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宋元明】大宋有毒 作者:第十個名字 (連載中)

 
mk2258 2018-3-26 22:54:02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591 74731
V123210 發表於 2018-5-15 12:10
大宋有毒 110 挖坑


    「官人為何不把槳架再長兩尺,這樣豈不更省氣力?」

    船場的木作大匠是個六十多歲的老頭,他已經幹不動太多活了,但作為老師傅眼光還是很毒的,一下就找到了這種船槳的關鍵所在,支點!

    如果按照洪濤的設計,支點距離槳柄比較近,大約是三分之一的位置,劃起來會比較費力,因為這是一個典型的費力槓桿。

    「省力是省力,可要槳手胳膊夠長才成……周老大,改日把你的周家班借給官人我用用如何?」

    對於這個問題洪濤就沒有商量的必要了,費力槓桿有費力槓桿的好處。按照槓桿平衡原理,費力肯定省距離,在日常生活中用處很大。比如說筷子,再比如說船槳。弄成省力槓桿,那人就得在船上跑著劃了。

    「大官人折煞小老兒了,若有用的上的地方儘管吩咐,何談借字,也莫要談錢,只求大官人能把技藝授得一二,就夠我周家享用不盡。」

    周老頭年紀夠大,閱歷就多,也不像彭大他們那樣在宮中被嚇破了膽子,這一點他和朱八斤是一類人。

    「哦?你也知道大官人我肚子裡有貨了?」被別人當做大能人的感覺是很不錯的,洪濤享受了好幾輩子愣是沒享受夠,比給多少錢都過癮。

    「那是自然,大官人做的水輪小人見到了,手藝啥的就不說了,彭大沒辱沒了祖宗的名號。可關鍵還是在大官人的絕學,那些帶著齒的輪子精妙無比。還有都虞候大人屋中的火炕,不瞞大官人,小人也私下讓徒弟做了一個,時熱時不熱,還有煙霧嗆人,屋內無法住。」

    都說人老奸馬老滑,這個周老頭奸猾不奸猾洪濤還沒看出來,但他的臉皮可是夠厚。偷學別人手藝的事兒從他嘴裡說出來半點羞愧都沒有,這是打算明目張膽的搶了。

    「你周家是造船的,學那些一點用沒有。官人我倒是會造船,改日畫出圖來一起參研參研。但眼下先以你家王大人的事情為主,水虎翼這些兄弟能不能揚眉吐氣就全看你家的手藝啦!」

    造船的事情洪濤暫時還沒太多考慮,主要是對內河船隻沒啥研究。如果周老頭樂意和自己一起琢磨琢磨,那是求之不得的事兒。

    「沒錯!都尉大人說的極是,我水虎翼能不能在官家面前重振雄風就看這次的龍舟賽了。你且回去速速開工,以後的事情以後再說。都尉大人的烏金行在此,你周家班好生幫襯,斷少不了好處。」

    王冠沒興趣聽什麼船不船的,他也不是工匠,對手藝沒任何需求,如何在比賽中獲勝才是切實需要。原本已經沒了這份心思,可讓洪濤這麼一扇呼,又有點熱乎了起來。

    活兒由工匠們幹,洪濤自然不會站在寒風裡監工,他樂意王冠還不樂意呢。乾脆,去大奧的樓船上喝酒聊天吧。

    這艘樓船前些日剛剛裝飾完畢,就等著上元節出去露個臉呢,到時候皇帝會親登此船在湖面觀賽。在皇帝的座駕裡飲酒作樂,這份殊榮別人肯定沒有,但王冠可以有,這就叫縣官不如現管。

    「大船能回家嗎?」一上船宸娘就來了興致,不再讓洪濤領著,一個人在甲板上跑來跑去,又鑽進船樓裡看看,覺得很不錯,又高又大,應該能渡過官人口中的大海了。

    「傻丫頭,這是在河湖裡觀光的樓船,別說大海,它連大河也去不了。」洪濤拍了拍宸娘的腦袋,讓她坐在身邊,端起酒杯與王冠對飲了起來。這大冷天的,喝兩杯熱酒確實舒服。

    「小娘子是胡人?」王冠見過宸娘,她每次來都是由駙馬抱著,很疼愛的樣子。至於說到底和駙馬是什麼關係,搞不清,看樣子肯定不是女兒,也肯定不是宋人。

    「她是我從慈幼局抱養的,家在大食人那邊,回去不易啊。」宸娘的身份不是啥機密,知道了更好,免得背後亂嚼舌頭。

    「大食人!那可夠遠的,從泉州上船順風也得二月有餘。每年十月風信來時下海,次年四月舶趠風來時回還。這一去一回生死難料,大官人不可輕動。」王冠顯然明白大食人的家鄉在哪裡,生怕駙馬腦子一熱就真帶著小女孩出海了,出言相勸。

    「王兄下過海?」這還是洪濤頭一次聽王冠談起航海的事情。

    「家兄曾多次下南洋,歷經磨難,去年未如期歸來,想是回不來了。小弟乃建州人氏,族中除老父一脈均靠販售大食人海貨為生。後家兄不滿大食人貨物價高,遂造船出海,那本就是九死一生的買賣,何苦來哉。」

    各家都有一本難念的經,王冠表面上看著大大咧咧,工作也是能混就混,整天沒啥煩心事,可實際上他也不是那麼快樂。

    親哥哥死在海上連屍骨都找不到,可家族為了生存,明知道是死照樣還得往裡填人命,他卻只能幹看著,啥忙也幫不上。

    「王兄可知如何在北方草原荒漠上行走?」這事讓洪濤有點意外,航海自己熟啊,但恐怕沒機會再揚帆起航了。

    不過要是有了王冠家的協助,說不定能讓更多宋人對大海不那麼畏懼。只要有了一代人不再畏懼它,那向大海要利潤的成本就會越來越低。

    「小弟部屬有在邊關戍衛者,聽他們講北面無路可行,趕上風雪到處白茫茫天地一色,無法辨別南北,人馬多凍餓而斃。」

    王冠不太明白駙馬為何說著說著大海又轉到了大漠上,但還是跟著這個話題說了下去,反正也是閒聊打發時間,聊啥不是聊。

    「可契丹、黨項人怎麼不會死在草原大漠裡呢?」洪濤哪兒是閒聊啊,他又在挖坑了。

    「……他們自然認得自家的路……」王冠覺得這個問題太弱智了。

    「然也……大海和草原荒漠一樣也是有路的,只是我們還不認得。想認路就要多去走,否則就算有人把路畫出來照樣識不得。」這是第一鏟,先挖個小坑試試對方的反應。
V123210 發表於 2018-5-15 12:10
111 好大一個坑


    「王兄此言差矣,兩廣路、建州路每年入海大船不下百艘,小船無數,難道他們都是瞎子不識得路?」

    王冠一腳就踏進了坑中,卻還不知不覺,認為駙馬是站著說話不腰疼,一個旱鴨子沒資格評論大海上的事情。

    「沒錯,他們確實不識路。大海太廣闊,大到你我都想像不到的程度,把大宋、大遼和西夏、吐蕃加在一起也不及它的十之一二。王兄試想一下,假如這些地方都如北面草原荒漠一般氣候變化多端、無法標示路徑,這些船和這些人是不是照樣找不到路呢?所以問題不是下海的次數,而是如何在大海上標記路徑。每去一次都標記出來一點兒,下次才能有所收穫。無它,沿著上次的路走就是了,可對?」這是第二鏟,坑又深了一點兒。

    「……在大海上標記路徑?談何容易,從古至今也無人能做到,莫不是依照島礁山勢而行。」王冠還沉浸在譏笑駙馬對大海的無知上,絲毫沒留意自己又往下陷了一截兒。

    「古人也從來沒盤過火炕、沒做過蜂窩炭、沒改造過龍舟,可現在我們不是都幹了嗎?後人就是要超越前人,否則一代代的活下去,半點不見比前人強,豈不是白活了?」現在坑已經過了膝蓋,對方是不是還能爬上來,就看這一鏟子下去之後的反應。

    「哈哈哈……王兄莫不是已經有了良策?冠願洗耳恭聽。假若真如火炕一般好用,冠願辭官不做拜王兄為師,但若無用又該如何?」

    王冠的反應很上道,他不僅沒發現自己已經掉進了一個齊腰深的大坑,還樂滋滋的從坑裡往外刨土,生怕坑不夠深。

    「我可不敢讓朝廷失去一名優秀的都虞候,不如這樣吧,如果合用,王兄不妨與我合夥出海販貨,你我各佔一半份額,賺了錢自然也是平分。如若不合用,烏金行的一半份額就歸王兄,如何?」

