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宋元明】大宋有毒 作者:第十個名字 (連載中)

 
mk2258 2018-3-26 22:54:02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591 74787
mk2258 發表於 2018-5-11 09:48
100 廢物利用





    公主並不像洪濤預計的那樣一直在宮中逗留,初七早上就起駕回府了。還不是空著手回來的,大包小包的帶回來一車東西,外加兩個人,兩個比蓮兒還小的小丫鬟。

    這是皇太后賞的,老太太對糖蒜比較中意,一聽說是女婿特意醃製的,更不能黑不提白不提。女兒這幾個月有了明顯的變化,老太太即便不能經常見到,但心裡也明白。

    為了表示娘家人對女婿的肯定,這一對兒皇太后寵愛的小丫鬟就變成了駙馬的貼身丫鬟。

    沒錯,是一對兒,雙胞胎姐妹,還是同卵雙胞胎,長得一模一樣。區別就是一個穿綠、一個穿紫。她們的名字也以顏色區分,姐姐叫綠荷、妹妹叫紫菊,虛歲12。

    “奴家見過大官人……”不光長的一樣,連聲音都差不多。

    “可識字會寫?”吃過一次工匠們不認字的虧,洪濤希望身邊每個人都認字且會寫字,否則以後很難溝通,還幫不上自己什麼忙。

    “回大官人話,小學、百家姓、千字文已熟……大姐正在讀大學、奴家遲鈍只讀了論語,太后也時常用千家詩考量。”

    姐妹倆回答問題的方式挺有意思,每個人一段,交接的時候連眼神交流都沒有,配合得非常順暢,這可能就是雙胞胎的特殊之處。

    “那就好……我府中比不得宮中規矩森嚴,但還是要多學一些東西。蓮兒,先帶她們去西院跟小童們一起學習珠算和數字,晚上和公主一起聽我講課,下去吧。”

    除了百家姓之外,其它書是什麼內容洪濤也不清楚。看樣子兩個小丫頭文化水平應該不錯,已經超過了識字的範疇,那就別在文科上繼續加強了。自己不需要書僮,技術員和工程師多多益善,最次也得是個會計。

    “娘子,說到了功課,這些日子多有荒廢,不如讓夫君考考吧!”打發走了三個小丫頭,洪濤起身來到了公主身邊,先按著腦袋照臉上來一口,再奸笑著準備出題。

    “……大郎且饒過奴家,不是有蓮兒,我去喚她來!”每次被丈夫如此調戲公主都會心驚膽戰,可每次又都渾身酥軟無法抗拒。

    “好啊,還敢夥同外人算計夫君,我說蓮兒怎麼敢如此放肆呢,原來是娘子在背後指使。可惜夫君我是個明事理之人,主犯必辦協從不問,還是乖乖的去里屋答題吧!”

    兩個人分別了小十天,而且每天還得讓蓮兒勾引半宿,洪濤早就有點慾火焚身了。根本就沒指望公主能主動配合,答應也得答應,不答應也得答應,稍微有點強迫更有情趣。

    也別說駙馬王詵這幅身體弱,確實弱,圍著院子跑一圈腿肚子就抽筋,但核心動力倒是沒衰減,甚至還比一般人強些。

    想來也對,不強的話怎麼會買回來八位小妾,時不常還帶著兩三個小妾去公主屋裡來個**呢。

    這可能也是以前駙馬和公主感情不好的一個重要原因吧,駙馬這方面能力強、**也高,公主則太過守禮數放不開。夫妻兩人一旦在這種生活上不協調,肯定會出現矛盾。

    自打洪濤佔用了這幅身體之後,又充分發揮了臉皮厚和經驗多的優勢,先對公主多加體貼,後用孩子做為籌碼引誘,再輔以新技術,讓公主從心靈到身體逐漸接受這種有益於身心健康的家庭運動。

    不是說笑,家庭運動確實有益於身心健康。它能調整內分泌和諸多人體內部的平衡機制,增強人體免疫力和新產代謝速度,讓人精力充沛且心情舒暢。

    當然了,再好的東西也不能過量。比如說現在吧,和公主白日宣淫了半個多時辰,都不用叫,蓮兒就端著銅盆進來了,開始給男主人擦拭身體、清潔床褥。

    女主人呢?以前也是蓮兒管,但現在她不是多了兩個幫手嘛,綠荷和紫菊也跟著一起進來了,本來很大的火炕頓時就變成有些擁擠了。

    “此次進宮大兄還問起了夫君,得知夫君忙於養蟲制蠟之事,特意賞賜了兩盞八寶琉璃燈,還說上元節要請夫君登東華門一起觀燈。”

    要說習慣這個玩意真是厲害,它能塑造一個人的性格。公主和丈夫一起行樂時會羞澀,可是赤果果的讓三個小丫鬟擺佈卻能若無其事,就好像面對的只是三具機器。

    “……蓮兒去把琉璃燈拿來讓官人看看是何寶貝。”洪濤當然不想去東華門陪著皇帝一起觀燈,不是怕見皇帝,而是怕見那些親戚朋友。

    可過春節不陪著媳婦一起回娘家進宮就已經很不和禮法了,如果上元節再拒絕了皇帝的邀請,恐怕麻煩更大。去就去吧,反正躲得過一時也躲不了一世,早晚得見。

    銅胎鎏金、二尺多高、六面掛著兩層半透明的琉璃片,每片都繪有一副人物畫,還分成了兩種顏色,上層暗紅、下層深綠。

    把裡面的油燈點亮之後,怎麼說呢,用後世的眼光看銅胎非常不錯,其餘都是垃圾。可在宋人看來這就是精品、高檔品、奢侈品,仿造都仿造不來的大內珍品!

    因為琉璃燒造屬於大內秘方,民間無從仿造,市場上有從國外販運來的琉璃盞、琉璃碗,但要弄20多片顏色差不多的琉璃片難度太高,得是幾十幾百次燒造之後湊出來的,可見這兩盞燈的貴重。

    “嗯,倒是有點用……取筆墨來!”洪濤本來想說找人給賣了吧,換點錢回來好補貼自己的作坊開銷。但看著燈內昏暗的光線突然又改變了想法,一骨碌爬起來就想往書房跑,鞋都穿上了才想起自己沒穿衣服。再看看公主不解的眼神,乾脆也別書房了,幾筆的事兒,就來個現場辦公。

    “此物叫做太陽鏡,戴在眼前不懼日光直射。改日著大頭用銅絲為框、琉璃為片,官人我有用!”

    光著屁股趴在床上,在四個大小女人的圍觀下,洪濤揮毫而就了兩張不同角度的結構圖。畫的都是一個東西,有色眼鏡,鏡片就是琉璃燈上的琉璃片。

    此物可不是為了裝酷的,更不是為了觀察日全食,它的作用是給煉焦和煉鋼的工人們戴。原本洪濤並沒想起這個事兒,看到燈光因為琉璃片的遮擋變得非常昏暗之後才猛然醒悟。

    沒有此物保護雙眼,煉焦和煉鋼工匠們就只能用肉眼直接觀察焦炭和鐵水的顏色,用不了多久視網膜就會被強光灼傷,視力嚴重下降。然後自己就成盲人院院判了,手藝再好看不清東西也是枉然。

    這兩盞琉璃燈上的琉璃片顏色都很深,多多少少也能減弱一些光輻射。要是全做成眼鏡的話,能有四五十幅,短期內應該能解決勞動保護問題。

    長期嘛……小批量的燒製琉璃沒什麼技術難度,更沒有材料問題。等花膏的事兒走上正軌,別說琉璃了,透明玻璃也不是問題。

    有了玻璃就有了暖棚,有了暖棚就可以一年四季種植米囊子花,想必皇帝和大臣們也不會反對。

    再說了,玻璃在這個時代本身就是一種高端商品,非常適合外銷,利潤也挺高。米囊子花膏不是長久之計,冶煉和玻璃就是很好的替代品。

    不管是皇帝還是新舊兩黨,只要找到合適的利益來源,分配別太懸殊,就不會沒事兒互相傾軋著玩。

    這就和動物一樣,大家全能吃飽就自己吃自己的,只有一方吃的太多、搶了另一方的肉時才會爆發同種族衝突。

    至於說不同種族嘛,那就是國和國的外部問題了。按照洪濤的理論,永遠不存在民族平等相處的可能。

    大自然已經很好的給我們解釋了這個問題,獅子就是要吃羚羊的,同時獅子和羚羊又是相互依存的,獅子和獅子之間也是存在競爭的。
mk2258 發表於 2018-5-11 09:48
101 大相國寺





    公主回府了,洪濤忙中偷閒給自己放了一天假,準備要帶著一大家人去相國寺的廟會看看。來到開封都半年了,相國寺倒是去過,但沒趕上開市的時間,今天正好補上。

    “王大、王二,你們倆一頭一尾不許散開,弟弟妹妹們要是出了問題,官人就拿你們兩個是問!”

