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宋元明] 我的鄰居是皇帝 作者:青史盡成灰 (已完成)

 
mk2258 2018-4-1 19:45:54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832 211907
amengcc 發表於 2019-4-9 16:55
第五百二十八章未來的宰相 小說:我的鄰居是皇帝 作者:青史盡成灰

         鹽工襲擊了守衛鹽場的士兵,殺官軍一百五十人,鹽場工頭、賬房,灶頭等等管事之人,有五十之多。

        南唐沿襲漢唐以來的鹽鐵專賣國策,鹽場掌控在朝廷手裡,鹽商領了食鹽,也只能到指定的區域銷售。

        當然,也有鹽商直接負責生產,只是這樣的鹽場也有朝廷的兵丁控制,總而言之,在鹽工灶戶的眼睛裡,鹽商就是朝廷,朝廷就是鹽商,他們根本是一家的!

        不要講什麼客氣了,王三渾身是血,奮力掄動鐵鎚,正好砸在了一個鹽丁的胸口,盔甲砸碎,胸骨下凹,一口老血噴出,其中帶著幾塊暗色的碎片,內臟都給打碎了!

        鹽工們忘情廝殺,平時他們像牛馬一樣幹活,拜這些老爺們所賜,練出了結實的體魄,現在該讓大老爺嚐嚐他們的厲害!

        殺光了一處鹽場的人,鹽工們稍作休息,立刻沖向了第二座鹽場。

        舉事起義歷來如此,不殺光敵人,就等著被敵人殺光!

        這是你死我活的戰爭,絕沒有僥倖!

        他們衝入了第二座鹽場,直接殺入了鹽工的窩棚,這些窮苦到一無所有的鹽工,就等著這一天。

        或許有人在夢裡想過,要造朝廷的反,奈何沒有人帶頭,讓他們邁出最後一步,實在是太困難了。

        這就是咫尺天涯,終於,有人捅破了窗戶紙,千里河堤,出現了一個缺口,後面就是滔滔的洪水,撲面而來。

        鹽工們幾乎沒有遲疑,就提著扁擔,跟著殺了出去。

        一座鹽場,

兩座鹽場……蔓延度之快,簡直勝過流感。

        不過十天的光景,泰州,如皋,凡是沿海的鹽場,全數陷落,鹽工搶占鹽場之後,他們把那些幹乾淨淨的食鹽捧了出來,堆成了小山。

        說來諷刺,雖然鹽工們天天挑鹵水,砍柴,燒火,搬運……可生產出來的食鹽,最乾淨,最好的,全都有朝廷的紅印,等閒人動不得。他們只能吃那些混雜了草棍沙子的劣等食鹽!

        奶奶的!

        現在老子拿下了鹽場,老子想怎麼吃就怎麼吃!

        不但吃最好的,還要用來刷牙,有錢人不都這樣嗎!讓老子也享受一回。

        有人抓起成把的鹽,就往門牙上蹭,齜牙咧嘴,各個都是表情包。

        鹽工們瘋的不少,但還有更多清醒的人,他們手裡除了食鹽,一無所有,假如朝廷大軍殺來,拿什麼抵抗?

        人雖然離不開食鹽,但也不能光吃食鹽啊!

        因此很多鹽工拿著鹽,跑去鄉下,跟老百姓換糧食,換家畜,換蔬菜,換一切能換的東西!

        鹽工們被錢幣給折磨苦了,他們什麼錢都不要,只要東西!

        瞧見沒有,一擔鹽,換一石糧,三擔鹽換一隻羊,二十擔鹽換一匹戰馬……最原始的以物易物,在揚州這個最繁榮的商業城市周圍出現了,而且還迅蔓延,深受百姓的歡迎。

        鹽工被錢坑苦了,老百姓又何嘗不是!

        當五大錢,當十大錢,當百大錢!

        去他娘的!

        一文錢都不當!

        老百姓徹底拋棄貨幣,甚至有人學鹽工,也召集青壯,驅逐南唐的官吏,跑去跟鹽工遙相呼應,共襄盛舉。

        南唐的人馬已經退回瞭如皋,泰州,揚州等寥寥無幾的城市,整個農村,都被舉事的鹽工和百姓佔據了。

        即便沒有淪陷的地方,許多士紳也站了出來,宣布結寨自保,不再尊奉南唐的旨意。

        怎麼形容現在的情況呢,一盆熱水潑下去,積雪全都化了,僅剩下的城池,就是小孩子丟棄在雪地裡的雪球,頑強地支持著,但也被澆得狼狽不堪,露出了污泥和沙土……

        “吃驚嗎?這就是貨幣體系崩潰的下場。”葉華對著趙二,李煜,外加三司使盧多遜淡淡說道。

        這三個人卻是目瞪口呆,神情嚴肅,尤其是盧多遜,手指深深嵌入手心,他不斷用力,讓疼痛刺激自己的大腦。

        沒有多大一會兒,盧多遜的腦門都是冷汗,他彷彿從水里撈出來似的,突然長長嘆口氣,“侯爺,前不久,我還琢磨著拿著二百萬兩白銀作為保證金,行一批銀幣,收購糧食,解決穀賤傷農的情況……我後悔了!”

        盧多遜苦笑著搖頭,“侯爺,假如我乾了,會不會也落得這樣一個結果?”

        葉華聳了聳肩,“很難說,大周的底子很厚,應該不會,只不過,我希望盧相公日後理財,能盡量以穩健為主!當然,不能故步自封,還是要下功夫研究。”

        盧多遜認真聽著,“日後少不了麻煩侯爺!”

        趙二笑嘻嘻,得意道:“是不是我又多了一個師弟啊?”

        “你給我閉嘴!”

        葉華沒好氣道:“眼下局勢到了這個地步,該我們出面拯救世界了!”

        啊!

        趙二和盧多遜為之一振,一起盯著葉華,莫非要出兵了?

        當他們從葉華的眼睛裡,看到肯定的神色之後,全都欣喜若狂,大周一統天下的腳步要啟動了,南唐終於離著滅亡不遠了!

        他們都想知道,葉華要怎麼下手。

        哪知道葉華卻沒有急著說話,而是轉向李煜。

        “你呢,有什麼妙策?”

        李煜愣住了,傻傻道:“卑職,卑職才疏學淺,沒有什麼妙策,還請侯爺贖罪。”

        葉華不想放過他,追問道:“沒有妙策,中策也行,要不說個下策聽聽,總之,你不能不開口!”

        趙二這時候也來了精神,“對啊,李煜,你不是說過,要找李弘冀報仇嗎?天賜良機,最好的報仇機會,你怎麼能一點意見沒有,這可不行!”

        李煜被逼問不過,他沉吟了半晌,“侯爺,如果硬要卑職說,卑職覺得眼前的情況雖然有利於大周,但是卻不可莽撞行事,應該小心謹慎才是。”

        他的話音剛落,趙二就不以為然道:“這算什麼話,當務之急,就會收編義民,以為大軍側翼,然後直取揚州,盡數拿下江北的土地,然後再去攻擊金陵,一戰滅南唐!”趙二眉頭挑起,笑嘻嘻道:“順便把你的皇兄俘虜過來,交給大周天子處置!你意下如何? ”

        煜繃著臉,沉聲道:“趙大人高見,下官無有不從。”

        說完,他把頭低得很深,一語不。

        這時候葉華從座位上站了起來,徑直走到李煜的身邊,拍了拍他的肩頭。

        “李弘冀留下了一個爛攤子,貨幣體系摧毀容易,恢復困難。須知道,每一次幣值變動,都意味著無數人的身家性命。你帶著人去鹽場吧!”

        李煜遲疑,“侯爺的意思是……”

        “去了解鹽工的情況,摸清楚他們的想法,想辦法找到重新恢復幣值的辦法……還有,鹽政改革,鹽工的生活,還有如何清丈均田……這些事情你都參與過,我希望你用一段時間,拿出完善的方略,以後……要用在江南的!”

        李煜如遭雷擊,身體短暫而劇烈地顫抖一下,他閉著眼睛,仰起頭,好半晌,他才低聲道:“卑職遵命。”

        說完,李煜就轉身匆匆離去,他不想讓人看到自己哭泣的樣子,可他就是好想大哭一場!

        李弘冀和他有仇不假,可他也是南唐的皇子,身上流著皇家的血!

        祖宗的基業,好一片江山!

        這就要完了嗎?大哥不惜弒父殺弟,嚷嚷著要逐鹿中原,最後就是這麼個下場嗎?葉華說了,就會做到,而且他這個人,向來是不出手則已,一出手,則一擊必中!怕是會像之前光復幽州一樣,徹底滅亡南唐,自家的江山,真的沒救了。

        李煜踉蹌著走回了住處,他整個人都麻木了,隨便收拾兩件衣服,捲起緊要的公文,帶著隨身物品,他匆匆離去,準備按照葉華的吩咐,去鹽場調查情況。

        卻沒有料到,迎面撞上了趙二。

        李煜神色有些尷尬,低著頭道:“見過趙大人,屬下,屬下有差事在身……”

        趙二突然笑了,“李煜,你知道嗎,我有多羨慕你!”

        李煜大惑不解,他一無所有,連名義上的國家都沒了,你趙匡義什麼都有,你羨慕我?吃錯藥了?

        趙二嘆道:“我是真心的,正因為我什麼都有,所以只能當個見不得人的繡衣使者,而你什麼都沒有,才有無限的可能!”

        李煜眉頭緊皺,“屬下,屬下委實不明白趙大人的意思。”

        趙二搖了搖頭,“行了,你會想明白的,不過當下最緊要的是把我師父交代的事情做好。”

        “兄債弟還,屬下會做好的!”

        趙二露出大大的笑容,說出了一句,讓李煜直接趴下的話,“捨棄南唐,擁抱大周,一朝賢相,勝過偏安天子萬倍,你可別讓我師父失望!”

amengcc 發表於 2019-4-9 17:16
第五百二十九章50萬大軍 小說:我的鄰居是皇帝 作者:青史盡成灰

         李煜是個極聰明的人,從楚州離開,他就什麼都想清楚了,趙二這小子,得還真他娘的有道理!

        趙二有個好爹,有個能幹的大哥,有個名滿天下的師父,他什麼都有,假如這樣的人,出將入相,還有誰能壓得住他?沒法子,趙二隻能去當繡衣使者,幹些臟活,才能有存在的價值。否則,就只有像其他豪門的公子哥一樣,當個紈絝衙內,起來也挺無奈的。

        其實自己也是個衙內,而且還是天下最大的衙內,老爹是皇帝,大哥是太子,自己這輩子,最多也就是太平賢王,沒有別的可能了。

        結果呢,大哥篡位,把自己趕去大周。

        這幾年,幹苦力,賣唱,餵馬,當繡衣使者,殺人……什麼都乾了,哪裡還有半點皇家的尊貴,不過也好,南唐就要覆亡了,自己還要什麼皇家尊嚴?

        正好,把這個該死的身份徹底拋棄掉。

        有人可能會覺得,李煜是南唐皇室遺族,不可大用,這種想法,只是尋常人的見識罷了,柴榮雄才大略,他連韓德讓都能用,又怎麼會放過李煜呢?

        一個南唐的遺族,有什麼本事威脅大周朝廷?真正威脅江山安全的是那些文武重臣,他們盤根錯節,勢力龐大,悄無聲息間,就把朝廷的大權都給拿走了,都皇帝一不二,其實也就是開國的君主而已,後面的皇帝,和廟裡的神像沒什麼區別,擺設而已!如果智商不夠,還會被玩得團團轉。

        用一個跟當朝文官集團沒有太多瓜葛的李煜,正好能平衡朝局,牽制北方文官。

        “正因為我一無所有,大周的天子才幹用我!”

        李煜念叨了兩遍,突然雅然一笑,趙二這傢伙也是忽悠人,還儲相呢!先把眼前這一關闖過去再吧!

        遍地都是鹽工,

遍地都是舉事的百姓,群龍無首,亂成一團,隨時都可能丟了性命,夢想著別的事情,是不是太蛋疼了?

        李煜用力甩頭,投入到了了解地方民情的大業之中……其實鹽工們舉事,最重要的成功因素還在葉華這裡。

        前面為了掩護魏仁浦南下,葉華就調動人馬,屯兵泰州附近,又進逼壽州,南唐的主力被大周牢牢拖住,後方空虛,鹽工們才能順利得手。

        而如今南唐在江北的人馬已        經全數退入了城池死守,決戰態勢已經形成!

        “冠軍侯南下不過數月,翻手為雲覆手為雨,攪動江南一池春水,製造出了絕佳的機會,朕決定要立刻出兵,攻破金陵,滅了南唐!”

