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漢三國] 三國小駙馬 作者:墨柱 (已完成)

 
王烏鴉 2018-3-11 16:56:29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040 184363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12 00:14

第538章 昔日痞子當考官!

    左豐正在說著,忽然,南宮風進來說道:“魯肅大人求見。”

    延尉負責詔獄,類似現在的政法系統,龐統主政中部元帥府,延尉一職由魯肅接任。魯肅接任以來,大案接二連三,先是曹操案,涉及三十七世家,接著是錄試舞弊案,忙得一塌糊塗。所幸魯肅是位有能力的臣子,這些日子勞心勞力,曹操案已經處理完畢,舞弊案也終於有了眉目,過來彙報相關案情。

    姜靖聞言,謂左豐道:“子敬公來了,我們出去迎一下。”

    魯肅與姜靖以前不熟,姜述近臣出身,原是姜述信重的地方重臣。姜靖自從接觸龐統以來,知曉父皇嫡系文官多謀,武將英猛,監國以來,只要朝中遇缺,首先考慮的並非太子系的文官,而是姜述的嫡系文官。

    魯肅給姜靖問安畢,見左豐在此,拱手施了一禮,道:“沒想到中常侍也在此。”

    左豐這時不顧姜靖在場,問道:“錄試案可有結果了?舍弟有無牽涉?”

    魯肅苦笑一聲,並未答話,左豐見狀,臉色頓時黑了下來,撲騰一聲跪倒在地,道:“太子,我自小父母雙亡,只有這一個弟弟,我不敢求太子保他複職,只求太子饒他一命。”

    姜靖上前將左豐扶起,溫言說道:“中常侍,你先起來,問題未必有你想的那麼嚴重,我與子敬公商議以後,再給你個答覆。你放心,只要不是十惡不赦之罪,我不會輕易判斬刑的。”

    姜靖說完,望向南宮風,道:“風兒,你派幾人扶中常侍先回公房。”

    魯肅跟著姜靖來到案前,姜靖待左右奉上茶後,揮手讓左右下去,道:“子敬公,案子審出來了?”

    魯肅搖了搖頭,道:“審出些眉目,涉及宮中後妃,司官不敢再接著審下去了。”

    姜靖瞳孔一縮,皺眉道:“怎麼涉及後妃身上去了?”

    魯肅道:“審問左收時,左收起初拒不配合,後來齊大人出馬,這才問出些詳情。齊大人是我請去幫忙的,聽了兩句見涉及後宮,二話沒說,撤身而退,將這事又扔給我。齊大人都避之不及,司官更是不敢擔當,無奈之下,我只好親自審問。問來問去,此案涉及太后,還涉及皇后,錄完口供,我也坐不住了,所以過來與太子請示。再接著審下去,怕是收不了場。”

    姜靖搖搖頭道:“太后、皇后想為族人求官,只需給我透個話,我怎能不給他們辦?兩人又不缺錢,怕是別人冒她們的名辦的,不用擔心,接著往下審,需要求證時,我出面詢問宮中的人。”

    魯肅聞言如釋重負,道:“如此就好,太子若無顧慮,左收也不用做替罪羊了。”

    姜靖取來案供看完,道:“騰達樓是張姨娘家人開的?”

    魯肅道:“我見涉及後宮,就匆匆來尋太子,這事我還未得及細查。”

    姜靖道:“左收未必知道實情,讓他不必懼怕,將幕後人如實招出來,否則中常侍的面子也不好使。”

    魯肅拱手施了一禮,道:“我這就回去接著審案。”

    姜靖送魯肅出門,命人通知左豐一聲,說是案子還未查明,左收只是受人托請,應該罪不致死。

    姜靖回到屋內案前坐下,拿著魯肅呈上的左收等人的口供,從頭到尾細看。若說這場舞弊案的發生,與姜靖的態度有很大關係,當初孫堅將孫誠買的試卷交給姜靖,姜靖讓齊隸背後調查,發現裡面的水很深,索性靜觀其變,想將事情鬧大再抓出幕後者,達到殺一儆百的目的。

    涉曹案全國大抓捕的第三天,決定入仕文武資格的錄試正式開始。這次錄試若非牽扯舞弊案,與往年的錄試程式一樣,對於大齊帝國來說,並非一件太大的事。

    從頭一天入夜時起,副主考魯江就沒有睡覺。說起這個魯江,曾經是個惡少無賴,當初在南夷新港,被周樹狠狠削了一頓。魯洋父親打聽到周樹背景,領著魯江去給周樹賠禮道歉,姜靖當眾訓誡一番魯江父子。魯江唯喏退下,自從改了性子,隔了不長時間,通過了錄試,正式入了仕途,分在南夷新港郡衙為吏員。

    魯江原本憑著父親是個小小縣丞,短短時間能在南夷新港成為黑老大,心計能力自非尋常,知曉姜靖背景不一般,隔三岔五就來軍營一趟,或送些時令水果,或送些稀罕海鮮,殷勤百至,與姜靖等人化解誤會,後來混得極熟。後來魯江入仕,因為家境富裕,又得了姜靖教誨,在任期間不貪不占,官聲極好,在黃巾系照料下,升得很快。年前調入政衙學曹,擔任錄試司副主事,是主事左收的副職。這次錄試按照常規,洛陽考場將由左收擔任主考,魯江擔任副主考。

    魯江入仕前後,正是國教供奉天書之時,南夷新港掀起一波信教高潮,魯江也在那時成為信徒。魯江這夜獨自一人焚香默坐,靜待吉時來臨,想使心情更加平靜一些。昔日的水軍五營營將張靖,現在的太子殿下姜靖,當初接見他和左收時,話語還響在他的耳邊。張靖意味深長的話,令人心驚膽戰的警告,讓他有些惴惴不安。

    魯江是個聰明人,他與姜靖自南夷新港時相識,知道這位皇子的手段,左收或許聽不出其中的味道,但是魯江卻能聽出其中的警告之意。

    就在昨天,魯江突然聽到一個消息,說騰達樓公開買賣試題。魯江聽了當即大驚,問道明白以後,不由放下心來,心道天子腳下,誰敢買賣試題,不以為然,以為只是騙取考生錢財的騙子。但出於好奇,還是隨手將這份試卷裝於懷中,拿到家裡看了看,見試題出得像模像樣,他瞧了半天,也沒瞧出破綻,不由對出題的騙子十分佩服。

    子時正刻,午夜更聲響起。魯江肅然起身,穿好朝服,向外邊侍候的家人吩咐道:“準備馬駕,到國學錄試考場。”

    行進門口,魯江忽然觸起一事,來到書房,取出那份騙子出的文史類試卷,裝在懷裡。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12 00:14

第539章 錄試考場泄題案!

    為了給錄試讓路,國學特意調整休沐時間,給弟子們放了三天假。洛陽國學自從青州遷來,又從內城遷到外城,規模很大,占地也廣,規劃十分合理。魯江從車駕出來時,月掛中天,寒星滿天,他整整官服,邁著沉穩的步伐向國學大門走去。

    陽春三月之際,若逢睛日,午時十分暖和,但在淩晨時分,仍然有些寒氣。在門前遠望,國學似是一座獨立的小城鎮,房舍外觀古樸典雅,內部設施卻十分完善,這是姜述一手打造的教育機構,目前已經成為大齊文武官員的搖籃。

    繞過一座立著孔孟等諸大家石像的廣場,道路兩邊設了關卡,參加錄試的弟子,在這裡接受檢查,防止夾帶藏私,規定十分嚴格。也正是這種嚴格,讓所有參加過錄試的人,可以從中感受到錄試的神聖。

    魯江走馬觀花,正往前走時,學曹一位吏員望見,迎上數步,道:“魯大人,您來得真早,參加考試的學子來的還沒有多少。”

    魯江笑笑,道:“估計過不了多長時間,這裡就要人滿為患了。左大人來了嗎?”

    吏員道:“剛來不久,是中常侍親自送來的,他們兄弟感情可真好。”

    說曹操曹操到,魯江說話時,那邊走出兩人,正是左收出來送左豐。左豐邊走邊道:“太子比陛下還要嚴謹,你們這次錄試,一定要處以公心,千萬不能舞弊。”說完,附耳對左收說道:“我聽到一些風聲,說這次錄試有人做手腳,太子肯定會關注,你千萬要小心,別撞在槍口上。”

    左收神色有些不自然,隨即掩飾起來,裝成若無其事的樣子,道:“大兄,請您放心,我不會惹麻煩的。”

    兩人說著話,左豐抬眼看到魯江,笑道:“魯大人,你來得這麼早?你這麼年輕,又如此勤備,以前肯定還會高升。”

    左豐雖是宦官,卻是姜述心腹近臣,合朝文武無人敢輕視。魯江緊走兩步,上前拱手行禮,道:“給中常侍請安。我剛到一會,正在詢問些事。”

    左豐親熱地挽著魯江的手臂,道:“你是太子的舊識,這次太子將任務交給你和舍弟,你們一定要做好,別鬧出什麼事,給太子添亂。”

    一直送左豐出了大門,望著左豐上了車駕,左收和魯江相互謙讓一番,並肩走進國學考場。此時,入場的考生們已經排成行,高聲報著姓名走了進來。學子們不少是洛陽本地人,見多識廣,見兩位主考來了,遠遠地施禮招呼:“給兩位大人問安!”

    左收和魯江拱手還禮,帶著他們來到禮堂,對著孔子等人的畫像,向北恭行九叩大禮。左收代表考官進香盟誓:“為國家社稷秉公取才,不循私情,不受請托,不納賄賂,有負此心,神明共殛!”

    行禮畢,左收大喊一聲:“開考場!”

    只見前方關卡讓出路來,學子們按照順序,排成四列,從四個入口入內,進入當成考場的教室,尋找考號坐下,等候各個考場的試官頒發考題。整個考場鴉雀無聲,一片肅穆。

    錄試的基本流程,是姜述根據科舉制度和現代考試制度相結合,搞出來的一個流程。起初對報考人員基本沒設限制,只要不是殘疾智障,即使販夫樵子,交上很少數量的報名費,也可以參加筆試。也曾經鬧過一些笑話,最初錄試時淘汰率極低,有幾年甚至存在報名不滿的情況,有人開一名識不得幾個字的屠夫的玩笑,替他交上報名費,考試時將他推入場中,這位屠夫的成績自然是慘不忍睹,但卻奇妙地通過了筆試,原因就是沒報滿名。後來面試時才發現這個問題,鬧出一個考場笑話。後來修改制度,設立報名門檻,報名者除了國學或三大學院弟子,要經過一個初試,測評過關後才能報名。

    大齊現在基本完成疆域外拓,前幾年西方初定,新建官衙缺編較多,那時考錄相比簡單一些。攻下羅馬那年,考錄比例為十比九,淘汰率極低。隨著西部行省和中部行省機構已經完善,這兩年的錄試比例逐年降低,今年達到歷史頂峰,報名學子與錄取人數比例為十比一。

    有人預言,隨著大齊停止疆域拓展,軍政等系統逐漸完善,未來錄試門檻將會越來越高,可能出現數年不進人的情況。若是官府停止招人,專科人員還有從業管道,文史類專業的人到那裡就業?所以這些年選修文史類的弟子越來越少,金融、格物、醫科等科開始吃香。