    這一大家人還確實夠大,洪濤不僅帶上了公主,還有八位小妾,還有兩名車夫,這就是10多人。

    但駙馬府裡現在可不止這麼點人了,西跨院裡還19個孩子呢。大過年的,總得帶著孩子們去街上看看熱鬧吧。

    孩子們出行,兩位嬤嬤和許東來就得跟著,但洪濤還不放心,特意讓人用輕羅做成了繩子,前端綁在王大手臂上,後面每個孩子都綁了左臂,最後是王二壓陣。

    19個孩子裡多一半都沒有姓氏,四分之三是女孩子,最大的不過8歲。為了便於記憶,洪濤乾脆就讓他們全跟了駙馬的姓,從1開始排隊,一直排到18。

    為什麼沒有19呢,19不是宸娘嘛,新名字叫王宸。她比較特殊,平時都由王嬤嬤或者蓮兒照顧,也不睡在西跨院,只有上課的時候才回去,儼然成了府裡的小主人。

    不過這孩子比較懂事兒,並沒因為身份突然提高了而沾沾自喜,也沒打算去和誰顯擺。每次回西跨院上課都會換上最普通的衣裙,更不會向原來欺負過她的孩子們報復。

    當大人們都不在家時,宸娘就一個人在後院中溫習功課,還會學著粗使丫頭的樣子,把正屋裡的家具門窗挑能夠到的地方都擦拭一遍,絕不出院子半步,也不和任何人說話。除非用強,否則誰也帶不走這個長相怪異、性格也怪異的小丫頭。

    連大人帶小孩四五十口子人一起出行,別說在交通不方便的古代,就算放到現代那也是一件不太容易的事情。不過古代和現代都通用一個道理,錢能辦到的事兒就不算麻煩事兒!

    駙馬府沒有這麼多車馬,沒關係,朱八斤的徒弟早就幫著找好了誠實可靠、乾淨夠檔次的車馬行,牛車、驢車、家用車、商務車、豪華車隨便選。如果馬匹不夠也沒關係,他們還提供牛車和驢子,和後世的出租車、租賃車沒啥區別。

    相國寺位於州橋東北、寺橋對面,這座橋本來叫延安橋,就因為離相國寺太近,連本來的名字都沒人記得了。

    據公主說此時相國寺內共有60多個禪院和律院,到底什麼是禪院、什麼是律院,洪濤也沒多問。

    公主比較迷信,每個月都要來此上香,在這一點上自己是堅決不退讓的,從不肯陪她來。所以有關寺院的問題就少聊,免得她又要去上香還願。

    相國寺可是真真切切的廟會,因為多一半商戶都在寺內擺攤經營,每月初一、十五和逢三逢八的日子全天開放。

    另外少一半商戶實在是擠不進去了,但也不能放棄這個掙錢的大好機會,乾脆就在廟門開練,有些甚至都跑到汴河堤下去了。

    只要過了州橋,就會在路兩邊看到沿街擺放的攤位,據說從真宗時期開封府就沒少對相國寺附近的違章攤位操心,但效果不大,後來乾脆就睜隻眼閉只眼,只要別太過分佔道就沒人管。

    “這他娘的肯定不是寶石,你老實告訴我是不是從威尼斯那邊弄來的下腳料,跑這兒蒙事來了!”

    洪濤這一大家子人不管走到哪兒都是商戶們爭相招攬的大客戶,還沒進廟門呢,路邊一個賣異域寶石的攤位就引起了眾多女眷的關注。

    攤主穿的和宋人無異,也是黑髮黑眼,但相貌出賣了他的身份。洪濤一眼就認出來了,這傢伙絕不是宋人,也不是東南亞一帶的人,很可能來自中東地區,搞不好還是北非那邊的阿拉伯混血。

    “……官人下過海?”珠寶商一聽威尼斯這個詞,臉上標誌性的奸笑立馬就沒了,抱拳拱手,一嘴字正腔圓的官話,比洪濤口音還純正。

    “官人我神游過綠衣大食、白衣大食、貝都因人的氈帳、耶路撒冷的聖殿、君士坦丁堡、羅馬城、威尼斯水城!如果你從西邊渡海而來,應該… …”

    女人們才不管真假,只要好看她們都喜歡。洪濤對那些玻璃珠子沒興趣,更插不上嘴,閒著也是閒的,乾脆就和攤主扯會兒蛋吧。這些話和宋人講沒幾個能聽明白的,但這個珠寶商說不定能聽懂。

    “官人所言和家父一般無二,想是去過的。小人祖籍亞丁,居於此已三代有餘,每代成年之時都要熟背回家路線,可惜路途遙遠力有不逮,終不可成行。”

    當著明人不說暗話,洪濤說得太詳細了,大部分情況珠寶商都不清楚,但他很嚮往,攤位也不管了,湊到洪濤身邊諄諄受教。

    洪濤當然也沒辦法讓他回家,而且還規勸他最好別回去。家鄉這個詞聽著挺美,可很多時候離近了一看,滿滿的全是失望。

    現在他可以在大城市裡擺攤賣假寶石蒙人,養活一大家子人,真要是回到了老家,保不齊連家鄉人都要排斥這些離家許久的外鄉人。再說了,現在的海路是那麼好走的嘛,氣候、季風、海盜、戰亂,趕上哪一個都得要命。

    這個忠告也沒白說,寶石商人深以為然,然後用一折的價格連賣帶送的給駙馬府每位女眷都拿了一顆假寶石。

    洪濤也沒反對,人家不是因為自己的幾句話就慷慨相贈,如果商人都這麼情緒化早就餓死了。

    他之所以大出血是怕自己當著眾人道破他這些假寶石的來歷,自己佔了便宜,自然也就別去砸人家買賣了,這就叫雙贏。

    至於這些寶石值多少錢,洪濤覺得不重要。它們就是燒製玻璃時的副產品,在威尼斯當地可以說一文錢不值,還得花錢找人清理。但到了中東地區的大食商人手裡,就得算上點運費了。

    而且物以稀為貴,一文錢一個不算坑人。再越洋跨海途經萬里弄到大宋來,賣百文錢好像也不算多,自己花十文錢買入應該算賺了。

    物品的價值完全取決於人對它的需求,只要看看女人們互相攀比誰手裡的寶石漂亮,還有孩子們拿著它衝太陽看的笑臉,洪濤覺得這就算值了,有錢難買樂意!
mk2258 發表於 2018-5-11 09:48
102 家賊不用防





    和這位蒲姓大食商人後裔不一樣,相國寺廟會上還有很多純正的外國商人,胡人、大食人、東南亞人、日本人、高麗人、契丹人都有。他們大部分能說一點漢話,所賣的物品也多是他們國家的特產。

    胡人最愛賣毛毯和金飾、大食人多經營珍貴香料、日本人和高麗人最窮,弄個海螺殼或者珊瑚就當寶貝。

    東南亞人最孫子,他們的貨物只有一種,銅鑄的佛像,各種各樣教派不一,而且要價非常高,有點半年不開張、開張吃三年的意思。

    蓮兒除了喜歡吃零食、喜歡看雜耍之外,對穿戴首飾之類的雜物還真沒什麼興趣。此時已經進了院子深處,賣書的攤位越來越多,她就更沒興趣了。

    於是拉著許東來當起了義務保安員,在隊伍外圈來回巡視。因為相國寺裡賊偷不少,而且還是個銷贓的大窩點,被偷了東西基本就沒找回來的希望了,報了開封府也是枉然。

    “官人、官人,他怎麼也來此販賣貨物了,莫不是偷了寶繪堂的物件,跑這裡銷贓的吧!黃蜂,快與官人把這廝抓住,帶回去好生拷問!”很快她就發現了情況,不是賊偷,而是遠處的一個書攤。

    別的書商賣書都是在地上舖一塊麻布或者一塊木板,把書平鋪於上,多的能有幾十本,少的只有幾本。

    可這個書商與眾不同,書是按摞放在架起的木板上,每摞也得幾十本,整整齊齊的碼放了幾十摞。

    書商就站在中間,左右手各高舉一本書,和麵前的客戶滔滔不絕的白話著。距離有點遠聽不清他在說什麼,但這個書商洪濤認識,高翠峰!