        柴榮殺氣騰騰宣布。

        皇帝的旨意得到了官員們一致的擁護,尤其是武將,更是嗷嗷叫。

        其中嚷嚷最兇的就是趙匡胤。

        去歲的時候,葉華阻止從長江中上游南下的計劃,禁軍被派去了塞外,去抓捕奴隸。

        幾個月下來,趙匡胤成果豐碩,他一共抓捕了近十萬奴隸,相當於每個士兵抓到了兩個人。

        這些奴隸,多數都被賣到了河東。

        農場要人,礦場要人,作坊也要人。

        十萬人,幾乎轉眼之間,就被搶光了。

        趙大都發愁了,“陛下,雲州一帶的蠻夷已經差不多被抓光了,要想抓人,就必須深入草原幾百里,越來越難了。現在就剩下一個雲州城,裡面還有幾萬人了。”

        柴榮笑道:“趙卿,既然如此,你為什麼不把雲州拿下來?”

        趙大憨笑道:“陛下,臣有兩個考慮。”

        “哦?你。”

        趙大道:“這是好幾年前的事情了,臣去冠軍侯家裡做客,當時幸哥殿下還穿著開襠褲,卻已經會背好些詩歌了,可他卻不認識錢,每次背一首詩,臣拿出一大堆錢,他只知道拿銅板,一首詩一個銅板。不光臣這樣,其他人也是如此。 ”

        柴榮輕笑道:“趙卿,那個門裡的人,還有不認識錢的?朕看你是上當了,幸哥是想多拿一點銅板吧?”

        趙大咧著嘴苦笑,“臣後來問了冠軍侯,他也是這麼的,不過臣一時糊塗,損失慘重啊!”

        “怎麼講?”柴榮好奇道。

        “臣在前一天,得到了陛下的賞賜,就拿出了這麼大的一個金燦燦的元寶,放在了一堆錢裡面,讓幸哥挑,臣琢磨著他還會拿銅板呢!”

        “呸!”柴榮啐了趙大一口,笑罵道:“你當朕的兄弟是傻子啊?”

        趙大無奈抱頭,“反正從那之後,臣就不跟葉府的人賭了,一百兩啊!那麼大的金元寶……唉,就當買個教訓!”

        柴榮就是喜歡趙匡胤的憨直,他笑道:“你的意思朕懂了,是把雲州作為一顆誘餌,只要雲州在,契丹就會派人過來,有商賈往來,物資輸運,我們就能得到好處。”

        “對,就是這個意思,臣想著,等一些時間,如果雲州沒有了價值,再徹底拿回來,這日子不會太遠了,最多一兩年而已,畢竟契丹也不是傻子。”

        柴榮笑著點頭,“還有呢,第二點呢?”

        “第二個考慮?臣琢磨著,光復雲州那麼大的事情,應該陛下御駕親征,臣願意給 下當馬前卒!”

        “你啊!”

        柴榮啞然一笑,送了趙大三個字“馬屁精”,趙匡胤坦然受之,絲毫不覺得有什麼不妥。他在葉華府裡聽到過,拍皇帝馬屁,有個專門的名詞,叫“頌聖”,乃是臣子的本分之一。他這是盡忠職守,乾一行愛一行!

        柴榮沉吟道:“朕滿足你的願望,不過不是收復雲州,雲州還太小了!朕要的是整個江南!”

        柴榮猛地一揮手,“傳旨,點齊十萬禁軍,由你和張永德,韓通,擔任先鋒,立刻開赴楚州,聽從冠軍侯調遣,朕親統大軍,隨後就到!”

        “臣……遵旨!”

        趙大臉上的皺紋都笑開了花,出塞作戰雖然繳獲不少,但畢竟是小場面,趙大可沒有看在眼裡,他摩拳擦掌,就等著興兵南下呢!

        此刻的大周,堪稱將星雲集,隨便挑出一個,都是獨當一面的大將之才。

        三位先鋒就不用了,其他的將領,有高懷德、楊業、慕容延釗、石守信、潘美、韓令坤、符昭信、陳石、王廷義、劉延欽等等,光是這份名單,就足以讓人頭暈目眩了。

        柴榮御駕親征,留王溥擔任京城留守。

        隨著他一起南下的還有樞密使侯益,文華殿大士李谷,武英殿大士韓熙載,翰林士李肆……這五個人,一位知兵的老將,一個熟悉金融的財相,一個了解東南情況的士,還有一個善於出謀劃策的新貴,陣容絕對夠完美。

        文武重臣,精兵猛將齊出。

        旗幟飄揚,人喊馬嘶,刀槍明亮,人山人海。

        出征的氣勢,簡直勢不可擋。

        李谷騎在馬背上,就笑道:“以大周的軍威,李弘冀小兒若是聰明,就該避其鋒芒,退守金陵,靠著長江天險,苟延殘喘。若是敢抗拒天兵,那是自尋死路!諸位是不是啊?”李谷在馬背上顧盼自雄,顯然,重新得到柴榮的聖眷,讓李相公年輕了十歲還多,話比年齡更多!

        別人沒什麼,李肆笑了,“李相公,要我,這一次李弘冀不但不會退縮,還會跟大周決一死戰!”

        “哦?他有這個本事嗎?”

        李肆笑道:“他是不得不為,李相公,要不咱們打個賭,假如我贏了,你就換上一身婦人縞素,給三軍將士唱一曲如何?”

        李谷想了想,朗聲道:“別唱曲了,就算彈一曲都行,乾脆老夫自彈自唱!可若是李士輸了呢?”

        李肆正要話,突然有信使急匆匆跑過來。李肆的眉頭挑了挑,笑道:“只怕我不會輸了!”

        信使從馬背上滾落,單膝跪倒,“啟奏陛下,楚州急報,李弘冀起三十萬人馬,援救揚州。”

        三十萬?

        好大的手筆!

        正在大家吃驚的時候,信使繼續道:“吳越方面,也起十萬人馬,殺向蘇州!”
amengcc 發表於 2019-4-9 17:20
第五百三十章吳越歸降 小說:我的鄰居是皇帝 作者:青史盡成灰

         因為地利的原因,楚州方面是先於開封知道情況的,雖然對大周有強烈的自信,可李弘冀一口氣起三十萬大軍,水陸並進,再加上吳越的人馬,聲勢浩大,而且他們是南方人,適應氣候,熟悉水戰,真正打起來,還是沒有必勝的把握。

        盧多遜顯得非常著急,他天天往葉華這兒跑,想要看看他有什麼破敵妙策。

        可一連多日,葉華連動都沒動。

        盧多遜實在是忍不住了,他這一天直接來面見葉華。

        “侯爺,自古以來,驕兵必敗,你不能因為贏了一次李弘冀,就小覷天下英雄,軍國大事,可馬虎不得。”

        葉華朗聲大笑,“盧相公,你以為我該做什麼呢?”

        這還用問我嗎?

        “調兵遣將,囤積糧草,徵調民夫,準備軍械……難道這些還不夠嗎?”

        “夠,當然夠了。”葉華道:“只不過這些都有人做了,調兵遣將是樞密院的事情,剩下是三司的事情,都跟我沒關係。”

        “嚯!”盧多遜把眼睛翻了翻,冷冷道:“這些跟你沒關係?那你負責什麼?”

        葉華笑呵呵走到盧多遜的面前,淡定道:“我負責你們做不來的事情。”

        說完,葉華轉身,拿過來幾份報紙,扔到了盧多遜面前,“你看看吧。”

        盧多遜還是第一次見到報紙,好奇拿了起來,他看了下通欄標題,立刻氣得抽搐起來……“北虜不堪一擊,王師有十勝之道!”

        在往後翻,

三版的標題,赫然是“得民心者得天下——南國團結一心,共抗胡虜”。

        再往後看,還有各種各樣的文章,其中有一篇,把柴榮和李存勗放在一起對比,說大周危機重重,驕兵悍將,必然弒君。

        柴榮看似氣勢洶洶,實則已經是活死人,他率眾南下之日,就是國破家亡之時。

        盧多遜越看越生氣,把報紙重重摔在桌上,“一派胡言,全都是一派胡言!”他切齒痛罵道:“江南士人無恥,他們是信口雌黃,統統該殺!”

        葉華伸手拿起報紙,給盧多遜指了指,“你看看,這是江南文人嗎?”

        盧多遜揉了揉眼睛,赫然現,頭版文章的作者居然是李覃!

        “是他!”

        盧多遜終於想起來了,“這個賊不是被聖人罷了官,然後背叛大周,跑到江南去了嗎?他好大的狗膽,如此辱罵聖人,等攻破金陵之日,勢必把他萬剮凌遲,放到油鍋裡炸了!”

        葉華啞然一笑。

        瞧把盧多遜氣得眉頭都豎起來了,這個李覃幹得還算不錯!

        葉華很滿意他的效率,才幾個月的功夫,就把報紙辦起來了,據說在金陵十分熱銷,由於報紙上卯足了勁頭兒,誇獎李弘冀,痛罵大周,立場鮮明,深得李弘冀的賞識,甚至要求百官每天必讀,就差交一份讀後感了。

        葉華笑呵呵道:“盧相公,你光顧著生氣,難道沒有看出上面的玄機嗎?”

        盧多遜遲愣了一下,“胡言亂語,還有什麼值得看的?我沒瞧出玄機!”

        葉華微微搖頭,盧多遜雖然夠聰明機敏,可見識畢竟太少,收集情報並不是像零零七那樣,上天入地,或者弄一大堆的高科技手段,到處竊取監聽,當然,那也是必要的方法之一。只不過在現實中,大多數情報,都是從公開的消息當中窺見的。

        這就是見仁見智,比如這份報紙,盧多遜只是看得生氣,葉華卻注意到,在分析南唐優勢的時候,提到南方一心,聖天子派遣使者,遊說吳越,錢弘俶欣然響應,起兵十萬,共同抗敵,誓要和大周戰到一兵一卒!

        “盧相公,你仔細看看這段。”

        盧多遜皺著眉頭,耐心看完,譏誚道:“什麼共同抗敵,我看是南唐逼迫的!”

        “聰明!”

        葉華笑道: “吳越的人馬雖然不怎麼樣,但吳越還有水師,還有船隻,可以幫助大周渡江,更何況,如果把吳越拿到手裡,長江天險,就不攻自破了。”

        盧多遜立刻點頭,“侯爺所言極是,可,可要怎麼把吳越拉過來呢!”

        葉華笑道:“盧相公,你沒注意到,這兩天少了人嗎?”

        盧多遜吸口氣,“是啊,先是李煜去了鹽場,然後趙匡義也沒了……對了,就是他!”盧多遜好奇道:“他去幹什麼了?”

        葉華淡定一笑,“盧相公不用著急,過幾日就能見分曉。”

        盧多遜抓心撓肝,可該死的葉華就是不說,非要玩神秘,你丫的裝深沉,以為自己是諸葛孔明啊?

        任憑盧相公怎么生氣,就是沒用,一轉眼,過了三天,沒有等來趙二的消息,反而是趙大先來了!

        趙匡胤騎在一匹高頭大馬上面,盔明甲亮,格外威風。

        在他身後,還有韓通和張永德,也一起趕到。

        從馬背上跳下來,就一起嚷嚷著,侯爺呢,侯爺去哪了?

        葉華沒有在外面等他們,只是讓人把他們三個叫進了軍帳,在帳篷中間,擺著一口碩大的鐵鍋,鍋裡翻滾冒泡,濃郁的香氣,撲面而來。

        趙大眉開眼笑,“我就說嘛,還是侯爺了解咱們!”

        他直接坐在了葉華的旁邊,拿起筷子,夾了一塊肉,塞進嘴裡,大嚼起來。這肉不錯,皮很厚,精肉也多,幾乎沒有肥肉,很是勁道,還有一股子清香,回味甘甜,非比尋常……趙大眼睛冒光,又夾了一大塊,塞進嘴裡。

        一邊吃,一邊招呼韓通和張永德。

        “你們倆也吃啊!別見外!”

        張永德哭笑不得,丫的你倒是成了主人了。張永德伸手拿起酒壇子,給每個人倒了一碗,笑道:“咱們武人就該大碗酒,大塊肉,這才痛快!”

        說著,他也夾了一筷子,扔進了嘴裡,大口嚼著,他也現了味道不一樣,忍不住好奇道:“侯爺,這是什麼肉?是兔子,還是什麼?”

        葉華搖了搖頭,“你看看這個。”說著,他夾起一個腦袋,在張永德面前晃了晃,那兩顆大門牙,格外顯眼,還帶著淡淡的紅色,比兔子小,是……

        張永德拿不准,韓通卻遲疑道:“我怎麼看著像耗子啊?”

        趙匡胤忍不住道:“瞎說什麼,哪有這麼大的耗子?是吧?”

        葉華輕笑道:“的確不是耗子,這東西叫竹鼠。”

        “竹鼠?”

