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異懸疑】末代捉鬼人 作者:途中的旅人 (已完成)

 
regn13 2018-4-7 22:21:33 發表於 科幻靈異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667 70027
regn13 發表於 2018-4-7 22:23
第九十七章 窘迫之境

    獨霸天問我太爺怎麼收,我太爺說,自己知道的方法有兩種:一,用特製的收魂瓶,但是自己手邊沒有,想要煉製一支收魂瓶,得好幾年,這方法不能用。二,找到“花柳鬼”,問問它到底想幹啥,鬼魂找活人附身,一般都是有原因的,不是想要啥東西,就是有啥未了心願,幫把它心願了了、怨氣化解掉,自然就會離開。

    獨霸天聽我太爺這麼說,不免有點兒失望,但眼下又沒啥其他好辦法。

    獨霸天問太爺,“怎麼能找到花柳鬼?”我太爺一笑說,“不用找,它很快就會回來附在令妹身上,到時候我不動手,先跟它談談。”

    獨霸天聽了很不滿意,不大情願單雪兒再被“花柳鬼”附身。獨霸天又問:“我聽那些先生說,有把鬼魂殺掉的方法,劉兄弟不能把花柳鬼殺掉嗎?”

    我太爺想了想說:“把鬼魂打散也不是不可以,不過這對令妹很不好,會折令妹的陽壽,單當家真的要我這麼做嗎?”在這一點上,我太爺撒了謊,打散鬼魂只會對施法者有害,受害者不會受到絲毫影響。

    獨霸天趕忙一擺手,“算了,還是依著你說的辦法做吧。”

    就這麼的,獨霸天這伙響馬除了隔三差五出去“打草”,就是等著盼著單雪兒再次被鬼上身。

    一晃之下,半個月過去了,單雪兒居然再沒一點兒事,據我太爺估計,自己那一針可能讓花柳鬼受了點兒輕傷,不敢再輕易出來了。

    期間,我太爺不是沒想過逃離山寨,但是他這時候想要逃走就難辦了點兒。白天,獨霸天帶著那些響馬出門的時候,馬棚裡那些馬全都給騎了出去,寨子裡留守的人倒是不多,我太爺一個人想要逃出去應該不成問題,不過,要是把小翠一起帶上,女孩子腿腳慢,跑不了多遠就會給那些“看家”的響馬追上,丟下小翠一個人離開,又覺得對不起小翠對不起自己的良心,大丈夫生於人世,就要頂天立地說話算話。

    要是晚上逃走,機率更小,晚上寨子裡不但有巡邏兵,自己門口還有四個“保鏢”輪流把著門兒,晚上上廁所都有人跟著。

    最後我太爺一合計,不如靜下心來幫單雪兒把花柳鬼趕走再說,自己呢,在這裡雖然人身自由受到些限制,但也算是好吃好喝好招待,另一方面也能趁機把自己身上那些傷養好。

    打定主意以後,我太爺跟獨霸天提出一個要求,說自己從小在大戶人家裡長大,身邊向來不缺丫鬟伺候,這時候身上有傷,能不能讓小翠照顧一下自己的起居飲食,幫著收拾一下房間、洗洗衣服啥的,獨霸天聽了點頭答應。

    就這樣,我太爺這段時間跟小翠有了一定性接觸,自己計畫逃跑的時候,也可以在第一時間通知小翠。

    一來而去的,我太爺跟小翠熟絡起來,後來他又瞭解到,這小翠是在隨父母走親戚的途中,被這伙響馬搶來照顧單雪兒的,當時單雪兒已經鬧了病,小翠的父母呢,給這伙響馬砍了頭,死得挺慘,小翠這時候已經算是孤身一人,無家可歸了。

    我太爺可憐她,把她認作了自己的親妹妹,說離開山寨以後,就帶小翠回家,自己的父母就是小翠的父母,小翠感動的淚流滿面。

    就這麼的,我高祖父和我高祖母在不知情的情況下,多了一個閨女,這閨女到後來,算了,這是後話,以後再說吧。

    獨霸天在沒事的時候,偶爾會找我太爺喝酒,在我太爺身上,還有一件讓他非常感興趣的事,那就是,我太爺是怎麼從那些鬼猴子手底下逃生的,過去他們在那小村子裡吃了不少虧,走進村子裡的人幾乎沒有生還的,我太爺單槍匹馬進村竟然還能活著,這對獨霸天來說,簡直算是個奇蹟。每當獨霸天問這問題時,我太爺總是笑著說,僥倖而已,並不多說一句。

    就這麼的,又半個月過去了,天氣漸暖,柳樹上的嫩芽變成了柳葉,萬物復甦,整個大地花紅柳綠春意正濃。這時候,我太爺已經在響馬山寨呆了整整一個月,身上的傷也好的七七八八。

    獨霸天見單雪兒一個月都沒犯病,感覺“花柳鬼”可能已經被我太爺徹底趕走,我太爺也藉著喝酒的時候,跟獨霸天提過離開山寨回家的想法,但是獨霸天這時候已經有點捨不得我太爺了,跟我太爺喝了幾次以後酒,他發現我太爺特別有頭腦、有思想,就想拉我太爺入夥兒,跟我太爺說了幾次,我太爺一直閃爍其詞,沒正面回答過他,這讓獨霸天心裡有點兒不痛快。

    有這麼一天晚上,小翠突然慌慌張張跑來我太爺房間,說單雪兒的病又犯了,獨霸天叫我太爺趕緊過去。

    等我太爺隨小翠走進單雪兒閨房,獨霸天一臉陰沉在外間屋椅子上坐著,屋子裡又是一片狼藉。獨霸天見我太爺進門,也沒多說話,示意我太爺跟他一起進裡屋。

    可是,等我太爺隨獨霸天走進裡屋以後,單雪兒整個人突然變得正常起來,也就是說,在我太爺走進裡屋那一刻,單雪兒身上的花柳鬼跟著離開了她的身體。

    一連幾天下來,天天晚上如此,只要我太爺一走進單雪兒閨房,單雪兒的病就好了,跟打游擊戰似的,搞得我太爺焦頭爛額。

    獨霸天問我太爺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我太爺皺著眉頭解釋說,“這花柳鬼已經成了氣候,眼下看來,它就在躲在閨房裡某個地方,一直在暗處看著咱們,可能是不想讓我給它化解怨氣,所以見我過來,它就從令妹身體裡跑出來躲起來,等我一走,它立馬又回來。”

    獨霸天一聽,問道:“這咋辦呢?”

    我太爺無奈地說:“只能用問神香試試了。”

    於是獨霸天按照我太爺的要求,準備了香爐、焚香,可是,等我太爺把焚香點著插進香爐以後,還沒等開口問,那焚香就詭異地從中間“咔嚓”一下折成兩截,反覆幾次都是如此,十分詭異,根本就問不成。

    這麼一來,頓時讓我太爺捉襟見肘、黔驢技窮了。

    在這裡插一句,我不知道我太爺那時候是怎麼想的,其實可以用撒五穀或者燒艾草的辦法,先把“花柳鬼”從房間裡趕出來,然後再想別的辦法,至少把花柳鬼趕出來以後,可以用雞血條先把門窗封上,再用六甲童子守在閨房外面六個方位,這樣花柳鬼就再也進不了閨房,然後再在寨子裡開壇做法,扎一個女紙人繫上單雪兒的頭髮,再用單雪兒的指血寫上她的名字,做一個李代桃僵的傀儡,等花柳鬼去騷擾紙人的時候,就能把它一舉拿下。

    不過,我太爺但是並沒有這麼做,或許因為這花柳鬼已經成了大氣候,這麼做已經騙不了它,也或許是我太爺當時學藝不精、經驗閱歷不足。

    當然了,當時的真實情況,我這做後輩的是沒辦法瞭解的,只能在這裡紙上談兵發表一下自己的看法。

    幾天後,那個中年書生,也就是“一瓢水”的二當家,給獨霸天出了主意。中年書生說,這劉念道一表人才、文武雙全,是個人物,不如咱把妹妹嫁給他,一來,能把他留在山寨,二來,有他日夜守著,咱妹妹的病也就不會再犯。

    獨霸天一聽,一拍大腿,他奶奶的,這注意不錯啊。中年書生隨即又說,把單雪兒嫁給我太爺是件兩全其美的事,一點兒都不吃虧。

    這些,我太爺當然不知道,是小翠後來告訴我太爺的。

    獨霸天呢,就讓中年書生出頭當媒人,找我太爺給單雪兒做媒。我太爺一聽就懵了,忙說自己在家已經成過親,中年書生一笑說,咱們綠林中人不講這套,男人三妻四妾很正常。這下,可讓我太爺犯了難。我太爺一門心思逃走,鬼才願意在賊窩裡做女婿,再說了,這要是讓我高祖父知道,家裡好好的媳婦兒不要,跑賊窩裡娶了響馬老婆,非吊起來打斷他的雙腿不可。

    不過,即使我太爺心裡不同意,也不好撕破臉皮正面拒絕,獨霸天他們兄弟幾個,也就操持著給我太爺跟單雪兒定了親,依著中年書生的說法兒,自古英雄難過美人關,只要讓我太爺跟單雪兒成了親,進了洞房,是塊鐵也能給他化掉了。

    於是,強娶強嫁地定親了以後,又把成親的日子定在了一個月以後。

    這還不算什麼,自打定親以後,獨霸天那妹妹單雪兒,就整天纏著我太爺。

    看得出來,這單雪兒十分中意我太爺,文文雅雅、知書達理、貌若潘安、文武全才,這樣的男生,有哪個女孩不喜歡呢。

    對於我太爺這未來夫君,單雪兒是滿心歡喜,有事兒沒事兒就往我太爺房間裡跑。江湖兒女,再加上山東人的豪爽,這單雪兒幾乎就不避諱啥,有時候硬拉著我太爺的胳膊,非要我太爺陪她到寨子外面踏青,甚至幫我太爺洗頭梳辮子,還有一次,纏著我太爺在我太爺房間坐到深夜,最後非要睡在我太爺的房間裡,八字都還沒一撇,就要盡一個當妻子的義務,這對於我太爺來說,覺得簡直就是雪上加霜,那一次,好不容易才把單雪兒勸回了自己房間。

    這些,都被小翠看在了眼裡,有一天,小翠過來幫我太爺打掃房間,悄悄告訴我太爺,她可能知道那“花柳鬼”藏在哪裡。

    我太爺一聽,立刻來了精神,感覺有了希望,現在只要能把那“花柳鬼”找到趕走,自己就有辦法跟獨霸天推掉這門親事,並帶著小翠離開山寨。

    小翠跟我太爺說,單雪兒房間裡有個小花瓶兒,單雪兒每次發病的時候亂砸房間裡的東西,卻從沒砸過那支花瓶。有一次,她意外發現,那花瓶自己會動,原本在衣櫃的東北角放著,後來卻跑到了東南角。還有一次,她在擦拭那花瓶的時候,聽到裡面有女人的哭聲,當時她嚇壞了,跟誰也沒敢說。

    我太爺一聽小翠這麼說,斷定“花柳鬼”就躲在那瓶子裡,立刻讓小翠帶自己去單雪兒房間找那隻瓶子。

    這時候,因為跟單雪兒定了親,我太爺可以隨意出入單雪兒的閨房,再不用獨霸天陪著了。

    單雪兒見我太爺這次居然主動來找她,顯得非常高興,我太爺沒搭理她,在小翠的暗示下,找到了那隻花瓶。

    這花瓶不大,圓肚鶴頸,半尺來高,比一般花瓶小了很多,非常精緻小巧。

    我太爺把花瓶拿在手裡先是搖了搖,感覺裡面是空的,閉上一隻眼睛,把另一隻眼睛放瓶口兒朝裡面一瞅,登時嚇了一跳,就見瓶子裡面懸空著一張女人臉。

    一張七竅流血的女人臉!
regn13 發表於 2018-4-7 22:23
第九十八章 女鬼之忿

    就在這時候,一旁的單雪兒冷不丁問了我太爺一句:“相公,在看什麼?”

    我太爺不防備,頓時嚇的一激靈,差點撒手把瓶子扔地上,單雪兒見自己一句話把我太爺嚇成這樣兒,咯咯咯笑了起來。在沒給花柳鬼附身的情況下,這丫頭很是調皮。

    我太爺看了她一眼,忙用手把瓶子口兒摀住,問單雪兒:“單小姐,你身上有汗帕嗎,借我用一下。”

    單雪兒聞言臉色一變,抬起秀拳狠狠在我太爺左肩頭打了一拳,“跟你說過多少次了,叫我雪兒!”

    我太爺咬著牙噝了口涼氣,單雪兒這一拳打中了我太爺的傷口,大戰鬼猴子時左肩頭傷的最重,直到現在還沒痊癒,稍有牽扯就撕心裂肺。

    單雪兒見我太爺咬牙噝涼氣,這才知道自己打錯了地方,心疼起來,露出一臉焦急,嘴裡快速說道:“相公,我不是故意的、不是故意,你很疼嗎,都是雪兒不好、雪兒不好……”

    我太爺看著單雪兒誠惶誠恐的樣子,無奈地嘆了口氣,“你到底有沒有汗帕?”