    “莫要亂講,娘子,差人去聽聽他在說些什麼,賣的又是何種書。”

    高翠峰做賊洪濤是不信的,誰家的賊會偷這麼多笨重的書本,還不如直接把銅模拿走賣了省事呢。

    但他為什麼要跑到廟會來賣書洪濤也想不通,寶繪堂也不是刊印話本、小說、小廣告的私人小作坊,更不是出版商,沒有零售的必要。

    公主派過去的人很講究,是駙馬八個小妾之一,名叫蔡二娘。她以前沒事就喜歡寫寫畫畫,平時很少出後院。別說高翠峰不認識,就連洪濤自己看著都面生,換身衣服換個頭型,走大街上指定不敢認。

    自打被駙馬下放到飛鷹社和寶繪堂裡上班之後,這些小妾們倒也不悲傷,因為駙馬府解除了她們的賣身契,現在她們都是自由人了,還有一份不錯的工作。但沒一個主動提出離開駙馬府,照例還住在原本各自的房裡,只是貼身丫鬟什麼的沒有了。

    “他並未售賣,是在關撲。妾身也贏得一本,官人請看。”蔡二娘去了不大會功夫就拿著一本書回來了。按照她的說法,高翠峰並不是在賣書,而是在玩一種賭博遊戲。

    他把寶繪堂刊印的經書和其它幾本雕版印刷的經書放到一起,讓大家在一米以外的距離上看。隨便在任何一本書上讀出兩句話,就送一本寶繪堂刊印的經書。讀不出來也沒關係,只需再拉來一個參加關撲的人,就不用付任何代價。

    “不去做買賣而選擇給人當秘書真是屈才了!”蔡二娘還沒說完洪濤就明白高翠峰在幹什麼了,這傢伙是在給寶繪堂變相做廣告呢,這就和後世很多商家發贈品是一個性質。

    不過他選擇的地點很有講究,相國寺,廟會只是附加屬性,寺廟才是它的本職,香火還特別旺,上到達官貴人、下到平明百姓都喜歡到這裡燒柱香。

    在這里送經書,還有意引導大家注意寶繪堂刊本與其它刊本在印刷清晰度上的區別,雖然一句自誇的話也沒說,甚至連寶繪堂的招牌都沒掛出來,但每本書上都有,這個廣告做得挺高明。

    “記下來,著朱八斤協助高翠峰在城內選擇合適之所,為寶繪堂開辦店鋪。”

    這些日子光顧著其它產業了,沒怎麼考慮寶繪堂的事情,現在看來是時候讓它露出崢嶸,真正進入宋朝的印刷出版行業裡扑騰扑騰,僅靠那點朝廷給的業務連高翠峰都不滿意了。

    而且寶繪堂必須從駙馬府脫離出去,至少營業機構要離開。否則大客戶來了,想看看樣本什麼的,總不能都往駙馬府裡帶吧。就算自己樂意帶,人家還不一定樂意來呢。

    來的時候興致盎然,走的時候戀戀不捨,這就是來相國寺逛廟會的感受。

    這裡太大了,攤位太多了,每樣東西都不錯,都想買。但每個人只有一貫錢,雖然這筆錢已經很不少了,可錢這個玩意也怕熱鬧,大家一起花的時候它就沒的特別快。

    當然了,這其中肯定有一個人是興趣索然的,洪濤只逛了一小會兒就自己跑到河邊碼頭看槽船卸貨去了。

    也不是看卸貨,而是在觀察槽船的結構。這都快成職業病了,只要遇到一艘船,不管大小,洪濤都想湊過去仔細看看。

    除此之外,碼頭上有很多壯勞力等著被雇傭,這也是洪濤想了解的一個方面。

    畢竟過不了幾個月自己也得大批量僱傭勞動力了,不管是種樹、熬蠟還是煉焦、製造蜂窩煤,都是勞動密集型產業。朱八斤懂是他懂,自己可以不參與具體事務,但大事小情必須明白,不能真當甩手掌櫃的。

    “這工資也不低啊!”了解的結果就是感嘆,這些碼頭裝卸工的工資真不低。

    每人每天差不多要150文工錢,如果超出了定額還有獎勵。就算沒有獎金,一個月小5貫錢也不少了。要知道自己的好友蘇軾在黃州做副團練,每個月的工資也不過五貫錢。

    洪濤絲毫沒覺得這些裝卸工不該拿那麼多錢,人家也是汗流浹背賣力氣掙的。後世不是有句話嘛,革命工作只有分工不同,沒有高低貴賤之分。

    但是吧,剝削這個玩意很神奇,當你處於被剝削階級的時候,恨不得一口把老闆咬死才過癮,給多少工錢都不嫌多。

    可一旦換個位置,所有思想立馬來了個180度大轉彎,發多少工資都嫌多,怎麼看工人怎麼覺得他們還能再多干點活。後世不是有句名言嘛,屁股決定腦袋,哲理啊!

    回府的時候隊伍變小了,孩子和女人們坐車在後面慢慢溜達,洪濤則帶著黃蜂先走一步。

    從寺橋到光德坊有兩條路可以走,州橋往北沿著皇城西牆,或者從州橋向西,過了都亭西驛再往北。

    第一條路大部分都比較清靜,只是拐彎比較多,路面也相對窄;第二條路更寬闊,是整座城市的東西主幹道,可路兩側商舖和政府機關比較多,人也比較多。

    洪濤選擇的是第二條路,沒別的原因,他想過過鬧市狂奔的癮。這玩意就像是在後世的長安街上跑開車跑120公里時速,只是不清楚宋朝有沒有交警,會不會扣分罰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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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3 吃虧了





    交警還沒來同伴先來了,就在要向北拐彎的時候,突然有兩匹馬從右側建築物裡衝了出來,強行並道插到了洪濤馬前,嚇得洪濤只記得拉住韁繩,其它控馬的要領都忘了。

    要不是黃蜂控馬技術超群,硬生生用他自己的馬擠在了中間,洪濤恐怕就得和對方撞在一起了,保不齊還得被馬蹄子再來一下,然後指不定又給踢到什麼朝代去了呢。

    “我靠!上趕著投胎去啊……”即便是這樣,洪濤也差點從馬背上栽下來,情急間一句後世的口頭語就罵了出來,然後就愣住了。

    “……”那兩名騎手有一人回頭看了看,連速度都沒減,單手揪著韁繩,另一隻手衝洪濤做了個揮砍的動作,揚長而去。

    這個場面比較起來吧,明顯是洪濤這邊吃虧了,也明顯是洪濤的騎術太次,人家急轉彎還單手扶著方向盤,油離配合的天衣無縫。雖然也點了一腳剎車,可沒減速,而是甩了一個尾。

    洪濤這邊呢,基本就是踩剎車忘了離合和轉向,不光車頭被人家車尾掃了一下,還熄火了。

    “官人可好?”黃蜂倒是沒怎麼吃虧,但也沒占到任何便宜。不過他可能也沒關注這些,第一時間問的就是洪濤的情況。

    “他們不會就是遼國使節吧?”洪濤不是被嚇呆了,而是見到那兩個騎手的摸樣驚呆了。

    他們穿著絲綢長袍,但下身是褲子和皮靴,袍袖也不似宋人那般寬大,比窄袖還窄,更像是後世的大衣袖子。

    最明顯的特徵還不是衣服,而是兩個人的髮型。他們都沒戴帽子,頭頂是光的,四周有一圈頭髮。這顯然不是謝頂造成的中間是飛機場、兩邊是鐵絲網,因為兩邊的頭髮很茂盛,還梳著兩根尺把長的小辮子,用彩色布條扎著。

    開封城裡確實有遼國人和西夏人,但洪濤從來沒見過,之所以一口就叫出了他們的來歷,還是拜右側的建築物所賜,都亭西驛。記得好像誰曾經介紹過,這裡是遼國駐宋朝的大使館,從這裡跑出來的人當然大概率是遼國人了。

    “應是遼使隨從,下屬可去開封府告訴,讓此二人到府上登門賠罪。”黃蜂乾脆把洪濤的馬韁也拽了過去,一邊拐上了北向的道路,一邊出主意。

    “無妨、無妨……官人我馭馬搏殺之技確實不好,但這里特別厲害。等著瞧吧,用不了幾年他們就得付出成百上千倍的代價,因為惹了不該惹的人,哼!”

    黃蜂這話說的就沒什麼誠意,洪濤也看出來了,他很為自家主人的無能而感到羞恥。如果剛才自己馬術好一些、膽子再大一點,能縱馬追上去和對方講講理的話,他應該更樂意陪同,說不定打起來也不會退縮。

    但洪濤不這麼認為,即便自己馬術夠好,能追的上那兩位草原民族、能打得過他們,也不會這麼做的,那樣就降低了自己的檔次。

    一個穿越者不該去冒這樣的風險,自己有無數種辦法報復,何必非要以己之短克敵所長呢,性價比太低、很沒效率。

    現在洪濤反倒覺得心裡舒服點了,以前總覺得自己用花膏去害人太缺德,被害的往往還是普通人。

    這下好了,那兩個遼國使團的人讓自己找到了報復的理由,雖然說這個理由太牽強了,但有總比沒有強不是。本身自己就是個無理攪三分的主兒,但凡佔著那麼一點點理,也能自行發揮到無限大。

    “若有此日,峰斗膽僭越,自願為先鋒”

    駙馬是不是在吹牛撐場面黃蜂無法確定,但他有一種感覺,這位駙馬與眾不同。太監也是人,也有七情六欲,洪濤這番許諾好像觸動了黃蜂的某根神經。

    “呵呵呵……這話確實僭越了,你我一個駙馬、一個內官,妄言朝廷兵事是大忌。不過官人我害人的本事遠不止兵戎相見,古人不是云了嘛,上兵伐謀、其次伐交、其次伐兵、下政攻城。且看官人如何不戰而屈人之兵,你若想出力,不如去幫官人找個熟知契丹和党項人內政的,知己知彼才能百戰不殆嘛。”

