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宋元明] 明末稱雄 作者:木子藍色 (已完成)

 
regn13 2018-3-31 23:21:57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787 138262
regn13 發表於 2018-3-31 23:23
第110章 錦馬超

    虎頭堡若從高處俯視,就會發現整個堡城其實是呈一個呂字形狀。北面的衙城和南面的堡城連接在一起,衙城稍小,堡城更大,衙城是個周長四百步左右,佔地約數十畝的小衙城。而新建成的外堡城則相對要大的多,周長約千步。

    五百步寨,九百步城,原來的巡檢司衙門只能算是一座小小的寨子。而新建成的堡城則是名符其實的城,雖然只能算是最小的城,而且雖然城牆圈的比較大,但現在堡裡面還有大片大片的空地,但虎頭堡確實是座周長一里多的小城。

    衙城和外城都大致呈方形,衙城每邊近百步,而外城每邊則大約二百餘步。衙城與堡城疊在一起,衙城的南牆與堡城的北牆共用一堵牆。

    兩座連在一起的堡城,共開有三門,如果除掉開在連接堡城和衙城的門,那對外只有一南一北兩道城門,尤其是北邊這道門,從堡城出北門,必經衙城。可衙城卻又為了保持獨立性,因此在中門到北門之間,在衙城的西牆沿牆空了一條二十步寬的通道,並在道路的東邊築了一道高牆。

    如此一來,從堡城進入中門後,既在衙城內,又在衙城外,不會影響到衙城內的軍營和官廳。

    夜幕低垂,虎頭堡城內一片靜謐,似乎早陷入沉睡之中。

    只是在漆黑的夜色掩飾下,劉鈞卻全副武裝的率領著九頭鳥隊員們早靜靜的等待著,準備著。

    「大人,賊人出現了。」

    矯健的夜不收隊總馮勝輕輕走到劉鈞身邊,稟報導。

    劉鈞點了點頭,心中激動起來,賊人終於來了嗎,他待了好久了。

    「先按兵不動,等賊人先動手。」劉鈞壓制著心中的興奮激動,極力鎮定。這次與前幾次的戰鬥都不同,這是一次真正的戰鬥。

    夜風習習,露水濕重,卻澆不滅劉鈞心頭的那股火焰。

    七月流火,這是入秋的標誌,天氣將一天天轉涼,可劉鈞的心頭卻越來越火熱。

    北門前不遠處夜色下,獅盔獸帶,白袍銀甲的錦馬超跨坐馬上,看著前面的那虎頭關城,嘴角露出獰笑,「上!」

    馬超是馬守承的長子,渾號就叫錦馬超,因他最喜三國中的錦馬超,便給自己取了這名號,他年紀不過三十,但也確實勇猛凶悍,在老回回的營裡,很得器重。這次馬守承前來為兒子報仇,便讓他的長子馬超獨領本部五百人馬負責佯攻北城。

    錦馬超的本部人馬足足五百,全是些老兄弟,精銳流匪。一聲令下,這些人紛紛悄然摸向關隘。

    「這些狗官兵,連點防備都沒有,真是活膩了。」馬超看著那漆黑的城頭,冷不住不屑的道。

    馬超跳下馬,「解甲!」他喝道。

    兩名親兵立即上前來,將錦馬超身上那套當初攻破鳳陽時從一個參將身上搶得的銀漆山紋甲取下,給他換上了一身犀牛皮甲,又在他身上掛好弓插,裡面一插著一把良弓。又配了兩袋箭,一袋輕箭,一代重箭。

    最後,親兵把一把倭刀遞到他手裡。

    錦馬超的任務雖是在北面發起佯攻,以吸引城內的注意力。但他十分輕視那些堡裡的鄉勇,他心情甚至十分放鬆,沒有半點戰前的緊張。他跟隨父親伯父征戰多年,大明的官軍往往不堪一擊,也就邊軍有些戰鬥力,那些衛所兵丁全都是慫貨,至於鄉紳的家丁和地方的鄉勇,倒反比衛所軍強上一些,但也僅僅是強上一些而已。

    甚至他本來都覺得,完全不必要費那麼多心神,搞什麼迂迴包抄,佯攻之類的,直接由他帶著這五百兄弟趁夜突襲,就可以拿下這堡城,屠光裡面的所有人。

    哪怕城裡的鄉勇也有好幾百,可在錦馬超的眼裡,他的這五百兄弟完全可以勝過十倍於已的明軍鄉勇。

    他手下的那隊親兵也開始脫去鐵札甲,鐵索子甲,換上牛皮甲。而其餘的弟兄,有些著鐵甲的脫下鐵甲後,乾脆就穿著件布衣。

    錦馬超這支隊伍很擅長突襲,他們攻下過許多比虎頭堡大的多的官員鄉紳的莊園,甚至是縣城,府城。面對這樣的城堡,直接攀城偷襲,就能一舉拿下。

    馬超拔出自己的倭刀,看著那鋒利的刀刃,嘿嘿一笑,「弟兄們,這虎頭關雖小,可裡面卻有不少好東西。」

    「這破地方,能有什麼好東西。」一名親兵咧嘴笑道。

    馬超揮了揮手中倭刀,收刀入鞘,然後又取下弓拉了拉弦,笑道,「這個虎頭關原本只是一個小小的巡檢司,不過現在卻駐了一支團練,足好幾百人,那個練總據說很得麻城幾大家族的賞識,手下的練勇甚至都裝備了上好的綿甲,還有許多火器呢。等咱們打下來後,我們拿繳獲的綿甲和火器,也建一支火銃騎兵,哦,這堡裡還有兩百多匹塘馬呢。」

    流匪們對什麼火器不太感興趣,以往作戰也繳獲過不少的火器,可那玩意,一用就炸,要麼就不響,用那玩意太危險了,現在流匪們根本沒有幾個願意再用火器。雖然流匪中也有裝備火器,但那基本上都是他們自己抓來的工匠後,自己打造的火銃。

    不過聽說有幾百匹馬,他們還是很欣喜的。流賊中其實馬匹很多,最精銳的流匪都是塘馬,就是配馬的騎兵,而且往往一騎配雙馬。

    換上了輕裝之後,賊人摸到城下,悄悄的把長梯架到了長壕上,後面的賊人貓著腰抬著梯子踩著架在壕溝上的梯子越過長壕,成功到達了四丈高的堡牆之下。

    這些賊人經驗豐富,行動時配合默契,沒有發出半點嘈雜之聲。

    錦馬超是總管,統管著五百人馬,在老回回的隊伍裡,他手下的兵馬總稱一家,下面還有數營人馬,每營大約三千左右,由一個掌盤子統領。掌盤子下面則又分由總管、掌家、管隊等分領。

    錦馬超的父親馬守承統領一營人馬,是為掌盤子,而他則為一部總管,統領五百人。

    今晚的戰鬥,錦馬超一如繼往,理所當然的選擇了親自擔當先鋒,而不是留在後面坐陣觀戰。他那身標誌性的白袍銀甲早換下,換成了一身皮甲,外面罩著黑色的罩袍。

    他背上背著一把長倭刀,腰間還插著一長一短兩把倭刀。

    他第一個登上梯子,輕手輕腳迅捷的往牆爬去。他的一隊親兵隔著幾步跟在他的身後,梯子只發出微微的響聲。

    越登越高,錦馬超手已經按到了城垛之上,用力一躍而上,整個人已經躍上城頭。他在城頭上往左右掃了一眼,見城內靜悄悄一片,遠處幾點昏暗的燈火,似乎有守兵靠著城垛睡著了。

    「該死的。」錦馬超低聲咒罵了一句,因為他突然發現,這個小小的堡城,居然還有甕城。城門後面,還有一座甕城,最他娘讓人火大的是,這本來就不大的城堡,有甕城就算了,他娘的居然還是三重甕城,每一個都很小,可卻連續三道建在北門後面,他娘的也不嫌麻煩。

    事先情報並沒有這些,不過既然已經上了城頭了,也就多些麻煩而已。

    「去開門。」錦馬超對手下低聲道。

    一切都很順利,錦馬超他們順利的進入了第一道甕城裡,門洞裡幾個守兵正趴在桌上睡著了,他們輕手輕腳摸了過去,然後一齊動手,卡住那些守卒的喉嚨,摀住他們的嘴巴,手中刀直接劃過他們的脖頸,幾個守卒根本沒有反應就被他們殺死在睡夢中。

    「去開門。」錦馬超甩了甩刀上的血漬,對手下道。

    幾名手下趕緊過去,操作絞盤放下吊橋,然後打開北門,放外面的兄弟們進來。

    不過那些興奮的賊匪衝進來後,也跟錦馬超一樣很火大,裡面還有一座城門。

    錦馬超也沒多廢話,帶著手下親兵繼續順著城牆上的通道往下一道甕城裡走去。其餘幾百流匪則都擁在第一道甕城門前,等著開門。數百人站在那小小的第一道甕城裡,擠了個水洩不通。

    就在第二道甕城的城門箭樓裡,劉鈞緊緊盯著那些流匪的潛入。

    「大哥,賊匪進入第一道甕城了。」火炮司百總蔡遠低沉聲音道。

    劉鈞道,「我知道,別急。」

    賊人絕料不到,劉鈞會把一個小小的堡城修的這麼變態。外城和衙城之外,劉鈞還在南北兩門外各修了一座甕城,而且更變態的是,這兩座甕城又都是三重門,費這麼大力氣搞這麼複雜變態,自然是因為劉鈞知道這個時代城堡防守戰,爭奪最激烈的就是城門。

    城門內設甕城,還是三重,這就讓城門的防禦性能大大加固,特別是這種把甕城修在城門裡面而不是外面,更加陰險。

    現在,賊人果然上當中計了。

    他們甚至根本就沒發現,剛才城門洞裡那些趴著睡覺的鄉勇,其實都是他們之前派入城裡潛伏的細作,這些人早被灌藥昏迷,被換上了九頭鳥的衣帽而已。昏暗之下,那些流賊根本就沒發現,他們剛殺的是自己的弟兄,而現在,他們直接踏入了劉鈞布下的死亡陷阱。
regn13 發表於 2018-3-31 23:23
第111章 關門打狗

    戰爭是什麼,戰爭就是爾虞我詐。

    鈞站在第二重甕城的閘樓裡,冷眼打量著擠的滿滿的第一道甕城,「給對面發信號。」劉鈞對於這些流匪很重視,沒有絲毫的輕視,反觀流賊,卻明顯對虎頭堡九頭鳥相當輕敵了。他們甚至都不知道虎頭堡的城門裡還有座三重門的甕城。

    他們也更不知道,九頭鳥之所以能鎮守此地,那是他們用敵人的首級換來的。

    蔡遠興奮的點亮了燈籠,然後舉起來對著北門箭樓晃動。

    北門樓上築有箭樓,可剛才錦馬超急著奪城門,一上城就下了城門洞,把幾個賊匪假扮的鄉勇給稀里糊塗殺了後,急急的開門放橋,甚至都沒派人上箭樓搜尋一遍。

    足足四層的北門箭樓裡,冬狗子倚在箭孔後面眼楮一眨不眨的盯著對面的箭樓。

    「隊總,亮了,燈籠亮了。」狗剩激動的用低沉的聲音喊道。

    「我也看到了。」冬狗回了一句,然後揮手,「放千斤閘,快。」

    一隊鄉勇立即迅速而悄然的往下走,賊人不知道他們在堡門後修了甕城,自然也不知道虎頭堡的每座城門,包括甕城門其餘都是雙門設置。城門洞裡,前一段是鐵包木門,後段則是一座隱藏著的石門,也稱為千斤閘北。這座門平時是收起來的,比較隱秘。而一旦遇敵,便可放下重達千多斤的石閘門,這塊巨石一落下,可是極難升起的。必須得用十幾匹拉動絞輪才能升起來,如果只靠蠻力想破門,想都別想。

    這座門更多的是出於反擊需要,關鍵時候故意放敵人入甕城,然後放下閘門,來個關門打狗。

    「關門打狗,這下我們要關門打狗了。」一名隊員興奮的道。冬狗子一巴掌拍在他後腦上,「打誰呢?」

    砰的一聲巨響傳來,冬狗子感覺腳下都晃了幾晃。不過他很鎮定,也很興奮,他知道斷龍石已經落下了。那幾百個流匪,此時都成了甕中之鱉。

    「準備!」冬狗高喊一聲,在這座箭樓上,佈置了一個抬槍隊,此還還有整整一個司的預備步兵,六個火銃隊和三個殺手隊,加上他們的抬槍隊,擁有十個隊一百二十的兵力。

    錦馬超正帶著手下親兵往第二道甕城樓走去,準備把那該死的第二道甕城門打開。突然背後傳來巨響,讓他忍不住回頭,甕城裡的弟兄們在驚慌的喊叫。

    「堡門,堡門被關閉了。」

    「是千斤閘。」

    「斷龍石,我們被堵起來了。」

    「這是陷阱!」

    錦馬超勃然變色,就在這時,通往城牆上的馬道前方,突然人影晃動,然後一排大盾已經把那條上城牆的馬道給擋住了。

    「放箭!」

    錦馬超還在愣神之中,上面已經傳來放箭的喝令聲,然後一陣箭雨襲來,錦馬超連忙拔刀格當,可在那狹窄的馬道上,卻是躲閃不開。轉眼間,就有好幾個手下親兵中箭倒下,錦馬超且擋且退,最後跳入甕城之中。

    「總管,我們中伏了。」一個掌家跑過來焦急的喊道。

    錦馬超臉色很難看,沒想到他什麼大風大浪都經歷過了,今天卻在這小小的陰溝裡翻船了。「帶隊人去把石閘門升起來,其餘人跟我沖上城牆去。」雖然被陰了,錦馬超還沒有認輸。

    那些狗官兵千不該萬不該把他們放進來,既然已經進來了,那還攔的住他們,馬道雖有防守,可豈有城牆那樣難攻?