    姜述設計的這套錄試程式,為了體現神秘感,對考官和學子做了細緻的要求。左收和魯江待學子入場完畢,一同走上前去,先在盆裡淨了手,同時向正堂供著的大大的包裹鞠躬,由左收打開包袱。試卷共有六疊,分為文史、醫科、格物、金融、兵課、雜學,根據報名人數不一樣,試卷的厚薄不均。

    因為文史屬於傳統文化,按照多年沿襲下來的慣例,第一場考試必是文史。左收找出文史類試題,先與魯江分別取出暗記,觀察試卷包表面密封是否有人動過,再對上暗記,相互檢查過,從懷裡取出一把小鑰匙,打開試卷包的小鎖。

    左收拿出最上面一份試卷,粗略看了一遍,遞給魯江。魯江拿過來一看,不由目瞪口呆,他懷裡揣著的試卷,與這份試題幾乎一模一樣。左收見魯江的表情,心裡不由升出不祥的預感,因為這場考試,左收知道有人動了手腳。考題出完以後,在印坊印刷時,左收去巡察的時候,從垃圾堆裡撿出一張廢紙,打開一看,沒想到是今年文史類的考題。

    文史類的考題只是一張紙,裡面記著各類問題,大半是語法和策論題,一張考卷肯定不夠用,後面的語法和策論題要求在白紙上答題,附在試題後面交上去。

    姜述從現代穿越過去,曉得不少考場作弊的法門,從一開始規定就很嚴格,什麼封名裝訂,監考細則,進場搜查,閱卷老師異地批閱等,規定得十分細緻,可讓考生鑽的空子實在不多。

    竟然有人不從這些地方想辦法,而是直接從印坊找考題,這可是一件大事。左收將廢紙袖在懷裡,以監督為名,就近尋間公房走了進去,待見一人鬼鬼祟祟來尋廢紙時,將此人當場抓獲。

    印刷考題的印坊是內府印坊,管理者名叫姜洪,姜家家生子出身。姜洪聞訊匆匆趕來,一見前來偷試卷的卻認識,怒道:“張奇,你怎如此不學好?!殿下好不容易為你謀了這個差事,你怎敢如此胡鬧?”

    這位前來尋試題的名叫張奇,是後宮張春華的族人,是個孤兒,來印坊當差是十二皇子姜章推薦過來。張奇嚇得臉色煞白,但是堅不吐實,內應是誰也堅決不招。

    就在左收和姜洪要將張奇送官時,姜章卻趕了過來,先向左收、姜洪幫張奇討了人情,趁人不注意,將那張試題偷偷袖了起來。在左收、姜洪不留意時,裝成氣憤的樣子,將另一張紙裝成考題撕得粉碎,守著左收、姜洪的面,狠狠訓斥了張奇一通。

    這件事情沒有造成什麼後果,姜洪、左收都未深究,這事就這樣不了了之。姜章在偷樑換柱時,姜洪沒有留意,左收卻看在眼裡,姜章走後,左收拾起地上的紙屑一看,心中立即明白是怎麼回事。

    試題如果洩露出去,姜章可能不會受到什麼連累,錄試司這幫人包括出題的人,肯定會惹來大禍,飯碗不保是鐵定的事。左收因此匆匆去尋姜章,一直尋到宮裡,向姜章討要試卷,姜章守著左收的面,將那張試卷撕得粉碎,聲明此事只為照顧太后和皇后的兩名族人,試題他大約記下些,只會對這兩人說,肯定不會洩露出去。

    此事牽扯錄試司合司官員的差事,左收定不放過,弄得姜章無可奈何,只得尋太后和皇后兩名族人進宮,守著左收的面共同立誓,說絕不洩露考題,請左收幫著遮掩此事。就是因為這事,在宮中糾纏了許多時間,左收出宮時,宮門已下了鎖,出宮時正好讓兄長左豐遇上。

    左收見魯江的神色,問道:“有什麼不對嗎?”

    魯江將試題從頭到尾細看,道:“不好,試題洩露了!”說著從懷裡掏出那張試卷,遞給左收,道:“大人,您請看。”

    左收心中一緊,臉色頓時變得煞白,顫抖著打開那張試卷,比對一下,見試卷內容完全一樣,只是因為抄寫時急,有些錯別字。左收如受重擊,心中暗罵一句:“二十二皇子,你這是找事啊!”

    這考題肯定是姜章洩露的,定是帶到宮中立即尋人抄寫,什麼絕對保守機密的話,都是鬼話,姜章沒有遵守承諾,以致於考題洩露出去。若是試卷只洩露給兩個人,肯定出不了太大的事,現在連魯江這個副考官都有份考題,這個範圍之大可想而知。若不是姜章故意洩露,必是周家和劉家那兩人泄的密,姜章是皇子,周家是周瑜的本家,劉家是前朝皇族,要動那個也是天大的事,這可如此是好?!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12 00:14

第540章 胸有成竹應突變!

    怎麼辦?現在向魯江和盤托出?那樣株連太大,自己這官位怕是難保。不如先說服魯江,錄試完畢再尋姜章研究對策。想到這裡,左收強自控制心神,道:“魯大人,這事若是張揚出去,立時引起朝野震動,牽動全域,不可不慎!”

    魯江琢磨一會,道:“此事怕是已經宣揚得沸沸揚揚,以太子的手段,如何遮掩得住?”

    左收繼續說服道:“魯大人,你想想,出考題的人鎖在皇莊秘院,試題又是在內府印坊印的,押送的是天子親衛,這題洩露出去,追究的都是皇家人。若是現在宣揚出去,是找皇家人的不是,也是在找太子的麻煩。不如先錄試完畢,再想辦法,若是查明試題洩密範圍很廣,到時宣佈這場錄試作廢重考不是一樣嗎?”

    魯江琢磨一會,感覺不是這麼回事,出了這樣的事,身為主考官的左收,應該立即停下這場錄試,向上彙報以免災,這裡面肯定有什麼問題,左收也必定是知情者。魯江冷笑一聲,道:“左大人,你心裡莫不是有鬼吧,你長兄在內宮是中常侍,你負責錄試,莫不是你們兄弟合謀?”

    提起左豐,左放的心猛然顫了一下,若是這事將大兄牽連進去,他就真的罪該萬死了。左放歎了口氣,道:“若我估計不錯,這次錄試只有文史類試題出了點問題。而且此事定與二十二皇子有關,其中還牽扯太后族人和皇后族人,你說我們該怎麼辦?”

    魯江不為所動,道:“怎麼辦?當然立即向太子稟報,你先前知情不報,就犯了過失,若是再隱瞞下去,可就不是過失的問題了。你報不報?你不報,我現在立即進宮。”

    左收急道:“不是不想報,真將二十二皇子抓了?太子如何自處?將周家人和劉家人也抓了?這事報上去,到時候為難的是太子,你到底明白不明白?”

    魯江想了一會,道:“說不定太子早就知道這事,這是在試探我們,我不與你在這磨時間了,還是宣佈暫停錄試吧。”

    說完魯江抬題就走,走到門口,又走回到呆若木雞的左收身邊,拿起那張外界流傳的試卷,望了一眼左收,想了想,道:“左大人,這是你最後的機會,現在掌權的是太子,不是二十二皇子,也不是太后、皇后。皇家的事我們管不了,但我知道太子的份量,我們覺得太子會為難,太子就真得會為難嗎?”

    姜靖此時坐在書房裡,對面是齊隸,南宮風和荀熙倩坐在後側。張一安進門說道:“左放和魯江已經啟了考題。”

    姜靖問齊隸道:“師兄,魯江那裡有份考題?”

    齊隸點了點頭,道:“我已指使人,考前給魯江送了一份。”

    姜靖笑道:“這場錄試就要停了,這下騰達樓怕是要毀了,這些日子給他們送了不下五萬金了吧。”

    齊隸笑道:“太子手段狠了些,這下張家非得大吐血不可。”說完皺了皺眉,道:“可這樣折騰,錄試停下來,考生們可就慘了。”

    姜靖搖頭道:“第二套試卷想必到了考場了。”說完,對張一安說道:“讓鄭玄和胡昭兩位老爺子進來。”

    不一會,兩名臉色紅潤、身體硬朗的老者入房,給姜靖行禮道:“參見太子。”

    姜靖上前扶起兩人,笑道:“兩位都是我的老師,不需如此多禮。現在有人借著錄試斂財,你們兩位老人家也別光顧出題,這次監考也交給你們了。鄭度和楊修曾經監過考,給你們兩位當助手。上套試卷泄了密,這套試卷是我親自出的,絕不可能洩密,廖化將軍已經帶兵護著考卷去了國學,你們過去時間會耽擱一些,不過你們能押得往陣腳,應該出不了大事。”

    魯江匆匆出了考場,卻見一隊兵馬封住了門,將魯江攔了下來。魯江拿出玉牌,道:“我是學司的魯江,有急事進宮晉見太子,你們讓一下路。”

    這時後面轉出一員大將,正是廖化。廖化認得魯江,道:“魯大人,怎麼回事?”

    廖化是黃巾系的人,魯江也不諱言,從懷裡摸出試卷,道:“將軍,錄試考題泄了密,我要去宮中稟報太子。”

    廖化笑笑,道:“不用去了,我已經押著第二套考題來了,待會鄭玄和胡昭兩位老爺子過來,繼續考試。”

    這時左收從後面氣喘吁吁追了上來,見廖化守在門口,不由一怔。廖化看著左收一眼,搖了搖頭,對魯江道:“魯大人,你去維持一下考場秩序,說這場錄試由兩位老大人親自監考,讓考生稍安勿燥。”

    左收是個明白人,見狀知道太子肯定早已知曉此事,而且已經做了周密佈置,長歎一口氣,摘下官帽,一聲不坑地尋個地方坐了下來。廖化走到他身邊,道:“左大人,你總算跑出來了,若是還呆在裡面,就是解釋也解釋不清了。”

    這時魯肅帶人從門外進來,來到左收面前,出示一下腰牌,道:“左大人,試卷洩密是件大事,跟我們走一趟吧。”

    考場舞弊案是件大案,不過造成的影響不大,受影響最大的姜章的母族張家。姜靖聽說試卷洩密以後,立即研究應對方案,卻未向外界公佈這件事情,反而授意三大情報部門,採取各種各樣的辦法,向騰達樓購買試卷。騰達樓因此財源廣進,總共收了大約十萬余金。

    酒樓掌櫃張春霖是張春華的族弟,不以為是件禍事,反而沾沾自喜,聽說錄試已經進行,得意洋洋地說道:“天下利事莫過於買賣消息,這沒本的生意賺得好爽。”

    到了半上午,文史類考試結束,考生及考生家長們氣衝衝尋了過來,一邊大罵騙子,一邊拿著收據要求退款。張春霖此時才傻了眼皮,這間酒樓不但是張家的產業,其中還有皇后萬年公主和太后周氏的部分股份,背景雖硬,但是眾怒難犯,張春霜只好依據約定,對外償付本金及違約金。

    所幸張家腰杆很粗,張春華的父親張廳聽到這個消息,擔心引出更大的事情,集中家族所有現金,又到銀行臨時借貸了五萬金,來支付這批款項。又調派大批人過來,設了十餘個案桌,對外賠付金錢。所幸現在的銀行服務周到,只需換些百金銀票,一張收據換一張百金銀票,兌付速度極快。到了午時,支出金額已達二十五六萬金,但隊伍還排得好長。張春霖不由出了一身冷汗,道:“不對啊,總共收了十萬余金,賠出二十余萬金就應該兌完了,怎麼還有這麼多人?”