    齊了,坑已經到頭頂了,洪濤拿起鏟子準備往裡填土。光挖坑只是完成了一半工作,把人埋進去才算全部完工。

    「莫要玩笑,可是當真?」王冠端起酒杯剛要喝,聽了這個條件立馬又放下了。烏金行他早就想入股,還別什麼一半,半成就能樂得屁顛屁顛的。

    別人恐怕還不知道這個買賣的好處,但他和朱八斤一干人等接觸了這麼長時間,就算再傻也能弄明白烏金行到底是個什麼玩意。然後再躺在火炕上藉著溫熱的氣息掰著手指頭算算,賺錢不賺錢還用問嘛。

    可惜朱八斤也是個聽吆喝乾活的,真正能做主的人是駙馬。貿然和駙馬提入股的事情王冠肯定不會做,因為兩個人的身份不平等。

    別看駙馬在政治上就是個廢物,可身份高,在士人圈子裡還那麼響亮的名聲,自己只不過是個小武官,根本就玩不到一起去。

    「男子漢大丈夫言之必行,難道我還能耍賴不成!」

    洪濤也多少學會了點古代人的習慣,談事兒不用什麼合同,嘴上認定了就算數,事後再簽字畫押不遲。如果總把落筆為實放在嘴上,很招人嫌棄。

    「……然小弟我在家中並做不得主,主事的乃是小弟叔父……」

    到了關鍵時刻王冠又慫了,他不是不敢和洪濤賭,而是賭注拿不出來。不管他自己如何認為這一局贏定了,也得先把賭注拍出來才和規矩,沒賭品的事情堅決不能干。

    「無妨,只要王兄願把叔父引薦給我便可,想必他老人家也不會不識路吧?」

    洪濤壓根兒也沒指望王冠能做得了家族的主,他就是個傳話筒外加保險栓。有了他在中間橫著,雙方合作起來就都能放心,要是隨便找個海商來與自己合夥,就算他們樂意自己還不樂意呢。

    「這自然使得!王兄請講,小弟洗耳恭聽。」

    到這時王冠已經沒什麼顧慮了,好像烏金行正在向自己招手。不過他也想好了,就算駙馬真輸了也不能白要人家的份額,自己拿真金白銀去贖買就是。

    在兩個人你來我往互相爭論時,宸娘就在旁邊靜靜的聽著。她的記性非常好,大部分話都能記住,等沒外人在的時候才會把疑問提出來。

    得到瞭解答自然高興,要是官人不給講也不會生氣,這就是讓洪濤最喜歡的地方,小小年紀就懂事,不容易啊!

    「遠在天邊近在眼前……就是它!」為了讓小丫頭不覺得枯燥,洪濤打算讓她也當個參與者,拿起一隻小手衝著樓船窗外指去。

    「王兄莫要戲耍與我,窗外何物之有?」王冠順著宸娘的手望去,啥也沒看見,眼睛還讓明媚的陽光晃了一下,難免有些氣惱。合算說了這麼半天是拿自己開玩笑呢,就算你是皇親也不能這麼幹吧。

    「太陽!」這時宸娘突然張嘴說話了,還用手遮著眼睛抬頭向太陽望去。

    「嘿嘿嘿……你還沒有我家宸娘聰明呢,那不是掛在天上,怎麼會什麼都沒有呢!」

    洪濤很高興的摸了摸宸娘的頭,不讓她再去盯著太陽看。這句話補充的太合適了,就好像是自己已經把人埋了,然後她又拿著鐵鍬在土包上拍了幾下。

    「太陽……」王冠還是不太明白。

    「太陽每日昇起落下都有固定的路線,如果我能知道它任何一刻的位置,是不是就像大海上總有一座島嶼呢?有了島嶼參照,王兄的家人難道還找不到路徑?」

    拿六分儀對照太陽導航的原理洪濤就不打算給王冠講了,講了他也聽不懂。要是沈括在的話還能多聊聊原理,說不定那位全才立馬就得把數學書扔掉,然後改和自己學天文學。

    「可……可王兄如何知道太陽的位置?夜晚又該如何?」王冠衝著太陽眨巴眨巴眼,還是不信。而且他找到了一個大漏洞,晚上總不會也有太陽吧!

    「晚上不是還有星星嘛,白天觀日、夜晚觀星。但我這可不是牽星板之類的玩意,不敢說分毫不差,總在五十里之內。」

    本來洪濤還指望宸娘再搶答一次,這樣才會顯出對方有多無知。可惜小丫頭真沒那麼神,她也眨巴著眼睛等答案呢。

    「五十里!那豈不是神仙降臨了!」王冠是海商家族的孩子,雖然只當了個內湖裡玩耍的水軍,但對大海還是有點基本概念的。

    在一望無際的波濤中如果可以把位置精確到五十里之內,那就等於有了條官道,只要方向不搞錯,想去哪兒就能去哪兒。
mk2258 發表於 2018-5-19 10:38
112 急不得





    “別急著喊神仙,我所說的五十里是指東西位置,南北的話不超過三十里。如果學藝精湛的話,十里也不成問題。”

    洪濤還挺謙虛,其實用六分儀測定南北緯度,再配合海圖,位置能精確到幾公里之內。東西誤差是會大一些,但也達不到五十里。

    這就是洪濤的狡猾之處,他不想一次性把本事都教給別人。古人不是云了嘛,教會徒弟餓死師傅,這句話也不是一點道理都沒有。害人之心不可有,到了洪濤這裡是害人之心必須有,防人之心天天日日強。

    “口說無憑!”王冠本意是不信,但見駙馬說得這麼肯定又有點含糊。

    “這還真是個大麻煩,沒有聖旨我無法出京……還是等等吧,說不定很快就有機會了,到時候去黃河上展示一番你就明白了。”

    這個問題確實把洪濤給難住了,陸地上能使用六分儀測量,還更準確。可自己無法離開這裡,別人又不會用,這玩意不是學幾天就能會的,需要很多幾何知識進行計算,看來這步閒棋還要等一段時間才能下。

    “官人,宸娘要學,將來宸娘可以帶官人一起回家看娘娘……”

    駙馬所說的確實是個難題,王冠也無解,只能是長嘆一聲。可宸娘好像有了大收穫,揪著洪濤的袖子就不撒手了。

    “好好好,官人教你,咱們這就回去學。王兄,龍舟就讓周家班先弄著,都不是金貴物件,他們沒問題。船槳和槳架裝完之後再差人去府上叫我,小女也餓了,我們得回府吃午飯,你這兒又不管飯。”

    宸娘的要求還真提醒了洪濤,自己並不是沒事兒可干,而是可干的事情太多了。比如說先做個六分儀出來,順便再找找有沒有純淨度比較高的天然水晶,磨幾套鏡片出來做個望遠鏡玩玩。

    光這兩樣東西就夠自己折騰好久的,更別說還有輪式複合弓這個大殺器呢。即便沒有鯨須可用,也應該能把滑輪組移植到這時候的反曲複合弓上去。有了滑輪組的輔助,既可以增加弓弩的精準度,又能適當增加初速,對破甲能力很有幫助。

    其實最主要的不是增加弓箭的威力,而是降低了開弓射箭的難度,滑輪組的偏心輪在拉滿弓的時候會起到蓄能作用。

    換成白話講,就是裝了滑輪組的弓,拉弓時該用多少力量就用多少力量,一石的弓絕對不會只用八斗力氣就能拉滿。

    但是拉滿之後就不用再維持一石的力量了,這就能讓弓手更自如、持久力更長,同時也降低了弓手的訓練難度。

    以前勉強才能拉開一石弓的弓手肯定用不了一石弓,但有了滑輪組的幫助他就能用一石弓了,還不是勉強湊合用。

    別小看這麼一點變化,標準降低那麼一點點,就可能為禁軍增加成千上萬的合格弓手。

    宋朝禁軍缺少騎兵,只能用步兵列隊和騎兵硬懟,靠的就是弓弩這種遠程利器,弓手的數量和質量,對禁軍的戰鬥力至關重要。

    “唉,說一千道一萬飯還得一口口吃,急不來啊!千萬不能出師未捷身先死,長使英雄淚滿襟。即便當了英雄又如何,還不是被後人評來評去,背個黑鍋也是常事。王冠這邊看來也不能扔,有個退路總比沒有強,實在不成就去宸娘家混個巴依老爺也不錯。”

    其實洪濤很想把金河帝國那一套制度搬過來,不用多,五年之內就可以弄出一支成建制的火槍隊。也別管是前裝槍還是後裝槍,加上一部分騎兵和後勤部隊配合,打兩場大規模誘殲戰肯定毫無問題。

    一旦讓宋軍攻占了幽雲十六州,依靠地形便利,遼軍再想打回來就沒那麼容易了。比較初級的熱兵器進攻可能還不是特別強悍,但要論在有利地形下的防禦作戰,多少騎兵來了也是白搭。

    至於說西夏嘛,先這麼耗著它,只要把北面的戰線穩住,越往後拖戰局就會對大宋越有利。

    這還沒算上海軍呢,如果能有一支裝備了馬匹和火槍的陸戰隊進入渤海灣地區,神出鬼沒、攻城掠寨、燒殺搶掠,遼國就算再著急也沒力量南侵了,老家能不能防住都是問題。

    可惜的是這種想法也只能是想一想,再厲害的武器也得靠人去用,還得正確使用。

    工業化的前提是上層建築必須思想統一,那玩意可比王安石的改革徹底的多,也刺痛的多。

    以目前大宋朝廷裡這些人的認知程度,恐怕不會允許新興的資產階級成長起來,勢必又是一場龍爭虎鬥。連自己家都安定不下來談何擴張領土?看來趙普說的沒錯,攘外就得先安內。

    “官人也想去宸娘的家了?等宸娘長大學會了本事,就買一艘老大老大的大船,帶上嬤嬤、蓮兒姐姐和長公主,還有許先生一起回家好不好?”