    只要他們一起發力,來一回決死衝鋒,就能再殺上城牆去,到時就要那讓些狗官知道什麼叫做引火燒身。

    「跟我來!」錦馬超一聲大喊,身後一群流匪齊聲響應。越是遇到危急,賊人們越發容易爆發出凶悍本性。

    劉鈞冷眼看著下面亂糟糟的賊匪,嘴角滿是不屑。

    「大哥,賊人打算衝上來了。」

    「那也得他們沖的上來。」劉鈞揚手,「倒油。」

    早有一隊鄉勇推著幾個大油桶到了上城牆的馬道邊,聞令翹開桶蓋,開始往馬道上傾倒一桶桶油來。

    油順著馬道的石階一級級的往下流。

    錦馬超帶頭一馬當先的往上衝,可剛沖了幾步,就腳下打滑,身形不穩,摔了個狗啃屎,他的親兵們也都差不多。大量的油使得台階早已經滑膩無比,油還在往下洩,猶如決堤的洪水一樣流入第一道甕城裡。

    「讓弟兄們練練箭吧。」劉鈞冷笑道。

    隨著劉鈞的命令,傳令兵在後面升起了三個燈籠。

    箭如雨下,許多聚在馬道下的賊匪紛紛中箭。

    錦馬超摸了一把地上的油,恨恨的一甩手。賊人只用區區一點油,就把他們沖上城牆的計畫給破解了。

    「走,我們去把堡門奪回來。」

    錦馬超往回走,想要從另一邊沖上城樓。可惜,那一邊是數量更多的火銃手,足有一百多個。

    冬狗子看著那擁擠的密密麻麻的幾百賊匪,臉上全是笑容,沒有半點緊張,再沒有比這更輕鬆的戰鬥了。簡直比訓練時的打耙還來的更容易。

    「扔火把!」

    箭樓上的鄉勇們把一支支點燃的火把扔進了甕城裡,瞬間,狹窄的第一道甕城裡明亮起來,將一個個慌張的賊匪照的無比清晰。

    「自由開火!」冬狗子下達了發射的命令。

    鳥銃手、抬槍手們都站在高大的箭樓裡,透過一個個箭孔朝著他們的目標發射。

    一陣爆響過後,硝煙瀰漫,而下面的流賊也倒下了一大片。

    「舉盾,舉盾。」

    錦馬超雖然一直在大喊舉盾,可並沒多少效果,這些流匪本來就不以正面結陣作戰為長,他們更多的是依靠避實就虛,靠的是流竄作戰。在這狹小的甕城裡,他們連官兵的毛都摸不到一根,他們也沒有多少盾牌裝備。

    流匪就如一群老鼠一樣在小小的甕城裡逃竄,可他們怎麼逃也逃不出去,兩面的箭樓裡,還有東西兩邊的城牆上,弓箭手、火銃手、抬槍手甚至是普通的預備隊員都揮著竹槍往下丟。

    五百賊匪不少,尤其是錦馬超所統領的這一部,大都是久經戰陣容的老賊。可今天,他們的凶悍,他們的殘忍,卻只能被更無情的高牆所阻隔,他們被官兵打,卻還不了手。

    在絕望的慘叫聲中,許多賊匪棄械跪地求饒,可劉鈞不為所動。

    一陣又一陣的銃聲過後,北城上空瀰漫著濃重的哨煙味道,還有濃烈的血腥味,兩種氣味混合在一起,極為的難聞,甚至讓人噁心。

    甕城裡,遍佈伏屍,重重疊疊。

    五百個賊匪,為他的輕敵和大意付出了生命的代價。

    虎頭堡的南門外。

    馬守承側耳聆聽,北面不斷響起的爆響,讓他興奮起來。

    看來兒子已經動手了,不過聽聲音,似乎偷襲沒有成功。不過沒關係,他本來就沒想過只憑兒子就能攻破虎頭堡,兒子不過是佯攻,真正的攻城主力在他這呢。

    不過聽聲音,堡內似乎還真有不少的火器,霹靂啪啦的響個不停。

    「好了,輪到我們動手了,上!」馬守承揮刀下令。

    馬守承的大哥老回回馬守應是義軍中的老資格了,早年是跟闖王高迎祥平起平坐的老字號,是當年滎陽大會的十三家之一,如今雖然與革裡眼等合稱回左五營,實際上老回回手下遠不止一個營,老回回一人的勢力就有好幾萬。馬守承率領的是其中一營,也是比較精銳的一個營。

    這次為子報仇,馬守承也是將其盡數帶來。除了北邊兒子統領的那一部五百人,此時在這裡,還有兩千餘眾。

    虎頭堡的南城門雖然城牆很高,足有四丈,甚至還有一條寬闊的壕溝,可老回回毫不放在眼裡,城牆再高,壕溝再深又有什麼用,打仗關鍵還是靠人。

    一群建立不過月餘的團練,如何跟他縱橫天下十餘年的老兄弟們對拼?

    「拿下虎頭堡,錢財任搶,女人任玩!」馬守承又一次宣佈道。

    「上!」

    鑽天豹馬守承一聲令下,早已經準備多時的第一部數百人就衝了上去,他們手裡抬著臨時準備好的木梯,幾個人抬一架跑動迅速。

    流匪在南門外一發動,劉鈞就已經知道了。

    這個時候,他已經從北城趕到了南城門的箭樓上觀敵。

    「他娘的,若不是咱們運氣好抓到了他們的細作,今晚還真是不知鹿死誰手。」劉鈞看著那黑鴉鴉的一大片,也不由的心裡有些後怕。若不是提前知道了賊人來犯,就算他們有城牆,可賊人先來個北城佯攻,再來個城中細作趁勢作亂,這個時候賊人的大隊大舉進攻南門,就算能守住,也絕對得付出很大的傷亡代價。

    不過現在嘛,賊匪那五百佯攻北門的人馬,已經被他直接關門打狗甕中捉鱉一鍋端了。北門已經無憂,劉鈞現在可以從容把兵馬都調到了南門來。

    此時北城門上還是黑暗一片,城下也同樣是黑暗一片,流賊已經展開攻城,卻還沒有點亮火把,他們還想偷襲一波。

    「大哥,現在怎麼打?」說話的是炮兵司百總蔡遠,在這樣的守城戰中,無疑炮兵司是最具優勢的。剛才他們幾乎是不費一兵一卒,就以零傷亡擊殺了五百流匪,雖然這主要還是練總運籌得宜,指揮得當,可剛那勝利還是讓蔡遠十分的興奮,巴不得再放賊人入城,再來一次關門打狗。
regn13 發表於 2018-3-31 23:23
第112章 張網以待

    「傳我號令,沒有我的命令不許開火,都給我把賊匪放近了打,狠狠的打!」劉鈞靠在南城門箭樓上透過箭孔看著偷偷摸摸潛過來的賊匪,嘴邊儘是不屑。

    傷其十指,不如斷其一指。既然這個鑽天豹要來死磕虎頭堡,那這次就得讓他痛,痛到心裡去,他才會知道厲害。早早的開槍,這伙賊人說不定見勢不對直接就撤了。他們一撤,劉鈞是不太敢這樣追出城去的。既然如此,就放他們過來,狠狠的打。

    九頭鳥各司旗共二百多名鳥銃手都已經箭樓、敵樓就位,全都屏息靜氣的等待著命令。兩邊的城牆上,則是那些弓箭手和長槍手們。隊裡的六門虎蹲炮也都已經擺在了城頭,甚至連最近火器坊新生產的一批霹靂彈也都運上來了。

    南門外,馬守承所部賊匪還以為南門安靜,是因為北城那邊小將軍已經佯攻吸引了堡中守兵的注意,個個竊喜,扛著樓梯架壕攀牆,滿面興奮。

    這些賊匪都是自南直隸廬州府的英霍山區裡來,全是些老匪,他們先是進入河南的光州,在那邊劫掠了一番,然後才突然進入湖廣麻城,一路疾行而來,還連破了麻城兩個巡檢關隘。因為得手順利,這些人此時士氣正旺。

    一般來說,要攻城,肯定得有攻城器械,需要有填壕車、雲梯、搭車,甚至是半截船,撞車、破城槌等。

    馬守承的營中,此次也帶來了一批工匠,既有流民中招募的工匠,也有歷次攻城奪地時裹挾而來的匠戶,有專門的一個匠戶營,來時馬守應給他拔了一部份。

    不過馬守承自認為攻其不備,虎頭堡沒有防備,因此只定了佯攻之計,臨時製造了一批雲梯而已,其它種種器械,根本就沒費力去打造。

    看著弟兄們已經踩著架在壕溝上的十幾架木梯越過濠溝,集於城牆之下,開始踩著雲梯攀牆,馬守承握著刀柄的手都因用力過度而指節發白。

    成功了,等兄弟們躍上城頭,虎頭堡也就落入自己手中了,那個殺了自己兒子的狗官,他要剜出他的心肝下酒,拿他的人頭祭奠自己的兒子。

    兩千多賊人此時差不多都已經過了壕溝,翻過了羊馬牆,大群大群的聚集在雲梯下面等著攀牆。人太多,雲梯卻太少,使得每架雲梯下都排著一大堆的人。

    二狗身上穿著一件銅泡釘綿甲,頭上扣著頂八瓣明盔,那壯實的身材配上鐵盔綿甲更發的威武。他腳踩著一雙鐵網靴,手裡拎著兩把雙刃戰斧,腰裡還插著一把腰刀,背上背著一把雙手大刀,一側雙插裡還插著一把梢弓和一袋大箭。

    他手裡的那兩把斧頭早已經磨的鋒利無比,這不是他砍柴的鐵斧頭,而是精鐵打造的鋼斧,鋒利無匹,斧頭兩面開刃,各重五斤,這般沉重的斧頭,一般人得雙手持拿,可他卻一手持了一把。

    二狗本來箭術很好,可以成為一名弓箭手,或者是成為一個鳥銃手。可二狗最後選擇入步兵司殺手隊中做為一名殺手。

    因為身手了得,他成為了殺手隊中的伍長,按制他的裝備是腰刀配藤牌,可二狗更喜歡斧頭,兩把斧頭在手,舞起來就跟風車似的風雨不透,最後劉鈞特別賞賜了兩把雙刃精鋼斧給他。

    「伍長,賊人要上來了,怎麼還不開打?」

    二狗旁邊的一個隊員,也是從太平鄉招募而來的,他和二狗一樣,此時背靠著城垛坐在地上,靜靜的等待著命令。靠著城垛,能夠清楚的聽到搭在牆上的雲梯不時與城牆踫撞的聲音,那是賊人踩著雲梯攀牆的動靜。

    聽著那聲音越來越清晰,越來越近,隊員不由的緊張無比。

    「急什麼,一會有的是你砍的賊人。」二狗舔了舔嘴唇,他對於即將到來的戰鬥沒有緊張,沒有畏懼,只有期待。雖然眼下殺賊已經沒有以前冬狗那樣殺一個二十兩銀子的重賞了,可殺賊一樣有賞賜,有積分,甚至還能升級。

    他現在是伍長,軍餃是二級下士,這算是九頭鳥士兵軍餃的第七級,也是能擔任伍長的最低級。如果他這次能立功升一級,就是一級下士。若是能再升一級,那就是中士了,升到中士就有資格晉陞為隊總。

    伍長以下的士兵每升一級需要斬殺或者俘虜一級,而他現在是伍長,要升級就要難些。二級下士升一級下士,得殺獲兩人,並且除自己的首級功外,還得本伍士兵斬獲累積十級才能晉陞。而一級下士升中士,就要求更高了,升到中士可以擔任隊總,因此下士升中士,必須得有三個首級功,並所領的伍斬殺累積十五級級才行。

    同村的族弟冬狗現在是抬槍隊的隊總,軍餃是一級上士,這是九頭鳥十一級士兵軍餃中最高的一級。他甚至聽聞,據說練總準備提拔冬狗當炮兵司抬槍旗的旗總。一旦成真,那可就不得了了。

    旗總可不比隊總伍長,當了旗總,那就真正當上了官,哪怕是最低的從九品,可也是正式的武官了。這放到張家村,那可是了不得的大事,張家村可是還從沒有人當過官的。這樣的事情,到時一定會隆重的記在族譜上永遠流傳下去的。

    二狗也想當官,也想跟冬狗子一樣。以前在村裡時,他是村裡年青一輩子最強壯的,力氣最大,身量最高,箭也射的最好。而現在,冬狗子馬上都要當旗總了,他不能還一直當個伍長吧。

    戰鬥,他渴望戰鬥。

    手裡的兩把戰斧早已經磨的鋒利無比,就等著痛飲賊匪的鮮血了。

    「賊人已經登上城頭了!」王謙提醒劉鈞。

    「我看到了。」劉鈞平靜的回道,「吹喇叭,升起燈籠,現在開始,給老子狠狠的打!」

    齊獨眼口咬著鋼刀,雙手並用,奮力攀著雲梯向上爬。他是個陝西人,一個農夫,家裡有著二十來畝地,算是自耕農。有田有地還有妻子兒女,一家人日子過的還不錯。可後來,災荒不斷,那年災情極重,地裡顆料無收,可偏偏他是這一年的甲首。

    所謂甲首,就是每一百一十戶編為一里,由丁糧最多的十戶擔任里長,其餘一百戶則稱為甲首。各裡無力承擔差役的鰥寡孤獨人戶,則帶管於外,稱為畸零戶。十名里長每十年一輪輪流應役,每年由一名里長率領十名甲首應當差役,並負責管攝一里之事。