    黃蜂的表態讓洪濤乾笑連連,隔了一會兒才接腔,滿嘴都是拽詞兒,沒什麼實質內容。

    這個話題太敏感了,洪濤無法確定黃蜂的真意,是在試探自己還是真情流露都不好說。但直接拒絕也不符合洪濤的習慣,他打算也試探試探。

    王安石和司馬光給過自己一份有關遼國和西夏的國情報告,這份東西就在崇政殿裡放著,想研讀隨時可以進宮,皇帝還會派對這方面有研究的內官幫自己解惑。

    但洪濤認為官方的文件並不能百分百反應兩國的實際情況,再說了,宋朝的對外情報工作也真算不上有效,要是能從民間的角度再多了解了解,兩方面的情況綜合到一起,應該更客觀、更準確。

    至於說黃蜂有沒有能力去找這種人,誰知道呢。實際上黃蜂也沒有應允什麼,有關遼國的話題就此打住了。

    這只是個小插曲,回到府上之後和誰也沒再提,太不露臉了。本來洪濤還想多問問有關遼國使團的情況,但是前堂裡坐著兩個人讓他頓時把這個念頭給忘得乾乾淨淨。

    下手位坐的那個穿黑皮袍的洪濤認識,曾經的好友李公麟。為啥說曾經呢,因為這位朋友太尼瑪勢力了,自打朝廷里新舊兩黨停止了互相搏命式的攻擊之後,他就再也沒到府上來過。

    為啥呢?洪濤心裡清楚,他這是找到了新組織,準備洗心革面、痛改前非、重新站隊了。

    司馬光回歸了,這在朝廷大部分官員眼中是個非常明確的信號,新黨佔據了上風。至於說兩派為何突然偃旗息鼓,眾說紛紜。

    可不管怎猜測,舊黨這邊都看不到太光明的前途,畢竟王安石還是首輔,司馬光又認了慫,新政也沒有要廢除的跡象。

    這個結論李公麟自然也能看出來,繼續和駙馬這樣的舊黨餘孽交往,確實對他的未來有影響,蘇軾不就是前車之鑑嘛。

    洪濤對李公麟的這種選擇毫無怨意,人都是自利的,自身一旦難保,很多理念、理想也就淡了。

    當然了,什麼時候都有人會堅持,可畢竟是極少數,如果大多數人都能做到,世界上也就不再有英雄、梟雄、奸雄、偉人之類的稱號。他們不就是在別人都不太認可的情況下堅持不懈,才做到了常人所不可及的成就。

    或者說洪濤根本就沒關注過這位曾經的老友,現在自己和他既沒有相同的愛好、也沒有相似的理念,典型的志不同道不合,幹嘛非要往一起湊合呢。

    假如李公麟頑固不化,非要往自己身邊鑽,自己也得使勁兒勸他離遠點,別濺一身血。
V123210 發表於 2018-5-12 20:42
大宋有毒 104 蘇軾,活的!

    「這是什麼風把伯時吹到我府上來了,你我兄弟有段日子沒照面了吧?」想開了也就輕鬆了,甚至連這個時代的說話方式都省了。

    洪濤努力的適應了半年,還是沒學會那套措辭。不是自己笨,而是腦子裡詞彙量太少,不會拽詞兒,乾脆就按照自己習慣的大白話說吧,愛聽不聽。

    「晉卿府上有美味,小弟前來叨擾一二,如覺不妥那就再加上一位子瞻可否?」

    李公麟對洪濤的態度心中應該也有數,不過他既然來了肯定就是做好了心理準備,臉皮一拉,手一伸,指向了對面那個人。

    這位的歲數不小了,黑瘦黑瘦的,坐在椅子上就比李公麟高了半頭,起身之後,洪濤都得半仰著頭看。這讓他很是不習慣,但沒轍,駙馬這幅小塑料體格不僅瘦,還矮。

    「子瞻……可是蘇兄?」對方只是抱拳帶笑的望著自己,洪濤眨巴了好幾下眼,終於想起來子瞻是誰了,那不就是蘇軾蘇東坡嘛!

    確實應該是,年紀上蘇軾比駙馬王詵大了11歲,再加上他被貶到了黃州那個破地方風吹日曬的,想不黑都不成。

    「正是蘇某人,這一別半載有餘,晉卿別來無恙否?」估計蘇軾也聽說了駙馬的變故,對於王詵沒進門就認出自己的表現有了心理準備,笑呵呵的上前一步算是正式見禮。

    「一言難盡啊……小弟這半年變化太大,真是一言難盡!黃蜂,去後苑拿幾本寶繪堂的印本來,再去廚房說一聲多準備點羊肉,把鍋子點上。等夫人回來之後就告訴她是蘇子瞻兄來了,有事去書房找我。蘇兄、李兄,此處風冷,請到書房敘話。」

    別看洪濤不怎麼待見李公麟,對於蘇軾還是挺期盼的。俗啊,洪濤也是個俗人,名氣這個玩意到他這裡也免不了俗。

    其實對於蘇軾的為人品性他是一無所知,詩詞歌賦更是沒什麼共鳴,只因名氣大而已。

    「晉卿近來可有新作?」從踏入書房那一刻起蘇軾臉上的笑容就越來越淡、越來越生硬。

    這座書房他來過很多次,多的都數不過來了。但今日的感覺與以前有了巨大的差別,書桌上擺滿了金屬、木質、竹製的雜物,幾乎要沒地方放茶杯了。

    這些東西是干什麼用的駙馬沒說,但一眼就可以看出來和作畫賦詩無關,更像是工匠們製作某些器物的一部分。

    唯一能稱得上和書房相關的東西就是一摞白紙,可上面既不是書畫也不是詞句,到底寫的什麼愣是沒看懂,那些文字明顯不是宋人所用。

    再看看書架上滿滿噹噹的經史典籍,都落灰了。很顯然,它們很久沒被翻動過,甚至連打掃都不曾有。

    「新作?哦,怎麼說呢,畫筆已經很久不拿了,自打受傷之後我這個腦袋裡原來的記憶去了十之七八,對詩詞字畫全無興趣,倒是多了一些新技藝。子瞻恐有不知,小弟已經到算院就職,還發明了此物。再等些時日我將著書立說,兩位不妨先睹為快。」

    自打來到這個時代,洪濤就在盡力避免和別人談論書畫的事兒,可要來的總是躲不開。忽悠皇帝、宰相都不太難,甚至妻子也一樣,他們從來也沒仔細瞭解過駙馬的性情。但像蘇軾這樣的摯友就不好辦了,從某些方面來講他們對王詵的瞭解更深。

    從蘇軾一進門的眼神裡就能看出來,他對這間書房很熟悉,比自己這個假冒的駙馬還熟悉,每一個細節都能勾起一段往事,眼神裡滿滿的都是失望。

    從骨子裡洪濤認為自己還算個知識分子,雖然愛好興趣和這個年代的知識分子千差萬別,可是和沈括、賈憲乃至王安石接觸的時候依舊可以溝通。

    這裡的溝通並不是聊天,比聊天要高,更像是精神層面上的交流。如果可以和更多這個時代的精英階層交流,真正的融入到他們中間去,洪濤覺得成功的把握會更大。

    但用什麼為介質去和對方交流呢,詩詞歌賦肯定沒戲了,現學都來不及。書畫更難,這些玩意是要靠天賦的,自己的長處只有後世的那些知識。

    文科根本拿不出手,數理化倒是能湊合湊合,尤其是數學。這玩意完全是紙上談兵,忽悠起來簡單快捷。而且這玩意也是君子六藝之一,檔次好像也不低。

    檔次確實不低,拿給蘇軾和李公麟看的版本已經讓蓮兒和高翠峰翻譯過,大部分是文字,即便看不懂卻可以看明白寫的是什麼,比一大堆阿拉伯數字和數學運算符號可愛多了。

    蘇軾和李公麟看得非常認真,他們對數學也不是毫無基礎,即便比不上算院裡那些專門研究這門學問的師生,但九章算術之類的數學書籍也是必讀之一,再加上洪濤深入淺出的講解,理解起來也不是特別困難。

    對於駙馬寫的這本書,兩個人都給出了高度評價,因為裡面有一些很實用的例子。比如修建河堤、挖鑿溝渠之類的應用題,這對一位官員來講並不陌生。尤其是像蘇軾這樣當過地方官的人,應該是佔工作比重很大的一部分任務。

