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代魔法] 獵妖高校 作者:鄭重騎士 (連載中)

 
hk84888863 2018-3-19 14:03:10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066 1505477
hk84888863 發表於 2018-9-7 04:29
第29章 目的地

    門後,是一條漆黑的,幽深的走廊。

    精美的大理石牆磚,古樸厚重的木質地板,混雜著一股時間的氣息撲麵而來,令人不由屏息凝望,唯恐驚擾了長廊裏沉睡的靈魂這不是誇張的修飾,而是某種程度的事實。

    在這條長廊的兩側,掛滿了從阿爾法學院畢業的著名巫師們的畫像。包括三百年前奧布萊恩家族的族長吉恩布萊克奧布萊恩、兩百年前塔波特家族的屠龍勇士威廉塔波特、一百五十年前將東方煉器手法與西式煉金學說進行結合的大煉金術師蔣千裏、一百年前發明龍疫梅毒治療法的大治療師愛德華詹納、五十年前對維度拓撲理論做出重要貢獻的大巫師斯梅爾諾特等等。

    基於對傳統與榮譽的尊重,阿爾法人總喜歡把這些做出傑出貢獻的老人們掛在牆上,裝在雕刻精美的胡桃木相框裏,供人們敬仰。隻不過隨著時間的推移,掛在牆上的畫像越來越多,以至於整個阿爾法城堡,已經很少能夠看見空白的牆壁。

    鄭清甚至聽林果說,前段時間阿爾法堡裏發生了一場爭論,討論如何處理過多的掛像:有人建議開辟一件專門的屋子充當展示廳;也有人建議後來的畫像可以酌情掛在堡外的別墅區;還有人更傾向於將某些成就不那麼突出的巫師挪走,空出的位置交給更有資格的巫師發明龍痘種植術的愛德華詹納就屬於某些成就低微的群體。

    隻不過,看到這位與龍疫梅毒抗爭了一輩子的治療師仍舊安安穩穩的掛在這條走廊裏,鄭清便知道,阿爾法學院的討論並沒有最終的結果。

    “哦,我應該記得帶幾張沉默符。”年輕的公費生注意到走廊兩側次第蘇醒的畫像們,小聲懊惱著。他記得這些常年累月被掛在牆上的畫像們,脾氣好像都很差。

    隨著石門緩慢的打開,淡黃色的陽光斜斜的落在了這條幽深的走廊上,將畫框裏的老人們一個一個驚醒。走廊裏漸漸響起某些粗魯的、突兀的咒罵。

    “這不是你的錯。”伊蓮娜從懷裏摸出一本巴黎版的法書鄭清記得上元書肆的銷售曾經向他介紹過,這種法書風格華麗、手感厚重,軋金口上還有馬太福音第七章的箴言。

    吉普賽女巫沒有給公費生更多觀賞的機會。

    她翻開法書,手指敏捷的在紙頁間跳著舞,連續丟出了三道咒語:

    “尚寐無覺!”

    “尚寐無聰!”

    “尚寐無吪e!”

    這三道咒語鄭清非常熟悉。

    不久前的新生賽山,年輕的公費生就曾經在某個守護法陣中使用了這幾道咒語,將自己的同伴們放倒,然後獨自一人出陣麵對洶湧的獸潮。

    尚寐無覺,是讓人合住眼睛老老實實睡覺;尚寐無聰是讓人堵住耳朵老老實實睡覺;尚寐無吪是讓人閉上嘴巴老老實實睡覺總之,使用這套組合咒語,可以讓人迅速沉入夢鄉,而且無法感知外部的任何訊息,是促進睡眠、打家劫舍的不二法門。

    雖然影子走後帶走了許多經驗,但是它曾經借助鄭清身體使用過的咒語,年輕的公費生現在仍舊能夠熟練的使用出來。

    “非常棒的選擇!”男巫讚歎著,忽然開口問道:“需要幻身符嗎?我身上倒是還備了幾張……有備無患嘛。”

    他這提議並非無的放矢縱觀伊蓮娜一路的所作所為,她大約並不想讓人知道她今天來阿爾法城堡了。雖然不知道她有什麼打算,但身為她的同伴,鄭清覺得自己應該表現出自己應有的價值。

    “那就謝謝啦。”女巫眼波流轉,笑吟吟的掃了男巫一眼,接過他遞來的幻身符。

    很快,鄭清便發現自己的舉動有些多此一舉。偌大的阿爾法城堡裏仿佛正在舉行避難演習,空無一人。除了幾頭乳白色的幽靈昏昏沉沉的飄來飄去,年輕的公費生竟然看不到更多生命的跡象。

    隻不過,這種空曠的環境更有助於潛入者的行動。

    兩名隱匿了行跡的巫師很快便穿過長廊,越過城堡中央的天井,順著縱橫交錯的樓梯飛快的移動著。就連那座巨大的金色鍾表也沒能影響到女巫的注意力。

    鄭清注意到伊蓮娜前進的目的性非常明確。

    所以他努力克製了自己的好奇心終歸會知道的,他這樣在心底安慰自己。

    事實上,好奇心滿足的速度比他預想的更快一點。在拐過幾個路口,穿過一片毫無人氣的休息區之後,伊蓮娜的腳步最終在一座拱門前停住了。

    “到地方啦!”她輕快的拍拍手,從口袋裏摸出一塊薄薄的、仿佛鐵皮質地的徽章,塞進拱門門口立著的一位煉金人偶手中。

    “歡迎。”人偶呆滯的目光掃了掃麵前空曠的走廊,沒有絲毫猶豫,按照固定的程式僵硬的挪開位子,讓開了拱門的入口。

    “這裏是?”鄭清有些驚疑的打量著這座花雕拱門,以及懸掛在門外的幾塊有點眼熟的徽章。他總覺得自己在哪裏見過這些標誌。

    “弗裏德曼的休息室,也是3a社團的總部。”伊蓮娜的語氣異常平淡,仿佛是在說今天下午吃什麼似的:“他們今天都在城堡外的別墅區呆著……一直到明天早上開課為止,這裏都沒人。”

    “你來這裏做什麼?”鄭清忍不住追問道。

    “有份不得不做的作業,不得不來。”女巫歎口氣,似乎不想解釋更多。

    “你有這裏的秘鑰?”年輕的公費生仍舊有許多好奇。

    “沒有。”女巫聳聳肩,接過煉金人偶還回來的那塊徽章,順手在半空中拋了拋:“這是我從某人那裏借來的。”

    鄭清目瞪口呆。

    用腳後跟想,他都能猜到這個借的具體含義是什麼。

    雖然他與那位弗裏德曼大佬有些齟齬,但是隨著時間的推移,兩人之間因為阿瑟內斯產生的些許矛盾似乎已經化解了許多了。平心而論,年輕的公費生雖不是什麼循規蹈矩的老實人,卻也絕對沒有私闖別人休息室的嗜好。

    而且弗裏德曼顯然也不是什麼易與之輩。

    正當他猶豫要不要再說點什麼的時候,走在前麵的女巫忽然回過頭,露出一個奇特的微笑。

    “啊,差點忘了!”

    “你在獵賽上拿了第一名,我還沒給你禮物呢!”
hk84888863 發表於 2018-9-7 04:29
第30章 伊蓮娜的禮物

    弗裏德曼爵士的休息室很寬敞。

    巨大的落地窗緊閉著,血紅色的天鵝絨窗簾半遮半掩的掛在那裏,旁邊吊著兩根帶著銀穗的金質掛鉤。透過明亮的窗戶,遠處是一望無際的湛藍,幾綹稀疏的白雲下隱約可以看到高飛的大雁群。

    與大多數巫師的習慣不同,這間休息室裏懸掛的畫像僅僅是兩幅非常普通的油彩,畫像上沒有附著任何魔法效果,自然也就沒有黏貼某位老人殘留的影子——當然,從藝術的角度而言,這兩幅油彩畫都非常有才華,並不缺乏所謂的‘藝術的靈魂’。以至於鄭清第一眼看見它們的時候,險些丟出幾張沉默符。

    當然,跟在女巫身後的他最終察覺到畫像間的奧妙,沒有丟出懷裏的沉默符,維持了幾分男生應有的穩重。

    伊蓮娜並沒有注意到男生心底細微的活動。

    她一邊在前麵帶路,一邊隨意的向鄭清介紹著這間休息室裏陳設——仿佛這是她自己家一樣——給人一種非常奇怪的感覺:“…那兩幅油畫,左邊板著臉坐在椅子上的老頭兒是托尼·J·布萊克,就是那個曆史很長很長的布萊克家族的族長。他手底按著的那本書,就是整個月下議會都必須遵循的基本規則——《月下法典》。”