    這個制度下,每十年一輪,里長一輪十年,甲首則是一年一輪。里長甲首不但要輪流承擔應役,最重要的責任還是負責收糧交糧。

    大明朝這個制度裡最讓齊獨眼怨恨的還是納糧問題,當年輪到他為甲首,而這年災荒,大家都沒糧食可繳,但上面不管這些,只盯著他這個甲首,問他要那十戶的皇糧。糧不夠,就由他一併繳齊那一甲十戶的差額。

    官差們把齊獨眼的地和房子都收了,最後還沒補齊欠糧,他賣掉了自己十歲的大女兒,才最終補齊。

    第二年繼續大旱,接著蝗災,官府又來收糧,他們那一甲的甲首直接就帶著一家人逃了,還有好幾戶也逃了。結果,上面官差最後把他們十戶的皇糧任務,全都壓在了剩下的那幾家人頭上。

    齊獨眼已經沒有什麼可再變賣的了,就算他把老婆和小女兒都賣了,也都補不齊差額,最終,他也帶著老婆孩子逃亡了。逃亡的日子是艱難的,一個孩子饑寒凍餓之下重病而死。

    後來他在山西應募當了兵,希望能讓老婆孩子活下來。可當兵也沒好日子過,屢次調他們去防邊去打仗,可卻經常欠餉,甚至到了最後,老婆孩子無米下鍋,最後他的妻子不得不出賣皮肉換得糧食養活孩子。

    齊獨眼和很多同伴們最後終於怒了,鬧餉,繼而逃跑,最後面對進行的追究,他不得不跟許多逃亡的邊軍一樣,加入到了當時已經越鬧越厲害的陝西和山西的起義軍中。

    好多年過去了,齊獨眼跟過多支義軍,起起浮浮,老婆孩子早死了,甚至連眼楮都瞎掉了一隻。

    如今的齊獨眼早不是曾經的那個老實本份的農夫,他的心裡,只剩下了對大明朱家王朝無盡的怨恨,恨皇帝,恨官府,也恨那些欺榨窮人百姓的富紳奸商們,同時也恨那些朝廷的鷹犬狗腿的官兵。

    殺戮和鮮血,才讓齊獨眼一直還活在這世上。

    今晚,他又要用鮮血,來祭奠告慰自己的妻兒。

    一口氣爬到了城頭,齊獨眼那隻獨眼發出冷漠的光芒,他雙手按在城頭往上一躍,已經跳了上去。

    「嘀嘀嗒!~」

    靜謐的夜空裡突然響起一陣激昂高亢的喇叭聲,緊接著漆黑的城門樓的旗杆上,突然升起了三盞紅燈籠。

    「殺!」聽到期待已久的號聲,二狗立即跳了起來,一個賊匪正好剛剛登上城頭,被二狗的一聲大吼嚇了一大跳。他還在怔神之時,二狗卻已經揮起斧頭高高躍起,然後向著賊匪狠狠劈下。

    精鋼打造的雙刃戰斧狠狠的劈在那個頭上只包了塊黑頭巾的賊人頭上,重重的記劈砍,直接將那反應不及的賊人天靈蓋劈碎,紅白濺了二狗一身。

    「第一個!」二狗用力拔出斧頭,然後一腳將那碎頭屍體踹下了城頭。
regn13 發表於 2018-3-31 23:23
第113章 雷霆之怒

    二狗的一記鋼斧劈斬拉開了這場黎明之前的戰鬥。

    九頭鳥在賊人最接近成功的時候打了他們的一個措手不及,剛剛還在興奮馬上就能拿下虎頭堡的賊人們,立即如墜深淵。

    城牆上,突然站起無數的九頭鳥戰士,他們穿著打著銅泡釘,前後瓖著銅護心鏡的綿甲,頭上頂著八瓣明盔,上面還有一綹綹的紅灰纓那麼顯眼。

    這些裝備異常精良的九頭鳥隊員們,舉著藤牌,拿著銀光閃閃的腰刀,或者舉著長槍、鏜鈀,就那麼突然的冒了出來,站滿了城頭。

    好不容易攀著雲梯爬上城頭的賊匪們,卻發現在自己與城頭之間,還隔著閃亮的槍尖,就隔著那麼短短的距離,一步就可以跨越,近在咫尺,可咫尺天涯。

    「吃爺爺一斧!」

    二狗左手舉斧擋住一名賊匪的鋼刀劈砍,右手掄起鋼斧砸了下去。斧子直接砸在了那名站在城垛上賊人的腰眼上,那人慘呼一聲,已經直接被砸下了雲梯,掉了下去。

    「呸。」二狗向著城下吐了一口唾沫,高聲喊道,「這是第二個。」

    城頭這邊近身博戰開始,箭樓上的火銃手和弓箭手們也已經做好了射擊前的準備。相比於殺手隊的近身博戰,火銃手們站在箭樓裡可就安全的多。四層的箭樓座落在城門上方,每層都留有許多射擊箭孔,士兵們比站在城牆上安全的多,透過箭孔他們可以射擊城下的敵人,敵人卻很能攻擊到他們。

    「趙順,把你的霹靂彈拿出來,試試威力。」劉鈞大喝道。

    火器坊的首席匠師趙順也披了身錦甲在身,這是產自工坊自制的綿甲,工藝還有些不足之處,穿在身上顯得比較雍腫。聽到劉鈞的喊聲,趙順立即揮手,指揮著一群工匠和學徒把幾個木箱搬了上來。

    打開,裡面露出一個個的黑乎乎的鐵疙瘩,有如大個的蕃薯一般。大明的火器中,早有各種各樣的手雷水雷地雷等,趙順按劉鈞的要求,也在火器坊中設立了一個手雷組。手雷組現階段只試制了三種雷。一斤裝兩斤裝和三斤裝,以重量分級。

    三斤裝的威力最大,但也粗大笨重,就跟一小酒罈似的外表。而且外面也確實採用的是陶罐裝藥,裡面不但有提純的顆粒火藥,而且還有許多破鐵片鐵釘。使用起來也是相當簡單,用的時候直接插根引火藥上去,點燃,然後抱著從城頭砸下去就好了。

    因為太重,根本扔不了,因此這種三斤重的只能用於城防。

    兩斤裝的和一斤裝的則功能齊全些,這兩種都是前面一個生鐵的外殼,裡面填充火藥,鐵球後面還接了個木頭手柄,每次用前裝引火線,點燃後可以投擲。不過兩斤裝的必須得是力大之人才可以投擲殺敵,一般人投不遠。

    一斤裝的則是標準的單兵手雷。

    這些手雷劉鈞之前都已經測試過了,效果只能說差強人意,有些雞肋。一斤裝的威力太小,三斤裝的威力倒有些,可太沉重。不過今天的這戰鬥,卻正適合這些手雷上場。

    幾名工匠開始拿用蕃薯藤加工製成的引火線臨時安插到手雷上去,這也是因為若提前安裝引火藥,會由於天氣回潮等原因,導致引火藥的受潮,用的時候有影響,且不插引線更利於運送安全。

    「先來三斤的。」劉鈞喝道。現在城下到處是一堆堆的賊匪,這些人剛越過濠溝,現在都擠在城下,正是火雷最有用的時候。

    「準備好了。」趙順抱著一個已經插好引線的三斤手雷回道,這個型號的雷被他命名為震天雷。

    「引線都計算好了吧。」劉鈞又問了句。

    「一切都準備好了。」趙順自信的回答道,「震天雷落下後,按這城頭高度,引線剛好在落地後爆炸。」

    劉鈞想了下,「把引線再弄短點,設定在雷離地還有三尺左右爆炸。」震天雷名字雖響,可受限於**的威力,因此這三斤裝其實威力不大。劉鈞現在想的是,如果是凌空爆炸,那麼震天雷的破片濺射開來,也許會威力大些,畢竟這又不是實心彈。

    「這沒問題,引線剪短一點就是了。」

    趙順對於這震天雷極為熟悉,按劉鈞的要求,他帶著幾個匠人把安插好的引藥又剪短了一些,保證震天雷在落地前三尺左右爆炸。

    「投吧。」劉鈞對趙順點頭。

    趙順親自拿起一根火繩點燃了手中的震天雷,引火線點燃,哧哧的冒著火花燃燒著,趙順沒有急著拋下去,而是等引火線燃燒了一截之後,才往下拋。

    拋震天雷,就跟拋個磚頭或者一個西瓜似的,雙手抱著,然後往城下一拋。

    四丈的城頭並不高,就算加上箭樓的高度,震天雷還是很快就落了下去。就如劉鈞要求的一樣,震天雷在即將落地的那剎那,突然凌空爆炸開來。

    一聲巨響後,隨著硝煙,震天雷的破片四處濺射開來。

    下面一片慘叫聲傳起來,劉鈞一群人都各自站在箭孔後往下看。不過只看到一片白煙,還有耳中此起彼伏的慘叫。

    「看來應當效果不錯。」劉鈞聽著那慘叫,心裡估算著,這起碼有十幾個人的慘叫。

    王謙讓人扔了幾支火把下去,松油火把落地,火焰驅開了煙霧,這時大家都終於看到,那枚震天雷落下爆炸的地方,有一個直徑大約四五米的地方,沒有一個站立者。剛才這裡擠了一堆等著登梯的流賊,而現在,他們都倒在了地上。

    「一二三四五一共七個人,都受了輕重不等的傷,不過沒死亡的。」趙順瞪大著眼楮數著數,興奮的向劉鈞報告。

    一個震天雷直接炸傷了七個流賊,這個結果已經讓他喜出望外了。劉鈞也很高興,傷了七個,雖沒直接炸死的,可這戰績也相當喜人了。

    傷七個,甚至比死七個效果還好。在戰爭時候,直接戰死的還好,可一個士兵受傷,往往就失去戰鬥力,但又沒死,反而需要別的士兵照顧,甚至還得消耗藥品,更會打擊士氣。在後世,許多地雷的設計,就是故意要求炸傷而不是直接炸死,炸傷一個,有時往往能起到減員兩三個的效果。

    「非常漂亮,火器坊記功一件。」劉鈞高聲道,然後指著那些匠人們,「還等什麼,把你們的震天雷都扔給賊人們償個夠。」

    「震天雷,震天雷。」趙順不停的念叨著,然後興奮的跑去搬一顆新的震天雷來拋了。

    趙順等工匠高興了,興奮的居高往下的拋雷。可下面的賊人卻遭殃了,安靜的南城突然湧出大量的守城鄉勇,打了他們一個措手不及不說,現在賊人居然還不停的從上往下扔巨雷。

    隨著每一聲巨響,都有數名弟兄被炸傷,簡直是防不勝防。城頭上一個接一個的火雷往下扔,就跟上面鳥下蛋一樣。

    「我的腿!我的腿啊!」一個流匪在剛剛的一個火雷爆炸時被一塊鐵片扎進了大腿,大腿上立即血流不止,不管手怎麼捂,可血都止不住,而且巨大的疼痛不斷傳來,讓那個年輕的流匪痛叫不已。

    「我的眼楮,我看不見了,我的眼楮看不見了」一個更加倒霉的傢伙站在那裡,茫然的四顧,卻什麼都看見,一雙眼楮滿是血水流出。

    「再來!」

    趙順興奮的聽著城下的慘叫聲,那簡直是最美的樂聲。劉鈞剛剛當場宣佈,手雷組每人都將獲得一千積分的賞賜。一千積分拿到現在的黑市上,隨時都能換二十兩花銀。這可是好大的一筆賞賜,工匠們簡直有些樂的找不到北了。大家興奮萬分,拋起震天雷來越發的來勁了。

    「師傅,沒了,都拋完了。」趙順的一名弟子向著興奮的趙順一攤手,震天雷到現在為止還沒有正式投產,現在的這些都只是試制的一些,數量不多,僅三十六枚而已。剛剛這伙功夫,已經全投光了。

    「就沒了?」趙順回過神來,轉頭掃了眼那幾口箱子,果然已經空空如也了。

    「震天雷沒了,就把霹靂手雷拿過來。」

    劉鈞制止了趙順,「暫時不急著用霹靂雷,賊人的這波進攻已經被打退了,你看,他們在往後撤。」

    趙順順著劉鈞的手往外看,果然,天邊的那縷曦光中,賊匪的偷襲企圖完全被挫敗。因為是偷襲,他們只準備了少量的雲梯,結果當九頭鳥展開突然反擊時,第一批沖上城頭的已經基本上被斬殺在了城頭,而下面的那些又被震天雷一頓猛炸,結果就是火銃隊都還沒有來的及發威呢,賊人已經哭爹喊娘的撤回到了壕溝對面。

    「好了,派擔架隊上去,給受傷的隊員們運回堡內讓大夫醫治。」劉鈞看著如潮水般退卻的賊人,臉上滿是笑容。

    「派預備隊員打掃戰場,再讓食堂把飯菜送上來。」劉鈞接連下令,賊人雖然退卻了,但卻沒走,他們撤過壕溝外,在城下二里外開始重新整隊,看來這些人賊心不死,並沒有因為一場偷襲的失敗而認輸,這場仗還沒有結束!
regn13 發表於 2018-3-31 23:23
第114章 屍積如山

    齊獨眼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他絕望的揮舞著手中的鋼刀,左劈右砍,可惜他雖勇悍,可雙拳難敵四手。

    他的刀每一次砍下,總有一兩面盾牌或者是一兩把長槍格檔開來。一次次揮刀落下,一次又一次的被格擋,他重複著無用功。身邊的腳下,是跟隨他登上城頭的弟兄們,可此時全都已經仆倒在地,身上千瘡百孔,肢體不全。

