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統武俠] 多情浪子癡情俠(天觀雙俠) 作者:鄭豐(全書完)

 
我是獅子我是王 2018-3-30 11:02:28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308 113059
我是獅子我是王 發表於 2018-4-10 12:51

第九十九章 風姿綽約


陳如真躍上前去,揮劍攻擊大黑天,趙觀知她不是大黑天的對手,叫道:“真兒回來!”幸得他這一叫,陳如真收劍回身,險險避開了大黑天橫飛而來的鐵錘。陳如真心中怦怦亂跳,急忙退回趙觀身旁,低聲道:“趙大哥,我跟你死在一起!”趙觀見她頭發散亂,神色卻堅決無比,心中激動,叫道:“好,要死我們便死在一起!”吸一口氣,站起身來,笑道:“喂,大黑豬,你已中了我的奇毒,你若讓我們走,我便大發慈悲,給你解藥。”


大黑天笑道:“你這點小小毒術,算得甚麼?我早服過解毒藥丸,百毒不侵。”趙觀搖頭道:“我不信,除非你將藥丸拿出來給我瞧瞧。”大黑天頭腦有些直板,當下從懷中取出一袋藥丸,說道:“就是這個,你如何不信?”趙觀伸手拿出了一顆,放到鼻邊聞聞,笑道:“這不過是治頭痛的六神丹,算得甚麼?”大黑天一愕,趙觀忽然抓過那袋藥丸,揚手扔出窗外,藥丸登時四散飛落。大黑天怒吼一聲,叫道:“死小子!”揮錘向他砸來,趙觀拉著陳如真避開,眼見其餘黑臉喇嘛紛紛衝出去伏在地上撿拾藥丸,心想:“此時不走,更待何時?”


正想躍出窗外,忽聽一聲馬嘶,一團白影從門外衝入屋中,向大黑天撲去,卻是陳若夢騎著白玉闖進屋裏。她揮劍逼退幾個上來攔阻的黑臉喇嘛,高聲叫道:“快上馬!”陳如真跳上馬背,剛在姊姊身前坐穩,便聽姊姊大叫一聲,卻是她背後被大黑天的鐵錘掃中,跌下馬來。趙觀揮動蜈蚣索逼退近前的三個喇嘛,伸手抄起陳若夢,跳上白玉,叫道:“馬兒快走!”白玉甚有靈性,登時拔足向前衝去,跳出窗外,向著荒野狂奔。


馳出一陣,白玉背負三人,漸漸支持不住,放慢了腳步。趙觀聽得背後馬蹄聲響,知道大黑天一行人從後追了上來,心中焦急,說道:“真兒,這回你得聽我的話。你帶了姊姊騎馬去,我留下擋住敵人。”陳如真哽咽道:“我不逃!我跟你死在一起。”趙觀道:“傻丫頭,你得先救你姊姊,她可不願跟我死在一起。再說,我們還未將話傳給淩大俠,怎能全都死了?”


陳如真咬著嘴唇不答。


趙觀見她不答,低頭在她額上親了一下,說道:“乖乖聽話,我才喜歡。”手一撐,跳下馬來,伸手入袖,準備好各種毒物,準備和大黑天一決死戰。他才一下馬,便覺站立不穩,卻是背後蝙蝠咬處毒性發作,他不料自己中毒如此之重,正暗自惱恨,忽覺脅下多出一雙手扶住了自己,趙觀回過頭,卻見扶著自己的正是陳如真。她微微一笑,說道:“白玉帶姊姊走了,他們追不上的。”


趙觀搖頭苦笑,說道:“像你這麼想死的人,我倒是沒有見過。”心想:“這小姑娘視死如歸,不肯棄我而逃,不愧是關中陳大俠的女兒。”正想時,大黑天和一群黑臉喇嘛已乘馬奔近前來,見到他二人,大聲呼喝,圍將上來,舉起馬刀,防止二人逃走。大黑天騎馬上前,陳如真連出三劍向他刺去,大黑天不避不讓,鐵錘揮處,“當”一聲將她手中長劍打彎了,直飛出去,陳如真驚呼一聲,虎口流血,臉色煞白。大黑天舉起鐵錘,說道:“你這兩個小鬼太過滑溜,我帶你們的頭顱去見金吾就好了。”舉起鐵錘,便要向趙觀頭頂砸下。


趙觀抵抗不得,隻能緊緊握住陳如真的手,閉上眼睛,準備就死。便在此時,忽聽一聲嬌斥:“住手!”大黑天的鐵錘竟然沒有砸下,趙觀睜開眼睛,卻見大黑天身後多出一個全身白衣的少女,騎在一匹赤馬上,手中長劍如虹,已和大黑天鬥在一起。白衣少女身後還有七八個騎在馬上的白衣人,各自揮劍向眾黑臉喇嘛砍去。


趙觀抬頭向那白衣少女望去,卻見她容色清麗絕俗,有若天仙,雖在劇鬥之中,仍是美豔不可方物,他這一看便看得呆了,還是陳如真拉了他一把,說道:“趙大哥,快躲開!”趙觀才將眼光從那白衣少女臉上移開,隨著陳如真躲到那群白衣人之後。卻見那群人中男女老少都有,個個武功高強,不多時便殺死了一眾黑臉喇嘛,隻剩那少女和大黑天猶自纏鬥。眾白衣人見白衣女略占下風,一起上前圍攻。大黑天眼見情況不妙,猛然大吼一聲,策馬逃去。白衣少女縱馬追出幾丈,擲出長劍,刺上大黑天的肩頭。大黑天悶哼一聲,更加用力拍馬,頭也不回地奔去了。


那白衣少女哼了一聲,並不再追,縱馬奔回,向趙觀望了一眼,又望向陳如真,跳下馬來,身法輕靈,好似一塊白紗一般飄下地來。趙觀心中不禁想:“這姑娘莫不是天仙下凡?”便聽她跟陳如真說起話來:“你會使霧中看花十七式,是陳大姑娘還是二姑娘?我是文綽約。啊,原來是真兒。幸好我和雪族兄弟們經過此地,正好遇上你們。那些喇嘛為甚麼要殺你們?那黑臉的家夥生得真醜,可惜我沒能一劍刺死了他!哼,這小子怎麼回事,沒看過女人麼?”說著向趙觀一瞪。她說話如連珠炮般,又快又爽利,一雙銳利的眼睛往誰一望,便讓人全身一震,不得不聚精會神,嚴備以待。趙觀聽她最後一句是對自己而發,也嚇了一跳,忙收回目光,暗想:“天仙說話怎會這般快?看來她還是凡塵之人。”不由得歎了口氣,微覺失望。



文綽約瞪著他道:“喂,你歎甚麼氣?小子,你叫甚麼名字?是真兒的朋友麼?”


陳如真忙道:“文姊姊,這位是趙大哥,單名一個觀字。我和姊姊和他三人一塊出來,受到那些惡喇嘛攻擊,多虧這位趙大哥保護相救。”


文綽約點了點頭,說道:“喂,姓趙的小子,你一副吃軟飯的模樣,沒想到竟有些英雄氣概。喂,真兒,你姊姊呢?”此時一個白衣人牽著白玉走回,陳如真見姊姊伏在馬上,尚未恢複神智,忙迎上去檢視,見她背後瘀黑好大一塊,錘傷甚重,心中焦急。雪族中有擅長醫藥的,便過來探視陳若夢的傷勢,幫忙救治。


趙觀全身疼痛,連站著都得用盡全身力氣,但他不願在這白衣美女麵前示弱,強自撐著,臉露微笑,說道:“原來你就是文綽約姑娘。”


文綽約向他上下打量,說道:“你知道我?你聽說過些甚麼?”趙觀道:“我聽人說:‘蕭雲文,三美人’,說是當今武林三大美女。見麵之下,才知這話說得不對。”


文綽約柳眉揚起,說道:“哪裏不對了?”趙觀搖頭道:“龍宮大小姐雲非凡雖也是一等一的人才,但論容貌武功,論才識氣度,哪有一樣比得上你?她的排名該在你之下才是。蕭姑娘我沒見過,想來也及不上你。這話該是:‘文雲蕭,爭窈窕,天仙般縹緲,人間哪裏找?’”


文綽約嘴角似笑非笑,說道:“你傷得不輕,還有心情看人美不美?喂,姓趙的小子,你說我真的很美麼?”趙觀道:“這個自然。你比雲大小姐更多了一分豪氣,一分瀟灑,乃是真正的女中丈夫,巾幗英雄,這是天下無人能及的。”文綽約哈哈大笑,說道:“你開口以來,隻這句話最像人話。”

我是獅子我是王 發表於 2018-4-10 12:52

第一百章 挑燈賭酒


趙觀三言兩語便討得了文綽約的歡心,心中甚感得意。文綽約卻也沒再理他,指揮夥伴追查大黑天的去處,自己領了幾個族人,帶陳家姊妹和趙觀去附近小鎮上的客店治傷。


陳如真讓姊姊趴在床上,替她背後瘀傷敷上傷藥,又去隔壁間探望趙觀,問道:“趙大哥,你背上怎樣?”趙觀道:“先前麻麻的沒甚感覺,現在開始痛了。”陳如真甚是擔心,讓他俯伏在床上,除下他的衣衫,卻見他背後鮮血斑斑,不知有多少個傷口,不由得驚呼出聲,眼淚湧上眼眶,低罵道:“該死的蝙蝠!趙大哥,你一定痛極了。你……你這都是為了我。”取出傷藥,輕手替他敷上。


趙觀傷口原本疼痛,此時有美女替他擦藥,更加哼哼唉唉地叫個不止。陳如真聽了心痛不已,眼淚一滴滴地掉下。陳若夢在隔壁聽了隻覺心煩,說道:“姓趙的,你是男子漢不是?受了點傷便叫個不停!”