    張春霖匆匆走到二樓,去尋在此坐鎮的張廳,問道:“大伯,那些收據總共印了多少張?”

    張廳瞧他神色不對,道:“最初印了五百張,後來加印了兩次,一次一千張,總共二千五百張。扣去沒賣出去的,總共就是這些。”

    張春霖疑惑地說道:“我這裡還剩下四百多張,按理說只賣出去十萬余金,怎麼賠了二十五六萬金了,還有這麼多人?”

    張廳聞言大驚,立起身來,道:“莫非盧家印坊坑我們?這些錢若不賠出去,萬一報了官,我們立時便要以詐騙入罪。”

    張廳說到這裡,站在窗前,估計一下人數,寫了一張便箋,用上家主印章,交給身邊的管家,道:“你速去銀行,再借五萬金來。”

    銀行效率很快,不久附近銀行網點的管事押著銀票,來到騰達樓,見了張廳的面,取出一份單據,道:“張老,這批款項太大,還須您老再簽個字。”

    樓下銀票剛才已經發完,人群中不時響起喝罵聲,張家的人溫言解釋,直至銀行來人,人群中的罵聲才小了下來。張廳簽完字後,頹然坐了下來,喃喃道:“這下可讓殿下將我們害苦了。”

    前面開始發放銀票,不時有人離開,不時也有人上來,直至這五萬金髮完,人群似乎沒有減少太多。張春霖見狀不妙,又跑上樓,道:“大伯,不對,發完這五萬金,下面還有不少人。”

    張廳起身到窗前看了一眼,搖了搖頭,咬牙切齒道:“盧家,真他娘的坑人!”轉頭望向張春霖,道:“銀行的人走了沒有?”

    張春霖道:“銀行的人沒吃午飯,正在下面用餐。”

    張廳道:“你讓主事上來一趟。”

    不一會,銀行主事過來,恭敬地問道:“張老,還需要錢嗎?”

    張廳氣呼呼地寫了便箋,蓋上印章,又撕掉,重新寫了一張,道:“再給我取十萬金來。”

    主事為難地說道:“張老,貴家的信用只有十五萬金,已經用了十萬金,若是再想借錢,得用房契地契抵押才行。”

    張廳悶悶地想了一會,站起身來,在窗口看了一會,對管家說道:“你速回去取來所有房契地契。”

    又轉身重寫了兩張五萬金的便箋,遞給銀行管事,道:“你去取十萬金來,先給我們五萬金,待取來房契地契,再給我們另外五萬金。”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12 00:14

第541章 盧家來弄張家錢?!

    銀行主事笑容滿面,道:“好。張老您稍等,我一會就回來。”

    張府距離騰達樓不遠,銀行網點也不遠,管家取來地契房契,銀行也送了錢過來。張廳站在窗前,望著下面的人群,忽然說道:“那人怎麼領了兩遍?”

    人群中有一名四旬出頭的中年人,身材單薄,臉上有個明顯的黑痣,站在人群中間位置。因此特徵明顯,張廳不久前在窗口觀望時,就望見此人站在佇列中,現在又看到此人,只不過換了佇列,不由生出疑心。

    張春霖怒道:“這是借著這事想折騰我們張家,我尋幾個人將這人抓來,問問是不是盧家搞的鬼。”

    張廳想了想,道:“你溫言將那人請上來,千萬別守著人起爭執。”

    張春霖走到樓下,在這人身邊立定,道:“這位大哥,我看你有些面善,請跟我來,不用排隊了。”

    這人面露慌張之色,道:“不用,大家都在排隊,我插到前面不妥當。”

    張春霖更生疑心,熱情地執著這人的手,道:“客氣什麼,我看你有些面熟,就是善緣,走,別耽擱時間了。”

    那人猶豫一會,跟著張春霖走到廳內。張春霖推開帳房門,拉著此人進來,伸手道:“你拿你的收據給我。”

    這人將收據交給張春霖,張春霖拿來看了一下,沒有看出什麼異樣,冷不丁問道:“盧家工坊工錢還行吧。”

    這人介面答道:“還行。”繼而臉色慌亂,道:“掌櫃,你速給我錢,我還有事。”

    張春霖冷冷看著此人,道:“錢肯定會給你的,不過要等等,待會見了盧毓,我會一分不少地給你。”

    外面的人似乎算定了張家能拿出多少錢,等這十萬金發放完畢,外面的人也走得乾乾淨淨。張廳氣呼呼地領人下樓,讓人押著那個有痣人,沉著臉趕往盧家。

    張春霖望著空無一人的門前,剛才的事情仿佛只是一場夢,只是夢醒來的時候,張家付出了四十多萬金,除了先前收的十余萬金,張家總共賠了三十萬金左右,已經到了典押田地和房產的程度。這事張家只能吃個啞巴虧,他們不但不敢報官,還擔心有人報官,即便損失了大量財產,也只能打落牙齒悄然咽下。

    望著張廳的車駕拐向南北大街,張春霖歎了口氣,暗罵一聲:“盧家人真不是個東西。”

    張春霖舉步想要上樓,這時過來數人,直沖著騰達樓而來。張春霖停了下來,待數人走近,笑道:“諸位有事嗎?”

    數人皆身著便裝,為首一人從腰間摸出一塊玉牌,笑吟吟地說道:“張掌櫃,您的事情發了,跟我們走一趟吧。”

    張春霖張口想喊,此人接著說道:“沒用的,前後門不但有我們延尉的人,還有衛戍師的人,既然一個也跑不了,你喊又有什麼用呢?”

    再說盧毓正在公房看報,左右忽然進門稟報:“張妃父親張廳尋到家裡去了,讓家主速回,說有急事商議。”

    盧毓狐疑一會,道:“我們與張家除了有些生意上的往來,平常沒有多少交際,張老爺子這是為了何事?”

    張家在司隸境內不算大家族,但是張家嫡女是宮中嬪妃,張廳身為國丈,盧毓不能不給他幾分面子。盧毓請了假回到家中,見家人皆怒氣衝衝,不由有些疑惑,這時管家上前,道:“老爺,您可回來了,這張家太欺負人了,出言辱駡也就罷了,還在客堂當眾打我們印坊的技師劉大痣。”

    劉大痣是盧家印坊的技工,說起技術確實是把好手,當初費了不少的價錢,才將他從曹家印坊挖了過來。劉大痣性情吝嗇,有些貪財,但是技術十分過硬,又捨得出力,工坊管事對劉大痣印象不錯。

    盧毓聽到這裡,意識到肯定出了什麼大事,才惹得張廳如此不留一點情面的發恨。盧毓進了客堂,看也不看跪在地上的劉大痣,拱手向廳內的老者施禮道:“國丈大駕光臨,也未提前通知在下一聲,沒有出門遠迎,反勞國丈在此等候多時,我盧毓在此有禮了。”

    張廳心裡的氣至今還未消,也不回禮,指著劉大痣,道:“這人是你們盧家的人嗎?”

    盧毓這才瞧向劉大痣,搖了搖頭,道:“我們府上沒有這人。”

    盧毓這話說的滴水不漏,劉大痣是印坊的人,又不是盧府的人,盧毓身為家主,不認識工坊的人很正常。張廳話意一滯,道:“我家發生的事,你不知道?”

    盧毓有些莫名其妙,問道:“貴家發生什麼事了?”

    張廳見盧毓確實不像知情的模樣,緩和一下口氣,道:“若你不知此事,想必是你們印坊做下的事。”

    盧毓回頭問管家道:“印坊管事在嗎?”

    管家道:“在,我已傳他在府中等候。”

    盧毓溫言說道:“你去叫他進來。”說完,望著張廳面前案幾上空空的,怒斥室內的侍女,道:“你們怎麼回事?國丈來了,怎麼不奉茶?”

    侍女不敢說奉上的茶讓張廳摔了,轉身去準備茶水。盧毓見張廳餘怒未消,微微一笑,道:“老爺子想必遇到了事,對盧家有所誤會,不過真相總有查明的時候,老爺子先別生氣。您是國丈身份,我在這客廳待客有些怠慢,請老爺子移駕正堂,如何?”

    若論家族底蘊,十個張家也不如盧家,若非張廳多了個國丈的頭銜,來客堂落座也是瞧得起他。張廳見盧毓以禮相待,也不好顯得太沒心胸,搖了搖手,道:“盧家主客氣了,你們盧家是高門大第,我們張家小門小戶,我能在這裡坐已是高攀,不必移地方了。我此次來是為尋個公道,我們張家做了次羞人的事,按照約定給人賠金就是,可是我們原本賠十萬余金足夠,但是你家印坊害得我們多賠了二十余萬金。我們張家門戶小,現在已是典房典地,你說我不來尋你們盧家,又能尋誰去?”

    盧毓聽說多賠了二十余萬金,不由嚇了一跳,盧家家大業大,臨時也很難湊起這麼多現金,張家這次氣勢洶洶尋上門來,不是無故找事,而是實打實地遇上了事。盧毓溫言說道:“老爺子別生氣,錢財不都是賺的?氣壞了身子骨可是大事。這事若是查明白了,是我們盧家的責任,我們盧家負責包賠損失。您先寬寬心。”

    遇上盧毓這樣的君子,張廳不好再置氣,讓盧毓打發下人下去,隱去姜章參與這事不提,將余事向盧毓講述明白。盧毓聽完,心中暗自叫苦,張家遇上這事,眾怒難犯,賠金是肯定的事。若是不賠,被人告官,張家即使是皇親,也會吃不了兜著走。偏偏收據是盧家印坊印的,劉大痣又去冒領,被張家人當場逮住,多賠的這二十余萬金張家不尋盧家尋誰去?

    盧毓理理思路,道:“若說印坊印些空白收據,這有可能,但這印章從那裡來的?”

    張廳從懷裡掏出些紙,道:“這是劉大痣的口供,你看看就明白了。”

    這劉大痣是盧家印坊技工的頭,五六天前下工回家,忽然有人尋上門來,對劉大痣說道:“劉掌工,聽說你們給騰達樓印了些收據?”

    劉大痣想了想,那份收據也沒有可保密的,道:“不錯。”

    此人又道:“能不能給我也印兩千張?”

    劉大痣道:“你要那些幹嘛?”

    此人道:“我自有用處。你若給我偷印兩千張,我給你百金。”

    劉大痣是個貪財的人,聞言動起心思,但又怕冒風險,猶豫半天,說道:“這個版面還有,不過我拿不出來,我只能多印一些,當成廢品,放在工坊某處,你們有辦法取出來就行。”

    此人不以為意,道:“你只要給我畫出地形圖,說好在那個位置,說個時間,我定有辦法自己取出。”

    劉大痣見此人爽快地取出百金,不由好奇地問道:“你取這些收據有什麼用?又沒有印章。”

    此人道:“您就別操這個心了,只須你加印兩千張,放在我們約定的地點,我就有辦法取出來。”

    劉大痣想起一事,道:“我印出來,怎麼通知你?”