        “對,就是吃竹子的耗子!”葉華笑呵呵解釋。

        “那不還是耗子嗎!”

        張永德和韓通的老臉瞬間就垮下來了,葉華,你混蛋!我們大老遠趕來,你就拿耗子款待我們?

        咱們的交情,沒了!

        兩個人張大嘴巴,氣急敗壞,想要吐,可吃得著急,又吐不出來,卡在那裡,十分難受。

        倒是趙大,他愣了一下,又趕緊夾起一塊,塞進了嘴裡。

        “乖乖,這個耗子比山珍海味還好吃啊!”

        他抬起大腳板,狠狠踢了韓通跟張永德一腳,“裝什麼啊,咱們連蛇都吃過,害怕耗子,侯爺的一片好心,你們可不能辜負了。”

        這倆人全都黑著臉,把筷子放下,把頭扭過去。吃什麼都行,就是不吃耗子,想起來都噁心!

        趙大可不管,“你們不吃,我自己來!”

        他運筷如飛,不一會兒,鍋裡的肉就所剩無幾。趙大把皮帶鬆了松,喜滋滋拍著肚皮,“從京城到楚州,好些日子都沒吃這麼飽了。對了,侯爺,我二弟呢?他哪去了?”

        葉華笑道:“他去吳越了。”

        “什麼?”趙大似乎覺得耳朵出了問題,“侯爺,我沒聽錯吧,他去吳越乾什麼?”

        “不干什麼,去勸降錢弘俶了。”

        趙大一下子坐直了,他突然驚得五官都挪移了,“侯爺,我們搶了吳越的蘇州,對吧?”

        “沒錯!”

        “我們還支持海盜,把吳越的水師給打了。”

        “是有這事,不過我要糾正你,不是海盜,任天行也是大周的人了。”葉華淡然道。

        趙大猛地站起,一聲怪叫,“侯爺,吳越已經跟著南唐聯手了,你讓小義去,你,你想要他的命啊?”

        一旁的張永德和韓通似乎聽懂了,他們兩個立刻幸災樂禍起來。貌似趙大忘了,葉華這傢伙慣會坑人,一鍋竹鼠坑了我們兩個,你裝英雄,無所畏懼,這回好,你弟弟被賣了,有戲看了!

        張永德更是站起,豪氣道:“令弟少年英豪,膽氣非比尋常,真是讓人佩服!”

        “你放屁!”

        趙大氣得爆粗口了,“小義他那麼小,吳越可是龍潭虎穴,萬一,萬一……”趙匡胤轉向葉華,深深吸口氣,痛心疾道:“侯爺,小義也是你的徒弟,要歷練他,有的是機會,何必……”

        還沒等趙大說完,突然有人跑進來。

        “啟奏侯爺,杭州急報!”

        趙大勃然變色,立刻道:“什麼事?”

        “是,是吳越王錢弘俶答應納土歸降!趙大人立下天功!”

        趙匡胤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劈手奪過急報,撕開一看,果然是趙二的親筆,他告訴葉華,吳越王答應歸順大周,不但答應歸降,還願意將兩浙之地,交給大周,隻身前往開封,面見大周天子……

        足足看了三遍,趙匡胤突然仰天大笑,“哈哈哈,不愧是我的兄弟,沒給他哥哥丟臉!”

        韓通和張永德一致道:“是哥哥給弟弟丟了臉!”
amengcc 發表於 2019-4-9 17:23
第五百三十一章人之無情,乃至於此 小說:我的鄰居是皇帝 作者:青史盡成灰

         趙家人運氣好,這是人所共知的事情,可竟好到了這個地步,實在是難以想像。張永德表示不信,韓通更覺得荒唐。

        趙大氣急敗壞,這倆混賬,敢質疑我兄弟的本事,沒吃過大爺的拳頭啊,讓你們兩個一起上,老子照樣打得你們滿地找牙!

        我告訴你們,我二弟兵不血刃,拿下了兩浙,降服吳越,這是潑天的功勞。該是他的就是他的,誰也搶不走!二弟真是好本事,當然侯爺教的也好!趙大立刻變了一副嘴臉,笑嘻嘻湊到葉華面前,把老臉遞過去。

        侯爺,剛才我擔心二弟,一時昏了頭,被豬油蒙了心。我可不是氣侯爺,就是擔心他的安危侯爺要是有氣,就只管下手,俺不要這張臉了,讓侯爺隨便打!

        說著,趙大把腦袋往前拱了拱,看他的德行,彷彿是一條養不熟的哈奇士!葉華都懶得動手。

        打你?算了吧,我的巴掌還沒有你臉皮結實呢!

        葉華道:我派光義去杭州,面見吳越王錢弘俶,可不是把他往火坑里推,你們還記得錢弘儀吧?

        韓通立刻道:記得,就是那個在宣德門外看誰給誰磕頭的軟骨頭?

        葉華道:沒錯,就是他,我讓他跟著光義去的。

        聽到這裡,趙大才如夢方醒,錢弘儀是錢弘俶的兄弟,帶著這貨,的確安全了許多。看起來葉華還是挺疼二弟的,趙大撓了撓後腦勺,感動道:侯爺,你為了栽培二弟,竟然如此用心,把這麼大的功勞都給了他,我,這個當哥哥的,真不知道說什麼好了。

        葉華懨懨地擺擺手,行了,這是不是功勞,還在兩可之間!

        趙大立刻瞪圓眼睛,吳越王投降,

兩浙之地盡數歸大周所有,這還不是大功勞,那什麼是大功勞?

        我要先糾正你的錯誤,吳越王是投降了,他願意給大周當臣子,只不過兩浙之地卻沒有歸大周。

        趙大三個都聽不懂了,國主都投降了,怎麼土地還不是大周的?

        這話不是自相矛盾嗎?

        韓通不聲不響,但是心眼還挺靈活的,他突然驚呼道:侯爺,莫非吳越已經亂了?吳越王控制不住吳越的土地了?

        葉華終於點了點頭吳越王,你可想好了,只要離開杭城,去了開封,你就再也不是一國之君,而只是大周的臣子,你真願意走?

        錢弘俶都要哭了,他連連拱手,哀求道:欽差大人,我只求盡快離開是非之地,別說給大周當臣子,就算當牛做馬,我也願意!

        趙二哼了一聲,我大周的牛馬夠多了,不差你一個!總而言之,你到了開封,府邸一座,車一駕,隨從幾個,一日三餐,短不了你的。

        錢弘俶大喜過望,上國恩典,誠如是,我已經感激不盡了。

        錢弘俶迫不及待道:現在就走嗎?

        趙二抱著肩膀,打量了錢弘俶一番,忍不住搖了搖頭,他又抬頭看了看宮殿,雖然不及開封皇宮雄偉宏大,但也是金碧輝煌,非比尋常。

        假使自己坐在王位上,別管情況多難,自己都會窮盡一切力量,拼一個魚死哪怕身死國滅,也在所不惜!

        錢弘俶這傢伙,居然能捨棄祖宗基業,棄之如敝履,真是奇葩!

        走隨時都可以,不過你這麼走了,何以證明吳越王的身份?

        錢弘俶愣了一下,猛地一拍腦門,瞧我這記性,快,快去把印璽取來。

        沒有多大一會兒,有一個中年文官捧著錦盒,快步走了進來,此人是符寶司郎官,名叫熊達,他身材短小,精明強幹,額骨突出,下巴尖翹,一雙眼眸,格外明亮。

        他手捧吳越王的玉璽,來到了錢弘俶的面前,昂然站立,用眼角掃了一下錢弘俶,朗聲道:不知陛下宣臣過來,有什麼事情?

        錢弘俶沉聲道:熊達,快把玉璽給孤送來。

        熊達哈哈一笑,陛下!莫非你要把玉璽交給別人不成?

        錢弘俶怒了,大膽的逆臣,玉璽乃是孤王之物,於你何干,快給孤王交上來!

        熊達突然怒目橫眉,切齒罵道:此玉璽乃是吳越王之印,爾祖奮臂起義,所向披靡。以寡敵眾,黃巢不犯其封;仗順伐逆,漢宏至於授。誅逐帥之薛朗,遂申屬郡之禮;平作偽之董昌,不違本朝之命。加以御淮戎以耀威,奉梁室而示略,回江山之深險,致都邑之宏麗,七德克備,五福是臻。故八輔地圖,三授天冊,何其雄哉!

        熊達盛讚錢鏐之後,用手猛地一指錢弘俶,爾承襲祖父基業,三代五君,雄據兩浙,為國君十餘年,與百姓無一休養生息之舉,以致內外交困,民力疲憊。以致南唐侵門踏戶,殘害生靈。你身為國主,就不感到羞愧嗎?

        熊達痛罵,錢弘俶的老臉也是一陣陣紅,心裡頭撲通撲通亂跳,他是很慚愧,可他又有什麼辦法!

        孤王無德無能,自知有愧百姓,唯有將江山託付有德之人,而身為吳越忠臣,不必多言,快把玉璽給我!

        呸!

        熊達狠狠啐了錢弘俶一口。

        自古以來,文死諫,武死戰,君王死社稷!而身為吳越國君,安能棄百萬生靈於不顧?

        錢弘俶把眼睛一瞪,怒道:你,你想怎樣?

        熊達突然撣了撣官服,雙膝跪倒,將錦盒高高舉過頭頂,淚水滾滾落下。

        臣,臣懇請陛下,能留下來,挑選精壯,保土安民,至不濟也要與國一死,對得起列祖列宗啊!

        熊達說完,泣不成聲。

        錢弘俶卻是一個字也聽不進去,他跺著腳道:孤王留下來幹什麼?李弘冀逼著我跟大周為敵,出兵是死,不出兵也是死。奈何朝臣紛紛讓孤王出兵,孤王聽了他們的意思可接下來呢,杭城的商人勾結在一起,他們嚷嚷著,讓孤王效仿大周在蘇州所做,穩定幣值,不然,就要作亂!孤王現在手上沒兵沒錢,繼續留在杭城,連性命都保不住,我死了,才是對不起列祖列宗呢!

        他說著,突然伸手,將熊達手裡的錦盒搶了過來。

        你給我吧!

        錢弘俶搶過玉璽,招呼趙二,就要離開。

        熊達氣得紅了眼睛,錢弘俶無能,捨棄百姓,不配當吳越國王,可錢家還有其他人,總還有英雄好漢,能撐起危局,你把玉璽拿走了,這算什麼?

        想到這裡,熊達怒了,猛地躍起,將錢弘俶撲倒,錦盒滾落,他急忙撲上來,抱在了懷裡。

        昏君,你可以走,玉璽留下!

        大膽!

        錢弘俶被摔得不輕,下巴都青紫了,手肘也疼得厲害,他顧不上傷痛,如果拿不到玉璽,他連一點價值都沒有了。

        正巧這時候錢弘儀帶著人進來,王兄,準備妥當了!

        錢弘俶大喜,快,快殺了這個逆臣!

        錢弘儀急忙招呼手下,衝了向熊達,熊達絕望舉起玉璽,想要用力摔碎,一個侍衛猛地揮刀,斬斷了他的一條胳膊,錦盒掉落,錢弘儀急忙抱住,屁顛屁顛送給王兄。

        熊達痛叫了一聲,一屁股坐在地上,額頭青筋繃起,疼得大叫。

        錢弘俶從兄弟手裡接過錦盒,仔細檢查,現玉璽沒有損壞,長出一口氣,扭頭就變了臉,惡狠狠道:去,把這個逆臣碎屍萬段!

        熊達坐在地上,怒罵道:豎子無能,貪生怕死,背棄基業,你不得好死!不得好死啊!

        錢弘俶氣急敗壞,還愣著幹什麼動手!

        侍衛們衝上來,舉刀要殺,這時候趙二看不下去了,咳嗽一聲,從懷裡掏出一個瓷瓶,走到了熊達面前。

        喝了吧,留你全屍!

        熊達雙眼通紅,看了眼趙二,突然冷笑連聲,他用僅存的一隻手撐著地面,爬起來,歪歪斜斜,撲向了漢白玉台階。

        腦袋撞在了石頭上,頓時腦漿迸裂,鮮血淋漓。

        趙二衝著他微微點頭,真想不到,吳越還有忠臣!

        錢弘俶焦急道:欽差大人,謀逆之人已經死了,我們快走吧!

        忙什麼!

        趙二怒道:此人是忠烈之士,還不把他安葬了!

        這個是!

        錢弘俶只能讓侍衛在牆根挖個坑,草草把熊達安葬了,錢弘俶急得腦門冒汗,恨不得立刻就能離開,他已經換好了普通宮人的衣服,準備了馬匹,迫不及待要走,絲毫沒有眷戀之意。

        趙二伏身,用手帕抱了點土,塞在了錢弘俶的懷裡,氣哼哼道:拿好了,這是家鄉故土,走到哪兒也別丟了根兒!

