這些人編了起來而已。我之所以你讓自己行事,那是因為你能夠辦事。若是你管不好自己的屬下,那我憑什麼事事讓你自己做主?”

  這話倒是真的讓韋澤精神一振,他連忙答道:“此事讓東王費心,屬下也覺得萬分慚愧。等屬下回到廬州,就先把李廣飛這王八蛋當眾殺了。以後若是有人還敢這麼做,屬下再也不會饒過。”

  見韋澤總算是強硬起來,楊秀清滿意的點點頭。他的聲音也沒方才那麼嚴厲,“你回去之後就要對和春用兵了吧。”

  “屬下還是想守住淮河,先打破江北大營。若是能打破江北大營,我軍就能合兵攻破江南大營。”一提起打仗,韋澤就不由自主的興奮起來。這是現階段他最擅長的行當,也是他最有信心的行當。

  “清妖江北大營多數是固守,屬下準備先打和春這支能夠在野外與我軍作戰的清妖。只要打掉了這支清妖,江北大營的清妖就得退回營壘之中……”

  韋澤說的興起,準備掏出地圖來向楊秀清詳細解釋,楊秀清擺擺手,阻止了韋澤的這種衝動。“韋兄弟,你打仗我還是很放心的,不過你今年都21了。在管理手下上,你不要讓我放不下心。皖中現在是天國真正的重鎮,糧草、兵源,都要從這裡出。皖中的軍糧敢晚一天送到天京,軍心立刻就會浮動。你的仗要打好,皖中也得管好。”

  “是!”韋澤答道。

  好不容易從楊秀清這裡脫了身,韋澤沒有立刻就往回趕。因為來天京城的機會本就不多,韋澤早就派人打聽了天京城裡頭的藏書大家的消息,準備登門拜訪一下。作為一個愛看書的青年,能夠拜訪藏書大家,本來這心情是很好的。但是得知了李廣飛的消息之後,韋澤的好心情已經飛到了九霄雲外。

  韋澤原本並沒有真的想殺李廣飛,地圖的重要性韋澤當然很清楚。但是在21世紀,別說地圖了,衛星地圖甚至能夠把各個地方的建築物清晰的在網路上顯示出來。美國在推銷自己的巡航導彈時,號稱能夠準確打擊目標。至於無人機麼,只要不炸死平民的時候,大概還是能夠殺死一些看似非平民的人類。在這樣的環境下成長起來的韋澤,對地圖不是太敏感。

  他原本是想通過李廣飛確立軍事法庭的理念,軍官送誰上軍事法庭那是包括韋澤在內的軍官們的權力,但是軍官們在制度條文上不存在干涉軍事法庭審判的權力。

  如果是這麼做的話,李廣飛上了軍事法庭之後未必不會死,不過經由李廣飛逃跑事件,他已經是非死不可。韋澤若是往深了追究,此事只怕還要鬧大呢。原本因為或許能夠弄到些書,所以很是高興的韋澤此時情緒低落,大有想立刻離開南京的衝動。

  不過好歹韋澤在21世紀有過很多次衝動購物的經歷,所以他深刻體會過“衝動是魔鬼”這句話的正確性。衝動的去做某件預定之外的事固然是魔鬼附體,衝動的不去做預定好的某件事同樣是魔鬼附體。最後韋澤決定還是去拜訪一下藏書家。畢竟韋澤已經確定,一旦有了條件的話就要把圖書館給辦起來。確定一下藏書家也算是某種準備。

  藏書家姓祁,韋澤已經差人遞了名帖進去。在韋澤到了祁家的時候,祁家家主已經在門口等候。看到穿著一身黃色團龍服飾的韋澤,有四十歲左右的家主愣了愣,他問道:“請問這位小哥是……”

  “這就是我們齊王。”韋澤的警衛立刻答道。韋澤不喜歡那帽子,他覺得怎麼看怎麼傻。所以只是穿了黃袍,束了發。祁家家主看不到韋澤的帽子,也不敢確定這到底是什麼人。而且韋澤原本就沒有在天京城裡頭待過,名聲不顯,容貌更沒有為人所知。即便是被親眼看到,祁家人也不敢相信這個不過21歲的年輕人竟然是太平天國的王爺。

  韋澤命人送上拜見的禮物,然後說道:“祁先生,我知道你乃是藏書大家,此次想來問幾本書。”

  “卻不知王爺想問什麼書?”祁家家主祁玉昌看著頗為敬畏地說道。

  韋澤笑道:“我是個打仗的人,想讀的不過是《三十六計》《孫子兵法》,若是有其他的兵書之類的東西,我也想看看。請祁先生放心,我定然不會索要你的書,若是覺得版本不錯的話,我會命人抄書。”

  古代的書有個問題,就是沒有標點。韓愈在《師說》裡講的“句讀之不知”,就是指斷句問題。古代書籍的版本如果比較好的,雖然也沒有標點,不過總是有點提示的意思。而且注釋也會比較齊備。

  韋澤這麼說也算是應有之意,他一個打仗的人若是想讀什麼風花雪月的書,那倒是會令人覺得韋澤不務正業。祁玉昌見韋澤態度禮貌,更重要的是韋澤並沒有直接提出要去書庫裡頭自己挑選,這種完全符合了藏書家習慣的做法讓他頗為意外。

  祁玉昌對太平軍評價不高。這麼一個有著古怪宗教信仰的軍事集團原本就不容易被讀書人所接受,打下南京之後的太平軍採取了不少激進政策。這就更不招人待見了。

  不過某個令祁玉昌讚賞的小細節並不能改變祁玉昌對太平軍的看法,他禮貌卻相當冷淡地說道:“請韋王爺隨在下去書房。”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8 16:34

第52章 軍事法庭(一)

  從真心來說,藏書家祁玉昌並不想招待太平天國的齊王韋澤。藏書家普遍自視甚高,中意的是別人求到門上的感覺。而藏書家更清楚,王爺們自視更高,前來借書已經算是屈尊了。雙方根本不是一路人,沒有尿到一個壺裡的基礎。

  在祁玉昌看來,太平軍談不上有廣闊未來,所以也不認為這位齊王有什麼特別了不起的地方。不過作為藏書家的自尊讓他拿出了與孫子有關的書籍。劉寅的《孫子直解》、趙本學的《孫子書校解引類》、李贄的《孫子參同》、黃獻臣的《武經開宗》、朱墉《孫子匯解》、顧福棠《孫子集解》、黃鞏《孫子集注》等。

  韋澤一開始根本就沒能看進去,祁玉昌看得出韋澤明顯有心事。這下祁玉昌就更不高興了,心情不好還來這裡看哪門子的書啊!

  又過了一陣,韋澤貌似沉下心開始看書,然而看了不久,韋澤竟然冷笑起來。擺明是對書裡頭的內容完全看不上眼。這舉動到讓祁玉昌沒有那麼反感。

  讀書人麼,看不起別人是最常見的反應。但是有了這個想法之後,祁玉昌突然發現一件事,他還真不知道這位齊王韋澤到底是不是讀書人。看他的行為舉止,像是個大家門出來的青年,不過很明顯,韋澤是個手握大權的。那股子能夠決斷事物的氣度實在是太明顯了。

  與孫子兵法有關的每一本書韋澤都只看了一小部分就給撂下了,倒是那本《孫子兵法》讓韋澤從頭到尾看得津津有味。翻完之後,韋澤把祁玉昌叫進來問道:“祁先生,你這理可有講述帝王心術的書。”

  祁玉昌被韋澤這話問的無言以對,帝王心術的書是絕對不可能出版的玩意。若是胡寫一通,那是欺君,屬於滅門之罪。若是真的寫出帝王心術,那更是誅九族的大罪。祁玉昌弄不清楚韋澤到底在想什麼。他笑道:“怎麼可能有這等書呢?若是王爺見到有,還請王爺不吝告訴在下,讓在下也開看眼界。”

  韋澤其實也不是真的想看這等書,他只是因為李廣飛的事情感到鬱悶,想找人稍微傾訴一下而已。他歎道:“原先我也曾聽說過婦人之仁,那時候只是聽到有這麼一個詞,卻不知道何為婦人之仁。現在等我做了一些事情之後,才覺得或許我這就是婦人之仁。大概就是好心辦壞事吧。”

  聽了韋澤的話,瞅著韋澤失落的神色,祁玉昌覺得能夠理解韋澤的想法。他笑道:“王爺若是想學這些,何不看看《論語》?”