    此人道:“這個好辦,你在盧家印坊大門右側,給我畫個三角符號,我當夜就會派人去取出來。”

    劉大痣是工頭,不久接到活,再次印刷那些收據,劉大痣尋些毛病,將印好的收據當成廢品,又讓人重印,總共多印了兩千張。劉大痣尋個機會,將兩千張收據當成廢品,放在約定位置,下工時在門右側畫了個三角符號。第二天上工時,劉大痣到那處看時,見那兩千張收據果然消失。兩千張收據都是廢品,不值錢,印坊的人都沒有留意,這事就此過去,劉大痣辦了這件小事,賺了百金,感覺是個超級合算的買賣。

    就在昨天晚上,劉大痣下工時,走到半路,又遇見那人,見此人披金掛銀,顯得很有錢的樣子,不由十分好奇,當即喊住了此人。此人見是劉大痣,興奮地說道:“原來是劉掌工,上次的事辦得不錯,讓我發了筆大財。今天正好遇見你,走,我帶你去館舍吃頓大餐。”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12 00:14

第542章 貪小便宜吃大虧!

    劉大痣心裡好奇,又可以白吃一頓,當下就跟著這人去了鄰近的一家館舍。這人點菜毫不痛錢,什麼好吃點什麼,兩人一邊喝酒一邊說話。那人借著酒意,道:“劉掌工,不瞞您說,上次給了你百金,我卻換了千金。噢,不,還要多……”說完從懷裡摸出十張收據,晃了晃道:“這十張收據,明天去騰達樓,能換出千金來。加上已經賺的九百金,這筆買賣,你說我淨賺多少?”

    劉大痣臉露疑惑之色,道:“你這些收據能換千金?我不信。”

    那人受不得激,道:“我知道你不信,有人給騰達樓做了個局,明天肯定會賠款。不信咱們打個賭,我分你五張,你明天若是兌回五百金來,我也不用你掏腰包,你給我四百五十金,留下五十金當辛苦費。若是兌不出來,我輸給你百金。”

    劉大痣心思一會,道:“那有這麼好的事?這事雖不吃虧,但若兌不出來,我尋誰要錢去?”

    此人想了想,從懷裡取出一張百金銀票,遞給劉大痣,道:“劉掌工,你上次幫了我的忙,讓我賺了不少錢。我知道你家在那裡,在那上工,也不怕你騙我。這百金你拿著,明天晚上,我去你家取錢去,莫是取了五百金,這一百金得還我,總共是五百五十金。若你取不錢來,這錢就是我打賭輸給你的。”

    劉大痣盤算一會,怎麼樣也不吃虧,道:“空說無憑,咱們立個字據?”

    此人搖了搖手,道:“我相信你的品行,不會騙我的。字據不用立了,我這人做事,說出口來肯定會做到。”

    劉大痣想了想,沒有一點風險,陪著這人喝完酒,拿著五張收據和百金銀票回家。今天一早,劉大痣先去印坊請了假,就在騰達樓附近等著,果然到了半上午,有人開始過來兌錢。劉大痣半信半疑,上前排上隊,很快以一張收據換了一百金來。當即又去排隊,又換了一百金來。直至換出三百金,再次排隊時,被張春霖發現抓了起來。

    盧毓看完口供,心裡犯了難為,心道這事確實是劉大痣做得不對,但是劉大痣只是作坊一個工頭,為了自己的利益辦出這樣的事來,盧家難道要為這事買單?若是別的事情還好說,只須扭送官府,官府自會根據情況辦案,到時盧家肯定要負責任,但也絕對賠不了多少錢。現在這事又不能報官,只能與張家協商解決,看著張廳這幅模樣,若是不賠錢,他怎會甘休?若是賠錢,這又不是筆小錢,如何甘心賠給他?

    張廳這時靜下心來,見盧毓臉上陰晴不定,心道這事的確不能全怪盧家,但這是在盧家印坊印的收據,工坊裡的人將收據弄到外面,才惹出這場禍事,盧家不賠損失誰會賠?

    兩人在這想著心事,這時印坊管事進來,道:“家主,您找我?”

    盧毓心裡弊著火氣,將劉大痣的口供往管事臉上一扔,道:“你來看看,這劉大痣惹了多大的禍?”

    管事撿起供狀,看完以後,臉色頓時變得很難看,道:“家主,這是有人背後禍害張家,無論那家印坊印刷,他們處心積慮,都會尋到相應的辦法。依我的看法,背後的人恐怕早就盯上了劉大痣。若是常人,不好辯認,即使冒領,誰會認得出來?”

    盧毓聞言心中一動,揮揮手讓管事下去,對張廳說道:“張老,貴家莫非得罪了什麼人?這個手法可不是尋常人能做出來的。”

    張廳想了半天,道:“我們張家沒有什麼仇人?除了賣試卷做的有些不地道,平常沒做過什麼坑人害人的事?誰又會在後面搞張家?”

    盧毓想了一會,道:“莫非有人故意設了個局,搞出一份足可亂真的假試題來對付貴家?”

    張廳不假思索,搖了搖頭,道:“這事絕不可能。”

    盧毓又道:“若非有人設局,何人會有這麼大的能量?難道能夠控制錄試試卷?能算准張家必會賠錢?能操控這一切的,絕對不是普通人物,不僅心思縝密,而且能量驚人。莫非與宮中有關?”

    張廳正在琢磨時,忽有左右飛奔入廳,對張廳說道:“老爺,延尉派人將騰達樓封了,掌櫃夥計皆抓了起來。”

    張廳聞言大驚,張家今天甘願賠了二十余萬金,幾乎將家底賠光,就是不想此事東窗事發,結果賠了二十余萬金,事還是出了。張廳此時欲哭無淚,站起身來,搓著手道:“這可如何是好?”

    盧毓見張廳六神無主的樣子,未免有些同情,道:“張老,這件事情太大,我看您還是進趟宮吧。”

    此時崇德殿內,姜靖給周氏問完安,笑道:“皇祖母您又不缺錢,怎麼投資搞起館舍來了?”

    周氏笑道:“還不是你張姨娘與你義母,看你母妃搞的館舍賺錢,也準備搞一個,讓我也入了點股。聽說前期不大賺錢,最近卻賺了不少。”

    姜靖摸了摸鼻子,道:“皇祖母投了多少錢?”

    周氏笑道:“只是鬧著玩的,總共投了千金,虧了賺了無所謂。”

    姜靖從懷裡掏出兩千金銀票,遞給周氏,道:“皇祖母,你攢點錢不容易,那千金您別想了,我最近從那裡賺了二十余萬金,把您的老本也賺了來。這些是還您的本金。”

    太后有些疑惑,道:“出了什麼事了?”

    姜靖就將錄試舞弊案詳細說了一遍,周氏憤憤地說道:“這個張家可真是的,初時見你母妃搞的館舍日進鬥金,也想試試,沒想到這錢不好賺,就打起壞心思來。做生意賠點就賠點,怎能拿著國家大事做文章。”

    說到這裡,周氏望著姜靖,道:“你這也有些壞,早點出手止住不就得了,這下可好,肯定得有人進大牢。”

    姜靖笑道:“我可不想抓人,這次事件雖然惡劣,影響其實不大,張家也受了教訓。先讓左收在獄裡反省一下,老二十二嘛……我得圈他些日子,磨磨他的性子,搞得無法無天的,若再不領取教訓,日後還會惹更大的禍。”

    周氏點了點頭,道:“你想怎麼搞就怎麼搞,小章膽子太大了。”說到這裡,周氏又想起一事,道:“你義母投了兩千金,你得過去看看,她手裡也沒多少錢,本錢折了,別讓她埋怨你。”

    姜靖聽到這裡,忽然感覺有些不對,道:“我怎麼感覺這事怪怪的,像是有人故意挑撥我跟皇祖母、義母及張姨娘關係似的。莫非有人發現外力扳不倒我,想從內部開始發力?”

    周氏略想一想,點頭道:“是有點陰謀的味道,也是我和你義母上了當,本來就不該摻合這些事。若是有人在後面搞事,你得小心些,人心隔肚皮,不小心會栽跟頭。”

    姜靖笑道:“不管怎麼說,只要太后支持我,我誰也不怕。我看我得抓緊時間去見皇后,免得她受人挑撥。”

    周氏望著姜靖出了門,臉上立時變了顏色,對身側的枝兒說道:“華嬪(張春華)以後不必來請安了。算計到老太婆這裡了,真不是盞省油的燈。”說到這裡,眉頭又舒展開來,笑眯眯地說道:“小四真有一套,一下子將張家的老本都套空了。”

    姜靖趕往正安殿的路上,路上宮女內侍女衛都躬身施禮。姜靖在車駕內,望著兩名女衛身側有位老者,轉向女衛道:“那人是誰?”

    隨駕女衛小聲答道:“華嬪的父親,名叫張廳。”

    姜靖冷冷一笑,再不吭聲,盤算間很快來到正安宮。萬年公主聽說姜靖過來,從門內迎了出來。姜靖連忙上前施禮,道:“參見母后。”

    萬年公主拉著姜靖,笑道:“太子十余天沒來了,聽說這幾天忙得厲害。”

    姜靖笑道:“最近遇上不少事,今天又辦了一件事,卻將母后的本錢折了不少。我盤算著盈了不少錢,趕快來將母后折了的錢補上,省著母后以後知道會埋怨我。”

    萬年公主一怔,道:“我的本錢?噢,是騰達樓吧,你說也怪了,德妃的生意能盈利,騰達樓卻總是虧,看來做生意得看人的財運怎樣。”

    姜靖從懷裡取出四張千金銀票,小聲道:“今天我將華嬪的家底給折騰空了,聽說裡面有母后的本錢,趕緊給您送來,額外這兩千金,算是從張家賺的分紅。”

    萬年公主心裡好奇,問道:“賺了張家多少錢?”

    姜靖笑道:“布了個局,賺了些小錢,讓張家虧了二十萬金。”

    萬年公主笑道:“張家家底也不知有沒有這許多,你弄得華嬪母族破產,待會又好來尋我了。你怎麼設的局?”

    姜靖將此事前後過程說了一遍,萬年公主心思一會,道:“這事有些奇怪,你說華嬪讓我與太后入股什麼意思?莫非真想倒騰資訊賺錢?可這違法的事,一旦發作,我和太后也保不了她家。”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12 00:14

第543章 張春華給父點步!

    姜靖笑道:“不是保不保的問題,是我一旦處理不善,就會和太后和母后生分。我這次沒惹惱母后,後面肯定有人會再設局,一不注意,就會弄得母后不悅。若是不出大事還好說,不管對手布了什麼局,總有解釋明白的時候。我擔心有人會借三哥生事,到時候不僅僅是兄弟情分,母后這裡也難為得很。”

    聽說涉及親生兒子,萬年公主臉色頓時凝重起來,道:“這後宮的事,我還真得注意點。可我身邊的人,沒有一個能拿正兒八經主意的,真是讓人騙了還不知道是怎麼回事。”

    姜靖想了想,道:“東宮四個少年營女衛,有個名叫張一梅的,就是配給張一安的那個,是個謀略出眾的女子。”

    姜靖說到這裡,停口不言,少年營弟子無論男女,只奉三人為主,除了姜述就是張寧姜靖母子,若是硬塞給萬年公主,萬年公主說不定會起疑心,以為是往她身邊安插釘子。

    萬年公主卻沒有往這方面想,道:“我看德妃身邊都配著女護衛,想討兩個又怕人說我貪心,你那邊若能騰出人手,就給派兩人來,有了保鏢不說,平常還多個拿主意的。”

    姜靖笑道:“我回去立即安排,讓一梅和一蘭一起過來,一蘭就是配給張一全那個,兩人過來就跟著母后姓,名字改成劉一梅、劉一蘭。”

    姜靖說到這裡,門外有人通傳:“華嬪到。”

    萬年公主望了姜靖一眼,笑道:“你將人家家底折騰沒了,估計這是來苦訴的。”

    姜靖笑道:“錢財乃身外之物,我猜華嬪這次來,不會提錢的事,只會提給母族和老二十二免罪的事。這事母后就賣個人情給她,騰達樓可以不牽扯舞弊案,只依詐騙罪判吧。老二十二嘛,跟在華嬪身邊怕不學好,我看暫時禁足東宮吧,我平常看著他,說不定會改了脾性。”

    萬年公主笑道:“原以為你會囚禁老二十二,看來你還是顧全兄弟情分。老二十二若是跟著你,是他的福氣,華嬪以後也會安下心來。”

    姜靖摸了摸鼻子,道:“現在與華嬪見面難堪,兒臣就從後門回了。”

    萬年公主點頭示意,望著姜靖出門,笑了笑,自言自語道:“華嬪太自不量力了,與老四鬥……”

    見萬年公主進了客堂,張春華當場跪倒在地,道:“萬望姐姐救救張家,救救章兒。”

    萬年公主上前扶起張春華,打發下人下去,訝然道:“妹妹這是怎麼了?”