    “右邊那個老帥哥,就是卡倫家族的約翰·休·卡倫,吸血鬼中的傳奇人物。他手裏拿著的那個杯子據說是血族聖杯……當然,沒有誰證明過這件事。這都是外麵流傳的小道消息。”

    “還有你身後那張棗紅色的木桌,據說是用某位超越大巫師的吸血鬼曾經睡過的棺材板打造的。也就隻有弗裏德曼這個家夥才能受得起這份福氣……”

    聽著女巫的介紹,原本依靠在棗紅色書桌前的公費生頓時覺得後背發涼,有種毛骨悚然的感覺,登時從桌沿彈了起來,遠遠避開。同時在心底檢討著自己的不小心——他明知道這些吸血鬼的愛好獨特,竟還大大咧咧的觸碰這間屋子裏的東西,太不應該了。

    “至於前麵那座露台,就是我今天來這裏的目的。”

    說道這裏,伊蓮娜轉過身,手中不知何時又翻出了她的那套塔羅牌。

    “權杖騎士帶了嗎?”她忽然沒頭沒腦的問了一句。

    鄭清愣了愣,立刻反應過來。

    “帶了,帶了。”說著,他立刻翻開灰布袋,從某個紫色小木盒裏找出那張已經失去大部分光彩的卡牌。

    這張卡牌是幾周前女巫聽說他做噩夢,所以送給他安神用的。雖然早已失效,但鄭清卻一直帶在身邊,留作紀念。

    女巫眼波流轉,嘴角露出一絲滿意的笑容。

    “剛剛我說要送你一件禮物……”看到鄭清微微張開口,似乎想要拒絕的模樣,伊蓮娜立刻舉起手中的塔羅牌,搖搖頭:“這是賀禮,你必須收下……選一張牌吧。”

    年輕的公費生扭捏了幾秒鍾,嘿嘿笑了笑——雖然這番推脫很老套,也很虛偽,但身處社會之中,他不自覺的沾染上了這些習慣——然後他眯著眼,從塔羅牌裏抽出了那張剛剛被塞回去的權杖騎士。

    與其他卡牌相比,這張權杖騎士顏色顯然有些黯淡,而且被他摸了許久,上麵多多少少沾染了幾絲他的氣息,最是容易辨認了。

    女巫看到他的選擇,不由撇撇嘴:“你這是作弊呐……呐,在給你禮物之前,你先告訴我,你是怎麼在獵場上殺死那麼多妖魔的?你真的作弊了嗎?”

    鄭清聞言,下意識覺得有點委屈,不由爭辯道:“怎麼就作弊了?你在獵場上也看見了……那頭大黑…虎,是它殺了那些妖魔,而且跟在我後麵的……”

    想到教授們讓他保密的那些文件,鄭清舌頭一打結,原本要出口的‘大黑貓’登時變成了‘大黑虎’,隻不過伊蓮娜隻當他一時口急,並沒有注意這個細節。

    但顯然,她被男生陡然發作的氣勢嚇了一跳。

    “別急,別急,我這也是聽大家說的。”女巫顯然意識到了這個問題的敏感性,不由多解釋了一番:“……你在獵場上被我們獵隊救了下來,結果最終你拿到了最佳獵手的稱號,我們什麼都沒拿到。大家心裏多多少少都有些不痛快,自然就有風言風語了……我並不是說你作弊,完全沒有這個意思。”

    鄭清原本還有幾分惱氣,但看伊蓮娜這番表現,那股氣頓時消散了不少。

    索性擺擺手,苦笑一下:“這種事情,沒辦法理論……過段時間,大家自然會有其他話題了。”

    “權杖騎士,帶著一份幸運,向未知的領域前進。這既是勇氣,也是魯莽。”伊蓮娜重新從鄭清手中拿過那張卡牌,將話題扯回禮物上:“我想,我知道要給你什麼禮物了。”

    “你之前沒有準備?”鄭清這句話顯然沒有過腦子。

    話一出口,他立刻就後悔了,忍不住解釋道:“我是說,我以為,你要送的禮物是從商店買的準備好的禮物……”

    “禮物,為什麼要從商店買?”女巫看上去有些驚訝:“送禮物自然要送自己心愛的東西了!否則怎麼體現它的珍貴?”

    這話好有道理,讓人無法反駁。

    鄭清嘴唇抖了抖,對這種邏輯深表讚歎。

    “你轉過去,我先準備一下。”女巫忽然開口,支開男生。

    鄭清立刻乖乖的轉過身子,同時腦海裏浮現出各種各樣切合時宜的畫麵,以及稍後可能會用到的種種甜言蜜語。想著想著,他覺得自己鼻子有點熱,伸手一摸,竟然流鼻血了。

    “丟人,丟人……每逢大事要有靜氣。”男生暗自嘀咕著,同時飛快的從灰布袋裏摸出幾張甘霖符,拍在鼻子上。

    “你在嘀嘀咕咕說什麼呢?”身後傳來女巫輕快的詢問:“可以了,轉過身來吧!”

    鄭清深吸一口氣。

    努力擠開腦海中各種旖旎的畫麵,身子僵硬的轉了回去。

    “呶,這是送你的禮物!我剛剛包裝好的!”伊蓮娜捧著一個方方正正的木頭盒子,舉到鄭清麵前,一臉不舍:“你一定要好好珍惜啊……”

    她讓我轉過身,就是為了把禮物包裝一下嘛……

    鄭清一臉木然的看著盒子上那些縱橫交錯的金色絲帶,心底的殘念溢於言表。
hk84888863 發表於 2018-9-8 05:39
第三十一章 一根欄柱

    手捧禮盒,鄭清自然會猜測盒子里裝了什麽禮物。

    由於之前兩次禮物的緣故,他的第一反應便是盒子里裝的是符槍。

    “還有這麽輕的符槍?”年輕的公費生掂了掂盒子,不由揚起眉毛,下意識的將自己心底的猜測說了出來。

    “符槍?”伊蓮娜對男巫的反應有點莫名其妙,奇怪道:“為什麽是符槍?你想要符槍做禮物嗎?”

    鄭清頓時醒悟過來——眼前的女巫與自己一樣都參加了新生賽,她不知道自己用彈弓的事情,自然不會準備相對應的禮物了。

    同時,他也為自己弄出的烏龍感到了一絲尷尬。

    “我,我只是這麽猜的。”他結結巴巴的解釋著,臉色慢慢漲紅:“之前,之前收到了好幾把符槍……我以為,以為……”

    “以為我也會送符槍嗎?”伊蓮娜笑瞇瞇的擺擺手,顯得異常灑脫:“符槍那麽貴,我可送不起……如果是幾顆符彈,我倒是還能想想辦法。”

    鄭清見她沒有在意自己的失禮,頓時松了一口氣。與此同時,他不由想起自己收到的兩支符槍,心中又多了一份壓力。

    降低壓力的辦法,自然是轉移註意力。

    鄭清立刻扯開盒子上的絲締,當著伊蓮娜的面打開了她的禮物。

    盒子里,裝著一個黑乎乎的筆記本。

    筆記本看上去有些破舊,油膩的封皮上隱約殘留著一些仿佛血漬的痕跡。除此之外,本子的其他方面倒是保養的不錯——書頁熨帖,而且用薄薄的金屬片包了角,看上去給人一種意外工整的感覺——但即便如此,這也很難稱得上是一件適當的禮物。

    鄭清忍不住皺起了眉頭。

    他當然不是因為這個筆記本破舊而心生不滿——事實上,沒有比這個筆記本更令他滿意的禮物了——幾周之前,他就曾經在伊蓮娜手中見過這個筆記本。當時吉普賽女巫捧著筆記本向他請教里面繪制的一些艱澀的符箓,為此,鄭清不得不在圖書館浪費了很長時間,查閱了相當多的材料,才勉強給出近似解。

    對於一個擅長符箓的人來說,沒有什麽禮物比一個記滿陌生符箓的筆記本更合適的了。

    “你把它送給我了?”年輕的公費生驚訝的反問著,語氣中仍舊有一些不確定。

    “不然呢?”伊蓮娜看上去似乎也有些不高興,郁郁道:“既然你抽到那張牌了,自然就要把最適合你的東西給你……”

    “如果你舍不得,可以給其他東西的。”鄭清小聲建議著。

    “那不是騙自己嗎?”女巫詫異的看了男生一眼,似乎非常好奇他怎麽會有這種想法:“騙騙其他人還可以理解,自己騙自己又有什麽意義呢?”