趙觀道:“我若不是男子漢,就搶先躲到衣櫃裏去了。”陳若夢無言可答,心中雖感激他捨命相救自己姊妹,卻不肯出口道謝,哼了一聲,閉上眼不做聲。


陳如真聽姊姊不做聲了,低聲問道:“趙大哥,很痛麼?”趙觀低聲呻吟,說道:“真兒,為了你,我甚麼苦都忍得。”陳如真臉上飛紅,陳若夢在隔壁聽見了,嘿了一聲,罵道:“小子不懷好意!真兒,這小子最會討好賣乖,你別理他,千萬別相信他的甜言蜜語。”陳如真不敢回答,卻伸手輕輕握住趙觀的手,意示感激。趙觀心想:“你握我手怎麼夠?該來親我一下。或是讓我摸摸你的臉蛋,親一個嘴。”他心裏想得高興,但知剋星陳若夢便在隔壁,自是半句也不敢說出口,又覺背後疼痛,勉強忍耐,感到陳如真溫軟的小手在自己背後撫摸,甚是受用,迷迷糊糊地睡著了。


※※※


次日便有百花門人得知門主在此,趕來拜見。趙觀大喜,傳令門中姊妹立即向虎嘯山莊傳警。那門人領命去了,說道一旦聯絡上虎嘯山莊,便將立時通告門主。趙觀放下了心,便與陳氏姊妹在當地多留了幾日養傷。文綽約讓族人去追尋大黑天,自己留下守護三人。


數日以後,陳若夢的傷已恢複了五六成,趙觀也好了七八成。文綽約豪爽好飲,聽說趙觀也愛杯中物,便拉三人一起去喝酒。四人來到城中出名的酒樓,才上得樓去,便見一個頭戴書生巾,麵如冠玉的白衣少年站在梯口等候,他一看見文綽約,忙趨前行禮,說道:“文姑娘!你……你來啦。”


陳若夢認得他,向他招呼道:“天龍少主石公子,你怎地也在這兒?”那人正是近年新興的天龍劍派少主石珽,他拱手向陳若夢回禮,說道:“陳大姑娘,別來無恙?”眼光卻始終沒有離開文綽約。文綽約對他卻全不理睬,從他身前走過,徑自找了個座頭坐下,好似根本沒有看到他這個人一般,招手說道:“陳家姊姊,真妹妹,快來坐吧。”


眾人坐定了,石珽仍舊站在梯口,癡癡地向這邊張望,似乎想走過來,卻又不敢。趙觀忍不住問道:“這位仁兄是怎麼回事,變成石頭了麼?”


陳若夢斥道:“你知道甚麼?這位石公子乃是天龍劍派門主的獨生子,劍術已得他父親的真傳,是少一輩中數一數二的劍客。雖比不上虎山淩家兄弟,卻也足以傲視武林了。日前若是有他和我們一起,隻怕誰也不會受傷。”


趙觀知道她故意貶損自己,也不在意,說道:“這麼了不起的人物,幹麼像個傻子一樣站在那裏?”


文綽約撇嘴道:“這小子一直跟在我身後,糾纏不清,陰魂不散,我看了就討厭!我最看不起這等沒骨氣的男子。我跟他說過多少次了,要他別來煩我,他就是不聽!”



她說話聲音不小,石珽站得甚近,自都聽見了,臉上青一陣,白一陣,走上幾步,低聲下氣地道:“文姑娘,你別生氣。我……我隻想多看你幾眼,別無他意。”


文綽約轉過頭去,大眼睛向他一瞪,冷冷地道:“我為甚麼要給你看?你憑甚麼看我?給我滾!”


石珽咬著嘴唇,終於退了下去,走到梯口,又回過頭來望向文綽約,似乎懇盼她能對自己顯露一絲半點的善意。文綽約對他更不理睬,拉起趙觀的手,說道:“姓趙的小子,聽說你酒量很好,來,我跟你賭酒!”


趙觀見她對石珽這般兇狠絕情,心下不禁對石珽好生同情:“這石珽出身名門,劍術不壞,聽來是個人物。偏偏沒長眼睛,愛上了這潑辣姑娘,使勁搖尾乞憐還得不到她的青睞,受盡屈辱,真是可憐得很。”又想:“文姑娘這會兒對我青眼有加,想來也隻是為了氣氣他。要我趙觀伺候這位潑辣姑娘,我可不幹。但文姑娘確實美貌得緊,人家說雪族多出美女,真是不假。她若是對我溫柔些,我倒還能勉強接受。”正胡思亂想間,文綽約已高聲叫道:“來三壇烈酒!”


趙觀笑道:“你一個姑娘家,膽子倒不小,竟敢找我趙觀賭酒?”文綽約瞪眼道:“你若喝得過我,我今晚陪你過夜!”趙觀吞了一口口水,瞥眼見陳家姊妹坐在一旁,忙收起笑容,正色道:“文姑娘說笑了,這如何使得?我甘拜下風便是。”


※※※


四人吃過晚飯,趙觀和文綽約便對飲起來,三壇酒喝完了,又叫了三壇,兩人一直喝到深夜。陳如真勸了好幾次,說趙觀受傷未愈,不能多喝,趙觀隻道:“不妨。”文綽約嫌她們姊妹囉唆,拉起趙觀道:“走,到我房裏去喝!”趙觀笑道:“好啊,我們不醉不散。今夜不分出個勝負,怎能停下?”


陳若夢皺起眉頭,心想:“這小子天性好色,看到文家妹妹這般美女,怎會輕易認輸?”便拉了妹子先去睡了。陳如真如何放得下心,躺在床上輾轉反側,難以入眠。


卻說趙觀和文綽約直喝到四更,仍未醉倒。文綽約說話漸漸多了起來,似乎連心肝都掏了出來。趙觀無意間提起寶安,說道:“寶安這姑娘真好。她是我見過最善體人意的姑娘,難怪淩家兄弟這麼喜愛她!”


文綽約聽了,微微一怔,說道:“不錯,她是很好。她比我好,是麼?”


趙觀搖頭道:“那也不見得。你比她美得多。”文綽約一笑,伸手去攬鬢邊頭發,問道:“我哪裏比她美?”趙觀知道她想多聽讚美之言,便道:“你身材高挑,體態婀娜,寶安及不上你。”文綽約又問:“還有呢?”趙觀道:“寶安的膚色雖也甚白,卻沒有你的皮膚這般晶瑩如玉。”文綽約又問:“還有呢?”趙觀道:“你一頭秀發濃黑如雲,光可鑒人,一般漢人哪有你這麼烏黑亮麗的發色?”文綽約又問:“還有呢?”趙觀道:“我看你的腰比她纖細得多,十隻手指如春蔥一般,柔滑嬌嫩。”文綽約又問:“還有呢?”


趙觀心道:“我能看到的就這些了,你還要我說下去,除非你讓我看看。”他雖微醉,卻還沒醉到有膽說出這話,心想若再繼續說她如何美麗姣好,自己隻怕便要忍耐不住了,便轉口道:“這個麼,你喝酒一定比寶安喝得多。”文綽約笑道:“這個自然。喂,姓趙的小子,你想小三兒會喜歡和我一起喝酒麼?”


趙觀道:“好酒之徒都愛知己,他怎會不喜歡?”

我是獅子我是王 發表於 2018-4-10 12:53

第一百零一章 虎山腳下


文綽約笑靨如花,說道:“是麼?我真想陪他喝酒,陪他喝一輩子的酒。我小時候看過他喝酒,好像沒底洞似的,怎都喝不醉。我見到他那股傲氣,那股天壓下來也不怕的神氣,就再也忘不了他。從那以後,我便也開始喝酒,慢慢練出了點酒量,因為我想陪他喝一輩子的酒。你說,他會不會喜歡我陪他?會不會願意跟我在一起一輩子?”也不等趙觀回答,便笑了起來,笑了一陣又開始抽抽噎噎地哭泣,醉態可掬。趙觀看在眼中,心中了然:“原來她心裏喜歡著小三兒。”


文綽約又哭又笑地說了一陣醉話,左右都離不開小三兒的種種好處。趙觀說起許多年前在蘇州和小三兒一起喝酒的往事,文綽約邊聽邊笑,說道:“你這人也很好,酒量也很好,但是啊,你怎都比不上小三兒。他在我心裏的地位是誰也不能取代的。”說著說著,終於趴在桌上沉沉睡去。


趙觀見文綽約趴在桌上不動,伸手推了她幾下,喚道:“喂,你醉倒了麼?”


文綽約不答。趙觀過去扶起她,將她抱到床上睡好,想起她說過賭酒輸了今夜就要陪自己的話,心中大喜:“我喝酒勝過她,她可該實現諾言了吧。”正想伸手去抱她,又躊躇起來,暗想:“她對小三兒一片癡心,搞不好以後會嫁給小三兒做老婆。朋友妻,不可戲。我還是別打她的主意。”


掙紮半晌,終於替她蓋好了被子,輕輕在她額頭上一吻,低聲道:“小三兒心裏已經有了人,那就是寶安妹妹,你想必早已知道。寶安若是嫁給了淩大哥,小三兒說不定會移情於你。你好自為之吧。”


文綽約嗯嗯兩聲,也不知有沒有聽到。趙觀走出房去,關上房門,回到自己房間。他躺在床上,回想文綽約的絕世姿容,忍不住開始臭罵自己:“她睡得那麼沉,你做君子給誰看?你趙觀真是大白癡一個,有心沒膽,枉稱風流了。”罵了一陣,終究沒有跑回她的房間,昏沉沉地睡著了。


次晨他迷迷糊糊中,便聽得門外嘰嘰喳喳的女子談笑聲,原來文綽約早已醒了,正和陳家姊妹在門外說笑。趙觀感到宿醉後的頭痛,縮在被窩裏不肯起來,不由得好生想念丁香,隻盼她此時在自己身邊,服侍自己洗臉更衣,梳頭打理。想念了一陣,丁香畢竟不在,隻好自己爬起身來梳洗。


出得門去,文綽約若無其事,神態自若,指著他笑道:“姓趙的小子,睡到現在才醒來?你酒量還算不錯,今晚咱們再比一次!”