  韋澤乾笑兩聲,“《論語》講修身,我暫時還沒辦法把這修身與治國合二為一。據說是宋朝宰相趙普開始的。我實在是辦不到這些。”

  “王爺,在下倒也讀過幾本書,就在下所看,實在是沒看到哪裡真的記述說趙普半部論語治天下的事情。”祁玉昌忍不住答道。作為藏書家,祁玉昌讀書甚多,歷史掌故也遠比韋澤知道的更多。聽韋澤說起趙普的事情,祁玉昌很本能的就開始反駁起來。

  “哦?”韋澤來了些興趣,“若是連這句話都是後人穿鑿附會的,那讀《論語》作甚?論語是士大夫們讀的書,我手下既沒有士大夫,我也不想培育出一群士大夫。”

  祁玉昌聽韋澤把不用士大夫說的如此明白,他倒也有了些興趣,“王爺,你若是不想用士大夫,你又準備用何人呢?俗話說出將入相,論語都沒讀過,何來出將入相?”

  “哈哈,”韋澤笑道,“出將入相的人是有的,我們必須承認,歷史上的確有不少出將入相之人。在下上馬治軍,下馬治民,也算是出將入相。只是在下覺得能把事情做完,已經是無比艱難,這出將入相讓在下如做針氈。而祁先生所言,仿佛出將入相乃是什麼快活事情一般。在下覺得呢,這等人就如窮困的農民在冬天聊天,說皇帝此時在幹什麼呢。有人說,皇帝一定圍著火爐吃芋頭。而另外有人說,那皇帝也得先拿著金斧頭去砍了柴火才行。”

  韋澤這話說的尖酸刻薄,祁玉昌想笑卻笑不出來。他問道:“王爺,既然你覺得出將入相如坐針氈,那又何必不放手呢?”

  “嗯……”聽了這個問題,韋澤皺起了眉頭,過了片刻他眉頭一展,笑道:“我做這些事情的時候覺得如坐針氈,若是不讓我做這些事情,我就覺得生不如死。兩相比較,還是如坐針氈更好些。”

  聽了韋澤的解釋,祁玉昌忍不住噗哧笑出聲來,笑了兩聲,聯想起韋澤前面所說的事情,祁玉昌按捺不住,大笑出聲。韋澤也不以為意,他原本心情就挺糟糕,現在能和人說笑,情緒倒也得到了釋放。看祁玉昌笑的開心,韋澤覺得有趣,也跟著笑了幾聲。

  這下祁玉昌不知如何,竟然笑停不下來,最後甚至笑的前仰後合起來。好在祁玉昌總算是四十歲左右,基本城府還是有的,在笑到不可收拾之前,他總算是收住了笑意。掏出手絹擦了擦笑出來眼淚,祁玉昌對韋澤說道:“韋王爺,在下失禮了!失禮了!只是從來沒聽過您這等地位之人能把話說的如此可憐,又能把話說的讓人相信的。如坐針氈和生不如死,在下佩服的五體投地。受教了,受教了。”

  說了這些之後,祁玉昌又怕韋澤不理解,他繼續解釋道:“在下有這些藏書,的確是覺得如有寶山。不過因為這些書遭人刁難的時候,擔心這些書被損毀的時候,又覺得這些書乃是禍害,有時甚至生出沒有這些書就好了的心思。不過正如王爺所說,有這些書的時候,在下是如坐針氈,若是沒有這些書,在下可就是生不如死了。”

  韋澤對此並不在乎,他讓祁玉昌坐到自己對面,“人說殊途同歸,做事的人都一樣。方才看孫子兵法,見到一句話,故曰:勝可知,而不可為。回想《論語》與《道德經》裡頭都講了這個道理,可知,而不可為。”

  祁玉昌沒想到自己面對的這位太平天國的王爺竟然是真有學問的,更看得出他是辦過不少大事,在不少事情上的認識是祁玉昌從所未見的水準。他乾脆與韋澤談起對書籍的看法。

  比專業知識,這時代不少人都遠比韋澤水準高,特別是那群歐洲的數學家。但是比眼光,比對歷史的感悟,這時代只怕很少有人真的比韋澤強很多。

  韋澤隨便撂出一句“中國人是有信仰的,我們信仰的就是歷史。”再輔以“我們為什麼要信仰祖宗呢?因為我們是唯物的!”最後再扔出“我們其實可以想一下,既然我們每一個人的父親家都得有男孩,母親家都得有女孩,還都得成長到能夠娶妻生子的年齡。想像那些天災人禍,我們每一個人的出生都是奇跡!”

  這些道理,這些說辭對韋澤來說什麼都不算。但是對祁玉昌而言,這些言辭思路後面帶出來的世界觀實在是遠超他能想到的高度與深度。在韋澤向祁玉昌描繪出一個世界的時候,還點出了祁玉昌在歷史長河中的立足點。韋澤大放“王八之氣”,祁玉昌還真的有想膜拜一下的衝動呢。

  當然,這也因為韋澤乃是太平天國的齊王,位高權重,手下兵強馬壯。若是沒有這些現實做基礎,韋澤談這麼一圈虛的,絕對不會有這麼強烈的效果。

  談了這麼一番之後,祁玉昌也知道了韋澤的煩惱,他建議道:“韋王爺,你若是覺得屬下不能理解你的所作所為,不妨就和他們直說。而且在下讀過些書,書上講恩自上出。既然韋王爺知道勝可知,而不可為的道理。那自然是知道玩弄市恩不行,可若是無恩,更加不行。在下還請韋王爺想想穆公失馬與絕纓之宴的故事。”

  祁玉昌的提醒還是相當有水準的。不管怎麼樣,在李廣飛已經死定了的現在,韋澤已經不能再就此事對部下進行處罰了。此時需要的一方面是確定制度,另外則是安撫人心。有了思路之後,韋澤覺得這次前來也算是有些收穫。

  離開的時候,祁玉昌忍不住詢問韋澤的官邸在哪裡。韋澤笑道:“祁先生若是想找我,就得去廬州才行,我可不在天京城內住。”

  聽到這個祁玉昌也不再多話,分別之後韋澤也沒有在天京城久留。他索性在晚上出發,趁著月色行船,直奔廬州而去。

  三天後到了廬州,韋澤立刻將參謀部的眾將聚集。等帶著木枷、腳鐐的李廣飛被拖上來的時候,不少人的臉色都變得相當難看。

  “諸位兄弟,我想和你們說一件事。你們知道打官司麼?”韋澤說道。

  眾人有的點頭有的搖頭。

  韋澤點點頭,接著說道:“百姓去打官司,得找老爺斷案。那麼我們這些兄弟,說起來都是老爺啊!那咱們之間若是有人違反了軍法,那該如何處置呢?”

  這下眾人面面相覷起來。

  韋澤也不想賣關子,他直接撩出了答案,“官司還是得打,我們雇一些人來給我們斷案!”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8 16:34

第53章 軍事法庭(二)

  在中國的傳統中,斷案的官老爺可是高高在上的存在。所以當韋澤告訴大家,軍事法庭乃是太平軍出錢雇來斷案的機構,這可是把一眾將領們給弄得迷迷糊糊。

  雖然不清楚斷案的權力與斷案機構的區別,但是有件事大家非常清楚,那就是這次沒人願意再提出反對意見。

  曾經試圖保住李廣飛的雷虎此時親手殺了李廣飛的心思都有,李廣飛逃走之後竟然跑去天京城告韋澤謀反,此種行為導致的結果是李廣飛必須死。這甚至與韋澤是不是真的謀反已經毫無關係。若是韋澤認為是雷虎背後指使李廣飛到天京城告韋澤謀反,雷虎是跳進黃河洗不清。此時不管有什麼新制度都好,雷虎只希望儘快的把事情給解決掉。

  而且他的人員的心情也未必比雷虎更加輕鬆,大家此時與雷虎之間的關係遠沒到要利用這件事去踩雷虎的地步。而且大家在韋澤手下這麼久,一聽韋澤的語氣就是不想把此事擴大的架勢。另外,大家也都感覺到了韋澤對建立軍事法庭的強烈決心。這時候哪怕是為了不觸黴頭,也沒人願意對和韋澤對著幹。

  韋澤一直秉承大型國企的傳統,好歹辦大事之前也得統一一下思想。如果是在打仗的時候,還牽扯到大家的小命,眾人還算是有比較強烈的學習精神。眼下這個時候大家一來是想儘快把這不愉快的一章給掀過去,二來是真的不懂軍事法庭到底是什麼玩意。其結果就是所有人都抱持著“老大你只要能不再提這件事,你說啥是啥”的態度。

  這消極態度讓韋澤也挺沒辦法,看著一群表現的極為合作的兄弟,他也不能對不吭聲的石頭踹三腳。最後韋澤只能撿要緊的說,“以後你們可以把那些違法的軍人送上軍事法庭,但是法庭怎麼審,你們就不能插嘴。”

  也不管別人怎麼看,雷虎站起身大聲說道:“我支持總參謀長的看法,這真的是不能亂說話!”