    宸娘還不太明白什麼是英雄,更不懂官人為何不願意當英雄。但回家這個詞一直都是她的心病,每次觸碰都讓她心潮澎湃。

    “嗯,宸娘乖,好好學本事、趕緊長大。等你們都長大了,官人我也就不用這麼戰戰兢兢啦。”

    每次聽到宸娘關於回家的訴求洪濤都忍不住在想,難道說猶太人真有這種天賦?不管走到哪兒都忘不掉那個只存在於傳說中的故鄉?

    不是的話,宸娘又怎會這樣呢?府上的其他孩子從來沒一個提到過故鄉,頂多是在感到委屈的時候喊聲娘娘,或者乾脆在睡夢中才會想起家人。

    回到駙馬府之後洪濤照樣是沒啥可干的,因為馬上就要到上元節,工匠們全都回家團圓去了。

    沒有了他們的協助,洪濤所有的奇思妙想都只能停留在紙上,就算動手能力強,在沒有任何現代化工具的古代,照樣屁都做不出來。

    還不對,還真不是屁都做不出來,他把前幾天弄出來的那一小罐酒精拿了出來,躲在書房裡一個人搗鼓了好久。

    晚上睡覺的時候,公主房裡突然傳出了各種怪聲,連一向不怎麼說話的宸娘都在咯咯咯的笑。如果此時進屋,會聞到一股濃郁的桂花香氣,味道有點像香藥,可感覺又比香藥強上很多。
mk2258 發表於 2018-5-19 10:38
113 上元觀燈





    一年一度的上元節終於來了,和南宋的臨安城比起來開封確實更熱鬧。因為它大,街道也更寬闊,熱鬧起來真有點巴西狂歡節的勁頭兒。

    滿街都是人,天還沒黑沿街的商戶、住戶、政府機關就忙不迭的把各自懸掛的燈籠點了起來,就好像今天的燈油都免費似的。

    駙馬府也一樣,不光要點燈,還得盛裝出行,因為駙馬兩口子受到了大宋皇帝的邀請上東華門觀燈。

    這要放在後世,就是受邀與****一起登上**城樓的待遇,所以必須早去,總不能皇帝都到位了駙馬才姍姍來遲,這也太不懂事了。

    所以洪濤儘管很煩穿得這麼窩窩囊囊,脖子上還得掛著個狗牌,但也半個不字沒說,像具服裝店裡的塑料模特似的,任憑幾個女人一頓折騰。然後面無表情的上了馬,在兩隊禁軍的保護下浩浩蕩盪殺奔西華門。

    現在洪濤有了腰牌可以隨時進入皇宮,除了內朝之外隨便走。既然是去東華門,那從西華門穿行最近。

    繞行也不是不能,那恐怕就得再提前一個時辰出門了。這一路要經過開封城內最熱鬧的兩條街道,想一想都讓人頭疼。如果光是騎馬也就罷了,後面不是還有公主的車嘛,堵車這個詞兒肯定也不是後世才有的。

    就和後世裡參加重大活動差不多,車馬是不能太靠近會場的。按照身份不同,停車場的距離也有差別。

    駙馬的等級在皇親國戚里並不是很高,但架不住長公主有個很疼她的皇帝哥哥,所以洪濤也跟著沾光。他可以騎著馬一直走到東華門下,算是距離會場最近的停車場。

    本來洪濤以為自己提前了一個小時抵達已經很低調了,沒想到此時的停車場裡已經快滿了,到處都是豪車,規格一點不比自己這匹御賜的棗紅馬次。

    既然是豪車,不是用來作戰的坦克,車的性能就不是主要,外觀、內飾才是重點。從這兩點上來講,洪濤這匹御馬就很不夠檔次了。

    宋代的富貴人家和高官還是比較愛顯擺的,他們不僅喜歡好馬,還要弄一具好鞍。什麼鞍具算好鞍呢?必須是原州產的。

    原州隸屬於秦鳳路,是北宋最靠西北角的省份,和西夏交界。大概位置嘛,洪濤還沒太搞清楚,因為宋代的地圖比例尺有點失調。估摸著應該是在蘭州以西300公里左右,差不多算是後世甘肅和寧夏交界的區域。

    先不管它到底在哪兒吧,原州人最善於製作馬鞍。鐵銜、蹬,水繩、隱花皮,作鞍之華好者,用七寶鈿廁,費直數千緡。

    這是長公主的原話,別的需要蓮兒給翻譯,但最後一句洪濤聽明白了,高檔的原州馬鞍價格是幾千貫!

    一具馬鞍就頂飛鷹社和寶繪堂大半年的利潤,洪濤是真不太明白好在哪兒,難道說騎上它可以增加馬術屬性?

    但光有原州馬鞍還不算豪華,上面得加個墊子。冬天用毛的,叫紫線座;夏天的用籐編的,曰阇婆篻。不管是軟墊還是草蓆,沒個百十貫也拿不下來。

    洪濤的馬鞍也是原州的,據說價值300多貫,只能算是名牌裡的掃街貨。這還是原來駙馬置辦的,如果讓他自己買的話估計連10貫都捨不得花。真沒必要,假如以後需要長途騎行,說不定還會關注關注。

    和洪濤一起下馬的還有個五十多歲的高大男人,看穿官職也不小,具體有多高洪濤也看不出來,索性就不打算上去見禮。

    “來人可是駙馬王詵?”但人家並沒打算就這麼睜隻眼閉隻眼的過去,一聲高喝硬生生把洪濤釘在原地。

    “呃……不知老大人如何稱呼……”被人直呼名並沒什麼,宋人也不是逢稱呼必須叫字。一般來說長輩、領導稱呼晚輩、下屬都可以叫名,不算失禮。

    平輩之間關係比較熟的也可直呼名,當然了,稱字也不是不可以。這位的年紀肯定是長輩,官職也不會低,洪濤只好抱拳行禮。

    “有聞駙馬患了失心瘋,不想連人都認不得,也罷……哼……”

    老頭一看就是個不苟言笑的古板脾氣,明知道駙馬瘋了可依舊不打算原諒,袖子一甩昂首挺胸的走了,路過洪濤身前時連眼珠都不帶錯的,就像身邊原本沒人。

    “他是誰?”這種局面洪濤早就預料到了,為什麼元日的時候不願意陪公主回娘家,不就是不願意去遭這個罪嘛。

    既然已經有了思想準備,洪濤還是挺能裝孫子的,你看不見我、那我也看不見你,都看不見自己才好呢,全省事了。

    “龍圖閣直學士、知永興軍呂微仲……呂大防!”高翠峰比富姬稍微強點,但還比不上蓮兒的翻譯水平,看到駙馬皺眉了才想起這位不喜歡聽別人的字,只願意聽名。

    “藍田四呂的呂大防?”洪濤有關歷史的知識非常散碎,用只知其一未知其二來形容非常恰當。比如說這個呂大防吧,有關他的詳細情況洪濤記不住多少,但藍田四呂的稱號卻很清楚。

    為啥呢,因為後世他去藍田旅游過,基本每個旅遊景區都會把和當地沾邊的歷史人物當做噱頭,洪濤就是從旅遊手冊上看到的。

    所謂藍田四呂就是說古代當地有個姓呂的一門六個兒子,大忠、大防、大鈞、大受、大臨、大觀。結果其中五個兒子學習都非常給力,全考上了北大清華。

    很厲害吧?別忙,厲害的還在後面呢。這六個兒子裡除了老四死的早之外,其餘有四個大學畢業之後全當了官。

    老二大防最高做到了宰相,其他三兄弟官不大,可在學術方面各有建樹。反正呂家四兄弟誰都不是碌碌無為虛度一生,這恐怕比一門四進士還厲害點。

    “正是……有句話學生不知當講不當講……”高翠峰並沒為駙馬想起了往事而高興,反倒有些吞吞吐吐。

    “有話就說!”洪濤琢磨著肯定又是要提醒自己注意禮節之類的,剛才和公主分別時就已經被叮囑了一大堆,再聽聽也無妨。
mk2258 發表於 2018-5-19 10:38
114 城樓論道





    “這位呂大人和蘇子瞻甚是交好……”高翠峰衝著那個正在爬樓梯的背影指了指。

    “他愛和誰好就和誰好,官人我像媒婆嗎?”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自打蘇軾來過之後,府裡從馬夫到丫鬟不止一次問過蘇大官人何時還來的問題,洪濤已經有點煩了。

    “……呂大人之女嫁給了官人的從兄……”高翠峰見到駙馬不太愛聽蘇軾的名字,又換了一個說法。

    “我從兄……哦對,好像是個有堂哥,他叫啥來著?”高翠峰要是不提洪濤都忘了自己還有個叔伯兄弟。

    兩家走動的並不多,不是從自己這代,上一代就這樣各過各的。因為自己那位叔叔是文人,而自己父親是武人,誰也看不上誰。

    “王讜、王正甫,現為少府監丞……”高翠峰真不愧是個政務通,只要是有名有號的官員他都能熟記,甚至連出身家世都了然於胸。

    “哦對,我想起來了,他的名太反動,字更反動!這倒霉名字要是到了我們那疙瘩,死都不知道怎麼死的!”