    鄭清臉色一黑,沒有繼續在這個話題上糾纏下去。

    就像林果的時間線一樣,巫師們的想法總是充滿了某種魔幻色彩,很難用邏輯來解釋。

    所幸伊蓮娜也沒有繼續討論這個複雜的問題。

    “呀!只顧著給你選禮物,差點把正事給忘了!”女巫忽然跳了起來,仿佛受到驚嚇一般,丟下訥訥的男巫,轉身便跑向不遠處的露臺。

    鄭清猶豫了幾秒鐘,將那個筆記本先塞回了灰布袋,然後跟了上去。雖然他的心底仍有很多疑問——比如這個筆記本是哪里來的,筆記本上記錄的符箓是哪個流派的,等等——但一想到現在兩人還在別人的休息室里,一想到‘私闖民宅’之類的字眼,年輕的公費生不由縮了縮脖子。

    誠然,他在學分上是有一點積累了,可以並不在意偶爾被扣掉幾個違規的分數。但這也不代表他可以隨便揮霍自己的學分。

    畢竟他還是要升到大二年紀,而且還需要用學分換取許多晉級註冊巫師所必須的資源的。能夠攢一點是一點。

    這間休息室的露臺非常寬大,兩個人站在其間綽綽有余。

    露臺的四周原本生長了許多藤蔓類植物,依附在露臺的圍欄間,只不過因為時至秋末冬初,許多植物都收縮了枝葉,即使個別沒有收縮的,許多葉子也開始變得枯黃起來。以至於原本籠罩在茂盛藤蔓間的圍欄被徹底暴露了出來。

    “雖然你看這些圍欄很多,但實際上,整個露臺據說都是用一塊大理石雕刻出來的。”伊蓮娜低著頭,彎著腰,指尖輕撫過圍欄上那些精美的浮雕,語氣有些飄忽不定:“從左到右,凡四十九步,一共是七十二根欄柱……每根欄柱上都有一個迥異的浮雕,描繪了被巫師們鎮壓的七十二只精靈最後的模樣……”

    “精靈?”聽到這里,鄭清忍不住打斷女巫的話,指著一根欄柱上的浮雕,詫異道:“這東西是精靈?這不是妖魔嗎?”

    他手指的位置,一頭尖牙利爪、蝠翼蠍尾,卻又長了四面八臂的奇特生靈,正睜大眼睛仰頭嘶吼。即便只是一塊石雕,鄭清也能感受到那股沖天的怨氣——這可不是一個好精靈應該具有的氣質與模樣。

    “山林鬼怪,妖魔魍魎,都是精靈。”伊蓮娜仍舊一根一根查驗著露臺上的欄桿,語速不急不緩吟道:“涼飆破暑,清歌縈坐,缺月稀星庭戶。精靈何必待秋通,為一洗、朦朧今古。”

    吟畢,她的身形頓住,在一根欄柱前停了下來。

    鄭清還沒看清那根柱子上有什麽,女巫便手指微曲,輕輕叩動欄柱上下關節,只一剎那,便將那根原本結結實實的柱子敲了下來,嚇得男巫倒抽了一口冷氣——他緊張的四下張望一番,沒有地動山搖,也沒有警報蜂鳴,更沒有一頭妖魔從斷掉的柱口脫身跑掉。

    仿佛就是一根普普通通的柱子,被人從欄桿間敲了下來。

    男巫一口氣還沒抽完,女巫便從包里摸出了另一根一模一樣的欄柱,換了上去。清光拂過,露臺又變得完完整整,一如開始。

    “好啦,事情辦完了,我們回去吧!”伊蓮娜站起身,拍拍手,輕快的說道。

    鄭清茫然的看了她一眼。

    “這就結束了?”他忍不住低頭又瞅了一下那根被‘真·偷梁換柱’的欄柱,忍不住小聲問道:“我是來監工的嗎?”
hk84888863 發表於 2018-9-9 06:27
第三十二章 通靈者

    鄭清的灰布袋里塞著一本曼昆的《符文構造原理》。

    他原本以為今天伊蓮娜找他,是討論某個筆記中的艱澀符文,所以還特意帶上了前段時間研究的一些心得。卻不料兩人最終會面的地方並不是書山館,而是阿爾法城堡。

    而且吉普賽女巫也沒有研討符文的意思——她甚至把那個黑乎乎的筆記本當做禮物送給了鄭清——這令原本就有些摸不著頭腦的鄭清愈發困惑了。

    “你今天叫我來,不是就讓我幫你放放風吧。”年輕的公費生摸了摸灰布袋里的那些工具書資料,最終半調侃的問道。

    雖然今天跟著伊蓮娜做了一系列違反校規的事情,但歸根到底,他並沒有真正做什麼事情——女巫帶的路,女巫打開了休息室的門,女巫敲掉了某根欄柱,哦,還送了男巫一個筆記本當禮物——從頭到尾,鄭清連邊鼓都沒敲幾下。也就是在通過九有學府與阿爾法城堡之間那扇石門的時候,鄭清用自己的無記名通行證幫了個小忙。

    年輕的公費生深信,即便自己沒有來,或者說,他身上沒有那張通行證,吉普賽女巫仍舊有辦法通過那扇石門。

    只是繁瑣與簡單之間的區別罷了。

    “有什麼需要我做的嗎?”男生不安的追問著。

    “沒什麼事啊。今天來就是帶你四處轉轉……讓你知道我在做什麼。”拿到石柱後,女巫的心情似乎也開朗了許多,走起路來搖搖晃晃,仿佛在跳舞似的︰“就像你之前說的,風言風語多了,總讓人有些困惑。”

    她的回答令年輕的公費生有些措手不及,頓時沉默了下來。

    雖然他對伊蓮娜的去向一直很好奇,卻始終堅持著不刺探、不干涉的原則,他認為這是對女巫的基本尊重——伊蓮娜有自己的小秘密,很正常,哪個巫師沒有一點秘密呢?伊蓮娜喜歡曠課,也沒關系,吉普賽女巫天性自由,這是眾所周知的事實。

    只不過他沒有料到,女巫自己卻揭開了這個蓋子——伊蓮娜習慣性曠課、玩兒失蹤,雖然天文08-班私底下確實有人在討論吉普賽女巫的去向問題,而且也提到了一些非常驚悚的猜測,但這些話終究沒人在女巫面前之間提及。鄭清心底縱有許多疑惑,也始終壓在心底——有的時候,裝聾作啞習慣了,忽然把你耳塞拔掉,讓你談談心得,難免讓人手足無措。

    手足無措之下,除了胡言亂語,便只有沉默是金了。

    鄭清不蠢。

    所以他只有沉默著。

    沉默著,沉默著。沉默著跟在女巫身後,離開弗里德曼的休息室,離開空曠的阿爾法城堡,重新通過那扇石門,回到了九有學府。一路上,吉普賽女巫似乎也失去了說話的興趣,與鄭清一同沉默著。

    直到走在環府長廊之中,遙望見波光粼粼的臨鐘湖,鄭清終于打破了兩人間的沉默。

    “你拿那根石柱做什麼?”他終于想通了,既然女巫看上去有向他說點什麼的想法,那他自然應該抓住這個機會,消除心底的困惑。

    “我以為你對這件事不感興趣呢!”伊蓮娜似乎松了一口氣,歪著頭,笑著看向鄭清。

    “我非常感興趣。”男巫飛快的接口道。

    伊蓮娜收起手中的塔羅牌,從坤包中重新抽出那根欄柱,非常大方的遞給鄭清︰“呶,既然好奇,那就看仔細一點……你能看出什麼?”

    鄭清接過那根石柱,一眼就看到了柱子上的浮雕——與他之前看的其他欄柱上的浮雕相似,這根柱子上,雕刻的是一位披著斗篷、手持權杖,人首蛇身的精靈——唯一不同之處在于,雕像中的精靈模樣有些眼熟。

    確切的說,那個人首蛇身的精靈長相與伊蓮娜有七八分相似。

    “這,這…”男巫抓著欄柱,像是抓著一根燒紅的烙鐵,恨不得一把丟進旁邊的臨鐘湖。從小看過的無數小說情節在他腦海中翻滾著,組成了一個又一個光怪陸離的故事——很久很久以前,肆虐的妖魔被巫師鎮壓,很久很久以後,妖魔的後人來到第一大學,尋找先祖的痕跡,試圖釋放被鎮壓的祖先。

    所幸這些情節只是男巫腦子里閃過,他還沒有呆到當面如實說出來。

    只不過他那幅震驚的表情卻沒有辦法掩飾——他原本就不是一個擅長說謊掩飾的人。

    “哈哈哈哈哈,看你臉,煞白煞白的……太逗了!”伊蓮娜忍俊不禁,大笑著,指著鄭清,把兩只原本在旁邊灌木叢中打滾兒的松鼠驚的躥上旁邊的橡木上。

    鄭清摸了摸自己的臉,苦笑一下,最終試探著問道︰“它看上去跟你有點像?”