趙觀想起昨夜的懊惱尷尬,連連搖手道:“我怎麼比得過姑娘?我此後再不敢跟你喝酒了。”


陳如真問道:“你們昨夜拚酒,究竟是誰贏了?”


趙觀見到她的臉色,當即扯謊道:“自然是文姑娘贏了。我醉得不省人事,連怎樣回到房間的都不知道。”


陳若夢笑道:“難道是文家妹妹抱你回去的不成?”文綽約向趙觀白了一眼,笑道:“我怎屑抱這小子?是他自己走回去的。”


陳如真微微一笑,坐到趙觀身邊,替他斟了一杯茶,說道:“這是我讓店家特地煮的醒酒茶,你快喝一些,醒醒酒。”


陳若夢道:“別拖拖拉拉的,咱們得快些上路呢。走,妹子,文妹妹,我們先去準備馬匹,別等這睡懶覺的家夥。”說著便和文綽約出房去了。


陳如真也起身出房,臨到門口,停步回頭,向趙觀凝望了一陣,才低聲道:“趙大哥,你真是個君子。”說完臉上一紅,也出房去了。


趙觀不由得苦笑起來,心道:“俗話說:‘隻論行為,凡夫可為君子;若觀念頭,夫子亦非聖人。’這話真是一點不錯。真兒若知道我昨夜躺在床上時都在想些甚麼,打死也不會說我是君子。我趙觀若可稱君子,我那浪子大叔便可稱為聖人了。”



當日眾人便又上路向東行。這日有百花門人前來報訊,告知淩霄夫婦仍在龍宮作客,百花門人已將警訊傳給了淩雙飛,淩雙飛正率領龍幫幫眾布置保護虎嘯山莊。趙觀聽了,放下心來,向陳家姊妹道:“淩二哥聰明多智,想必能應付敵人。”


他又聽門人說起淩昊天在嵩山腳下為維護百花門和修羅會大打出手之事,心中好生感激,暗想:“小三兒畢竟夠朋友。幸好我那夜沒對文姑娘亂來,不然我日後拿甚麼臉去見他?”又想:“小三這小子不知跑去了哪裏?百花姊妹們說他曾跟丐幫的人做一道,還曾上少林寺去過,之後便不知所蹤。現下他家裏有難,但盼他快快得訊,趕回家去相助才好。”當下令百花門人尋訪淩昊天,告知虎山有難的消息,讓他及早趕回虎山。


文綽約聽說虎嘯山莊已有準備,說道:“我來中原,本為上虎山拜見雪豔淩夫人。淩二哥雖已得訊,但那些喇嘛甚是厲害,我當去助他一臂之力。”趙觀身上傷勢也好些了,與陳家姊妹商量下,便也和雪族眾人做一道,趕往山東。


不一日,趙觀和文綽約一行人趕到虎嘯山莊,出來迎接的是淩霄的小師弟段正平。他看到眾人前來,甚是驚訝,說道:“多謝各位前來助拳的美意。東廠賊人已被打退,虎嘯山莊一切平安,有勞各位奔波一趟了。”


文綽約奇道:“敵人是淩二哥率眾打退的麼?”段正平道:“雙飛和我等守在虎山腳下,卻並未與賊人交手。東廠的賊人是被昊天打退的。”


文綽約啊了一聲,說道:“小三兒回來過?”段正平道:“正是。但他始終沒有回家來。他獨自一人擋在通往平鄉的路上,攔下了五十多個喇嘛。其中有個叫大黑天的,一個使金鈸的金衣喇嘛,還有十三名紅衣喇嘛,善於結成刀陣,都被小三兒打敗退去了。”


文綽約和趙觀、陳氏姊妹互望一眼,心中都想:“金吾和那大黑天都很不好對付,沒想到小三竟能單獨將他們打敗。”


趙觀問道:“段叔叔可知小三往哪兒去了?”


段正平搖頭歎道:“我也不知道?大家都在找他,他卻偏偏不肯回家。他打退那群東廠走狗,殺了一個使彎刀的家夥,聽說是朝廷中的重要人物,叫甚麼彎刀三傑的。官府因此廣令通緝昊天,他不想連累父母,說要去南方走走。”


趙觀心中一震,脫口道:“彎刀?”


段正平道:“正是。那人留下了一柄彎刀,我們後來才知是彎刀三傑之一齊無漏的佩刀。”


趙觀道:“我可能看看麼?”段正平便讓人取過彎刀,趙觀接過了,拿在手中仔細觀看,一言不發。


文綽約不斷向段正平追問小三兒打敗東廠喇嘛的經過,悠然神往,拍手道:“沒想到小三兒武功進步了這許多!你說他去了南方,我這就去找他。”轉頭向趙觀道:“你也一道去吧?”


趙觀卻好似全未聽見,凝視著那柄彎刀,臉色鐵青。文綽約問道:“你怎麼啦?”趙觀回過神來,搖頭道:“我還有別的事要辦。文姑娘,你見到小三兒時,說趙觀向他問好。”文綽約道:“你不去就算了,我自己去找他。”


此時天色已晚,段正平道:“天已黑了,眾位請在我們莊裏過一夜再走。”


趙觀、文綽約和陳氏姊妹便上虎山去借住一宿。淩雙飛和鄭寶安當時也在山上,眾年輕人相見之下,都十分喜歡,一起用了晚飯,直聊到深夜。


文綽約心急要追上淩昊天,次日清晨便與眾人告別,匆匆下山,向南馳去。

我是獅子我是王 發表於 2018-4-10 12:54

第一百零二章 山東好漢



卻說淩昊天那日和修羅會眾為百花門之事打了一架,病重又兼受傷,坐在小酒鋪裏自斟自飲,強自撐著,才沒昏倒過去。忽聽門口一陣嘈雜,一群官兵衝入酒鋪,喧喧鬧鬧地向酒客詢問剛才打架之事。一個潑皮向官兵說了打架的經過,眾官兵紛紛側目向淩昊天望來,有的不信,有的驚異,有的讚歎。

潑皮說完以後,領頭的軍官大步走上前來,向淩昊天抱拳道:“修羅會賊人作惡多端,這位英雄以寡擊眾,不令彼等逞凶,本官好生敬佩。請問英雄貴姓大名?”

淩昊天見這軍官不過十八九歲年紀,身形高大,體格雄壯,一身武官打扮,英姿煥發,當下舉起酒碗道:“我敬你一杯!”

那軍官微微一怔,隨即接過酒碗,一飲而盡。淩昊天見他雖是官人,卻毫無驕躁淩人之態,顯然有心與己結交,甚是歡喜,便道:“在下姓淩,行三。兄台高姓大名?”

那軍官道:“俺姓戚,名繼光。”淩昊天聽他官話中透著山東口音,他自己也是在山東長大,不由得感到親近,問道:“戚官人家鄉何處?”戚繼光道:“俺是山東東牟人。你先別問俺如何,你身上的傷不礙事麼?”

淩昊天低頭見身上的傷口猶自流血,皺眉搖頭,說道:“不礙事,我喝酒喝得高興,竟忘了包紮傷口,多虧你提醒。”



戚繼光見他又傷又醉,似乎隨時都會倒下去,說道:“你受傷不輕,那些賊人轉眼又來,你如何敵得過?來,俺帶你回去包紮醫治。”

淩昊天隻能苦笑,他一生從未如此潦倒落魄,想要辭謝,身上卻全無力氣。戚繼光當下不由分說,俯身將他背起,大步走出酒鋪。淩昊天眼前一黑,昏了過去。

※※※

過了不知多久,淩昊天迷迷糊糊中感到有人替自己包紮傷口,又喂自己吃下苦味湯藥。他睡了好一陣,才回複意識,感到自己睡在一張溫軟的床鋪上,身上傷口雖仍疼痛,體熱卻已退去了。他轉頭望去,見戚繼光正坐在桌旁,就著一盞油燈讀書。淩昊天心中好生感激,開口說道:“多謝兄台相救。”



戚繼光見他醒來,放下書本,走近床前,伸手探他的額頭,說道:“你真個是不要命的。發熱病還跟人打架,受了傷還隻顧喝酒!現下你體熱已退,再多睡一忽吧。你肚子餓麼?”