  雷虎這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流氓無產者的姿態一拿出來,總參謀部裡頭好幾個人發出了笑聲。雷虎的臉上火燒火燎的難受,可此時他必須站出來表態。

  韋澤揮手讓雷虎坐下,繼續說道:“既然你們讓我立這個規矩,那我也把規矩說清楚。這軍事法庭可不是他們想怎麼審案就能怎麼審案,審案必須按照法典來辦。而且這法典誰來確定?還是咱們來確定!咱們認同的道理才是法,咱們不認同的道理,哪怕說的天花亂墜,那也屁都不算!”

  “說的好!我贊成!”韋昌榮立刻起來喊道,“我原來以為能斷案就了不起,現在聽了總參謀長的話,我這算是透亮了!是咱們讓他們幹什麼,他們才能幹什麼。可不是他們幹了什麼咱們就聽什麼!”

  眾人本來對此事興趣不大,純粹是為了趕緊把這次的破事糊弄過去。而聽了韋澤的話之後,兄弟們覺得自己真沒有吃虧,又看韋澤沒生氣,也逐漸有了興趣。

  見到緊張情緒已經緩和,韋澤對大家說道:“這些斷案的也不是沒人管,他們若是敢貪贓枉法,收受賄賂,不秉公執法,大家可以到我這邊投訴他們,若是查出來事情屬實,那就要他們小命!大家不用擔心,以後可以大膽的前來我這裡舉報這幫軍事法庭的傢伙。咱們掏錢養著這群軍事法庭的傢伙,他們還想當大爺。那只能說他們就跟這李廣飛一樣了!”

  雷虎一聽李廣飛三個字,立刻低下了頭。其他兄弟嘿嘿笑起來。然而韋澤又打斷了兄弟們笑聲,“但是我得說清,我們組建軍事法庭是為了秉公執法,可不是讓你們利用軍事法庭為所欲為。若是讓我聽說你們在這裡頭弄了啥,那可也別說我不客氣!”

  “這個自然!這個自然!”韋昌榮帶頭表態。只要軍事法庭沒有能夠欺壓到韋昌榮頭上,他就是頗為支持的。

  說完了軍事法庭的大概意義,韋澤覺得在此事上已經得到了上層的共識。他也就放行了。韋澤當然知道眾將完全沒明白軍事法庭的意義,他們暫時理解不了這個現代的機構將對封建時代軍事體系造成如何顛覆性的影響。不過韋澤懶得對眾將再進行提前教育。他說道:“這件事我來操辦,而且還有件事,我們抓緊部隊的休整與訓練,馬上就要打仗了。”

  一提打仗,眾將立刻興奮起來。與韋澤一樣,大夥現在最擅長的莫過於戰爭。在戰爭方面,大夥也都有充足的自信。雷虎立刻說道:“總參謀長,請讓我為先鋒。”

  雷虎這急不可耐的態度又引發了一陣還算是善意的笑聲。

  韋澤擺擺手,會議室裡頭立刻就安靜下來,“清妖的江南江北大營已經圍困天京城一年多,咱們未來半年內的目標就是蕩平江北大營。我的想法是這樣,按照皖中的路子,先往東擴地盤,一處處的完糧納稅。江北大營靠的是運河來運輸糧草,把運河一掐斷,清妖就會蹦出來和我們打,那時候我等反倒可以以逸待勞。大夥覺得呢?”

  一提到後勤,林阿生就有著極快的反應,他立刻提出了自己的觀點,“我們兵不夠。此次三位丞相從我們這里弄走了三萬兵。雖然這些兵都是咱們挑剩下的,精銳都留在了我們自己的部隊。可這些部隊平日裡總是能在地方上駐紮,若是我們主力出去作戰,在各地的部隊可就為難了。三位丞相也不知道能不能靠得住。”

  “來,給大家發地圖!”韋澤命道。參謀迅速趕上來,給桌上放了幾張皖中到大運河之間地區的地圖。

  韋澤這才說道:“現在我軍真正能負擔起的部隊不過是兩萬人,一萬五千步兵,五千騎兵。現在我等有的六萬人,大部分還是補充部隊。槍支的部件也好,火藥也好,炮兵也好,在咱們能夠完全自造同類之前,也就至多維持這麼一個規模的軍隊。所以六萬人裡頭少了這麼三萬人,對咱們影響不大。在三位丞相在皖中駐紮的這段時間裡頭,我命令他們助戰,他們應當是願意的。大家也知道,若是只讓他們守城,與清軍對峙。他們應該能幹的不錯。”

  “總參謀長,你一直都是這麼看得起友軍啊!”林阿生深有感觸地答道,這話引發了一通笑聲。在大家看來,韋澤從來沒有指望友軍能真正幫上忙,所以友軍也從來沒有讓韋澤失望過。

  韋澤連忙擺擺手“若是咱們的友軍是清妖,讓他們守城,讓他們與敵軍對峙,咱們能放心麼?咱們和清妖打過那麼多仗,就咱們看到的清妖的表現,我肯定是不放心。帶兵在戰場上守住陣腳,這也是需要功夫的。”

  這話也算是實在,雖然沒能提升眾將對友軍的認可程度,卻讓大夥至少能夠不去嘲笑友軍了。和清軍一比,太平軍還真的是非常靠譜的戰友。

  在大家說笑的時候,韋昌榮一直在看地圖。此時他說道:“總參謀長,向東去掐斷運河也未必能夠調動清妖北上。若是真的想幹掉清妖,我等何不派兵直取揚州。就我軍的火炮以及現在的裝備,清妖應該是很容易就能打下來。”

  韋澤答道:“我不這麼認為。現在已經是五月,若是咱們現在就動身去打江北大營,解揚州之圍,在九月之前可未必能辦成。即便辦成了,也是鐵定沒辦法在更大的地盤上完糧納稅。可若是此時向東擴大地盤,最糟糕的局面也不過是咱們打不下來江北大營也收不下來稅。可還有很大可能是咱們收上來了稅之外,還能把北上的清軍打死幾千上萬的。大家覺這兩種可能裡頭,那種局面更可能發生?”

  清軍江北大營在皖中東南,距離廬州幾百里地。若是想截斷運河,只需直接向東打,距離廬州近了許多。

  眾將對韋澤在形勢上的判斷很信賴,而且有地圖之後,至少在地圖上瞅瞅,大概的局面也能想明白。管作戰的參謀長阮希浩問道:“我們是不是也能充分利用正在整編的三位丞相的兵力?”

  韋澤笑道:“沒錯,我的確有這個打算。也不能讓他們在這裡白吃白喝,該幹的活兒,他們一點也不能少!”

  大家聽完之後再次看向地圖,滁州、定遠、五河,這三個地方雖然談不上是戰事激烈的地區,然而韋澤據守的幾個戰略要點發生了戰鬥的話,這三個地區能夠很有效的對幾個戰略要點實施支援。若是韋澤派兵東進,這三個地區還能派兵協統防守皖中。的確有可以借助其力量的趨勢。

  “咱們就先攻下江蘇泗州的州城盱眙,看看清妖有什麼反應。根據他們的反應,咱們也做出應對來!”韋澤命道。

  “誰為先鋒?”雷虎問。

  “哦,先別說誰當先鋒。雷虎,你先當這個軍事法院的院長。把李廣飛的案子給處置一下。”說完之後,韋澤看著雷虎臉上露出了震驚的表親。他笑道:“這就跟開鋪子一樣,既然沒辦法立刻找到掌櫃的,那咱們自家兄弟就得先出來充當一下掌櫃。你說是不是?”