        錢弘俶不敢多言,只能答應,他匆匆掛在了馬鞍上。

        一行人出了宮門,打馬如飛,直奔碼頭而去。

        剛剛跑出沒多遠,從街道的一角衝出許多提著各式兵器的青壯,錢弘俶嚇得倉皇而逃,慌亂之時,竟然把趙二給的一包土弄撒了,他也渾不在意,只知道逃命人之無情,乃至於此!

        趙二忍不住搖頭吳越完了!

 
amengcc 發表於 2019-4-10 11:06
第五百三十二章 吃幹抹淨的趙2 小說:我的鄰居是皇帝 作者:青史盡成灰

         錢弘俶喬裝改扮,從杭城出來,直奔碼頭,連一刻都不想耽誤,他誓,這輩子都不想再回來了,實在是不堪回首啊!

        要說起來,這段時間,錢弘俶經曆的事情,比起從前的十年加起來,還要多,還要怪,還要糟心!

        先是靜海之亂,一個海盜頭子居然攻城略地,搶占了靜海,吳越的水師不堪一擊。

        沒有實力就沒有尊重,大周看不上吳越,沒法子,隻能向南唐輸誠,送歲幣,接受南唐的貨幣,不就是錢嗎?破財免災,亂離人不如太平犬,老百姓不是經常這麼說,可為什麼事到臨頭,又全都反悔了?

        蘇州商人暴亂,竊據城池,把朝廷的人馬都趕走了。

        海盜欺負我,商人也欺負我,錢弘俶真的怒了,他搜刮國庫,集中錢財,調集人馬,想要滅了蘇商。

        可是這時候,大周派遣了大學士魏仁浦南下!

        混蛋!

        我可是吳越王,你們大周就是瞎了眼睛,寧可倚重海盜,倚重商人,就是不把我當回事!

        簡直是可忍孰不可忍!

        錢弘俶更加怒了,可他哪裏來的勇氣和大周翻臉。

        怎麼辦?

        忍著!

        可偏偏有人不讓他忍著,李弘冀派遣使者,讓吳越隨著南唐一同起兵,跟大周一決雌雄。錢弘俶當然是拒絕的,他更想坐山觀虎鬥。

        但是他很快現了一個問題,

吳越的朝堂徹底亂套了,身為國君,他完全失去了控製力。

        錢弘俶實在是後知後覺,這是個劇烈變化的時代。

        大周力推清丈田畝,均分土地,李弘冀也鼓勵工商,富國強兵,兩個巨人在全力奔跑,帶起來的風就足以讓吳越陷入淩亂了。

        有人主張學習李弘冀,勵精圖治,有人建議效仿大周,強推均田,挽回民心。

        這兩條路,不管選擇哪一條,都是非常困難的。

        錢弘俶哪一條都沒有選,他選擇了當鴕鳥,小車不倒就往前推,對付著過日子挺好的。

        人是一種憂患意識非常強烈的動物,人生不滿百,常懷千歲憂,在這種關頭,沒有作為,就是最大的無能。

        吳越的上下,對錢弘俶越失望,厭倦。

        這也是蘇商敢造反的根源所在。

        這世上沒有什麼黑天鵝事件,如果出現了黑天鵝,那隻能說過去忽略了一些非常重要的東西,等到生的時候,才會感覺到突如其來,措手不及。

        吳越的文武臣子,分成親近大周和親近南唐的兩派,彼此爭論不休。

        相比之下,南唐近在咫尺,李弘冀又賣力氣收買,許多上層文官武將,已經被南唐拉攏過去。

        因此他們堅決主張和南唐一起出兵,討伐蘇州,奪回屬於吳越的地盤。

        錢弘俶驚覺大局失控了,他沒有辦法,隻能順水推舟,讓親近南唐的大臣帶兵,去討伐蘇州。他想專心致誌,解決內部問題,挽回失去的權力。

        隻是錢弘俶沒有料到,人馬走了,親近南唐的大臣被放逐了,杭城的商人們已經完成了串聯,他們試圖效仿蘇州,通過商會,控製整個城市,乃至兩浙!

        他們逼著錢弘俶兌換大錢,不然就要殺進宮中!

        由於杭城的商人類別複雜,有海商,有絲綢商,還有依靠上層的官商,他們彼此爭奪,還沒等舉事,就內部亂了起來,彼此爭奪對抗,甚至械鬥廝殺,徹底失去了秩序。

        趙二來到的時候,就麵對這麼個爛攤子。

        錢弘俶對自己的國家,已經徹底絕望了,他擺不平文武重臣,更沒有力量去對付那些實力雄厚的豪商。

        他隻剩下一條路,那就是逃跑!

        “上國能收留,我感激不盡,這是吳越的玉璽,還請欽差大人代為保管。”錢弘俶一臉諂媚的笑容,他把玉璽送到了趙二的麵前。

        趙二隻是哼了一聲,他越瞧不起這個吳越王,要不是他還有點用,趙二都想一刀殺了他算了!

        “錢王爺,你就這麼去大周嗎?”

        “這個……”錢弘俶遲愣道:“欽差大人,還有什麼吩咐?”

        “不敢說吩咐,我希望錢王爺能帶點見面禮,我也好幫你說話。”趙二是真不客氣,直接開口索要,連點遮掩都沒有。

        錢弘俶一拍腦門,大叫道:“應該的,應該的,是要錢,還是美女?欽差大人,我們吳越可是西施的故鄉,美女出了名的,琴棋書畫,吹拉彈唱,什麼都會……”

        “呸!”

        趙二怒道:“你當我是酒色之徒嗎?”

        錢弘俶被罵得老大沒趣,“那,那不知欽差要什麼?”

        “要什麼?你們吳越,除了水師,還有什麼是大周能看得上眼的?”趙二也不廢話,立刻逼著錢弘俶寫了一份旨意,蓋上大印,他親自帶著,讓錢弘儀跟隨,去調動吳越水師。

        經曆連續戰敗,吳越的水師士氣低落,毫無戰力,很多士兵水手已經私下逃跑,缺額更多。這是一支廢了的力量,可趙二依舊看重吳越水師,道理很簡單,就是這幾百艘大船!

        誰讓膠州船廠剛剛開始造船,距離建成強大的海軍,還有很遠的路,沒法子,隻能先拿吳越的充數!

        趙二直接找到了水師都指揮使薛溫,此人是錢弘俶的心腹。

        “國主有旨意,令你立刻率領水師北上,馳援蘇州戰場。”

        薛溫很是為難,以水師現在的情況,如何能北上,更何況杭城一片混亂,國主突然降旨,這是什麼意思?

        眼前之人,又非常陌生,他是從哪裏冒出來的?

        薛溫猶豫之下,沒有接旨,他沉著臉道:“請問尊使是什麼人,我怎麼沒有見過?”

        趙二笑了,“你沒有見過我不奇怪,你肯定見過他。”

        閃身,趙二退到一旁,錢弘儀趕了過來,他押著幾口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正是薛溫的家人!

        “你!”薛溫大怒,右臂不由自主抓向了佩刀。

        趙二道:“別急,不是拿他們威脅你,而是讓他們跟你一起走。”

        “去哪裏?”

        “去海州,不光是你,你們的國主也一起走!”

        ……

        趙二控製了薛溫,吳越的水師終於行動起來,可忙活了半天,隻有二百多艘船隻升起了船帆,其他的戰船,都缺少水手,沒法行動!

        薛溫已經知道了趙二的身份,無可奈何道:“請上國欽差見諒,要不再等等,讓末將派人去抓丁?”

        “不用!”趙二沉吟了一下,“去,讓你的船隻,把那些商船都包圍起來,讓他們跟著一起走!”

        “啊!”

        薛溫大驚,“這怎麼行?”

        “怎麼不行!他們去大周,朝廷又不會虧待他們。對了,還有去把杭城最好的造船工匠都給我找來,上船一起走!”

        “這不是拐帶人口嗎?他們要是不願意?”

        趙二懶得跟他廢話,一步到了錢弘俶麵前,“錢王爺,你現在帶去大周的東西越多,這份禮越重,你在大周的日子就越好過,該怎麼選擇,你清楚吧?”

        “我懂,當然懂!”

        錢弘俶轉頭,對著薛溫道:“快些動手吧,別讓那些商人知道了消息,否則就走不了了。”

        國主都這麼說了,薛溫還能不答應嗎?

        他隻好派遣心腹,跑去抓人,搶船。

        試想一下,碼頭上這麼折騰,還能不驚動別人嗎?

        杭城的幾夥豪商都跟官吏勾著,手眼通天,錢弘俶喬裝改扮,潛出王宮的消息早就傳開了,等到碼頭異動,這些人立刻就知道了。

        水師算是吳越最重要的力量,豈能丟了。

        他們一股腦湧向了碼頭,還有許多官員也都跑來了。

        可惜的是,他們晚了一步。

        二百七十艘戰船,一百多艘商船,還有三百名造船工匠,跟著趙二揚帆出海,一起向大周駛去。

        臨走的時候,趙二站在船頭,意氣風。

        “哈哈哈,貴國主順應天命,歸附大周,乃是明智之舉。你們要是聰明,也該盡快投降,免得丟了身家性命!”

        杭城的商人和蘇商可不一樣,眼下吳越空虛,他們想的是自己當大爺。再說了,就算要投靠大周,也要賣個好價錢,水師丟了,他們還有什麼價值!

        “追!”

        碼頭裏還殘存的船隻被集中起來,有人率領著,直接追了下去。

        這兩個船隊,就像是兩片烏雲,一前一後,離開了杭州灣。

        趙二是意氣風,拐了這麼多船隻,還有造船的工匠,回去之後,那可是一大功啊!正在他眉飛色舞的時候,卻現這些船隻越來越慢,漸漸被後麵的船隊追趕上了,甚至有的船隻調轉船頭,悄悄跑了!

        趙二頭都豎起來了。

        “姓薛的,這是怎麼回事?”

        薛溫無可奈何,淒苦道:“欽差大人,我軍士氣低落,缺少糧餉,加之水手當中,有不少人跟商會的有勾結,怕是,怕是不願意一起北上!”

        “不願意也不行!”

        趙二紅赤著眼睛, 怒吼道:“你的國主,你的家人都在我的手裏!你敢放走一艘船隻,我劈了你!”

        趙二抽出了佩刀,宛如一個活土匪。

        薛溫沒法子,隻能下令,不許逃跑,可他越是嚴令,跑的船隻就越多,尤其是一艘碩大的商船,撞翻了一艘小船,掉頭又駛向杭州灣。

        眼看著到嘴的鴨子就要飛了,趙二這個著急啊!

        正在這時候,從北方下來了一支船隊,為之人正是任天行,他咧著大嘴,讚道:“行啊!趙光義!你不光靠師父和大哥,老子佩服!”


amengcc 發表於 2019-4-10 11:28
第五百三十三章 葉華的獨門本事 小說:我的鄰居是皇帝 作者:青史盡成灰

         任天行的出現,徹底改變了局麵,他的船隊組成了兩條線形,好像一把刀子,把互相追逐的船隊給切成了兩段,一邊是趙二拐走的水師,一邊是杭州商會的船隊。

        薛溫趁機招呼手下,約束船隻,趕快向北行駛。

        有些人還不甘心,他們想返回家園,雖然任天行凶名赫赫,但是他們還想較量一番,同樣都是人,誰又比誰強多少?難道任船主有三頭六臂不成?

        水兵們躍躍欲試,可最終誰也沒有敢衝上去,因為他們看到了最為恐怖的一幕

        任天行的船隊也側舷麵對杭州水師——這是非常危險的舉動,當下海戰基本上就是三板斧,離得遠了,是弓弩射擊,離近了就用船頭的金屬撞角去衝,等到兩船靠近,就接舷格鬥。

        顯然,任天行擺出了一副挨打的架勢,杭州水師興奮衝上來,他們像是聞到了血腥的鯊魚,如果能打敗任天行,可夠他們吹噓後半輩子了。

        殺!

        水兵嗷嗷怪叫,直撲而來。

        麵對這些家夥,任天行殘忍冷笑,你們這是找死!

        放!