淩昊天還未回答,肚子已咕嚕咕嚕響了起來。戚繼光一笑,便要仆從拿來一籠饅頭,幾樣小菜,淩昊天大口吃了起來,轉眼便吃完了一籠饅頭。





戚繼光在旁看著,說道:“我瞧兄台英武豪邁,乃是俠客一流,怎地如此潦倒?想來定是心中有失意之事了。”



淩昊天輕歎一聲,說道:“也說不上有甚麼失意事,我就是太愛胡鬧,才會落到這個地步。”他不願多說自己的事,便問道:“請問軍官身任何職?”戚繼光道:“小弟襲官登州衛指揮僉事,專管地方上的平安。”淩昊天問道:“軍官來此地是為了公幹麼?”戚繼光道:“正是。俺是為追捕一個修羅會惡徒來的。修羅會有個叫武如香的和尚,在俺地方上幹了許多壞事。這和尚假借做法事,來到人家借居,用一種叫做‘紅散’的迷藥混入飯裏,令全家昏迷,奸汙人家女子,幹下幾宗大案。俺帶著手下從山東一路來此,便是為了追捕這個淫僧。”



淩昊天心想:“一般武官,如何捉得住修羅會中的人?”說道:“這人武功不差,隻怕不易將之擒捕。”戚繼光神色嚴肅,說道:“這賊子作惡多端,俺不能讓他逍遙法外。他武功確實不錯,俺因此更加不能任憑他施暴肆虐。就算拚了性命,俺也要追捕到這個惡賊!”淩昊天聽了,不禁點頭,心想:“這人不過是個小小軍官,但正氣凜然,正直無懼,當真少見。”



戚繼光又道:“再說,俺略識一點武藝,應能和賊人周旋。”淩昊天問道:“請問戚兄會得甚麼武藝?”戚繼光道:“是俺祖傳的戚家拳和戚家槍。”淩昊天點了點頭,沒有再說話。

卻說淩昊天在戚繼光的照拂下,身子漸漸恢複,第五日已能下床走動。這日他來到中庭,看到戚繼光在練拳。他看了一陣,取過一枝長槍,遞給戚繼光,說道:“戚兄,你拿槍刺我。”戚繼光一呆,說道:“怎地?”淩昊天道:“我想瞧瞧你的槍法。”戚繼光道:“待俺將槍頭用布包起,莫誤傷了淩兄。”淩昊天笑道:“不妨,你盡管攻來便是。”



戚繼光猜想他武功應是不弱,當下挽起一個槍花,大喝一聲,中槍直進,向淩昊天當胸刺去。淩昊天腳下施展輕功,向旁避開,戚繼光更不停頓,三槍分上中下三路攻來。淩昊天一一避開,仔細觀察他的槍路,如此過了三十六招,戚繼光才罷手抹汗,笑道:“淩兄好快的身手!俺自以為槍法還可,不料更無法沾到你的衣角!”

淩昊天道:“戚兄槍法甚好,缺點是不能變通。你看著。”當下取過另一枝長槍,將戚家槍的三十六招轉換順序使出,口中說道:“這招之後該使那招,讓敵人無回旋餘地。那招後該連續使這兩招,擋住敵人去路。”他武功本高,加上記憶極好,看過一遍後,已將戚家槍學會了七八成。此時使將出來,威力和戚繼光所使自是不可同日而語。戚繼光隻看得目不暇給,忙持槍照練,對槍法體悟陡然深了一層,心中對淩昊天又是驚異,又是佩服。


又過數日,戚繼光的手下官兵查出武如香等已離開當地,往東南浙省去了,戚繼光便下令出發追上。他十分仰慕淩昊天的武功,便邀他同行。淩昊天感激戚繼光相救之德,又知戚繼光等的武功不足以對付修羅會眾,便答應了。此後一路之上,戚繼光一得空便向淩昊天請教武功,淩昊天見他雖非武林中人,性情卻極為豪勇重義,心中喜歡,便也盡心指點。二人敘起年歲,原來卻是同年,戚繼光比淩昊天要大上兩個月。二人相處日久,越來越覺相投,此後便以兄弟相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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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獅子我是王 發表於 2018-4-10 12:54

第一百零三章 丐幫長老



卻說淩昊天與戚繼光和其手下官兵追出月餘,已進入浙省沿海地區。這日一行人經過近海的一個小鎮,卻見當地屋瓦敗壞,人丁稀散,經過好幾個村鎮都是如此。一問當地人,才知該處常受倭寇侵略,居民不堪其擾,紛紛遷居他地。


戚繼光大怒道:“這兒的指揮使是誰,怎能坐視倭寇橫行?”他手下的士兵忙道:“戚長官莫要多說了!這一帶的督察軍務的便是趙文華,他是嚴大首輔的義子,責難不得的。”戚繼光怒道:“甚麼責難不得?難道浙江巡撫也不管麼?”那官兵道:“本省巡撫便是胡宗憲大人,和趙大人過從很密,與嚴大首輔也很親近的。”


戚繼光哼了一聲。他見到沿海居民受擾的情形,悶悶不樂。淩昊天眼見村落凋敝,民不聊生,心中也自難過。戚繼光眼望海洋,歎道:“東瀛倭寇侵略我沿海城鎮,由來已久,近日隻有更加猖狂!不隻是倭國海寇作亂,更有不少本國人占據海外小島為營,乘船搶奪海上商旅,助紂為孽。可惜俺官職小,管不到此處!俺若能考上武舉,升做指揮,定要掃平這些倭寇,保衛沿海居民,為國家盡一分力。淩兄弟,俺以前做過一首詩以明誌,有兩句是這樣的:‘封侯非我意,但願海波平。’”


淩昊天點頭道:“戚兄誌願高大,兄弟好生欽佩。”戚繼光轉頭望向他,問道:“淩兄弟身懷絕技,世所少見,平生卻有甚麼誌願?”


淩昊天一怔,一時竟答不上來。他家傳醫術武功名震江湖,父親矢誌行醫濟世,救助病苦;母親曾以過人的武功才智領導群雄,平息火亂;兩個哥哥一個是名重武林的劍客,一個是威名赫赫的幫派領袖,至於他自己,雖學了武功醫術,但這一輩子究竟想做甚麼,他卻從未認真想過,不由得好生慚愧:“戚兄和我同年,卻有這等誌氣。我空自有一身武功,卻沉溺於一己的情思,從未想過立誌做甚麼大事,真是枉自為人了。”當下說道:“兄弟慚愧,從未立下大誌。今日聽聞戚兄以保國衛民為誌,好生佩服。”


戚繼光握住他的手,說道:“淩兄弟是人中龍鳳,豪氣幹雲,國家之事,正需要淩兄弟這樣的人挺身而出。”淩昊天心中激動,說道:“願與戚兄互勉。”


卻說淩昊天和戚繼光及其手下繼續向南追趕武如香,一路來到了衢州。進城後,戚繼光派手下四出打聽,查出修羅會在衢州聚集了五六十人,正要大舉為難衢州大俠路岩。他向淩昊天說了,並問起有否聽過路岩的名頭。淩昊天沉吟道:“我聽人提起過這位衢州大俠,聽說他為人謹慎,近幾年來韜光養晦,隱居不出,不知修羅會為何要找他麻煩?”


戚繼光道:“或許他和修羅會往年曾結過梁子。我們當去拜訪路府,相助保護。”二人當下持了拜帖,來到路府。家仆請二人在廳上坐著,過了好一會,才聽一個丫鬟道:“小姐來了。”


卻見一個青衣少女從屏風後走出,不過十六七歲年紀,長眉鳳目,甚有英氣。她向二人行禮,說道:“家父身體欠安,恕未能親迎貴客。兩位來訪,不知有何吩咐指教?”


戚繼光說出前來保護之意。路小姐搖頭道:“兩位定是聽錯了消息。敝府與武林各幫會門派素無冤仇瓜葛,怎有修羅會來襲之事?再說,就算真有外敵,我路家自能抵擋得住,怎敢煩勞兩位?”


戚繼光道:“路小姐,本官聽聞確實消息,修羅會就將不利於貴府。本官率領官兵從山東南下,便是為了追捕修羅會中惡徒,自不能袖手旁觀修羅會逞凶。為防萬一,本官願率手下六十名士兵來貴府相助保護,以免賊人驚擾令尊。”



路小姐卻搖頭道:“我路家一介平民,一向奉公守法,與官家並無瓜葛,不敢有勞戚大官人如此下顧。兩位一番心意,小女子代家父心領了。”說完便讓丫鬟送客,態度甚是決絕。


淩昊天和戚繼光對望一眼,不知這路姑娘為何如此拒人於千裏之外。二人告辭出來,戚繼光道:“消息應是不會有錯的。不如這樣,我們既知道修羅會將來路家,便在屋外守住,伺機抓起幾個惡徒。”淩昊天點了點頭,心中對路小姐的態度甚感懷疑,便道:“戚兄,小弟想去城裏探探,傍晚再來此與你會合。”


兩人分別後,淩昊天便繞到路家屋後,縱身翻過圍牆,放輕腳步,在院中走了一圈,來到大廳之外。卻聽廳中說話聲響,他湊上前,從窗縫看去,卻見路小姐坐在主位,客位上站站坐坐有十多個乞丐,當中一人竟是丐幫長老賴孤九。淩昊天心想:“原來路家和丐幫熟悉。他們已有丐幫相助保護,自然不須要官兵來幫忙了。”


卻聽賴孤九道:“路姑娘,我等聽聞的消息千真萬確,並非訛傳。我丐幫和修羅會本有嫌隙,一個月前便派人盯上了彼等的行動,得知修羅會大舉來到衢州,有意為難貴府。我丐幫和令尊同是正派武林一脈,聞訊之後趕來相助,乃是義之所當,別無他意。”


路小姐道:“多謝賴長老一番好意。但家父一生正直清白,從未得罪於人,理不當遭此一劫。修羅會要來,便讓他來罷了,家父和小女心安理得,並不懼他。賴長老意欲代為抵禦,實在無此必要,敝府隻有辭謝了。”


她這麼一說,廳內的賴孤九和廳外的淩昊天都大覺奇怪。淩昊天暗想:“修羅會擺明了要來為難路家,連丐幫都得到消息,為何路家偏偏不肯讓人幫忙?”