    弟兄們的鮮血在城頭上淌了厚厚一層,齊獨眼的衣襟下襬都沾濕了。

    疲憊,而又絕望。

    「來啊,鷹犬,爪牙!」

    「呸,有種的一對一來跟老子單挑!」

    齊獨眼狂喊怒喝,可惜根本沒有人理會他,那些鄉勇只知道倚多欺少。他扭頭瞥了一眼城下,天已經微亮,再沒有人從雲梯上跳上來了,弟兄們在撤退,如潮水般的撤退。

    登上城頭的那批弟兄們,已經死的差不多了。沒有了後續的支援,城頭上的弟兄越來越少,他們已經被鄉勇分割包圍,被那些人以多欺少殺死。

    「來啊!」

    齊獨眼再次猛揮鋼刀砍下,一個鄉勇舉起鏜鈀將他的刀叉住,另一個鄉勇已經端著鉤槍向他的腳下伸來,要勾他的腿。

    鋼刀被叉住,使動不得,齊獨眼棄了刀,就地一個打滾,從兄弟們的血漿裡滾過,堪堪避過那條鉤槍,可是又是幾支長槍刺來,已經緊貼城垛的齊獨眼再無可避。

    看著那些長槍鏜鈀後面鄉勇們興奮得意的臉,齊獨眼把牙一咬,露出絲輕蔑的笑容。「老子就算死,也不會落到你們這些鷹犬的手裡。」說完,他手按城垛,縱身向下一躍。

    臉旁有晨風拂過,齊獨眼的眼前是妻子和兒子們的面孔,我來跟你們相會了。齊獨眼嘴角含笑,閉上了眼楮,任身體自由的墜落。

    一群預備隊員見那個凶悍的賊子居然在最後時刻縱身躍下城頭,不由的露出鬱悶的神情。看這傢伙如此凶悍,大家都覺得肯定是賊人中的頭目,至少相當於九頭鳥裡的旗總甚至是百總級的,結果忙活了好半天,這傢伙卻自己跳牆了,真是。

    「反賊真狠。」幾名預備隊員訕訕道,到嘴的一塊肥肉就這麼沒了。

    天光漸亮,這一場偷襲與伏擊之戰也暫時告一段落,賊人退到了南門外二里之處聚攏休整。而虎頭堡也開始打掃戰場,輪流休息。

    不過這場戰鬥對於虎頭堡來說,是一場很漂亮的勝利。

    戰鬥的結果第一時間通報了全堡,一隊隊員騎著馬敲打著鑼鼓,吹著嗩吶向堡內一遍遍通報。

    被要求閉門在家的商販百姓們,此時也都打開了門,走到家門前,走到街道上,與鄰居鄉親們彈冠相慶,拱手互賀。

    他們也是在將近凌晨時被那一陣陣的火銃聲驚醒的,不過當時沒等他們上街查看,已經有一隊隊的九頭鳥挨家挨戶的通知大家,說是有賊匪前來攻城,練總已經率兵對敵,讓堡中非戰士人等皆閉戶關門在家,不得亂動。此後又有巡邏士兵不時的巡邏,大家一夜忐忑,都是擔憂不已。

    對於所謂的義軍,其實不論是鄉紳還是商販,甚至是普通的百姓,大多數人是沒什麼好印象的。而且到現在為止,也還沒有哪支所謂的義軍幹過什麼好的事情,他們不過是一群流匪盜賊,四處掃蕩,所到之處,除了搶掠就是裹挾。

    士紳商人們恨流匪,百姓也討厭流匪,哪怕生活艱辛,可畢竟守著家還能過日子。而賊匪一來,那就連家都沒有了。

    現在聽到劉練總率九頭鳥終於擊敗了賊匪,大家都興奮萬分。好多商舖都重新開門營業,甚至有人帶著燃放起了鞭炮,為之慶祝。更有商舖打出了慶賀擊敗匪賊,所有九頭鳥官兵一律享受八折購物優惠,並大酬賓客的消息,只要來買東西,三天內就能享受九五折優惠等等。

    食堂裡早做好了熱氣騰騰的早飯,用大桶和蒸籠裝著送上城頭。

    與此同時,堡內各商舖也聯合起來,發起了慰問犒賞行動,他們湊了許多商品物資,還臨時籌集了一筆銀子,送到九頭鳥手裡,感謝大家擊退流賊,保護了他們的生命和財產。

    銀錢物品雖不多,可這卻是大家自發送來的,劉鈞很是高興。

    由陸維章為首的慰問犒賞團的商舖東家們看著一車車的屍體拉到十字街口,都不由的咋舌。就連那些拉屍體的,當時看到那些成堆的屍體時也一樣驚的不行。這些拉屍體的原本都是在堡內工地上幹活的流民,流賊一來,工地停工,劉鈞便把他們安排做了民夫,用以搬動軍械,擔傷員,運屍體等。

    北城門甕城裡的那幾百具屍體都運到了堡中心的那個關公廟前,此外南城城頭上的那些屍體也都運來了。另外賊人退走了,劉鈞便讓人開了南門,把城外的賊匪屍體也都運了回來。

    足足七百二十八具屍體,在關公廟前堆了高高的一堆。

    血氣撲鼻,但圍觀的百姓卻裡三層外三層的,沒有人畏懼,所有人都很亢奮,就好比平時官府處決人犯時,菜市口那圍的密密麻麻的觀刑人潮一樣。

    甚至圍觀的人中還出現了好多人拿著剛買來的熱饅頭,跑到屍堆邊上去蘸血吃。據說人血是一種藥引,饅頭蘸人血吃,能治癆病之類的。其實大多數人都沒癆病,可卻都迷信什麼人血吃了可以防病之類的,都想蘸點人血就饅頭。

    若不是劉鈞及時派人制止,說不定馬上就有人要來割賊匪屍體的肉去吃了,甚至確實有幾個膽大包天的傢伙,居然要問看守的隊員買賊人頭目的心肝去煎了下酒吃,可把劉鈞噁心了一回。

    大明的百姓一面有著懦弱的表現,可有的時候卻又表現的很凶殘。比如曾經被大明朝捧出來的英雄袁崇煥,後來被皇帝凌遲處死時,京師百姓就爭相觀看,甚至還爭相購買袁崇渙的肉,買來後甚至都不用加工烹飪一下,直接就生吃了。

    那可不是一個兩個,而是許多人。

    一夜戰鬥,擊斃賊匪七百二十八人,這份戰績可謂是相當的驚人了。當結果報上來時,大家都很吃驚,打的時候不覺得,感覺很輕鬆,基本上沒費什麼勁,摸著黑一陣霹靂啪啦,乒乒乓乓的,就贏了。

    可現在一統計,居然殺賊七百二十八。

    特別是當這七百二十八具屍體就堆在大家面前的時候,那種屍堆帶來的直觀震撼,真是非常大。

    「我們的傷亡統計出來了嗎?」劉鈞看著那座屍堆也是相當的驚訝,只是沒有表現出來而已。

    「戰死三個,五個重傷,十三個輕傷。」中軍旗旗總朱元成向劉鈞稟報導。

    聽到這個傷亡數字,劉鈞先是覺得很高興,殺敵七百多自己只死三個重傷五個,這個傷亡比例已經很小了。可轉而一想,這一戰後,自己就得減員八個隊員,心裡也有些沉重。訓練一個隊員不容易,一夜就少了八個,他那六百人能經的起多少次這樣的減員。

    昨晚還是一場極為特殊的戰鬥,他們利用了賊的輕敵大意,又是防守反擊,佔盡便宜的情況下。

    「戰死的弟兄,幫他們清洗好身體,準備好棺木,先停放到東城的城隍廟裡,等戰後再為他們舉行隆重的葬禮。」劉鈞語氣有些沉重,「幾個受傷的兄弟,讓大夫全力醫治,不管藥有多貴重,只要能治,就絕不放棄。」

    不過按朱元成的稟報,那五個隊員哪怕能保下命來,但多半得殘廢,以後只能退出九頭鳥了。

    「派人記錄好隊員們的戰功,仔細核查,不能有遺漏錯誤,這些都是戰士們拿命換來的,不能少了他們的獎賞。」

    朱元成等軍官紛紛點頭。

    「這些賊人屍體怎麼辦?」張山問,現在是七月,天氣還很炎熱,屍體堆在這裡,用不了一天就會發臭。

    劉鈞有些意興索然的一揮手,「把人頭斬下來,拿石灰醃漬起來,存放到庫房裡封存,戰後我們得拿去報功。至於那些屍體,拉到城外挖個大坑埋了,或者直接拉到城外燒成灰。」

    原先他們只是鄉紳武裝的時候,劉鈞殺了賊匪是不怎麼在意首級屍體的。但現在不同了,他們是麻城縣的團練,是朝廷的地方官方武裝,因此這些擊殺的賊人屍體,就得保存好,哪怕只保存一個頭,也得留著封存好,以待戰後上報,讓上面派人來核查。要不然,空口白牙,無憑無證,說殺賊七百二十八,誰會相信。

    「也不知道縣裡有沒有收到我們的警訊,這援兵不知道什麼時候能來。」王謙對於賊匪們距離南門二里紮營,心裡充滿擔憂。昨夜一戰贏的痛快,可並不表示賊人真那般無用。

    昨晚他們是輕敵吃虧,如果他們再來攻城,只怕絕不會這麼輕鬆了。

    「怕什麼,兵來將擋,水來土淹。鑽天豹要是現在就夾著尾巴逃跑,我們只能眼睜睜著送他們離開。但如果他還不服氣,想在我們這裡找回自信,那他就是自尋死路了。昨晚我們能殺他們七百二,那接下來再戰,我們也絕對可以再殺他個千八百。」劉鈞毫無畏懼的說道。昨晚的戰鬥,已經充分的說明,九頭鳥雖然是支新軍,可確實已經足以打爆鑽天豹這樣的老流匪了。

    賊人若不走,還要再來,不過是來給劉鈞和九頭鳥送人頭送裝備送功績而已。

    春風吹,戰鼓擂,九頭鳥又怕過誰!
regn13 發表於 2018-3-31 23:23
第115章 助威

    濃重的血腥氣,引來了大群的烏鴉在虎頭堡上空盤旋,人類的戰爭,卻為他們開啟盛宴。

    南門箭樓上,劉鈞正陪著陸維章等一眾前來慰問犒賞的城中富商們一起眺望賊陣。陸維章等人先前還興奮一夜斬殺七百餘賊,興奮不已。可一陸上箭樓,憑高遠望,卻見距離南門不過二里外,賊人竟然已經安起了一大片營帳,賊勢不小,立即就有些變了臉色。

    「這賊人怎麼沒走?」

    「昨晚賊偷襲反被我部伏擊,賊雖慘敗可卻未必甘心,很明顯,他們是不服氣,還想來波強攻硬戰。」劉鈞拍著窗口淡定的笑道。

    「 !」城中太白酒樓的老闆吸了一口冷氣,「他們還要來攻?」

    陸維章望向女婿,「我們能守的住嗎?」

    「賊人絕沒機會踏入堡中一步,他們敢再來,那不過是自尋死路。」

    劉鈞雖如此保證,可一眾商人們還是有些憂慮,畢竟城外那一大片營地,總得好幾千人。

    「向縣裡報信請援了嗎?」

    劉鈞招手叫來親兵,「送諸位員外官人們回堡內。」跟這些人說太多,也沒什麼用處。

    「練總大人,我們在太白酒樓準備了幾桌酒水,還想請練總大人賞光。」太白酒樓老闆邀請道,劉鈞搖頭拒絕,「現在賊人還沒走,抱歉無法前往,留待戰後。」

    親兵剛送走了陸維章一行,卻又有人來報,「大人,沈三娘子來了。」

    劉鈞抬頭,沒料到她這個時候過來,當下道,「替我轉告她,防務事煩,我暫時沒空見她,待得勝之後,再說。」

    說還剛落,沈曼卻已經托著一個木盤走了上來。

    今天她穿了一身大紅衣裙,外面還披了一件腥紅的披風,頭上束著一個高髻,整個人十分精神。面上也沒有化什麼妝,清清爽爽的,倒有幾分颯爽英姿,令人驚艷。

    而且她還不是一個人來的,後面跟著二三十個年青姑娘,紅紅綠綠鶯鶯燕燕,每人都端著一個托盤過來。

    這行人一出現,城上的隊員們無不舉目注視。

    劉鈞有些不太高興,軍中向來禁女子,此時雖不是營中,可卻也算是戰場了,這些青樓女子出現在這裡,明顯影響到了隊員們。

    「三娘子怎麼來了,這裡可是很危險的。」

    沈三娘子不過二十餘歲,正是蜜桃成熟之時,她左右則是如今虎頭堡紅袖坊中的兩個紅牌李鳳姐和楚楚。

    沈曼走到劉鈞面前,將手中托盤舉過頭頂,嬌聲道,「將軍與戰士們城上殺敵斬賊,衛我等百姓安全,我等雖只是一介女流,青樓女子,可也知道感激。我等無以為報,只能送上些許銀兩,以為感激。」

    沈曼的托盤裡送著二十個五兩的銀錠,足足一百兩。對於她這樣的一個女子來說,拿出一百兩犒賞酬謝九頭鳥團將士們,相當不俗了。

    李鳳姐和楚楚兩人則每人送上五十兩銀子,其它的紅袖坊女子也都各送上了十兩或五兩不等。

    看著這些擺放在托盤裡的一個個銀錠,劉鈞突然很受感動。哪怕李鳳姐和楚楚這樣的當紅頭牌,一夜的過夜之資不過十兩,普通的姑娘甚至一晚上只有二兩一兩,拿出這麼多銀子來,對於她們來說,也是好大一筆錢。