        床子弩對準了衝上來的船隻,嗖嗖嗖,弩炮從天而降,有點落入海裏,有的砸在了甲板上,有的落在了桅杆周圍。

        陶罐炸開,火藥火油,迅燃燒,變成一片火海。

        木製的船隻根本經受不住,船上的水兵倉皇跳入海中。

        那些三心二意的水手,

看到了這一幕,瞬間都老實了。

        任天行朗聲狂笑,他越來越享受武器碾壓的暢快,在海賊頭子的字典裏,是沒有公平較量的,能蹂躪對手,就盡量蹂躪。

        這些床子弩實在是太好用了。

        第一輪火油罐洗禮之後,雙方距離明顯拉近,任天行立刻讓士兵換上重量更大,但射程較近的開花彈。

        彈丸落在甲板船舷,劇烈的爆炸,木屑滿天飛,附近的水手被刺成了篩子,倒在血泊裏,稍微遠一些的人,也渾身是傷,痛苦哀嚎。

        彈丸的殺傷力畢竟不及炮彈,可也有三艘船被擊沉。

        還沒有進入交戰距離,就損失慘重,杭州的水師嚇得掉頭就跑。任天行也沒有追擊,他的任務是保護趙二,還有這些船隻安全返回。

        海上的情況變得非常有趣,任天行的船隊散開,成一個扇子麵形,把其他船隻包裹起來,驅趕著他們北上,就好像是牧羊犬趕著一大群羊,隻不過這群羊要大得多!

        任天行坐了一艘小船,快鄰近趙二的座船,他攀著繩索,比猴子還要靈巧,幾下子就踏上了甲板。

        他一上來就嚷嚷,趙匡義,上次你去靜海見我,是我瞎了眼睛,沒看出真英雄來!你小子,這份的!

        任天行高高舉起大拇指,興奮到了趙二的麵前,好奇道:對了,你是怎麼弄到這麼多船隻的?他們怎麼會甘心情願跟你走?

        趙二聳了聳肩,指了指旁邊的幾個人,你問問他們好了!

        任天行舉目看過去,錢弘俶,錢弘儀,薛溫,三個人都在。

        他,他們是誰?

        吳越王錢弘俶,他的兄弟錢弘儀,還有水師都指揮使薛溫。他們聽我的,船隊自然就聽我的了!

        什麼?

        任天行怪叫一聲,跳了起來,你是吳越王?

        錢弘俶尷尬地擠出一絲笑容,是,是我!

        你還有臉活著?

        任天行衝過來,揪起錢弘俶的衣服,破口大罵。

        你個昏君!兩浙讓你糟蹋成什麼樣子?老百姓流離失所,苦不堪言,內政無能,對外屈膝!錢鏐何等英雄了得,怎麼就生出你們這些不肖子孫?

        堂堂國君,被昔日的海盜頭子指著鼻子痛罵,也夠諷刺的,錢弘俶手足無措,有心怒,卻又不敢。

        別看任天行是個賊,可人家現在深受大周賞識,炙手可熱,相比之下,自己這個國君,也隻能低頭了。

        我的確無德無能,所以才順應天命,歸順上國,這也是天數使然,總好過執迷不悔,自取滅亡!

        呸!

        任天行狠狠啐了他一口,什麼東西!說的比唱的好聽!身為一國之主,那麼多老百姓都指著你呢!知道自己沒本事,怎麼不早點滾蛋?現在倒好,天怒人怨,一團亂麻,拍拍屁股,你溜了!你怎麼不去死?

        錢弘俶被問得那叫一個無地自容,拋棄祖宗基業,說出去是真不好聽。更何況此去大周,生死未卜,就算能活下來,也不過提心吊膽而已,沒有什麼滋味。

        可,可要說讓他隨著社稷一死了之,錢弘俶是真沒有這個勇氣。

        行了!

        趙二跳過來,掰開任天行的手。

        從今往後,你們就是同殿之臣,客氣點!

        做夢!

        任天行眉頭立起,我大好男兒,跟禍國殃民之徒同朝為官,我,我丟不起這個人!他猛地揪住趙二的肩頭,瞪著眼睛道:我可提醒你,這家夥是個頂沒用的東西,大周要是重用他,非亡國不可!

        趙二忍不住想笑,任天行這家夥還真是個直筒子脾氣,有什麼就說什麼,你怕什麼!曆朝曆代,哪有亡國之君,還能當大官的。

        錢弘俶能保住性命,就該燒高香了。

        他們這支混合船隊北上,任天行很有趣,他也不知道從哪聽說,大周那邊流行吃竹鼠,還真在船艙裏裝了幾隻活的。

        跟趙二湊在一起,兩個人烤竹鼠吃,大啖美食,吃得滿嘴流油。

        至於錢弘俶,那待遇就直線滑落,別說竹鼠肉了,連臘肉都沒有,半碗糙米飯,一小碟半生不熟的豆芽菜,還有一小塊鹹菜疙瘩。

        奶奶的,這是喂兔子!

        錢弘俶氣得不吃飯,任天行才不管呢,你丫的不吃餓死最好,要不是你們錢家,老子還在家裏當富家少爺呢!

        現在倒好,落了一個賊名,全都是你害的,還有那麼多弟兄,誰不想吃你的肉,喝你的血,要是以前,老子就弄一口大鍋,把你給燉了算了。

        好在這段從杭州灣到長江口,好在距離不遠,時間也不長,否則非把錢弘俶餓死不可!

        當他們到了靜海以外,總算長出了口氣。

        趙二很欣喜,他走的時候,不過一條船,二十個人,回來的時候,光是船隻就有好幾百艘,還有那麼多工匠,大周的水師都有希望了!

        興匆匆的趙二最想見到的人就是葉華,他要告訴師父,別總覺得李煜聰明,值得栽培,你的徒弟也是有真本事的,我一旦用心做事,那叫一個翻江倒海,驚天動地!

        可惜的是師父在楚州,還要些日子,才能見到,先寫一封信,把詳情告訴師父,讓他高興一下。

        趙二正盤算著,突然現碼頭上多了一大群人,還都是熟麵孔,有師父,有大哥,還有駙馬張永德,韓通,高懷德,楊業全都是熟人。

        正中間的是誰?

        乖乖!

        怎麼陛下也來了?

        趙二連忙快步跑過來,到了柴榮面前,立刻單膝點地。

        臣拜見陛下!

        柴榮欣然一笑,伸手拉起了趙二,然後衝著海上指了指,驚歎問道:這麼多戰船,是有多少艘?

        二百艘!

        趙二回答很幹脆。

        跟在柴榮身邊的李肆連連搖頭,二百艘?少了吧?我看至少有三四百艘啊!

        趙二呲著牙,輕聲道:剩下的是商船!

        還有商船!

        你小子真是能大喘氣!

        趙大比誰都高興,簡直要手舞足蹈了。

        好啊,真是太好了!陛下,有了這些船隻,魏相公的老命算是保住了!

        趙二有點蒙,心說跟魏相公有什麼關係?

        這時候葉華走了過來,先是拍了拍徒弟的肩頭,然後很不好意思道:估計又要你辛苦了五天之前,從蘇州傳來急報,李弘冀調動了一支偏師,攻擊蘇州。魏相公不願意離開,還在商會誓,要跟蘇州商民共同禦敵,哪怕死,也要死在蘇州城頭!

        好一個冰心鐵骨的魏相公!真是了不起!

        趙二嚇了一跳,師父,魏相公可是我朝重臣,碩德元老,怎麼能讓他死在蘇州啊?

        葉華無奈搖頭,鼓舞士氣嗎!當然了,我已經告訴了楊重勳,如果實在是守不住,就打暈了魏相公,把他老人家帶回來。在劉家港外,有兩艘戰船,就是給魏相公專門準備的。

        趙二眨巴了兩下眼睛,這話聽著怎麼有點怪啊?

        是師父準備的?

        還是魏仁浦又要裏子,又要麵子,故意安排的?

        以老貨的秉性,後者的可能性更大。

        趙二眼睛亂轉, 葉華就知道了徒弟已經看穿了,這種事情看破可不能說破,魏相公可是大周的臉麵,重要著呢!

        咳咳,沒有想到,你能帶回這麼多船隻,有戰船,也有商船看起來,蘇州是萬無一失了!

        柴榮抓著短胡須,欣然笑道:這就是天命在我,連老天爺都在幫大周!他一轉身,厲聲道:趙匡義,朕命你立刻讓這些船隻,裝載人馬軍需,接濟蘇州,朕要先在蘇州,跟李弘冀鬥一場!

        皇帝陛下,豪氣幹雲,氣吞萬裏,可趙二暗暗叫苦,他低聲對葉華道:師父,這幫人不可靠,是任天行逼著他們來的,放到戰場上,我怕他們會倒戈。

        葉華吸了口氣,原來如此。他突然笑道:你想不想再學一手師父的獨門本事?
  
amengcc 發表於 2019-4-10 11:31
第五百三十四章 魏相公的禦人之道 小說:我的鄰居是皇帝 作者:青史盡成灰

         趙二這次算是露了大臉,近四百艘船隻,足夠一次將上萬人運送到江南,柴榮不願意在江南作戰,就是因為水戰是大周的弱項短板,船隻缺口更是巨大。而且船容易造,經驗豐富的水手卻不好招募。

        柴榮盤算,就算最快也要五年時間,才能把水師拉起來。

        有這五年,他已經掃平荊楚,滅了南唐,甚至連後蜀和南漢或許都擺平了……隻是連他也沒有料到,好事一樁接著一樁,收服了任天行,又拐來了這麼多船隻,渡江作戰,再無憂矣!

        柴榮興衝衝宣布擺酒慶賀,一來是攻破如皋,二來是水師有了著落,這叫雙喜臨門。等保住了蘇州,那就是三喜臨門,到時候再大肆慶賀!

        皇帝陛下向來如此,抓大放小,隻管做決策,下面的事情有多難,他才不管,反正會有人幫忙處理的。

        “師父,這些水手有吳越的士兵,有商人的雇工,亂七八糟的,有人還念著吳越,有人想逃回杭州,或許還有人要去投靠南唐,完全是一盤散沙,用不得的!”

        葉華的腦袋都大了,“真難為你,把他們給弄回來了!”

        趙二縮了下脖子,僥幸道:“多虧了任天行,不然都要跑哩。”

        葉華點頭,“行了,現在的當務之急,就是讓這些人能盡快忠於大周,不求他們一心報國,但能遵從號令就是。”

        趙二立刻道:“師父,是高官厚祿,還是嚴刑峻法?或者兩樣都有?”

        葉華笑著搖頭,“都不是,是以身作則!你去準備一些紹興老酒,對了,還有梅幹菜,這可是兩浙百姓最喜歡的,今天晚上請所有水手士兵吃飯!”

        ……

        魏仁浦到蘇州之後,

除了承諾維持幣值穩定之外,並沒有主動做別的,通常情況下都是商會的人找到他,老魏才出麵幫忙。

        遇到了情況,魏仁浦也隻是提出建議,從不頤指氣使。

        魏相公的低姿態,讓蘇州商會很是受用。

        在穩定了貨幣之後,蘇州商會從蘇州銀行借了一筆款子,又招募青壯,加緊訓練,一共得到了三萬步卒。

        另外蘇州商會又集中起一百多艘商船,組建水師。

        隨著大周的武器陸續到來,這些步卒都武裝起來。

        唯一的問題就是缺少戰馬,江南本就缺少高大的戰馬,即便有,也都在正式的軍中,蘇商有錢也弄不到。

        他們隻能征集一些駑馬,騾子,走驢,充為軍用。

        “楊將軍,你怎麼看蘇州的人馬,可有一戰之力?”

        老魏表麵上放任自流,但是暗中可不敢馬虎大意。他抽空把楊重勳叫過來,詢問情況。這幾年的功夫,楊重勳也成熟了許多,他蓄起了黑須,短而發亮,儼然一個少壯派將領,很是威嚴。

        他躬身道:“魏相公,我原以為江南人文弱瘦小,隻能讀書經商,無法戰場廝殺……不過經過這段時間訓練,末將發現江南也不乏豪傑猛士,奈何時間太倉促了,一兩個月的光景,如何能成軍作戰?末將隻是訓練他們守衛城池,保護家園。所幸,在五天前,運來了一批床子弩,足有三百架,末將安排在了城頭,假如南唐和吳越的人馬聯手殺來,或許還能有一戰之力。”

        魏仁浦盯著麵前的地圖,作為隨同郭威征戰的謀主,魏仁浦在軍事造詣,在大周也是名列前茅,老百姓說得好,沒有金剛鑽,別攬瓷器活。老魏要不是有足夠的把握,他也不會主動下江南了。

        “楊將軍,你不妨隨著老夫,梳理這一段時間的經過,弄清楚了來龍去脈,也就能大致心中有數。”

        老魏皺著眉頭,認真說著……剛來的時候,吳越攝於大周之威,沒有敢派兵,而當時的南唐,也沒有全力攻擊,隻是在江麵較量一下,就匆促撤退了。

        李弘冀是想跟大周鬥的,他會因為害怕大周,就不敢攻打蘇州嗎?