    張春華來時,見姜靖車駕停在門前,知道姜靖來過,也未隱瞞,道:“太子派人封了騰達樓,抓了張家不少人。這次事情是我們張家做得不對,請皇后發句話,請太子高抬貴手,饒了張家這一遭吧。”

    萬年公主道:“太子剛才來過,提過這場舞弊案。你們張家膽子也太大了些,還有章兒,怎敢辦這樣的事情?看來這事還得求太后發話。”

    張春華苦喪著臉,道:“太后那裡不讓我進門了……”

    萬年公主拉著張春華坐下,道:“妹妹跟我說句實話,勸我和太后入股騰達樓,是誰跟你建言的?”

    張春華猶疑一會,道:“是家父安排的。”

    萬年公主搖了搖頭,道:“這事你父親策劃不出來,必是有大手筆的人,你還是實言相告吧,否則我可救不了你們張家。還有章兒,若是因此失國……”

    張春華聞言,立即慌亂起來,道:“我聽家父說,這事是皇甫嵩提出的,家父覺得這主意不錯,就進宮找我商議。”

    說起來,皇甫規、皇甫嵩、皇甫伸、皇甫健這些人,都算是洛陽系的人,洛陽系為首者是何家,是萬年公主的母族。張春華也是司隸人,張家與洛陽諸世家相互通婚,也屬於洛陽系的人,張春華之所以與萬年公主親近,大半就是因為這個原因。

    若是別人弄的這事,萬年公主毫不猶豫就會將其賣給姜靖,但是聽說是皇甫嵩,萬年公主不由有些難為。萬年公主想了想,道:“你想讓我給你怎麼說?章兒不失國?張家以詐騙罪處理相關當事人?”

    張春華忙又跪下,道:“若是辦到這個程度,就是張家祖先有靈。”

    萬年公主扶起張春華,道:“章兒不想失國,以後就不會跟你親近,你也願意?”

    張春華猶豫一會,還是點頭道:“願意。”

    萬年公主道:“你們想跟太子鬥,吃虧的肯定是你們。我估計你沒有這個膽子,張家也沒有這個膽子,你們也是上了別人的當。皇甫嵩……膽略不足,否則也不會讓董卓欺負成那樣,背後還應該有人。現在太子根基已穩,內府、軍隊、情報、軍工都抓在手中,誰有能耐與他鬥?真是自討苦吃。”

    張春華小聲說道:“聽說有人串聯,想合力扶起三皇子。”

    萬年公主搖搖頭,道:“你還是不瞭解老四,他們能想到的老四早想到了,剛才過來提醒我的就是這事。太子臨走時說了,張家人以詐騙入罪,章兒禁足東宮,由他親自督導。”

    張春華一怔,繼而面露喜色,道:“多謝姐姐,多謝太子。章兒若是如此,以後也不怕沒有出息。”

    萬年公主輕輕地搖搖頭,微笑道:“這件事情,老四連你的反應也考慮到了。行了,這事到此為至,算是破財免災吧,我和太后的本錢老四替張家還回來了。以後安安穩穩地過日子,章兒也不用你管了,老四管著比你管著要強得多。”

    張春華來的時候愁眉苦臉,走的時候歡天喜地。回到自己宮中,張廳迎了上來,急問道:“太子赦免了張家的罪過?”

    張春華道:“張家犯了事,太子也不能不依法處理,不過不追究舞弊罪,以詐騙罪入罪。”

    張廳喜道:“詐騙的款項已經還了,涉案人至多判幾個月的苦?。”

    張春華又道:“章兒禁足,不過不是禁足別居,而是禁足東宮,由太子親自督導。不過我就慘了,太后不讓我進門,兒子以後也不會經常往來。唉,父親,以後別受人利用了,那皇甫嵩不是好東西,他隱在後面一點損失都沒有,我們賠了錢,還差點連累合族,章兒也差點失國。”

    張廳點了點頭,道:“這事我知道了。”

    張春華問道:“誰讓章兒偷試題的?”

    張廳想了想,道:“就是平常跟在殿下身邊的那個,李家的……叫李……”

    張春華觸了起來,道:“是李勝的兒子李杜吧。”說到這裡,張春華想了一會,怒道:“盧家、李家、皇甫家……看來是世家想聯手對付太子,我們這次當了別人的槍。父親,這虧可不能這樣結了,盧家印坊出的事,損失的錢要盧家出。還有皇甫家和李家,一個也別跑。”

    張廳道:“這不妥吧,盧家印坊出了事,我們有個理由去找。另兩家……”

    張春華冷哼一聲,道:“你這樣,先讓盧家賠大頭,再去尋皇甫家和李家,若是兩家不給,你拉著他們說,去太子面前說清楚。他們想對付太子,怎敢去見太子?父親只要將這記殺手鐧使出來,說不定這次還有的賺。”

    姜章跪在東宮書房內請罪,姜靖也不理他,自個兒在那批閱奏摺,大約過了一個時辰,姜靖抬眼見姜章還在那直挺挺跪著,長籲一口氣,道:“起來吧。”

    姜章這次涉案,完全是好勝心惹的禍。張春華拉著太后和皇后入股建起騰達樓,位置選得不錯,裝飾也很高檔,但是生意就是不好。其實張家選的這個地方,屬於核心地帶,距離兩衙很近,但是忘了一件事情,朝廷正在反腐,官員誰敢在如此顯眼的高檔館舍吃請?所以幾個月下來,館舍不僅沒有盈利,反而有些虧損,張春華為此長籲短歎,覺得不好向太后和皇后交待。姜章聽說這事,就與無話不談的好友李杜商議,李杜道:“其實這錢好賺,過些日子正好錄試,今年錄試難度很大,若是拿出一份題出來,肯定會賣大價錢。騰達樓距離學曹很近,報名的許多會去館舍吃飯,到時將試題賣給他們,得賺多少錢?只要一炮打響,騰達樓名氣響亮,還愁以後沒有錢賺?”

    姜章眼神一亮,繼而搖頭道:“這事還是不妥,若讓太子知道,肯定會處理不少人。即使我是皇子,也會受處罰的。”

    李杜道:“其實這事別擔心太多,首先我們偷試卷別偷多了,文史類只有一張試卷,只須偷這一張試卷就行。即使有人發現,只要將太后、皇后推出來,太子也得顧忌一二。”

    姜章想了一會,道:“太后、皇后只在騰達樓入了點股,不好打她們的主意。”

    李杜胸有成竹,道:“這還不好辦?去年年底畢業的弟子中,有個叫周輕的,是公謹將軍的族侄,算是太后的族人吧。還有一個叫劉左的,是劉璋的小兒子,是皇后的族人吧。兩人家境富裕,成績又不好,若說能保兩人過錄試,兩人至少會出百金。若是有人問道,將兩人推出來搪塞,騰達樓又有太后、皇后的股份,只要辦的隱密,誰會知道?只需要賣出去幾份,這事傳揚出去,皆說騰達樓能辦大事,生意不好才怪。”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12 00:15

第544章 處置惹事的弟弟!

    其實這件事的背後,都是盧植在後面推動,他讓與張廳交好的皇甫嵩說服張廳,說開家館舍是好生意,又讓張廳入宮尋張春華,遊說太后、皇后答應入股。李勝又依從盧植之言,交代兒子誘使姜章出手偷試卷,然後在騰達樓出售。

    姜章畢竟年幼無知,墜入別人的計中還不自知。按照盧植的本意,是想在錄試完後,爆出騰達樓出售試卷這個新聞,再爆出騰達樓有太后皇后股份的消息。錄試舞弊案是大案,以姜靖的性格,肯定會從嚴處理。外界若傳出太后皇后入股騰達樓的消息,姜靖鬧騰得大了,就會有損太后皇后的威名,若是鬧騰得小了,以法治國如何實施?反正不管姜靖如何處理,都是件很棘手的事,而且肯定會因此與太后皇后生分。

    盧植的計是好計,進行得十分順暢。姜章人小鬼大,仗著皇子的身份,給印坊塞進兩位張家族人去。兩位族人一內一外,計畫實施得差不多了,不料卻被左收發現,險些當場曝光,幸虧提前準備及時,那時周輕、劉左正好在宮中,一為抄題,二來便於當擋箭牌,又遇到左收這個怕出事的人,險而又險地偷了試卷出來。

    姜章將試卷交給張春霖時,曾經囑咐好多遍,一是手段巧妙些,二是別賤賣了,三是別賣得大多。姜章真得沒有賤賣,一份試卷五十金,不是一個低碼,有騰達樓為保,買賣十分紅火。要說賣試卷的人,錯看了一人,就是來騰達樓吃飯的孫誠,結果提前被姜靖得知,設計了諸般手段,不僅錄試沒有受到影響,還將張家整得差點破產,無意中破解了盧植的計謀。

    此時姜靖已經弄明白原因,雖然尚未查出背後是盧植搞的鬼,但是已將盧家、李家、皇甫家打入另類。張廳閱歷豐富,都上了別人的當,姜章年幼無知,又怎知裡面的厲害?姜靖表面嚴厲,其實內心對姜章並沒有多少成見。

    姜章還是直挺挺地跪著,昂首道:“我知道錯了,太子哥哥別生我的氣了,我再起來。”

    姜靖問道:“你知道那個地方錯了嗎?”

    姜章道:“我不該偷竊試卷,更不應該將試卷洩露到外面。”

    姜靖接著說道:“還有呢?”

    姜章想了想,道:“還不該冒用太后和皇后族人的名,威逼左收不讓他說出去。”

    姜靖繼續問道:“還有呢?”

    姜章想了一會,道:“沒有了。”

    姜靖道:“你偷竊試卷,冒用太后和皇后的名,威逼學官,這些都有錯。但是還有一點,你交友不慎,落入別人計中而不自知,你知道嗎?”

    姜章滿面疑惑,道:“別人利用我?誰利用我?”

    姜靖道:“李杜。”

    姜章想了想,搖了搖頭,道:“不會吧,李杜是在幫我。”

    姜靖道:“我說你怎麼如此蠢?以前父皇教導你的時候,說世家與我們是朋友嗎?”

    姜章搖了搖頭,道:“世家雖然和皇家不是朋友,但並非世家子弟都是壞人吧。”

    姜靖道:“那你說說,世家和平民有何區別,為何父皇如此忌憚世家?”