    紅袖坊一群姑娘,總共犒賞九頭鳥五百兩銀子,這些銀子,可都是她們賣笑賣-肉賺回來的。

    原來心裡的一點火氣,轉而變為了感動。

    之前太白酒樓等堡中商舖東家們也送了一筆犒賞之銀,加起來也不過一千兩。其中還有五百兩是他老丈人陸維章掏的,那麼多家商舖送的錢,加起來才跟紅袖坊一家一樣多。

    「這些錢來之不易,我不能收。」劉鈞道。

    「將軍這是看不起我們,還是嫌這錢不乾淨?」沈曼直接把劉鈞的話頂了回去。這話一出,這些銀子劉鈞就是不收也不行了。

    「好,我收下了,我代表九頭鳥的弟兄們,感謝諸位姐妹們,也請你們放心,只要你們在我們虎頭堡一天,我們九頭鳥今後都會保護你們一天。」

    「咚咚咚!」

    就在此時,城外響起了陣陣鼓聲。

    劉鈞探頭眺望,只見賊營有了動靜,賊人又緩緩向南門壓了過來。

    「即將與賊人交戰,城上危險,請三娘子與姐妹們回堡,等候我們的捷報。」

    沈曼看著城下那一大片人馬慢慢推過來,臉上不由的有些發白,可嘴裡卻固執的道,「不,奴家請將軍讓我們留下來,我們就在城頭為將士們奏樂歌舞,鼓舞士氣。」

    劉鈞有些意外的望著沈曼,「這真要留下?」

    沈曼點了點頭,回頭望向姑娘們,那些女子居然也都一齊點頭。

    瘋子,她們究竟是膽子真的很大,還是看了昨夜斬下的那七百餘人頭,就覺得戰爭是件很輕鬆很容易的事情。

    劉鈞突然笑了,然後讓人意外的道,「既然如此,也好,你們就替我們歌舞助陣。不過我有一個要求,你們只能到後面的那個城門樓上去歌舞演奏。」劉鈞手指向箭樓後方對面的那座城樓。

    虎頭堡的南門也和北門一樣,正門裡面,還設有甕城,且有三層。最後一道甕城門上,是一座城門樓,而最前面的正門上,不設城樓,而是設的一座四層的箭樓。

    箭樓是最前方,劉鈞不可能讓沈曼她們留在這前線,他把她們安排到了隔了三重甕城的城門樓上。在那裡演奏,這邊也能聽的到,而且還安全,不用擔心她們。

    得到劉鈞的同意,沈曼等也頗為驚訝,驚訝過後是歡喜,連忙高高興興的跟著劉鈞的親兵往那邊城樓上去了。沈曼知道劉鈞的底線,沒強要求留在這裡。

    「馮勝的夜不收隊回來了沒?」劉鈞望著沈曼等一眾女子遠去,問中軍旗旗總朱元成。昨晚引誘北城外的賊匪入甕城來了個關門打狗甕中捉鱉後,劉鈞第一時間派了夜不收隊總馮勝率所部出北城查探。

    「我正要告訴大哥一個好消息呢。」朱元成笑道,「勝哥兒已經回來了,是好消息,昨晚來犯北門的是馬守承的長子錦馬超統領,其部五百人。昨晚他只留了一小隊人在城外看守馬匹,餘者都由他親率入城。馬錦被殲滅北城後,外面留守的那些人見機不妙想跑,結果沒逃出勝哥兒的追擊,留守在城外的幾十人,全都被圍住俘虜捉回來了。」

    「還繳獲了二百匹馬,馬我看過了,都不錯,那些馬都是馬超跟他的親兵的坐騎,現在一匹沒少的全落我們手裡了。隨同繳獲的還有不少的鐵甲和部份補給呢。」

    「這麼說北面再無賊匪了?」相比於那些繳獲,現在劉鈞更關心的還是賊人佈置。如果北面沒有了賊匪,那劉鈞就可以把九頭鳥精銳都佈置到南面來,北邊只須留少數人把守就行。

    「沒有了,現在我們的敵人,就只有眼前的這些賊人了,總共三千來人,昨夜已經折了近八百,現在也就兩千五不到了。」朱元成如實稟報。

    「很好!」劉鈞手掌拍擊著磚面,「既然有俘虜,那就讓這些俘虜去把我們砍下來的首級做下認清分辯。」

    錦馬超也算是一個比較有價值的斬獲了,認出來總比跟一般普通賊匪混在一起更好。

    「若是能認出錦馬超的首級,記得好好單獨存放。對了,讓他們把錦馬超的武器鎧甲之類認一認,找出來派個俘虜給馬守承送去,通知他一聲,錦馬超已經死了,他的五百人馬也全完了,讓馬守承節哀!」

    馬超的人頭劉鈞是捨不得送還給鑽天豹的,馬超的屍體此時已經被燒成灰了,想還也還不了了。拿件鎧甲或武器送回去吧,也只能這樣了。

    鑽天豹經過半天的整理後,重新率部壓了上來。

    不過他的人馬跟到達城下二百步外,卻見虎頭堡上吊下一個人來,跌跌撞撞的向陣前跑來。

    「掌盤子,是總管的部下。」馬守承的親兵跑來稟報。

    「帶過來。」

    那人被帶了過來,馬守承一下子就看到那人手裡抱著一件銀甲,那麼的熟悉,那是兒子馬超的鎧甲。

    「我兒呢?」

    「掌盤子,總管他,他已經被狗官兵殺害了。」來人哭訴道。

    銀盔銀甲,還有那件白袍,銀披風,甚至兒子的長槍,全都擺在面前。

    馬守承有些難以相信,兒子居然死了,連他的五百人馬,居然已經全都折在了虎頭堡。

    「不,你騙我的,你說謊!」

    「掌盤子,我說的都是實話,我親眼認過了總管的首級。」

    「你怎麼沒死?」

    「小的昨晚留在北門外看馬,結果後來狗官兵派了騎兵出城來搜捕,把我們都捉了去。」說著,他又掏出一封信,「這是那虎頭堡練總劉鈞給掌盤子的信。」

    馬守承不識字,自有他身邊識字者幫他念了信。信是劉鈞所寫,內容也很簡單,告訴馬守承他兒子馬超及其所部五百人皆被斬殺,並讓馬守承率部棄械投降。

    聽罷這信,馬守承牙齒都幾乎咬碎。

    該死的劉鈞,如此嘲弄輕視於他,可恨。

    嗆啷,馬守承拔出腰刀,猛的一刀將那送信人砍倒在地,一刀將他砍死了還不肯罷休,又揮著刀對著屍體砍了數十刀,直把人砍的血肉模糊,成了一堆肉醬才停了下來。

    「擂鼓,吹號,給老子攻城!傳令下去,第一個登上城頭的,賞白銀五百兩,拿下劉賊首級者,賞黃金五百兩!」

    先前撤下去休整了半天時間,馬守承已經讓部下砍樹趕製出來了不少制梯子,遠不是昨晚偷城之時的那麼十幾架梯子可比。

    馬守承甚至等不及製造出沖車、樓車等攻城器械,他要馬上攻下虎頭堡,然後屠盡裡面每一個人!
regn13 發表於 2018-3-31 23:23
第116章 炮戰

    「把炮推上來!」

    隨著一聲怒吼,一群人推著幾輛炮車到了陣前。每輛炮車上並排著三門火炮,陣前一共擺開了十二架炮車,足足三十六門炮。

    「狗日的,讓他們償償老子的厲害,轟他娘的,狠狠的轟!」馬守承憤怒而又猙獰的喊道。

    城下這麼大的動靜,南門箭樓上守兵也第一時間發現了。

    「大人,炮,火炮,好多火炮!」

    驚訝萬分的九頭鳥隊員震驚的說話都有些不太完整了,結結巴巴的。劉鈞早已經舉著千里鏡在仔細觀望流匪的火炮了。

    透過千里鏡,他清楚的看到,大約在城下三百步左右,那一字排列的十二架炮車。

    「是滅虜炮!」趙順也舉著一支千里鏡站在劉鈞旁邊,他第一時間認出了這些火炮。

    張山忙問道,「這炮厲害嗎?」

    「比不得紅夷大炮和大號佛郎機,但比我們的虎蹲炮要強的多。」趙順的回答讓張山和一眾隊員們心裡升起了些擔憂。

    「跟我說說滅虜炮的具體情況。」劉鈞保持著鎮定,問道。

    「嗯,賊人推上來的這炮從這裡看去,大致判斷為普通的滅虜炮。這種滅虜炮其實和虎蹲炮類似,但威力要強。滅虜炮重百斤,精鐵打造,管長二尺,有五道鐵箍,射一斤鉛彈。朝廷早有此炮,常裝備於車營之中,以滅虜車裝載,一發可五六百步,勢如巨雷。」

    「說來這滅虜炮一車三炮,合三百斤,炮車裝載,十分便利。而且滅虜炮雖用一斤鉛彈,但這炮最厲害處還是發散彈,一次能打出二百枚小鉛子,相當於兩百支羽箭。」

    劉鈞面上鎮靜,心裡卻已經有些不淡定了,狗日的,流寇賊匪居然還有這麼先進的傢伙,雖然對於邊軍來說,滅虜炮只能算是輕量級的支援火炮,可對於小小的虎頭堡來說,十二門滅虜炮,可就有點大殺傷器的感覺了。

    九頭鳥裝備的火炮是虎蹲炮,才三十多斤,可虎蹲炮要五十門兩輪齊射才能轟塌城牆,現在賊人有三十六門威力更強的滅虜炮,這仗可就有些難打了,他們先前有些過於高興了。

    好在趙順又說了下滅虜炮的缺點,讓劉鈞心裡稍好過了些。滅虜炮強的地方是散彈,一次發射兩百發鉛子,比一次發一百鉛子的虎蹲炮強的多。不過發射大鉛彈卻只能發一斤鉛彈,而虎蹲炮卻能發三十兩的大鉛彈,大鉛彈相當於滅虜炮的兩倍有餘。從設計上來說,虎蹲和滅虜這兩種火炮本就不是用來攻城的,攻城的炮用大將軍炮和紅夷炮更強,守城用佛郎機更好,滅虜更適合於車營,輕便利於運輸,散彈適合對陣。虎蹲炮適合於步兵陣戰,因為虎蹲三十餘斤一門,相當便於移動,但開炮前卻得先挖坑固定,對於支援步兵結陣對戰,發射散彈有很大優勢。

    「賊人用滅虜炮來攻城,看來我們不需要太擔心。」劉鈞笑道,只是有些勉強。

    他話剛落,城下已經吹響號角。

    「快趴下,賊人要放炮了。」趙順喊道。

    果然,話音未落,只聽到一陣陣的巨響傳來,然後空中響起尖利的呼嘯聲。

    「趴下!」劉鈞一邊喊,一面往女牆邊蹲下。

    擁有五百步射程的滅虜炮在三百步遠發射,完全在射程之內,賊人的炮手也很老練,十二輛炮車齊射,三十六門滅虜炮來了一個齊射,炮聲震天。

    三十六個一斤重大鉛子率先砸在南門城牆上,還有幾枚打在箭樓牆上。劉鈞蹲在城頭,都能感覺到腳下在晃動。

    好在城牆是夯築再包的磚,一斤重的鉛彈砸在上面只是留下了些蛛網般的裂隙。在大鉛彈砸上城牆之後,緊接著是鋪天蓋地而來的小鉛子,每炮裝二百個五錢重小鉛子,三十六門炮一下子發射了七千多個小鉛子。

    整個寬達近三百步的南城牆幾乎都被籠罪。

    漫天鉛子鋪天蓋地,那聲勢確實嚇人。

    等那鉛雨過去,劉鈞連忙大喊,「傷亡如何?」

    大家左看右望,相互打量,發現這輪嚇人的炮轟齊射過後,大家居然並沒有受到什麼傷害,有那四丈高的城牆,七尺的女牆保護,再加上頭上的明盔,身上的綿甲,幾乎沒有受到傷害。

    大家從緊張到欣喜,紛紛哈哈大笑起來。

    甚至有人跳上城垛,向著城下扭動,做著挑釁的動作。

    「來啊,殺千刀的賊子,來幹你爹啊。」

    劉鈞起身,再次打量城下。

    賊人的滅虜炮正在進行清理炮膛,準備第二次射擊。而同時,在號角聲中,大批的賊匪已經舉著木盾,抬著雲梯趁著剛才那輪炮擊的掩護,正向著城牆疾衝而來。

    「草,賊子還會步炮協同進攻,倒不全是蠢貨。」張山說了聲。

    「這些可不是大-麻子一夥,他們都是些流竄中原的老流寇了,世面見的多,打的仗也多,有這本事不奇怪。」劉鈞回道。

    不過劉鈞並不太擔心,賊人雖擁有三十六門滅虜炮,大出他的意料,可他們卻擁有一座新建好的虎頭堡,有護城壕溝、有吊橋,有四丈城牆,還有一座三十六窗的箭樓。甚至在城門裡面還擁有一座三門的內甕城,而在城門外雖沒有外甕城,卻有一道羊馬牆。

    這是一道立體城防體系,賊匪想要突破攻上來,那絕不輕易,昨晚他們能爬上城頭,那是因為劉鈞故意放他們過來的,現在,可就沒這麼輕鬆了。

    「鐺鐺鐺~」

    這裡,後面城樓上琵琶聲響起,然後是鼓聲,是簫聲,是琴聲,沈曼終於帶著紅袖坊的姑娘們開始了歌舞奏樂,為九頭鳥助威。

    「把虎蹲炮瞄準賊人的滅虜車,把他們打掉!」劉鈞下令。

    時正午時,天上一輪烈日高懸,城上城下兩支兵馬各吹號擂鼓,大戰正式開始。

    賊匪這次不再是偷襲而是強攻,但他們的進攻策略沒多少變化,面對著虎頭堡的第一道防線壕溝,他們沒有選擇費力的填平壕溝,而是直接準備依舊照木梯過壕溝。

    比昨晚不同的是,這次準備的木梯更多,而且前面抬梯子的匪賊還各舉了一面木盾。

    第一輪炮火過後,賊匪立即開始衝鋒,等他們跑到一半的時候,後面的滅虜炮又一次齊鳴,狠狠轟擊在南城上。

    趁這機會,賊匪加緊前衝,很快已經衝到壕溝近前。

    南門城牆上除了城門上的四層箭樓外,每隔三十步還有一個突出城牆的馬面台,馬面台可以在敵人衝到城牆下後,可以在馬面上射擊,與城牆上的隊友形成交叉火力,不留死角。而虎頭堡的馬面台上,甚至還如一些邊關重鎮一樣,建有兩層的敵樓,每一個馬面台上一座。