    “你是想問我跟那些被鎮壓的精靈有沒有什麼血緣關系,對吧。”女巫干脆的指出了鄭清的言外之意。

    鄭清舔了舔嘴唇,沒有否認。他注意到伊蓮娜一直使用‘精靈’這個詞匯來稱呼這些被鎮壓的存在。

    “你知道新世界吧,”伊蓮娜抬起頭,看了一眼空蕩蕩的藍天,輕快的解釋道︰“每一個新世界被巫師發現之後,巫師們都會面對大大小小的異族神靈。有的神靈比較友好,能夠與巫師們簽訂互不侵犯的契約,大家開開心心一起開發;但也有一些神靈視世界為們的禁臠,竭力阻止巫師們染指自己的世界……那七十二只被鎮壓的精靈,就是曾經武力反抗巫師的,某些世界的‘神’。”

    “你是神裔?!”鄭清帶著幾分恍然,覺得自己猜到了事情的真相。

    “我是純正的吉普賽人,沒有一絲外星空的血脈。”伊蓮娜白了他一眼,似乎對‘神裔’的身份並不感冒︰“我們吉普賽巫師,除了舊派的佔卜、魔藥之外,還有一項傳統的古老技藝——通靈。”

    “用比較時髦的詞來形容,就是靈媒。”

    “是靈巫嗎?像李萌那樣的?”鄭清比劃著,好奇道。

    “有點相似,但本質不同。”伊蓮娜咬了咬嘴唇,似乎在猶豫要不要說下去,但很快她便繼續解釋道︰“靈巫溝通的對象是宇宙深處的存在,從等級上來說就已經超越某些小世界的神靈許多……而我們對話的,絕大部分是普通的死靈、黃泉邊的徘徊者、以及深淵底層的魔鬼、異時空的某些存在。”
hk84888863 發表於 2018-9-10 04:55
第33章 沒落的掙紮
“相對於你們這些真正通過考試進入第一大學的天之驕子而言,我的天賦並沒有那麼出色。你一直幫我補習符籙學,對這點應該有所理解……事實上,最近一百多年,吉普賽女巫晉級的比例越來越低。”

“三百年前,我們能派出上百人的注冊巫師代表團出席巫師聯盟的集體會議;一百年前,我們連三十人的代表團都很難派出……到了現在,誰都不知道女巫團的代表已經多長時間沒有在巫師聯盟出現過了。”

“從我記事開始,塔裏大部分吉普賽女巫的施法水平,都在注冊巫師以下。甚至還有許多戲法師。隻不過因為我們在漫長的曆史中掌握了一些獨特的技巧,所以才能在現在這樣的環境中勉強傳承下去……再加上很久很久以前,祖先們與巫師聯盟達成的協議,所以她們還能呆在塔裏,不會被遣送到貝塔鎮北區。”

“但終究越來越難了。”

伊蓮娜背對著鄭清,眺望著遠處波光粼粼的臨鍾湖,盯著湖中心的那座白色小塔,聲音在微風的撕扯下變得愈纖細:“不知道你有沒有去過貝塔鎮北區……奶奶說,如果我們的女巫團繼續這樣下去,用不了五十年,大家都會住進貝塔鎮北區。”

鄭清輕輕吸了一口氣,沒有說話。

貝塔鎮北區是貝塔鎮的貧民區,也是巫師世界最大的戲法師聚居地,還有許多施法水平達不到煉金工廠要求的巫師,也悄無聲息的生活在那裏——因為《巫師法典》的約束,這些擁有微弱魔力的巫師被禁止隨意接觸白丁世界,這也導致他們很難改善自己的生活。

幾周前,辛胖子就曾做過一個有關與貝塔鎮北區的專訪,為此抑鬱了大半個月。&1t;i>&1t;/i>

“……破破爛爛的衣服、髒兮兮的麵孔、瘦骨嶙峋的孩子、蜷縮在牆角殘喘的老人們。”吉普賽女巫的嘴角露出一絲譏諷的笑容:“我們經常說,沒有什麼是魔法辦不到的事情。但事實上,貧窮與富有,天賦與平庸,世界上有太多事情,即使有魔法,也沒有辦法消除。”

“富者有彌望之田,窮者無立錐之地……這是製度問題。”鄭清清了清嗓子,小聲應和著說道:“人類社會原本就是一個自私自利的社會,不能奢望所有人都大徹大悟,布施天下。”

或許感覺到兩人之間談話的氣氛有些沉重。

吉普賽女巫沉默了片刻,然後才開口,重新談及她在做的事情:“……對於女巫團的衰弱,有人猜測是我們過度使用占卜、通靈等魔法,受到了世界意誌的排斥。換句話說,就是被天譴了。當然,更多人相信,女巫團的衰落隻是因為我們相對於外界而言,越來越封閉的傳承環境。”&1t;i>&1t;/i>

“所以,今年我們被派過來了。大家都把希望寄托在我們身上。”

“但即便多上了三個月的預科,我們的學習進度仍舊無法完全滿足第一大學的要求。如果按照這種水平,四年後,我們肯定沒有辦法通過注冊巫師的考核。”

“所以我必須尋找其他的出路。”

說著,女巫掂了掂手中那根大理石的欄柱,平平的舉到麵前,輕聲說道:

“很小的時候,在奶奶的幫助下,我通靈到了一位異世界的神秘存在。據祂說,祂是某個世界的月神,殘破的身體被鎮壓在第一大學的校園深處。”

“祂承諾,如果我解放了祂的真身,會賜予我聖徒的榮耀。我估摸著,大約相當於資深注冊巫師水平吧。

對於我來說,足夠了……”&1t;i>&1t;/i>
“你答應了?”鄭清終於忍不住,打斷女巫的話,語氣有些焦急:“雖然我知道的不多,但是蕭笑曾經反複告誡過我‘不要跟看不見腦子的人說話’,更不要提跟它們達成什麼契約了!”

“我看上去有那麼笨嗎?”女巫瞟了他一眼,終於露出了一絲笑容:“蕭大博士的話說的一點沒錯。隻不過,我並沒有跟祂達成任何協議。”

說著,她舉起手中的那根柱子,喃喃道:“但這並不代表我不能做點什麼。”

鄭清呆呆的看著那根柱子,思索著女巫這句話背後的涵義,但很快便放棄了。魔法代表著無限可能性,誰也不知道傳承上千年的女巫團會使用什麼方法對待一個被封印的神祇。

但他覺得伊蓮娜還有一個很關鍵的問題沒有說清:“所以說……為什麼你跟祂長的那麼像?”

“這是通靈的前置條件。”伊蓮娜耐心解釋道:“性格、長相、血脈,等等,如果你想要與某個冥冥中的存在溝通,m一定要有某項條件符合那位存在的要求……換句話說,正因為我們長相相似,才能在冥冥中搭建起一條通道。”

這個說法有點玄乎,但更奇怪的魔法要求鄭清也見過,所以倒也不難接受。也許這就是吉普賽女巫的魔法很難大範圍推廣的緣故吧。

“先把它收起來吧。”鄭清歎口氣,盯著那根欄柱,咕噥道:“不管怎麼說,你帶著這個家夥四處亂跑,萬一摔碎了,祂真的跑出來怎麼辦……學校當初就應該把它沉在大海最深處。”

“你不會真的認為這根欄柱裏封印著那位月神的真身吧!”伊蓮娜忍不住笑了起來。

鄭清摸摸頭,也尷尬的笑了笑。

他剛剛確實有這種想法——而且他還在心底琢磨,巫師們辦事太不靠譜了,竟隨隨便便把這種鎮壓了神靈的東西隨便放在某個休息室,如果是他安排,肯定會把那個露台沉到馬裏亞納海溝最深處。

“馬裏亞納海溝裏睡著一頭大妖王,如果按你的想法,那頭大海妖會非常感謝你的。”女巫笑著收起了欄柱,同時解釋道:“這塊大理石曾經沾染了七十二隻精靈的鮮血,所以巫師用魔法雕刻了露台,用法陣收斂了祂們的精氣。”

“我隻是想嚐試看看,能不能借用祂的血液,提升一下我的通靈術。”

鄭清露出幾分恍然的表情,連連點頭。

雖然他覺得女巫最後的解釋有些含糊,但這並沒有什麼,他終究對她有了更多的,比其他人更多的了解。

這是一個非常好的進步。

hk84888863 發表於 2018-9-11 02:06
第三十四章 這算是坦白吧

    既然已經談開了,鄭清索性將心底的疑問一股腦拋了出來:

    “吉普賽女巫的事情,學校知道嗎?”