    讓高翠峰一提醒洪濤馬上就想起來了,確實有這麼一位堂兄。當初聽到他名字的時候嚇了一跳,這位難不成也是穿越者?

    “我這位從兄是呂大人的女婿?”但有關堂兄的家庭生活情況洪濤還是第一次了解,別看人家官職不大,只是個七品監丞,但找媳婦的本事比自己可強太多了。如果按照歷史脈絡發展下去,呂大防就是未來的宰相,當宰相的女婿好像比娶公主有前途。

    如果說在停車場遭遇了呂大防的冷眼算偶然,那上了東華門之後就是普遍了。這裡不讓帶隨從,沒有了高翠峰這個活花名冊,即便被人嘲笑漠視洪濤也不知道對方是誰,想記仇都記不到點上。

    公主更幫不上忙,她和后宮嬪妃、皇后、皇太后們都在樓的南側。

    “晉卿不太自在?”就在洪濤如雞立鶴群般與周圍所有人格格不入時,後身傳來了一聲天籟。

    “存中的作業可做完了?”沒想到沈括也來了,想想也是,呂大防能來,這位封疆大吏自然也有資格。這下好了,洪濤不再孤獨,有沈括在,看幾小時花燈就不算受罪,有人陪著聊天了。

    “太難、太難……慚愧、慚愧……”此時的沈括就像個沒完成作業的小學生,好不尷尬。

    “嘿嘿嘿……無妨無妨,沈兄不用妄自菲薄。終大宋一朝能習得此技者唯有沈兄,算院中那些學生基礎略有不足,收效甚慢。然今日我兩人不聊術數,沈兄官拜經略安撫使,對西夏國中之事想必甚是了解,能不能稍微講講?”

    站在城門樓上聊數學幾何肯定不太合適,沒有紙筆乾說也不是洪濤能力所及,可不聊這些聊什麼呢?洪濤打算聊聊沈括的工作。他是帶兵打仗的一方主帥,就算再糊塗也得對敵人有所了解。

    “晉卿為何要了解這些?”沈括還是很有職業道德的,警惕性也比較高。

    “不瞞沈兄,我打算給陛下上疏,言明互榷之弊端,如能加以改善,無需刀兵夏自亡也。然若要言之有物還需知己知彼,望沈兄幫我。”

    洪濤在說瞎話方面已經不用打草稿了,原本這個話題是一時興起,但轉念間就編得天衣無縫,既合理又找不到印證之處。

    “……想來晉卿天資聰慧,定能從中找到解決之法。括不日即將赴任,但願此法合用,可解救邊關將士之苦。”沈括顯然是不太了解眼前這位駙馬的脾氣秉性,還信以為真了。

    在沈括眼中,西夏就像是街頭的潑皮無賴,既不會致命又非常噁心。在宋國和遼國之間,這個無賴把什麼叫有奶就是娘、朝三暮四、毫無信義詮釋得淋漓盡致。

    可是吧,不管宋國還是遼國還都拿它都沒什麼太好的辦法。你盡遣主力去攻打它就向後撤,留出空間來和你周旋,且西夏武力值還不低,輕而易舉很難被完全打敗。且兩國又不敢舉傾國之力討之,深怕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可不理吧,它就有事沒事兒的過來佔便宜,今天搶你個村子、明天奪你個鎮子。從鍋碗瓢勺到人口牲畜什麼都要,一分錢不嫌少、一萬塊不嫌多,樂此不疲。

    大白高國,這才是西夏國的本名,漢語稱為白高大夏國,簡稱夏國。因其位於宋國西北,故稱西夏。

    夏國的主要民族是党項,為羌族的一支,羌笛何須怨楊柳裡的那個羌。

    這個民族歷史挺久遠的,以前是吐蕃的一部分。後來党項羌和吐谷渾聯合起來反對吐蕃,吐谷渾被滅了,党項羌一看苗頭不對乾脆就依附了唐朝。

    安史之亂以後,郭子儀怕這些異族趁機鬧事,建議唐代宗把党項羌遷到了銀州以北、夏州以東的地區,這裡正好是南北朝時期匈奴人赫連勃勃的大夏國故地。

    遷過來這部分党項羌被稱作平夏部,也就是後來西夏皇族的部落。

    唐僖宗時這部分党項人的首領拓跋思恭因剿滅黃巢起義有功被賜李姓,封夏國公。夏、綏、宥、銀四州慢慢就成了拓跋氏的私人領地。當時這部分党項軍隊被稱作定難軍,打仗比較厲害。

    此後的百十年,党項羌儼然成了西北地區的一股藩鎮勢力,不管中原誰主政都依附於誰,要政策、要投資,但絕不參加戰爭,在一邊偷偷的修生養息。直到趙匡胤建立了宋朝,它也依舊低眉順眼的歸順,被委以夏州節度使一職。

    古人云一山難容二虎,以老趙家的尿性是絕對不允許有藩鎮勢力存在的,於是宋太宗就著手準備削藩。

    可惜事與願違,李家運氣好提前得知了消息,然後就反了。但依舊沒建國,直到李元昊繼承了夏國公位子時才正式稱帝。

    建國初期西夏與宋國、遼國都打過幾次大仗,勝多負少,這才穩住了局面,逐漸形成三足鼎立之勢。誰也不能一口吞掉對方,但誰又都不放心誰,有事沒事還得打一打,打完了再接著談,往復循環、周而復始。

    但是吧,歷代由所謂能人憑藉一己之力建立起來的政權都不太穩固,因為根基是人而不是製度,人一沒根基就垮了。

    李元昊死後西夏內部也陷入了權利爭鬥,今天你殺我、明天我殺你,紛亂不堪。目前西夏的真正掌權者和清朝末期一樣,是皇帝的母親梁太后。

    神宗皇帝之所以想要對西夏大動兵戈,也正是看到了其內部不穩,西夏皇族剛剛叛亂。雖然沒成功,但對西夏國力損耗不小,想藉此機會一舉平定這個心腹大患。

    “存中以為如何,可否一勞而永逸?”這些東西洪濤在兩位丞相給的資料裡看過了,寫得更仔細。

    “……不易……”也就是沈括這種理科生的思維模式,換個別人百分百會說肯定贏,吾皇高瞻遠矚,萬歲萬歲萬萬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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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5 先知彼(上)





    “為何?”洪濤自然也認為神宗皇帝此次的算盤打錯了,別問為什麼,只因為歷史上西夏是被蒙古人滅掉的。也就是說它這次不僅不會輸,還能歡蹦亂跳的活好久呢。

    “夏**力不弱,且戰法相剋……”沈括長嘆了一口氣,繼續給洪濤解釋詳情。

    西夏全國有300萬人左右,但它的軍隊數量高達50多萬,而且是常備正規軍,臨時徵召的還不算。

    而宋國有1600萬戶,壯年男性人口2000多萬,真正的作戰部隊也就60多萬,所以說兩國在單一兵力對比上並沒太大差距。

    至於說廂兵,那玩意不算兵,甚至連民兵都算不上,當做農墾兵團或者建設兵團更合適,只是一群軍事化管理的民夫。

    平均5個人養一個兵,是不是太窮兵黷武了?必須算啊,在此時的生產力條件下,就算10個人養一個兵也是非常困難的,西夏人是怎麼做到的呢?