    姜章想了想,道:“世家相互勾結,拉幫結派,因為他們人員眾多,若是聯成一體,將會控制朝堂。”

    姜靖道:“世家和平民的最大區別是,世家子弟自小受的教育,是以維護世家利益為核心。世家女子出嫁聯姻,是為了鞏固世家地位,世家子女在面對家族利益和百姓利益、官府利益、國家利益時,他們選擇的肯定是家族利益。”

    姜章恍然大悟,道:“李杜是為了家族利益害我的?”

    姜靖冷哼一聲,道:“現在能想明白,還不算太蠢。李杜不知偷盜試卷是大案嗎?為何讓你拉上太后族人和皇后族人?你知道背後的深意嗎?這些他能考慮出來?你將他視為朋友,他與你交好雖然存著目的,但肯定會有友情。家族中人讓他遊說你,他心裡肯定為難,或者也有過矛盾,但他最後選擇了什麼?即使你們是朋友,他也選擇了幫助家族,選擇了加害朋友!”

    姜章想了一會,道:“背後有什麼深意嗎?”

    姜靖正色道:“若是他只想讓你偷試題換錢,這件事情充其量是件大案。但是從你母妃讓太后、皇后入股騰達樓,就是世家出手的陰謀,讓你拉著太后、皇后的族人做擋箭牌,也是陰謀中的一環。你想一想,當街公開出售試卷,是多大的案子,這件事情涉及許多人終生的仕途,是會引起社會公憤的。我現在監國,此案不從重處理,根本壓制不住輿論的指責。若想從重處理,外界爆出騰達樓有太后、皇后的股份,偷試題是為了太后、皇后的族人,你說我如何面對太后、皇后,處理重了,太后、皇后臉面受損,是否會記掛我的不是?”

    姜章嗑了一個響頭,哽咽地說道:“四哥,我錯了。我上了別人的當,我對不起你。”

    姜靖道:“那你準備如何處理?”

    姜章眼睛閃過一道寒光,道:“我要殺了李杜。”

    姜靖搖了搖頭,道:“他罪不至死,你殺了他自己不受牽連嗎?要想報仇,進行人身清除是最簡單的,這種簡單的復仇方式沒有一點水準。”

    姜章遲疑地說道:“那我應該怎麼做?”

    姜靖道:“學習,歷練,不要用劍……”說到這裡,姜靖指著腦袋,道:“用這裡,想法讓李家人入你設的局,你不費吹灰之力,讓他們家破人亡,比你持劍殺一人,難度要大得多。當然,你要多看書,多動腦,多經歷實務,多瞭解敵手,你才可能成功。”

    姜章重重地點了點頭,道:“四哥,我知道怎麼做了。”

    姜靖道:“這幾天你就在東宮讀書,將父皇多年來的論述讀一遍,好好理解,你會有許多收益。好了,起來吧。”

    姜章苦笑道:“我剛才就想起來,可是腿麻了。”

    姜靖將姜章從地上拉起來,幫他舒通血脈,待姜章能夠走路,拍著他的肩膀,道:“知錯能改,善莫大焉。你要記住,不要輕易相信別人,也不要依賴別人,提升自己的能力,比什麼都管用。”

    兄弟兩人吃完飯,張一安引領姜章去房間安頓,張一全進來稟報:“姜嚴求見。”

    姜嚴是姜家家奴出身,自小接受姜述的教導,文武全才,是姜述十分信任的人,平常負責少年營弟子的訓練。說起姜嚴被姜述收為下人,後來負責少年營,其間像是一段傳奇故事。姜嚴與姜肅都是少年營教官,少年營還有一位女教官,後來成為姜嚴的妻子,名叫周巧。三人最初都是要飯的孤兒,偶然間被姜述遇上,收留在身邊,當成弟子一般教導,後來進入國學上學,可以說是姜述最信任的心腹。

    當時姜述只有十一歲,按照約定進京給劉辯伴讀,這一天行到泰山郡內一處小鎮上,聽到路旁有人哭喊,就停下馬車看個究竟。來到近前,撥開圍觀人群,見是兩個要飯的小孩。見一個小孩已經死了,用一張破席蓋著臉,席下面露著一雙黑腳丫子。另一人正在聲嘶力竭地哭著:“哥呀,昨天你還好好的,怎麼一夜功夫就死了呢?你一死,叫我和妹妹怎麼活呀……鄉親們,你們可憐可憐我,施捨給我們幾個錢吧……”

    旁邊有不少人看熱鬧,有好心人往他們身邊扔上點錢,還有一位大媽摸著眼淚,道:“孩子,別哭了,現在就是這個世道,你將哥哥找個地方埋了吧。”

    就在這時,鎮裡出來一個人,拉著一個小女孩。小女孩與姜述年紀相仿,一邊走,一邊掙扎哭鬧。那人走到人群跟前說:“這孩子誰要?我昨天剛把她買下的,她進了家門,除了哭,還是哭,真把我折磨夠了。誰要,我現在就賣,只要四千銅錢,便宜!”

    靈帝執政末年,澇災旱災不斷,邊患又起,這樣的慘事經常能夠遇上。姜述胸懷大志,家境又好,所以有個習慣,遇上走投無路、無家可歸的孤兒,往往就會買下。因為這些孤兒,經過培養洗腦,他們很少背叛。看到這個女孩可憐,姜述指了指那人,對隨行的姜通道:“給他四千銅錢。”

    女孩跟在姜述身邊,怯生生地說道:“主人,能不能借我些錢?”

    姜述十分好奇,道:“你想幹什麼?”

    女孩指著那兩個男孩,道:“這兩人是與我一同逃荒出來的,他們吃不飽,還想籌錢幫我贖身,我感他們的恩,所以想給他們留些錢。”

    女孩說完這句,地上蓋著席子的男孩一下蹦了起來,將圍觀人群嚇了一跳。男孩對女孩說道:“你不能跟別人走,我們兩人一定會討出錢來,幫你贖身。”

    周圍人弄明白怎麼回事,雖然覺得這三個孩子騙人,但是被三人真情感動。姜述與三人年紀相若,自己沒有兄弟姐妹,想了想,就將三人全都收留。後來三人跟隨姜述,入了姜家奴籍,平常跟隨姜述身邊,姜述教導周瑜這些弟子時,三人都隨同一起學習。三人天分很好,後來在國學讀書,無論文武,都是出類拔萃的人物。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12 00:15

第545章 信鴿非皇家專利?!

    後來三人出師,在軍隊歷練一段時間,姜述就將三人招到身邊,打理一些見不得人的秘密事情。成立少年營時,于吉、左慈負責教授武藝,這三個人主要教授兵法文學,並負責為弟子洗腦。

    要說姜嚴這人,平常不苟言笑,話語很少,但是心思很多,是個智謀之士。姜肅能言會道,武藝最好,而且生得相貌堂堂。周巧原名姜巧,後來與姜肅未婚先孕,姜述指配兩人為妻,因為同姓不雅,讓周巧跟著周氏姓周。

    姜嚴後來娶妻,是少年營首批弟子,就是跟隨張寧的女護衛,名叫張一春。姜嚴三人平常負責少年營具體事務,很少抛頭露面,除了姜家的老人,外界的人認識他們的不多。

    姜嚴進了室內,恭敬地問安,道:“姜嚴給太子請安。”

    姜靖道:“你這個時候進宮,莫非發生了什麼大事?”

    姜嚴從懷裡掏一個小紙筒,道:“我今天帶著弟子在北邊山谷練習箭術,沒想到無意中射殺了一隻鴿子,開始以為誤射了情報系統的軍鴿,但是撿起信筒看時,式樣不一樣,看裡面的暗語,與我們平常使用的也不一樣。屬下判斷這應是有人訓練軍鴿,傳遞消息之用,特地進宮,向太子稟報此事。”

    姜靖監國以來,下達一道命令,禁止百姓飼養鴿子,違者以叛逆罪論處。諸世家也有幾家飼養鴿子,得到情報系統警告後,無奈都將鴿子宰殺。現在只有三大情報系統有信鴿,信筒雖然式樣不一,但是各有標準制式,姜靖一看這個信筒,就知絕非情報系統所有。

    張靖打開信筒,先看紙的質地,道:“這紙不是糜家所產,從紙的質地可以大約判斷是誰家紙坊生產的。”再翻看密信,上面寫著:“五1287二2134三8475四3532一1144四3426二7632一3421。”

    張靖琢磨一會,道:“這是密碼,一二三四五或指那幾本書,或是四書五經,若是前兩個數字是頁碼,後兩個數字是字數,或能破譯。”

    說到這裡,張靖笑謂姜嚴道:“你這次立了大功,否則還真不知道,外面竟然有一套情報系統。”

    姜嚴拱手為禮,道:“太子若無他事吩咐,屬下告退。”

    姜靖笑道:“你既然回了城,晚上若無緊急公務,就別回去了。妻嬌子幼,我向母妃給一春請個假,在府中住一宿,明日一早再回去。”

    想起妻子和兒子,姜嚴臉上終於浮現出一絲笑意,道:“多謝太子。”

    姜靖讓張一安陪同姜嚴到宮外居處,又讓人通知張一春,讓她早些下值,回家陪陪夫君。

    姜靖拿著那封信琢磨一會,召來南宮風,將這封密信遞給她,道:“你將這信給妙儒送過去,讓她試著破譯一下。”

    然後又召熙倩過來,指著地圖一處,道:“日間在此處發現有只信鴿,不是我們的信鴿,這是有人私設了一條秘密通迅管道。你派心腹沿周圍留守,看到信鴿,用旗語指揮騎士沿大路追擊,看看能否尋出聯絡點。”

    熙倩琢磨一會,道:“即使追不上,只要兩點定位,就會猜測出大約的起點和終點,我想很快就能查出來。”

    姜靖點點頭,道:“你速去辦吧。”

    熙倩出門,姜靖讓人召齊隸過來,道:“史阿現在到了何處?”

    齊隸道:“昨日來信說已經到了武陵,根據信鴿飛行速度判斷,他乘船沿河而上,現在估計已過江州。”

    姜靖問道:“清查積欠,以益州工作最好,我已下了褒獎令,表彰劉曄取得的成績。程武呈來的秘函,說劉曄清理積欠,疑點頗多,但是調查受阻,至今沒有尋到證據。程武為人剛直,謀略不足,與劉曄鬥法,八成不是對手。”

    齊隸道:“不唯程武覺察有疑點,我也認為疑點頗多,益州積欠數字極大,怎會追得如此快?劉曄是陛下的親信臣子之一,平常官聲尚可,程武所言若是屬實,劉曄為何謊報政績?”

    姜靖道:“劉曄在益州多年,若無重大原因,他肯定不會虛報功績。他虛報功績,是在掩飾什麼,程武那邊若是注意力集中在清理虧欠這件事上,說不定會錯失發現此事真相的良機。”

    齊隸沉吟道:“程武鬥不過劉曄,益州又有何人能鬥得過劉曄?若無相當的智者相助,程武怕會空手而歸。”

    姜靖琢磨一會,道:“益州文臣王?……曹系的人,不敢信任,鄧羲、呂凱、耿紀、綦毋?、傅巽、韓嵩……這幾人怕也非劉曄的對手。還有張羨,這個人……久在益州,瞭解當地情況,原是父皇親隨,頗多急智,肯定掌握不少情況,有他相助,再加上史阿,說不定會查出真相。”

    齊隸久在姜述左右,與姜述的後期親隨都很熟,道:“太子說的極是,張羨這人鬼點子不少,當年差點將大師兄坑了。”

    姜靖還從未聽說這事,好奇地問道:“以大師兄的才智,不坑別人算好的,誰能坑了他?”