    “這些事情為什麽不課後做……曠下那麽多課,後面學起來豈不是愈發艱難?”

    “還有,你怎麽知道今天休息室里沒人?”

    伊蓮娜把手探到腦後,將酒紅色的大波浪卷用紅頭繩隨意的束了起來,露出白皙的脖頸,還有精致的鎖骨。

    然後她轉過頭,笑吟吟的看著鄭清,似乎在等他把問題提完。

    男巫嗅著空氣中彌漫的馥郁芳香,心底一突,原本還徘徊在腦海的其他問題便不忍心繼續問出來了。

    見他閉了口,吉普賽女巫又停了片刻,才不慌不忙的一條一條解釋開來:“沒有什麽是學校不知道。”

    說著,她伸了個懶腰,張開手臂,指尖劃過天空:“在這座島上,在這座大陣里,學校不知道的事情很少……唯一的區別在於,他們願不願意幹涉。”

    “如果你看的古卷多一點,就會發現很多高階巫師的性情慢慢會變得冷漠起來,對些許雜事漠不關心。這不是魔法研究的後遺癥,而是時間對他們的影響。在絕大部分高階巫師的認知中,順從規律,靈活運用法則,比時時刻刻幹涉這個世界更有效。”

    鄭清呆呆的看著女巫一張一合的紅唇,完全聽不懂她在說些什麽。

    似乎也察覺到自己說的這番話有點拗口,女巫頓了頓,換了一個說辭:“簡單說,就是他們都在忙自己的事情,顧不上關心我們這些連註冊巫師都不算的‘小孩子’。”

    鄭清立刻露出恍然的表情。

    但隨即,他搖著頭否定道:“千里之堤毀於蟻穴,鼠小殺象,螻孔崩城……不註重細節小事,以後難免會吃虧。學校那些大巫師們不會連這種淺顯的道理都不懂吧。”

    “對於大巫師們來說,天塌了,擡起手就撐起來了…這個世界上又有什麽大事呢。”女巫微微嘆口氣,目光迷離的看向遠處,露出對那種高遠境界向往的表情。

    鄭清皺了皺眉,最終決定終止這個話題——以兩個小巫師的水平去談論大巫師的境界與為人處世,只不過是在臆測與猜想之間徘徊罷了,毫無討論的必要性——他索性將話題轉向了另外一個問題,苦口婆心的勸道:“那你總是缺課也不太好吧……按你說的,原本基礎就不太好,如果缺課太多,後面的進度會不會更困難。”

    雖然他的說法有些委婉,但意思卻已經非常明確了。

    聽到他的勸導,伊蓮娜臉上露出幾分無奈的表情:“如果我說我把課本全都背下來了,你相信嗎?”

    鄭清呆了呆,沒敢點頭,但也沒敢搖頭——在他的印象中,僅僅一本《大歷史·世界近現代史篇》就有四五十萬字,四百多頁,還不算附表、地圖、人物畫像等補充內容。如果女巫說自己把知識要點都記下來了,鄭清或許會立刻連連點頭。

    但是把書全都背下來?

    就算是劉菲菲都沒有這麽瘋狂吧!

    “實際上,我們幾個被派來留學的,都已經把教科書背完了。甚至開學前,學校還安排了專業教授給我們上了三個月的預科……大一上半學期的課程我們都已經學過不止一遍了。”說道這里,女巫語氣中露出幾分悲傷:“但是許多內容仍舊無法掌握……即便是知道答案,知道操作要求,仍舊做不出來。”

    “你知道為什麽我們被安排在九有學院插班嗎?就是因為九有學院的升級考試方法相對來說對我們更友好、更公平一點。”

    聽到這里,鄭清不知道自己應該說些什麽。

    憐憫?對於自尊心強的人來說,這是比詛咒更殘忍的方式。誇獎?對於背完全套教科書仍舊沒有辦法完整掌握魔法技巧的人來說,任何誇獎都帶著幾分別樣的滋味。

    他索性閉了嘴,轉過頭,順著伊蓮娜眺望的目光看向遠處,看著波光粼粼的湖面。幾頭紅色的大鳥把腦袋插在翅膀里,懶洋洋的飄在水面;肥大的湖魚不時甩著尾巴躥起幾丈高,躲避水里的獵食者;偶爾,還能看見水下飛速滑過的陰影,不知道是披著水草的水鬼,還是白天夢遊的魚人。

    兩人就這樣靜靜的看著遠處,看著那空曠、自由的世界。

    良久,鄭清吸了吸鼻子,清了清嗓子,試著用輕快的語氣提到了另一個問題:“對了,你怎麽知道那間休息室今天沒人?之前跟在你後面,把我嚇個半死……哈哈哈。”

    幾分鐘的沈默,已經讓女巫重新調整了心態。

    “因為弗里德曼正帶著他的小堂弟,在瑟普拉諾位於伽馬街的會館里做客。”伊蓮娜歪著腦袋,看向鄭清,豎起一根手指,小聲說道:“這是流浪巫師告訴我的。”

    “流浪巫師?”鄭清立刻提高了警惕:“那個老頭很古怪……不是什麽好人。你跟他打交道,一定要小心點。我聽說,他以前是個黑巫師。”

    聽著公費生的評價,吉普賽女巫的嘴角忍不住翹了起來,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放心,我們在歐羅巴的時候,經常跟黑巫師打交道的……老實說,流浪吧的那個老頭,雖然看上去有些陰沈沈的,但卻是個很講究的生意人。”

    “不算黑巫師,頂多算個灰巫師。”

    鄭清想到自己的金卡,想到不久前擺脫流浪巫師處理的事情,不由點點頭,下意識的贊同了她的觀點。

    “總之,不管你的通靈術能不能提高,在第一大學,尤其是在九有學院,考試成績還是最重要的。”鄭清把話題重新轉向最重要的地方,一臉認真的看著女巫,補充道:“我看劉菲菲在給尼古拉斯補課,效果很好,我們也可以學著他倆的辦法…我周六晚上有巡邏任務,周二晚上有易教授的補習,除此之外,每天晚上,我都能抽出一些時間,幫你鞏固之前學習的內容,順便一起寫作業……”

    聽到這里,伊蓮娜忽然打斷鄭清的計劃,目光微妙的看著男生:“劉菲菲跟尼古拉斯在談戀愛,我們學習他們,你的意思是……”

    她後面的話沒有說完。

    鄭清的臉色已經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開始漲紅。
hk84888863 發表於 2018-9-12 14:05
第35章 伽馬街49號
當伊蓮娜在弗裏德曼爵士的休息室內敲下那根欄柱的時候,阿爾法城堡外,伽馬街的盡頭,一座灰撲撲的獨墅外,來了兩位不之客。

下午時分,太陽剛剛移過中天,空氣中還殘留著幾分慵懶的氣息,把初冬清晨的那股寒意驅的幹幹淨淨。伽馬街的青石板路麵幹燥、幹淨,偶爾路旁的橄欖樹落下幾片枯黃的葉子,也會立刻被莫名吹來的小風卷到角落裏去。

兩個披著白色鬥篷的身影悄無聲息的走在青石板路上,最終停在了伽馬街四十九號院的門口。

伽馬街是一條環繞阿爾法主城堡的小街,街道不長,也不亂。靠近城堡方向的一側,沿著街道整整齊齊佇立著一圈銀灰色的公館。這些公館的門牌號從阿爾法城堡正門左側開始計算,依次向後,跳過四號、十三號等晦氣號碼,繞過一圈之後,在阿爾法城堡右側結束。

而伽馬街四十九號,就是這圈銀灰色公館的最後一個門牌號。

與那些古老世家的拜占庭、洛可可、大觀園等華麗風格不同,伽馬街四十九號公館看起來擁有更多魔法世界的元素——蘑菇狀的小屋、奶油卷兒似的屋簷,窗棱是用手指餅幹拚接成的,上麵還點綴著新鮮的佛手果與蔓越莓;屋子外麵,泡芙小雞四處亂竄,追逐幾條全身裹滿蔗糖的江米條;院子裏,熱可可的泉水咕嘟咕嘟冒著泡,幾隻糖果鴨子呆頭呆腦的在上麵遊來遊去,不時拍拍翅膀,將黑褐色的熱飲灑的到處都是。

“這真的是祥祺會的會館嗎?”走在後麵的客人忍不住輕聲問道,語氣顯得有些難以置信:“這也太誇張了吧!”