    “有、有……”單雪兒嘴裡答應著,慌亂地從前胸衣襟裡拽出一條白色絲巾,“相公你要這個做什麼?”同時,單雪兒的眼神朝手裡的絲巾看了一眼,臉上登時泛起一抹紅暈。

    我太爺沒注意到單雪兒臉上的變化,二話不說接過絲巾,朝絲巾上撇了一眼,就見上面繡著兩隻交頸鴛鴦,樣子很是親暱,一愣,立刻明白了,這個是……在父親逼著自己跟王小錦洞房那天,母親就悄悄塞給自己這麼一塊東西,說是要見到王小錦的落紅,這單雪兒怎麼整天帶著這東西呢。

    我太爺這時候顧不上多想,呸呸呸在上面連吐了好幾口吐沫。

    “你討厭!”單雪兒的臉登時就綠了,抬手又要打我太爺,不過秀拳抬在空中,沒捨得落下來。

    我太爺沒理會她,吐完吐沫以後,把絲巾擰成一團,緊緊塞住了瓶子口兒,轉身就走,不過沒走幾步,單雪兒從身後一把拉住了他,“相公,你要去做什麼,陪雪兒說說話嘛。”

    我太爺回頭看了她一眼,或許因為抓住了花柳鬼,有了幾分底氣,我太爺對單雪兒說道:“單小姐,別這麼纏著我行嗎?”說著,看了看單雪兒抓住自己胳膊的雙手,“常言道,男女授受不親。”一抖胳膊,把單雪兒的雙手甩了下去。

    單雪兒先是一愣,很快追在我太爺身後說道:“可是……可是我們已經定過親了呀,我已經是你的人了,你怎麼能對人家這樣兒呢。”

    我太爺沒理會她,走到房門那裡,推門走了出去。我太爺剛出門,房間裡跟著傳來單雪兒的哭聲和噼裡啪啦砸東西的聲音。

    我太爺身子一頓,臉上的肌肉抽搐了一下。小翠在房門口看到了我太爺這時的表現,很多年後,她始終都想不明白我太爺當時身子為什麼要停頓,臉又為什麼要抽搐……

    我太爺這段經歷,一大部分都是小翠講述的,我太爺在講自己這段經歷時,似乎隱藏了很多東西,特別是感情。

    言歸正傳。我太爺本想拿著花瓶找獨霸天談條件,可惜很不湊巧,那天獨霸天帶著那些響馬出寨“打草”去了,也不知道啥時候才能回來,我太爺只好拿著瓶子返回了自己房間。

    回到房間以後,把瓶子安放妥當,從床單上扯下巴掌大一塊布,拿著布到伙房找廚子弄了點兒公雞血,將布蘸上公雞血以後返回房間。

    當他來到房門口兒,單雪兒房間裡的哭聲和打砸聲還沒有停止,不但沒停,還有愈演愈烈之勢,那些“看家”的嘍囉們聽到聲音以後,都站在門窗遠處盯著,誰也不敢接近門窗半步。

    我太爺沒有理會這些,推門進屋,把花瓶上的絲巾取了下來。

    取下絲巾以後,本來應該把蘸了公雞血的床單布立刻塞上去,但是我太爺這時候起了好奇心,取下絲巾以後又閉上一隻眼睛,把另一隻眼睛放瓶子口,朝瓶子裡張望了一下。

    這一張望不要緊,我太爺整顆心頓時一沉,那張七竅流血的女人臉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烏起碼黑。

    難道說,這花柳鬼已經從瓶子裡跑了出來?

    我太爺剛想到這兒,房門被急促敲響了,緊跟著傳來小翠焦急的喊聲:“哥,單小姐又犯病了,你快出來看看呀!”

    我太爺一聽,忙把瓶子丟在了一邊兒,打開房門以後,就見小翠額頭滿是汗水,一張小臉已經嚇的面無血色。

    小翠顫著聲音說道:“單小姐因為生你的氣,在房間裡哭鬧,鬧著鬧著就、就犯病了。”

    我太爺聞言,二話不說,快步朝單雪兒閨房走去。

    這時候,許多嘍囉圍在單雪兒閨房遠處竊竊私語,我太爺掃了他們一眼,推門走了進去。

    房間裡,又是一片狼藉,單雪兒這時候竟然光著身子,一絲不掛在房間裡亂跑亂砸,另外一個小丫頭正扯著她一條胳膊,給她身上搭衣服,場面十分混亂。

    我太爺一皺眉,這時候也顧不上啥男女授受不親了,幾步走過去,伸出胳膊夾住了單雪兒光溜溜的腰肢,胳膊一用力,直接把她那一絲不掛的身子提離了地面,單雪兒這時候手刨腳蹬,極力反抗,嘴裡還含糊不清地叫罵著。

    我太爺沒理會這些,夾著她幾步走到裡屋,甩胳膊扔在了床上,小翠和另外一個丫頭見狀,一起撲上去,用布綾子把單雪兒倒剪著雙手綁在了床角。

    隨後,小翠趕忙用被子去蓋單雪兒的身體,不料卻被單雪兒抬起一腳蹬在身上,小翠向後一個趔趄,好懸沒坐地上。

    我太爺見狀,拽過小翠手裡的被子,撲上去捂在了單雪兒身上,身子向前一傾,把單雪兒整個兒壓了在身下。

    我太爺冷冷盯著“單雪兒”一雙通紅的眼睛問她:“你到底想幹什麼?人是人鬼是鬼,你已經死了,為什麼還要來這裡害人!”

    “單雪兒”掙扎幾下,見掙不脫,不再掙扎,一雙眼睛無神地看著我太爺,腦袋像失去支撐似的,軟塌塌的左右搖擺了幾下,一咧嘴,露出兩排小白牙,“給給給”笑了幾聲,突然間歇斯底里叫了起來,叫的聲音聽上去根本就不是單雪兒的,而是另一個女人的!

    “我要報仇,我不甘心,我死的好慘,我要報仇……”

    面對眼下這個“單雪兒”,我太爺心裡也有點兒發毛了,儘量語氣平和地問她,“你的仇人就是這位姑娘嗎?”

    “單雪兒”聽我太爺這麼問,突然安靜下來,忽閃忽閃眨著眼睛看著我太爺,看了許久,這才呆呆地搖了搖頭。

    我太爺見狀,忙趁勢說道:“冤有頭債有主,想報仇就去找你的仇人,何必要來這裡作祟呢。”

    “單雪兒”紅通通的眼睛一瞬不瞬盯著我太爺,呆呆地說:“我報不了仇,他身上陽氣太重,我不能靠近他。”

    “那你就來害這位姑娘嗎?”我太爺追問道。

    “嘿嘿……單雪兒”嘴角掛起了一絲怪笑,“我報不了仇,也不能讓他好過……”

    我太爺一聽這話,臉色一動,“你的仇人……難道是獨霸天嗎?”

    “單雪兒”聞言,把頭低了下去,緩緩搖了搖說:“不是。”

    “那是誰?”

    “告訴你有用嗎?你能幫我報仇嗎?”

    “單雪兒”這問題,讓我太爺猶豫了一下,最後他一咬牙,“只要你死的確實冤枉,我可以幫你報仇!”

    “單雪兒”一聽,把頭抬了起來,衝我太爺笑了笑,雖然笑的很慘淡,但可以看得出來,她這是開心的笑容。

    我太爺見狀,在心裡頓時鬆了口氣,“告訴我,你的仇人是誰?你是怎麼死的?”

    “單雪兒”並沒有立刻回答我太爺,把目光轉向了一旁的小翠和另外一個丫頭,“你叫她們兩個出去,我告訴你。”

    我太爺回頭看了小翠和另外一個丫頭一眼,兩丫頭會意,立刻轉身離開了房間。臨出門時,小翠還把房門給帶上了。

    我太爺對“單雪兒”說道:“好了,現在房間裡只剩下我們兩個,你可以說了。”說著,我太爺鬆開了捂在單雪兒身上的被子,搬了把椅子坐在了床邊。

    “單雪兒”再次朝我太爺露出一個慘淡的笑容,話還沒說出口,兩行眼淚先下來了……

    原來,這女鬼並不是什麼“花柳鬼”,生前是附近鎮上一位大戶人家裡的小姐,名叫韓馨。

    半年多以前,韓馨和她青梅竹馬的表哥喜結連理,這韓馨和她表哥自幼從小長大,感情極深,原本是件有情人終成眷屬的大喜事,不料在娶親的路上,遇上了“一瓢水”的這伙響馬,不但殺了韓馨的表哥,韓馨還被其中一個當家的看上,搶到山寨做了壓寨夫人。

    當天夜裡,那當家的要跟韓馨洞房,韓馨誓死不從,掙扎中抓瞎了那當家的一隻眼睛,那當家的惱羞成怒,獸性大發,扣住韓馨的脖子,掐死了韓馨,隨後,趁著韓馨屍身還有餘溫,衣服扒光,把屍體凌辱了數遍,之後仍不解氣,又把韓馨的屍體剁成無數肉塊,扔在野地喂了野狗。可以說,手段殘忍,滅絕人性!

    當時的韓馨已經魂魄出竅,那當家的凌辱她屍身和用刀血淋淋剁砍她屍體時,她就在旁邊看著,但是只能是看著,什麼也做不了,這導致她魂魄怨氣大增,不肯離開,想找那當家的報仇,卻發現那當家的身上陽氣太重,後來發現那當家的對單雪兒很好,就上了單雪兒的身。

    聽韓馨說完,我太爺整個腦袋都充了血,眼睛瞪的通紅,瞎了一隻眼睛的當家,不用說也知道是誰了,而且在“一瓢水”這三個當家裡,我太爺最看不上的就是他!

    我太爺沉聲問韓馨:“你想報仇嗎?”

    韓馨瞪著血紅的眼睛說道:“想,我想他千刀萬剮、碎屍萬段!”

    “那好!”我太爺咬了咬後槽牙,似乎下定了什麼決心,對韓馨說道:“你只要聽我的,我能讓你親手報仇!”
regn13 發表於 2018-4-7 22:23
第九十九章 計畫之變

    我在這裡插一句,大家千萬別覺得恐怖,像我們這種人,不光能治鬼,想整活人也特別容易,不過,在我們家這幾代人裡,就我太爺這麼做過。我說出這個,大家千萬別用敬而遠之的眼神看待我,特別是群裡的朋友們。對付活人這種事兒,是我們家最大的禁忌,大家可以放心,就是刀架在我脖子上,我也不會做這種事兒的。

    好了,言歸正傳。韓馨聽我太爺這麼說,瞪著血紅眼睛狐疑看著我太爺,問了一句,“你有什麼辦法能讓我報仇?”

    我太爺看著她一臉肯定,說道:“你別問這麼多,我說有辦法就一定有辦法。”說著,我太爺頓了一下,問韓馨,“你在這瓶子裡的時候,能不能聽到我們講話?”

    “能”韓馨點了點頭。

    “那就好,等我一會兒,我回房把那支瓶子拿過來,你暫時還躲在瓶子裡,等我喊你出來的時候,就是你找那刀疤獨眼龍報仇的時候。”

    說完,我太爺轉身回了自己的房間,從房間裡拿出花瓶。

    這時候,小翠和另一個丫頭就在單雪兒閨房門口守著,小翠見我太爺拿著花瓶準備再次進入閨房,嘴唇動了動,似乎想問點兒啥,我太爺衝她搖了搖頭。

    進入房間以後,我太爺來到床邊,把瓶子貼在單雪兒額頭上,說了句,“進來吧。”

    或許我太爺的氣質裡有著我高祖父的忠厚與誠實,一言一行都特別能讓人信服,韓馨這時候居然一點都不懷疑我太爺。

    我太爺話音剛落,單雪兒的身子猛地抖了一下,嘴裡同時嚶嚀一聲。

    等我太爺把瓶子從她額頭拿開,再看單雪兒,已經掙紮著想擺脫拴在手腕上的布綾子,並且用眼睛迷茫地看著我太爺,沒掙扎幾下,不經意間,蓋在身上的被子給她掙扎掉了,單雪兒這時候似乎察覺到了異常,趕忙低頭朝自己身上一看。

    “啊!”

    這位渾身光溜溜的少女頓時發出一聲驚慄尖叫,臉跟著就紅透了,又掙扎幾下,見掙不脫,花容變色地衝我太爺叫道:“相公,你、你要幹什麼……”說著,似乎又意識到了什麼,眨了兩下眼睛,聲音小了下來,把頭也隨之低了下來,對我太爺羞赧地說道:“相公,你想要雪兒的身子,不、不用綁著人家的……”

    我太爺一聽單雪兒這話,差點沒找個地縫兒鑽進去,登時就後悔了,應該讓小翠她們先進來給單雪兒穿上衣服,然後再讓韓馨離開的,這時候,這孤男寡女獨處一室,單雪兒還光溜著身子,這是要干啥?這,這,至少在單雪兒面前,自己渾身是嘴也說不清了。

    我太爺抬手把被子拉過來,蓋在了單雪兒身上,把手裡瓶子放在床邊,順勢彎下腰去解單雪兒手腕上佈綾子,單雪兒這時候竟然羞紅著臉蛋兒嘻嘻一笑,趁機把腦袋依在了我太爺懷裡。

    我太爺頓時渾身一激靈,布綾子也不敢解了,拿起床邊的花瓶轉身就走。

    單雪兒見狀,先是一愣,隨後把臉一黑,不樂意了,在我太爺身後大叫道:“相公,你走什麼呀,討厭!”話音未落,傳來“嗵”地一聲。

    我太爺聽到床上有動靜,估計是單雪兒耍脾氣把被子蹬開了,卻不敢回頭看,徑直離開了房間。

    來到房門口兒,我太爺深吸了幾口,整了整慌亂的儀容,感覺臉色恢復正常了,這才推門走了出去。

    這時候,小翠和另外一個丫頭還在門口兒守著,也不知道她們聽見點兒啥沒有。

    我太爺強裝鎮定地對小翠說道:“單小姐現在已經沒事了,你們兩個進去把單小姐解開吧,小翠,你…你…你跟單小姐解釋解釋,別……別讓她誤會我。”

    小翠想問,解釋什麼,但她這時候從我太爺的眼神裡看到了尷尬與慌亂,似乎明白了是怎麼回事,緊閉著嘴唇點了點頭。

    回到自己房間,我太爺把裝著韓馨的花瓶安放妥當,就等著獨霸天他們返回山寨了。

    到了快吃晚飯的時候,寨門那裡一串人歡馬叫,隱約聽到留守山寨的“看家”嘍囉們興奮大叫著,“回來了,回來了,當家的回來……”

    我太爺趕忙出門去看,就見一哨馬隊魚貫而入,獨霸天、中年書生、刀疤獨眼龍,三個當家騎馬走在最前面,看他們的臉色,今天的收穫不錯。

    等馬隊全部進入寨子以後,我太爺在馬隊最後面看到三輛馬車,車上拉著滿滿三大車物品,可以說是滿載而歸。同時,我太爺發現這些人身上和刀鞘上不同程度沾著血跡,搶來這麼多東西,看來也殺了不少人吶。

    這時候,我太爺冷不丁朝刀疤獨眼龍看了一眼,不看還好,一看之下,頓時抽了口涼氣,就見刀疤獨眼龍那馬脖子下面,居然掛著一顆血淋淋的人頭。

    很不湊巧,刀疤獨眼龍那隻獨眼這時候也朝我太爺這裡瞥了一眼,兩個人一對眼神,充滿了寒意。

    隨即,刀疤獨眼龍把眼神挪開,大聲對身邊一個嘍囉說道:“他媽的,這都他媽什麼世道,前些日子,出了個屠龍大俠,今天,又他媽來了仁義大俠,還他媽想擋咱兄弟們的財路,還不是叫爺一刀把腦袋給他砍了!”