  “……是!”雷虎終於很尷尬答道。

  “那好,咱們現在就確立一條法律,私自盜竊地圖,將地圖交給外人,死刑!大夥覺得如何?”韋澤轉頭對眾家兄弟說道。

  “全由總參謀長做主!”韋昌榮帶頭說道。

  “好吧,就按照條法來判李廣飛!”韋澤做了實質性的宣判。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8 16:34

第54章 破軍之將(一)

  盱眙縣城在1854年是江蘇泗州的州城,在1696年的時候,是存在真正的泗州城的。泗州城位於今江蘇省盱眙縣境內,曾經是歷史上淮河下游的一座重要都市,它扼守淮河兩岸及南北大運河由淮河入汴河的南端口岸,具有突出的戰略、交通和經濟位置。泗州城始設於南北朝時期的北周大象二年(580年),清康熙十九年(1680年)黃河奪汴入淮,泗州城遭沒頂之災,至康熙三十五年(1696年)全城徹底被泥沙埋沒。

  而泗州城徹底被毀,無疑與蔣光頭的前世杜沖掘了黃河,導致黃河南移有重大關係。泗州城被淹沒之後,泗州州城數次遷徙,現在挪到盱眙。韋澤一直在安徽折騰,這次終於決定對位於安徽和江蘇交界的盱眙動手。

  盱眙在洪澤湖南岸,與五河縣相距不遠。向東能通過水路進入高郵湖。高郵湖東的湖堤就是運河的西河堤。若是能在這裡紮住腳,對於運河無疑是一個重大的威脅。

  而且控制了盱眙之後,韋澤能把自己的實際控制區完全推進到洪澤湖以南的地區,東王向韋澤提出今年繳納的糧食要比去年多一半,新增這麼一大片地區之後,韋澤完全有信心完成任務。

  在制定戰略的會議上韋澤把孫子兵法裡面的一段話給拿了出來。參謀們看著黑板上的這段話,慢慢的讀了起來。

  故將有五危:必死,可殺也;必生,可虜也;忿速,可侮也;廉潔,可辱也;愛民,可煩也。凡此五者,將之過也,用兵之災也。覆軍殺將必以五危,不可不察也。

  等大家讀完,韋澤敲了敲黑板,“我們這次戰略中最好的目標是能夠對敵人的有生力量實施殲滅戰,就是這裡頭講的覆軍殺將。次之的目標則是在這麼廣闊的新地區實施完糧納稅。如果兩個目標之間出現了衝突,那麼就以首要目標,殲滅敵人有生力量為主。如果首要目標無法達成,那麼我也只允許一個情況,那就是敵人躲在我們的攻擊範圍之外。然後敵人不斷派出小部隊與我們爭奪地方。當然,我認為這種局面實際上並不可能發生,因為清軍並沒有那麼強大的深入基層的能力。”

  等韋澤說完,參謀們問道:“總參謀長,能不能把這段話翻譯成白話文?”

  韋澤立刻抽出另外一張紙,釘在了黑板上。將帥有五種致命弱點:有勇無謀,只知死拼,就可能被敵誘殺;臨陣畏怯,貪生怕死,就可能被敵俘虜;急躁易怒,一觸即跳,就可能受敵淩辱而妄動;廉潔而愛好名聲,過於自尊,就可能被敵侮辱而失去理智;溺愛民眾,就可能被敵煩擾而陷於被動。這五點是將帥易犯的過失,是用兵的災害。軍隊的覆滅、將帥的被殺,都是由於這五種致命弱點造成的,這是做將帥的人不可不充分注意的。

  這下大家算是讀懂了,韋澤說道:“現在情報部門就開始收集情報,看看到底哪些清妖敢上來送死。那時候寧可不著急的與清妖作戰,也得保證能夠實施殲滅戰。完成覆軍殺將的工作。”

  1854年5月7日,韋澤命令在定遠休整的林鳳祥所部前往盱眙,對盱眙城實施圍困。林鳳祥此時已經從天京回到定遠,回到定遠才發現他手下四個軍兩萬部隊已經配齊。若不是親眼看到,林鳳祥還真的不信韋澤竟然有如此的能耐。

  令林鳳祥更加意外的是,這些部隊年齡普遍在16到40歲之間,竟然還接受過一定的佇列訓練,能排橫隊與縱隊。即便這些戰士一看就是新兵,眼中有著新兵特有的好奇與畏懼,可這些接受過基本訓練的新兵已經超出了林鳳祥最高的期待。其實在接手前,林鳳祥以為韋澤會扔給他一群身體贏弱,要麼是十三四歲的毛孩子,要麼是四十多五十歲的老頭子。林鳳祥甚至擔心,韋澤搞不好甚至會扔給林鳳祥一群女人也說不定。

  招兵這件事是非常麻煩的,若不是早就有意加入太平軍,或者因為天災人禍不得不加入太平軍的,其他情況下太平軍很難招到人手。更不用說部隊基本都是在壯年年齡段之內的戰士。林鳳祥知道,若是自己來辦這件事,斷然沒辦法半個多月內就徵集到如此多得部隊,即便是徵集到了,也未必肯給韋澤。

  林鳳祥立刻就開始組建部隊。他帶回來的北伐軍有六千餘人,這還是林鳳祥夠義氣,分了一部分精銳戰士給李開芳等人的結果。有這批參加過數千里遠征的精銳戰士,有韋澤提供的這些接受過佇列訓練的戰士。四個軍的部隊很快編成完畢。

  接到韋澤出兵盱眙的消息,林鳳祥覺得這是個練兵的好機會。他的部隊全軍出動,直奔盱眙而去。除了從武昌順流而下進攻南京那次,林鳳祥是很少這麼直爽進軍的。進攻南京那次,林鳳祥等人乘船航行在韋澤打通的水路之上,每一個落腳點都有太平軍部隊的接引。糧食等物都不缺乏,那可是極為沒好的回憶。

  從那之後,林鳳祥的部隊就陷入了接連不斷的苦戰之中。只有北伐時在韋澤的引領下從壽州過淮河,然後走蒙城的那段道路上,有韋澤坐前面的鋪墊,北伐軍才感受到了一種輕鬆爽快。

  除去行軍的感受之外,林鳳祥在目標選擇上一貫堅持“柿子挑軟的捏”。若非確定清軍防守薄弱,或者確定盱眙城內有難以數計的物資,否則的話林鳳祥是不會這麼直接打過去的。此次林鳳祥出擊一來是為了回報韋澤的支持,二來是為了看看韋澤到底有多大能耐。

  沿途行軍有韋澤提供的地圖,地圖繪製的挺准,加上有當地人引導,行軍速度大大提高。等到了盱眙城下,林鳳祥改了主意。這座縣城規模相當不怎麼樣,城牆低矮,守軍數量看著很有限。見到兩萬大軍逼近,城外人等已經跑的乾乾淨淨。

  面對這樣的一座縣城,林鳳祥舉得沒必要等韋澤出手。他命道:“傳令!準備雲梯,在城西立火堆,煙熏城上之後開始攻城!”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8 16:35

第55章 破軍之將(二)

  樹枝與青草被一捆捆的扔上劈劈啪啪的火堆,很快就在烈焰的焚燒下變得焦黃、發黑,最後不情不願的勉強燃燒起來。尚且充滿水分的植物梗葉燃燒的很不充分,在高高的幾個柴火堆火堆上冒出了濃濃的煙霧。煙霧很快就升騰起來,讓盱眙西城的城牆外很快就煙霧彌漫,看不清遠處。

  而植物梗葉中含有的各種有機物或者被火焰直接烤出來,或者在燃燒中發生了氧化反應,刺鼻的或者不刺鼻的味道順著煙霧向西城城頭上飄去。熏得城頭上有限的清軍逐漸睜不開了眼睛。熱氣是向上升的,在城下聽起來,城頭的咳嗽聲、打噴嚏聲越來越多。

  林鳳祥的部隊在這些戰鬥中經驗極為豐富,見到城頭守軍已經亂作一團,突擊部隊立刻用布蒙上下半截臉,帶著雲梯衝進煙霧中。盱眙城牆不過一丈多點,五六個長梯轉眼就在煙霧中架上了城牆。爬梯子的太平軍用比較稀疏些的布蒙住口鼻,城頭的清軍沒想到太平軍採取這樣的戰術,用厚實的粗布衣服蒙住口鼻,感覺呼吸不暢。不蒙的話,幾乎無法呼吸。

  不僅僅是燃燒造成的煙霧,城下的太平軍不停對城頭方向放槍,製造出更多嗆人的煙霧。極為糟糕的空氣環境降低了不少攻城的難度,太平軍的部隊開始與清軍爭奪起城牆的控制權。

  韋澤手下的第十二軍前來觀戰的部隊都興趣盎然的看著林鳳祥所部的攻城,攻城戰一直不是韋澤部隊擅長的戰法。如果是韋澤的部隊動手,自然是立起高高的望樓,由望樓指揮炮兵炮擊,一通炮彈轟上城頭,如果看到清軍城頭的防禦頂不住了,望樓使用旗語對攻城部隊進行指揮。

  參謀們普遍認為,與林鳳祥現在採用的攻城辦法一比,韋澤部隊的戰術顯得頗為生硬,遠沒有林鳳祥的戰術如此機動靈活。在突發戰鬥中,林鳳祥的戰術更能迅速投入戰鬥。所以參謀們詳細的記錄了他們在戰場上看到的一切,準備回去之後進行研究與訓練。