        老練的魏仁浦很快看透了李弘冀的心思,首先,蘇州還是吳越的地盤,李弘冀沒有和吳越協調好,不方便貿然攻擊蘇州,以免引起兩國猜忌,壞了合作抗衡大周的大局。

        再有呢,蘇州孤懸長江之南,易攻難守。

        大周的宰相駕臨蘇州,做得好,是在江南插了一把刀子,做不好,那是給人家送人質!

        李弘冀的算盤比誰都精明。

        捫心自問,他能打得過大周嗎?

        很難,非常難!

        按照李弘冀的想法,能拖延時日,或者打平,就已經很不錯了。假如雙方真的戰平手,或者小有損失,蘇州就是個交換的籌碼,故此他沒有貿然動手。

        可問題是隨著局勢越來越嚴峻,江北遍地烽火,柴榮禦駕親征,李弘冀也不敢心存僥幸,他隻有全力以赴。

        這時候吳越國內親南唐一派的勢力也占據上風,所以才有十萬吳越大軍攻擊蘇州,李弘冀全力增援揚州。

        但問題是吳越國十分混亂,軍無鬥誌,從杭城出發,半個月,才剛剛過了秀州,距離蘇州還有一半路程!

        兵貴神速,向他們這樣,黃花菜都涼了。

        而且吳越的人馬裹足不前,很可能是國內還在猶豫不決,萬一他們倒向大周,那就不妙了。

        攤上了豬隊友,誰也沒有辦法,李弘冀隻能急調五萬人,二百艘戰船,主動攻擊,先解決掉蘇州,搶先把吳越收入囊中。

        ……

        整個江南的局勢,可以說是一日三變,對於蘇州越發不利。

        東南有吳越的十萬人馬,西麵是南唐五萬大軍,北麵長江又麵臨著封鎖,當真是四麵楚歌,強兵壓境!

        老魏痛苦地抱著腦袋,“兵不在多而在精,更何況蘇州的人根本就不多!此一戰怕是凶多吉少。”

        身為軍人,楊重勳不願意承認失敗,可他肩頭還擔負著魏相公的安全,就不得不慎重了。

        “相公以身犯險,能駕臨蘇州,已經是天大的恩德,此刻局勢已經非常危急,還請相公立刻回轉大周才是。”

        老魏抬起頭,輕聲問道:“老夫走了,蘇州該如何?”

        “末將自會全力以赴,就算南唐的人馬再多,我也要咬下一塊肉來!”姓楊的就沒有軟骨頭,楊重勳是存心拚死一戰!

        老魏猶豫了一會兒,搖頭道:“不成,老夫若是離開,蘇州必定人心大亂,不說別的,蘇州銀行發行的錢幣就會變得一錢不值,貨幣崩盤,蘇州也就完了!”

        這段時間下來,魏仁浦的金融水平也蹭蹭提高。

        蘇州商人敢於對抗兩個國家,最大的膽氣就來源於大周,眼下魏仁浦就是大周的代表,他走了,等於靠山沒了,信心垮塌,整個蘇州就不戰而降了。

        “不成,絕對不成,蘇州丟不起啊!”

        魏仁浦想了半天,突然站起,“楊將軍,你隨老夫去城頭看看。”

        “啊!”

        楊重勳向外麵看了看,天色已經晚了,“魏相公,要不等明天再說?”

        “就是現在!”老魏格外堅定,他說走就走,楊重勳在後麵跟隨,他們直奔城牆而來,由於執行嚴格的宵禁,到了天黑,街市上已經沒有閑人了。

        幾乎沒有阻礙,就到了城牆下,突然,楊重勳發現,有一夥人正在城門洞聚精會神——賭錢呢!

        “荒唐!”

        楊重勳大怒,就要執行軍法。

        魏仁浦卻擺了擺手,低聲道:“注意身份!”

        楊重勳當然知道,他隻是過來幫忙訓練,並非主將,可是看到士兵如此不爭氣,怒火總是難免的,他氣得不停抓自己的佩刀,老魏卻快步走上去,從牆角撿起一條槍,突然頂在了一個士兵的後背上。

        “別動!”

        正在賭錢的士兵嚇得渾身肌肉繃緊,其他人也都是一起回頭,發現一個老頭正提著槍,衝他們微微一笑。

        “弟兄們,玩得可好?”

        “你,你是什麼人,為什麼要嚇唬我?”那個被頂到的士兵伸長脖子,不服氣質問。他旁邊的同伴,揉了揉眼睛,突然驚呼起來,“是,是魏相公!”

        “拜見魏相公!”

        嘩啦,好多人一起單膝跪倒,羞愧地低下了頭。

        老魏沒有說什麼,而是到了賭桌旁,用力一揮,把上麵的骰子等物退到了地上,然後擺手,有人送來了筆墨,老魏沉思片刻,就在這張桌上,當著所有人的麵,提筆寫了一份情真意切的奏疏。

        寫完之後,魏仁浦感歎道:“老夫聽聞蘇州紳商百姓,心向大周,憤然舉事,故此老夫不避刀劍,來到江南,願意和諸位弟兄,還有全城百姓,同生共死,哪怕把一條老命扔在姑蘇城,也在所不辭!”

        “這就是老夫給大周天子所寫的一份奏疏,倘若老夫不幸戰死,請陛下恩準,能把老夫葬在蘇州城外,便是老夫之願。”

        魏仁浦說完,就取出火漆,將奏疏封好,讓人拿著,立刻送去大周——這一刻,距離趙二返回靜海,還有足足五天的時間!

        從頭到尾,老魏都沒有一句責備,可是在場的士兵,卻比挨了幾十個嘴巴子還要疼,太疼了,抽到了骨子裏!

        疼到了心裏!

        一位上國宰相,甘冒奇險,來到蘇州,不惜戰死城中,葬在姑蘇!

        這是什麼精神?

        “魏相公,我們錯了!”

        士兵們猛然站起,抹了抹眼淚,一把火將賭具全都燒了……
amengcc 發表於 2019-4-10 11:33
第五百三十五章 差點裝不下去了 小說:我的鄰居是皇帝 作者:青史盡成灰

         一個跟蘇州無親無故,僅僅是感念蘇州人忠義的魏相公,就甘心情願,把一條老命留在蘇州,相比之下,這些土生土長的蘇州人,真是自慚形穢,無地自容!

        南唐兵多能怎麼樣?

        老子拚了,舍了一條命,還有什麼可怕的!

        守城的青壯憤而將賭具燒毀,誓要用命來捍衛蘇州的安全。

        魏仁浦出現的消息快傳開,雖然魏相公沒有責罰一個人,但又是最重的責罰,從上到下,尤其是普通士兵,更是不敢大意,一改之前的散漫。聚精會神,瞪大了眼睛,時刻警惕著。

        楊重勳佩服地五體投地,“魏相公舉重若輕,一下子就穩住了軍心,實在是讓末將佩服。”

        老魏擺了擺手,“行了,別給我灌迷魂湯,咱們手上沒有多少權力,隻能靠著這些小手段,耍些小聰明,上不得台麵的。信不信,這事讓冠軍侯知道,他保證嘲笑老夫虛偽!”

        楊重勳搔了搔頭,幾年前的麟州大戰,他是跟在葉華身邊的,按理說,葉華的本事也就那樣,怎麼聽魏相公的語氣,似乎還有些害怕葉華,真是匪夷所思啊!

        “楊將軍,這手段無關高下,真正的高手,飛花摘葉,就能殺人。重要的是眼光,能不能看到危險。”

        “危險?什麼危險?莫非是南唐和吳越的兵馬?”

        魏仁浦笑著搖頭,他沒有說話,而是指了指腳下的土地。

        楊重勳思索了半晌,突然想到了一種可能,忍不住鬢角潮,肩頭都跟著顫抖起來。沒錯,南唐和吳越的人馬雖然在,但是卻不知道太過恐懼,能打就打,打不了就跑。真正要命的是蘇州城,是這些所謂的自己人!

        現在他們需要借助大周的勢力,

保住蘇州,可萬一南唐攻勢凶猛,蘇州撐不住了,他們會不會把魏仁浦抓起來,獻給南唐請功免罪?

        楊重勳是個憨直的漢子,一想到自己冒險跑到江南幫助蘇州,結果卻可能被賣了,這心裏就跟好幾個火藥桶炸開一般,充滿了滔天怒火!

        “魏相公!”

        魏仁浦知道他想問什麼,奈何老魏也不清楚,隻能說道:“你莫要多言,小心謹慎就是了!”

        楊重勳抱拳,“請魏相公放心,就算末將拚了一條命,也要保相公安全!”

        老魏苦笑道:“我不過是一白頭老朽,不值一提,倒是將軍,青春年少,正是大有作為的年紀,何必……”

        “魏相公,不要說了。”楊重勳認真道:“相公是大周宰執,關乎朝廷臉麵,社稷安危,末將蒿草一般,生死沒什麼了不起。末將這就去招呼手下兄弟,小心提防,別看我們人少,但大家夥都是驃騎衛的好漢子,身經百戰,誰想動我們,就要問問手裏的三尺劍,答不答應!”

        楊重勳說完,轉身毅然下去。

        老魏看著他的背影,忍不住搖了搖頭。

        奶奶的,堂堂宰相,隻剩下這麼點小手段可用,別說葉華會笑,就連老夫都瞧不起自己!

        不行,老夫絕對不能輕易放棄蘇州,雖然魏仁浦沒有打算死在蘇州,但是他也想豪賭一把,他要讓世人看看,先帝的謀主,大周江山的開國功臣,可不是隻會內鬥,隻會爭權奪勢的俗人。

        老夫的韜略,豈是爾等能想到的。

        “去把商會的四大家都請來。”

        下麵人答應,過了差不多半個時辰,王、孫、謝、李,四家的人一字排開,給魏仁浦施禮。

        王家主名叫王翰,是個小老頭,他早年在吳越當過禦史,後來因為諫言被罷官,一直賦閑在家,雖然不當官多年,但王翰依舊頗有名望,王家更是實力非凡,這次就是他們家帶頭,把吳越的官吏給驅逐了,蘇州商會,蘇州銀行,全都有王家的勢力,非常龐大。

        正所謂槍打出頭鳥,王翰也最擔心。

        “魏相公,如今南唐大軍壓境,蘇州彈丸之地,如何能夠抗衡,還請魏相公上書,求聖人派兵援救才是。”他說著,單膝點地,泣不成聲。

        老魏歎口氣,“非是老夫不願意上書,實在是人馬調度,也需要時間。我可以告訴你們一個好消息,聖人不就就會親臨楚州,現在大軍已經加緊攻擊如皋和泰州,相信用不了多久,大周人馬就會開到長江以北,到時候,蘇州就不是孤立無援了。”

        王翰喜極而泣,連連點頭,“誠如是,則姑蘇幸甚,上國恩典,當真是天高地厚!”

        站在王翰身後的孫園卻皺起眉頭,“魏相公,所謂兵貴神,眼下的情況,一日數變,倘若大周軍馬,無法按時來援,蘇州又該如何是好?"

        他這話問得就很不禮貌,是你們主動靠向大周的,該怎麼辦,應該你們自己拿主意,怎麼好為難魏仁浦!

        老魏雲淡風輕,也不在乎,笑嗬嗬道:“軍國大事,自然有聖天子裁決,不過老夫身在姑蘇,和大家夥一同抗敵,倒是有一個提議。”

        王翰急忙道:“魏相公有什麼妙策,我等洗耳恭聽。”

        魏仁浦笑道:“不敢說妙策,冠軍侯招降了任天行,你們也可以依法炮製。”

        “讓我們也招降海賊?”孫園大聲叫道:“這周圍哪還有能比肩任天行的海賊?他們又豈會輕易聽從號令?”

        魏仁浦把眉頭一皺,“沒有海賊,難道還沒有水寇嗎?太湖水賊,誰人不知,別告訴老夫,你們這些人和他們沒有聯係!”

        孫園被噎得無言以對,王翰急忙道:“魏相公提醒的是,太湖賊的確非比尋常,實力雄厚,奈何他們野性難馴,未必願意詔安,聽從號令,如之奈何?”

        “不是讓他們聽令,而是讓他們給南唐製造麻煩。”老魏循循善誘,“你們可以開出價碼,隻要太湖賊願意去襲擊南唐境內,殺官攻城,如數給他們報酬就是。別告訴老夫,你們心疼錢,舍不得花?”

        王翰一拍腦門,“果然是妙計,魏相公籌算有方,小人這就去安排,區區錢財,不在話下!”他樂顛顛出來,隻不過孫園,還有謝家的謝仲不以為然。

        謝仲低聲道:“魏仁浦也是黔驢技窮,居然想到用太湖賊,這是上國宰相該有的手段嗎?隻是王翰那個傻子,才把他當成活諸葛罷了!”

        孫園哼了一聲,“也不是王翰傻,是他們家在蘇州,太倉這一帶,勢力太大了,除了大周,誰也容不下他們,隻能一條路跑到黑,回不了頭。”

        謝仲突然笑了,“孫兄高見,那不知道孫兄願不願意換一條路呢?”