    我太爺一聽這話,深深一皺眉,刀疤獨眼龍這話顯然是說給自己聽的。

    我太爺沒理會他,轉身就朝自己房間走,沒走幾步,就聽身後傳來,噗通、骨碌碌碌……

    我太爺趕忙扭頭朝身後一看,就見那顆血淋淋的人頭,差一點就要撞上了他的腳後跟。

    我太爺臉上的肌肉頓時抖了一下,扭回頭,沒事人似的,繼續朝自己房間走去。

    其實這刀疤獨眼龍沒多大本事,我太爺在演武場看過他練武,功夫很一般,就是力氣大點兒、出手狠點兒,如果我太爺跟他單打獨鬥,用武俠小說裡那種衡量方式來衡量的話,不出三十招兒,我太爺就能把他打趴下。

    因為這天收穫頗豐,晚上吃飯時,出現了傳說中大碗喝酒、大塊吃肉的場面。

    我太爺跟獨霸天、中年書生、刀疤獨眼龍三個當家同桌。自打跟單雪兒了定親以後,獨霸天就沒把我太爺當過外人,除了人身自由還受到限制以外,儼然一副“一瓢水”未來四當家的架勢。

    酒席上,這些強盜們吃著肉、喝著酒,談論著今天搶了點兒啥,自己殺了幾個人,好像殺人在他們眼裡,就跟殺雞一樣,這讓我太爺改變了初衷,心裡暗想,與其幫韓馨報仇,不如趁機把這伙強盜一窩端掉,即便不能把他們一鍋端,也要他們元氣大傷,以告慰那些被他們殺死的人!

    喝了幾口悶酒,我太爺很快在心裡擬定出一個初步計畫,隨後喝乾碗裡的酒,拿著酒碗到廚上盛了半碗清水,隨後端著清水來到了獨霸天身邊。

    獨霸天見我太爺端著半碗水站在他跟前,就問我太爺:“妹夫,你、你這是做什麼?來來來,陪大哥喝酒!”說著,獨霸天把自己的酒碗端起來遞向了我太爺。

    我太爺看了一眼,沒接,一臉嚴肅對獨霸天說道:“大哥,我剛想到一個好辦法,這辦法能把雪兒身上的花柳鬼徹底除掉!”

    “好啊!”獨霸天一聽挺高興。

    沒等他問我太爺什麼好辦法,我太爺接著說道:“不過,需要咱們這裡陽氣最重的人幫我一個小忙。”

    這時候,中年書生說話了,“劉兄弟,咱以後都是一家人了,還客氣什麼,想要什麼,儘管跟大哥開口。”

    我太爺看了中年書生一眼,對獨霸天說道:“我需要幾滴血。”

    “那好辦。”獨霸天一聽,從腰裡抽出一把短刀,抬手就要在自己手上割口子。

    我太爺趕忙一把拉住了他,“大哥,兄弟說句話你別不高興,你不是咱們山寨裡陽氣最重的人,你的血不行。”

    獨霸天一愣,我太爺把目光看向了刀疤獨眼龍,刀疤獨眼龍見我太爺看他,立刻把眼睛一瞪,威脅似的抹了把嘴角的酒漬。

    中年書生是個聰明人,中年書生見狀,對刀疤獨眼龍說道:“老三吶,咱大哥的妹妹,就是咱哥兒倆的親妹妹,給咱妹妹治病用你點血,你還不樂意嗎?”

    “誰說的!”刀疤獨眼龍吼了一嗓子,忽地從椅子上站起身,拔出腰裡的短刀,嘩啦一下在左手心割出一道大口子,血一下子就冒了出來。

    我太爺嘴角閃過一絲冷笑,趕忙端著清水碗走過去接了十幾滴,隨後眼睛一掃獨霸天三個,淡淡說了一句:“各位等我的好消息……”說完,轉身離開。

    我太爺要刀疤獨眼龍的血液,就是為了整治刀疤獨眼龍,也就是我本章開頭說的,整活人的方法。血液、清水,還需要添加一些別的物品,做一場小法事,具體是怎麼弄的,我在這裡就不說了。

    回到房間,我太爺沒著急做法事,把盛著刀疤獨眼龍血液的清水碗藏在了自己床下,隨後去敲單雪兒的房門。

    單雪兒見我太爺來找她,先是一喜,隨後把臉一沉,冷冷問我太爺,“找我幹嘛?”

    我太爺說自己悶得慌,想請她到自己房間裡聊天。

    “不去!”單雪兒嘴上說不去,眼神裡卻充滿了渴望,生怕我太爺就此轉身走掉。

    我太爺不傻,露出一個令她無法抵擋的笑容,哄了她幾句,單雪兒於是老老實實的偷笑著,跟我太爺來到了我太爺房間。

    房間裡,單雪兒開心地坐在我太爺床上,我太爺則把那花瓶拿了出來,背對著單雪兒,低聲朝瓶子口兒說了句:“出來吧韓小姐,上單雪兒的身,我有事要跟你商量……”
regn13 發表於 2018-4-7 22:24
第一百章 笑裡藏刀

    是夜,剛剛打過三更,原本寂靜的山寨裡突然傳來一陣喧嘩。

    “都給老子讓開,誰敢攔著老子,老子今天就砍了誰的腦袋!”

    “三當家的,大哥吩咐過,二更天以後誰也不准再離開山寨,您、您還是回去吧。”

    “老子今天就要出去,看誰能把老子怎麼樣,都給我滾!”

    緊跟著,嘩啦啦傳來一串馬蹄聲,馬蹄聲由近及遠,漸漸聽不到了,刀疤獨眼龍顯然騎馬衝出了山寨。

    這時候,那些巡邏的嘍囉兵砰砰砰去敲獨霸天的房門,“大當家的,大當家的,不好啦,三當家的騎著您馬,出寨子了!”

    不大會兒功夫,整個山寨沸騰起來,燈球火把亮子油松,照的滿寨子通紅。

    獨霸天、中年書生,每人騎上一匹馬,在他們身後,還有一支手持火把,十幾人的馬隊。

    獨霸天把手裡的馬鞭子一揚,狠狠砸在了馬屁股上,那馬稀溜溜一聲大叫,奔開四蹄竄了出去,中年書生以及那支馬隊,緊緊跟在獨霸天后面,魚貫衝出寨門,顯然是去追攆刀疤獨眼龍。

    很快的,獨霸天他們的馬蹄聲也聽不到了,山寨再次恢復了平靜,唯有寨子裡的把火還在突突突跳動著,光線照射在寨子的每一個角落裡,讓整個寨子顯得空曠沉寂。

    這一切,都被房間裡,透過窗戶縫隙朝外窺望的我太爺,看在了眼睛,在他的嘴角上,掛著一絲讓人看不出意圖的笑容。

    第二天清晨,獨霸天一眾人一臉疲態地返回了山寨,獨霸天和中年書生兩個全是雙眉緊皺、面沉似水,顯然沒能追到刀疤獨眼龍。

    我太爺問獨霸天昨天夜裡出了什麼事,獨霸天看了我太爺一眼,沒有說話,一旁的中年書生忙給我太爺解釋。

    原來他們追出山寨以後,那刀疤獨眼龍已經不見了蹤跡,他們騎著馬胡亂找了一夜,連個人影子都沒找到。據中年書生說,刀疤獨眼龍騎的是獨霸天的大宛馬,那馬是汗血寶馬的後裔,普通馬根本就追不上。

    吃早飯時,獨霸天放出十幾個“黑頭”,也就是探子,四處打探刀疤獨眼龍的去向。

    五天後,一名“黑頭”傳來消息,說三當家的給官府拿了,現在就在菏澤縣的大牢裡,說是重犯,不日要押解到曹州府三堂會審。

    獨霸天一聽這消息,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久久說不出話來,中年書生這時候狐疑地說了一句,“老三怎麼會大半夜的跑去縣衙給官差抓了呢,這事兒也太蹊蹺了。”

    獨霸天有氣無力地擺了擺手,“吳先生,別管它蹊蹺不蹊蹺了,你說老三這事兒咋辦吧?”

    中年書生聽獨霸天這麼問,嘖了下嘴,顯得很為難。

    這時候,我太爺在一旁插話了,我太爺說道:“不是說要押解到曹州府三堂會審嗎,我們可以在半路上劫囚車,把三當家的救回來。”

    獨霸天聞言,看了我太爺一眼,說道:“妹夫啊,你說的容易,老三身上背著幾十條人命呢,早些年就被官府懸賞通緝,他的懸賞銀兩比我的還高,這次押解曹州府一定是重兵把守,就憑我們寨子裡著這百十來號人,唉……”獨霸天嘆了口氣,沒再繼續往下說。

    我太爺見狀,想了想,又說:“我從小在我姥爺家長大,我二舅是縣衙裡的人,據我所知,一個縣城,加上衙役官差和守城官軍,不過三四百人,而且這些人,大多是些只知道欺負老百姓的酒囊飯袋,外強中乾,即使押解朝廷重犯,最多不過調用城裡一半兒人手,也就是一百多人,這和我們山寨裡的人手旗鼓相當,不過,要是真打起來,我們山寨裡的人可以以一敵二……”我太爺說到這兒,停了一下,問獨霸天,“如果這時候,有一股綹子傳出話說,要攻打縣城,縣太爺還敢派那麼多人手押解三當家嗎?”

    獨霸天聞言,迷惑地看了我太爺一眼,問道:“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我太爺反問獨霸天,“你們菏澤地面兒上,最大的綹子有多少人?”

    我太爺這話一問出口,一旁的中年書生居然笑了起來,“劉兄弟,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我們菏澤地面兒上最大的綹子是‘河裡蛟’,有四五百人,不過,他們那綹子離縣城太遠,又和官府沒啥仇怨,攻打縣城的可能性不大。”

    我太爺把目光轉向了中年書生,中年書生繼續說道:“距離縣城最近的有兩股綹子,一股叫‘踏破天’,一股叫‘沙裡翻’,‘踏破天’和官府也沒啥仇怨,攻打縣城的可能性也不大,只有這個‘沙裡翻’,一年多以前,縣衙抓了他們大當家的父母,當街砍了頭,‘沙裡翻’的大當家傳出話說,不把縣太爺的人頭掛在城門,誓不為人。”中年書生說著,看了滿臉不解的獨霸天一眼,“如今‘沙裡翻’的人手和我們不相上下,要是攻打縣城還欠缺些火候兒,不過,官府並不知道‘沙裡翻’有多少人馬……大哥,我們可以假借‘沙裡翻’的名號,讓兄弟們傳出話去,說‘沙裡翻’不日將攻打縣城,如此一來,縣城裡的守城官兵便不敢輕易調動,剩下那幾十號捕頭衙役,還不夠咱兄弟塞牙縫兒的。”

    聽中年書生這麼一說,獨霸天這時候似乎恍然大悟,不過他很快提出疑問,“要是縣衙聽說‘沙裡翻’準備攻打縣城,延遲押解老三上曹州府怎麼辦?”

    我太爺忙插嘴解釋說:“不會,縣太爺這種小官兒,每一個都是求功心切,縣衙抓住三當家以後,縣太爺會在第一時間快馬加鞭到府台那裡領功請賞,府台會下達文書,限令幾日之內把犯人押解至府州大牢,要是過了期限,就會問縣太爺一個怠慢之罪,輕則降級,重則罷官,縣太爺不敢冒這種延誤期限的風險。”

    獨霸天聞言,狠狠一拍大腿,哈哈大笑起來,直誇他這妹夫有韜略、有見識。

    我太爺也隨著獨霸天笑了起來,但是他那種笑,笑裡隱藏了很多深意。

    這時候,中年書生狐疑地看了我太爺一眼,問道:“劉兄弟,你一項與老三不合,這一次,你怎麼肯主動出主意救老三呢?”

    我太爺聞言心頭一沉,立刻收住笑意,扭頭看了中年書生一眼,說道:“大哥已經把自己的親妹妹許配給我,大哥的兄弟,就是我的兄弟,雖然我跟三當家不合,但我不願看到大哥為三當家的事情犯愁,我不是在幫三當家,只是在幫大哥而已。”

    “那……”中年書生還想再說什麼,卻被獨霸天擺手打斷,“吳先生,別說那麼多了,趕緊安排兄弟出去放風,三天之內,讓整個縣城裡的老百姓都知道‘沙裡翻’要攻打縣城,砍縣令老兒的狗頭。”

    中年書生趕忙朝獨霸天拱了拱手,“大哥放心,小弟一天之內就能讓縣城那些老百姓人人盡知……”說著,中年書生看了我太爺一眼,接著說:“劫囚車那天,能不能讓劉兄弟同去,屠龍大俠的名號足能嚇退他們一半兒人。”

    我太爺聞言一皺眉。

    獨霸天一聽,又哈哈大笑起來,“好,咱妹夫也去,就這麼定了!”