賴孤九又勸了幾句,路小姐口氣堅決,就是不要丐幫協助。賴孤九無法說服她,便問起可否見她的父親,與路大俠麵談。賴小姐道:“家父正在閉關修煉,這一個月都不見外人,還請賴長老恕罪。”淩昊天心想:“她對我等說她父親病了,對丐幫卻說他在閉關。這父女究竟是怎麼回事?”


賴孤九無奈,隻得向路小姐告辭離開。


淩昊天便施展輕功,在路家各處探視,卻見前後更無守衛,家裏空蕩蕩地,連傭人家丁也沒有幾個,心想:“修羅會若是真來攻打,路家如何抵擋得住?”當下來到屋後,卻見路小姐帶著兩個丫鬟來到後進一間大屋外,要丫鬟候在門口,自己走了進去。淩昊天運起無無神功,隱約能聽見屋內的說話,卻聽路小姐道:“爹,丐幫的人走啦。”


一個蒼老的聲音道:“你讓家丁去看看,丐幫是否還守在我們家左近。務須讓我們家毫無防備,敵人打進來時,情勢越危險越好。”路小姐應道:“是,我這就派人去查看。”


淩昊天心中大奇:“這人若想死,何不抹脖子自殺?若想被修羅會殺死,何不自己送上門去?為何要坐在家中等人來攻打?”轉念又想:“莫非他已設下了陷阱?”便又去四處看看,卻哪有任何陷阱?別說要來攻打的是修羅會,便是一般的偷兒強盜也能輕易闖入。淩昊天按不住心中好奇,當下又回到內廳之外,裏麵卻再無人聲。他等了一陣,路家更無動靜,便翻牆出去,打算去找戚繼光。

我是獅子我是王 發表於 2018-4-10 12:55

第一百零二章 山東好漢


卻說淩昊天那日和修羅會眾為百花門之事打了一架,病重又兼受傷,坐在小酒鋪裏自斟自飲,強自撐著,才沒昏倒過去。忽聽門口一陣嘈雜,一群官兵衝入酒鋪,喧喧鬧鬧地向酒客詢問剛才打架之事。一個潑皮向官兵說了打架的經過,眾官兵紛紛側目向淩昊天望來,有的不信,有的驚異,有的讚歎。


潑皮說完以後,領頭的軍官大步走上前來,向淩昊天抱拳道:“修羅會賊人作惡多端,這位英雄以寡擊眾,不令彼等逞凶,本官好生敬佩。請問英雄貴姓大名?”


淩昊天見這軍官不過十八九歲年紀,身形高大,體格雄壯,一身武官打扮,英姿煥發,當下舉起酒碗道:“我敬你一杯!”


那軍官微微一怔,隨即接過酒碗,一飲而盡。淩昊天見他雖是官人,卻毫無驕躁淩人之態,顯然有心與己結交,甚是歡喜,便道:“在下姓淩,行三。兄台高姓大名?”


那軍官道:“俺姓戚,名繼光。”淩昊天聽他官話中透著山東口音,他自己也是在山東長大,不由得感到親近,問道:“戚官人家鄉何處?”戚繼光道:“俺是山東東牟人。你先別問俺如何,你身上的傷不礙事麼?”


淩昊天低頭見身上的傷口猶自流血,皺眉搖頭,說道:“不礙事,我喝酒喝得高興,竟忘了包紮傷口,多虧你提醒。”


戚繼光見他又傷又醉,似乎隨時都會倒下去,說道:“你受傷不輕,那些賊人轉眼又來,你如何敵得過?來,俺帶你回去包紮醫治。”


淩昊天隻能苦笑,他一生從未如此潦倒落魄,想要辭謝,身上卻全無力氣。戚繼光當下不由分說,俯身將他背起,大步走出酒鋪。淩昊天眼前一黑,昏了過去。


※※※


過了不知多久,淩昊天迷迷糊糊中感到有人替自己包紮傷口,又喂自己吃下苦味湯藥。他睡了好一陣,才回複意識,感到自己睡在一張溫軟的床鋪上,身上傷口雖仍疼痛,體熱卻已退去了。他轉頭望去,見戚繼光正坐在桌旁,就著一盞油燈讀書。淩昊天心中好生感激,開口說道:“多謝兄台相救。”


戚繼光見他醒來,放下書本,走近床前,伸手探他的額頭,說道:“你真個是不要命的。發熱病還跟人打架,受了傷還隻顧喝酒!現下你體熱已退,再多睡一忽吧。你肚子餓麼?”


淩昊天還未回答,肚子已咕嚕咕嚕響了起來。戚繼光一笑,便要仆從拿來一籠饅頭,幾樣小菜,淩昊天大口吃了起來,轉眼便吃完了一籠饅頭。



戚繼光在旁看著,說道:“我瞧兄台英武豪邁,乃是俠客一流,怎地如此潦倒?想來定是心中有失意之事了。”


淩昊天輕歎一聲,說道:“也說不上有甚麼失意事,我就是太愛胡鬧,才會落到這個地步。”他不願多說自己的事,便問道:“請問軍官身任何職?”戚繼光道:“小弟襲官登州衛指揮僉事,專管地方上的平安。”淩昊天問道:“軍官來此地是為了公幹麼?”戚繼光道:“正是。俺是為追捕一個修羅會惡徒來的。修羅會有個叫武如香的和尚,在俺地方上幹了許多壞事。這和尚假借做法事,來到人家借居,用一種叫做‘紅散’的迷藥混入飯裏,令全家昏迷,奸汙人家女子,幹下幾宗大案。俺帶著手下從山東一路來此,便是為了追捕這個淫僧。”


淩昊天心想:“一般武官,如何捉得住修羅會中的人?”說道:“這人武功不差,隻怕不易將之擒捕。”戚繼光神色嚴肅,說道:“這賊子作惡多端,俺不能讓他逍遙法外。他武功確實不錯,俺因此更加不能任憑他施暴肆虐。就算拚了性命,俺也要追捕到這個惡賊!”淩昊天聽了,不禁點頭,心想:“這人不過是個小小軍官,但正氣凜然,正直無懼,當真少見。”


戚繼光又道:“再說,俺略識一點武藝,應能和賊人周旋。”淩昊天問道:“請問戚兄會得甚麼武藝?”戚繼光道:“是俺祖傳的戚家拳和戚家槍。”淩昊天點了點頭,沒有再說話。


卻說淩昊天在戚繼光的照拂下,身子漸漸恢複,第五日已能下床走動。這日他來到中庭,看到戚繼光在練拳。他看了一陣,取過一枝長槍,遞給戚繼光,說道:“戚兄,你拿槍刺我。”戚繼光一呆,說道:“怎地?”淩昊天道:“我想瞧瞧你的槍法。”戚繼光道:“待俺將槍頭用布包起,莫誤傷了淩兄。”淩昊天笑道:“不妨,你盡管攻來便是。”


戚繼光猜想他武功應是不弱,當下挽起一個槍花,大喝一聲,中槍直進,向淩昊天當胸刺去。淩昊天腳下施展輕功,向旁避開,戚繼光更不停頓,三槍分上中下三路攻來。淩昊天一一避開,仔細觀察他的槍路,如此過了三十六招,戚繼光才罷手抹汗,笑道:“淩兄好快的身手!俺自以為槍法還可,不料更無法沾到你的衣角!”


淩昊天道:“戚兄槍法甚好,缺點是不能變通。你看著。”當下取過另一枝長槍,將戚家槍的三十六招轉換順序使出,口中說道:“這招之後該使那招,讓敵人無回旋餘地。那招後該連續使這兩招,擋住敵人去路。”他武功本高,加上記憶極好,看過一遍後,已將戚家槍學會了七八成。此時使將出來,威力和戚繼光所使自是不可同日而語。戚繼光隻看得目不暇給,忙持槍照練,對槍法體悟陡然深了一層,心中對淩昊天又是驚異,又是佩服。


又過數日,戚繼光的手下官兵查出武如香等已離開當地,往東南浙省去了,戚繼光便下令出發追上。他十分仰慕淩昊天的武功,便邀他同行。淩昊天感激戚繼光相救之德,又知戚繼光等的武功不足以對付修羅會眾,便答應了。此後一路之上,戚繼光一得空便向淩昊天請教武功,淩昊天見他雖非武林中人,性情卻極為豪勇重義,心中喜歡,便也盡心指點。二人敘起年歲,原來卻是同年,戚繼光比淩昊天要大上兩個月。二人相處日久,越來越覺相投,此後便以兄弟相稱。

我是獅子我是王 發表於 2018-4-10 12:56

第一百零五章 前倨後恭


又過一陣,路小佳進來道:“淩三公子,請借一步說話。”


淩昊天便跟著她來到後進的大屋裏,卻見路岩正在房中來回踱步,神色緊張。路小佳關上了房門,站在一旁,神色又是憂心,又是遲疑。淩昊天等了一陣,見父女倆始終沒有開口,便道:“路大俠,你有甚麼話,盡管說好了。在下一心替貴府解圍,並無他意。”


路岩點頭道:“淩三公子家傳武功淵博精深,確是可以信得過的。小佳,你跟淩三公子說說這其中原委。”淩昊天心想:“你們信不信任我,和我家傳武功是否淵博精深有何關係?”卻聽路小佳道:“淩公子,事情是這樣的。爹爹在幾個月前得到了一件寶物,那是一麵令牌,叫做天風令。”


淩昊天“啊”了一聲,說道:“便是天風老人的令牌麼?”


路家父女對望一眼,似乎甚是驚訝,路岩道:“淩三公子聽過這令牌?”淩昊天道:“修羅會手中原有一枚,後來被丐幫的長老奪去,又被一個自稱妙手風采的人偷去了。”


路岩全身一震,站起身叫道:“妙手風采?”隨即感到自己失態,複又坐下,向淩昊天問起細節。淩昊天簡略說了,最後問道:“路大俠的令牌,便是從妙手風采那兒得來的麼?”