    齊隸笑道:“要說這件事情,還得說另一件事,大師兄、二師兄與皇甫家關係不怎麼樣,其中是有來頭的。這事我也是聽人說的,當初大師兄和二師兄剛進京時,正逢皇甫家修整新房,大師兄和二師兄那時年紀不大,還未入仕。這日兩人經過皇甫府,見裡面正在修建新房,建房的不是工匠而是軍中士兵。大師兄心思這皇甫家真不是東西,皇甫健不過是個校尉,就私自調部下士兵建房,不是損公肥私嗎?這事若在舊朝,並不算是稀奇的事情。但在兩名師兄看來,是在挖朝廷的牆角。大師兄與二師兄商議一會,兩人進府打聽是誰主持此事,聽說是皇甫伸。當初陛下領兵恢復洛陽沒有多長時間,皇甫伸還未出仕,並不認識大師兄和二師兄……”

    齊隸詳細講述周瑜和諸葛亮與皇甫家結怨的往事。周瑜和諸葛亮進府,周瑜對皇甫伸說:“你們家修理房子,要不要磚?”皇甫伸一聽,道:“當然要用,你們那裡有磚嗎?”周瑜道:“我們是何府的人,你肯定聽說過,我們將軍找了個風水先生,說我們家照壁妨風水,要將這照壁拆除,換成假山。我們兩人出來尋工匠,看到你們這裡忙活,估計能用得上。若是你們出工,我算你們五折如何?”皇甫伸一想,士兵又不花錢,磚石只需五折,划算得很,當即派一名心腹家人跟著去何府丈量。何府距離皇甫家不遠,不一會就到了,周瑜跟諸葛亮道:“你與這位管家在此稍候,我先去跟門房打個招呼,別讓人辦他個擅入之罪。”周瑜來到門前,對門房說道:“我是安西將軍府的,我家將軍聽說你們家的照壁建得好,讓我帶著匠人前來丈量一下。你看是否需要進去稟報一聲?”門房笑道:“這點小事麻煩什麼,你們速進速出,別往裡走就行。”周瑜在這邊拉著門房說話,打個手勢,諸葛亮領著進去量了照壁,道:“量完了咱們出去商議,在門口吵吵別讓我家將軍怪罪。”管家出門,算了算帳,見周瑜過來,掏出一塊銀子,對周瑜道:“這是定錢,我們什麼時候來拆?”周瑜將銀子收到懷裡,笑道:“自是越快越好,今天來拆嗎?”管家看看天色,道:“今天來不及了,我們明天一早過來。”結果自然顯而易見,皇甫伸領人差點拆了何家的照壁,將何苗氣得夠嗆,兩家差點大打出氣,最後還是皇甫規出面,因與何苗很熟,將事情說清楚,這才言歸於好。

    姜靖聽到這裡,不由捧腹大笑,道:“沒想到兩位師兄還有這樣的往事,後來呢?”

    齊隸道:“兩位師兄平常都在陛下府中,外人也不認識,這事查到最後,皆以為是騙些小錢的騙子,就此不了了之。這事過了幾年,張羨入仕進了相府,與我們幾個師兄都熟,彼此關係極好。有一次偶爾聽說這個笑話,就記在了心裡。時隔不久,正好皇甫伸升為營將,來尋陛下謝恩。張羨正好當值,瞧著皇甫伸,想出一個整治大師兄的辦法。當時陛下擔任大將軍兼齊侯,上朝未歸,張羨對皇甫伸道:‘我這初到京城,摸不著深淺,你是老京城,請教您一下,您說這事靠不靠譜。今天有兩人來說,說是國學改造,要拆圍牆,有便宜的磚石要賣。齊侯府人員漸多,最近需要擴建,正好需要磚石,剛去丈量回來,上裡面領定錢去了……’皇甫伸上過當,去拆何家的照壁,差點挨揍,對這事記憶尤深,聽到這裡,打斷道:‘這兩人什麼模樣?’張羨將周瑜和諸葛亮的模樣描述一遍,皇甫伸一聽,罵了一句,道:‘這是兩個騙子,當初害得我差得得罪人,這次竟然騙到齊侯府來了。這兩人在那裡?尋到他們,我扭送他們見官去。’”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12 00:15

第546章 戲弄周瑜的能人!

    姜靖聽到這裡,道:“皇甫伸那幾下把式,遇上大師兄,不是沒事找抽嗎?”

    齊隸道:“正是如此,當初幾位師兄都在齊侯侯外院居住。大師兄當時只是惡作劇,與皇甫伸只見過一面,早將這事忘在腦後。皇甫伸當初受了騙,他是將門出身,受了氣在街上尋了好幾天,對大師兄印象卻深。皇甫伸找到大師兄,拉著就要去見官,大師兄這個脾氣,怎會任他拉拉扯扯,兩人在外院大打出手。結果皇甫伸吃了大虧,被打得頭破血流,若非陛下回來得及時,說不定會被打殘。”

    姜靖聽到這裡興趣更高,道:“張羨在裡面挑事,沒有受斥責嗎?”

    齊隸道:“你說那事也是巧合,張羨說的事確有此事,當初國學改造,拆了不少磚石,齊候府也確實派人去看過磚石,國學當日正好有人來取錢,不過不是大師兄和二師兄,而是國學兩名吏員,年紀都不大。張羨有心設計,說話時就留著後手,後來姜述尋張羨來問,張羨裝著一幅莫名其妙的模樣,說只是請教皇甫將軍些事,將當初情況一五一十說了一遍。陛下就問皇甫伸,這些話屬不屬實。皇甫伸回想一會,覺得張羨所語確實如此,就點了點頭。結果張羨毫髮未傷,陛下罰了大師兄禁足半月,大師兄現在見了張羨,也是一幅要打要殺的樣子,其實兩人私交極好。”

    姜靖笑道:“能將大師兄裝進去還毫髮無傷,這個張羨想必有些道行。劉子揚到底弄了些什麼事,就看程武、張羨和史師兄的了。”

    程武在益州苦苦搜尋證據,劉曄卻毫不在意,益州一班文武也沒將程武放在心裡。程武是程昱的長子,他這次奉命來到益州,並非查辦虧空案,而是代表太子去見玉霄道長,想請玉霄道長有空來趟洛陽,有件舊案想請玉霄道長做個見證。

    程武是程立嫡長子,性格比程立還要剛直,這次途經益州朐忍,遇到了一件希罕事。官府在城門設置稅關,雁過拔毛,即使青菜蘿蔔也是十稅一。程武這個性子,如何還能坐得住?下來一問,原來朐忍縣虧空不少,只憑稅收肯定還不上,就堵著城門官道收稅,勒索過往的商人百姓,以期早日填上這個窟窿。

    程武上了心,當夜住在朐忍驛館裡,次日拿著太子府的權杖,親自到縣庫裡查。這一查真查出了毛病,小小朐忍縣,竟有三千余金虧空。程武入益州時,路上聽說過消息,說益州清理虧欠走在合國前列,境內虧欠已是還得十有七八,怎麼會出現這種事情?程武存了疑問,因此繞路去了成都,和劉曄鬧起了這場軒然大波。

    程武雖是程立長子,但劉曄是前朝皇族出身,與萬年公主母子關係密切,又曾經是姜述近臣,豈能害怕程武這個後輩小子?這事越鬧越大,程武鐵了心,非要在益州查出證據不可。可是查來查去,倉庫裡面錢數與帳面相符,就連程武已經拿到確實證據的朐忍縣,虧空也由州郡兩府幫他們清了,無論帳目還是現銀,都證明益州官府虧空不大。

    劉曄一幅風清雲淡的樣子,在旁冷眼旁觀,程武卻傻了眼。程武這次替太子辦差,並非查辦此案,如今對上劉曄,若是尋出證據還好說,若是查無實據,對上劉曄這位封疆大吏,後果不堪設想,至少對以後的仕途大大不利。程武從金庫出來,只覺得渾渾噩噩,尋了一家館舍坐了下來,點了幾個小菜,與幾個同伴借酒消愁。

    這時,大道上一輛馬駕停下,一個年青女子進了館舍,環視一圈,來到程武面前,福了一禮,道:“可是程大人?”

    程武一愣,看了一眼女子,點頭道:“我確實姓程。”

    女子指著馬駕,笑道:“館舍人多嘴雜,我們大人請您進車駕一述。”

    程武不由有些發怔,心道益州地面認識的人雖然不少,如這位這樣神秘得卻不多,道:“你家大人是那位?能告訴我嗎?”

    女子笑道:“我家大人說,公子受不得激,只要一激肯定過去。但若真激怒大人,大人正是失意之時,可能做出不理智的事情。程大人,您若不去,我是激您還是不激您呢?”

    程武聽到女子說出這話,非尋常女子見識,不由大為好奇,當下朝同伴點了點頭,打個手勢示意一下,跟隨女子上了車駕。車駕內十分寬敞,程武隨這女子上了車,見車內共有四人。上座的這人笑道:“程大人,不認識我了?”

    程武剛進車駕,從明亮進入黑暗,一時間看不清楚,只覺得聲音很熟。一位女子掀開窗簾,車駕內頓時明亮起來,程武定睛一看,見此人年約三旬,臉色白淨,留著長須,顯得十分有氣度,最顯眼的是那雙眼睛,黑白分明而且十分靈動。程武望見此人,不由大喜道:“哎喲,進了益州將您忘在腦後,張大人,這次我陷了進去,你得拉我一把才行。”

    此人就是成都太守張羨,雖然只是太守,但是身兼州從事,是州公議會成員,屬於益州地方大員之一。張羨原為姜述親隨,程武是姜述記名弟子,兩人相識多年,程武在益州遇上這事,按理說早該找張羨問計,但他近日鑽了牛角尖,一門心思鑽在金庫和財務帳本之間,竟然沒有想起張羨,未曾上門拜訪。

    既然是張羨,程武也就沒了顧忌,下了車駕囑咐同伴一會,又回到車駕。張羨吩咐啟行,不一會轉到一個偏僻院落,眾人下了車駕,張羨請程武到室內奉茶。程武環視四周,見周圍一片寧靜,似是城區的世外桃源,院內栽種各種花卉樹木,雖然沒有名貴品種,但是佈置得錯落有致,顯得十分清雅。

    張羨微笑道:“這片區域是舊民居,去年改造,大多數人遷到新居去了,我喜歡這裡的清雅,沒事時就過來看看。現在這片區域名義上屬於府衙房產,我在此居住,可沒有循私。這個院落……”說到這裡,張羨指著去喊程武的女子,道:“是你這位嫂子的私產,至今未在搬遷協議上簽字,所以這片區域多屬於公房,這處院落卻屬於私產。”

    自從恢復益州以來,益州各城相繼進行城市改造,道路、屋舍、給排水、垃圾清運、綠化等方面改觀不少。成都屬於益州治所,這些年投入資金不少,路面很寬,兩側商鋪都是三層樓。新建居民區都是二層樓,所以騰出不少土地。政府花錢建房,這些省下的土地自然充了公,等到居民申請住房時,再統一改造出來,以統一價格出售,收回前期投資。

    張羨身為太守,自家夫人不響應政府拆遷,這讓程武心中大為疑惑。張羨似能看出程武的心思,指著奉茶的女子,道:“你平常皆在京城,不瞭解下面的情況。洛陽給百姓拆遷建新房,住房面積一比一,院子面積減半。到了地方,比例下調不少,就出現各種糾紛。你這位嫂子就是因為給的置換比例低了,拒不簽字,被人將出入道路封了,前去衙門告狀,從而相識,後來嫁給我為平妻。”

    程武異道:“青州、司隸的百姓,十分歡迎拆遷,若是官府動作慢了,還去官府找,很少出現拒拆現象。即使比例略低些,算起新房配套與建設費用,也上算得很,嫂夫人為何不願遷走?”