    三天後,從外面傳來兩條消息,第一條,菏澤縣城人心惶惶,街頭巷尾流傳著‘沙裡翻’要攻打縣城的消息,此刻縣城裡的官軍已經加強了戒備,日夜巡邏;第二條,四月十六,也就是八天後,縣衙要秘密押解刀疤獨眼龍上曹州府,人數不多,只有二十幾名官差。

    獨霸天一聽這兩條消息,樂壞了,不但在山寨裡大排酒宴,還在宴席上把我太爺又大誇了一通。酒宴過後,獨霸天和我太爺、中年書生,三個人便商議起劫囚車的具體事宜。

    七天後,也就是距離劫囚車的最後一天晚上。因為是十五,這天晚上的月亮特別圓,加上是春末夏初,暖風習習,風裡似有似無瀰散著一股花草清香,看著月色,沐浴在暖風裡聞著花香,使人流連忘返心曠神怡。

    吃過晚飯,我太爺走出房間,來敲單雪兒的房門,言說要和單雪兒一起到寨子外面賞月。

    單雪兒聽了自然是高興的不得了,把自己精心打扮一番,抱著我太爺的胳膊,親暱地和我太爺走出了寨門。

    “一瓢水”山寨裡的規矩是,二更天以後全寨上下不得外出,這時候不過剛剛一更天,守備比較鬆懈,我太爺這時候也不再被獨霸天他們看的那麼緊,守寨門的那些嘍囉一看單雪兒陪我太爺一起出去,誰也沒敢攔著。

    “一瓢水”這股綹子的山寨,之前一直沒說過,其實,也不算是“山寨”,菏澤這一帶沒有山,這寨子只是建在一個相對較高的土坡之上,也可以說是座土山,四周全是一眼看不到頭的茂密林子,由林子外面只有一條彎彎曲曲的路可以通往寨子,不但隱秘,而且易守難攻。

    我太爺和單雪兒在山寨附近一片林子外面,找了塊視線開闊的地方坐下。我太爺背靠著一棵大樹,單雪兒則坐在他旁邊,半截身子依偎在他懷裡。

    兩個人看著月亮甜言蜜語了一會兒以後,我太爺嘆了口氣。

    單雪兒聽我太爺嘆氣,有點不高興了,問我太爺,“相公,這麼好看的月亮,你嘆什麼氣呀。”

    我太爺把單雪兒往自己懷裡又摟了摟說道:“明天我就要隨大哥他們去劫囚車了,我怕我回不來。”

    “不可能的,你一定會回來的,我等著你回來。”

    我太爺沒理會單雪兒這句話,繼續說道:“如果我回不來,我不要你為我守寡,你再找個好人嫁了吧。”

    單雪兒聞言,猛地從我太爺懷裡坐了起來,“相公,你、你怎麼說這種話呢?”

    我太爺苦笑了一下,“我其實沒有他們說的那麼厲害,什麼屠龍大俠,我只是一介書生,除了會些祖傳的驅邪手藝,什麼都不會,我去劫囚車,就跟去送死差不多……”

    “什麼?”單雪兒睜大了眼睛,眼神裡露出一絲慌亂。

    我太爺嘆了口氣,繼續說著,“如果我出了什麼事,你、你千萬別為我難過,再找個好人……”

    單雪兒抬手摀住了我太爺的嘴,兩行清澈的眼淚映著月色,從眼眶簌簌劃了下來,單雪兒沙啞著聲音說:“不,我不要,我不要你去劫囚車……”說著,單雪兒像是想起了什麼,霍然從地上站起,緊緊拉住我太爺的手,“走,我們去找大哥,我不要你去劫囚車,我不要你去送死,你死了,我也不要活了!”

    被單雪兒拉著,我太爺走在她身後,回頭朝天上的月亮看了看,嘴角掛起了一絲笑意……
regn13 發表於 2018-4-7 22:24
第一百零一章 客棧有鬼

    第二天凌晨,山寨裡剛剛打完四更,獨霸天、中年書生,一眾人七八十號,已經飽餐戰飯整裝待發,隊伍裡,並沒有我太爺的身影。

    昨天夜裡,單雪兒拉著我太爺回到山寨以後,闖進獨霸天的房間,一通要死要活的哭鬧,獨霸天心疼單雪兒,只好讓我太爺留在山寨。

    剛才吃飯時中年書生聽說了這件事,不同意把我太爺留在山寨裡,但是獨霸天態度堅決,說劫囚車多我太爺一個不多,少我太爺一個不少,與其把我太爺帶去讓雪兒擔心,不如讓我太爺留在山寨陪著雪兒。

    中年書生聽獨霸天這麼說,只能嘆上一口氣,不再爭辯什麼了。

    這一次劫囚車,獨霸天有點兒救人心切,把寨子裡的精銳全部帶上了,寨子裡只剩下一些老弱病殘,人數不過半百,中年書生勸他分出一部分留守山寨,他也沒聽。

    等獨霸天帶著大隊人馬離開以後,我太爺算是鬆了口氣,就合計著帶上小翠趁機逃離山寨,不過,我太爺很快發現,剩下的那些老弱病殘,有意無意地在監視自己,對自己分外上了心,似乎中年書生臨走時交代了他們什麼。

    我太爺不傻,早就看的出來,中年書生表面上對他不錯,其實骨子裡也在防備著他,要不然,也不會跟獨霸天提出讓他一起去劫囚車的建議。

    雖說此刻山寨裡僅剩下些老弱病殘,但憑數量而言,也不是我太爺一個人就能夠對付的,特別是再帶上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小丫頭,一旦起了衝突,我太爺會因為顧及小翠,從而導致自己瞻前顧後捉襟見肘。

    最後,我太爺一尋思,不如再等等吧,等到晚上大部分人都睡下了再說。

    從紅日東昇,到落日西墜,一天的時間,就這麼很快地過去了。

    到了快吃晚飯的時候,打寨門外那條小路上跑來一匹馬,隱約隱約的,能看到馬背上趴著個人,等馬跑到寨門近前,守門的幾個嘍囉一看,竟是二當家的,也就是那位中年書生。

    守寨門的幾個嘍囉趕忙打開寨門迎了出去。

    中年書生這時候趴在馬背上已經奄奄一息,渾身上下到處是傷,有些傷口還在不斷往外淌血,整個人看上去像剛從血水裡撈出來。

    中年書生被幾個嘍囉七手八腳從馬背上放下,抬進了寨子的大廳裡,隨後著急忙慌喊寨子裡的郎中給中年書生看傷。我太爺這時候一聽二當家的回來了,臉色立刻就是一變,趕忙到大廳去看。

    大廳裡,就見中年書生這時候緊閉著雙眼,胸口微起微伏,渾身上下鮮血淋漓,很多人一臉不安地圍在他旁邊,郎中正忙著用剪刀剪開衣服給他檢查傷口。

    我太爺看到中年書生這副模樣兒,心裡悄悄鬆了口氣,可就在這時候,郎中拿出幾根銀針,在中年書生胸口紮了幾下。

    中年書生喉嚨裡咕嚕嚕一陣響動,哇地噴出一口熱血,與此同時,猛然間把眼睛睜開了,那眼神剛好跟我太爺的眼神碰到了一塊兒,我太爺心裡登時一哆嗦。

    “醒了?你醒了我可就有麻煩了!”我太爺看著中年書生咬了咬牙,在心裡暗自想了一句。

    中年書生這時候看著我太爺,噏動了幾下嘴唇,看樣子想要說啥,我太爺見狀,額頭的冷汗立刻冒了出來。

    不大一會兒,從中年書生喉嚨裡傳出氣若游絲的聲音:“中,中計了,大哥……大哥和兄弟們被官軍圍住……全、全都……就、就我一個逃、逃了出來……”中年書生說著,突然眼睛一翻,又昏了過去。

    我太爺見狀,頓時在心裡暗鬆了口氣,不過,這一下,卻讓整個兒山寨炸了營,那些老弱病殘一個個交頭接耳、議論紛紛,每個人都顯得既惶恐又不知所從。單雪兒聽聞消息,則在房間裡哭得死去活來。

    我太爺一看,這時候山寨裡人心渙散,可是逃跑的大好時機呀!

    晚上,二更剛過,我太爺到單雪兒房間,假意安慰單雪兒,悄悄給小翠遞了個眼色。

    等我太爺離開單雪兒房間以後,小翠沒停一會兒便跟了出來。這時候,我太爺已經從馬棚子裡牽出一匹還算可以的老馬,示意小翠不要出聲,把小翠抱上了馬背。

    這個時候的山寨裡,可以說是一片愁雲慘霧,二當家的重傷不治,大當家的、三當家的下落不明,儼然群龍無首,整個山寨成了一盤散沙,這時候,別說看大門的嘍囉,連廚上做飯的嘍囉也沒了心情做飯了,一群人連晚飯都還沒吃。

    牽著馬來到寨門口兒,門口兒連個人影兒都沒有,全窩在房間裡悶聲嘆氣呢。

    等我太爺把寨門開打,翻身上了馬,還沒等打馬揚鞭,身後突然傳來單雪兒的一聲大喊,“相公,你、你要去哪裡?”

    我太爺聞言,頭也不回,舉起馬鞭子在馬屁股上狠狠抽了一鞭子,老馬稀溜一聲怪叫,揚開蹄子衝出了寨門。

    我太爺這時候才回頭喊了一嗓子,“我要回家了,單小姐,後會無期……”

    說完,揚起鞭子又在馬屁股上狠狠抽了幾鞭子,老馬頓時跑的更快了。

    遠遠地,就聽身後的單雪兒歇斯底里大叫著:“劉念道,你這個大騙子,我恨你,我恨你……”

    數年後,在山東菏澤地界兒上,出現一股叫“雪恨劉”的大綹子,這股綹子倒也不算凶殘,不過針對性很強,專搶劉姓、殺負心漢,聽說他們的大當家是個漂亮的姑娘。

    這股綹子在當時一段時期,導致姓劉的不敢說自己姓劉,問起來,都說自己姓“柳”,也導致菏澤縣城的煙花柳巷一度關門倒閉,對老婆不忠的男人們個個躲在家裡不敢出門,聞風變色。

    後來,我太爺聽說了這件事,不知道他當時出於什麼目的,又回了山東一趟,在菏澤哪裡大概呆了有一年半的時間,等我太爺從山東回來以後,“雪恨劉”那股綹子跟著就解散了,解散的原因很簡單,那位女大當家金盆洗手歸隱山林了。

    至於那女大當家為什麼要金盆洗手歸隱山林,當時的謠傳很多,可以說是眾說紛紜,在那些謠傳裡,有一個是這麼說的,說,那女大當家有了孩子……

    幾十年後,一個姓單的老頭兒到三王莊一帶打聽過我太爺,不過,那時候我們全家已經搬離了三王莊,甚至,已經搬離了延津縣。

    至於獨霸天他們這伙響馬在劫囚車時,怎麼遭遇了官府的埋伏,菏澤縣的老百姓們是這麼說的。

    說,在獨霸天這伙響馬劫囚車的前幾天晚上,縣太爺的老婆在睡夢中突然驚醒,身體在床上坐的筆直,眼睛直勾勾盯著門外,嘴裡反覆說著八個字,“攻城是假,劫囚是真,攻城是假,劫囚是真……”就這八個字,一直反覆唸到天亮雞叫。

    不光是縣太爺的老婆,在第二天夜裡,守護縣城的總兵統領的老婆,也出現了同樣的情況,身體筆直,看著門外,嘴裡痴痴唸著,“攻城是假,劫囚是真!”也是反覆唸到天亮雞叫,任旁人怎麼呼喊全然不知理會。

    一連幾天,縣太爺的老婆和總兵統領的老婆輪番喊叫,縣太爺和總兵統領盡皆大駭,兩個人一碰頭兒,這才導致了獨霸天這伙響馬的覆滅……

    綜上總結來說,這全是我太爺一手策劃的結局。

    故事寫到這兒,我太爺的這段經歷看似已經結束了,其實它並沒結束,相反的,是另一場詭異經歷的開始……

    話說,我太爺帶著小翠騎馬離開山寨以後,馬不停蹄,來到了之前的那個小村子,這時候,已經快三更天了。

    進了村以後,我太爺隨意砸開一家房門,那戶人家看到我太爺就是一驚,直接把我太爺認了出來,一家人嚇的面如土灰。

    我太爺笑著對他們說,“我不是來尋仇的,我只是來拿回自己的東西。”

    我太爺之前的那個大包袱,以及那把兩儀陰陽劍,隨獨霸天他們離開的時候,沒來得及拿上,全落在了小村子裡。

    這家人戰戰兢兢對我太爺說道:“包袱在靳老爺那裡。”

    靳老爺,也就是之前那個要把我太爺沉河裡的煙袋老頭兒。我太爺讓這家人指明了靳老頭兒的住處,很快找敲開了荊老頭兒的家門。

    荊老頭兒一看是我太爺,倒沒有之前那家人那麼慌亂,不慌不忙把我太爺和小翠引進屋裡,又從裡屋把大包袱拿出來還給了我太爺。

    這靳老頭兒似乎知道我太爺遲早會回來討要包袱,裡面的物品不但一樣兒沒動,就連兩儀陰陽劍也被他擦的乾乾淨淨、規規矩矩擱在包袱裡。

    我太爺打開包袱檢查了一下,見東西一樣兒沒少,衝著靳老頭兒道了聲謝,拉著小翠就要離開。

    靳老頭兒見狀,忙說天色已晚,想留我太爺住一夜。我太爺笑了笑說,“我怕睡著以後再被人拴上石頭沉河裡。”說的靳老頭兒臉上紅了大一片。

    騎上馬離開靳老頭兒家,走到村子口兒的時候,我太爺突然發現,坐在自己身前的小翠一直探頭朝身後張望。

    我太爺覺得很奇怪,就問她在看啥,小翠一臉驚悚地說,“好像有東西跟著咱們。”

    小翠這話,說的我太爺心裡也毛毛的,這深更半夜的,趕忙扭頭朝身後以及四下看了看,四下里黑漆漆的,夜色之下,除了這個小村子的輪廓以外,空無一人。

    我太爺就認為小翠可能是在響馬寨子裡呆得時間太長,嚇出了毛病,這時候有點兒風吹草動,就是草木皆兵,於是勸了小翠幾句,也沒太在意。

    這匹老馬的速度並不快,當然了,要比我太爺兩條腿快上很多。

    走走停停的,時間一晃,半個月過去了,我太爺兄妹兩個這時候已經從山東地界兒,來到了我們河南地界兒,眼看著再走幾天就能到延津地面兒上。

    就在這天傍晚,天氣不是太好,淅瀝瀝下起了小雨,這時候已經是五月上旬,按照咱們的陽曆來算,在六月上旬,早就算是夏季了。

    眼看著小雨淋濕了衣裳,我太爺和小翠就在一個不算小的鎮子上停下,在鎮子裡找了一家客棧。

    過去那些客棧,不像電影電視裡演的那樣隨處可見,只有一些比較大的、經濟比較繁榮的鎮子才有一兩家,而且條件也不是太好,專供過往的客商歇腳兒。這個鎮子的名字,我太爺在講自己這段經歷時已經記不得了,不過這不是最重要的。

    我太爺在客棧裡要了兩間最好的上房,小翠一間,自己一間,原本打尖兒住店不會出什麼事兒,可是這天晚上,還真出了事兒。

    睡到半夜,我太爺被隔壁小翠的尖叫聲吵醒,我太爺心裡就是一驚。小翠其實模樣長的也不錯,僅次於單雪兒和王小錦。

    我太爺懷疑有人闖進房間欺負小翠,當即大怒,都沒來得及穿上外套,提著兩儀陰陽劍跑到小翠客房門口,抬腳踹開房門,衝了進去。

    這時候,小翠已經不再尖叫,縮在床角抽噎著,渾身抖成了一團。

    我太爺朝房間裡一掃,見房間裡很正常,這才提劍走到小翠床邊,小翠這時候抬頭看了我太爺一眼,順勢撲進了我太爺的懷裡,嘴裡戰戰兢兢說道:“哥……有,有,這房子裡有鬼……”
regn13 發表於 2018-4-7 22:24
第一百零二章 客棧屋頂

    聽小翠這麼說,我太爺一手抱著她,一手拿著劍,又把房間掃視了一遍。因為小翠這段日子以來一直說有東西跟著,一到夜裡就特別膽小,睡覺時房間裡的油燈從來沒有熄滅過。

    再次掃視房間以後,我太爺有了新發現,就見房間的後窗戶居然是開著的,這時候的天氣加上又下了點兒雨,氣溫很低的,夜裡睡覺不可能開著窗戶。

    我太爺就問小翠,“那窗戶是你打開的嗎?”