    很簡單,西夏的兵不用養,他們的生活習慣和當兵打仗區別不大。拿上武器就是士兵,放下武器拿起鞭子就是牧民,連適應期都省了。

    而且西夏的士兵才真叫義務兵呢,他們去打仗的時候從馬匹到裝備都是自己準備,國家不管。死了活該也沒有撫卹金,仗打輸了各回各家也沒工資,贏了就把戰利品分分。搶的多就賺得多、搶的少就賺的少。

    這就是游牧民族的優勢,在生產力相對低下的時代,和天災鬥、和瘟疫鬥、和病蟲害鬥,活下去著實不易。

    相對於中原的農耕民族而言,他們每天都等於在打仗,對生死看的比較淡,狼性更濃郁,不搶不殺他們自己就活不下去。打仗不用動員,也不用講大道理,只要許諾隨便搶,搶的越多越光榮、殺的越狠越英雄就足夠了。

    所以不管在亞洲還是歐洲,北方游牧民族打起仗來總是佔優的。南方的農耕民族只能在武器裝備上玩命琢磨,以期能抵消掉對方的優勢。但大部分時間也只能被動挨打,稍不留意就得大敗。

    西夏以族帳為最小單位,凡15歲到60歲的男丁都是徵兵對象。每帳如有兩丁就抽一正兵、一輔兵組成一抄,每帳有4丁就抽兩抄。你家要有5個男丁,那恭喜你,剩下的1個可以不用去參軍打仗了。

    兵有了,裝備呢?也不是一點不給,但和不給也差不多。遇到打仗的時候,每個正兵發給一匹馬、一匹駱駝,但死傷了要賠償,故被稱作長生馬、長生駝。

    另外按照官職大小還會發給中高級軍官一些旗、鼓、槍、劍、棍、棓、粆袋、披氈、渾脫、背索、鍬、钁、斧、箭牌,鐵爪籬等,普通士兵屁也沒有。

    糧餉就別想了,打贏了隨便搶,搶回來上交一部分剩下的自己分。打輸了……都尼瑪輸了還有臉要錢,趕緊滾回去養馬養羊,準備下一次打贏了再搶回來吧!

    他們把打仗做為一種投資,既然是投資那肯定是有賠有賺的,誰也不會因為沒拿到糧餉不滿。

    現在有些年輕人張嘴閉嘴就談武力值,這種武力值誰樂意要?誰想整天拿命去賭博。古代的北方游牧民族給大家的印像是好戰、善戰,可誰又仔細琢磨過他們為什麼好戰善戰呢?

    如果和宋人一般吃的飽、穿的暖,兜里有幾個閒錢了還可以去瓦子裡看看雜耍,或者帶著一家老小去夜市嚐嚐小吃,誰樂意風餐露宿行軍、頂著箭雨衝鋒?

    這種勇敢是假的,那不叫勇敢叫生存,不打仗就會被餓死,不勇敢成嗎?

    在軍制上西夏模仿的還是宋朝那一套,樞密院為最高軍事統帥部,軍隊分為左右兩廂,下設12監軍司。

    黃河以東為左廂,下轄神猛、綏州、宥州嘉寧、威州、西壽保泰、卓羅和南6監軍司。黃河以西為右廂,下轄朝順、甘州甘肅、瓜州西平、黑水鎮燕、白馬強鎮、黑山威福6監軍司。

    後來又增設翔慶、中寨、天都、沙州、你合餓州、嘉寧6個監軍司,合計18監軍司。

    每個監軍司設都統軍、副統軍、監軍使各一員,以貴戚領其職。餘指揮使、教練使,左右侍禁官數十,不分蕃漢悉任之。

    在兵種上西夏軍隊和宋朝軍隊區別很大,主要以騎兵為主、步兵為輔,其中幾個軍種比較有特色。

    鐵鷂子,西夏軍隊中的主要攻堅力量,人數3000左右,全部是重騎兵,分成10隊,隊長都是善戰將領。這些騎兵和馬匹都穿戴重甲,衝鋒時騎手和馬鞍綁在一起,死了不墜馬,也就不會影響衝鋒速度和陣型。

    衛戍軍,有點像宋朝的上四軍,人數在3萬人左右,但卻配備了7萬輔兵,可見其精銳程度。這支軍隊也是專門守衛皇城的,一般不離開興慶府。

    質子軍,是從西夏貴族中選拔的子弟兵,人數5000左右,由皇帝親自指揮。平時負責守衛皇城,或者陪著皇帝外出,基本就是中央警衛部隊。

    擒生軍,正軍3萬、輔兵7萬,他們的主要工作除了打仗之外就是抓奴隸和搶東西。

    潑喜軍,這是西夏的砲兵部隊,會用駱駝攜帶一種叫旋風炮的裝備,可以把拳頭大小的石頭遠遠扔出去攻擊敵人。至於旋風炮是什麼模樣沈括也不知道,但從它的人數上來估算,這種裝備應該用處不大,才200人左右。

    山訛,也叫步跋子,是西夏步兵裡的精銳部隊。全部兵源來自山民,據說在山間行走如履平地,遠途奔襲能力非常強,有點像後世的山地部隊。

    撞令郎,在俘虜中選拔兵源,戰時由這支部隊先沖鋒,減少西夏部隊的傷亡,說白了就是用外族當炮灰。

    另外西夏還有很少量的水軍,主要佈置在境內大河附近,估計是防止宋朝水軍突襲。其實這個軍種完全多餘,逆流而上對於宋朝水軍來講也是難題。

    除了軍隊比較強悍之外,西夏人的煉鐵和鍛造技術也有獨到之處,規模不大小而精。最有名的就是西夏劍、神臂弩和瘊子甲。這三樣裝備沈括都親眼見過,連他也嘖嘖稱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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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夏劍和神臂弩洪濤也見過,自己家裡就有一把皇帝賞賜的西夏劍,又是鑲金又是寶石,裝飾得很華麗,確實比宋朝禁軍配備的刀劍硬度高一些、鋒利一些,但也僅僅如此。

    在洪濤看來這種劍就是用生鐵反复鍛造,再加上後期熱處理得當,工藝上沒什麼太難的,但產量不會很大,僅手工鍛造這個工序就限制了其規模。

    工匠要把先把生鐵加熱,不斷敲打使其內部雜質剝落,降低碳含量。韌性無非就是後期熱處理時控制降溫速度,和生產灰口鐵的原理類似。

    說白了這種劍就是一種鋼,但含碳量很難準確把握,所以製造起來成功率也低。就算其再鋒利對戰局也無關痛癢,事實證明也確實如此,就算西夏軍隊中的軍官也不是人人都能佩戴此種寶劍,象徵意義更大。

    神臂弩到是個好東西,不過這玩意宋朝也能自產,換了個名字叫神臂弓。說是弓,其實還是弩,只是個頭放大了不少。因為宋朝缺少質量好的牛角,為了獲得差不多的射程和威力只好放大尺寸,這也是不得已的事兒。

    瘊子甲比較難用語言形容明白,沈括只是說這種甲片上有突起,就像是長了一身瘊子,故此得名。

    此甲是一種鱗甲,由一片一片的鐵片串聯拼接而成。這種甲片四周很薄中間凸起,硬度比熟鐵高,相同面積重量就比熟鐵輕。這樣能多串聯一些甲片在身上,甚至頭臉都罩上,有效的防禦了箭矢的攻擊。

    在沈括看來百思不得其解的鍛造技術,到了洪濤眼裡就是小兒科。瘊子甲的甲片之所以輕薄且硬度高,無非就是冷鍛唄。說白了還是鐵片,比碳鋼的性能還要差一大截。

    而且採用冷鍛的製作工藝有個大問題,和西夏劍一樣,產量。在沒有大型鍛造設備的情況下,採用冷鍛方式會非常耗費人力。甲胄和兵器如果沒有數量規模,有和沒有基本就差不多,對戰爭沒什麼幫助,也不用太過關注。

    “西夏國內經濟如何,兩國互榷時多以何種商品交易?”對於西夏的軍事力量洪濤已經有了一個大概的認識,總體上講情況不樂觀。

    本來人家就騎兵多,現在還有了配合默契的多兵種和犀利的武器,尤其是遠程武器神臂弩,這讓宋軍在對陣中佔不到太多便宜,怪不得能在相持了這麼久的戰爭中略佔上風。

    也就是西夏國力撐不起再多的裝備,邊上又有一個遼國虎視眈眈,否則宋軍可能連防禦都夠嗆能防住。這已經不是誰指揮能力強弱的問題,而是全方位的被壓制。

    但洪濤關注的並不僅僅是軍隊和武器,再厲害的西夏軍隊也是由人組成的,是人就得吃飯、生產、生活。沒有強大的國力支撐,又不能速戰速決,結局就只有一個字,死!