        “我?”孫園指了指自己的鼻子,猛地甩頭,“我還不想被人戳脊梁骨!”說完,他就揚長而去。

        謝仲看著孫園的背影,啐了一口。

        他奶奶的,裝什麼清高,你們孫家怎麼回事,誰不知道?這老貨還是不敢得罪大周,不過不用怕,真到了那個時候,就由不得他了。

        謝仲也趕緊離開。

        轉過天,蘇州的西北方向,出現了大股人馬,由遠而近,快殺來,他們幾乎沒有停歇,就起了攻城作戰!

        “打起來了!”

        楊重勳急忙向老魏彙報情況,“末將還要去城上助戰,讓他們貼身保護魏相公。”楊重勳留下了兩個心腹,還是五十名士兵,就匆匆離去。

        魏仁浦悶坐屋中,手中的筆不停顫抖,墨汁順著狼毫滴到了紙上,染了一大片……老魏隻能把筆一扔,無奈歎息。

        文人的功夫,全在這一支筆上,奈何筆卻無法變成殺人的刀子……難怪葉華有那麼好的條件,太師馮道幾次要收他當徒弟,都拒絕了,最後雖然答應,可依舊沒有走武夫的路,葉華還是有些過人之處。

        魏仁浦從座位上站起,暗道:“老夫困守一城,已經是山窮水盡,無計可施,五天,我最多撐五天!到時候,老夫才不管滔天的罵聲,我一定趕快溜走,誰也留不住!”

        魏仁浦盤算著,可是第二天他就改了主意,原來老魏是從被窩裏揪起來的——吳越的十萬大軍,出現在了蘇州城南三十裏。

        吳越也來了,兩路人馬,十五萬大軍!

        這是要把蘇州城踏為齏粉啊!

        魏仁浦擔驚受怕,謝仲卻是大喜過望,他必須努力繃著,才能不讓人看出得意來。吳越的人馬也出動了,果然按照南唐那邊的消息一般不二。

        抓住魏仁浦,拿老東西換榮華富貴,謝家就算保住了。

        不但保住了,而且還能更上一層樓。

        謝仲權衡再三,他決定去找孫園,畢竟孫家的實力,還在他們謝家之上,這也沒法子,謝家敗落的時間太長了,總算到了重新興起的時候了!

        他興衝衝找到孫園,見麵第一句話,開口就問:“孫兄,你該決斷了吧?”

        孫園沉吟半晌,突然輕笑了一聲,透著無奈,“的確該決斷了,我聽謝兄的安排。”

        ……

        外人強敵攻城,內有暗流洶湧。

        魏仁浦就仿佛坐在了火山口上,片刻都坐不住了,一天,兩天,三天!時間變成了煎熬,不能硬撐了,該走了!

        魏仁浦急忙收拾東西,才收拾了一半,突然有人叩響了房門。魏仁浦的書房可不是隨便什麼人都能來的,他急忙站起身,正了正色,“進來吧。”

        從外麵走進一個身形矯健,須皆白的老者,正是那位扶搖子陳摶!

        “仙長,你怎麼來了?”魏仁浦一驚,這才叫他鄉遇故知,當初他決定南下的時候,還跟葉華講,要請扶搖子給他算一卦,看看是不是吉利。

        沒想到,這位老仙長居然出現在了烽火連天的姑蘇城。

        魏仁浦急忙讓他坐下,親自斟茶。

        “仙長你此來有事?”

        陳摶淡然一笑,“老道在蘇州有些日子了,比魏相公早。”

        他說得輕鬆,魏仁浦卻忍不住吸口氣,神龍見不見尾,真高人也!

        “仙長,你怎麼不來看看老夫啊?”魏仁浦埋怨道。

        “該來的時候自然回來。”陳摶笑道:“老道本想送給相公一卦,可又怕你參悟不透,所以直說了吧!吳越降了!”

        “降了?”

        魏仁浦驚得眼睛老大,“仙長,你沒有開玩笑吧?吳越投降誰了?”

        “自然是投降大周!老道已經算出來,吳越的國君錢弘俶離開了杭城,他北上了!”

        “哎呦!”

        魏仁浦一拍大腿, 他知道陳摶不會撒謊。

        真是老天保佑,幸好他來了,不然自己真的要裝不下去了,假如前腳灰溜溜跑了,後腳聽到消息,說吳越投降,那才叫丟人呢!

        “對了,錢弘俶怎麼直接北上了?他為什麼不留下來約束三軍?”

        陳摶淡然一笑,“沒法子,因為他也約束不住吳越的人馬了。”

        聽到這裏,魏仁浦又重新打點包袱,不行,老夫還要跑!
amengcc 發表於 2019-4-10 11:36
第五百三十六章 很香的梅幹菜扣肉 小說:我的鄰居是皇帝 作者:青史盡成灰

         魏仁浦絕對是狐狸中的狐狸,級狡詐的老狐狸。

        他不怕吳越王,甚至麵對李弘冀,也未必有什麼大不了的,能打就打,不能打,再想辦法,總之活人不會讓尿憋死,用心找,還是有活路的。

        可唯獨讓人無法把握的就是混亂,吳越王跑了,留下個爛攤子,外麵的十萬大軍失去控製,萬一燒殺搶掠,甚至攻擊蘇州城,那該怎麼辦?

        老夫可沒有活夠,不行,我要走!

        他快收拾好包袱,還打了一個蝴蝶結,轉身就要跑。

        扶搖子陳摶笑嗬嗬攔住了魏仁浦,“何必這麼著急,你再聽老道說兩句。”

        魏仁浦幾次想擺脫陳摶的糾纏,奈何老道身手麻利,他愣是沒法子,魏仁浦隻能哀求道:“等回了開封,老夫請仙長過去講三天三夜的大道,算我求你了,給老夫一條活路不!”

        陳摶白了他一眼,撣了撣破道袍,笑嘻嘻道:“魏相公,你也是老江湖,知道你為啥鬥不過葉華不?”

        老魏遲疑一下,不解道:“仙長什麼意思?”

        “你不識人啊!”陳摶很不客氣道:“有些事情呢,你或許知道,或許不知道,反正老道也沒必要瞞著。我有個兒子,叫陳石,他是葉華的兄弟,你應該知道。”

        “老夫當然知道,陳石將軍可要比葉華老實多了。仙長身在道門,卻有一個好兒子,可喜可……”魏仁浦眼前一亮,恍然大悟,“我知道了!知道了!”

        魏仁浦真想給自己兩個嘴巴子,葉華這小子雖然不地道,但是做人極為護短,這人不入他的眼也就罷了,一旦被他當成自己人,那就隻有他欺負教訓的份兒,外人別想伸手,

否則就要被剁爪子。

        好在葉華看重的人不算多,不然大家夥可沒有好日子過了……在為數不多的人當中,陳石絕對是穩穩的前三。

        葉華對陳石的照顧,幾乎是不講道理的。

        李肆是他的師兄,可李肆打周娥皇的主意,葉華依舊會作,但陳石像是種馬一樣,弄了一大堆的女人,葉華也隻是付之一笑。

        他把陳石當成親兄弟,那就不可能讓陳摶冒險,換句話說,蘇州城是安全的。

        想到這裏,魏仁浦訕訕笑笑,很是尷尬,他順手把蝴蝶結解開,裏麵的公文物品又重新擺了出來。

        既然能裝下去,就要繼續裝著,千萬不能漏了。

        魏相公重新打起精神,“對了,仙長,你說這蘇州城能穩如泰山,冠軍侯有什麼妙策?”

        陳摶無奈聳了聳肩,“吳越王歸順大周是四天前的事情,繡衣使者最近送來的消息是昨天,並沒有提到吳越大軍,反而是告訴老道,要擇機離開蘇州,還要保護你出城!”

        “啊!”

        魏仁浦又被雷了,奶奶的,不帶這麼玩人的!

        屈指算算,也是這樣,他們在江南,肯定要比楚州的葉華向得到消息,葉華又不是神仙,如何能未卜先知!

        “那個……仙長,你不是會算嗎?要不卜一卦吧?”

        陳摶答應很幹脆,“沒問題,你是想走還是想留?”

        “什麼意思?”魏仁浦傻傻道。

        陳摶笑道:“你要是想留,老道就往留的方向解釋,你要是想走,我就往走的方向解釋,還不明白?”

        “什麼?”魏仁浦怪叫一聲,“你就是這麼算卦的?”

        陳摶笑嗬嗬道:“不這麼算,怎麼能精準無比?”

        “你就是個老騙子!神棍!”

        陳摶滿不在乎,“你能騙蘇州百姓,就不許老道騙你?彼此彼此罷了!”

        “呸!”

        魏仁浦氣得在地上來回踱步,所謂子不語怪力亂神,是有道理的,等他回到政事堂,一定下令,要逮捕所有的算命先生,統統丟進大牢,讓後送到礦場,累死算了!

        陳摶默默瞧著,見魏仁浦老臉扭曲,五官猙獰,苦大仇深,恨不得吃人的樣子,就知道他非常糾結,拿不定主意。

        “魏相公,當斷不斷,反受其亂。你當初是怎麼勸說先帝的,難道忘了?”

        魏仁浦無奈搖頭,“說別人容易,到了自己身上就難了……世人有幾個能有先帝的氣度?老夫這輩子撐死了就是個宰相!”

        “宰相也分三六九等,你想當蕭何曹參,還是李林甫,楊國忠?”

        陳摶沒有弄玄乎的東西,單刀直入,就看你魏相公能有多少的本事吧?

        魏仁浦沉吟了半晌,突然搖了搖頭。

        “仙長,你說吳越的十萬人馬,能不能招降過來?”

        “不能!”

        陳摶答應的很幹脆,“眼下統帥十萬人馬的是衙內軍都指揮使何承宗,此人英勇好武,很是有些本事。他十分親近南唐,另外還有大將姚彥洪等人,都是主張跟南唐合作,共同抗擊大周的。”陳摶譏誚道:“錢弘俶自作聰明,把這些親近南唐的人都給趕了出來,以為能夠得到太平,卻不成想,這些人帶走了大軍,他無力約束城中的商賈,結果鬧得杭城大亂,他為了保命,不得不跟著趙匡義跑了,棄國棄家,如此國君,也算是少有了。”

        魏仁浦聽了聽,眼珠轉動,突然大笑道:“我有辦法了!”

        老魏急匆匆把四大家叫了過來,此時的王翰已經是狼狽不堪,他的左耳被箭頭穿透,用紗布匆匆裹起。

        孫園和謝仲根本就沒有來。

        老魏冷笑,“王翰,你可知道,吳越王已經投降了大周?”

        “什麼?”

        王翰大驚,“此事當真?”

        “天威所至,誰敢不服!”

        “哎呦!”王翰跪在地上,涕泗橫流,感動地手足無措。到底是上國天朝,真有神鬼莫測之機,驚天動地之能,一出手,就是不凡!

        “你現在立刻曉瑜城中軍民,另外準備錢帛,送去城外吳越大營,充作軍餉,告訴他們,要整頓一番,兩天之後,開進姑蘇,協助我們守城。有十萬大軍助陣,還怕南唐小兒嗎?”

        王翰連連拱手,“老相公真是子牙重生,諸葛在世,小人服了!”王翰又道:“魏相公,怎麼不讓他們立刻進城,蘇州已經撐不住了。”

        “一定要撐住!”魏仁浦沉聲道:“吳越人馬軍心浮動,要給予充足的軍餉,要稍作整頓,沒有兩天的功夫,是不能進城助戰的,這兩天,你務必要撐住!”

        王翰咬了咬牙,“行,我會下令,所有王家男丁,全數上城,拚了!”

        王翰雄赳赳氣昂昂離開,仿佛被打了一針雞血,重新恢複了鬥誌。

        可咱們的魏相公,卻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連連搖頭。

        陳摶這時候從屏風後麵轉出來,他眉頭緊皺,“魏相公,吳越的人馬怎麼能依靠?以老道所知,他們的軍中,不少南唐的人,雙方已經串通一氣,你這是引狼入室啊!”

        魏仁浦苦笑了一聲,“仙長。你當我不知道嗎?雖然是引狼入室,可好歹爭取了兩天的時間啊!”

        陳摶吸口氣,瞬間清醒過來,是啊,這兩天的時間,足夠讓吳越的消息傳遞到葉華手裏,以那小子的精明強幹,應該能拿出應對之策。

        可若是拿不出來,吳越十萬人馬進城,魏仁浦就成了甕中之鱉,想跑都跑不了了。

        “魏相公,你這是把一條命都拴在了葉華的身上啊!”陳摶感歎道:“沒想到,你跟冠軍侯如此肝膽相照,老道實在是佩服!”