    小翠在我太爺懷裡扭過頭,朝窗戶那裡看了一眼,很快又把頭扭了回來。這時候小翠依舊顯得很害怕,哆嗦著聲音說,“不、不是……”

    我太爺摸了摸小翠的頭頂,安慰她說,“有哥在這裡沒事的,不用害怕。”說著,我太爺放開小翠走到窗戶那裡,站在窗戶邊兒上朝外面看了看。

    我太爺跟小翠的客房在二樓,後窗戶下面就是一條大街,這時候雨已經停了,街上黑漆漆的連個人影兒都沒有,我太爺在窗戶那裡啥也沒看到。

    可就在他準備把窗戶帶上的時候,猛然發現兩片窗戶扇兒上的窗戶紙,分別有兩個像是人手指抓出來的大窟窿,好像是被人從外面抓著窗戶扇上的格子,把窗戶拉開的。

    又低頭一看,窗戶下沿兒上濕濕的,好像是什麼東西在上面踩踏留下的濕痕,這些跡象表明,有什麼東西從外面把窗戶打開,並且進入過房間。我太爺頓時皺了下眉頭。

    明清時期的民間建築,後窗戶一般都是“死扇兒”,“死扇兒”都是打不開的,而且大多呈圓形,這些窗戶僅僅是為了給房間採光用的。

    樓閣建築,二樓房間後窗戶一般都是“獨扇兒”,獨扇兒的,可以向外朝上打開。到了清道光初年,民間的房屋建築有了一定改革,特別是酒樓客棧這種商業性建築,出現了很多雙扇朝外左右打開的窗戶,就像這家客棧,客人可以打開後窗戶看到街上的美景。

    我太爺把窗戶關上以後,轉回身問小翠,“你看到那隻鬼了嗎?”

    小翠快速點了點頭,心有餘悸,顫著聲音回答說:“我剛才睡的正熟,突然聽見噗通一聲,我就醒了,就看見窗戶那裡站著個……站著個……”

    “站著個什麼?”我太爺再次來到小翠床邊,坐在了床沿兒上,小翠趕忙抱住我太爺,又把腦袋扎進了我太爺懷裡,低聲說道:“站著個……渾身毛乎乎的鬼,臉長的像狗又像猴子,眼睛紅紅的,好嚇人……我一叫,它就從窗戶裡跳了出去。”

    猴子?紅眼睛?

    聽小翠這麼說,我太爺腦子裡立刻閃過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隨後他猛然想到,之前在那個小村子裡時,遭遇三隻鬼猴子的情形,小翠說的這只“鬼”,很像是那些鬼猴子。

    我太爺立刻沉思起來:自己在村子裡殺了兩隻大的,那隻小的最後逃走了,它後來會不會又返回了村子呢?嗯,返回村子的可能性很大,要真是那隻鬼猴子,一定是自己回村子拿包袱的時候,給那小鬼猴子發現了,一路跟蹤到了這裡,那兩隻大鬼猴子是這小鬼猴子的父母,這小鬼猴子是想給它父母報仇,可能因為對自己懷有畏懼心理,不敢對自己輕易出手,就想對小翠下手,怪不得小翠一路上吵著說有東西跟著,應該就是這隻鬼猴子了。

    我太爺剛想到這兒,就在這時候,聽到隔壁房間傳來異響,也就是從我太爺房間裡傳來異響,好像布匹撕裂的聲音,噝啦噝啦的十分刺耳。

    我太爺在心裡暗叫了一聲,不好,這是鬼猴子的調虎離山。

    小翠聽到聲音越發害怕,把頭往我太爺懷裡扎的更緊了。我太爺試著推開了她,把兩儀陰陽劍塞進了她手裡,叮囑她說,“別害怕,哥回房間看看就回來。”

    說完,我太爺從床邊起身,幾步離開小翠房間,返回了自己房間。

    我太爺房間裡這時候燈是熄著的,黑漆漆的,走進房間我太爺沒發現啥異常。

    隨後摸到油燈那裡,從身上掏出火鐮把油燈點著,舉在手裡一看,發現自己房間的後窗戶也被打開了,幾步走到窗戶邊兒朝外看了看,還是什麼都沒有,不過,窗戶扇兒上的窗戶紙也出現了破洞,在窗戶下沿兒上,也有濕痕,跟小翠房間裡的一模一樣。

    剛才的撕裂聲又是怎麼回事?我太爺下意識回頭朝自己床上看了一眼,這一眼看下去,頓時來了火氣,就見自己放在床上的衣褲,不知道被什麼東西撕扯成了一條兒一條兒的,眼看是沒法兒穿了,之前在小翠房間聽到的撕扯聲,應該就是那東西撕扯自己衣服發出的。

    我太爺又趕忙把目光轉向床旁邊的衣櫃,就見原本放在衣櫃上面的那個大包袱,不見了。

    衣服被撕爛了還好說,包袱不見了,那可就麻煩了,我太爺頓時大急,包袱裡還有二百兩銀票呢,別的東西丟了沒事,銀票丟了,自己和小翠連房錢都付不起了。

    我太爺再次走到窗戶那裡,端著油燈,攏著火苗,朝外面照了照,就見窗戶下面並沒有落腳和著手的地方,這鬼猴子,要是能從外面進入房間,只有一種可能,這鬼玩意,打房頂上進來的。

    我太爺趕忙把半截身子伸出窗戶外面,側起身仰頭朝窗戶上面看一眼,距離窗戶頂部三尺左右就是屋簷兒,屋簷兒下面有道懸樑,那鬼猴子完全可以用後肢倒掛著懸樑,然後用爪子拉開窗戶跳進房間。

    就在這時候,我太爺冷不丁瞅見屋簷兒上好像多出塊東西,把油燈舉高一點兒仔細一看,是自己的大包袱,就在屋頂房簷兒上搭著呢,我太爺心說,這東西果然在房頂上。

    不過,鬼猴子可以倒掛著懸樑從窗戶進入房間,人要想倒掛著進來就費勁兒了,就是從窗戶那裡扒住懸樑,借助懸樑爬上屋頂也是不可能的。

    我太爺決定到房頂上看看,但他沒有鬼猴子那麼靈敏的手腳,從窗戶爬上屋頂那是不可能的,我太爺就想找客棧裡的夥計問一聲兒,看有沒有地方能讓自己上到屋頂。

    就在這時候,剛好聽到有人敲小翠的房門,小翠應了一聲,那人就問小翠剛才出什麼事兒了。

    聽聲音,好像是客棧裡的夥計,小翠剛才叫的聲音挺大,一定驚動了客棧裡守夜的夥計。

    我太爺忙出門一看,果然是客棧裡的夥計。我太爺就問夥計,有沒有地方能夠上到屋頂,夥計聽了就是一愣,不知道我太爺這是想要干啥。我太爺解釋說,自己房間來了飛賊,把包袱給他順走了,懷疑那飛賊上了屋頂,想到屋頂上看看。

    夥計一聽,臉色登時發白,忙解釋說店裡從來沒鬧過飛賊,我太爺這時候沒心思跟他矯情,叫他趕緊想辦法。

    隨後,夥計搬來一條梯子,帶著我太爺來到一個像是天井一樣的地方,四周全是房簷兒,中間有個二尺多寬的方形窟窿,夥計把梯子架在窟窿口兒,我太爺順著梯子穿過窟窿口兒,爬上了屋頂。

    古時候的房頂,都是“人”字型的,就像從中間打開倒扣在桌面上的書本一樣,中間高,兩邊呈坡狀朝下滑斜,整個兒屋頂由下至上,全用瓦片一層層鋪就。

    因為剛剛下過雨,屋頂又濕又滑,上面有些瓦片還生了青苔,遭雨水一淋,青霜一樣,稍不小心就會在上面滑翻,從屋頂直接跌到樓下去。

    這個天井距離屋頂的最高點,也就是屋頂中間那條“龍脊”,還有一段距離。我太爺這時候顧不上其他的,在光滑的瓦片上手腳並用,爬到了“龍脊”那裡,隨後,跨在頂端“龍脊”上,雙腳踩著“龍脊”左右兩側的瓦片,慢慢站起了身。

    穩住身子以後,抬眼朝自己房間窗戶的位置看了一眼,就見那片屋簷兒上並沒有自己的包袱,隨後又把整個客棧的屋頂全掃了一遍,漆黑的夜色之下,我太爺啥也沒發現,除了冷風從身旁掠過,整個房頂都是空空的。

    我太爺在心裡一琢磨,難道,鬼猴子拿著自己的包袱從屋頂跑了下去?不好,這鬼東西會不會再去找小翠呢?

    我太爺想到這兒,心裡大急,就在他準備轉身返回天井那裡的時候,身後突然傳來一個瓦片輕微的滑響,嘩啦一聲。

    我太爺趕忙回頭一看,就見一個十來歲孩子大小的東西,直挺挺站在自己身後,渾身上下黑乎乎的。

    我太爺頓時一驚,隨後仔細一看,看清楚了,自己的猜測完全對上號兒了,正是那隻逃走的小鬼猴子,在它背後,還背著自己的大包袱,這一切,都是它干的!

    這時候,小鬼猴子比我太爺在村子裡看到它時高了一點兒,也瘦了一點兒,估計它一路跟蹤我太爺過來,整天處心積慮、“缺吃少穿”的,日子可能也不算好過。

    鬼猴子看到我太爺,有點仇人見面分外眼紅的意思,根本不給我太爺反應的時間,“嗷”地一聲怪叫,打龍脊上忽地躍起,直接朝我太爺撲了過來。

    我太爺這時候背對著鬼猴子,再加上屋頂濕滑,形勢很不利,見鬼猴子撲來,十分狼狽地朝自己身前一撲身,整個人跪趴在了龍脊上,與此同時,鬼猴子從他頭頂刷一下掠了過去,緊接著,“嘩啦”一聲,鬼猴子落在了我太爺正前方,可能因為落地過猛,踩鬆了幾塊瓦片,那幾塊瓦片順著斜坡從房頂一路滑下去,摔到了下面。

    我太爺這時候趴在龍脊上抬頭又朝鬼猴子看了一眼,看著它背上的大包袱,突然有種上當的感覺,感覺這鬼猴子是故意把他引上房頂,想利用房頂的地勢來對付他。

    想到這一點,我太爺心裡生出了寒意,在這個連腳步都站不穩的房頂上,自己該怎麼跟這鬼猴子打呢?

    鬼猴子沒給我太爺多想的時間,又是一聲怪叫,忽地又朝我太爺撲來。

    我太爺這時候還在龍脊上半趴半跪著,想起身都來不及,眼看鬼猴子就要撲到自己跟前,急中生智,從身下揭起幾塊瓦片,呼呼扔了過去。
regn13 發表於 2018-4-7 22:24
第一百零三章 回家途中

    這小鬼猴子年齡雖然小,個頭兒也不大,但是智商明顯要比它父母高出很多,它在小村子發現我太爺以後,一路跟蹤過來伺機而動,直到我太爺在這家客棧住下,天上又下了些雨,雨水導致屋頂又濕又滑,它知道自己的機會來了,先是騷擾小翠,利用聲東擊西的辦法把我太爺調出房間,然後潛進我太爺房間拿走大包袱,又生怕我太爺不知道,把衣服給我太爺撕爛,等我太爺返回自己房間,到窗戶那裡查看的時候,又把大包袱搭在房簷兒,故意給我太爺看到,導致我太爺不得不上屋頂尋找包袱,等我太爺一上到屋頂,立刻就陷入了困境,小鬼猴子這時候便佔盡了天時地利,開始了它的復仇計畫。

    言歸正傳。我太爺見小鬼猴子再次朝自己撲來,急中生智,從身下揭起幾張瓦片,呼呼扔了過去。

    我太爺雖然沒練過飛刀之類的功夫,好在手上力道很足,加上距離又近,其中一塊瓦片“啪”地一下,狠狠砸在了小鬼猴子腦袋上,小鬼猴子頓時“嗷”地發出一聲慘叫,把撲向我太爺的身子朝旁邊一擰,竄到了別處。

    我太爺見這招兒挺好使,於是不斷從身下揭起瓦片,照定小鬼猴子噼裡啪啦砸過去。

    小鬼猴子吃了虧以後立馬兒就學乖了,一雙眼睛死死盯著我太爺的右手,只要我太爺右手稍有動作,立刻跳向別處。

    就這麼的,我太爺跟小鬼猴子在屋頂僵持上了,我太爺一張張甩出瓦片,小鬼猴子則在屋頂上竄下跳左躲右閃。這麼一來,導致整個屋頂噼啪亂響,不時有瓦片從屋頂稀里嘩啦滑落,導致屋簷下的地面不斷傳來噼裡啪啦的碎響聲,亂作了一團。