    “西夏產良駒、橐駝、犛牛、羊、青鹽、麝臍、皮毛,種麥、黍、蕎、稞、秫、粳、麻、蘿蔔、蔓菁、蕖菜。以平夏地區水草最為豐腴,其餘各地莫不貧瘠,戈壁大漠甚多。然其扼守東西通路,也多從西域各國販來貨物,珊瑚、**、白氎、玉、硇砂、檀香、瑪瑙、琉璃都有之。互榷以青鹽數量為最,麝臍、皮毛、橐駝、羊、玉、琉璃多有之。青鹽曾多次受禁,每次夏國使節來朝總是提及此物。”

    沈括確實做過功課,對西夏的內政外交軍事都有所了解,談起來一點不勉強,期間還談到了宋朝對西夏採取的貿易戰。

    宋人打仗還湊合,但做買賣的本事堪稱一流。眼見在軍事上無法獲得利益,轉而就在經濟上出招了。

    西夏雖然守著河套地區,但國土大部分依舊是山區和荒漠,糧食並不富裕,物產也不太豐富。唯獨從鹽湖里弄來的食鹽特別富裕,於是就大量向宋朝出口,用來換取國內所需的糧食、茶葉、鐵器、絲綢等物。

    宋朝政府乾脆就拿青鹽開刀,嚴禁進口,讓西夏很是難受。後來西夏政府也學聰明了,你不是不讓我通過正常渠道出口嘛,那乾脆就玩走私吧。

    宋朝實行鹽榷制度,所以鹽價比較高,一旦西夏的低價青鹽入境勢必會影響宋朝的榷鹽銷路,一舉兩得。

    但和宋朝政府玩經濟西夏人還真不是個兒,眼看邊境走私青鹽的數量越來越大,光靠抓了砍頭也不是個事兒。因為青鹽一入境,抓的、砍的大多是自己百姓,對敵國一點傷害都沒有。

    咋辦呢?宋朝政府乾脆就在宋夏邊境地區放開榷鹽交易了,然後從全國各地調集大量海鹽運過來,用比青鹽還低的價格出售。

    西夏的鹽湖里產鹽量再大也頂不住取之不盡的海鹽啊,老百姓也不在乎青鹽比海鹽更好看、更好吃,反正都是一個味兒,鹹了就成唄。

    結果不用禁止走私,走私犯們乾脆全改行了。繼續從西夏販鹽到宋國無利可圖,往內地販運的話……有幾個腦袋也不夠砍的。

    這下西夏政府慌了,最大的出口貨物賣不動,緊缺的物資就換不回來。咋辦呢?沒轍,別看宋軍進攻不咋樣,可要是讓西夏軍隊離開自己的地盤去大規模進攻宋朝也沒什麼把握。畢竟在防禦作戰中步兵就不那麼吃虧了,能用數量上的差異抵消騎兵的優勢。

    於是就只能坐下來談判,宋朝政府打敗了仗,可俯首稱臣的反倒是西夏。然後宋朝政府每年再賠償一部分錢物,當哪方覺得不甘心時就再打一打,打完了就再談一談。雙方就這麼暫時僵持,誰也搞不動誰。

    “馬匹呢?西夏可曾用馬匹做為互榷貨物?”對於宋朝政府的這種做法洪濤舉雙手雙腳贊成,能用其它手段解決的爭端最好就別動用戰爭,不是慫,而是成本不划算。

    不管在古代還是現代,打仗就是燒錢,如果錢燒了還拿不回足夠的戰利品,這次戰爭不管輸贏都是輸,對國家毫無意義,還有很大傷害。

    “西夏禁止用良馬互榷,即便是換取經書也多為去勢之馬,每次數量不過幾十匹。”

    說起這個話題沈括也很無奈,自打李元昊主政西夏之後,兩國之間的馬匹交易就被完全禁止了。誰都不是傻子,肯定不能讓對方用自己的馬匹來攻打自己。

    而馬匹大大量繁殖又需要足夠數量且血統純正的公種馬,一旦做為戰馬使用就必須閹割才成。除了沒有合適的養馬地區之外,這也是宋朝一直無法把戰馬種群擴大的主要原因。

    道理大家都明白,可就是做不到。至於說從大理、吐蕃通過貿易換來的馬匹,對作戰並沒有實質性幫助。那些馬只適合山地馱運,卻不善於在平原地區衝刺和長途奔跑,且個頭也過於矮小了。

    這時候只有兩個地方出產戰馬,一個是後世內蒙與東北交界地區、一個就是西涼地區。而這兩個地方都不在宋朝控制範圍之內,急也沒用。

    “無妨,即便沒有馬匹,我依舊有辦法提高禁軍的戰力。存中如有時間不妨去我府上一敘,有些器具正需要存中來幫著參詳參詳。”

    短時間內洪濤也無法弄到足夠數量的種馬,養馬的區域更是渺茫。無奈,只能把注意力集中到對武器的改良上來,準確的說就是弓弩。在這方面沈括應該更有經驗,比自己一個人瞎琢磨要靠譜的多。

    “……”沈括聞言突然把目光轉向了另一側,好像不願意答應這個請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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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7 化险为夷





    “原来是裴大人,陛下可曾登楼?”洪涛见此情景,头一个念头不是去询问沈括,而是马上转身。果然,大太监头子就站在身后,让自己突然转身给吓了一跳。“陛下已来多时,回宫之前想传都尉大人近前问话……”

    对于这位驸马老太监也摸不透,换做其他官员被皇帝邀请来东华门城楼上观灯,怎么也得往身边凑凑,就算没啥可聊的也得让皇帝看一眼吧。

    可驸马居然躲在城楼拐角迎着风傻聊了一个多时辰,大部分官员都下楼走了,要不是皇帝特意吩咐,谁都没注意到这里还两个人呢。

    “见过陛下……下官和沈大人探讨了一些术数问题,不承想误了观灯,还望赎罪……”

    跟着裴中贵进入城楼内部,皇帝和王安石正坐在里面喝茶,唯独不见司马光。洪涛也别等着皇帝问了,自己先主动认错吧。

    “恐不仅是术数问题吧?”皇帝冲裴中贵摆了摆手,又瞟了驸马一眼,怎么看怎么不像原来的妹夫,即便面容依旧,可神态为何变得如此猥琐呢!

    “……确为术数问题……”这个话洪涛不好回答,偷眼看了看王安石。发现这位正眼观鼻鼻观心的装孙子,没有给自己任何暗示的意思。那就只能硬着头皮死扛了,总不能说自己要替大宋禁军升级弓弩吧,现在还不是时候。

    “这些也是术数问题?”皇帝也不打算和驸马废话,从桌上拿起几张纸抖了抖。

    “……这些确实是术数问题,全是臣给沈大人出的题目,让他回去算完之后再拿给臣看。”

    洪涛往前凑了两步伸着脑袋看了看,原来是自己给沈括画的铸铁炉和烟囱的图纸。也不知道是谁给临摹了一份,还别说,真像。但一看就是摹的而不是抄的,写阿拉伯数字时的笔划有问题。

    “仅是术数题目?”这时王安石说话了,怪不得上学的时候老师非常讨厌上课插嘴的,这一刀补得稳准狠,把洪涛后面留下的退路全给砍断了。

    “自然不是平白而生,此物乃取暖用的炉灶,用铁铸之……按照沈大人的测算,每具重不过百斤。冬日里内燃蜂窝炭可供如此大的房间取暖,无烟无味,比用木炭耗费少。”

    其实洪涛也不是想瞒着谁,一个破炉子也没有隐瞒的必要,只是不习惯干每件事儿都向别人汇报汇报,等到生产的时候自然会有高翠峰、黄蜂、朱八斤传话。

    “难道又是火炕之物?”这次轮到王安石先说话了,他伸手把那几张纸拿起来仔细看了看,好像看出点端倪。

    “此物与炭盆相仿,不必再用火炕和灶台,搬家时可雇车随行,甚是方便……”这句话又是洪涛现编的,他自己都没想好把铸铁炉子弄出来到底要满足什么用户群体呢,但总得找出来一些优点。

    “啧啧啧……驸马真乃全才,养虫制蜡、种花取膏、盘炕铸炉……此舟想来也是驸马的手笔,不知意欲如何?”听了驸马的解释王安石呲牙一笑,又把那几张纸往后翻,递到了洪涛面前。

    这次上面是手绘图案了,一条龙舟,两边像蜈蚣一样各伸出六根长桨,龙舟上居然还有几个小人,连面目表情都能看清。看来这位画图之人也和彭大差不多脾气,干活不凑合,任何细节都要兼顾。

    “嘿嘿嘿……臣缺钱,听闻龙舟赛可下注,便小小的改动了一番,打算赢点钱用……”这回洪涛不编了,瞎话不能老用,尤其是面对王安石这种老奸巨滑的政客,必须得来点干货。

    “荒唐!飞鹰社和宝绘堂日入数十贯,连相国寺的经书也要改为宝绘堂刊印。假以时日,驸马岂不是我大宋首富了!”还没等王安石判断这个回答是真是假皇帝就先急了,连拍桌子带瞪眼,还帮着驸马算了一笔账。

    “此烧酒锅又是如何?莫要用以酒入药之说蒙混陛下,难不成驸马想在府中私酿!”王安石好像还嫌皇帝不够生气,又翻开一张纸,干脆就是洪涛的手稿。

    “王相此言荒唐至极,私酿乃大罪也……”洪涛干脆一伸手把那几张纸都抢了过来,从头往后翻,看看还有没有焦炭炉和风箱,有的话就一起解释,别这么一股子一股子的往外挤。

    “你可知罪?”刚要发火就被王安石给打断了,神宗皇帝又抓住一次机会,打算再展现一下皇帝的威严。

    驸马这些日子的表现很不好,正事儿不干光去忙他自己的买卖,要是再不敲打敲打,恐要误了花膏大计。原本打算在观灯的时候问,结果愣是没找到驸马跑哪儿去了,这就更让皇帝气愤。

    “……陛下息怒,王相只知其一未知其二,请打开瓶口闻一闻便知!”