走在前麵的白色鬥篷停下腳步,回頭看了一眼自己身後的巫師。

“這裏原本是格林女巫會的駐地,隻不過因為展不力,女巫會已經很久沒有招收到足夠的會員,也找不到合適的讚助商。所以她們被迫放棄了這間糖果小屋……而在今年的校獵賽上,瑟普拉諾賺了一些金子,才有足夠的資本盤下這間公館,作為他那個祥祺會的駐地。”

“這也是我們今天來的目的。”

“馬修,你要記住,永遠不要用第一眼的印象去判斷事情的真相,不論它們是多麼的令人震驚,或者令人難以置信。”白色鬥篷的語氣顯得有些嚴厲,隻不過表情被帽兜擋著,並沒有顯露出來。

“好的,先生。”馬修·卡倫立刻垂下頭,接受了堂哥的教誨。

弗裏德曼爵士這才回過頭,緊了緊鬥篷的領子,跨過巧克力澆築的門檻,走進了這間非常具有特色的公館中。

見到有客人造訪,一個麵包人蹣跚著迎了上來。

“日安,先生們。”麵包人費力的鞠了個躬,甕聲甕氣的問了聲好。馬修注意到麵包人菠蘿包腦袋上擠出幾道深深的溝壑,不知是不是它的笑臉;而法棍做的胳膊腿又很難打彎,破碎的麵包皮與身上的糖粉正隨著它的鞠躬,簌簌的向下落去。

不知道如果這個麵包人站不起來了,會不會被這間公館的主人端上餐桌,年輕的吸血鬼默默思量著,同時安靜的脫下罩在外麵的鬥篷,交給了另外幾位趕來的麵包人侍者。

必須承認,風幹的法棍真的很結實,用來掛幾件鬥篷外套毫無壓力。

一陣微風拂過,一縷甜絲絲的氣息爭先恐後的鑽進年輕吸血鬼的鼻子裏,讓他不由深深吸了一口氣,心底產生一種奇特的滿足感。

這股滿足的感覺在他跟著弗裏德曼爵士走進蘑菇屋,看到一張寬大的蘇打餅幹桌子,以及桌子後麵的胖巫師之後,立刻煙消雲散。

那是一個強壯的胖子,

即使隔著寬大的袍子,依舊能夠清晰看到肌肉鼓鼓的輪廓。他的眉毛很粗,眼睛很小,眼神幽深,兩頰微微向下耷拉著,仿佛一頭虎視眈眈的沙皮狗。
但馬修絕對不敢在胖巫師的麵前說出自己心底的想法。

因為坐在那張蘇打餅幹桌子後麵的,是在阿爾法學院與他堂哥齊名的麥克·金·瑟普拉諾,血友會的副會長,祥祺會的創辦者,整個古堡中最有權勢的幾位學生之一。

“弗裏德曼?”見到兩位客人,桌子後麵那個強壯的胖子並沒有站起身歡迎的意思,而是眯著眼,嘴唇抿的更緊了一些:“你竟然有膽子來我的地方。”

“為什麼不呢?”爵士的表情看上去非常驚訝。

他小幅度的攤開手,聳聳肩,環顧左右,語氣顯得異常友好:“聽說你最近賺了一點錢,就立刻在伽馬街置換了這麼一套公館,作為鄰居,我自然要來表示祝賀……順便說一下,3a協會的公館在伽馬街二十七號,大約就在這間公館的斜對麵。”

“這是挖苦,麥克,我都聽出來了!”一個掛在牆上的相框中忽然傳出尖銳的喊叫,似乎是站在瑟普拉諾的角度說話,但語氣中卻透露出濃濃的幸災樂禍。

馬修的眼神微微頓了一下,他認識掛在相框裏的那個身影——他是貝塔鎮步行街上那家流浪吧的主人,被學生們稱作‘流浪巫師’的掮客,據說曾經還是一個黑巫師。

隻不過,這個流浪巫師在瑟普拉諾這裏做什麼?年輕的吸血鬼腦子立刻呼悠悠的轉起來,試圖獨立思考一下某前黑巫師與現學院黑老大之間到底會有什麼樣的交易。

“謝謝你,流浪巫師先生……隻不過,這是我跟弗裏德曼的事情。”胖巫師冷淡的道著謝,然後眼神微微動了一下:“作為謝禮,我請你吃奶油。”

一名強壯的巫師悄無聲息的從角落走了出來,捧著一大盆奶油,糊在了相框上。流浪巫師的尖叫立刻被淹沒在一層白花花的奶油後麵,漸不可聞了。

馬修的眼角輕輕抽了抽。

瑟普拉諾並沒有在意弗裏德曼身後小吸血鬼的表情,他仍舊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也沒有給兩位客人上座,隻是把身子微微向前傾了傾,雙手交叉,拄著雙層下巴,看著麵前高大的巫師,眼神愈幽深了:

“說罷,你今天來,想要做什麼。”

hk84888863 發表於 2018-9-13 02:33
第36章 親切友好的會談
一隻糖螂抖動著觸角,沿著牛軋糖鋪設的地板磚縫飛快的向外麵爬去。雖然糖果屋裏依舊彌漫著與往日相同的甜絲絲的氣息,但這隻小蟲子仍舊敏感的察覺到隱藏在甜味兒下麵的那股不和諧,不由得倉皇出逃。

很聰明,也很果斷,年輕的吸血鬼暗自下著結論。

馬修站在堂哥身後,垂下眼皮,目光緊緊盯著那隻紐扣大小的、亮晶晶的小蟲子,看著它爬過牛軋糖磚縫、繞過薄荷糖花盆、越過巧克力門檻,最終消失在一堆奶油泡沫中,心底油然而生出一種滿足的悵然感覺。

隻不過,他不能把這種與現實無關的感覺表達出來。相反,他應該維持著臉上僵硬的笑容,並且讓其他人意識到他專注的表情——這並不簡單,但對於接受過卡倫家族精英教育的馬修來說,一心二用實在是一種基本功。

即便有些走神,年輕的吸血鬼仍舊沒有落下堂哥與瑟普拉諾先生之間的每一句對話。

“……我們上午才剛剛買下這間公館,還沒來得及休整一番,你就不告而來。看得出,你對祥祺會的關心程度比3A強多了,也難怪3A獵隊今年排名又下滑不少。”

瑟普拉諾坐在淡黃色的蘇打餅幹桌子後麵,語氣中雖然透露出濃重的譏諷,但表情卻一直陰沉沉的,沒有絲毫變動:“當然,我更好奇的是,周圍沒有二三十個跟班,誰給你的勇氣來到我的地方……還帶著一隻乳臭未幹的小吸血鬼。”

說最後一句話的時候,瑟普拉諾幽深的眼神看向馬修·卡倫。原本因為他言語冒犯而心生怒火的年輕吸血鬼,在這道目光下陡然一個激靈,頓時想起堂哥之前的教導,最終沒有做出什麼失禮的事情,隻是下意識的將尖尖的小獠牙露出一點。

“看上去,今年臨鍾湖裏那些魚人開的價錢不錯,讓你賺了不少金子。”弗裏德曼爵士終於開口,低聲笑著,慢吞吞的說道:“否則,你的底氣也不會這麼足……還賃了這麼大的公館。”

說著,爵士抬起頭,皺了皺鼻子,嗅了嗅,然後立刻從懷裏抽出一條潔白的絲帕,捂在嘴邊,甕聲甕氣的補充道:“難怪,從剛進門我就覺得這間糖果屋氣味有些古怪……阿爾法堡裏也就隻有你,才肯要那些魚人臭氣衝天的銅板。”