    不大會兒功夫,樓下傳來夥計的喊聲,“大爺,您在上面幹啥呢,輕點啊,別把瓦片都弄掉咧,老闆知道了要扣俺工錢哩。”

    這時候,我太爺沒功夫理會下面夥計的喊叫,手下不停,揭起瓦片一張張砸向小鬼猴子,沒過多久,我太爺把身前身後的瓦片全給他揭光了,不過,他再沒砸中小鬼猴子一下。

    我太爺一尋思,這麼下去也不是個事兒,自己別在屋頂跟這鬼東西耗著了,先下去再說,於是雙腿跪著騎在“龍脊”上,一點點兒朝天井那裡倒退,一邊退,一邊揭起身下的瓦片砸向小鬼猴子。

    不過,沒退出多遠,就被小鬼猴子看出了我太爺的意圖,小鬼猴子忽前忽後跳竄幾下以後,突然從左側面迂迴過來接近了我太爺,隨後趁我太爺從屋頂揭瓦片的空當兒,抽冷子再次朝我太爺惡狠狠撲來。

    小鬼猴子這一次,屬於玩兒命的,有點兒奮不顧身的意思,速度奇快,它或許知道,今天要是讓我太爺離開屋頂,下次報仇不知道要等到啥時候了。

    等它撲到我太爺跟前,我太爺剛好把一塊瓦片揭下,我太爺在慌亂中一抖手,瓦片“呼”一下朝小鬼猴子腦門兒砸去。

    不過,讓我太爺吃驚的是,小鬼猴子這一次居然不閃不躲,瓦片砸在腦門上發出“啪”地一聲爆響,碎的四分五裂,小鬼猴子只是發出“嗷”地一聲痛叫,撲向我太爺的勢頭卻絲毫不減,就像個夢魘似的。

    我太爺見狀頓時大驚失色。我太爺這時候看出來了,小鬼猴子這是要跟他魚死網破,想用身體把他從房頂上撞下去。

    還沒等我太爺想出對策,小鬼猴子的身子已經撲到了他跟前,我太爺就覺得眼前一花,“彭”地一聲響,一人一猴子,雙雙在屋頂翻到,隨後,順著屋頂的斜坡咕嚕嚕朝下翻滾。

    下面就是大街,丈條石鋪就的路面,堅硬無比,就這麼毫無防範的摔下去,不死也得殘廢。

    沒翻滾幾下,一人一猴子已經滾到了房簷兒,眼看著就要從房頂摔下去。

    就在這危急關頭、千鈞一髮之際,我太爺抬起一腳踢中了小鬼猴子,小鬼猴子直接倏地從房簷兒上摔了下去,很快的,打地面上傳上來“噗通”一聲悶響,料想摔的不輕。

    而我太爺這一腳讓他借了一下力,身子在房簷兒上頓了一下,就這麼不到半秒鐘的停頓,讓我太爺抓住了機會,嘴裡大喝一聲,右手朝房頂狠狠砸了下去,就聽“嗵”地一聲,半個房頂都被震得一忽閃,再看房頂,被我太爺一拳洞穿,打出個大窟窿,緊跟著,我太爺把五指一張,借助身體下滑的趨勢,扣住了窟窿邊沿兒的一根椽木,與此同時,他大半個身子已經失控地從房簷兒滑了下去,盪鞦韆似,僅憑單手抓的那根椽木,懸空掛在了房簷兒那裡,簡直驚險萬分。

    等身子稍稍穩定以後,我太爺在心裡暗叫了一聲好險,忍不住低頭朝下面看了看,就見下面黑漆漆的,像惡魔張開的血盆大嘴,雖然沒摔下去,卻直接把他唬出了一身白毛兒冷汗。

    過去的房屋,屋頂都屬於半木質、半土質結構,最下面是三角狀的木質框架,由一根主梁和數十根輔梁按照力學原理支構而成,主梁居中,有人腰粗細,數十根輔梁分佈框架四周,每根輔梁大概也有人腿粗細。

    在輔樑上面,是一道道密集的細椽子,這些椽子大概有胳膊粗細,每隔十五到二十公分一根,呈橫向搭在輔樑上。椽子上面,蘆葦桿兒或者是高粱桿兒縱向鋪就,在我們這裡一般用的都是高粱桿兒,高粱桿兒上面,是一層麥秸、黃土、白灰,三合而成的麥秸土,麥秸土一般抹的都很薄,只有不到五公分的厚度,麥秸土再往上,就是瓦片了。

    很多電影電視劇裡,都有揭開屋頂瓦片偷窺房間內部、或者從房頂給房間茶水裡下毒的鏡頭,這在現實中是有可能實現的,只要揭開屋頂瓦片,刨掉上面的麥秸土,再撥開高粱桿兒就行了,這也反映出古時候的屋頂是很脆弱的。聽我奶奶說,雞蛋大小的冰雹就能把房頂砸出個窟窿,力量稍大點兒的人,是能夠一拳打穿的。

    記得我小時候爬到我們家老房子上摘棗吃,就曾經一腳把屋頂踩出個大窟窿,那次被我奶奶好一頓訓,後來用塑料布把窟窿給堵上了。

    像我太爺這種練家子,一拳能把屋頂打出個大窟窿並不稀奇,期間也算是我太爺僥倖,剛好砸在了那些椽子的間隙之間,要是砸在椽子上,最多把椽子砸斷,不可能把房頂打漏。

    這間被我太爺打漏的房子裡面,剛好沒有住人,要不然免不了又是一場大呼小叫。

    這時候,我太爺抓著窟窿裡面的椽子掛在房簷兒穩了穩心神,緊跟著把左手甩上去也抓在了那根椽子上,等抓牢以後,雙手一較勁,把懸空在房簷兒的身子往上提了提,然後側身邁腿,將一條腿勾在房簷兒,雙手和那條腿同時較勁兒,嘿地一下,把身子從房簷兒翻了上來。

    這時候,我太爺打在屋頂的那隻右手已經血肉模糊,不住往外淌血,我太爺顧不上管它,在房簷兒那裡慢慢站起身,隨後把屋頂的瓦片一塊塊揭開,踩著下面的麥秸土,一點點兒朝天井那裡挪,一步步的,走得格外小心。

    揭了大概能有四五十塊瓦片,我太爺終於回到天井那裡,一刻不停,順著梯子爬了下來。

    腳剛著地,還沒等我太爺鬆口氣,客棧裡的夥計提著一盞燈籠跑了過來,夥計一臉苦瓜色,問我太爺都在屋頂幹了些啥,咋踩下這麼多瓦片。我太爺不但沒回答他,反而一把奪過他手裡的燈籠朝客棧大門跑去,夥計頓時一愣,隨後大叫著緊緊追在了我太爺身後。

    等我太爺跑出客棧大門來到街上以後,提著燈籠去查看小鬼猴子跌落的地方,就見小鬼猴子已經不見了,地上只有巴掌大小一灘血跡,看來是受了傷。小鬼猴子不見了倒沒什麼,這時候讓我太爺頭疼的是,大包袱跟著它一起不見了,那裡面可是他全部家當兒。

    這時候,夥計從後面追了上來,苦著臉問我太爺到底是咋回事兒,我太爺把燈籠塞進他手裡,說了句,“你自己看吧。”說完,轉身返回了客棧。

    原本客人物品失竊,客棧要承擔一半兒責任,但是我太爺不想讓客棧做冤大頭,畢竟那鬼猴子是衝著自己來的。

    第二天,因為沒銀子付房錢,我太爺只好把那匹老馬抵給了客棧,不但結清了房錢,還賠償了那些瓦片錢,最後我太爺又好說歹說,跟客棧老闆要了幾天的乾糧和一身夥計穿的舊衣服。當然了,在我太爺心裡呢,把那小鬼猴子的祖上八代都罵了無數遍,發誓再見到它,非把它的鬼腦袋擰下來當夜壺不可。

    唯一值得我太爺欣慰的是,妹妹小翠沒事兒,啥都是身外物,家人平安才是最重要的。這個,是我太爺從那響馬頭子獨霸天身上學到的。

    沒了馬匹和銀兩,在接下來的路途中,兄妹兩個相依為命,僅憑用老馬換來的乾糧維持著,晚上也不能再住客棧了,還好已經是夏天,兄妹兩個一到晚上,就找個樹林草窩兒啥的貓一宿。

    又走了幾天以後,乾糧也沒了,但是路還有好長一段。

    這咋辦呢?總不能餓著肚子趕路吧,我太爺自己一兩天不吃東西沒啥事兒,可小翠一個姑娘家的,總不能讓她也餓著肚子吧?

    我太爺從小在蔡府過慣了少爺日子,衣來伸手飯來張口,手邊兒也從來沒缺過錢,這一次,著實叫他犯了難。

    最後我太爺一琢磨,做出一個決定。要說起來也挺諷刺的,我太爺居然放下了以往的少爺架子,帶著小翠走鄉竄戶,沿街賣藝乞討。

    我太爺小時候最喜歡在縣城集市上看那些“噹噹噹”敲著銅鑼賣藝的,什麼耍猴兒的、練武的、頂大缸的等等等等,每次他都穿著華麗的少爺衣服擠在人群最前面,啃著手裡的冰糖葫蘆看得津津有味兒。賣藝人嘴裡的那套說辭,他也是從小背的滾瓜爛熟,不過,他怎麼也想不到自己有一天能把這些說辭用上。

    “各位鄉親父老,俺們兄妹今日路過貴寶地,承蒙各位老少爺們兒抬舉,借貴寶地求口飯吃,有錢的您捧個錢場,沒人的您捧個人場,光說不練是假把式,光練不說是傻把式,能說會練才是好把式,今日,俺就給各位老少爺們兒先練上一趟少林羅漢拳……”

    期間,因為打把式賣藝,也招惹了不少麻煩,比如說,有收地皮稅的,有踢場子的,甚至有想欺負小翠的。這些人,基本上都被我太爺用武力打跑了,不過,一動手,這地方也就沒法兒呆了。

    賣藝的同時,也讓我太爺閱盡了人生百態,覺得這世道,幹哪兒一行都不容易。

    這些都不算什麼,多多少少也落下幾個大錢兒,勉強維持了他和小翠的一天兩頓飯。

    這時候最令我太爺頭疼的,還是那隻鬼猴子,一開始沒啥事兒,估計傷還沒好,到了後來,隔三差五趁著晚上過來偷襲,雖然每次都沒討著啥便宜,甚至有一次腿上被我太爺砍了一劍,差點給我太爺抓住,但是這種無休止的的騷擾還是讓我太爺焦頭爛額寢食難安,小翠呢,已經快被這隻鬼猴子嚇出病了,每天晚上都得讓我太爺抱著才能睡著。
regn13 發表於 2018-4-7 22:24
第一百零四章 小翠回家

    一路賣藝一路走,十多天后,我太爺帶著小翠終於到達了延津縣地面兒。

    兩個人又走了將近一天的路程,來到了三王莊,不過,我太爺並沒有進村,帶著小翠進了三王莊附近的一個村子,這個村子裡有傢俬塾,私塾也就是古時候教書的地方,我太爺給了私塾先生幾個大錢兒,借用了一下私塾裡的筆墨紙硯寫了封信,然後把信交給小翠,讓她貼身帶上。

    小翠不識字,好奇地問我太爺,讓她帶封信幹啥,裡面寫的啥?我太爺說,等到了三王莊你就明白了。

    傍晚時分,兩個人來到了三王莊,站在村東頭,我太爺抬手朝村子西北角方向指了指,對小翠說道:“小翠,咱們家就在那個位置,咱父親叫劉義,咱母親叫蔡清君,你到那裡以後再打聽打聽,村裡人都人知道咱父母。”

    小翠一聽我太爺這話,感覺有點不對勁兒,一臉疑惑地問我太爺:“哥,你、你不跟我一起回家嗎?”

    我太爺一臉惆悵地搖了搖頭,“我還是先不回去吧。”

    “為啥?”小翠問。

    “不為啥,你到家就知道了,眼下我不回家,是因為那隻鬼猴子,到現在它還一直跟著咱們,我是它的仇人,我現在要是回了家,它一定會跟著我回家,父親還好說,要是讓那鬼猴子把母親嚇著了怎麼辦?”

    小翠聽我太爺這麼說,似乎想到了鬼猴子的恐怖樣子,臉色立刻就變了。

    我太爺接著說:“你先回家,等我把鬼猴子抓住以後,一定回家找你,到時候咱們一家人團聚,好好過日子……對了,等你到家以後,把那份信給我母親看,信上寫的很清楚,我父母都是好人,他們會像對待親生女兒一樣疼你的。”

    小翠聞言,眼圈紅了,沙啞著聲音說:“哥,那我也不回去了,你到哪兒我就跟你到哪兒。”

    “那怎麼行呢。”我太爺抬手摸了摸小翠的頭,想了想說:“我父母就我這麼一個兒子,現在他們的年齡大了,我又不在他們身邊,你回去,就當替哥盡孝吧,替哥照顧一下父母,行嗎?”

    “嗯”小翠聽我太爺這麼說,狠狠點了下頭。

    小翠把我太爺給她的那封信從懷裡拿出來,攥在手裡朝眼前這個陌生的村子看了看,鼓足勇氣邁步走了進去。

    沒走出多遠,她忍不住回頭,就見村頭那裡,已經空無一人,我太爺竟然已經離開了,看著空蕩蕩的村頭,小翠突然有種被遺棄的恐懼感,眼淚忍不住落了下來。

    小翠拿著信來到三王莊的西北角,找到一位村民剛一開口打聽我高祖父,那位村民立刻熱情地把她帶到了我高祖父家門口。

    這時候,剛好是吃晚飯的時間,我高祖父、高祖母、王小錦,三個人正圍坐在飯桌前吃飯,三個人看到門口兒的小翠全是一愣。

    小翠這時候的扮相兒挺狼狽,試想,沒有換洗衣服,整天又鑽草窩裡睡覺,身上臉上頭髮上,可想而知,髒兮兮的就跟要飯花子沒啥兩樣兒。

    那村民把小翠帶到我高祖父家門口兒就回去了,這時候,僅剩小翠一個怯生生在門口兒那裡站著,我高祖父起先以為她是個要飯的,趕忙從飯桌上拿起兩個饅頭,走到門口兒遞向了她。

    小翠看了下白嫩嫩的大饅頭嚥了口口水,沒伸手去接,反而把手裡的信遞向了我高祖父,嘴裡低低說了一句,“我哥叫我把這封信給……給娘。”

    小翠這話,說的我高祖父全家一臉莫名其妙,我高祖母從椅子上站了起來,柔聲問道:“閨女,你找誰,你這封信是想送給誰?”