    張羨道:“益州出的拆遷比例是住房二換一,院中面積四換一,嫌面積小,再出錢購買。有些人房屋破爛,占地面積大,不需貼錢,還有部分人房屋建造時間不長,平常住得習慣了,嫌置換比例太低,不願置換。官府對付百姓有的是辦法,若不是有背景的家庭,對抗幾天,擔心惹禍上身,無奈就遷了過去。部分不願搬遷的家庭,就成了官府重點對付的目標,遭受種種不公,與官府抗衡一段時間,無奈之下也得低頭。益州各縣不同程度都存在類似情況,起源都是因為州裡出臺的相關標準,這類情況將財政壓力分到百姓身上,官府虧空帳面雖大,但是各級官府都有不少土地。這次政衙追究虧欠,益州只需將空置的城內土地公開招標,就能補上窟窿,即使有些缺額,先讓大商預先墊付,你怎能查出問題來?”

    程武恍然大悟,隨即又想起一事,問道:“為何朐忍縣還要設卡加大商稅?這種明言張膽的行為不合法,當地官員為何要冒丟官帽的風險?”

    張羨笑道:“政衙在房屋拆遷方面有相關規定,益州衙門又有一套標準。按照慣例,地方衙門認為法規條令不適合本轄區的,可以報請政衙通過發佈地方法令。這項法令州裡雖然下了公文,但未報請政衙批准。置換比例不合理,有些官員硬著頭皮按照州令執行,也有些刺兒頭的官員,或是背景深的,或是性情剛直的,或對百姓存有同情心的,問明這項法令未經政衙批准,不理州法令,實施政衙的相關規定。這次益州堵虧欠的窟窿,手中有地的經過招標,就能換回大筆資金,這些手裡沒有實物的,只能採取加稅的辦法。”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12 00:15

第547章 張羨給程武出招!

    程武想了想,道:“難道這些加稅的是那些不執行州令的官員?這些官員倘若真是剛直之人,怎敢私自加稅?”

    張羨笑道:“程大人實務還是弱些,鐵打的營盤流水的兵,官員怎能一成不變?若還是那批官員,這事打個報告如實稟報就行,何必設卡加稅。這是一些有虧欠還不上,又想建政績的官員,無奈而行的招數。事是上任辦的,過得他們來背,這些官員也是被逼得沒有辦法。”

    程武琢磨一會,道:“私自設卡加稅,這事肯定違法,不論是什麼原因,我想太子都不會輕易放過。益州擅改政衙公文,雖然於現在追討虧欠有利,但根子裡就不對。這事我調查一下,若是此事屬實,我會密奏太子,參劉曄私改政令之罪。”

    張羨搖了搖頭,道:“劉子揚是當世智士,怎能一點依據都沒有,就敢私改政令?這事當初也有出處,劉曄當年回京述職,曾經口頭彙報過這事,陛下當初曾言:地方不一,可以做些調整,以不害民擾民為上。劉子揚就是拿著這句話當令箭,你讓太子如何處置?”

    程武一怔,點了點頭,道:“劉曄有陛下口諭,太子那裡確實為難得很。”

    張羨道:“官吏私設關卡收稅,劉子揚已經知道,肯定會截在政衙以前,對相關官員進行處理。你這次搞出的事情,動作雖大,但也僅此而已。你若參劉曄私改政令,劉曄那裡有陛下口諭,太子不好處理,還會對追討虧欠之事造成負面影響。”

    程武點了點頭,想了一會,拱手道:“張大人,你我相識多年,此後如何舉止還請大人指教。”

    張羨穿著並不華貴,但是顯得雍容大度,帶著不同尋常的精明和幹練,眉宇之間,又帶有一股文人的清高氣質。別看張羨出門帶有兩位女子,言語時也不避諱談酒論色,但是程武知道張羨並非酒色之徒。張羨沒有盛氣淩人的狂妄,也沒有因為程武出身阿諛奉承,捋了一把長須,笑道:“劉子揚坐鎮益州多年,立過不少功勞,但因出身齊侯府,在益州又是一把手,這些年性情有些自大,許多事情不經州公會,一言而決,這不是太子最為避諱的一言堂嗎?”

    程武管了一次閒事,掉入這是非窩裡來,這些日子處心積慮,實際上辦私設關卡事小,在與劉曄鬥智鬥勇的過程中,他屢處下風,現在存著爭一口氣的念頭,有讓劉曄吃癟的機會,自然不會放過。姜述立朝以來,就講究平衡兩字,設立州公會、郡公會,提升兵曹以及副官的話語權,就是避免地方上出現一言堂,以免久之形成地方割據。張羨提出這事,若經程武密奏姜靖,姜靖即使不借此免了劉曄的職,也會就此內心忌憚,久後必會尋找機會,將劉曄調離益州。

    程武鄭重施了一禮,道:“請張兄教我。”

    張羨笑道:“我在成都做太守舒服得很,上面的事情傳達下去,下面的事情彙報上去,凡事有上官決斷,下官執行,這樣的美差上哪兒找去?若是給你指明了路,我這悠閒的日子就一去不復返了。閒話少話,我就先說劉曄,別看他現在得意,但益州是座火山,許多矛盾積累時間已長,一旦爆發,劉曄就面臨滅頂之災!你如今的處境,我也明白得很。你傳給太子的密奏,除了朐忍設卡收稅一事,益州的虧空問題,奏而不實,查而不明,正在進退維谷之時,也需要有人説明。但若解了你的局,我就要勞心勞力,你得答應我一個條件才行。”

    程武盤算一下這件事的利害,道:“張兄,你這份情我是不得不領。現在我是騎虎難下,只在條件不很苛刻,我答應你便是。”

    張羨笑著道:“益州班子近年沒有大動,若是這事鬧大了,劉子揚調職已是必然。別駕李元是世家的人,肯定不會繼任,若是朝廷不另派人來,我接任刺史的可能性極大。我向老弟提的這個條件,就是我若上任,老弟也得調來益州,兵曹是太子的人,與你親近,只有我們合力,才能控制州公會,才能大刀闊斧,治療痼疾。若是你不來,即使任命下來,我也會推辭不就的。”

    程武原來擔任農建兵團主將,後來農建兵團撤銷,人員就地安置,程武被調到太子府任職,級別雖然不低,但是清貴之職,遠不如到地方提任實職。程武聽說是這事,不由去了心事,道:“只要張兄要我,太子肯定會放人,不過能力所限,到時別拖累張兄才好。”

    張羨道:“這些是後話,我們先說當前。你不瞭解益州情況,被劉子揚的虛張聲勢嚇住了,也被眼前的謎團限制了思維。我可以明白地告訴你,益州的虧空雖然不大,但是益州存在大問題,一旦暴露,必會震動天下,只是你弄不明白罷了。劉子揚才智過人,但因出身舊朝皇族,逃脫不了世家托請的大網,劉子揚自身清正,並不代表他的家人或是心腹清正,下面的人織成一張大網,許多事情瞞著他。對於官員升貶,劉子揚做的是不借的,但是對於一些項目上馬,他負有不可推卸的責任。近年益州上馬的大項目,多是世家為了牟利攛弄的,許多專案立項之初就有問題,目的不是解決民生,而是世家為了通過專案賺錢。劉子揚有些真相不明白,但是也不可能一點沒有覺察,他此次清理虧欠如此積極,就是因為若是虧欠清理不好,下一次政衙肯定會派人清查虧欠原因,那時候許多問題遮掩不住,彼時劉子揚肯定會受牽連。但是這些事情瞞得了一時,卻瞞不了長久,能欺過百姓,但是太子掌控情報系統,又能瞞多長時間?太子英明睿智,聰察乾斷,以劉子揚這些伎倆,豈能瞞得長久?又豈有不敗之理?”

    張羨侃侃而談,分析得頭頭是道,程武聽得張目結舌,怔了一會,問道:“張兄估計,益州這些項目虧欠有多大?”

    張羨道:“根據我的估計,益州即使有置換比例多收了百姓許多錢財,但是窟窿仍然很大,根本補不起這些盲目上馬項目的虧欠。帳目能夠做出來,現銀肯定不會足額,如今金庫查不出事,反而證明其中有事。”

    程武道:“張兄,小弟實言相告,金庫裡的現錢與帳目,我與下屬反復查對,毫釐不差。如果說其中有弊,手段可謂高明之極,還請張兄教我。”

    張羨笑了笑,道:“金庫裡的現金有多少,銀票有多少?”

    程武道:“現金不多,多是銀票,我派人去益州銀行分部驗過,銀票都是真的。”

    張羨盤算一會,道:“現金是小額,平常金庫總會留著一部分,以備急用,這事與理相合,也沒有必要造假。那些銀票雖然不是假的,但是未必屬於官府所有。”

    程武聽完,福至心靈,道:“是啊,若非張兄提醒,我都沒考慮到這點。說不定是劉曄為了應付我,從別處借來充數的,如此看來,只需查明這些銀票的出處,就能揭穿劉曄的伎倆!”

    說完程武站起身來,向張羨拱手道:“多謝張兄教我。”

    張羨笑眯眯地看著程武,明亮的眼神裡透出莫測高深的精明。程武隱約有種預感,這位名不見經傳的人,未來必是朝堂重臣,因為他的才智令人感覺到一種恐懼。

    這天晚上,益州刺史劉曄府內,張燈結綵,喜氣洋洋,眾人談笑風生,十分熱鬧。大廳裡擺著數十張大案,案舊上佳餚琳琅滿目,時鮮瓜果堆積如山,美酒溢出撲鼻的清香。數十名不同行業的益州精英,會聚于此,迎接欽差史阿來到。這些人有的身著官衣,其中有文有武,級別都不低,張羨身為益州從事兼成都太守,也只是排在中間位置。益州著名的縉紳耆宿,這個重要晚宴也是有請必到,世家鉅賈也來了不少。

    劉曄坐在正中主位上,顯得春風得意,就在這時,一名吏員匆匆入時,附耳在劉曄耳中說了幾句。劉曄立起身來,大聲說道:“諸位靜靜,史阿大人已經入了城,大家隨我出大門相迎。”

    劉曄領人來到門口,不一會時間,一隊騎士從南而來,為首者正是情報司副統領史阿。史阿職務雖然不高,卻是姜述大師兄,立朝前後屢立大功,是開國將軍之一。

    諸皇子年小時,都由姜述親自教導,後來事務繁多,皇子漸多,就讓周瑜或諸葛亮代授,周瑜、諸葛亮後來出仕地方,諸皇子武藝由左慈、于吉、史阿代授,文學啟蒙由蔡琰、辛憲英、黃月英代授。史阿因此與皇子們都熟,姜靖監國以後,史阿身上擔子更重,除了情報司職司,還要處理江湖諸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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