    要是能像駙馬所演示的那般,只需簡單測量出一兩個數值,就可以坐在辦公室裡拿著筆把一切都算明白,誤差還很小,那以後官員們的工作量和工作效率會有多大提高可想而知。

    晚飯前三個人聊得很融洽,基本都在書房裡一問一答討論書中的內容。晚飯依舊設在飛羽堂中,也依舊是涮羊肉。這玩意洪濤吃得順口,招待客人也拿得出手。

    不過話題聊著聊著就從飛羽堂內的火牆聊到了瓊林苑裡的白臘蟲和白蠟樹,再一出溜,得,拐到了新政和王安石上面。

    「此人乃野狐精也!自古役人之必用鄉戶,猶食之必用五穀,衣之必用絲麻,濟川之必用舟楫,行地之必用牛馬;士大夫捐親戚棄墳墓以從官於四方者,宣力之餘,亦欲取樂,此人之至情也。若廚傅蕭然,則似危邦之陋風,恐非太平之盛觀!」

    一說到新政和王安石這個人,剛剛還表現得很有風度的蘇大才子就一反常態了,張嘴第一句話就是人身攻擊,把王安石說成了狐狸精。

    等後面的話被蓮兒翻譯過來之後更讓洪濤膛目結舌,這位大才子居然字正腔圓的說老百姓就應該被奴役,當官的就應該享樂,這才是太平盛世,才是自古流傳的真理。
V123210 發表於 2018-5-12 20:42
大宋有毒 105 道不同

    「歷朝歷代的士大夫都如蘇兄此般想,可歷朝歷代所謂的太平盛世也不過曇花一現,可曾長久過?蘇兄所言有道理,可做什麼事情都要有度,過之尤不及也。王相的新政是有很多不足之處,但有一點是非常可貴的,它確實對大宋有益處。只要能彌補缺陷,邊患可解、內憂亦可解。鄉戶可役、士大夫可取樂,然鄉戶輕役、士大夫慢取樂,則國之昌盛,內外無憂,何樂而不為?」

    洪濤驚詫的倒不是蘇軾所言的真理,而是他說這件事時候的態度。那真叫理直氣壯,一點沒有做作。再看李公麟的德性,他也在不停的頷首表示認同。

    雖然只是他們兩個人,但從中也不難想像,朝廷裡那些舊黨官員恐怕也是這麼認為的。還有更多在野的士紳和學子們估計也是這麼想的。

    這不是蘇軾的創造,也不是他反動,而是這個時代的普遍價值觀。王安石那一套打壓利益集團,從他們嘴裡搶肉的新政才是價值觀不同的異類。

    那這個價值觀有錯嗎?本質上來講一點錯都沒有,從古至今剝削這個事兒就一直沒消除過,不管是什麼制度、什麼主義,無非是輕重和方式上有差別。

    另外還有一個問題更讓洪濤發愁,那就是家國的概念。以蘇軾、司馬光、歐陽修為代表的這類古代知識分子並沒有很清晰的國家觀念,他們尊重的只是這套習得文武藝、貨賣帝王家的制度。

    假如遼國也遵循這套制度,那他們完全可以去當遼國的臣子,繼續家族的榮耀和自身理想抱負的追求,至於說御下之民到底是誰他們根本就不在乎。

    在他們的眼中,有本事的人才當官,沒本事的就應該幹活兒交稅。既然都是沒本事的人,管他是什麼族呢,只要把稅交了、糧交了、勞役服了、沒事兒別造反啥的,就是太平盛世了嘛。

    可是問題來了,如果大家都這麼想國家怎麼辦呢?你們都玩了命的滿足自己的需求,讓國家就這麼半死不活的耗著。一旦國家完蛋了,又沒有另一個國家樂意遵循這套制度,你們就都高興了?

    所以在洪濤看來,階級是無法消除的,也沒必要消除,剝削也是客觀存在的,暫時也沒有辦法消除。這一點人類將繼續證明上千年,答案還是一樣。至於說以後會不會有新的答案,洪濤也不清楚。

    既然無法消除,互相之間鬥爭嚴重了還會兩敗俱傷,那幹嘛不往一起湊湊,讓階級差距別那麼大、剝削別那麼嚴重,避免一下崩盤呢?

    以歷史的眼光看,只要被壓迫、被剝削階級日子能過得去,而且還有慢慢變好的希望,他們就不會抗爭的太激烈。

    同理,壓迫、剝削階級也得收斂收斂、吃相好一些,適當的讓出一部分利益,畢竟崩盤之後還是這部分人損失更大嘛。

    「晉卿言必說新政可行,從何而得知,難不成也是從公式中所得?」

    爭論了半天,兩個人誰也沒能說服誰,這時候蘇軾真讓洪濤刮目相看了。他確實夠聰明,而且在抬槓這個項目上也很有造詣,一句話問出來就讓自己陷入了被動局面。

    沒錯啊,新政到底好不好、能不能獲得成功並達到設計初衷,誰最有發言權?誰都有又誰都沒有,因為各方所站的立場和角度都不同,要想綜合評判結果,必須要深入各個基層去親歷一下。

    蘇軾這句話的意思不用蓮兒翻譯洪濤也聽明白了:你是個駙馬,開封城都沒怎麼出去過,就坐在家裡紙上談兵。術數可以在紙上算沒錯,可國家政策也能在紙上算明白嗎?

    看到沒,他都會把對手的優勢做武器反過來攻擊對手了,這一招太狠了!另外這句話裡還有個隱藏的意思更可恨,蘇軾是在提醒自己,他好歹還做過地方官,在這方面比自己更有發言權。

    洪濤饒是個大槓頭,抬遍了古今中外罕逢敵手,也讓蘇軾這句話給問得無言以對。沒錯啊,自己憑什麼就能斷言新政不全是亂政呢?總不能說我是從一千年後來的,歷史證明新政有可取之處吧。

    看來在這個問題上自己和這位摯友的觀點暫時無法彌合,這就叫道不合。而且越是有本事的人對重大觀點就越固執己見,不拿出點幹貨來是無法說服的。

    「先假以時日,不忙著反對也不忙著支持。現在除了新政之外,難道就沒有更麻煩的事情了嗎?」洪濤也就不去費力氣了,乾脆來個拖刀計,看看能不能繞過這個堡壘,從其它方面突破。

    「晉卿所指是何?為兄愚鈍還望明示。」蘇軾這次的反應很慢,揪了半天鬍子也不得其解。

    「邊患,遼國和西夏一直窺視我朝,不管新政可行否,也不管新黨和舊黨誰對誰錯,做為大宋一員,總應該同心協力先一致對外。待除掉邊患、復我故土之後再爭也不遲嘛。」

    見到蘇軾這個反應,洪濤的心就涼了半截。這位好像也和大部分宋人一樣並不覺得北方兩國有什麼大威脅,一心一意的把注意力放到了國內的鬥爭上。

    「疥癬之疾何足掛齒,太宗朝趙相公有言,中國既安,群夷自服。是故夫欲攘外者,必先安內。今日已晚,為兄初到,還未曾去家中看望舍弟,改日再來登門求教,告辭!」

    很快,剩下那半截心也被蘇軾的回答給弄涼了。想必蘇軾也覺察到了雙方的分歧太大,不是坐在一起聊聊天就能彌合的。為了避免大家尷尬,人家起身告辭了,走的時候一臉的嚴肅,再加上北風呼嘯,很是慼慼然蕭蕭然。

    「太宗朝趙相公是哪位?」洪濤一直把這兩位好友送到了府門外,並站在台階上看著他們的背影消失在夜色中。

    完了,還指望蘇大才子有機會能給自己也做個賦,拔高一下自己的形象,順便流芳千古呢,這回算是徹底沒希望了。

    不光自己心裡清楚,恐怕蘇軾也清楚,友誼的小船說翻就翻。道不同不相為謀,並不妨礙友誼。可要是連共同語言、共同追求、共同理想、共同愛好也都不同了,那還友誼個屁啊。

    「應是魏國公趙則平,太祖、太宗兩朝為相,真宗追韓王,配饗太祖廟堂……」這個問題蓮兒就回答不上來了,但難不住她旁邊的富姬。

    這位也是蘇迷,一直和蓮兒在飛羽堂內外冒充丫鬟端菜上茶的服侍,見到自家主人和蘇軾最終不歡而散,臉上的表情就和死了爹差不多。

    「說名!官人我不識字不知道啊!」洪濤並沒因為得罪了好朋友而有太多傷感,他壓根兒也沒把這些古人當朋友,原本只是一種好奇。

    可是見到身邊的女人居然為了外人黯然神傷,心裡就有股忍不住的火氣。哪怕這個女人和自己沒啥關係那也不成,好白菜都應該是自己的!
V123210 發表於 2018-5-12 20:43
106 度數不低


    「……趙普……」富姬的嘴撅得比蓮兒還長,兩道寒光在洪濤後背上划來划去,就差一腳踹過去了。

    「可是半部論語治天下的趙普?」這個名字洪濤大概有點印象,據說也是位牛人。

    「官人知道還問……姬告辭!」富姬覺得駙馬這是在沒事兒找茬玩,乾脆轉身走了。

    「靠,老蔣真是冤枉啊!人家說了一千年都沒人罵,你說了就不成!蓮兒,你說官人我會不會有一天也封個王?比如說收復燕雲十六州之後,來個燕王怎麼樣?」

    洪濤還是第一次聽說攘外必先安內這句話是趙普說的,原本以為是老蔣原創。想必蘇軾這麼大的學問不會記錯,那為啥後世裡大家都不提趙普呢?而且人家還是韓王,要知道宋朝的王爺是很金貴的,異姓王更值錢,不會這麼容易忘卻吧。