    知个毛的罪,洪涛也基本摸清了大舅哥的路数。他要是想治罪谁肯定不会当面费口舌的,咱是有备而来,怀里正好有两个小瓷瓶,皇帝一个、王安石一个,自己闻去。

    “咦?此乃桂花香药……非也、非也、猛闻甚是刺鼻,过后反倒清淡了许多,不知此物又为何?”

    皇帝和王安石的动作几乎一模一样,先是打开瓶塞凑到鼻子前,马上皱着眉躲开,又忍不住凑了过去,终于发现了点什么。

    “……此物名曰香水,可涂抹于身体亦可喷洒于衣服、房中,香味散发极快。陛下赎罪,臣得罪了……”

    洪涛伸手把王安石手里的瓶子抢了过来,先在自己衣服上点了几滴,用手扇着风让两人闻,又往地上、桌上洒了几滴,还嫌效果不明显,干脆拽着皇帝的袖子再往上甩几下。

    “陛下不可!此物不能喝,只能闻……香水就是臣用烧酒锅烧造所得酒精,再加上香药而成。臣不善调配香药,如找善造之人调之效果还要好上数倍,所有香味都可入内。我朝之人喜香,然契丹、党项、吐蕃、大理、高丽、日本及南洋诸国也喜香。如用香水与其贸易,我朝得之甚多,费之极小。”

    趁着皇帝和王安石还沉浸在一屋子的桂花香中,洪涛赶紧说正事儿。本来这次就是要向他们报喜的,没想到和沈括聊上了瘾,差点把大事儿给忘了。

    “此物造价几何?”不愧是一群大奸商的头子,皇帝马上就听明白了驸马的意思,头一个问题就是成本!

    “不到一升浊酒……售价应是香药数倍,且制造简单配置方便,可为新政之助力……”洪涛干脆就着蒸馏釜的图纸把酒精和香水的制造生产过程简单说了说,最后还暗示可以用作平衡新旧两派的利益之争。

    “大头水还有此功效!?”一听说酒精稀释之后可以成为疗伤圣药,皇帝和王安石几乎同时把手伸向了图纸,显然这个功能比香水要让他们动心。

    “确实可用,具体效果还需慢慢检验,臣身边并无创伤之人……然此物调配比例只有臣一人知晓,或多或少都会降低疗效。臣以为香水可卖,大头水需由可靠之人生产,密不外传较为妥帖。”

    至此洪涛已经不想用大头水和香水赚钱了,这玩意涉及到军用,自己掺合进去多有不便。而且乌金行很快就要露出峥嵘,好东西都让自己把持着也容易引起别人的嫉妒,索性大方一点全都交给皇帝,让他去分配吧。只要别瞎传播就可以,料他也不会傻到这个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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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8 造弩失敗





    原本一次預謀已久的批鬥會就讓兩瓶質量非常次的香水給攪合了,最終駙馬不僅沒罪還有功,大功!

    皇帝說了,要多弄點大頭水出來交給禁軍試用,如果確實有效升官大大滴。發財嘛……這次皇帝從諫如流,虛心聽取了駙馬的意見,打算把大頭水的生產全部挪到宮中的作坊。配置好的香水一部分由官員分配售賣,一部分專門用來出口創匯。

    本來皇帝和王安石還想給酒精正正名,原本就是從酒中提煉的精華,叫酒精多好聽。可洪濤堅持原則,死咬著大頭水不放。還有很過硬的理由,那就是保密!

    叫大頭水別人很難想像是用什麼玩意造的,要是叫酒精就太容易猜了。最終皇帝和王安石不得不捏著鼻子認了,大頭水就大頭水吧。

    “駙馬認為龍舟必勝?”皇帝帶著一股桂花香味走了,還拿走了所有圖紙,然後另一股桂花香味又湊了過來。

    “王相是打算……”王安石問這個事兒準沒憋好屁,既然他是有求於自己,索性就拿拿糖。

    “水虎翼乃禁軍精銳,某打算與之共進退!”王安石說得那叫一個慷慨激昂,就好像他下注是給前線將士捐款一般。

    “王相大義!下官有一本書要刊印,想請王相做序不知可否?”

    既然王安石說得這麼露骨洪濤也就不客氣了,和這種摳門的人不能太含蓄,必須一把一利落,否則翻臉他們就不認人。

    有了王安石的序,駙馬算經想當算院課本的事兒基本就算靠譜了。好歹人家也是文壇領袖一級的人物,連科考都敢改成用他自己的教材,增加算院的課本真沒什麼難度。而且也不會招來太多非議,畢竟算院還不是啥主流大學,在朝堂上也沒什麼影響力。

    扔出去一個賺錢的利器,只換來一個還沒升的官職和一本教科書的可能性,顯然是賠大發了,但洪濤挺高興。

    至少在目前看來,自己這個駙馬已經不是光會誇誇而談的廢物,在花膏計劃取得效果之前,皇帝和兩位宰相也不會再疑神疑鬼質疑自己。被人相信,尤其是被領導相信是個大難題。

    反正自己也不缺賺錢的手段,舍就捨了吧,只要不耽誤新技術的使用就沒什麼損失。再說了,也不是一點錢都賺不到。皇帝已經答應了,以後所有香水都帶一紙說明書,而這張說明書就全部由寶繪堂印刷。

    別看只有小小半張紙,架不住數量多啊,香水能賣多少瓶說明書就得有多少張、香水能賣多少年,寶繪堂就得印多少年。這種數量大、跨度長的印刷工作也最適合寶繪堂的鉛字排版,基本沒有雕版的成本,全是乾賺!

    “夫君身上為何有如此濃郁的桂花香?”回府的時候,一貫不用香藥的駙馬受到了公主的詰問,這種香味很特別。

    “嘿嘿嘿,為夫這叫送人玫瑰手有餘香。”心情大好,洪濤也開始拽詞兒了,還是句外國詞兒。

    上元節一過,洪濤又陷入了忙碌,雖然工匠們還沒上工,但水虎翼的龍舟已經改造完了,這玩意到底怎麼劃還得他親自教授。

    為了讓王安石給自己的書做序洪濤也是拼了,親自上陣當起了龍舟槳手,每天和水虎翼的士兵們訓練兩個時辰。

    效果嘛,自然是好得不能再好了。用王冠的話講,龍舟已經不是劃,而是在水上飛。如果這樣再不能奪冠就沒天理了,乾脆讓天兵天將下來比賽吧。

    洪濤倒也不是專門為教授水兵們划船才親自上陣的,這種槳只需把動作要領說清楚,正常人很快也能學會,更別說常年划船的水兵。

    他其實是藉著划船鍛煉身體呢,光靠打羽毛球已經滿足不了他的鍛煉量,為了讓這幅小塑料體格盡快強壯些,這點苦必須吃,哪怕整天累得和孫子一樣,手上還磨得都是泡也認了。

    正月十九,金明池圍牆上旌旗招展,水面上千舟爭渡,南岸和東岸人頭攢動,一年一度的龍舟大賽開始了。

    其實參賽的只有八隻隊伍,但架不住宋人太喜歡湊熱鬧,宋朝皇帝也太各色。他不光允許百姓們進入金明池站在岸邊觀賽,還允許社會船隻進入湖面與他的大樓船一起戲水。

    這下可好了,汴河上大大小小的花船幾乎全鑽了進來,每艘船都不帶空的,全是盛裝打扮的頭牌行首,一片鶯歌燕舞、絲竹彈唱,搞得和水上狂歡節大遊行差不多。

    皇帝的樓船上也不閒著,由官妓組成的舞蹈隊你方跳罷她登場,居然和民間花船打起了擂台,誰也不服誰。

    狂歡的**就是龍舟賽,8艘長短各異、粗細不同、相貌迥異的龍舟一字排開,號砲響畢,水花四濺、百槳翻飛,爭先恐後的向終點駛去。

    洪濤今天沒露面,他雖然當了幾天龍舟槳手,但體力還是太差,根本堅持不完全程。既然此物皇帝和宰相已經知道了,那他就不打算再去捧場,此時正拽著沈括在大奧的頂樓上看熱鬧。

    其實也不是看熱鬧,王安石說了,和沈括探討術數問題沒關係,他也會和御史們私下通個氣,別大驚小怪的。但一位朝廷封疆大吏沒事兒總往駙馬府裡鑽終歸不太合適,最好能換個不引人矚目的地方。

    什麼地方不引人矚目呢,洪濤就想起了這座船塢。除了水虎翼的士兵之外這裡誰也不會來,只要自己不說,別說士兵們,就連王冠也不認識沈括是誰。

    “此槳真乃奇也,若滑輪弩也能如此槳一般,士卒們就多福了……”沈括這幾天幾乎都是在大奧里度過,正在對駙馬所說的滑輪弩進行可行性論證。

    做為對陣西夏的一軍統帥,裝備提升是大事兒,但凡有可能他都會全力付出。可惜的是不管如何設計,在神臂弩上安裝滑輪組好像都不太靠譜,這讓他有些無奈和感嘆。

    “也罷!此物確實不適合陸戰,容我再多想些時日,定要為邊關將士解憂!”