瑟普拉諾的臉色愈發陰沉了。

馬修不安的看了看自己的堂哥,然後又掃了一眼周圍站在陰影後的祥祺會幹事們,手指悄悄動了一下,滑到袍子側麵的口袋旁。

透過薄薄的綢緞,口袋裏,法書棱角傳來的堅硬的感覺令他立刻安心不少。

隻不過兩位正在談話的大佬似乎非常適應互相譏諷的氛圍,坐在桌子後的胖巫師看上去也沒有摔杯為號的衝動——瑟普拉諾甚至還好整以暇的換了一個坐姿。

弗裏德曼爵士側了側身子,將旁邊的馬修亮了出來。

“介紹一下,”爵士彬彬有禮的歪了歪腦袋,對瑟普拉諾說道:“這是我的堂弟,馬修·卡倫,今天我帶他熟悉熟悉這座城堡……順便說一下,他是安格列·卡倫伯爵與琳賽·奧布萊恩·卡倫伯爵夫人的兒子,並不是什麼乳臭未幹的小吸血鬼。”

“難道他不是一年級的新生嗎?”瑟普拉諾哼了一聲。

“一年級與一年級是不一樣的。”弗裏德曼爵士豎起一根手指,輕輕晃了晃:“馬修就讀的班級是天文08-1班,就是老姚當輔導員的那個班級……你知道,老姚的班並不是那麼容易進去的。好在家裏橫豎還是有些顏麵,並沒有廢多大力氣。”

聽到這裏,

瑟普拉諾臉上忽然露出一絲微妙的表情——這是馬修第一次看到這位胖巫師臉色變動,隻不過對他而言,這似乎不是什麼好事。
“一點沒錯。”瑟普拉諾嘴唇扭了扭,擠出一個怪異的笑容:“一年級與一年級是不一樣的……如果我沒記錯,老姚班上有位男公費生,拿到了今年新生賽的最佳獵手?這麼看的話,姚院長帶的班確實非同凡響啊。”

馬修輕輕吸了一口氣。

入學兩個多月,因為經常呆在弗裏德曼爵士休息室的緣故,他已經逐漸知道了鄭清與堂哥之間的齟齬——雖然風波已經漸漸平息,而且阿瑟·內斯也受到了應有的懲罰,但這件事最終處理的結果仍舊讓爵士不大痛快,以至於在休息室裏,很少有人會提及某人的名字。

“……前些日子,學府那邊有許多奇奇怪怪的流言,比如我對某位九有的公費生嚇了魘咒,還有某人在大半夜放了一頭野妖出來,等等。”說到這裏, 胖巫師把自己的聲音稍稍壓低了一些:“當然,我們知道,這都是謠言……非常,非常幼稚的謠言。”

“也許你應該跟那個名叫鄭清的年輕人好好聊聊,這樣就不會讓這些亂七八糟的言論有繼續發酵的空間了。”

聽到這番半是警告、半是勸和的話,弗裏德曼立刻想起司馬易那個失敗的計劃,想起那頭在湖畔被人大卸八塊的河童妖,心情愈發差了。

他麵無表情的盯了胖巫師幾秒鍾,心底在揣測對麵那個胖子到底知道多少。

頓了頓,才回過頭,指著桌子後麵的胖巫師,對馬修說道:

“你應該猜到了,這位就是瑟普拉諾……對不起,是麥克·金·瑟普拉諾先生。新當選的阿爾法學生會副主席,祥祺會會長,也是奧古斯都閣下重要的夥伴之一,他的祥祺獵隊在整座第一大學排名十七,隻比我們的3A獵隊低那麼一兩位名次。當然,也許你聽說過他那個不成器的弟弟,就是在大明坊被鎮壓的那頭豬妖……”

“第十一,”坐在桌子後麵的胖巫師忽然探起身子,不懷好意的衝兩位客人笑了笑,兩頰上的贅肉雀躍的抖了抖,咬著字,聲音清晰的補充道:“祥祺獵隊現在排名第十一位。”

“也許今天你隻顧著帶你的堂弟逛阿爾法堡了,所以消息上難免有些滯後——當然,我們大家其實也都知道,你的消息一向不怎麼準確——在最新一期的《光榮的獵隊之路》上,祥祺獵隊的排名已經超過3A,在第一大學正式獵隊的排名中位列第十一位。”
hk84888863 發表於 2018-9-14 04:12
第37章 弗裏德曼的真正目的
《光榮的獵隊之路》是創刊於1864年的體育雜誌,現在隸屬於媒體巨擘《貝塔鎮郵報》所有。截止目前,這份擁有一百五十多年曆史的雜誌仍舊保持每周近百萬的閱讀量,擁有過三十萬的忠實擁躉——其中還包括五萬多的地外定閱者——這份雜誌也是第一個曾經三次榮獲巫師聯盟最受歡迎獵賽刊物的雜誌,在整個巫師世界都擁有廣泛的影響力。

不誇張的說,這份雜誌對某場獵賽或者某支獵隊的點評,基本就可以代表巫師世界最主流的觀點了。

而作為巫師世界三大聯賽之一的“學院杯”,甫一開賽,便受到《光榮的獵隊之路》最全麵的追蹤——從開幕式出席嘉賓的名單、座位排列,到開幕式那場帶有表演性質的逐獵賽;從第一場循環賽的抽簽儀式,再到最後一場決賽各支獵隊的進場順序;甚至獵月裏衍生的其他活動,諸如獵舞會,獵畫展,以及新生獵賽等等,《光榮》都給予了充分的報道與點評。

基於此,今年“希望杯”中異軍突起的兩支獵隊——裁決獵隊與祥祺獵隊——自然而然受到了《光榮》最大程度的關注。

裁決獵隊自不必說。

身為一支‘二流’獵隊,裁決能夠在獵場上擊敗第一大學校隊以及四所學院的院隊,最終奪得今年的‘學院杯’,拿到最佳獵手的稱號,跌碎了一地眼鏡。這樣光榮的戰績已經在《光榮》雜誌上連續兩期掛了頭版頭條——即便其中一版是以號外形式布的快訊,對裁決獵隊而言,也是巨大的榮耀。

而祥祺獵隊亦不遑多讓。

由於在今年的‘學院杯’中取得了團隊第七名的優秀成績——僅次於第一大學校隊、四所學院院隊、以及裁決獵隊——鑒於此,《光榮》將祥祺獵隊在第一大學的正式排名,從之前的第十七位,調整到了第十一位,一躍過六支獵隊。

按照《光榮的獵隊之路》最新的分析報告,類似祥祺獵隊的提升度,可以算得上第一大學近五十年來最優秀的獵隊之一了。

“當然,《光榮》的評論員文章並沒有用‘最優秀之一’這樣的說辭,他們用的是‘最優秀’……隻不過我覺得‘最優秀’這樣的說法有些過於浮誇了。”

瑟普拉諾一邊矜持的解釋著,一邊順手拍了拍旁邊一本厚鼓囊囊的雜誌,同時慢吞吞的補充道:“……這是半個小時前剛剛刊出來的,最新的一期。”

弗裏德曼爵士看上去仿佛被人重重打了一拳似的,臉色忽青忽白。

但很快,他便收拾了表情,用一種毫不在意的語氣,異常冷淡的回答道:“《光榮》對第一大學的排名有意義嗎?這裏是第一大學,一切自然要按照學校的規矩……魔杖的《阿卡納》給出的排名才是最正確的。”

說著,他轉頭看向自己的堂弟,教訓道:“記住,真正的阿爾法人,隻看真正權威的刊物……而不是什麼亂七八糟的小道消息。”

“哈?!小道消息?”瑟普拉諾被弗裏德曼的說辭氣笑了,忍不住出一聲短促刺耳的笑聲:“我倒是第一次聽說《光榮》刊的是亂七八糟的小道消息……你打算把這個觀點分享給《光榮》的編輯部嗎?我倒是記得他們在貝塔鎮有一個辦事處。”

弗裏德曼爵士自然沒有這樣的打算。

他隻不過是想隨便找一個借口,否認胖巫師營造出了優勢,為後麵的談話創造更有利的氛圍。當然,因為現實的緣故,他的種種打算都沒能完全實現。

麵對瑟普拉諾的質問,弗裏德曼深深吸了一口氣,最終放棄毫無希望的‘交涉藝術’,

直接闡明了自己的來意。
“獵月博彩的收益,會裏要收六成。”他用毫無起伏的呆板聲音說道:“還有臨鍾湖與魚人的交易,任何基於現實的改變都需要委員會的一致同意。”

瑟普拉諾臉頰上的贅肉抖了抖,沒有說話。

爵士提到的‘會裏’‘委員會’,指的是血友會,以及血友會的常務委員會——雖然自己在外麵創辦了祥祺會,而且祥祺會展的也不錯,但真正支撐瑟普拉諾目前在阿爾法城堡中地位的,還是他在血友會的一係列頭銜與職務。

作為第一大學兩大學生組織之一,血友會無論從規模還是會員人數,都遠遠過成立不足三年的祥祺會——更不用提血友會龐大的校外‘會友’,以及天量的讚助資金。

而包括獵月博彩以及臨鍾湖魚人‘舊物回收’在內的多個項目, 原本也都屬於血友會把持。隻不過因為‘名聲不佳’,所以前幾年,血友會就已經開始尋求外部的合作者,試圖轉讓這些‘涉灰項目’。

由於瑟普拉諾同時擔任著血友會副會長與祥祺會會長的職務,他能夠以相對優惠的協議拿下這兩個項目——對於初創不久的祥祺會來說,隻有金子是實實在在的,名聲什麼,還不在他們的考量範圍之內。

“生意,不是這麼做的。”許久,瑟普拉諾終於開口,聲音顯得格外低沉:“按照之前的協議,獵月的博彩收益,血友會三成、流浪吧三成、祥祺會四成……如果血友會拿走六成、流浪吧拿走三成,祥祺會還能剩下多少?”