路岩專注聽他敘述,似乎出了神,並未回答。路小佳代父親答道:“爹爹的令牌並非從風采手中得來。”淩昊天問道:“修羅會便是衝著這令牌來的,是麼?”路小佳微一遲疑,說道:“我們和修羅會本有仇恨,爹爹先前打傷了幾個修羅派的首領,他們大舉來攻,乃是為了報仇。但我們懷有此令的事,他們似乎已有聽聞,想來也有心覬覦此物。”淩昊天點了點頭。


路岩忽然走到屋子中央,在一塊木板上用力一踩,走到牆邊,移動書櫃中的書本,又回到屋子中心,掀開地上木板,露出一個暗格。他伸手去格內撥弄了幾下,小心翼翼地打開暗格的門,取出一枚銅色令牌,放在桌上。淩昊天見那令大小規格都和先前見過的天風令一模一樣,隻不過色做黃銅,不同於明眼神取得的那枚是銀白色。路岩望向淩昊天,說道:“淩三公子,這枚令和你曾見過的,可一樣麼?”


淩昊天點頭道:“除了顏色不同外,其餘都一樣。”路岩甚是興奮,臉色漲得通紅,拿起那令不斷撫摸,顯得心癢難熬,焦急不安。他撫摸了一陣,又將令放回暗格中,小心關上了,回頭對淩昊天道:“這暗格中藏有毒弩,一不小心便會觸動,天下隻有我知道如何關掉毒弩的機關,便連小佳都不知道。別人就算知道這令藏在此處,也絕對無法活著取令離開。”


淩昊天臉色一沉,說道:“你珍重寶貝這天風令,我小三兒隻當它是塊廢鐵,半點興趣也沒有,你不用警告我。”


路岩自覺失言,賠笑道:“這個自然。淩家武功精妙高深,自然不會貪圖這天風令了。”


淩昊天道:“原來這天風令中藏有武功秘訣。”


路岩嘿了一聲,似乎後悔說溜了嘴,遲疑半晌,才道:“其實這令中並沒有藏著甚麼武功秘訣。它的寶貴處,在於它上麵這八個字。”


淩昊天道:“‘持此令者,天風齊護’?”路岩道:“正是。”


淩昊天忍不住笑了起來,說道:“世上有沒有天風門人,都還是未知之數,難道天風門人真會為了這八個字來保護持令之人?”


路岩神色嚴肅,說道:“天風傳人絕對是有的。你曾見到的妙手風采輕功絕佳,定然便是天風老人的傳人。”



淩昊天回想從明眼神處偷走令牌之人身手出奇,確是從所未見的驚人輕功,心中也不由得懷疑,忽然腦中靈光一閃,想通了一事,抬頭道:“原來如此!你明知修羅會要來報仇,卻不要他人保護,便是想引天風門人出手!”


路岩緩緩點了點頭。


淩昊天望著他,點頭道:“我明白了。因此你要守好這枚天風令,它若被人偷去,天風門人便不會出手保護了。你忽然對我這般恭敬,想來是要托我甚麼事。你想請我保護這天風令,是麼?”路岩聽他說破,便也直認了,笑道:“淩三公子好聰明。”


淩昊天嘿了一聲,問道:“你引出天風門人後,又將如何?”路岩道:“老夫隻想見識見識天風門人的身手,豈有他求?”


淩昊天心想:“這老狐狸定然別有盤算,卻不肯對我說出。他提到天風令和甚麼武功秘訣有關,絕不會隻想見見天風傳人便罷。”當下抱著雙臂,在屋中踱步,說道:“事情原本很簡單,現在我卻被你弄胡塗了。你有一枚天風令,修羅會要來找你報仇,也想奪令。你不想死,卻想以修羅會來襲引出天風門人。是麼?”


路岩點了點頭。淩昊天道:“第一,這件事原本與我無關,我隻想阻止修羅會行惡,你要我眼見他們攻入而不阻擋,我做不到。第二,我隻想保護你們父女的性命,至於你們見不見得到天風門人,不幹我事。第三,就算我糊裏胡塗答應替你們保護天風令,讓你們見到了天風門人,我又怎知你們沒有甚麼不可告人的陰謀?”


路岩和路小佳聽了,互相望望,都沒有說話。淩昊天又道:“依我說,這樣幹最簡單。我助你打退修羅會,你父女拿著這令去躲藏一陣,那麼你們父女平安無事,我也問心無愧。護令的這等閑事我不幹,我隻不願見到你們父女為了這令而喪命。”


路岩臉現難色,說道:“若有天風來護,我們又怎會有性命危險?我們隻想請你幫忙守住這令,不讓他人偷去。剛才……不瞞你說,剛才有個叫做天長狐狸的飛賊來下了書,說今晚要偷盜天風令,我擔心守不住這令。淩公子,我隻請你阻止天長狐狸奪令,直到天風門人出現,這樣可成麼?”淩昊天問道:“天風門人出現之後呢?”


路岩見他又問到這上麵來,顯然不信自己方才所說隻想見識天風傳人的武功的話,不由得惱羞成怒,揮手道:“你不肯幫忙就算了,問這麼多做甚麼?小佳,送客!”淩昊天冷笑一聲,出門便行。


淩昊天跟著路小佳走出一陣,悠然道:“人為財死,鳥為食亡。你們若不是別有圖謀,又怎會冒這麼大的險?修羅會大舉來攻,你們怎抵擋得了?你們又怎知道天風門人一定會來保護?他們就算來了,又怎有把握他們一定能打退來敵?你們父女既有玩命的心,所圖定然不小。”


路小佳忽然轉過身來,揚眉怒道:“你……你說夠了吧?這原本不關你的事,你不願幫忙,便早早請便!”


淩昊天道:“我隻是不想看你枉死,也不想看你爹送死。你們愛玩命,我卻隻覺人該好好活著才是正經。”


路小佳似乎怔了一怔,低下頭來,過了好一陣,才道:“這是爹的主意。我……我也不是很讚成。但我也不想他有個三長兩短。淩三公子,你能幫我麼?”淩昊天道:“你若信得過我,便跟我說。”



我是獅子我是王 發表於 2018-4-10 12:57

第一百零六章 天長狐狸



路小佳咬著下唇,左右望望,才低聲說道:“爹爹是想得著機會,上天風堡去。傳說天風堡上有許多神妙的武功秘籍,學成後便可獨步江湖。爹爹想利用天風令和修羅會引出天風門人,之後假做中了隻有天風堡才能解救的奇傷,讓天風門人帶他回天風堡救治。他若能上得天風堡,自有機會一窺天風堡的秘傳武功。”


淩昊天點了點頭,說道:“好計劃。”路小佳聽出他語帶譏刺,抬頭道:“怎麼?”淩昊天道:“為了學武功而如此賣命,路大俠當真不簡單。”路小佳道:“我甚麼都跟你說了,你願意助我麼?”淩昊天搖頭道:“你爹爹貪圖天風堡的武功,想出這等騙人的計策,手段殊不光明,恕我不能相助。”路小佳急道:“但是……但是……”


這時兩人已來到大廳之外,賴孤九等在門口,甚是不耐煩,說道:“路小姐,我等要告辭了。”路小佳道:“敝府招待簡慢,還請勿怪。賴長老請慢走,我去喚爹爹送客。”賴孤九道:“不用了。”便向屋外走去。


淩昊天忽道:“賴長老,且慢。”賴孤九回頭道:“怎麼?”淩昊天道:“我想請你幫個忙。修羅會傍晚退去,晚上很可能會再來攻擊。不知可否請賴長老率領丐幫弟子在路家留守一夜,明日再離去?”路小佳聽了一呆,欲言又止。她身為女主人,淩昊天卻出口留客,儼然以主人自居,她雖感到不妥,卻沒有做聲。


賴孤九望向淩昊天,又望向他腰間的殺賊棒,說道:“你既這麼說,我們便留下守護一夜。但路家究竟為何不要他人相助,你卻須說明白。”淩昊天道:“如此多謝了。事情其實很簡單,路大俠和修羅會有仇,他性情剛直,不願他人插手相助而卷入紛爭,因此嚴詞拒絕。”轉向路小佳道:“主人便不歡迎,我們仍要留下。路姑娘,你可跟你爹爹說我等已經走了,我們暗中布置守護,不讓他知道便是。”路小佳點了點頭,向他投去感激的眼神。淩昊天又向賴孤九道:“修羅會以為路家不備,進擊時定會輕忽。我們讓丐幫兄弟在暗處防守,若是無事便罷,若有人攻入,便一起出手抵禦。你說可好?”