    「官人酒吃多了……夫人問過多次,熱水也備了多次,快快回房!」這句話一出,蓮兒的小臉都白了,要是眼睛能殺人,旁邊的黃蜂早就得死一百次,不由分說拽著洪濤的衣袖就往門里拉。

    洪濤還真沒覺得自己問問當王爺的事情有什麼可大逆不道的,活著封王不可能,人都死了當個王爺還有啥用啊。

    進屋之後公主又問起了蘇軾的事情,正好,洪濤還想去蘇軾家拜訪拜訪,不管能不能繼續當朋友,禮尚往來還是很必要的。

    結果公主的回答是不妥,因為蘇軾在京城裡沒有家,他這次回京應該是藉著假期看望弟弟蘇轍的家人。蘇轍也不在京任職,主人不在,冒然前往不合適。

    既然公主都說不合適了,那應該就是不合適。洪濤也就把這件事兒扔在了腦後,因為第二天一大早,剛剛檢查完公主功課睡下的他又被叫醒了。

    這次不再是蓮兒一個人,而是三個。綠荷和紫菊進入角色很快,學壞也很快,跟著蓮兒一起把特意在門外凍得冰涼冰涼的小手伸進了被窩。

    「王嬤嬤!王嬤嬤!家法何在?」洪濤每次都想嚴厲訓斥一下,可每次都不忍心。乾脆,壞人還是交給別人吧,比如說王嬤嬤。電視劇裡不都這麼演的嘛,大宅門裡最壞的往往就是個中老年婦女。

    「就是嬤嬤讓我等來叫官人的,王大郎天不亮已在前堂候著,嬤嬤說官人交待過,只要是工匠來尋,半夜也要通秉不得有誤。休要磨蹭,吵了公主!」

    蓮兒早就不怕這位主人了,自打同床之後就更不怕了,嘴上不咸不淡的辯解,手裡也不閒著,一邊指揮著兩個小丫鬟給洪濤穿衣服,一邊把熱毛巾往洪濤臉上擦。

    「可是燒酒鍋已造好?」本來就沒睡醒,又讓丫鬟教訓了一頓,洪濤帶著一臉的不耐煩來到前堂,見到了坐立不安的王大頭。

    「昨日就已經造好,大官人不在府上,小人就自作主張燒了一鍋,特意帶來請大官人品鑑。」

    古人云,不打勤不打懶專打不長眼,王大頭一點沒發現駙馬的臉色不太好,美滋滋的把手裡提著的瓷罐呈了上來,眼巴巴在一邊等著駙馬嘗嘗。

    「……賞與你喝,喝完了去把燒酒鍋內外清洗乾淨,不許留一點雜物,馬上喝!」

    結果自然是悲劇,洪濤只湊在罐口聞了聞眉毛就立起來了。說高度酒不是高度酒,說黃酒不是黃酒,還弄髒了自己的蒸餾釜,必須懲罰!

    事實證明王大頭的燒酒鍋還是有用的,洪濤在後苑見到這個純銅打造的大傢伙時,王大頭的臉也快成紅銅色了,走路直打晃兒,剛才那罐子蒸餾酒度數不低啊。

    「得此一罐耗費幾多?」洪濤有點後悔,剛才應該嘗嘗罐子裡的酒。靠自己這張多少度酒都喝過的嘴,大概也能嘗出酒精濃度。

    「十角……」王大頭現在不光頭大,舌頭也大了,說話含糊不清。但神智還算清醒,特意伸出十根手指。

    「是你自己掏錢買的酒?」角是宋朝人衡量液體的容量單位,一角等於四升。

    耗費了四十升,差不多四十斤低度酒才弄出一罐子度數不怎太高的蒸餾酒,成本有點高。

    開封城裡沒有鄉村野店裡的便宜小酒,市面上腳店裡賣的酒最低也得200多文一角,王大頭還真捨得下本兒!

    「小、小人不虧,此酒乃酒之精華,酒精也,全被小人吃、吃了……」

    一口氣喝了一罐子蒸餾酒,再出來被風一吹,王大頭的醉意越來越濃,紅著眼珠子居然和駙馬拽上了詞兒,還不由自主的嘿嘿傻笑。

    「哎呀!酒精都讓你給整出來了,官人我咋辦?乾脆還是叫大頭水吧。蓮兒,去廚房端一碗奶來與他,多加糖霜。錢就不給了,誰讓他自作主張,該罰!」都說酒後吐真言,王大頭這番說辭還真讓洪濤吃了一驚。

    扔下王大頭,洪濤圍著蒸餾釜轉了兩圈。為啥是兩圈呢?因為蒸餾釜是由兩部分組成的,一頭是個大罩子,口徑與鐵鍋相仿;另一頭是個圓柱形,下方置一出水嘴。兩部分中間用一根小腿粗細的銅管相連,一邊高一邊低。

    做工是沒的說,各處都嚴絲合縫,銅焊手藝比後世的機器一點不差,不仔細看都看不出來。而且還被仔細打磨過,外觀也很符合洪濤的審美,不像彭大那般執迷不悟,什麼花紋雕刻都沒有。

    「我說成本怎麼會這麼高呢,合算你是沒搞清官人我的妙計!嘿嘿嘿,還是看官人怎麼與你造大頭水吧,保準喝一碗即倒!」

    看著看著,洪濤終於發現了蒸餾效率低的秘密,不是自己的設計問題,也不是王大頭的手藝問題,而是使用方法不對。

    圓柱形這邊叫做冷卻罐,裡面有六根手腕粗細的空心銅柱和上端的入口相通。使用時要往圓柱體內灌滿冷水,這樣可以保持六根空心銅柱內的溫度較低。

    而那個大罩子是罩到蒸鍋上的,鍋內裝酒加熱,利用酒精比水沸點低的原理,讓低度酒內的酒精率先變成氣體,順著銅管進入冷卻罐,然後在空心銅管內冷凝成液體,最終彙集到圓柱體下面的空間,再從出水嘴流出。
V123210 發表於 2018-5-15 12:09
大宋有毒 107 雙刃劍

    把流出來的液體再用相同的方式並控制加熱溫度再來一兩次,酒精的濃度就會越來越高。但最高也高不過95%,這個原理叫做恆沸現象。

    大概意思就是說,還有一部分不是乙醇的物質也和乙醇一起沸騰並冷卻,不管怎麼蒸餾也去除不掉。想要達到無水酒精的純度,必須靠化學方法進行恆沸精餾。

    但就目前來講,洪濤不需要那麼純的酒精,技術上也辦不到,能提純到95%就很不錯了。這玩意能幹嘛用呢?用處可多了。

    它可以稀釋到75%左右做為醫用酒精治療外傷,在沒有什麼有效消毒辦法的古代,能用酒精棉球擦一擦傷口很可能就會救人一命。

    尤其是在戰場上進行應急醫療救治更是神丹妙藥,很多受傷的士兵其實都不是致命傷,可就是因為感染併發症,不是死了就是殘了。

    如果能把這部分士兵救活一些,那他們就是見過血、見過生死的精兵,比任何只訓練沒打過打仗的士兵都強百倍。

    它還能用來製作香水,宋人已經會用壓榨、初步蒸餾的方式從花朵中提取香味劑,並用來製作各種香藥,但他們還沒意識到每天喝的酒水裡還有這麼神奇的玩意。

    香味劑和酒精摻合在一起就又是一件能賺大錢的新商品,而這個行業是一條完整的產業鏈,從種植花朵到採摘、加工、還有酒精的生產、勾兌,香水的包裝、銷售等等環節,會創造多少工作崗位和利潤?掰著手指頭算吧。

    而且香水不光能滿足國內需要,它還是非常合適的外銷產品。只要保住了酒精的秘密,別人在很多年之內都非常非常難以仿造,可以踏踏實實的用這種低成本高附加值的破玩意去坑外國人。

    輸出的只是一小瓶花朵和酒精混合物,換回來則是實打實的真金白銀、牲畜牛馬、香料糧食。

    這一出一進又能養活多少兵將、造出多少武器、彌合多少國內矛盾呢?恐怕把腳趾頭都加上也不夠用了吧。

    當然了,酒精本身就是很好的燃料和有機溶劑,利用它的特性還能衍生出很多功用。不過這些還為時過早,以目前的糧食產量,如果大家都燒酒精爐的話,全亞洲的糧食也不夠宋朝人燒的,最終全得餓死。

    這一天駙馬府的後苑除了駙馬的一干幫凶之外任何人不得入內,到處被濃重的酒味所籠罩,一桶一桶的酒糟從後門運進,放到大鍋裡加熱,上面扣著吊鐘一般的蒸餾釜。

    用低度酒蒸餾酒精的試驗王大頭已經做過了,而且還算成功,洪濤不想再去重複。假如自己和王大頭處於一個水平,也只能用低度酒提煉大頭水,豈能顯示出技高一籌呢。

    於是王大頭就被派了出去,到城內的正店中購買酒糟,再運回來做為提煉酒精的原料。這下王大頭傻眼了,城內可以釀酒的正店有幾十家,每日出產的酒糟不計其數,價格也比酒水便宜多了,用酒糟提煉大頭水顯然更划算。由此又得出了一個結論,駙馬確實高明,燒酒鍋的設計也不是源自皇宮。

    待到晚上吃飯時,從蓮兒到朱八斤個個都是關公臉,公主也沒例外。她僅僅是出於好奇去後苑看了看,就被駙馬抓住捏著脖子灌了一嘴又苦又辣的東西,名曰大頭水!