  但是這等戰術在初期展現出的驚豔並沒有戰中後期表現出威力,儘管清軍遭遇到了各種問題,可他們好歹有效的抵擋住了登城部隊的進攻。小半個時辰過去之後,城西城牆的爭奪並沒有能夠獲得結果。

  這下觀戰的十二軍參謀們相當失望,他們本以為能夠看到一場乾淨俐落的戰鬥。至少看了林鳳祥攻城戰初期乾淨俐落的指揮,實在是令大夥信服。軍參謀們的視線都落在十二軍軍帥柯貢禹臉上。很明顯,大夥都希望柯貢禹能夠出面向林鳳祥申請結果攻城的任務。

  柯貢禹當然知道大夥的想法,不過打仗這等事中很難沒有些個人情緒或者是政治方面的問題。如果現在柯貢禹跑去找林鳳祥,說你打不下來讓我上吧。從整個戰鬥的得失來說,這個是對雙方都好的事情。不過從個人感情來說,將領們都是要面子的人,大家丟不起這個臉。

  那還是在征戰皖中的時候,韋昌榮打仗的時候主動給柯貢禹“幫了次忙”,這都過去快一年了,柯貢禹想起那事兒來心裡頭還覺得很不爽。所以在林鳳祥沒有提出要求之前,柯貢禹認為自己還是別給林鳳祥添堵比較好。

  “若是咱們的話,咱們怎麼打?”柯貢禹問參謀。

  “攻城的時候當然用擲彈兵了,一通手雷扔上去,比用火槍打可是有效率的多。”

  “是啊,煙霧這麼大,清妖根本看不清我們的戰士在梯子上會怎麼做。點著了手雷扔上去,清妖只怕就看不到。”

  “這個煙霧實在是做得好,我們以前在這方面做的比較差。”

  參謀們七嘴八舌地說道。

  韋澤的部隊比較喜歡用強,靠裝備、靠訓練,用暴力推倒敵人是大夥迄今為止最擅長的戰術。看到了林鳳祥他們表現出的更具技術型的戰鬥模式,大家發現想達到推倒的目的,其實也可以不用那麼簡單粗暴的。前期更有技巧一些,後面插入敵人的時候就可以更順暢自如。

  觀戰的十二軍參謀部人員歸納總結,設想如何把林鳳祥這種煙霧技法有效的納入戰術中來。柯貢禹卻接到了通訊參謀送來的一份檔。打開一看,柯貢禹的眉頭就皺了起來,檔上通知柯貢禹,韋澤因為要去安慶一帶作戰,暫時不會帶領其他的主力部隊到盱眙作戰。

  “安慶出了什麼事?誰打過來了?”柯貢禹簽收了檔之後問道。

  “好像是和春打過來了。守安慶的燕王秦日綱向我們求救。”通訊參謀答道。

  秦日綱封王乃是天王洪秀全的意思,雖然不清楚到底這裡頭發生了什麼,柯貢禹聽稍微聽說了一點情況,天王洪秀全希望秦日綱能夠帶兵北伐,這就在今年3月給他封了個燕王的名頭。

  柯貢禹在韋澤北上的時候負責鎮守廬州,他很清楚秦日綱很明顯沒有北伐的打算,這件事最後就這麼沒了下文,秦日綱莫名其妙的弄到了一個燕王的王爵。除此之外柯貢禹倒也不厭惡秦日綱,這位燕王有著異乎尋常的優點,那就是他從來不自搞一套。

  韋澤反復對部下講要遵守紀律,其中很重要的一點就是要求大家不要自己別出心裁的搞一套。大家都很服氣韋澤,韋澤也是部隊的制度,技術,文化等的創建者,即便如此,大家很多時候還是想在韋澤創造的這個體系中創造出一點隻屬於自己的獨特之處。而韋澤知道大家的想法,專門建立了一個軍史記錄室,其中的練兵紀要裡頭,誰先歸納總結或者發明了某種戰術,訓練方法,都有明文記錄。有專門讓大家感受自己與眾不同的措施,加上韋澤本人的強勢存在,韋澤的部隊裡頭才算是老實很多。

  可秦日綱就完全沒有這個問題,他接手了安慶之後,不僅沒有對韋澤在安慶制定的制度、體系、人員進行任何改動,還不斷的派人請教韋澤。把韋澤交給秦日綱的完糧納稅的體系營運的很不錯。柯貢禹對此很是佩服,他捫心自問,自己做不到秦日綱的地步。

  只是與韋澤的軍事能力相比,秦日綱的部隊缺乏進攻性。韋澤原本也沒指望秦日綱能夠開疆拓土,而柯貢禹現在看了檔之後,韋澤甚至得帶部隊去給秦日綱解圍。那安慶的局面只怕惡化到了相當的程度。

  安慶在安徽靠西的地方,現在太平軍進攻的盱眙在靠近安徽東部的江蘇境內。如果韋澤在安慶繼續打仗,什麼時候能夠東進直逼大運河呢?柯貢禹對此很是遺憾。

  正在想這些,突然前面的戰鼓聲急促起來,因為城頭有煙霧籠罩還看不清楚,不過攻城的隊伍卻開始撤退。

  “這就頂不住啦?”柯貢禹感到相當意外。不過看了最新消息之後,柯貢禹的心情不是很好,此時會不會得罪林鳳祥的心思已經單薄很多,倒是想找個地方發洩一下的衝動越來越強烈。

  “告訴第二旅,準備戰鬥!多帶手雷!”柯貢禹命道。下了命令之後,柯貢禹自己向前去了。林鳳祥有個地方讓柯貢禹比較讚賞,那就是打仗的時候林鳳祥總是能在前面指揮。之所以是“比較讚賞”,因為韋澤現在打仗的時候在後面指揮,其指揮效果比靠在前面更好。柯貢禹並不認為林鳳祥能夠與韋澤比,所以這讚賞自然打了點折扣。

  林鳳祥見到柯貢禹跑過來,已經大概猜到了柯貢禹的打算,他嘗試著問道:“柯軍帥準備攻城麼?”

  這次戰鬥本來就是十二軍負責主攻,丞相林鳳祥帶兵負責包圍盱眙,柯貢禹參與攻城才是正經。

  “正是。我要帶兵攻城。”柯貢禹回答的很是爽利,“多謝丞相前面用煙熏,我們攻城的時候可是勝了好大的力氣。”

  林鳳祥的手下也不知道柯貢禹這話到底是什麼個情緒,到底是真的在感謝林鳳祥,還是在嘲笑林鳳祥攻城不下。

  倒是林鳳祥並不太在乎,這次攻城動用了一個旅五百多人,死了五六名兄弟,傷了五六十名兄弟。部隊士氣低落,林鳳祥也不想再打下去了。

  交換陣地所用的時間並不久,林鳳祥看到柯貢禹也只派了一個旅的人。雙方的部隊都是韋澤的軍事體系負責編制的,一個軍十個旅,暫時沒有設置師級單位。只是看了看部隊的行動,林鳳祥原本對自己部隊的讚賞就飛到了九霄雲外。

  貨比貨得扔,人比人得死。僅僅是出場,柯貢禹部下輕快的腳步就遠比林鳳祥的部隊要像樣的多。那是一種很難形容的腳步,如果林鳳祥參加過21世紀相對比較高級的健身兼行走矯正的話,他就能理解這玩意了。沒有外八字,沒有內八字,腿部肌肉都經過嚴格訓練,發力合理,沒有絲毫多餘的動作。

  幾個人這麼走路,會顯得那幾個人生氣勃勃。五百多身穿軍裝的戰士排著整齊的佇列,輕快的走上戰場,林鳳祥只感覺到一股森嚴肅殺之氣撲面而來。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8 16:35

第56章 破軍之將(三)

  上戰場的目的就是為了殺人,步履蹣跚或者腳步輕快的區別在於,後者在更容保住自己生命的同時還能提高收割敵人生命的效率。然而在觀戰者看來,這輕快的步伐仿佛是為了更早的面對死亡。至少從來沒有對自己的部隊進行過行走訓練的林鳳祥很有這種感覺。

  城西外方才的煙霧並沒有完全散去,十二軍第二旅的部隊又向柴堆上加了些樹枝草葉,一個卒的登城部隊紛紛準備著自己的手雷。擲彈兵指的是身體強壯能夠投擲十幾公斤炸彈的精銳,然而這個兵種已經成了一個榮譽稱號,至少韋澤的部隊裡頭並不存在只負責投擲炸彈的兵種。