賴孤九道:“那有甚麼不好?”當下召集城內所有丐幫弟子偷偷來到路家,王彌陀當時正好在左近,也率了一群弟子趕來路家相助。兩名長老發號施令,安排眾弟子在路家各門把守。


路小佳跟著幫忙布置,在前後各處照應。淩昊天見她神色疲倦,說道:“路姑娘,你早些休息吧。”路小佳搖頭道:“這本是我家裏的事,煩勞你們已十分過意不去,我怎能置身事外?”淩昊天道:“現在已過了午夜,你忙了一晚,還是早點休息吧。”賴孤九正好在一旁聽見了,上前說道:“小三兒,我們其他弟兄都守在前頭和後進,西廂由你防守。路姑娘就交給你了。”路小佳確也感到心力交瘁,便回房睡了。


路小佳的房間位在西廂,和路岩藏令的大屋相隔一個院子。一切安排停當後,淩昊天爬到院中一棵大樹之上,靠著樹幹仰望天上星星,心中籌思:“今夜若無事,那是最好。我明日可和戚大哥一起打退修羅會,抓起其中惡賊,讓他們無暇再來找路家的麻煩。明日我須勸路姑娘和她父親避開一陣,他們既握有天風令,遲早會見到天風傳人,又何須故意致自己於死地?”又想:“今夜修羅會若來襲擊,丐幫眾兄弟應能抵擋得住。”


靜夜之中,他隱約聽得幾隻狗子的吠聲和腳步聲,漸漸接近內廳。過了一陣,忽聽內廳傳來一聲驚呼,聲音淒慘已極,淩昊天一驚,忙跳下樹,奔入內廳,卻見路岩跪在地上,像是中了雷擊一般,全身顫抖,臉上滿是不可置信的神色。淩昊天低頭往暗格看去,卻見那枚天風令竟已不翼而飛,格中留下一張黃紙,上麵畫著一隻咧嘴而笑的狐狸。


路岩更沒察覺有人來到身旁,癡然自語道:“沒有了,沒有了!”忽然雙手捧胸,砰一聲倒在地上。原來他急怒攻心,悲痛交集,竟爾昏死了過去。淩昊天伸手探他脈搏,知道他隻是昏暈過去,略微放心,但也不禁極為訝異:“這麼多丐幫弟子守在屋子四處,這飛賊如何能進來?”陡然想起那狗叫聲,心想:“定是用狗做掩飾。”



此時賴孤九也已聞聲趕來,問道:“怎麼了?”淩昊天道:“小偷來偷去了事物,路大俠昏了過去。”賴孤九道:“你盡管去追,這裏有我們。”


淩昊天點點頭,飛身躍上屋頂,循著狗吠聲奔去。卻見東北牆角似乎有個黑影翻牆而出,他快奔追上,卻見那人輕功甚好,心中一動:“這人莫非便是那妙手風采?”追出數十丈,看出那人身形高瘦,腳下雖快,卻不似風采那般身形輕靈如霧、落足無聲,心想:“這人輕功雖好,卻遠遠比不上風采。”提氣奔近前,不多時已來到那瘦子背後,伸手拍上他的肩頭。那瘦子大驚,他反應極快,肩頭一沉,倏然鑽入了一旁的林子。淩昊天不料他身手如此滑溜,微微皺眉,知道深夜入林甚是危險,但他不願就此放棄,隨後奔入林中。


他細聽那人的腳步聲,快步跟上,又追出十餘裏,忽聽前麵兵刃聲響,淩昊天心想:“深夜樹林之中,誰在動手?”卻見前麵透出火光,他奔上前去,見林中一塊空地之上聚集了一大群人,那高瘦漢子正手持雙戟,和八個黑衣人相鬥,旁邊更站了十多個黑衣人,高舉火把,竟都是修羅會的手下。一個老者喝道:“天長狐狸,交出令來,給你一個好死!”


那高瘦漢子怒罵:“我天長狐狸豈是投降之人?”他寡不敵眾,硬撐了數十招,身上負傷,眼看便要死在修羅會手下。


淩昊天正準備出手,忽聽東北角樹梢傳來一個清脆的聲音:“‘持此令者,天風齊護。’這話你們聽見過沒有?”接著東南、西北、西南三方各有一個聲音笑道:“自然聽過。”霎時之間,修羅會眾手中十多枝火把盡數熄滅,淩昊天隱約見到四個人影如風般落下,之後便一片漆黑,甚麼也看不見了。但聽修羅會眾人大呼小叫,紛亂一陣,再點起火把時,林中空無一人,那天長狐狸竟已不知去向。


修羅會眾人麵麵相覷,噤若寒蟬,一人忽然大叫:“鬼!這林裏有鬼!”領頭那老者喝道:“胡說八道!”心中卻也疑懼不已,那四人隱身樹梢之時自己全無知覺,其後出手滅火、救人、離去,自己竟然連他們的身影都沒看清楚,更不知道他們去往何方。他感到背上一涼,知道自己能保住一條性命,已是僥天之幸了,定了定神,才揮手叫道:“大家快搜!”眾人不敢落單,十多人聚在一起,分批向四方搜索,卻那裏找得到半個人影?

我是獅子我是王 發表於 2018-4-10 12:57

第一百零七章 決裂丐幫



淩昊天也甚是驚異,那四人倏然出現,救了人後揚長離去,輕功之佳,直比那天長狐狸高出了十倍不止。他一時之間見到四個駭人聽聞的輕功高手,心中又是好奇,又是驚異,憑著直覺向東方追出,跑出數十丈,隱隱聽到腳步之聲,他一靠近,腳步聲卻又消失了。他凝神細聽,方圓數丈內更無呼吸之聲,想來那四人知道他追了上來,又已隱身消失。淩昊天心中一動,叫道:“風采,是你麼?”


卻聽西北方一人輕噫了一聲,淩昊天舉步奔去,奔近時卻又沒有聲響了。他抱拳說道:“各位輕功高絕,小三拜服。那天風令是路家之物,還請歸還。”四下無聲,過了好一陣,才見一張紙條從樹梢飄落,寫道:“物歸原主,小三勿怪。風雲拜上。”


淩昊天心道:“上回是風采,這回卻是風雲。他們究竟是甚麼人?剛才共有四人,其餘兩個又是誰?”他在當地又等了好一陣,那四人全無聲響,多半已然離去了。他心中驚異:“這些人剛剛還在左近,怎能如此無聲無息地走了?”又等一陣,確知他們已離去,暗忖自己無法追趕得上,才覓路出林。那樹林甚是難行,他黑夜中難以辨識路徑,走了好一陣才出了林子,連忙趕回路家。


淩昊天踏進路家門口,便見丐幫眾人早從藏身處出現,各持武器守在門口,有幾個甚至身上負傷。淩昊天忙向人詢問,一名弟子道:“剛才有幾十個修羅會眾闖進路家,讓賴長老和王長老打退了。”


淩昊天放下心,走到後進,想去看路岩如何了,忽聽一個丫鬟叫道:“小姐呢?小姐!小姐!”淩昊天一呆,忙迎上前去,卻見一個丫鬟從路小佳房間奔出,滿麵驚恐之色,口裏叫道:“小姐被人劫走了!”淩昊天大驚,闖入房中,果見路小佳閨房已空,床褥紊亂,果然被人劫去了。他心中正焦急,卻聽得一人走進屋來,冷冷地道:“剛才守在小姐房外的是誰?有敵來襲,為何沒有出聲示警?”卻是賴孤九的聲音。


一名丐幫弟子答道:“守衛西廂的是小三兒。”賴孤九轉頭望向淩昊天,說道:“小三兒,你剛才到哪裏去了?”


淩昊天望向他,不明白他為何有此一問,說道:“有人來偷走路大俠的事物,我去追那人了。”賴孤九道:“東西呢?”淩昊天道:“我沒能追回來。”賴孤九冷笑道:“憑你的武功,怎能讓尋常偷兒逃走?你去了這麼長的時候,誰曉得你都去做些甚麼了?再說,你離開守衛之處,也該通知我和彌陀長老。你一聲不響地跑走,西廂無人看守,才讓賊人趁虛劫走了路小姐。你可知錯麼?”


淩昊天聽他故做不知,句句誣陷自己,不禁大怒,但他心急路小佳的下落,無心跟他爭辯,向一個弟子問道:“那些賊人去往何方?”那弟子道:“像是往西去了。”此時已近天明,淩昊天吸了一口氣,便往屋外奔去,向西追尋,卻哪有這麼容易找得到人?他在城中四處探訪,天大明後,又請戚繼光和眾官兵幫忙尋找,直到中午時分,仍未尋得半點路小佳的蹤跡。


淩昊天一夜未眠,半日奔波,隻覺身心疲憊已極,便打算先回路家。走在一條小巷裏時,忽然聞到一股血腥味,他心中一跳,往路旁柴堆中搜去,卻見一人俯臥柴堆,全身是血,不知死活。他大驚失色,忙將那人翻過來,卻見她衣衫不整,身上傷痕累累,全是血汙,不堪入目,正是路小佳。淩昊天去探她的脈搏,覺她尚存一息,忙將她抱起,卻見地上留著一張紙條,寫道:“有仇報仇,修羅本色。享用完畢,恭送歸還,敬請笑納。河間雙煞。”


淩昊天全身發抖,一股猛烈的憤怒之火直衝胸口。他深深吸了一口氣,抱著路小佳回到路府,將她放在閨房床上,細細檢查她的傷勢。但見她身上毆傷無數,額頭、臉麵、下身都是傷口,不知受了多麼慘酷的蹂躪折磨。淩昊天咬著牙,替她洗去血跡,消毒傷口,取出外傷靈藥替她敷藥包紮。她身上有三四個傷口太大,淩昊天用金針和羊腸線縫合,直花了半日的工夫。



丐幫眾人已然聽說此事,紛紛趕來,見路姑娘受傷如此慘重,臉色都十分難看。賴孤九歎了一口氣,說道:“真沒想到……”


淩昊天聽到他的聲音,轉過身來,冷然向他瞪視,說道:“賴孤九,你故意讓她被劫走,為甚麼?”


賴孤九臉色一變,說道:“小三兄,我知道你心裏不好過,但你也不該推卸責任,血口噴人!當時守在路姑娘房外的正是你,你忽然失蹤了一陣,雙煞才有機可趁,闖入劫走了路姑娘。這原是你的不對,是英雄好漢的,便承擔下來罷!”


淩昊天凝望著賴孤九的臉,心中陡然雪亮:“他這是為了對付我。我當時怎能如此信任他?”忽然伸手拔出腰間的斑黃竹棒,扔在他的腳旁,冷笑道:“你滿意了麼?”