    小翠心裡發虛地看了我高祖母一眼,“送給我娘……”

    “你娘是誰,是我們三王莊的嗎?”我高祖母又問。

    小翠把屋裡三個人全看了一遍,怯生生說道:“我爹叫劉義,我娘叫蔡清君……”

    “你、你爹娘叫啥?”小翠這話,差點兒導致我高祖父把手裡的饅頭掉地上,他回頭跟我高祖母對了個眼神兒,這,這啥時候多出這麼大一個閨女?

    我高祖母覺得這裡面有蹊蹺,趕忙走到小翠跟前,從她手裡接過了那封信。

    剛剛打開,還沒看內容,我高祖母身子就是一抖,轉過頭激動地對我高祖父說道:“是秉守,這是秉守的字跡!”

    王小錦一聽是我太爺的信,也慌忙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小跑兒似的衝到我高祖母跟前,緊緊抓住我高祖母拿信的那隻手,“娘,這是相公的信嗎,上面都寫了些啥,他還好嗎,您快唸唸呀快唸唸呀。”

    相公?小翠聞言,抬起頭疑惑地看了王小錦一眼,我高祖母發現她的臉色微微變了一下,眼神變得很複雜。

    我高祖父這時候雖然表現的沒有王小錦那麼激動,但是我高祖母發現他手裡的兩個饅頭不停哆嗦起來。

    我高祖母看了看小翠,又看了看王小錦跟我高祖父,深深吸了一口氣,把目光轉向了手裡的信,緊接著,嘴裡念道:“父母親大人在上,不孝兒跪拜……”

    我太爺這封信,前半部分說的是他自己,說他現在很好,讓我高祖父跟高祖母不用擔心,後半部分,著重介紹了小翠,說小翠是自己從響馬手裡救下來的,現在父母雙亡無家可歸,自己把小翠認作了親妹妹,希望父母能像對親生女兒一樣,善待他這個妹妹。在信的最後,我太爺說他自己這時候還有點事情要辦,等把事兒辦完了,就回家給父母請罪、給王小錦請罪,落款是,不孝兒劉念道。

    我高祖母看完信以後,眼淚下來了,王小錦呢,陪著我高祖母一起掉淚,因為看著小翠這要飯花子似的樣子,不難想像我太爺現在是個什麼樣子,從小到大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小少爺,哪受過這份兒可憐罪。

    我高祖父見我高祖母掉眼淚,不痛快地說了一句,“哭啥咧,這是他自個兒作哩。”

    隨後,全家人忙活起來,又是給小翠拿碗筷,又是給燒洗澡水,王小錦還把自己的衣服拿出幾件讓小翠暫時穿上。因為小翠來的倉促,家裡沒有多餘的床鋪,就在放雜物的房間給小翠打了個地鋪。我高祖父說,趕明兒俺找村裡的木匠給孩子打張床。

    忙活一通,到了打落更的時間,我高祖父出門打更,家裡就剩下我高祖母、王小錦和小翠三個女人。

    這時候,小翠吃了飯、洗了澡、還換了乾淨衣裳,我高祖母一看,這小丫頭模樣也挺俊俏,十分喜歡。

    隨後,三個女人圍坐在一起,我高祖母就問小翠,“多大了?”小翠回答說,“十五了。”又問她,“姓啥,”小翠說,“姓劉。”我高祖母一聽就笑了,說了句,“看來這就是緣分呀。”

    之後,我高祖母又問小翠,秉守為啥不肯回家,這些日子都去了哪裡,都幹了些啥。

    小翠一開始支支吾吾不肯說,因為我太爺交代過,不讓她說那麼多,但是架不住我高祖母和王小錦兩個人的再三追問,最後,小翠把她知道的所有關於我太爺的事情,一五一十跟我高祖母和王小錦說了一遍,包括他們沿街賣藝、我太爺現在正被鬼猴子尋仇的事兒。

    我高祖母聽完以後,眼圈兒又紅了,輕蹙起眉頭長長嘆了口氣,問小翠我太爺身上的傷現在怎麼樣了,小翠說已經全好了,我高祖母這才放心,隨後從椅子上站起身,對兩個姑娘說自己累了回房休息。

    我高祖母回房以後,王小錦拽著小翠,問我太爺在響馬山寨時,跟單雪兒定親的細節,追問小翠我太爺跟單雪兒的關係怎麼樣,他們兩個那個啥了沒有,小翠說,我太爺根本就沒理過單雪兒,定親也是被那些人逼的,王小錦聽了,這才放下心來,跟小翠各自回房睡去。

    等我高祖父打完落更回家,我高祖母正在房間裡等他,我高祖母並沒有睡,在擺弄我太爺穿過的那些衣服,有點睹物思人的意思吧。

    見我高祖父回家,我高祖母就把小翠說的這些,給我高祖父複述了一遍。

    我高祖父聽完以後,嘆著氣,還是之前那句話:“這孩子,就不是個守家的人!”

    自打那天以後,劉小翠正式成了我們家裡的一員,管我高祖父叫爹,管我高祖母叫娘,我高祖父和我高祖母呢,也把她當親生女兒一樣對待,我在這裡呢,也該尊稱小翠一聲“太姑奶”了。

    幾年後,我這位太姑奶到了出嫁的年齡,但是她不肯嫁,因為當時我太爺還是不在家,她就說,等哥啥時候回來了我再嫁,哥不在家,我就要守在爹娘身邊替他盡孝。

    我高祖父兩口子聽了她這話,又是感動又是無奈,心裡邊兒呢,免不了對我太爺又是一番責怪,好像每個跟他扯上關係的姑娘上輩子都欠了他的債似的,這輩子都是來還債的。

    直到我太爺四十歲那年再次成親,我這位太姑奶才嫁了人,那一年,她已經三十五歲了。

    我這位太姑奶這時候算是回家了,那我太爺這時候又去哪裡了呢?
regn13 發表於 2018-4-7 22:25
第一百零五章 落井下石

    我太姑奶已經回家了,我太爺又去哪兒了呢?

    當我太姑奶拿著信走進村子以後,我太爺就鑽進了路旁的草叢裡,在三王莊附近停留幾天以後,見那鬼猴子沒啥動靜,再次踏上了他的浪子之路。

    這一次,他還是沿著河岸邊兒走的,上一次,他是順著河水往下遊走,也就是往東走,這一次,他是逆著河水往上遊走,也就是往西走。

    他此時的目的和想法很簡單,引出鬼猴子,除掉這禍患以後立刻回家。從去年冬天到現在,算來他已經離家出走大半年時間,在這大半年裡,人生百態,各種滋味兒,他幾乎嘗了個遍,身心疲憊,有點兒累了,也該回去看看父母了。至於王小錦,等到了家以後再說吧。

    接下來的日子,還是一路走一路打把式賣藝,漫無目的,只是身邊少了我太姑奶,不免覺得冷清,形單影隻。

    半個月後,我太爺來到了開封府中牟縣地界兒上。這半個月來,那鬼猴子又偷襲過他好幾次,這使他惱火的同時,也讓他把心放回了肚子裡,至少這鬼猴子追著他過來了,沒有尾隨小翠回家,還是值得欣慰的。

    有這麼一天,我太爺來到中牟縣一個叫“雁鳴湖”的地方,這地方過去提到過,梁府失火時的梁童生,就曾拿著他爹梁德仁給他的進米錢,在這裡胡混過一陣子。

    這裡呢,因為緊鄰黃河邊兒,地下水位很高,許多低窪地帶在不下雨的情況下也能滲出水來,久而久之,那些低窪地便形成一片不小的死水湖,其實也不算是死水湖,湖底有很多地方都通著地下水,那些地下水呢,又通著黃河,如果黃河水暴漲,這裡的湖水也會跟著水漲船高。

    因為這裡湖水水質清澈,湖岸邊綠蔭環繞,水草豐盛、魚蝦肥美,成為了許多候鳥的樂園,因此得名“雁鳴湖”。

    雁鳴湖,夾岸煙波浩淼,風景如畫,也成為那些文人墨客賣弄風騷的地方。

    久而久之,搬來這裡定居的人越來越多,在湖邊形成了一個規模不小的鎮店,那些酒樓客棧、賭場當鋪、煙花巷柳等,也在同一時間跟著應運而生,當時整個雁鳴湖周邊,可以說車水馬龍繁華似錦。

    我太爺來到雁鳴湖以後,見這地方不錯,便打算多停留幾天,因為來這裡花銷的都是些有錢人,在這裡打開場子練上一段兒,這些人給的賞錢一定不會少。

    於是,我太爺在鎮裡一條繁華的大街上打起了場子。

    第一天沒事,賺了不少銅板,第二天也沒事,也賺到不少銅板。

    或許因為我太爺練的全是貨真價實的真功夫,很受這些有錢人的歡迎,捧場的人很多,有人甚至想請他做保鏢護院,但被我太爺婉言拒絕了。

    到了第三天晌午,眼看著就要收攤兒吃中午飯的時候,打街頭一家賭場走出幾個流裡流氣的傢伙,一看就是那種街頭混混、地痞流氓之類的貨色,幾個人見我太爺在那裡打把式賣藝,分開人群,到場子裡跟我太爺要地皮錢,說這都晌午了,他們哥兒幾個還沒吃飯,讓我太爺交了地皮錢以後,再請他們上酒樓吃頓飯。

    這種事,我太爺一路上見多了,當然不會理他們,雙方話不投機,當街就打了起來。

    讓我太爺沒想到的是,這幾個痞子裡還真有個會功夫的,我太爺最後雖然把他們全打跑了,但他自己也受了傷,大腿上給那傢伙戳了一刀,刀口雖然不深,卻是血流不止。當然了,我太爺也沒讓那傢伙好過,打掉那傢伙手裡的刀子以後,直接擰折了他一條胳膊。

    這裡的人,似乎都懼怕那幾個痞子,我太爺拖著流血的傷腿走遍了整條街,居然沒一家藥鋪敢給我太爺看傷的。

    我太爺最後沒辦法,只好把自己的衣裳撕下一塊,包紮了一下傷口,因為害怕那幾個痞子回頭帶更多的人來找他報仇,沒敢在鎮子裡多呆,一瘸一拐離開鎮子了。

    因為腿上有傷,走得不是很快,我太爺出了鎮子以後,大概又朝前走了二里地,來到一片林子跟前停下。林子對面就是鏡面兒一樣的雁鳴湖。

    我太爺見林子這裡風景不錯,就在林子裡面找了塊草深的地方,倚著一棵大樹坐下,從包袱裡拿出水袋乾糧,喝水吃東西。

    吃著吃著,我太爺突然聽到林子深處有動靜兒,當即停止嘴裡的咀嚼,屏住氣仔細一聽,細碎的“沙沙”聲,好像有人踩著林子裡的落葉正朝他這裡走過來。

    我太爺心裡頓時一驚,難道是那幾個痞子帶人追了過來?

    再仔細一聽,聲音並不雜亂,好像只有一個人。

    我太爺趕忙把乾糧和水袋收進包袱,扶著大樹站起來,轉過身面對聲音傳來的方向,打眼看了過去。這一眼看過去,我太爺頓時眉頭一皺。

    視線透過那些樹木間隙,就見林子深處,乍隱乍現有個瘦小身影,渾身黑乎乎的,踩著地上的亂草葉子正朝他這裡過來。

    我太爺咬了咬牙,心說:“這畜生真奸猾,一定知道我跟幾個痞子打架受了傷,報仇的機會來了,還是白天就敢出來,看樣子是迫不及待了。”

    我太爺說的這“畜生”,就是那隻鬼猴子。

    這時候的鬼猴子,個頭兒比過去大了點兒,也稍微胖了點兒,不過,對我太爺的仇恨卻是一點兒沒減。

    這時候,小鬼猴子的一雙眼睛已經遠遠地鎖定了我太爺,但是腳下卻走的不緊不慢,似乎知道我太爺腿上受了傷,行動不便,跑不出它的手掌心。

    我太爺這時候把腰裡的兩儀陰陽劍拔了出來,他生平最看不慣趁人之危的傢伙,不管他是人還是畜生,我太爺相信自己就是拖著一條傷腿,照樣能像往常一樣,打得這隻鬼猴子夾著尾巴逃竄。他這時候已經跟這鬼猴子大大小小前後幹了十幾仗,早就摸清了這猴子的套路。

    不大會兒功夫,小鬼猴子來到了我太爺近前,一人一猴子,可以說是仇人見面分外眼紅。

    小鬼猴子根本沒有多餘的動作,怪叫一聲,直接縱身朝我太爺撲來,我太爺慌忙向旁邊閃躲,閃躲的同時,揮起兩儀陰陽劍就砍。就這麼的,一人一猴子又幹上了。

    畢竟我太爺腿上受了傷,行動不便,稍有牽扯,血很快又從傷口冒了出來,不大會兒功夫,一條腿已然鮮血淋漓,同時,很快被鬼猴子佔了上風,逼得他連連倒退。

    又糾纏一會兒以後,小鬼猴子悶頭朝我太爺胸口撞來,我太爺閃躲不過,給這傢伙撞了個滿懷,但是因為這鬼猴子個兒小身輕,沒能把我太爺撞翻在地,相反的,卻被我太爺像抱小孩兒似的,攬著腰一把抱在了懷裡。

    鬼猴子被我太爺抱住以後,掙紮了幾下,見掙不脫,張開滿是獠牙的血盆大嘴,想咬我太爺的脖子。

    我太爺見狀,趕忙把另一隻手裡的兩儀陰陽劍回防,說時遲那時快,劍刃一道寒光閃過,倏地橫在了他脖子和鬼猴子大嘴之間,緊跟著,把劍刃橫著往前推,朝鬼猴子嘴裡送了過去,鬼猴子這時候要是敢咬他的脖子,那鬼猴子的下巴就得跟它這張鬼臉分家。