  不僅城下的太平軍在作戰,城頭的清軍也沖著城下放了好一陣槍,城上的火槍煙霧與城下製造的煙霧重疊起來,讓整個城西仿佛陷入濃霧一樣。林鳳祥遠遠的看去,也看不出什麼來。突然間,城頭上傳來了一連串的爆炸聲,這好似炮擊,又像是抬槍的聲音讓林鳳祥有些猜不出來這是什麼武器,他能確定的只有第十二軍開始對清軍進攻。原本煙霧是太平軍攻城時候最好的掩護,此時煙霧又讓林鳳祥覺得很遺憾,若是沒有煙霧,他就能看看韋澤的部隊是如何攻城的。

  比較沉悶的響聲沒有維持太久,城頭上突然槍聲大作。不久,有十二軍的通訊員到了柯貢禹與林鳳祥面前,通信員啪的立正舉手敬禮,“報告軍帥,二旅已經奪下西城城牆,正在擴大控制範圍。”

  林鳳祥從來沒見過這麼簡單明快又充滿力量的敬禮姿勢,而稟報的內容更讓他感到意外。清軍的部隊此時基本都集結在城西,十二軍就算是頗為善戰,也不會這麼快就控制住了城牆。

  此時城牆上槍聲大作,林鳳祥的部隊用的是火繩槍,那射擊密度聽在林鳳祥耳朵裡,仿佛是三五百人都登上了城牆開始連續排槍射擊的動靜。如此短的時間裡頭,十二軍是怎麼讓三五百人都爬上城牆的。此時煙霧不僅沒有散去,由於這爆豆般的快速放槍更是硝煙彌漫,林鳳祥再也看不到城頭上到底發生了什麼。

  “知道了!”柯貢禹波瀾不驚地答道。他的心思已經不在戰鬥上面,清軍可以依憑的只有城牆,失去了城牆之後他們就如同秋後的螞蚱,根本什麼好蹦躂的。此時柯貢禹所想的是兩件事,一件乃是他佔領了盱眙之後,會有什麼樣的清軍打上來。另一件則是什麼樣的清軍能夠讓韋澤親自帶部隊趕去安慶作戰。

  正在想的時候,柯貢禹卻聽得有人叫道:“柯軍帥!”

  “嗯?何事?”柯貢禹下意識地答道。說完之後他才注意到是林鳳祥身邊的一名檢點正在湊上來說話。柯貢禹一度挺羡慕其他部隊的高級官員,理論上他們的地位比柯貢禹要高出去不少。不過在韋澤軍中,一個軍帥實實在在的指揮五千之眾。在其他部隊裡頭,一個檢點至多指揮一千多人。甚至還有只指揮五百人就能當檢點的。這兩廂一比較,柯貢禹對於太平軍其他部隊的人就很是看不起。即便是林鳳祥的部隊,一個軍的最高指揮官也是檢點,都是指揮五千人,柯貢禹這軍帥也並不對比軍帥高出去五級的檢點有什麼特別的客氣。

  “柯軍帥,攻下盱眙之後,如何分戰利品。”這位檢點看來很清楚自己不會被柯貢禹放在眼裡,按照太平天國的制度,理論上一個軍帥是不敢對一位檢點如此“不敬”的。可遭到“不敬”的檢點根本也沒有嘗試著通過自己的官位去壓制柯貢禹。雖然柯貢禹只是個軍帥,但韋澤是齊王,在太平天國的制度中,齊王屬於有封地的王爺。若是此時太平天國已經奪取了天下,那韋澤就要去山東“就封”。這樣的大靠山根本不是林鳳祥這位丞相能夠對抗的。

  太平天國中的權力分為十幾級,真正的一等核心權力層以“軍師”為標誌。第一等的權力核心完全是算人的。一級乃是“正、又正軍師”,這指的是東王楊秀清與西王蕭朝貴。二級乃是“副、又副軍師”,自然是南王馮雲山和北王韋昌輝。三級則是“主將”,由翼王石達開與天德王洪大全(本名焦亮)。

  到現在,西王蕭朝貴、南王馮雲山、天德王洪大全都已經“升天”,剩下的東王、北王、翼王三人組成了太平天國的一等。

  在一等之下就是二等,二等由王、國宗、天侯組成。韋澤就是在二等中最高的王,而且是有封地的王。按照天平天國的制度,韋澤這個齊王全稱是“天齊王”,剛得到燕王封號的秦日綱全程是“天燕王”。

  林鳳祥已經得封靖胡候,位列天候。不過比起韋澤還是低了兩級。而且林鳳祥的部隊與韋澤部隊相處有一陣子,這位檢點也知道韋澤的部隊對於軍制的重視。韋澤的澤的侄子韋昌榮也是韋澤非常善戰的一個軍的軍帥。軍帥即便是比檢點低了五級,作為韋澤侄子的韋昌榮乃是“國宗”,國宗又比天候高出去一級。

  雖然林鳳祥手下的檢點並不知道韋澤為什麼這麼搞,但是他們很清楚,自己面對韋澤手下軍帥的時候,絕對不要傻乎乎的裝大瓣蒜。而事實上,這些檢點們的判斷是正確的,作為韋澤手下軍帥的柯貢禹也沒有把林鳳祥手下的檢點放到眼裡。

  林鳳祥手下的檢點想說的事情乃是殺進了盱眙城之後,怎麼分城內的東西。此時在理論上,太平天國還是有聖庫的。不過各個地區的聖庫已經由各個地區掌握起來。楊秀清算是相當能幹的領導人,在安徽的韋澤也沒有抵抗楊秀清勢力的滲透。即便如此,楊秀清也只控制了巢湖地區的稅收和糧庫。向北的廣大地區,韋澤依舊穩穩的掌握著地方收稅的大權,也理所當然的掌握了地方上“聖庫”的權力。

  太平天國的中央與地方大員之間合作很好的時候尚且如此,互不相屬的部隊之間那就只能採取“親兄弟明算帳”的模式。如果盱眙是由林鳳祥或者柯貢禹單獨帶兵攻打,或者是一方單獨攻下,那麼進城“征錢”還算是好說。林鳳祥畢竟在前面已經打了一陣,按照規矩,柯貢禹即便是打下了盱眙,也不能單獨將盱眙城內的當鋪、官銀、錢莊吃幹抹淨。林鳳祥所部哪怕是只得到點辛苦錢,也是要給分一份的。

  柯貢禹當然也明白這個,實際上一開始的命令中就是十二軍攻城,林鳳祥他們負責圍城。沒想到林鳳祥自己動了手,柯貢禹就猜著林鳳祥也有多弄一筆錢的打算。對於檢點的問題,柯貢禹笑道:“那你們準備怎麼分?”

  兩人跟奸商一樣互相看了幾眼,確定了對方都沒有準備獨吞的心思,於是壓低聲音開始討論起來。若不是兩人都是南方人,他們只怕會學著北方騾馬市那樣在袖筒裡頭用手指來確定額度也說不定。

  達成協議之後,林鳳祥手下的檢點就去向林鳳祥稟報。這等事情還是儘快確定的好,如果等打進城裡頭,事情未必沒有變化。

  達成的結果是二八分賬,柯貢禹得八。林鳳祥聽完之後並沒有多說什麼,他自己上前問道:“柯軍帥,我見你所部使用的火罐與火槍與別處的火槍好像不太一樣。”

  對於林鳳祥現在才提出這個問題,柯貢禹也不知道該誇林鳳祥反應快還是反應慢。不過他這個問題畢竟觸及了根本問題,韋澤部隊的裝備比起太平軍以及清軍都好出去太多。正因為如此,柯貢禹根本沒辦法對林鳳祥達成任何協定。他笑道:“這些都是我們自己弄出來的。”

  一面敷衍著林鳳祥,柯貢禹一面希望韋澤能夠趕緊從安慶到盱眙來。

  柯貢禹得到的軍情消息有些不太準確,韋澤並沒有直奔安慶,而是直奔桐城。清軍大部隊也沒敢直接進攻城高池深,防衛森嚴的安慶,而是試圖進攻桐城。然而清軍攻桐城不下,又轉而進攻六安。韋澤沒辦法,改變方向又向六安去了。若是知道戰略主動性居然被清軍抓住,調動了韋澤的部隊來回跑,柯貢禹或許會感到非常失望吧。

  韋澤這麼做也是有些不得已的苦衷,能讓韋澤親自帶兵去安慶的清軍首領不多,現任江南提督和春絕對能算上一號。在與太平天國有深仇大恨的清軍高官中,和春能夠排前五位。東王楊秀清親自說過,希望韋澤能夠取下和春的首級。這期待也真的讓韋澤生出了一些壓力。