        魏仁浦啥也不想說,扭頭取了兩個酒杯,喝吧,除了一醉解千愁,他還有別的法子嗎?

        葉華啊葉華,你可別讓我失望啊!

        魏相公命懸一線,淒苦不得了。那葉華幹什麼呢?他正在請客吃飯,吃得十分開心。一大碗梅幹菜,上麵碼著二分寬,手指長,五花三層的肥肉,肉皮用油炸過,很是漂亮。

        梅幹菜是頗有名氣的一種客家土菜。

        在秋末冬初,菜園裏的芥菜抽了苔,它拇指粗細,頂帶花蕾,形如秋萄,脆嫩味甘。每到這時候,勤勞的村婦就摘下菜心晾掛幾天。

        待葉子變軟時,放進盆裏,撒上鹽,用手揉搓,待滲出一些汁液時,便裝入陶甕,碼放一層撒一層鹽,裝滿後用芥菜葉或竹筍殼把甕口封嚴。過了半月二十天,取出曬幹,便成了色澤金黃,鹹酸味甘,具有特殊香味的梅幹菜。

        以梅幹菜配合五花肉製成的梅幹菜扣肉,更是一道名菜,曾經有一段時間,葉華幾乎每次去飯館都不會放過,即便是愛美的女生,也承受不住酥糯鮮豔的五花肉誘惑,大快朵頤,吃得腮幫鼓鼓的,至於減肥大業,等吃完再愁吧!

        這一次葉華請水手們吃的就是梅幹菜扣肉, 隻有一道菜,沒有任何的花樣,勝在份量足夠,油水更是充足。

        煮熟的五花肉,放在油鍋裏,炸過油皮,切片準備好,梅幹菜炒香,放在下麵,上麵碼上整齊的肉片,大鍋蒸一個時辰。

        等出鍋的時候,油已經酥爛如泥,油脂浸入梅菜之中,而梅幹菜的香味又深入肉裏。二者相互配合默契,成就出一道完美的佳肴!出鍋的時候,所有人都情不自禁咽口水。

        葉華就坐在一截船板上,跟所有水手一樣,一大碗肉,一大碗飯,吃得肚皮溜圓,真是太香了。

        吃飽喝足,葉華什麼都不想幹,隻想睡一覺。好在他還記著蘇州的魏仁浦,隻能打起精神,向著一大群水手走去,心中暗道:“就看毛爺爺的辦法能不能奏效了!”
amengcc 發表於 2019-4-10 11:40
第五百三十七章 老鼠變貓 小說:我的鄰居是皇帝 作者:青史盡成灰

         蘇州的城頭,到處都是癱倒的士兵,許多人身上帶著血跡,臉上還有黑灰,也不用任何的被褥,隻是蜷縮在城牆一腳,就能呼呼大睡。

        沒有上過戰場的人,怎麼也承受不了血與火的摧殘。

        南唐人馬像是螞蟻似的,一波接著一波,幾乎沒有停歇,城頭的士兵奮力抵抗,他們怎麼也想不通,外麵的人怎麼就那麼不怕死!

        明明渾身是血,明明腸子都流出來了,還嗷嗷往上衝。

        麵對這些修羅惡鬼,蘇州的青壯早就膽裂魂飛,哪怕他們身體完整,沒有一絲的傷痕,卻也失去了揮動武器,斬殺敵人的勇氣。

        要不是楊重勳督著驃騎衛,驅趕這些人拚命,蘇州城早就淪陷了。

        幾天的戰鬥下來,驃騎衛也損失了一百多人,楊重勳幾處掛彩,所幸傷的不重,還能撐得住。問題是蘇州士兵心裏承受能力太差,才打了幾天,就吃不下,睡不著,根本沒有多少精力繼續戰鬥。

        現在城頭靠的就是床子弩,每一次射擊,看著對方成片倒下去,城頭的人都會鼓起一絲力氣。當問題是床子弩也不是無敵神器,由於頻繁使用,已經有三分之一的損壞了,城頭的火藥火油,缺口也不小……

        或許下一次攻城,蘇州就包不住了吧?

        楊重勳如是想到,他點手,叫了一個人過來,正準備吩咐兩句,突然,城外的南唐人馬動了,楊重勳立刻跑到城樓遠眺。

        令他驚訝的是,南唐沒有繼續攻擊,而是選擇了撤退。

        這一撤退,就是一天多,蘇州城暫時安全了。

        王翰出現在了城頭,

他興衝衝宣布,吳越已經歸降,不久之後,就有十萬大軍前來助戰,南唐不值一提!

        他說完之後,又跑來特別感謝楊重勳,整個城頭,都沉浸在喜悅之中,唯獨楊重勳,他更加憂心,這事情靠譜嗎?魏相公,你怎麼能放吳越的人馬進城?

        轉眼兩天時間過去了,南唐除了小規模襲擾之外,別無舉動。

        整個戰場,都呈現出異樣的寧靜,可誰都知道,這是山洪暴前的安靜,現在越是太平,爆就越可怕!

        等著瞧吧!

        “姚將軍,準備如何?”

        何承宗大聲問道。

        大將姚彥洪立刻道:“末將已經挑選了五千精銳,全都是馬隊,配屬長短兵器,督帥要是覺得不夠,可以增加。”

        何承宗想了想,朗聲道:“蘇州城裏,都是一群小販商人,能有多大的本事,有了這五千人,捉拿魏仁浦足夠了,老東西自作聰明,以為我們會投降大周!殊不知,我們早就是唐天子的人了!”

        何承宗又道:“姚將軍,你剛剛叫我什麼?”

        姚彥洪愣了一下,突然拍著腦門道:“瞧末將糊塗的,末將拜見吳王!”

        說著,他跪倒在地,給何承宗磕頭。

        何承宗哈哈大笑,滿意地拉起姚彥洪。

        “老姚啊,咱們是好朋友,好兄弟,你放心,我虧待不了你的!等我當了吳王,你就是衙內軍都指揮使,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何承宗得意洋洋,“錢弘俶這個廢物點心,他跑了,反倒把位置留給了咱們,真是天助我也!”

        姚彥洪連連點頭,深以為然。隻不過在他的懷裏,也揣著一份聖旨,上麵寫的是封他為越王!

        沒錯,唐天子李弘冀想把吳越國拆開,交給這兩個人,以便互相牽製,可他們全都不甘心隻拿一半。

        “何承宗,你進城吧,進去了就別想出來,剩下的人馬,全都是我的了!”

        敢情這個姓姚的還是條不漏齒的狗,他在心裏暗暗盤算著。

        轉眼到了下午時分,按照約定,何承宗帶領著五千人馬,作為先頭部隊,去麵見魏仁浦,接受招撫,而後大隊人馬才開進蘇州,協助作戰。

        臨走的時候,何承宗還囑咐姚彥洪。

        “等我抓到了魏仁浦,會先給你送信,咱們的人馬先進蘇州,不能讓南唐兵殺進來,蘇州這塊肥肉,不能掉到他們嘴裏,否則就要不出來了!”

        “明白!末將立刻安排!”

        把何承宗送走,姚彥洪立刻召集所有將領,在帥帳裏麵開會。

        往常他都是最早趕來,像是狗一樣,等著何承宗,乖得不得了。

        這一次卻不一樣,他最後趕到,身邊簇擁著無數的護衛,足足是何承宗的兩倍還多!

        他邁著大步,走到了中間,將佩劍解下,重重拍在了桌子上!

        “諸公,現在的局勢你們或許聽說了,吳越完了,大周和大唐,要在揚州決戰,勝負未分。咱們身為南方人,不能幫北方的蠻子,理應歸順大唐皇帝。可咱們之中,有人想要跟著何承宗一起,自立為王,不服唐天子號令!我尊奉唐天子旨意,誅殺逆臣!”

        “來人!”

      

        sp;
        那些侍衛一起大喊,聲音震天。

        “去,把這些人都拿下!”

        他用手一指,侍衛衝出,撲向了那些還忠於何承宗的將領。

        雙方就在帥帳,展開了瘋狂殺戮。

        何承宗的手下眾多,而且能打的不少,問題是被人以有心算無心,怎麼也沒有回天之力,他們困獸猶鬥了一陣子,全數被殺,一個沒留。

        “哈哈哈!”

        姚彥洪大喜過望,他取出了李弘冀給他的聖旨,雙眼冒光,緊緊盯著,喃喃道:“越王,越王,老子是越王了!”

        他扯著脖子怪叫,狀若瘋癲。

        手下人知道他忍得太久了,紛紛跪倒,一起高呼越王千歲,惹得姚彥洪心花怒放。

        “你們放心,隻要我坐穩了王位,好處都不會少的,錢、官、女人、土地,你們要什麼給什麼!老子和何承宗不一樣!哈哈哈!”

        他的笑聲還沒有停止,就有人慌裏慌張跑進來,聲音顫抖,“不,不好了!”

        “什麼?”姚彥洪大怒,“什麼不好了?是蘇州,還是……”

        “是,是北邊!”報信的人,大口喘氣,費了半天勁兒,才說明白,原來從劉家港一帶,有大隊人馬登陸,登陸之後,片刻不歇,直撲吳越的大營而來,度之快,簡直前所未有!

        更要命的是,看他的旗號,居然是大周的旗號!

        扯淡!

        第一印象,姚彥洪就覺得是胡說八道。

        大周不是和南唐在揚州對峙嗎?戰鬥還沒打,大周如何能分兵南下?再說了,大周缺少水師,這是人所共知的事情,他們哪來的船隻,讓大隊人馬渡河?

        “你說謊!”

        姚彥洪揪住報信人的脖子,就想掐死他。

        報信之人連忙哀求,“真的,小人說的都是真的,大周兵馬已經殺過來了,不信出去看就是了!”

        姚彥洪愣了一下,他猛地把報信人扔在地上,扭頭就往外麵跑,其餘的手下都跟著。

        等他們出來,果不其然,有一支人馬,正在快接近當中……韓山就是跑在最前麵的士兵之一,他曾經是吳越的水手,年紀不大,剛剛二十歲,卻已經在軍中五年了。身材很矮小,剛進來的時候,細皮嫩肉,像是個大姑娘,幾年下來,已經被曬得黝黑,不過他的眼睛一直很好看,很亮很幹淨。

        在過去的日子裏,每逢戰鬥,他從來沒有衝到最前麵,而這一回是第一次!

        韓山變得格外勇敢,一無所懼!

        他還能清晰記得,就在前一個晚上,一個和自己年紀差不多的大周的官,跟自己坐在老船木上聊天,他問自己名字,當自己說叫韓山的時候,他很好奇,說聽說過寒山寺,卻不知道是不是蘇州人。

        韓山很高興告訴對方,自己全家早年的時候,就是寒山寺的佃戶,生下自己的時候,老爹不會起名字,就把寒山寺三個字拆開,分別給了三個兒子,自己排在老二,就叫韓山了。

        “你大哥三弟呢?”

        “死了!”

        韓山很幹脆告訴對方,那一年長江了大水,把他們的田都給淹了,顆粒無收……等水退去之後,寒山寺的和尚前來拜訪,說了一些安慰的話,還給他們留下了一小袋糧食,讓他們煮粥吃。

        韓家感激涕零,拜謝大師恩德,可到了傍晚,就有人殺進來,把他們全家都給綁了起來,逼著老爹簽下借據,借了兩石米給他們。

        這事夠新鮮的,有人搶錢,怎麼還有人硬往手裏塞糧食啊?

        韓山苦笑,外人哪裏知道,借了這兩石糧食,有一石五鬥要給寒山寺,充作田租。而且這兩石糧利滾利,到了第二年,他們還了五石,結果還欠人家八石!

        越欠越多,韓家破產了。

        老爹累得死在了田裏,老娘喝了鹵水,他們三兄弟連夜從家裏逃出來,後麵有人追他們,大哥和三弟都被抓了,隻有他幸運逃出來,輾轉到了杭城,後來投軍,成了水手。

        “沒事的時候,我就在想,我們家到底是交了什麼厄運?後來有一次得到了命令,讓我替靈隱寺做事,化妝改扮,去逼著佃戶交田租,拿不出來,就逼著他們借錢,寫下借據……我懂了,我全都懂了!”

        韓山用拳頭,狠狠砸著邦硬的船木,手背一片血跡。

        “我們家是被禿驢陷害了,我真恨不得殺了他們!把他們的腦袋都砍下來!”

        葉華認真聽著,他淡淡道:“如果有人幫著你實現願望,你該怎麼辦?”

        “怎麼可能?”韓山不信,他搖了搖頭,“那些禿驢結交的都是權貴,他們穿一條褲子的!”

        葉華道:“你可知道,大周已經施行滅佛,將寺廟所有產業收回,分給了你們這樣的佃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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