    眼看著劍刃就要割到鬼猴子的兩個嘴角,鬼猴子的獠牙也即將要落在我太爺脖子上,下一秒,就是兩敗俱傷的局面。

    就在這千鈞一髮之際,鬼猴子居然把嘴一合,咔嚓一下,上下獠牙死死咬住了劍刃,兩儀陰陽劍沒割掉它的下巴,它的獠牙也沒能咬斷我太爺的脖子。

    鬼猴子咬住劍刃以後並沒有就此罷休,在我太爺懷裡奮力甩動腦袋,它想把兩儀陰陽劍從我太爺手裡奪過去。

    我太爺見狀,趕忙給自己用上了大擒拿手,五根手指頭鋼鉤一樣,緊緊抓住劍柄不放,就像生了根似的,任鬼猴子怎麼扯拽,就是扯不掉。

    就這麼的,一人一猴子僵持上了,抱在一起在爛樹葉裡滿地翻滾。

    折騰許久,我太爺見這鬼猴子實在難纏,仗著自己身高體大,從地上一翻身,又把鬼猴子整個兒抱了起來,抱起來之後,照定一棵大樹撞去。

    鬼猴子這時候還在跟我太爺手裡的兩儀陰陽劍較勁兒,全然不知。

    就聽“嗵”地一聲,我太爺把鬼猴子的後背狠狠撞在了樹幹上,導致整個兒樹身為之一顫,鬼猴子頓時被撞的兩眼一翻,要冒泡了似的。

    鬼猴子這才明白是怎麼回事,趕忙撒嘴鬆開兩儀陰陽劍,手刨腳蹬,再次想從我太爺懷裡掙脫出來,但是這時候,我太爺把手裡的兩儀陰陽劍扔到了地上,一手掐著鬼猴子的脖子,一手緊緊纏住它的腰肢,再次朝大樹撞去。

    “嗵嗵嗵嗵……”

    我太爺抱著鬼猴子一口氣撞了十幾下,直撞得鬼猴子口吐白沫兒、翻白眼兒,樹上的葉子都像下雨似的撲簌簌亂掉。

    又撞幾下以後,鬼猴子沒了動靜兒,我太爺見差不多了,朝後倒退幾步,雙臂一叫力,把鬼猴子高高舉過了頭頂。

    這時候,鬼猴子似乎已經給撞暈了,任憑我太爺高高舉起,毫不反抗。

    緊跟著,我太爺喝地大叫一聲,用盡全力,像扔沙包似的,把鬼猴子的身體朝之前那顆大樹扔了出去,就聽“嘭”地一聲悶響,那顆倒霉的大樹再次傳來一陣劇顫。

    這時候再看鬼猴子,跌進爛樹葉裡一動不再動彈,我太爺盯著它呼哧呼哧喘了幾口氣以後,轉身在地上找到兩儀陰陽劍,拎著劍,一瘸一拐朝它走了過來。

    在我太爺認為,這一次,他終於可以斬草除根了,終於可以結束這場噩夢了,終於可以回家了。

    可就在這時候,從之前那棵大樹上猛地傳來一聲鳥叫,叫得還挺淒慘,緊跟著,撲棱棱傳來搧動翅膀的聲音。

    我太爺一愣,趕忙停住腳步,朝頭頂上方看去。
regn13 發表於 2018-4-7 22:25
第一百零六章 小鬼猴子

    就見頭頂一根枝椏上,倒掛著一隻鳥兒,個頭兒能比成人拳頭大上一點兒,一隻爪子抓在枝椏上,拚命撲棱著翅膀,身體像盪鞦韆似的,倒掛在枝椏上一晃一晃的,眼看那隻小爪子就快抓不住枝椏,從樹上一頭栽下來。

    在雛鳥旁邊另一根枝椏上,落著一隻灰白色的大鳥,個頭兒跟鴿子差不多,正衝著雛鳥嘰嘰喳喳叫個不停,叫聲急促淒厲,看那樣子,這大鳥應該是這只雛鳥的母親。

    我太爺不認識這種鳥,不過他立刻就明白了,這樹上一定有個鳥窩,這只雛鳥還不會飛,他抱著鬼猴子撞樹的時候,把雛鳥從鳥窩裡震了出來。

    就在這時候,那隻雛鳥終於抓不住枝椏,“嗖”地從樹下栽了下來,緊跟著“噗”地一聲,跌進了那隻鬼猴子身前的枯葉裡。

    我太爺的目光也隨著雛鳥的跌落轉移到了地面上,就見地上那隻鬼猴子這時候把眼睛睜開了,血紅的眼睛珠子第一眼就看見了身邊的雛鳥。

    這時候,樹上那隻大鳥叫的越發淒厲,撲棱著翅膀落到了一根距離地面較勁的樹枝上,叫聲裡充滿了悲慼與無助,它似乎已經預見到雛鳥接下來的命運。

    我太爺對這些飛禽走獸沒啥憐憫之心,甚至小時候經常爬到家裡那顆老槐樹上掏鳥窩,逮了不會飛的雛鳥用細麻繩拴著玩兒。

    我太爺心想,“這只小鳥還挺肥的,我也好久沒吃過肉了,等把這鬼猴子宰了,再逮著它烤來吃。”

    我太爺想著,攥了攥手裡的兩儀陰陽劍,再次一瘸一拐朝鬼猴子走去。

    可就在這時候,鬼猴子突然抬起毛乎乎的大爪子,一爪子摁住了雛鳥,緊跟著,把雛鳥囫圇吞棗似的塞進了嘴裡,與此同時,蹭一下從地上竄了起來,一雙冒著血光的眼睛珠子冷冷瞪了我太爺一眼以後,轉身朝樹上爬去。

    我太爺見狀,趕忙加快了腳步,這鬼猴子明顯是想爬樹上逃走,好不容易痛揍了它一次,怎麼能給它輕易逃走呢。

    不過,等我太爺一瘸一拐來到大樹底下的時候,鬼猴子已經爬上去老高,他也想爬樹上追攆鬼猴子,但是那條傷腿卻不允許他這麼做。

    就見鬼猴子這時候在大樹枝椏上七竄八跳,很快爬到了一根相對粗壯的枝椏上。

    我太爺在樹底下望洋興嘆地注視著鬼猴子,很快發現鬼猴子所在的這根樹杈頂梢兒,有個臉盆大小的鳥窩,這鳥窩還挺隱秘,要是不仔細看根本就發現不了。

    我太爺在心裡暗想,這鬼猴子挺夠貪心的,吃一個嫌不過癮,還想把鳥窩連鍋端掉。

    這時候,從鳥窩裡冒出幾個鳥頭,看到鬼猴子以後,驚慌失措地亂叫起來,那隻大鳥呢,已經跟發了瘋似的,不但一聲聲尖叫著,還不停搧動著翅膀,一次次不要命地朝鬼猴子腦袋上俯衝,鬼猴子一邊抬手驅趕大鳥,一邊慢慢接近鳥窩。

    很快的,鬼猴子爬到了鳥窩跟前,相對龐大的身軀,像頭魔鬼似的矗立在樹杈上,一雙猩紅的血眼睛虎視眈眈,冷冷瞅著鳥窩裡每一隻可憐的雛鳥。

    緊跟著,讓我太爺瞠目結舌的事情發生了!

    就見鬼猴子猛然把血盆大嘴一張,大爪子伸進嘴裡,從嘴裡掏出一個物件兒。

    我太爺的眼神極好,在樹底下看得清清楚楚,鬼猴子這時候從嘴裡掏出來的,正是那隻被它囫圇吞掉的雛鳥,原來鬼猴子把雛鳥塞進嘴裡以後並沒有嚥下去,就見這只雛鳥居然完好無損,連根鳥毛都沒少。

    我太爺頓時納悶兒起來,這鬼猴子到底想要干啥?瞪大眼睛繼續看了下去。

    就見鬼猴子把雛鳥從嘴裡掏出來以後,用一雙毛乎乎的爪子捧住,小心翼翼把雛鳥放回了鳥窩裡……

    我太爺見狀,頓時失控地向後退了幾步,他沒有想到鬼猴子會這麼做,此時此刻,他竟然被鬼猴子這個小小的舉動深深地觸動了!

    一隻窮凶極惡的畜生,居然會有這麼善良的心,如果不是親眼所見,我太爺無論如何都不會相信。

    與此同時,我太爺想起了我高祖父對他說過的話。我高祖父說過,畜生一旦有了靈性,就是天下最善良的動物,它們在修行的過程中,悟透了很多人類所不能及的東西,它們遠比人的意志更堅定,比人的心底更善良,只要你不去招惹它們,觸及它們的底線,它們絕對不會來招惹你。後來,我太爺把我高祖父這句話又補充上一句,我太爺說,只要給它們滴水恩,它們就會湧泉報。

    我說到這兒,或許很多朋友會疑惑地問,這世上,真的有修行的畜生嗎?我明確的回答一句,有!

    我在這裡插個斜篇子吧,說一個將來在我經歷裡不會寫到的事情。

    我岳父,大家都不陌生吧,前一陣子我岳父心梗住院,我在醫院伺候了他好多天。我岳父名叫張韶青,家也是農村的,岳父家跟我們家大概距離七八里地,在我們村子西邊的一個村子裡住著,我們屬於一個區的,不屬於一個鄉。

    我岳父年輕的時候,大概當時他也就二十歲出頭吧,還沒跟我岳母成親,那時候,我岳父養了一條大黃狗,也就是農村那種土狗,從小到養大的。

    我岳父說他這狗特別懂事,幾乎能聽懂他說的話,每次他從地裡回家,走到村口兒,一個呼哨,那狗就會從家跑出來迎他,如果我岳父說,去家裡把水給我拿過來,那狗就會跑回家把水壺叼給他,也就是過去那種綠色的軍用水壺,我岳父年輕的時候當過民兵。

    後來有一天晚上,我岳父躺在床上睡得正著,那條大黃狗突然用嘴扯他的被子,我岳父醒了,那大黃狗呢,竟然開口說話了,大黃狗說,它是來報恩的,現在要走了,跟我岳父說一聲兒。

    大黃狗說完,我岳父立刻就醒了,看看床邊,根本就沒有大黃狗,以為是一場夢,穿上衣服到院兒裡一看,大黃狗正趴在門口睡覺,我岳父輕輕吹了聲口哨,大黃狗立刻就醒了,跑過來圍著我岳父搖尾巴,我岳父見大黃狗沒事,感覺真就是一場夢,也就沒在意。

    可是,過了沒幾天,這天我岳父從地裡回家,到家以後一直沒見著大黃狗,後來怎麼找都找不到,吹口哨也不管用,大黃狗至此消失不見了。

    事情到這兒並沒有完,過了好長時間以後,我岳父才是知道,是自己的父親和大哥,也就是我老婆的爺爺跟大也,兩個人把大黃狗用麻布袋裝了,用鋤頭給砸死了。

    我岳父的大哥跟我岳父解釋說,那狗不能養了,為啥呢,那狗就要成精了,每到月圓的時候,就會爬到屋頂對著月亮磕頭,我們這裡俗稱“拜月兒”。畜生只要出現這種情況,那就是要成精了。

    我岳父的大哥,名叫張紹忠,也就是我老婆的大也,大也就是大伯,天生的陰陽眼,從小能看到別人看不到的東西,在他十幾歲的時候遇到一位高人,不但治好了他的陰陽眼,還傳了他一套算命看風水的本事,現在在我們這一帶小有名氣。大黃狗“拜月兒”的事兒,就是他發現的,把狗打死,也是他的主意。

    我聽說這件事以後,問過他,當年為什麼要把那大黃狗打死。他信誓旦旦的說,等這狗成了氣候,就會把家裡人全害死。

    他這話讓我無語以對,不敢苟同,從我老婆那裡論,他是我的長輩,在門裡論,他算是我的一位老前輩,他說什麼就是什麼好了,不敢去指責他,不過再有類似這種事兒,我絕對不會讓他再這麼做。

    我們兩個算是同門中人,但是,或許因為我們接觸的東西不太一樣,他是算命風水,我是除厄驅邪,隔行如隔山,所以對畜生修行的看法也不一樣,用我奶奶的話說,“拜月兒”是畜生修行的一種方式,即便成了氣候,也不會禍害家裡人,相反的,還會對家裡人有益,我奶奶說我老婆大也的這種做法,有點過分了。

    事情還沒完,我接著講,狗死了以後呢,我岳父聯想到了他那個夢,後來我岳父問自己的父親,狗的屍體弄哪兒去了,我岳父的父親和大哥誰也不說,直到現在,我岳父也不知道狗的屍體弄哪兒了。我也問過我老婆的大也,我老婆的大也含含糊糊說,狗給你爺爺背野地裡埋了。不過,我總覺得事情沒那麼簡單。據我奶奶猜測,那狗給我岳父的父親和大哥打死以後,屍體可能就不見了,他們心裡害怕,不敢提這件事。

    再後來,我岳父就莫名其妙有了一種能力,不過,不是一直有,時有時無的,什麼能力呢,切脈算命,把著別人的脈搏,能切出別人的未來。

    我岳父後來給我老婆切了一次脈,對我老婆說,你將來要往東嫁,那男的是旱地命,命硬,不太好,你嫁給他以後,他的命會好點兒,說真的,自從跟我老婆結婚以後,我自己都能感覺到,我的命是好了很多。我岳父這種能力,估計就是那隻大黃狗賦予他的,為報答我岳父對他的收養之恩。

    好了,囉嗦了這麼多,其實就是想說,這世上,真有修行的畜生,各位可以收心了,咱們要言歸正傳了。

    言歸正傳。眼見鬼猴子如此義舉,我太爺覺得這架沒法兒打了,他從沒見過這麼個窮凶極惡的畜生,居然能有這麼善良的一面。

    我太爺站在大樹底下,用劍指著樹上的鬼猴子,喊了一句,“本少爺念你心存善念,今天就放你一馬!”

    說完,我太爺一瘸一拐走出了林子,身後,傳來一串亂七八糟的鳥叫聲,嘰嘰喳喳的,好像那群鳥兒們正在感謝鬼猴子,不過這些叫聲,卻像一根根軟刺,深深扎進了我太爺的心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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