    王大頭汲取了早上的教訓,讓喝也不喝了,可他依舊沒逃掉。每個喝過大頭水的人都會惡狠狠的過來踢他兩腳,只為解恨。

    這玩意太難喝了,不光嘴裡難受、肚子裡也不舒服。最要命的是還讓人暈頭轉向,比喝了一角酒還難受。

    「此物有毒,能懾人魂魄,有此教訓之後萬萬不可再嘗!製作方法也要嚴格保密,如有外人得知,你們幾人都難逃干係。別以為駙馬府拿各位沒什麼好辦法,此物為進獻官家特有,到時候來找各位麻煩的應該是皇城司!」

    洪濤當然不會告訴他們這就是酒精的副作用,而是採取了神話處理,楞說是施加了法術,並以此警戒諸人不可輕易嘗試。

    在洪濤看來高度酒和花膏沒什麼本質區別,都是能讓人上癮的玩意,而且越是上癮慢癮頭就越大,危害也越深。

    這一點就不用去證明了,後世白酒行業做為高稅收行業是充盈國庫的重要來源,因此而產生的危害也有目共睹,犯罪、事故、家庭等等問問都會消耗很大社會資源。

    用它當做藥物、製造香水都沒問題,但唯獨不要過早發展白酒產業。那玩意雖然也是一把摟錢的大耙子,可是副作用比花膏還大。

    花膏可以用嚴刑曆法禁止,它的毒害也相對容易被大家認識。可是酒癮就不一樣了,總不能說誰喝酒就砍誰的腦袋吧,喝低度酒醉了與喝高度酒醉了也沒法分別。

    更不能因為誰種糧食果樹就抄了誰的家,可釀酒的原料正是這些東西。在農業還不是很發達的時代,釀造高度酒會耗費大量糧食,弊大於利。要享受,喝點黃酒、果酒、葡萄酒足矣。

    至於說用白酒做為商品向北方民族出口,在洪濤看來也不是啥好辦法。這玩意上癮很慢,成本也太高,在破壞力和賺錢速度上都比不上花膏來的直接。最主要的還是無法有效禁止在國內流通,原材料來源也太多,一旦流行起來誰也攔不住。

    但不造出來也不成,以後會有很多產業要用到純度比較高的乙醇,比如說提純無水乙醇、無水乙醚,這是鈍化硝化棉的唯一途徑。火器這個玩意早晚得擺上檯面,如果不能提早培養這方面的人才,光靠洪濤自己,累死也不可能把這些產業全搞出來。

    這可能就是當初居里夫婦的處境,他們的發現可以用作和平領域,但也能被變成惡魔,假如他們能提前知道後果,肯定會想方設法阻止這種情況的發生。當然了,僅僅也就是拖延,和洪濤目前干的事兒是一樣的,想完全斷絕是不可能的,誰也擋不住整個人類社會前進的步伐。
V123210 發表於 2018-5-15 12:10
大宋有毒 108 楊家將

    上元節,也稱天宮節,按照中國傳統的農曆,是每年當中第一次月圓之夜。

    在古人眼中月亮是個很神奇的玩意,所以有關月亮的重大變化必須得祭祀一番,祈求上天多多賜福。所以這一天遠比元日春節重要的多,上到帝王下到平民,誰敢對神不敬呢。

    後世的人們已經知道了月亮的老底,不就是顆冰冷的星球嘛,還是地球的小弟,自然也就提不起太多敬畏。於是吃就成了節日的主旋律,祭祀的情節淡了。

    但這時候的人們還不清楚真相,所以吃並不是主要的,元宵節的稱呼也沒有。

    既然天上的月亮又大又圓,那地上的凡人自然得和神同步,縱然不能讓地面也像月亮那般亮,多少也得意思意思。具體的做法就是觀燈、賞燈、掛燈,用各種燈向上蒼表達表達美好的願望。

    從正月十四開始,東京汴梁的觀燈活動就展開了,各家各戶都會在門口和院子中懸掛燈籠,多的多掛、少的少掛,富裕的就掛花燈、窮人們好歹也掛個紅燈籠。

    這些燈都要徹夜點亮,從正月十四開始連續五天,每天晚上城市裡都是燈火輝煌,直到正月十八為止。

    駙馬府怎麼算也屬於富人家,所以從正月十二開始公主就接管了府中的大權,通過三個貼身丫鬟和一位奶媽指揮著府裡上上下下,誓要成為光德坊燈魁!

    對於公主的這個愛好洪濤不置可否,反正自己是不插手這些事兒的,自然也不會去幫忙。

    原本他還想做個牛逼拉風點的大燈籠把燈魁拿到手哄公主高興,為了知己知彼百戰百勝,特意打聽了一下主要的對手都是誰家,可聽完了答案之後就一點都提不起興趣了。

    光德坊裡算得上正式住戶的有不到三十,其中稱得上大門大戶的只有兩家。一家是駙馬府、一家是北面的楊業府,也就是小說裡楊家將、楊門女將的家。

    可惜的是楊門沒有女將,佘太君姓折,楊業死後不久也死了。要說他家哪個女人最有名,應該是楊延昭的妻子,也就是楊六郎的媳婦。她是後周皇帝柴榮的閨女,柴郡主。

    宋太祖趙匡胤從性情上講應該算比較有人情味兒,注意啊,是比較,只要涉足政治的人就不能以常人論。更何況他是皇帝,手下一大堆文臣武將需要安撫,人情味多了肯定是個死。

    為什麼說他還算有人情味呢,因為他對舊主的恩情唸唸不忘,雖然篡了後周的政權,但沒有給人家扣上一個無道昏君之類的帽子趕盡殺絕,更沒玩了命的抹黑。

    而是明明白白的承認了自己就是篡權者,原因就是上一任干的太次,那就下台讓我來幹!

    誰不信誰就可以去問上任老領導,他死了沒關係還有後人呢。後人也不會不敢說,因為趙匡胤下了旨意:

    「柴氏子孫有罪不得加刑,縱犯謀逆,止於獄中賜盡,不得市曹行戮,亦不得連坐支屬,子孫有渝此誓者,天必殛之!」

    老趙的子孫們也算孝順,終兩宋三百多年沒一個後代為了權利自相殘殺喪心病狂,更沒一個皇帝違背了他們老祖宗定下的規矩。

    所以說吧,柴家後代在兩宋那就是超然的存在,只要不謀逆幹啥都成,誰敢說半個不字,找人揍一頓也是白打。不管是皇帝還是御史,沒人樂意去找柴家人麻煩。

    據高翠峰私下裡和洪濤講,這一片地方之所以沒有官員大戶樂意來住,就是因為當年那位柴郡主太厲害,誰和他們家當鄰居誰倒霉,所以這片好地方才能落到了蜀國長公主手裡。

    別人拿柴家沒轍,但皇帝的親妹妹自然不用怕。柴家也不會瞎了眼來欺負皇妹,那樣做很容易被扣上謀逆的大帽子。

    不要以為這裡住戶少荒涼,其實這片地方風景非常好,還在金水河上游,除了禁軍營地之外也少有作坊,基本沒污染,可以算是開封城內的一處桃花源。

    可惜楊家也陷入了普遍怪圈,那就是一代不如一代。

    楊六郎時代還是深受皇帝器重的大將,到了他兒子楊文廣當家時,充其量也就算一位鎮守邊關的將領了,再到楊文廣的兒子楊懷玉當家,楊家就已經淡出了眾人視線。

    這位楊懷玉只是禁軍中諸班直的一個小官,品階還沒洪濤的都虞候高呢。和這麼一個正在走下坡路的鄰居攀比,洪濤覺得贏了也沒啥可高興的。

    再說了,有公主從皇帝那兒弄來的琉璃燈坐鎮,一般的家庭還真沒什麼贏的希望。那就讓公主自己折騰去吧,沒有自己幫忙贏了更有成就感。

    家裡四處都在打掃、裝飾,就連西跨院裡的小童們也被公主給徵用了,每人提著一個小籃子,裝上炊餅和酸餡在府門口擺起了善食攤。

    就是給窮人發放食物,在這一點上洪濤覺得古人還是比較自覺的,不管平時口碑如何,凡是富貴人家逢年過節都會表示表示,不用任何人逼著,已經成為了一種習慣。

    洪濤既不想打掃衛生也不想站在寒風裡假裝大善人,他抱著宸娘騎上馬又去金明池的烏金行工地了。

    從初十開始工人們就放假了,放到正月十八。不是洪濤不捨得給加班費,而是工人們堅決不願意在上元節期間也上班,這樣會被人笑話。

    再窮、再缺錢,每年也得有幾個節日是必須過的,上元節就是其中之一。因為他們堅信,如果得罪了神靈,那以後不管多努力幹活日子也好不起來。至於說得罪了駙馬嘛……駙馬算個屁,宰相家也不敢強迫別人不過節啊。