    南城上共建有八座馬面台,上面有八座雙層的敵樓,弓箭手、火銃手們可以立於上面,更加的居高臨下打擊賊人。

    而在南城的東西兩角上,還各建有一座角台,角台上面還各有一座三層的角樓。

    整個南城寬達三百餘步的正面,建有一座四層箭樓,兩座三層角樓,和八座雙層的敵樓。而在城牆上,還建有多個炮台,上面佈置著九頭鳥現擁有的六台虎蹲炮,以及十幾架配重式拋石車。

    「把他們放近了打,瞄準了再打!」

    有壕溝,有羊馬牆,有城牆,劉鈞並不用擔心賊人一舉破陣,他完全可以把賊人放到壕溝前,放到近前從容射擊。

    賊人靠炮火掩護衝到壕溝前,然後架起了梯子。

    城上九頭鳥一支很淡定的等待著,直到他們終於開始踩著梯子過壕。

    「自由開火!」張冬狗端著架在支架上的九頭鳥大抬槍,在敵樓的二層向著遠處數十步外踩著梯子過壕溝的賊人瞄準著。那是一個大約四十來歲的中年男人,一手舉著面明顯是臨時趕製出來的木盾,連樹皮都沒剝掉,盾牌顯得很沉重,很粗糙,可也很結實。

    他踩在梯子上小跑著,一隻手還提著一把腰刀。

    但他身處於壕溝之上,左右皆無隊友掩護,一面盾牌在手,可在身為神射手的張冬狗眼裡,卻處都是破綻。

    「去死吧!」他扣下扳機,砰的一聲巨響,視線裡那個賊人應聲中槍,他搖晃了幾下,試圖穩住身形,可最終意識模糊,終於啊的一聲從梯子上摔了下去,一頭栽進壕溝之中。

    幾乎是同時,箭樓、敵樓、角樓上的弓箭手、火銃手們幾乎同時扣下鈑機。隨著一聲聲槍響箭鳴,正踩著雲梯的數十名賊人,近半被射中,掉入了壕溝之中。

    城頭上的虎蹲炮和投石車也開始發射,九頭鳥只有六門虎蹲炮,威力遠不如賊人的滅虜炮,不過好在虎頭堡還擁有十幾架配重式的投石車,能拋射五六斤重的石頭。而且還是居高臨下,如果準頭夠好,倒也能發揮不錯的作用。

    第一輪炮石齊發,六發鉛彈和十八個石彈,直接擊中了賊陣前的一輛炮車,滅虜車散架,上面的三門炮也被炸的滾落一地,數名炮手和盾手被擊中,倒了一片。

    劉鈞舉著千里鏡正好看到這一幕,非常高興的揮了下拳頭。

    「大人神機妙算,用所有的車炮瞄準一輛炮車打,果然好辦法。」趙順連忙在一邊拍著馬屁。

    這時代的火炮雖也有照門準星,但準頭還是太差了,炮這東西本就不是靠準頭的。不過劉鈞很忌憚賊人的那些滅虜炮,因此劉鈞也發了狠,直接下令城頭六門虎蹲和十八架拋石車,直接一起瞄準賊人的一輛炮車打,二十四輛車炮齊射,總能提高些命中率。

    事實也確實如此,雖然有好多打空了,可最終還是有一發鉛彈和一塊石彈擊中目標,直接一輪就解決了賊人的三門滅虜炮。

    「下一個目標,再來!」

    炮兵司百總蔡遠興奮的大聲下達新的命令,選定了下一個目標。
regn13 發表於 2018-3-31 23:23
第117章 一鼓作氣

    傳令兵揮動令旗,向城頭的炮手們傳令。第二輪射擊很快發動,這次二十發發全都未中目標,不過倒是落入周邊賊群中,殺死了十來個賊匪。第三輪再次齊射,這次成功的命中了目標,賊人的滅虜車和車上的三門滅虜炮,再次被命中擊毀。

    賊匪也開始還擊,試圖轟中城頭的火炮和投石車,可明顯他們的炮雖多,但炮手卻不夠熟練,齊射時聲勢雖大,但命中率卻根本為零,數輪齊射,都沒有擊中虎頭堡上的虎蹲炮和投石車。

    滅虜炮畢竟是常於車載散射,從城下向城上射,隔著這麼遠距離,實在太難打中,何況城上還有女牆屏護。

    「退後,退後!」

    馬守承看著自己的殺手 滅虜炮被連續擊中三車,毀了九門炮,心疼的不得了。這樣下去,搞不好這三十六門炮就得全交待在這。不得已,只得連忙下令,讓車手把炮往後撤,從三百步撤退了一百步,撤到城下四百步遠。

    又調了一群流匪扛著大木盾在炮車前結陣護衛。

    如此一來,倒是改變了炮車被城上火炮投石車集火的危險,可卻也讓本來就射的不準的滅虜炮,越發的打不中城上的火炮了。最後馬守承不得不無奈的停止了試圖靠滅虜炮打掉城頭火炮的想法,只是讓滅虜炮一心的向城上發射散彈,以掩護步兵衝鋒登城。

    虎蹲炮和投石車接連又集中發射了幾發,可滅虜炮一下後撤百步,使得很難再集火。蔡遠見此也不再做無用功,只讓虎蹲炮和投石車瞄準城下壕溝的雲梯,對準那些要過壕溝的賊人,發射散彈。

    被幾輪轟擊,接連炸死炸傷數十人後,賊人也有些吃不消。

    衝到壕邊的賊人退回,過了會又沖了上來,卻又舉著更多的木盾上來,還有些干脆抬著更大的木盾上來,這些木盾就如同是翻過來的小船,或者是一張特大號的八仙桌,下面四根木柱,上面是大號桌面,賊匪們躲在下面。

    這個辦法確實有效,火銃弓箭從城頭射下,都被擋住,很難射到下面的人。

    官兵改用火箭,可那些盾都是臨時砍制的樹木製成,全是濕的,還淋了水,火箭射上去根本燒不起來。

    靠著這些,他們終於成功的推進到了壕溝前。

    然後他們開始填土填壕,準備一直這樣推到城牆下。明顯是因為通過梯子過壕溝有不少缺點,最大的缺點就是木梯一次只能過一人,這就使得過梯子時,他們很難再靠大盾抵擋火銃弓箭。

    「拋霹靂彈。」

    劉鈞下令,立時數十名健壯力大的隊員們,從身上掏下一枚霹靂彈,這種兩斤裝的鐵殼開花彈投不了太遠,但力大的從數丈高的城牆上,還是能扔三四十步遠的,完全能扔過壕溝,扔到賊人們的腳下。

    「一二三,投!」

    二狗率先將手中的霹靂雷扔了出去,生鐵殼的霹靂雷在空中翻著滾帶著白煙與火花,劃過一道弧形軌跡,落進了壕溝那面。

    霹靂彈在大木盾上彈跳了幾下,最後掉到了地上,還在哧哧哧的冒著火花與白煙。

    盾下的流賊一見這玩意,心都涼了,昨晚不少人已經見識過了這種東西,一炸漫天破片,中者即殘。

    一個賊匪低頭撿起霹靂彈,想把他再扔出去,可剛拿到手,霹靂彈引藥已經燒到盡頭。

    「砰!」

    一聲巨響,霹靂彈爆炸,生鐵製的外殼炸裂成數塊,與裡面的鐵片鐵釘等四處濺射。那個手捧著霹靂彈的倒霉賊人,腦袋立即跟炸裂的西瓜一樣,紅白濺射開來。旁邊同一張大木桌下的十幾個賊匪,也全都中招,人人被濺射炸傷,頓時倒了一地,哀嚎不止。

    一個接一個的霹靂彈落入敵群中,爆炸,轟鳴,猶如一朵朵在敵群中盛開的鮮花。

    「干的漂亮!」劉鈞看到這輪霹靂彈取得的戰果,哈哈大笑。

    後面的城樓上傳來一陣陣的鼓聲,沈曼帶著姑娘們齊齊擂響了皮鼓,一面面鼓聲匯聚起來,響徹城頭。間中還不時夾雜一聲姑娘們的齊喝,那雄渾厚重的鼓聲,加上清脆的女聲,立即催發著城頭戰士們的血氣和戰意。

    諸多樂器之中,可以說鼓聲,是最能激勵士氣勇敢的。

    九頭鳥憑城而守,又都經過艱苦的訓練,站在城上,越戰越勇。

    鼓聲中,賊人還在喊叫著運土填壕,可速度卻緩慢了許多。

    每時每刻,都有賊人倒在壕邊,鮮血早已經把壕溝染紅。而賊匪也終於顯露出了他們凶悍的一面,雖然不倒有人倒下,可卻沒有撤退收兵,他們甚至乾脆把倒在壕邊的匪賊,直接就提起來扔進了壕溝裡填壕。

    「都瞄準了再射,沉著冷靜開槍!」

    劉鈞對此情況沒有畏懼害怕,反而只有高興。賊人居然要玩這種拚命戰術,他還真是求之不得。用人命來填壕溝,劉鈞是玩的起的。

    等賊人拿人命填平了壕溝,後面還有羊馬牆,還有更高大的城牆呢,甚至他們就算突破了城門,後面還有內甕城呢。

    賊人有多少人可以拿來填?

    張冬狗端著槍冷冷的搜尋著目標,只要百步射程之內,有脫離大盾護庇的賊人,就逃不出他的射殺。

    「砰!」

    又是一聲槍響,一個為躲避霹靂彈而跑出大盾外的匪賊,被他一槍正中胸口,瞬間擊殺。

    「第五個。」張冬狗沒急著清理槍膛,而是拿起地上的短劍,在槍柄上又刻了一道豎紋。在他的槍上,已經有足足十二道豎紋,這代表著他加入九頭鳥以來,已經擊殺了十二個敵人。

    傷亡雖然不小,但賊匪還是一點一點的在壕溝上填出了好幾條通道。

    有了這些通道,他們就能舉著那大木盾一直推到壕溝對面,不用再擔心過濠時被城上的火銃和弓箭射殺。

    賊匪們爆發陣陣允呼,慶祝終於填平了壕溝。

    城上劉鈞卻只是冷笑,付出這麼多傷亡,不過是拿下一道壕溝而已,有什麼好高興的。現在擺在賊人面前的,是建在城門外的羊馬牆。

    羊馬牆原本是外甕城之外的一道護牆,保護著壕溝上的吊橋,護衛甕城門。不過虎頭堡是內甕城設計,因此這道一丈高的羊馬牆實際上就相當於一座外甕城。

    羊馬牆上沒有守兵,但這堵緊挨著壕溝建立的牆體,卻也還是有很強的防禦功能的。要到達城下,要麼先把吊橋奪下,要麼就得先翻過這道牆。

    有羊馬牆在,既可阻緩賊軍的攻勢,還可以讓守軍更好的居高臨下射殺賊匪。

    沒有數倍的兵力,想要正面攻下一座防禦功能齊全的城池真的很難。有了城池倚靠,守軍能夠發揮出極大的攻擊力。

    越過壕溝的賊人抬著梯子架在羊馬牆上,開始踩著梯子翻越這道新障礙。

    不過如此一來,他們的大盾就又用不上了。

    蔡遠看著那些從盾下鑽出來,開始爬羊馬牆的賊人,興奮的笑道,「一群蠢貨,這不是給我們鳥槍手們當活耙子來了嘛。」

    確實,那些人完全成了活耙子,缺少掩護的賊匪,一爬上牆頭剛露頭,就會遭到敵樓、箭樓上鳥銃手們無情的射殺。

    第一批爬上牆頭的賊人幾乎盡數被射殺後,後面的賊人才開始組織弓箭還擊城頭。不過從下面向城頭上射箭,可不如站在箭樓和敵樓裡面的九頭鳥士兵們來的輕鬆。

    後方賊匪陣中,馬守承看著不斷倒下的部下,怒火中燒。又有些心中驚懼,他本來還對昨晚的失敗不甘心,覺得只是被城中守軍陰了一回。

    可現在打了半天,雖然隊伍還沒有崩潰,但巨大的傷亡已經開始動搖士氣了。打了半天,僅僅是填平了一道壕溝,連城牆都還沒有真正摸到一下,可損失已經十分慘重了。

    這麼會功夫,起碼不下三百兄弟永遠倒下了,另外受傷的還有許多。本以為有三十六門滅虜炮一拿出來,小小的虎頭堡還不立即城破,他錯了,錯的有些離譜。

    現在馬守承有些騎馬難下,繼續攻,已經後繼乏力了,這樣下去,不是他的人打光,就是弟兄們崩潰逃跑。可就此罷手,他又不甘心,他縱橫中原十餘載,統領三千人馬來打一個小小的堡城,對付幾百團練,居然折戟沉沙,這如何能接受,何況,守著這座堡壘的人,還先後殺了他個兒子和上千弟兄。

    「鳴金,撤兵!」

    馬守承黑著臉下令。

    鐺鐺鐺的鳴金之聲在戰場上響起,那些被堵在羊馬牆下前進不得的匪賊們紛紛鬆了一口氣,如潮水般的向後撤退。

    流匪退下後,一名流匪騎著馬,手舉著一面白旗來到城下壕溝前。

    「城上的劉將軍,請前來答話。」

    「賊人又要玩什麼花樣?」張山冷笑,看到賊人退下,大家心裡也一樣鬆了口氣。仗打到現在,九頭鳥還沒什麼傷亡,可一旦等敵人開始蟻附攻城,那個時候近身肉博,可就必然會有不少傷亡。