    這次洪濤也沒咒念了,神臂弩加裝了滑輪之後用是能用,射程和初速也確實有所提高,可問題是滑輪組的弓弦強度不夠,經常出現故障。

    要是滑輪組卡主了還沒啥事兒,如果弓弦被繃斷弓弩手可就慘了。斷弦會向後方彈出,就像一條小鞭子,抽到身體任何一個部位都是條大口子,使用起來非常不安全。
mk2258 發表於 2018-5-19 10:39
119 攻防轉換





    換成反向弩吧,成到是成,即便弓弦繃斷也會向前方橫掃,至少不會傷人。可問題是反向弩對弩臂的強度要求很高,做成小弩直射百十米沒問題,但無法滿足300米左右的拋射。

    目前西夏軍隊和宋軍使用的神臂弓弩有效射程都已經超過了200米,要是無法更遠,那不如不改良,總不能越改越抽抽吧。

    海軍和陸軍對弩的需求不同,金河帝國的反向弩並不需要長距離拋射,在大海上拋射就等於往海里白扔。可陸軍作戰是需要用重箭長距離拋射的,當初自己確實有點想當然了。

    就算能找來鯨須和鯨魚筋洪濤也無法再提高射程,材料這個玩意不是一朝一夕能突破的。

    如果有彈簧鋼片的話倒是可以製造反向鋼弩,可問題是彈簧鋼片都弄出來了,還犯得著去玩弓弩嗎?直接弄線膛槍配米尼彈多好。哪怕是前裝槍,隨隨便便也是一公里有效射程,三五百米之內準確性非常高。

    再不成就上大砲唄,都有彈簧鋼板了,炮閂和炮門自然也不會弄不出來。後裝架退炮總比投石機好用吧,就算沒有底火和撞擊引信,發射實心大鐵球也能砸得敵人滿頭包。

    但想直接換代熱武器光有鋼鐵和機械加工產業是不夠的,化學工業也得跟上,配套的採礦、採油、煉油、運輸行業都得齊頭並進。

    這麼大規模的社會變革靠一個駙馬能完成嗎?可能性顯然不大。現在不是金河帝國,洪皇帝是開國君王威望無邊,句句話都自動成為天意,底下的人全都不加質疑的百分百執行。

    沒有這種控制力是無法讓國家跟隨一個人的意志而轉移的,最靠譜的方式就是聯合更多利益相關者一起慢慢推進。

    說白了吧,就是玩工業革命那套,製造出來一個新的階級,然後做為它的領導者,帶著大家一起衝鋒陷陣,去和舊有的階級鬥爭,從他們手中搶奪權利。

    反正不管用哪種方式,目前對洪濤而言都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但也不能就這麼乾等著啥也不干,總得弄出點有用的東西,幫助宋朝軍隊提高一下戰鬥力。讓他們多少能守住邊境盡量少吃虧,這樣自己的花膏和經濟戰才有時間去奏效。

    “對啊!進攻性武器搞不出來,防禦性的裝備總不會也玩不轉吧。你有瘊子甲、我有老鼠套裝,比比誰更硬唄!老沈,我有主意了,不過還得麻煩你點事兒,能不能幫我找一些盔甲來。禁軍、遼軍、西夏軍的都要,越全面越好。我要拿它們做樣板,看看能不能弄出幾套適合禁軍的盔甲。這樣一來,雖然在弓弩和馬匹上不能勝過對方,防禦更勝一籌也是優勢,怎麼樣?”

    洪濤的思維模式很有特點,在一個問題上受阻馬上就會想辦法繞路,繞不過去就會改變方向。

    這種性格非常不適合搞科學研究,那玩意講究百折不撓,用一千次失敗換取第一千零一次的成功。他是一折就撓,堅決不去啃硬骨頭,哪兒軟就往哪兒鑽,怎麼省事怎麼來。

    “盔甲?王兄還善於製甲?!”沈括則是標準的學者思維,找准了方向就不輕言放棄,被駙馬這麼一折騰已經快跟不上節奏了。

    另外他也想不出一個人為啥學問會如此龐雜,還都不怎麼沾邊,東一榔頭西一棒子,每樣還都能搞出點名堂來。

    飛鷹具、算盤、阿拉伯數字、數學公式、鉛字印刷、油墨、火炕、爐具、鑄造、蜂窩炭、水車、燒窯、弓弩、船隻建造……

    這已經就夠多的了,現在居然又準備玩盔甲。對了,據說這位駙馬還會製造蠟燭和種花草,就算從娘肚子裡開始學恐怕也學不完吧。

    “不敢說善造,但要賽過瘊子甲想來也不是難事兒。只可惜沈兄無法在此久留,缺了老沈你我是獨力難支啊!”

    這個回答還真不是吹牛,洪濤百分百有把握。和製造弓弩比較起來,用低碳鋼甚至中碳鋼鍛造甲片簡直就是基礎技能,只要自己搞清楚了古代盔甲的大致構造,分分鐘能做出更好的來。

    模樣可能不太好看,但肯定好用,不管是防禦能力還是重量,必須甩同時代的盔甲八條街。靠的不是多精湛的加工技術,也不是狗屁的設計理念,關鍵就是一條,材質!

    只要鋼好,啥猴子老虎的都不算事兒。厚度和重量只有你的一半兒甚至更低,但就是比你的猴子抗造。

    任你把手藝玩出花兒來,我就一條,鋼好!哪怕弄口鐵鍋頂腦袋上,你的重箭依舊射不穿,沒理由,就是鋼好!

    而且吧,只要讓自己做出第一件合格的樣品,產量緊跟著就會打著滾的向上翻,成本則越來越低。

    你有寶刀,我有寶甲!

    你的寶刀砍壞了心疼半年,我的寶甲用半年不壞也回爐化了重新鍛造。真沒功夫修理,修一件比造一件還貴呢,看誰先扛不住!

    “君命難違,可惜了王兄一身好本事……唉,不說喪氣話,為兄不日即將啟程赴任,每天定遙望東京,盼禁軍能早日換上都尉大人監造之寶甲。今日就此別過,戰甲乃軍中登記造冊之器物,不可私授,我差人交與水虎翼王虞候,保重!”

    一提起工作的事情沈括的情緒就無比失落,他並不喜歡帶兵打仗,更不擅長。可是國難當頭,這份工作落到自己腦袋上了總不能說不去吧。

    再看看這位駙馬,和他比起來自己好像還算幸運的,多少還能為國效力,他卻空有一腔熱血、滿腹技藝,到頭來只能窩在京城邊上養花種樹倒騰石炭玩,干點啥還得戰戰兢兢、瞻前顧後。

    “老沈你也多保重,不要爭一時勝敗,敗了也無妨,只要人在,無論當不當官都能為國效力。”

    沈括要走洪濤也攔不住,反正這裡也沒啥需要他去計算的了,況且人家還有一家老小呢,很快還要上前線,整天耗在自己這裡也有點不近人情。

    可這一走就不知道哪天才能再相見,一想起這位全才有可能被個敵人小兵幹掉,洪濤就非常惋惜,同時也對皇帝和王安石他們有點失望。朝廷裡這麼多會打仗的人,怎麼偏偏就選上沈括了呢,眼瞎啊!

    可能是受到了這股情緒的影響,洪濤連水虎翼的慶功會都沒參加,更不想去樓船上和皇帝宰相他們扯淡玩。

    他一個人鑽進烏金行的作坊,佔據了最大的一間屋子,讓黃蜂和朱八斤的徒弟也在兩旁住下守衛著,又讓蓮兒回府去書房裡把自己所需的工俱全部帶來,開始了奮發圖強模式。不琢磨出寶甲來……那也沒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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