    烏金行的作坊已經建的差不多了,兩座水輪矗立在入水口岸邊,彭大說過完節水碓和石磨就會運來,把這些安裝完畢之後烏金行就可以正式開工生產。

    圓形煉焦窯的建造進度比較慢,剛剛挖好地基,目前看就是個直徑6米多、深不到2米的圓形大坑,對外的說法是儲藏石炭的倉庫。

    「駙馬真是好興致,難道是特意來陪兄弟過節的,為何沒有美酒相伴?」但有一群人必須加班,那就是水虎翼的禁軍。

    每年正月十九金明池要舉辦龍舟大賽,皇帝會帶著後宮佳麗和文武百官到此與萬民同樂,屆時金明池對外開放一天,還會有其它禁軍的龍舟隊伍來此比賽。

    誰贏了誰就能拿到皇帝給的大紅包,輸了嘛,這個班就算白加了,還得被上司責怪。

    宋人好賭,啥都賭,龍舟賽這麼適合賭一把的活動他們自然不會放過,每支龍舟隊都有人押注。

    害得上司輸了錢還丟了面子,後果可想而知。王冠本來正在碼頭上觀看士卒在龍舟上訓練,遠遠看到洪濤馬上就湊了過來。
V123210 發表於 2018-5-15 12:10
大宋有毒 109 船槳和槳架

    「府中噪雜,來此散散心,觀水今年可有把握獲勝?」洪濤還真沒什麼目的性,他只是懶的幹活,又不想看著所有人都忙碌而自己無所事事。

    「一言難盡……不瞞王兄,小弟在任兩年有餘,龍舟奪冠從未贏過,慚愧慚愧……」一聽到龍舟比賽的話題,王冠滿臉都是無奈。

    「為何會如此不堪?眾兵將訓練很是刻苦,又都通曉水性,難不成還有更善龍舟之人?」

    這個回答讓洪濤有點意外,水虎翼本身就是正規水兵,要說打仗什麼的他們很可能不靈,可划船比賽這種運動正是水虎翼的長項啊。他們平時也沒別的事兒,除了擺弄那艘大樓船就是龍舟訓練了。

    「王兄有所不知,每年奪冠的都是水虎捷。他們不知如何造的龍舟,在水面上快捷無比,其它船隻望塵莫及……」說起原因王冠更是連連搖頭,半點想贏的意思都沒有,看來是被打服了。

    「龍舟是不一樣的?」洪濤從來也沒看過古代的龍舟比賽,更沒關注過比賽規則。

    這時的龍舟比賽好像和後世的規則不太一樣,船型沒有限制,人數也沒有限制,你要是覺得一個人划船也能贏,照樣可以參加比賽。

    所以參賽的隊伍各有各的龍舟,開賽之前才會順著汴水駛進金明池,平時是看不見的。那支叫做水虎捷的隊伍也是禁軍中的一支水軍,只不過營地不在金明池,而是在城南的玉津園裡。

    他們的龍舟據說是由江南工匠製造,船型又細又長,重量輕、吃水淺,雖然水手比水虎翼還少兩個,但劃起來速度反倒快了很多,已經連續獲得了三次冠軍。

    水虎翼、水虎捷是京城裡僅有的兩支水軍,同樣都沒什麼作戰任務,全部工作就是巡河,外加逢年過節的時候弄個水上表演啥的,唯一能分出高下的也只有在這種時候。

    可是水虎捷靠著這艘龍舟牢牢的把水虎翼給壓住了,非常讓王冠鬱悶。雖然皇帝並沒因此而責怪,可不用別人說,這也算本職工作干的不太好,獲得的關注和陞遷機會自然也會少。

    「我倒是有個辦法沒準能讓王兄獲勝,不知可想試試?」洪濤也是閒的蛋疼,這個節過的沒啥意思,一聽王冠的敘述突然想起個好玩的事情來。

    「此話當真!」王冠是水軍出身,和洪濤接觸的這些日子裡也沒少聊起大樓船的優缺點,是不是懂行一聽便知。樓船他是沒權利改造的,但龍舟可以。

    「真不真我也不敢打包票,但王兄已然沒了奪冠希望,不如放手一搏。我這個辦法也不麻煩,只需在龍舟上增加幾根橫桿,再把船槳換一換,願不願意賭上一把全憑王兄自己思量。如王兄願意意思改造龍舟,我就代水虎翼的兄弟們押上十貫錢,贏了之後賭本歸還,盈利全歸兵將們,也算是給大家發節日賞錢了!」

    洪濤每次來金明池都能看見水虎翼的龍舟,十多米長一米多寬,十二位槳手每人單槳左右錯落,船尾還有一位鼓手。他們不光要划船,還得按照鼓手的指令控制船隻的方向,因為沒有船舵。

    這艘龍舟的改進餘地還很大,主體就別動了,那樣時間來不及,但加上一些附件肯定能大幅度提高速度。

    比如說換成後世賽艇的單長槳,再增加一隻船尾舵,由鼓手用腳操作。這樣的話就增加了推力,還不用分心去控制船隻行進方向,想來贏的機會會加大不少。

    但由於沒見過水虎捷的那隻龍舟是啥摸樣的,洪濤也不敢百分百確定自己的辦法能奏效,只能是把賭注押上,也算給王冠一個交代吧。

    「就依晉卿所言!」王冠稍微想了想就做出了決定。其實這個事兒對他來說沒啥損失,改變說不定還有機會,不改變就啥機會都沒有,肯定輸!

    說幹就幹,有了王冠的命令,幾十名禁軍士兵馬上把另一艘龍舟抬上了船塢架子,造船廠裡的工匠則開始按照洪濤的要求準備材料。

    首先就是船槳,賽艇的船槳是由碳纖維和玻璃鋼材料製造的,每根長1.8米到2.4米,長度可調,重量只有一公斤左右。

    洪濤可選擇的材料只有木頭,造船廠裡有現成的樟木,最細的也有大腿粗細。重是重了點,但強度應該足夠。估計這時候的水手也沒那麼嬌氣,太輕的船槳他們恐怕還用不慣呢。

    把整根樟木截成7宋尺長,然後用大鋸從中破成兩片,剩下的就得由匠人們手工削磨了。要把這半根木料削成一根整體的船槳,握柄得是橢圓,槳葉和握柄並不垂直,須有個十度左右的偏角。

    這樣才能在雙臂向前伸直時讓槳葉順利插入水中,並在雙臂回收的過程中逐漸出水,划水效率最高。

    是效率最高不是功率最高,如果槳葉完全垂直於水力量是大了,可阻力也大,太耗費力氣。

    至於說這個十一度偏角的數據是怎麼來的,洪濤真不知道,肯定是經過後世一大堆專家算出來的唄,還經過很多專業賽艇隊驗證了幾十年,放心拿來用就是。

    還有一個問題就是船槳的支架,這麼長的船槳不可能僅靠雙手控制,它必須有個支點做為圓心,而這個圓心就是支架的頂端。

    後世的賽艇槳架和船身是一體的,造船時就留出了固定螺栓。現在的龍舟肯定沒有,但好在它是木製的,臨時往上固定也沒什麼難度。

    工匠們在聽明白駙馬的意思、看明白駙馬的圖紙之後,很快就找到了最堅固、最簡便的改裝辦法。

    用一根胳膊粗細的木料橫著固定在船的兩舷上,按照單雙數的順序,依次把相錯的一端鋸掉,這樣就變成錯落有致的一邊六根槳架了。

    那船槳怎麼固定在槳架上還可以自由活動呢?後世採用的方式比較高級,它有個擒縱裝置,現在肯定造不出來。

    但工匠們有辦法,他們在船槳木柄上套了一個鐵箍,鐵箍下面有個半尺長的鐵棍。槳架頂端也被鐵箍箍緊,中間弄個比鐵棍略粗的孔。

    水手上船之後就把船槳木柄上的鐵棍插進孔中,船槳也就能水平轉動了。但不要上下過多移動,那樣很容易把鐵棍拔出來。一旦脫離了槳架的支撐,僅靠雙手肯定控制不住如此長度的船槳。

    如何能讓船槳順利划水還不至於脫離,這就得靠訓練了,得讓水手們熟悉這種新式的船槳,改變以前划槳的習慣。以洪濤訓練水手的經驗和這些水手的素質來判斷,幾天時間應該可以完成,這並不是什麼難事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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