    如果現在賊人肯退,當然是再好不過的事情了。

    劉鈞也猜不透賊人的意圖,不過不妨聽聽。

    「城下的人有話直說,我家將軍聽著。」張山讓一個嗓門大的隊員向城下喊道。

    那名賊匪高聲向城上喊道,「城上的官軍們聽著,你們雖然佔據城防之利,一時得佔上風,但不要忘記,你們只有區區幾百鄉勇,而我們卻有數千猛士。眼下你們城壕已破,我部隨時可以登城博戰。只是我家將軍不忍雙方無謂死傷,因此特給你們一個忠告,打開城門,棄械投降,我家將軍可免城內所有人一死。如若不然,城破之時,必屠盡全城,一個不留。」

    劉鈞一聽,忍不住不屑的輕笑,攻城不下,便開始虛言恐嚇麼。可惜他們面對的卻是自己,根本不會怕這種虛言假話。

    「城下的賊匪聽著,本官就是麻城練總劉鈞,現在我也給你們一個忠告,不如你們現在立即棄械投降於某,如何?」劉鈞哈哈大笑,「多說無益,有什麼本事你們就放馬過來,劉某都接下就是。」

    那人見劉鈞絲毫不懼,只得換了副口吻。

    「城上將軍,你們可要看清楚了,站在你們面前的,不過是回左五營的一支前鋒而已。你們擋住了我們片刻,可也沒什麼可得意的。我們回左五營足有十萬大軍,隨時就會殺過來,到時,你以為這區區小小堡城,還能阻擋的了我們的鐵騎嗎?好好想想,別圖一時之快,逞一時之勇,我家將軍給你們一晚時間考慮,今日暫且休戰,明日一早等候你們的回覆,若是到時仍不識抬舉,那你們便與這堡城同歸於盡吧!」

    說完,賊人縱馬返回本陣。

    隨後,賊匪開始緩緩後撤,這一回,他們直接後撤距城十里安營下塞。
regn13 發表於 2018-3-31 23:23
第118章 神火飛鴉

    「賊人有古怪!」王謙看著賊軍緩緩後撤,相距城堡十里安營下寨,皺著眉頭向劉鈞說道。

    「沒有古怪才有問題。」劉鈞也對賊人的行為有些不太理解,昨晚失敗後今天強攻,還可以說是賊人過於自信,不甘於昨晚的偷襲失敗。可今天強攻半天,丟下幾百具屍體,最後只不過是在壕溝上填出了幾條通道,連城牆都還沒摸到一下,那賊人這個時候還不甘於失敗不肯撤退,他們在搞什麼鬼?

    也許賊人想要重施故伎,強攻不成,就想改為夜襲。

    又或者賊人已經認輸,但又怕城中守軍追擊,因此才故意派人來放下狠話,說是給城裡一晚上時間考慮,讓他們明天開門投降,實際上是要等天黑後撤退。

    兩種可能都有,不過劉鈞還是覺得前一種可能性更大一些。

    「加強防範,多派些人盯住賊人營寨。」在等敵人動作之前,劉鈞也只能先如此安排。

    城頭上開始響起歡呼之聲,大家在慶祝又一次成功的擊退了賊人。

    「傳令將士們,不得輕敵大意。所有九頭鳥隊員除值守城頭者外,余皆都在甕城牆內藏兵洞內休息,另外再組織一千青壯同在藏兵洞隨時待命,再組織其餘青壯輪流把守北城門,同時對東西兩城牆也得加強警戒,絕不給賊人半點可乘之機。」劉鈞沒有半點大意。

    甚至都不允許隊員們回衙城營房休息,而是讓所有人除城上當值外者,也都要到藏兵洞內待命。

    虎頭堡的南北兩座城門內的甕城牆上,建築時建有不少的藏兵洞。這些藏兵洞築於甕城內牆,每個甕城內設有兩層藏兵洞,每層六個,總共三十六個藏兵洞。

    藏兵洞其實就是建在甕城內牆上的通道房間,每個藏兵洞都相當於一個議事廳那麼大,能容納一百個人。這種藏兵洞的設置,就是為了戰時所需,既可以存放軍備物資,以備能隨時輸送上城頭,同時也可以做為士兵們的休息之地,能夠就近休息,一有需要,能在最快的時間裡沖上城頭增援。

    甚至在特殊時候,還可以把敵人放入甕城內,然後落下甕城的閘門,守兵站在藏兵洞的各個門洞口與四周城頭上的守兵一起居高臨下射擊敵人。

    有藏兵洞,雨雪之時,甚至是烈日之下,大家也不用再蹲在城頭上風吹雨淋,也不用回營房去。

    守城之時,藏兵洞就是營房,就是戰備倉庫。

    「不知援兵什麼時候能到。」張山撫著箭樓的窗沿嘆道。

    「有他們不多,沒他們也不少,就這麼點賊匪,我們九頭鳥足矣。」馮勝一臉自信的道。不得不說,昨晚和今天的這兩場戰鬥,對於九頭鳥官兵們的自信心提高了不少。原來也打過幾次,可都只是跟些小山賊打,而這次不同,對手不但多達三千餘人,而且還是流竄中原十幾年,甚至屢屢擊敗官軍,攻州破府的回左五營老流賊。

    可這些匪名鼎鼎的流賊們,卻在九頭鳥的手下敗的體無完膚,毫無臉面。九頭鳥的將士們真的從他們身上找到了不少的自信,大家突然發現,原來他們已經這麼強了。那些往日裡那般凶悍的賊寇,卻在他們手下一敗塗地。

    除了丟下一具具的屍體,根本的撼動不了他們分毫。

    也這因此,不少隊員甚至都有些過於自信了。劉鈞沒有多說什麼,大家高興高興也可以,不過他自己心裡還是很清楚九頭鳥並不因此就真的有那般強了。

    這次作戰,雖然戰果喜人,但也是多方因素下達成的。最重要的,這是一次防禦做戰,他們正好擁有一座新築好的立體式防禦工事體系的堡城,而且九頭鳥又恰好是一支擁有諸多火器、弓箭的偏遠程部隊。

    加上如今正是初秋,天氣晴朗,還無大風,最利於火器的發揮。

    如此,九頭鳥的火器,配上防禦強悍超過不少縣城的城防工事,最終就成就了他們的這場勝利。可這並不表明他們就成了一支戰無不勝的精銳部隊,如果這仗放在野外,結果絕對會不同。假如敵人是準備充分的一支兵馬,沒有開始的輕敵大意的進攻,遭受那麼大損失的話,戰果可能又有不同。

    總之,劉鈞還是很清楚的保持了對九頭鳥團的認知。

    也正因此,劉鈞對於在城外十里處安營的這支還有兩千餘人的賊軍,很是警惕小心。

    「也許我們該來一次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今晚我們趁夜出城襲擊賊營,一舉擊敗他們。」夜不收隊總馮勝一邊嚼著塊肉乾,一邊提議道。

    戰事告一段落,日近薄暮,食堂做好了熱飯熱菜,直接送到了城頭上來。劉鈞和諸多司旗級軍官們直接就把晚飯擺在南門箭樓裡,一邊吃飯一邊還商討著軍情。

    「別剛有一些優勢,佔點上風,就尾巴翹到天上去。」劉鈞毫不客氣的批評馮勝,這種浪的風氣必須打壓下去。「也許偷襲會有機會成功,但總的來看,風險遠遠大於收益,因此,我們不能冒這種險。現在的情況是我們完全佔優,處於上風,只要守好城牆,賊人就無可奈何,最後要麼撤退,要麼呆在這裡被趕來的官軍和各鄉團合圍,被殲滅於此。因此,不要再提什麼偷襲了。」

    「昨晚上賊人被斬殺七百二十八級,被俘二十人。今天白天的這輪強攻,戰果也統計出來了,我們砍下的首級就達二百三十七級,這還不是全部,有部份賊匪被擊殺後直接被填到了壕底,估計這些被填壕溝的起碼也有數十人,算來,賊人今天起碼折了三百人在城下。另外傷者也有不少,算來,這一天一夜,賊人就在我們這裡折損不下六百人。」

    朱元成扳著指頭計算著敵我雙方的戰損,賊匪起碼戰死六百,傷者也肯定有不少。而相對賊人的損失慘重,九頭鳥的損失輕微不計。昨晚戰死三個,有兩個重傷員不救而死,而白天這場戰鬥,總共死了七個,還是比較倒霉被炮彈擊中,其中還有五個是預備隊員,只有兩個正式隊員。

    全加一起,一天一夜的戰鬥,九頭鳥團一共才死了十二個,加上那幾個受重傷殘疾的,減員不到二十。

    九頭鳥半點元氣未傷,只是丟了一道壕溝工事,消耗了一批火藥弓箭而已。

    「我們完全可以跟城下的賊匪打下去,不過我唯一擔心的是,賊人是不是在等待援軍?會不會有更多的賊匪前來?」

    朱元成也說到了一個大家都擔憂的事情上,鑽天豹可不是什麼跑單幫的,他是回左五營的人馬,而且還是老回回馬守應的親兄弟。而回左五營雖然不如早兩年勢大,可盤踞在一山之隔的英霍山區裡,各營人馬加起來依然足有數萬之眾。甚至可以毫不誇張的說,如今整個大明天下,老回回一夥的回左五營,正是如今最強大的賊匪流寇,沒有之一。

    誰也不能保證,老回回是不是真的只派了鑽天豹一路人馬過來。

    虎頭堡對付一個鑽天豹綽綽有餘,可如果來更多的賊人,虎頭堡畢竟城堡狹小,而且守軍不多。

    劉鈞看出大家的擔憂,出言安慰大家道,「就算老回回親來,也不用擔心,我們也不是孤軍做戰,他們敢離開英霍山區那巢穴窩點,那麼到時河南、湖廣甚至南直隸、江西等各處的官軍也會前來圍剿的。」

    誰也不敢保證老回回不會來,但既然保證不了,那就做好自己的本份之事好了。

    一直到天黑,鑽天豹也沒有什麼其餘動作。他們真的在安營下寨,駐下來了。夜幕降臨,天黑下來,可虎頭堡上卻是燈火明亮,如同白晝。

    劉鈞把九頭鳥的主力盡集中在南城,將其分為三部,一部當鎮,兩部休息,每部各值守三個時辰,他甚至還召集了上千青壯男丁,在藏兵洞裡隨時待命,準備增援。

    劉鈞自己也根本沒睡,全副武裝,一直在城頭上巡視。

    上半夜沒事,派出城外的夜不收隊也一直緊盯著賊人,每隔一會到城下用燈火報告敵情。

    「也許我們想錯了?」張山對劉鈞道,賊人既沒有連夜撤退,也沒有半夜來襲,他們就那麼老老實實的呆在營裡,簡直讓人難以相信。

    「耗吧,看誰耗的過誰。」劉鈞感受著拂過臉上的微涼夜風,淡淡的道。「都打起精神來,也許賊人會在天亮前來襲,打我們個措手不及。」

    「大哥,你先回去休息會,我們在這裡盯著,有情況的話會稟報你的。」張山看著劉鈞有些疲憊的臉色說道。

    「是啊,今天那位沈三娘子又是來捐銀,又是來歌舞助威,真是了不得。大哥你不如過去好好感謝一下人家。」王謙哈哈笑道。

    「不了,今天晚上我哪也不會去的,就守在這城頭上。」劉鈞想到沈曼那溫柔嫵媚的樣子,也不由的微微一笑,不過他還是決定堅守到天亮。

    兄弟幾個就站在城上,一起輕鬆的說著話,說到後來甚至開始回憶起早幾年那時的年少輕狂之時,大家都有些感慨,幾年過後,如今大家居然都成了朝廷的武官,雖然只是地方鄉團,可也確實有品有級。

    「這場仗打完了,大哥又該升了,斬殺這麼多賊匪,還都是有名的流賊,朝廷怎麼也得給大哥升個七品吧。」

    「我看起碼得升個千戶才行。」

    「千戶可是五品官,有些太高了。」

    大家心情都很愉快,劉鈞高昇,他們肯定也能跟著升一升的。一想到那好事,大家都忍不住笑出聲來。

    就在這時,城外傳來馬蹄奔馳之聲。

    「賊人出營了,賊人出營了,賊人出營了。」奔近城下的正是馮勝手下的夜不收,他們派去監視賊營。

    一聽這話,劉鈞的那點瞌睡全沒了,整個人一下子精神起來。

    該來的還是來了。

    「敲響警鐘,把所有隊員都調上城頭。」劉鈞大聲下令。

    賊人來的很快,九頭鳥的隊員們剛登上城頭,做好準備,兩千餘賊匪已經到了城下。遠遠看去,城下一片火把。

    「賊人推上來好多輛車,上面裝的是什麼,滅虜炮嗎?」張山舉著千里鏡觀望著,有些奇怪的道。

    劉鈞也舉千里鏡觀看,從賊陣中確實推出了好多輛車,可上面並不是白天見過的滅虜炮。看模樣,倒有些像是些大號的風箏。

    就在大家猜測那些是什麼東西的時候,有賊人舉著火把上前。

    然後,引燃了車上的東西。

    有火花,在燃燒,是引線。

    「天啊,難道是神火飛鴉?」被叫來的趙順突然長吸一口涼氣,驚聲呼道。

    「神火飛鴉?」大家一起疑惑的念道。

    「那是什麼玩意?」張山問。

    「是一種火器,會飛的火器。跟火箭類似,但遠遠比火箭強大許多倍。」

    大家還在腦中想像著這種比火箭強大無數倍的神火飛鴉是什麼玩意的時候,城下出現了極為壯觀的一幕。

    夜幕之下,賊匪陣前,騰空而起了數以百計的火鴉。

    它們直竄夜空,帶著長長的焰尾。

    「哇!」

    「這他娘的是什麼玩意!」

    大家驚呼,然後發現這些火鴉帶向虎頭堡撲來。

    數以百計的火鴉飛撲而來,那場面確實極為壯觀。可劉鈞知道,這壯觀的場面帶來的絕對會是極大的打擊破壞。

    「趙順,這神火飛鴉究竟是什麼玩意!」他忍不住高聲喊道,再無法淡定了。

    趙順有些震驚的回道,「神火飛鴉有神火、明火、毒火、飛火、烈火五種炸藥,各有不同用途,此物主要以篾製成,形若飛鴉,兩傍設有飛翅,腹懸不同配方之炸藥,尾部縛有催火筒,以火藥點燃發射助推騰空,然後順風飛向目標。」