王彌陀在旁見了,臉上變色,說道:“小三兒……”淩昊天喝道:“通通給我出去!從今以後,我跟丐幫毫無瓜葛。你們去告訴吳老幫主,這殺賊棒我不要了!”


賴孤九哼了一聲,俯身撿起殺賊棒,說道:“背信忘義,毫無承擔,丐幫也不要你這樣的人!”


淩昊天忽然衝上前,抓住賴孤九的衣領,啪地一聲重重打了他一個耳光,手一揮,將他摔出門外。丐幫幫眾大驚,紛紛去扶。淩昊天叫道:“通通出去!我再也不要看到你們!”


王彌陀搖了搖頭,轉身走出,臨到門邊時,回頭道:“小三兒,這事就算是丐幫不對,你也不該做得如此決絕,不留半點餘地啊。”


淩昊天不答,望向床上的路小佳,眼淚已流了下來。

我是獅子我是王 發表於 2018-4-10 12:58

第一百零八章 無可彌補


王彌陀扶著賴孤九離開路家,臉色都十分難看。王彌陀搖頭道:“沒想到淩小三性情如此偏激。咱們快去麵見幫主,報告此事。”賴孤九呸了一聲,憤憤地道:“幫主將殺賊棒傳給淩昊天,真正看走了眼!”


卻說賴孤九和王彌陀會合其他三位長老,述說了衢州路家發生之事,又一起去覲見幫主。當時丐幫正替木瓜長老出喪,幫主和眾長老都聚集在木瓜的家鄉,離衢州不遠。王彌陀和賴孤九向吳三石說了事情經過,並遞上淩昊天扔下的殺賊棒。


吳三石接過殺賊棒,臉若寒霜,靜默一陣,才道:“你們知不知道我將殺賊棒傳給淩昊天的用意?”


明眼神道:“想是幫主知道淩小三正氣凜然,可為本幫內務主持公道。”吳三石點頭道:“不錯。他不是丐幫中人,也不會覬覦幫主之位。我之所以傳他殺賊棒,便是要他相助擁立下任幫主。這意思再清楚不過,我也跟你們詳細說過。今日發生此事,看來你們之中有人不相信我的話!”眾長老盡皆默然。


吳三石向五個長老環望一眼,忽道:“青幫李四標舉用江賀的事,你們聽說過了麼?”


犬馬雙丐、明眼神、賴孤九、王彌陀都點了點頭。吳三石道:“江賀是個二十歲不到、來曆不明的小夥子,但機警多智,勇武重義,是幫派中一等一的人才。李四爺在趙自詳麵前一力保薦他,讓他當上辛武壇主,之後這人在武丈原立下大功,趙自詳又讓他兼任了庚武壇主。這等轟動江湖的大事,你們不會沒聽說過吧?”


幾個長老都點頭。吳三石又道:“青幫有李四爺那般重視人才的人物,我們丐幫難道沒有?頭上長眼睛的,都看得出淩小三是個人物。這樣的人居然在我丐幫待不下去,我們丐幫還能在武林中混麼?還能憑甚麼在江湖上立足?”


眾長老都低頭不答。吳三石揮手道:“好了,都出去吧。”眾人退去後,隻有賴孤九留下,他靜了一陣,才向吳三石道:“幫主,我知你為此事極為不快,還請容我說一句。這件事擺明了是淩小三的錯。他疏於職守,才讓路姑娘被劫去,之後惱羞成怒,反將過錯怪到他人身上。他畢竟是個孩子,仗著家世,年少嬌貴,不免少了承認錯誤的勇氣。”


吳三石望向他,說道:“孤九,淩昊天何曾仗著他的家世唬人了?他跟人說過他是淩霄和燕龍的兒子沒有?他和程無垠周旋時,隻要說一聲我姓淩,那他媽的斷魂劍早夾著尾巴逃之夭夭了。他為甚麼不說?那是因為他有種!他死也不要倚靠父母的聲名,這正是他維護淩家俠名的作為。這樣的人會推卸責任,不敢認錯?”


賴孤九還想爭辯,吳三石又道:“你莫以為我老了,就不中用了。我傳給你打狗棒法,早就有點不放心。我告訴你,今日的事情我定會查個水落石出。你要想保住此位,少在我背後做些見不得人的勾當。哼,你擔心我提拔淩小三,怕他會搶了你的位子,因此蓄意排擠,你以為我看不出來麼?你有這般的心機,就不配做我丐幫幫主!”賴孤九隻聽得背後冷汗直流。


吳三石道:“好了!你立即傳令,讓大家把淩小三給我找回來,請他來見我。這小子豪狂任性,不是好勸服的。誰若有半絲不誠懇,你們看他肯不肯回來?”


※※※


卻說淩昊天救治了路小佳,在她床邊守了一夜,確知她性命保住了,才回房休息。他累過了頭,竟無法入睡,即使閉上眼睛,也噩夢連連。昏昏沉沉地躺到天明,才有人來敲門,卻是戚繼光。戚繼光看他臉色灰敗,甚是驚訝,問起前後。淩昊天心中難受,哽著聲說了。戚繼光大罵道:“梁剛和武如香這兩隻賊子,我定要逮住他們,就地正法!丐幫那家夥也不是東西,若不是他有心陷害你,路姑娘又怎會被劫走?這人定是嫉妒你,才故意陷害你。對這種人你起始便不該相信。”


淩昊天黯然搖頭,說道:“現在卻已太遲了。我害了路姑娘一輩子,我怎麼對得起她?她如此信任我,我卻沒能保護她周全!”



戚繼光道:“你這般責怪自己,也於事無補。當今之務,該要捉住那河間雙煞,將他們繩之以法。”


淩昊天點頭稱是。他又睡了幾個時辰,便去探望路岩。路岩當時急怒攻心,竟中了風,醒來後神智不清,半身不遂。淩昊天對他的為人甚是不齒,看了他悲慘的樣子,也不由得心惻。


淩昊天在路家逗留了一個月餘,盡心照料路小佳的傷勢。她雖清醒過來,身子仍十分虛弱,情緒常處於驚恐之中。淩昊天日夜陪在她身旁,想盡辦法寬慰安撫。路小佳受驚過度,一個月來誰都不敢見,隻讓淩昊天靠近她,常要握著他的手才能入睡。


這日她醒來後,坐在床上發呆了許久,才忽然抬起頭,向淩昊天道:“淩公子,多謝你這些日子來耐心照顧我、陪伴我。你在這兒已待了不少時日,我想你定有很多別的事要去做,不該因為我而……而被羈絆在此。”


淩昊天歎道:“都是我不好,才令你受此劫難,我永遠也無法補過於萬一。你有甚麼心願,盡管跟我說,我定會盡力替你辦到。”


路小佳靜了一陣,才搖頭道:“這原是我父女自己招惹的禍事,你不用太過自責。我……我隻想你替我……”頓了一頓,才咬牙道:“報仇!”


淩昊天一陣心痛,點頭道:“我定會手刃惡賊,為你報仇。”路小佳流下淚來,說道:“淩公子,你和我路家無親無故,卻在我們危難時出手相助,我真不知該如何感激你。爹爹……唉,他若能安享終年,也算是祖宗積德了。”淩昊天沉默一陣,問道:“那你呢?”路小佳眼望虛空,良久才道:“你不用擔心我。我自有打算。”


次日路小佳便催淩昊天上路。淩昊天和戚繼光商量下,決定將戚繼光所帶官兵留在路家照應保護,他二人上路追尋武梁二賊。


戚繼光見淩昊天為路小佳之事耿耿於懷,鬱鬱寡歡,勸道:“淩兄弟,你對路家也算是仁至義盡了。各有天命運數,往往不是人力所能扭轉的。你既已盡力,餘下之事便別太過放在心上了。”淩昊天在他的勸解之下,才漸漸寬懷。


二人並轡北行,這日來到屯溪縣。淩昊天打聽出武如香去了奉恩寺掛單,便和戚繼光找上奉恩寺去。


那日正是九月十九觀世音菩薩出家日,奉恩寺香客極多,摩肩接踵,好不熱鬧。淩戚二人跟著人潮擠入廟門,但見廟裏香煙繚繞,朝拜上香的信眾此去彼來,更看不清楚麵目。二人便出得廟來,站在廟前石柱旁觀望。


便在此時,人潮洶湧之中,一乘四人青呢小轎輕巧地來到寺門之外。轎旁跟了一個小婢,唇紅齒白,俏目流盼,竟然頗有姿色。她轉到轎前,伸手掀開了轎簾,嬌聲道:“姊姊,到啦。”


卻見轎內伸出一隻鮮紅繡鞋,纖纖三寸金蓮,隻看腳便能想象這女子定是體態婀娜,風姿動人。周圍眾香客都讓了開來,駐足瞻望。卻見一隻雪白的小手掀開轎簾,一個二十來歲的麗人款步走出,但見她上身穿了件藕粉色窄袖搭襟,外套繡花比甲,淡綠長裙委地,衣著雖非十分華貴,卻顯得異常的亮麗奪目。她頭上梳著個偏髻,一雙眼睛水靈靈地,如傾似吐,攝人魂魄。


戚繼光定定地望向那女子,竟似呆了,再難移開視線。卻聽旁邊一個香客道:“那是倩梅院裏的姑娘。”另一個道:“原來是煙花女子,難怪這般風情萬種。嘖嘖,這身段,也隻風塵中有得。”那女子下轎後,便與那小婢相偕走入廟中,戚繼光隻想多看她們幾眼,拉著淩昊天也擠入廟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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