  此次進軍安慶的乃是十三軍與十四軍,由於轉向六安,韋澤命令壽州軍區司令胡成和派一個軍的部隊南下參與對和春的攻擊。對這次戰鬥,韋澤已經下令,哪怕是多跑路,少驚擾和春,也儘量能夠把和春所部一舉殲滅。

  這無疑將是一次耗時很長的戰鬥,柯貢禹希望韋澤趕來的願望是落空了。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8 16:35

第57章 破軍之將(四)

  江南提督和春大人的官運還是不錯的。身為赫舍裡氏,滿洲正黃旗,和春大人天生的就有著比漢人更有利的升官機會。跟隨向榮討伐粵匪開始,和春得意擢升總兵。向榮屢戰屢敗後撂了挑子,和春暫時接替了向榮的指揮權,以實缺總兵的身份加了提督銜。

  在之後的日子中,和春混的風生水起。即便是他的老上司向榮重新出山,和春也已經能夠與向榮分庭抗禮。向榮當上了欽差大臣,負責組建江南大營。和春得授江南提督,他不肯在向榮手下聽令,就帶兵到了湖北北部領兵攻打安徽西部的太平軍。

  此時的和春提督在六安城下的軍帳中覺得渾身不爽,他站起之後又坐下,坐下之後再次站起。總算是坐穩當之後,江南提督和春只看了一眼公案上的文書,他就再次坐不下去了。

  文書上講了一件事,山東巡撫張亮基在山東戰敗被俘,太平軍沒有當時就殺張亮基,而是把他帶回了天京。張亮基在太平軍攻打長沙的時候乃是湖南巡撫張亮基,與太平軍打過三個月的仗,太平軍西王蕭朝貴就是那時候戰死的。

  太平軍深恨張亮基,待得張亮基被送去天京,先是把他用籠子裝起來遊街十日,然後把張亮基千刀萬剮。挖心斬首,人頭在天京城牆上懸掛到現在。

  長沙攻防戰的時候,和春也在清軍一方。聽到張亮基最終落得這麼一個下場,真的是大有兔死狐悲的感覺。張亮基並非在江南一帶與太平軍的主戰場被抓,是在山東被太平軍捕獲。然後千里迢迢的送到天京。加上年初的時候被太平軍打敗,投水自盡的湖廣總督吳文鎔。滿清已經有湖廣總督、湖北巡撫、山東巡撫三位督撫死在太平軍手裡。而傳來的消息中,欽差大臣勝保也被太平軍抓獲之後處死。大清朝難道連督撫與欽差大臣都無法保護了麼?

  和春知道自己在於誰作戰,守六安城的太平軍軍裝上的立領,領章與肩章,一瞅就知道是束髮粵匪的服飾。面對清軍的攻擊,六安守軍非常從容的進行防禦。清軍不到有效射程之內,六安守軍絕不開槍,這給和春留下了深刻印象。

  攻打廬州與桐城的時候,秦日綱極為擅長結寨作戰,修建的木欄動輒數裡之長。和春對這打呆仗,打陣地戰的好手秦日綱無能為力,只能帶了一萬兩千清軍北上攻擊六安,按照現在的模樣,六安短時間內打不下來。隨著時間推移,束髮粵匪前來增援六安的可能性倒是越來越大。看了張亮基的下場,和春知道自己作為太平軍的“老朋友”,如果落到太平軍手中,只怕下場不會比張亮基好到哪裡。

  是不是要撤退呢?和春的心中忐忑不安。

  “總參謀長,清妖和春部有兵勇萬人,若是能一網打盡……”作戰參謀長阮希浩說著任何看到雙方情報之後的參謀都會提出的建議。韋澤的部隊最愛的就是進攻,最希望的就是和敵人打野戰。而和春所部此時滿足了以上的兩個條件。更重要的是,和春部此時正頓兵六安城下,若是韋澤部隊行動如風,說不定還能把和春所部包圍在六安城下。那時候阮希浩甚至有信心讓和春一兵一卒都不能逃出生天。

  長江將湖北與安徽非為南北兩部分,若是一傢伙全殲一萬多清軍,皖西以及湖北北部的戰鬥局面就會截然不同。清軍短期內根本無力彌補在長江以北的兵力損失。那時候不管長江以南的江西、湖北、湖南的戰局如何,秦日綱統領的太平軍能夠自由自在的在長江以北行動,輕鬆的控制位於長江以北的漢口與漢陽。

  “怎麼圍堵和春。”韋澤懶得去評價戰局,而是提出了具體的問題。

  阮希浩指著地圖答道:“圍三缺一的辦法自然是最好,這三面中北面有壽州的部隊,咱們不妨從南面走,這就是南北夾擊的模樣。只是給和春留下的缺口應該是東邊的廬州、舒城還是西邊的姚李鎮呢?”

  這問題實在是問的夠無聊,若是和春沒有傻到失去理智,他是不可能從六安東進直逼廬州的。韋澤根本不相信和春能夠攻下六安,廬州又是韋澤重兵囤積的中心城市。若是和春敢去攻打廬州,韋澤會讓開大路,敲鑼打鼓的歡送江南提督和春去廬州。而和春逃向舒城的話,從地圖上看,對此的形容只有一個,那就是自投羅網。逃到舒城的和春將位於安慶、廬州、六安的包圍。韋澤再把霍山一封鎖,不用打仗就能把和春困死。

  所以向東不是選擇的物件,能作為選擇的只有在六安西邊要道上的姚李鎮。姚李鎮距六安城西有八十裡,派兵前去佔據這必經之地後,和春西逃的道路就會被徹底截斷。

  作戰部副參謀長居峻峰立刻提出了不同意見,“去八十裡外的姚李鎮是不是跑得太遠?我們現在在舒城這邊,跑去姚李鎮就得走上百里地。萬一途中出了什麼變故,部隊收都收不回來。”

  在這個時代,戰場通訊是個大問題。十幾裡外還能靠騎兵往來傳輸消息,八十裡外幾乎就是個不同的世界。韋澤的部隊白天有旗語,晚上有燈光信號。不過這前提條件是得保證這條通訊線的安全。在對清軍實施包圍戰的過程中採取這種通訊模式,其不可靠性大大增加。作戰副參謀長居峻峰提出的問題不是推卸責任,而是真的有這麼嚴重的問題。

  韋澤並沒有被這個問題給難住,他拿出一種大無畏的神色,大聲說道:“大軍團作戰必然會遇到這個問題。咱們想三面夾攻,就不能覺得三路部隊能夠如我們自己所想的那樣,在確定的時間匯合在確定的地點。”

  居峻峰目瞪口呆的看著韋澤英勇的說明,他已經只覺得感受到了某種讓他不安的未來。

  韋澤問道:“大家覺得我們出現在和春南北的時候,和春會立刻跑,還是會和我們對峙一下。”

  “這……他立刻跑的話總得留下斷後的人。以清軍的德行,誰都不肯斷後,那和春就只能慢慢的撤退。”居峻峰答道。

  “若是這樣的話,我們就拖住和春麼。”韋澤答道。

  阮希浩立刻提出了自己的看法,“也別說什麼拖住拖不住,我等還不如繞到和春的西南,等壽州來的部隊到和春的西北,然後兩邊一起出現,那時候和春受到驚嚇,只怕就會亂了。”

  居峻峰反駁道:“我們要打的是殲滅戰而不是擊潰戰,雖然我們部隊的實力遠在和春之上,但是此次能派出來攻打和春的至多一萬五千人,加上六安城的部隊也只有兩萬人。只比和春的部隊多出來七八千人的樣子。遠不到十則圍之的水準。讓和春立刻就跑,對我等並非是好事。而且這兩萬人裡頭,真正的精銳部隊也不過一萬多點吧。兩個軍是野戰軍,其他兩個軍乃是防禦部隊,他們的武器不少還是火繩槍呢,不能指望他們能有太好的表現。”

  談了這麼一圈之後,軍事計畫初步定為北上南下的部隊稍稍降低速度,十四軍作為突擊部隊,輕裝前進直插姚李鎮。一待部隊抵達姚李鎮,南北兩邊的部隊就對和春部隊發動進攻。要麼與和春在六安城下決戰,要麼就將和春所部攆向姚李鎮方向,在道路上打一次伏擊戰。

  最高的戰略目標只有一個,那就是殲滅清軍的有生力量。

  確定了計畫之後,居峻峰難得的抱怨了一句,“若是能不打這種運動戰就好了。”