    「此火鴉能飛百餘丈遠,可在攻城之時於城外發射,順風墜入城中,在陸燒營,在水燒船,在城燒城,極為厲害,甚至如果配有毒火,還能散佈毒煙。」

    「我草!」

    這下劉鈞是真的明白這玩意究竟是干什麼用的了,說白了就是火箭,但比火箭更強大,畢竟火箭可射不了百丈遠。又有些像孔明燈,但比孔明燈厲害多了,不會一直在天上飄飄蕩蕩,這就是燃燒彈,直接縱火燒城用的。

    目標不是城頭,而是城內。

    賊人要燒城,他娘的。

    看著那漫天飛來的數百隻火鴉,劉鈞這下真的怒了。

    「元成,你馬上組織堡裡的百姓準備撲滅火鴉,掉一隻撲一隻,絕不能讓這些火鴉把虎頭堡給燒了。」

    雖然城裡主要建築都是石或土築,可還有不少是木頭築的,甚至包括許多商舖,和大多的民宅,都是木製,這漫天飛鴉如飛火流星一樣落下來,這虎頭堡都要完蛋。

    漫天的神火飛鴉順風撲向堡內,這時賊軍又開始了第二波攻擊。

    這次才是滅虜炮,白天被擊毀了九門,還剩下了二十七門,此時一字排開了對著城頭齊射,甚至劉鈞發現賊人並不止二十七門炮,他們甚至還有不少的虎蹲炮,白天的時候並沒有見到,此時卻搬到了陣前,挖坑埋在那裡,與滅虜車上的滅虜炮展開齊射。

    一時間,城頭上空是火流星般的神火飛鴉,而迎面而來的是漫天的鉛彈鉛子。

    攻擊前所未所的猛烈,城頭上的九頭鳥隊員只能舉著盾牌,縮在女牆後面,根本不敢露頭。

    大隊的賊人舉著盾牌,抬著梯子狂叫著發起了衝鋒。

    攻勢比白天時更加的猛烈,而且夜幕漆黑,使得九頭鳥一時完全無法壓制賊人的攻勢。

    難道賊人白天打一半就退了,原來他們醞釀著一輪更加猛烈的夜襲。

    他們藉著炮火的掩護,以迅雷之勢,很快就越過了壕溝,然後架梯翻過了羊馬牆,終於撲到了城牆之下。

    一架又一架的雲梯豎起,架到了城牆上,大批大批的賊匪踩著梯子開始蟻附攻城。
regn13 發表於 2018-3-31 23:23
第119章 炸了

    虎頭堡的南城牆上,九頭鳥被那漫天的鉛子壓的抬不起頭來。

    馬面敵樓裡,張冬狗靠在射擊孔前,眼楮盯著城下那趁機衝到城下蟻附攻城的賊匪們。城頭上的九頭鳥被炮火壓制了,但箭樓、敵樓、角樓裡的隊友們卻並沒有受到多少影響,有樓牆的保護,隊員們可以安全無憂的作戰。

    狗剩在他身邊道,「隊總,這些賊人瘋了不成,白天還沒被打怕呢,這會又上來送死了。」

    另一名抬槍隊員王驢子卻是大笑道,「你還怕積分券燙手不成,我先前還一直擔憂這些賊人就這樣跑了呢。沒想到他們還真有膽子回來,這下正好,他娘的,衝到咱們眼皮底下來,再送點人頭給咱。」

    這戰事對於處於敵樓中的抬槍隊員們來說,簡直不要太輕鬆,就如同賊人故意來送他們功勞一樣。昨晚和白天的戰鬥中,王驢子一人就射殺了三個,這還是賊人跑的太快,要不然他一定能射殺更多。

    一想起隊總昨天在槍柄上又劃了九道豎紋,王驢子總有些羨慕妒忌。他也早聽說隊總即將要升任旗總,如此一來,隊總這個位置就空出來了。王驢子倒有些自知之明,沒有直接盯上要空出來的隊總之位,他覺得肯定是狗剩接任隊總,他盯上的是狗剩升上隊總後空出來的伍長之職。

    「都瞄準了再打,不要浪費彈藥!」

    冬狗很平靜的說道。

    進入九頭鳥之後,他如同脫胎換骨一樣,如今死在他銃下的已經近二十個,端著抬槍遠距離將賊人射殺槍下時,他心裡再無半點緊張,看著倒下的屍體,心裡也不會再有波動。射殺賊人,已經平淡如水一般。

    就如王驢子說的一樣,賊人來攻,不會讓他有半點的緊張恐懼,只是平靜的很,那是些來送軍功的賊人。

    冬狗子這一隊抬槍手守在二號敵樓裡面,上下兩層各置一伍。這些都是幾乎跟著九頭鳥一起成長起來的老隊員了,都是最早的那批鳥銃手,甚至入伍以前還都是弓箭射的不錯的射殺。

    在九頭鳥,每個人都早射過不下千發的彈藥,參與了數次真槍實戰,現在站在敵樓上一邊開槍還能一邊淡定的聊著天。彷彿不是在打仗,而是在打獵。

    狗剩操作著架在三角支架上的抬槍,透過射擊孔鎖定了一個正在爬梯子的傢伙,嘴邊露出一絲微笑,然後扣下扳機,等面前硝煙散去,剛才那個已經爬了一半多的賊人,已經不見了蹤影,顯然,自己戰績又添了一個射殺。

    狗剩得意之餘,又有些小小遺憾,可惜現在不是早先了,射殺賊人沒有了二十兩賞銀。按新規矩,剛才他射殺的這個賊人,雖然核實後會在自己的戰績上添一個首級斬獲,但賞銀卻不多,這個人頭算是他們全隊的斬獲,大家得均分賞銀,甚至他們隊還不能獨享這個首級功,還得拿出部份來分給其它的隊員,比如城頭上的步兵司等。

    層層分潤後,估計應當能拿到二百積分,相當於原來的十分之一。不過二百積分現在能值四到五兩銀子,而且按現在的制度,隊友們的斬獲他也能分到一些賞銀,而且積功到量後,還能獲得晉陞,每月的薪俸都比現在多。

    他也說不清現在的規矩好,還是原來的好,不過多殺幾個,總能多拿一些的。

    狗剩又次扣下扳機,又一個賊匪被他從梯上射落。

    得意的吹了聲口哨,狗剩笑道,「哥,又射殺一個。」

    「狗剩哥,今天第幾個了?」

    「第三個!」狗剩得意的道。

    王驢子嘿嘿一笑,扭頭過來道,「剛剛這個,是我今晚殺的第四個。」

    冬狗有些嚴肅的對他們道,「都認真點,賊人沖的太凶了,城頭上的兄弟們被炮火壓制了,都裝散彈,給城上的弟兄們提供點火力支援。」

    九頭鳥抬槍做為超大號的鳥銃,不光可以發射大號鉛彈,而且關鍵時候,還能裝散彈發射大量小鉛子,在近距離發射時有很大的威懾和殺傷力。

    裝大鉛彈打的遠打的狠,裝散彈雖然射的近了,可散彈的殺傷力卻非常驚人。城下的賊匪們利用那些破虜炮和虎蹲炮的散彈,加上弓箭手的弓箭射擊,把城頭上的殺手隊員們壓制的厲害,賊匪們趁勢架起了無數雲梯,如螞蟻一般的往上攀爬。

    夜色昏暗,使得敵樓、箭樓裡的銃手、弓手們準確度降低了許多。

    擦乾淨剛發射的銃管,冬狗取下一個塗成紅色的竹管,拔出塞子,把裡面的一管小鐵砂倒入銃管,然後又裝了顆大鉛彈壓住。

    將這支裝填了加量版彈藥的抬槍握在手裡,冬狗子沒再瞄準雲梯上的賊人,而是直接瞄向了城牆腳下的雲梯邊排隊的那叢賊人。

    從敵樓二層到牆腳下的目標,加起來不到三十步遠,這個距離完全在散彈的射程之內。冬狗平靜的扣下扳機,一聲巨響,大團煙霧在面前升起,冬狗子早已經習慣了這種刺鼻的硝煙味道,甚至還有些享受的輕輕吸了一些入鼻。

    感受著那熟悉的味道後,他輕吹一口氣,將硝煙吹散,然後目光往城下探去。查看自己那槍的戰果,目光所及之處,城下那架雲梯周圍剛才的那大群人倒下了大半。

    他目光仔細打量,清點自己的戰果。

    還沒有等他確認,旁邊的狗剩卻已經大聲的喊了起來,「七個,大哥一槍射中了七個!」

    「射中七個,一個射殺,其餘七個傷情輕重不等。」冬狗子自己確認道。

    「我要殺十個!」王驢子見隊總這一槍射倒七個,簡直是佩服的不行,然後也迫不及待的操縱著自己裝填好的抬槍,也瞄準了一架雲梯邊圍擁有賊人。

    砰的一槍爆響。

    「三個!」狗剩直接報出了戰果。

    王驢子面前都是硝煙,並不能馬上看到自己的戰果,忙問,「射殺了三個?」

    「不,是射到了三個,一個都沒死。」

    「日他娘-的,運氣這麼不好。」王驢子有些遺憾的罵道。

    狗剩也馬上放了一槍,結果比王驢子好些,射中了四個,有一個被直接擊殺。大家興奮的歡呼著,緊張的裝填,然後不停的發射,還不忘記檢查戰果,相互對比。

    這時,其它敵樓裡的抬槍隊,也開始裝填散子發射,三十多把抬槍開始一起噴射一團團的鐵砂,密集的鐵砂從敵樓上對著城牆下密集的賊人射擊,殺傷力大大增加,一時間,賊人傷亡大增。

    雲梯下都站不住腳,剛剛如狂風暴雨般的賊人攻勢,也為之一挫。

    「扔掌心雷!」

    城頭上,剛一直被壓的有些抬不起頭來的殺手隊員們,也終於感覺輕鬆了許多。

    步兵司百總王謙用力朝城下吐了口口水,大聲的向隊員們喊道,「他娘的,真是老虎不發威,就把我們當病貓了,讓他們也見識下咱們的厲害,掌心雷,扔!」

    掌心雷就是一斤裝的手雷,昨天的戰鬥中,三斤重的震天雷,兩斤重的霹靂雷,都先後爆發了很強的殺傷力,現在,該輪到這種裝備給步兵們的掌心雷了。

    這種掌心雷,每個才一斤,用生鐵製成的圓形外殼,上面有一個凸起部份,用以插上引線,用的時候直接點燃引線,然後向著敵人拋出去就行。

    一斤重的雷,能扔的更遠,因此被列為單兵裝備。

    現在,從城頭往下扔,更加方便。

    在城頭趴了半天的步兵司隊員們,剛才都覺得憋氣的很,這時聞令紛紛從腰間布袋裡取出了掌心雷,然後插上引線火,點燃,向著城下用力的砸下。

    無數的掌心雷帶著火花從城頭扔下,猶如漫天下蛋一般。

    掌心雷雖只一斤,可一次性數以百計的一起投下,幾乎同時爆炸,那勢力卻也積聚起來,給賊匪造成了巨大的傷害。

    一道接一道的爆炸聲在城下響起,此起彼伏,生鐵彈殼爆炸中破裂飛射,猶如一把把鋒利的刀子在飛舞。

    城下的匪賊們一時被射中者無數,痛呼慘叫,有的人被射中眼楮,有的人傷了腿,有的人肚皮被劃破

    流匪們最強的其實是塘馬,利用機動避實就虛,他們缺少的正是那種打正面硬戰的能力。缺鎧少甲,面對那突然爆炸的無數掌心雷,他們幾乎只能認命的吃下這波傷害。

    如潮水般的攻勢,遭受到了更猛烈的反擊,城下賊匪瞬間死亡無算。

    掌心雷爆炸聲那巨大的聲音,讓賊匪喪膽,原本還凶悍無比的賊匪,突然間氣勢一頓,許多賊人承受不住,開始向後撤退。

    「把炮對準城頭,給我狠狠打!」賊匪陣前,馬守承大聲的吼道。

    偏偏這時炮火總管卻抹著額頭的汗向馬守承報告了一個不好的消息,「大掌家,炮已經連續打了好一會了,炮管都打紅了,得停下來冷卻,要不然要炸膛的。」

    「再打幾輪。」

    「不能再打了,再打就都要炸了。」

    「老子要砍了你狗日的,我說的是命令。」馬守承知道這個時候停止炮火支援後,這波進攻必然要失敗。

    面對著青筋鼓起,眼楮血紅的鑽天豹,火炮總管也只得回頭咬著牙下令繼續裝彈。

    炮手心驚膽顫的裝彈。

    「放!」火炮總管嘶聲大吼,手指城頭。

    「砰!~轟隆隆!~」

    大小數十門炮一起發出轟響,接著傳來一陣慘叫哀嚎。

    其中數門火炮膛管過熱,炸膛了。邊上倒霉的炮手們,被炸飛了大半。那炸飛的炮管甚至飛到天上,然後把周邊的幾輛炮車上僥倖沒炸膛的火炮也給砸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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