“另外,按照約定,臨鍾湖與魚人的交易,從今年九月起,至明年八月底,都由祥祺會全權負責,會裏不再另行安排……”

“那隻是之前的口頭約定。”弗裏德曼爵士頗為不耐的打斷了胖巫師的話:“並沒有簽署魔法契約……況且,這不是在做生意。”

瑟普拉諾又一次沉默了。

這一次,他沉默的時間更長了一些。

“今天晚些時候,我會去一趟伽馬街十八號。”胖巫師沉沉的歎了口氣,給出了最終答複。

伽馬街十八號是血友會在城堡外的會館所在地。瑟普拉諾的意思,是他會與奧古斯都閣下直接溝通——他相信,如果沒有奧古斯都的授意,弗裏德曼絕對沒膽量來到祥祺會的地盤耀武揚威。
hk84888863 發表於 2018-9-15 05:46
第38章 蝸牛沒有殼
“你確實應該回去一趟了。”

麵對瑟普拉諾的答複,弗裏德曼爵士頗為油滑的說道:“自從祥祺會排名上升之後,你對會裏交代的工作似乎也有些懈怠了…尤其是今年的獵月,聽說你跟尼維爾合作,賺了小三千枚玉幣,會裏的許多兄弟都在等著你的紅包呢。”

瑟普拉諾揚了揚眉毛,若有所悟。

他終於知道血友會的目的了——因為今年操作得當,獵月博彩的收益有近三千枚玉幣,這相當於一個小型巫師家族一大半的資產規模了!即便之前對‘髒錢’不屑一顧的血友會,麵對這樣巨大的蛋糕,仍舊免不了垂涎一番。

這個古老的協會,終究還是腐爛了啊。也許它需要如同‘意誌與裁決’那樣的破而後立,才能浴火重生吧。瑟普拉諾在心底默默思量著,默默歎息著。

當然,這番話他不會對弗裏德曼說出來。

“提到博彩,我以為你會帶著司馬易過來……今年的獵賽上,他給我們添了很大的麻煩。”瑟普拉諾換了個話題,若有所思的看向弗裏德曼,然後又看了一眼馬修:“沒帶司馬的緣故,是因為他姓司馬,而不是卡倫嗎?”

馬修心頭一震,悄悄咽了口唾沫。

他震驚與胖巫師這種犀利的洞察力——因為帶他來前,弗裏德曼也曾經說過一番類似的話(注)。

年輕的吸血鬼悄悄瞥了一眼自己的堂兄。

他敏銳的察覺到,自己堂兄在麵對這個胖子的時候,似乎總會不自然的稍稍落點下風!這個想法一出現在他的腦海,立刻把他嚇了一跳,不由用力晃了晃腦袋,似乎想把這個糟糕的念頭晃出去。

弗裏德曼爵士奇怪的看了自己堂弟一眼,並沒有說什麼。

“帶誰,或者不帶誰,這是我的自由……很明顯,你對阿爾法學院的基本宗旨仍舊沒有深刻的領會。”弗裏德曼爵士抬了抬下巴,對自己的這番回答頗為滿意。

“很好,”瑟普拉諾眯了眯眼睛,臉頰的贅肉費力的抖動著:“既然你提到學院的宗旨,那麼我希望你能回憶起之前與祥祺會的約定,重新考慮一下剛剛的提議……畢竟自由與正義從不分離,而正義永遠不會遲到!”

“所以我才不得不親自上門向你說明。”弗裏德曼幹巴巴的回答道:“約定中並沒有規定如果祥祺會擅自改變‘博彩方式’以及‘與臨鍾湖魚人的交易方式’的後果。”

“我記得你剛剛說過,那些魚人給的是臭銅板。”瑟普拉諾費力的扭動嘴唇,露出一個嘲諷的笑容:“我以為你們這些高貴的家族不屑於這點利益。”

“銅臭,銅臭,不臭怎麼會有銅臭呢?”弗裏德曼誇張的笑了笑:“當然,我個人並不介意你背著我們其他人與魚人達成新的協議……畢竟大家都在學校,隻要協議符合我們的利益,你完全可以自己決定。”

麥克·金·瑟普拉諾雙手交叉在麵前,把脖子向後用力拗了拗,臉上露出一絲不耐。

馬修不安的目光在兩位大佬臉上滑過。

“這是我的協議。”瑟普拉諾用低沉的聲音強調道:“跟你,或其他人,沒有任何關係。也許你聽其他人提起過,奧古斯都閣下對你並不是那麼滿意。所以,現在魚人保留地屬於我。”

弗裏德曼湛藍的眸子凝視著瑟普拉諾幽深的雙眼,兩人都寸步不讓。

“看到沒?”弗裏德曼微微向後撤了一步,湊到馬修的耳邊,雙手誇張的比劃著瑟普拉諾的表情,嘀嘀咕咕的說道:“聽聽他的語氣,看看他的神態……這就是一切盡在掌握之中的表情……這就是自信。


“你以後還要學習一個。”

瑟普拉諾抬起手,食指與中指並起,微微抖動了兩下。

幾位粗壯的大漢從側麵走了出來,站在兩位客人身後。

“現在你可以出去了。”瑟普拉諾停頓了一下,補充道:“請。”

弗裏德曼收斂笑意,神情冷淡的向前走了一步,輕聲說道:

“血友會有自己的規章製度,你知道的。這些規矩超越祥祺會、超越3A、甚至超越第一大學的各種規章製度。”

“你不在意這些規矩……大家知道這點,對你一貫非常容忍。”

“但就像你有自己的規矩。”

“但當你加入血友會後,你需要服從會裏的規矩……這是一份亙古的契約,你沒有能力打破。”

“現在,你明智的選擇……不。現在,你唯一的選擇,是承認這份契約,並且謙卑的執行它。”

“如果你違反了契約,那麼契約就不會像現在這樣保護你了。

瑟普拉諾深深吸了一口氣,站起身,逼視著弗裏德曼:“你在威脅我?”

“不不不,這不是威脅。”弗裏德曼笑著,伸出手,也並起食指與中指,微微抖動了兩下。

他身後那幾位身材粗壯的大漢悄無聲息的倒在地上。

“這才是威脅。”

瑟普拉諾眼神幽深,麵無表情,並沒有因為幾個祥祺會的幹事倒在爵士腳下而表現出任何憤怒或者懼怕。

馬修腦海裏不由浮現出以前聽過的幾句話:“泰山崩於前而麵不改色,固然是大將風範……但也可能是麵癱。”“見山崩而麵無懼色,大約是因為崩潰的山不夠大吧”

雖然心底滑過諸多念頭,但馬修仍舊很好的維持了自己身為一個跟班的責任。在弗裏德曼爵士身後拿出了自己的法書,做出一副戒備的姿態。

“收起你的法書,小子!”瑟普拉諾貌似在對馬修說話,但目光卻一直緊緊盯著爵士:”趁我還沒改變主意。”

“收起法書吧,馬修。”弗裏德曼爵士也溫和的開口:“這裏畢竟還是第一大學。”

馬修立刻乖巧的將自己那本紅木硬殼的法書收了回去。

至此,糖果屋裏的事情似乎便告一段落了。

“蝸牛沒有殼,隻是一條鼻涕蟲。”在離開休息室之前,爵士用微弱的聲音最後說道:“而戴上那個重重的圓殼之後,它甚至可以假裝自己是一頭砂時之母……他的生命都能因此而升華。”

瑟普拉諾安靜的看著兩人離開了糖果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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