  打運動戰的效果自然是非常棒,對敵人實施破軍殺將的打擊之後,敵人在某個方面上的部隊被掃蕩一空,很大一片地區的戰略姿態都會發生巨大變化。可是為了達成這個目的,需要花費的力氣是簡單的攻城與守城戰的十倍還多。從派出人員製作地圖開始,一個環節接著一個環節,不僅有軍事的準備,還有控制當地的政治上的工作。

  與這些投入相比,每年的那點子糧食產出反倒顯得有些不足道了。即便是做出這麼多努力,與戰鬥最終結果之間也沒有必然的關係。古話說,知己知彼百戰不殆。韋澤他們知道了自己部隊的特點,還得能夠正確的判斷出和春部隊的反應,才能確保戰鬥的勝利。這可實在是太過於麻煩,就連一貫做事被認為頗為耐心的居峻峰都有些承受不了這壓力。

  軍事計畫制定完之後,韋澤的部隊從舒城向西,直奔霍山。兩天後一萬部隊抵達霍山,隨即從霍山北上。離開霍山三十裡之後,韋澤的一萬部隊一分為二,十三軍沿小路直奔西北方向,前去搶佔姚李鎮,韋澤帶領十四軍的五千部隊順著霍山到六安的道路大搖大擺的開始前進。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8 16:35

第58章 破軍之將(五)

  “總參謀長,李廣飛已經處死了。”十四軍軍帥雷虎很不好意思的和韋澤說道。兩人此時都騎在馬上慢慢的走,前後都有長長的隊伍延展出去,在初夏的生氣勃勃的山道上仿佛看不到盡頭。因為人很多,所以雷虎說起對這件讓他大失面子的事情,忍不住壓低了聲音。

  “嗯,這傢伙可惜了啊。”韋澤歎道。

  “可惜了?”雷虎一時沒有弄明白韋澤的意思。

  韋澤臉上帶了點遺憾的表情,“若是那傢伙真的知道自己錯了,而且也是真心悔改。配合調查,對怎麼處置都心甘情願的承受。你覺得我們真的會殺他麼?”

  雷虎深深的歎了口氣,“他若是真的肯心甘情願的接受處置,還會逃跑麼?總參謀長,我和李廣飛談了好幾次。沒談之前我還真是沒看透這個人,談了之後我才知道他想要什麼。這混蛋竟然想讓我們對他偷地圖的事情既往不咎。”

  “哈哈哈哈!”韋澤聽完之後忍不住大笑起來。雖然知道誰都不想受懲罰,可是如同李廣飛這樣的做法已經到了頗為可笑的地步了。

  雷虎此時談起李廣飛,氣的滿頭的火,情緒中反倒沒有了對自己的想法,說話也順暢了不少,“那李廣飛還說了讓我印象深刻的話。他說打天下坐天下都是總參謀長,參謀長,軍帥的事情,他只是想跟著大家一起混而已。既然如此,他犯了點錯,大家為何不能放過他?肯定是有人想要他的命。合著他覺得只要制定規矩的人說他沒辦錯,他就可以沒錯了,他也沒罪了。別人說他有罪,是針對他一個人的。”

  “哈哈哈哈!這李廣飛還真的是個農民啊!”韋澤笑道。

  21世紀的時候,隨著新中國社會快速發展,李廣飛這等農民式或者說小農式的思維已經淡化了很多。即便大家心裡面還有這種想法,至少是嘴上不會說出來。因為大家都知道,說出這種話根本沒用,更得不到別人的認同。

  所以韋澤聽到李廣飛的話之後感覺可笑的不行,倒不是韋澤覺得李廣飛的道理不能理解,而是韋澤覺得挺可愛的。其實李廣飛沒說錯,韋澤若是想饒了李廣飛的性命,李廣飛就能活下去。李廣飛錯在此時並非有人想要李廣飛個人的命,而是大家對盜竊地圖給外人的這種人不能放過。或者說對盜竊地圖給別人的這種行徑不能放過。做這件事的到底是李廣飛或者是張廣飛都不重要。

  想到這裡,韋澤卻有些不自信了。這李廣飛只是和其他將領沒有沾親帶故,若是犯事的乃是韋昌榮,韋澤可未必能下定決定處決韋昌榮。很大可能是哪怕是違背軍紀,韋澤也得把韋昌榮保下來。

  “還是遠近親疏各不同啊!”韋澤在心裡面說道。

  雷虎並不知道韋澤的思維頃刻間就跳躍到那麼遠的地方,他還是憤怒地說道:“總參謀長,我就告訴李廣飛了,加入咱們太平軍之前,他就應該知道咱們是有軍紀軍法的。他想幹什麼就幹什麼,幹完了之後別人就當沒看見,哪裡有這等好事!”

  “所以說軍紀這等事需要多教育,加強法制觀念!”韋澤忍不住來了一番套話,不過他發現有時候套話其實反倒能夠很有效的表達出現實來。沒有法律觀念的話,或者說認為法律是管別人而不是管自己的,那社會可就遠進入不到現代社會。這過程可真的是任重道遠。

  兩人又聊了一陣這件事情,就換了話題。等到晚上紮營的時候,從六安趕來的通訊員向韋澤遞交了一個新情況,攻打六安的和春所部有了些新動向,看他們的意思,竟然像是要沿大路南下,直奔韋澤而來。

  “哦?”韋澤喜道,“若是真的如此,這和春可是很會選對他最有利的時機呢!”

  “總參謀長!你這話說的!”作戰參謀長阮希浩很溫和的責備著韋澤。他對韋澤這種明顯沒有擺對立場的發言頗為不滿。

  韋澤笑道:“和春完全沒弄明白他和我們之間戰鬥力的差距,所以他會做出錯誤的判斷。不過我們總不能把打仗寄託在敵人故意做出對咱們有利的判斷上吧。和春覺得人數代表了力量,他的策略不就是基於這個判斷標準而做出的對他最有利的判斷結果麼?”

  這個對問題的分析角度倒是讓阮希浩有點覺得韋澤的話也算是有點道理,而韋澤收起笑容,“兵者詭道也。故能而示之不能,用而示之不用,近而示之遠,遠而示之近。我雖然並不全認為這話是對的,不過現在看,也是頗有道理的。”

  對這個問題,韋澤也不想說的那麼深刻。就如同蔣光頭與國民黨從不認為人民有力量,從不相信人民有力量,所以當他們面對中國共產黨帶領這渴求解放的人民之時,蔣光頭與國民黨立刻被打得落花流水。所以歸根結底,認為誰強誰弱都是個個人問題。就如同和春理解不了技術進步帶來的意義,他會自然而然的認為人數還是能夠代表力量。如果是要故意製造假情報,對此時的韋澤來說反倒是極為沒有效率的事情。

  “那我們怎麼辦?”阮希浩問道。

  韋澤答道:“如果和春真的要過來攻擊我們的話,我們負責給何春迎頭痛擊,並且讓六安的部隊與壽州來的部隊不要過分逼迫和春。讓何春覺得自己還能夠靠他自己的意志來選擇未來的道路。”

  “讓何春自己選擇未來的道路?”阮希浩重複了一遍韋澤的話之後說道,“總參謀長,你這不會是要繼續維持最初的計畫吧?”

  “我為何要不維持最初的計畫?”韋澤反問道。

  “局勢已經變了啊!”阮希浩急切地說道,“和春若是被我們正面擊敗,六安與壽州的部隊趕緊趕來,咱們前後夾擊,只怕就把和春給解決了。”

  “按照你所說的,我們或許能夠擊敗和春,可遠達不到徹底解決和春的地步。咱們正面五千人,後面一萬並非精銳的部隊,倉促間與和春的一萬多人打一仗。我們正面只能做到擊潰戰,後面也未必能夠徹底封鎖道路。和春的大部分部隊只怕就會被打散。我們在此地的地方上根本發動不起百姓,指望百姓自行剿殺逃到地方上的清軍,你覺得能辦到麼?”韋澤問道。

  “若是各軍都能努力一點……”阮希浩說出了非常常見的話。

  韋澤點著地圖說道:“六安到現在都提到從壽州來的部隊,只怕我們與和春交戰了,壽州來的部隊還沒趕到六安,你就指望一萬人圍殲一萬多清軍,這太過於托大!”

  阮希浩雖然不想與韋澤過分爭論,他還是沒忍住,“總參謀長,殺一萬和殺九千有什麼區別麼?那逃散的一千人能有多少能回到清軍大營都很難說。可我們明明眼前大有機會,卻就這麼放過了。然後執行那種其實完全成功幾率不是很大的戰術。我覺得這個可未必是對的。”

  “是不是對的,執行完就知道了。阮參謀長,我聽說過一句話,戰略因為正確而勝利,戰術因為勝利而正確。孫子說過,勝可知,而不可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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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烏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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