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異世大陸] 詭秘之主 作者:愛潛水的烏賊 (連載中)

   
mk2258 2018-4-1 21:48:52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058 1206959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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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書名】:詭秘之主

【作者概要】:愛潛水的烏賊,男,人稱烏賊娘,四川人,1984年2月16日出生,水瓶座,O型血,起點作家。

【小說類型】:玄幻 > 異世大陸

【內容簡介】:

  蒸汽與機械的浪潮中,誰能觸及非凡?歷史和黑暗的迷霧裡,又是誰在耳語?我從詭秘中醒來,睜眼看見這個世界:
  槍械,大砲,巨艦,飛空艇,差分機;魔藥,占卜,詛咒,倒吊人,封印物……光明依舊照耀,神秘從未遠離,這是一段「愚者」的傳說。

【其他作品】:《武道宗師》《一世之尊》《奧術神座》《滅運圖錄》、《成仙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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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k2258 發表於 2018-4-1 21:51
第一部 小丑
第一章 緋紅


  痛!

  好痛!

  頭好痛!

  光怪陸離滿是低語的夢境迅速支離破碎,熟睡中的周明瑞只覺腦袋抽痛異常,彷彿被人用棒子狠狠掄了一下,不,更像是遭尖銳的物品刺入太陽穴並伴隨有攪動!

  嘶……迷迷糊糊間,周明瑞想要翻身,想要捂頭,想要坐起,可完全無法挪動手腳,身體似乎失去了控制。

  看來我還沒有真醒,還在夢裡……等下說不定還會出現自以為已經醒了,實際依然在睡的情況……對類似遭遇不算陌生的周明瑞竭力集中意志,以徹底擺脫黑暗和迷幻的桎梏。

  然而,半睡半醒之時,意志總是飄忽如同煙霧,難以控制,難以收束,他再怎麼努力,依舊忍不住思維發散,雜念浮現。

  好端端的,大半夜的,怎麼會突然頭痛?

  還痛得這麼厲害!

  不會是腦溢血什麼的吧?

  我擦,我不會就這樣英年早逝了吧?

  趕緊醒!趕緊醒!

  咦,好像沒剛才那麼痛了?但腦子裡還是跟有把鈍刀子在慢慢割一樣……

  看來沒法繼續睡了,明天還怎麼上班?

  還想什麼上班?有貨真價實的頭痛,當然是請假啊!不用怕經理囉哩吧嗦!

  這麼一想,好像也不壞啊,嘿嘿,偷得浮生半日閒!

  一陣又一陣的抽痛讓周明瑞點滴積累起虛幻的力量,終於,他一鼓作氣地挺動腰背睜開眼睛,徹底擺脫了半睡半醒的狀態。

  視線先是模糊,繼而蒙上了淡淡的緋紅,目光所及,周明瑞看見面前是一張原木色澤的書桌,正中央放著一本攤開的筆記,紙張粗糙而泛黃,抬頭用奇怪的字母文字書寫著一句話語,墨跡深黑,醒目欲滴。

  筆記本左側靠桌子邊緣,有一疊整整齊齊的書冊,大概七八本的樣子,它們右手邊的牆上鑲嵌著灰白色的管道和與管道連通的壁燈。

  這盞燈很有西方古典風味,約成年人半個腦袋大小,內層是透明的玻璃,外面用黑色金屬圍出了柵格。

  熄滅的壁燈的斜下方,一個黑色墨水瓶籠罩著淡紅色的光華,表面的浮凸構成了模糊的天使圖案。

  墨水瓶之前,筆記本右側,一根肚腹圓潤的深色鋼筆靜靜安放,筆尖閃爍著微光,筆帽擱於一把泛著黃銅色澤的左輪手槍旁邊。

  手槍?左輪?周明瑞整個人都愣住了,眼前所見的事物是如此陌生,與自己房間沒半點相像之處!

  驚愕茫然的同時,他發現書桌、筆記本、墨水瓶、左輪手槍都蒙著一層緋紅的「輕紗」,那是窗外照進來的光輝。

  下意識間,他抬起腦袋,視線一點點上移:

  半空之中,黑色「天鵝絨幕布」之上,一輪赤紅色的滿月高高懸掛,寧靜照耀。

  這……周明瑞惶恐莫名,猛地站起,可雙腿還未完全打直,腦袋又是一陣抽痛,這讓他短暫失去力量,重心不由自主下墜,屁股狠狠地撞擊在了硬木所製的椅面上。

  啪!

  疼痛未能造成影響,周明瑞以手按桌,重又站起,慌亂地轉過身體,打量自身所處的環境。

  這是個不大的房間,左右兩側各有一扇棕門,緊挨對面牆壁的是張木製高低床。

  它與左門之間放著個櫥櫃,上面對開,下方是五個抽屜。

  櫥櫃邊緣,一人高的位置,同樣有灰白色管道鑲嵌於牆上,但它連通的是個奇怪的機械裝置,少許地方裸露著齒輪和軸承。

  近書桌的右牆角堆放著類似煤炭爐的事物,以及湯鍋、鐵鍋等廚房用具。

  越過右門是一扇有兩道裂紋的穿衣鏡,木製底座的花紋簡單而樸素。

  目光一掃,周明瑞隱隱約約看見了鏡中的自己,現在的自己:

  黑髮,褐瞳,亞麻襯衣,體型單薄,五官普通,輪廓較深……

  這……周明瑞頓時倒吸了口涼氣,心頭湧現出諸多無助又凌亂的猜測。

  左輪手槍,歐美古典風味佈置,以及那輪與地球迥異的緋紅之月,無一不在說明著某件事件!

  我,我不會穿越了吧?周明瑞嘴巴一點點張開。

  他看網文長大,對此常有幻想,可當真正遇到,一時卻難以接受。

  這大概就是所謂的葉公好龍吧?過了幾十秒,周明瑞苦中作樂地自我吐槽了一句。

  若非腦袋的疼痛依舊存在,讓思維變得緊繃而清晰,他肯定會懷疑自己在做夢。

  平靜,平靜,平靜……深呼吸了幾下,周明瑞努力讓自身不要那麼慌亂。

  就在這時,隨著他身心的調和,一個個記憶片段突兀跳出,緩慢呈現於他的腦海之中!

  克萊恩.莫雷蒂,北大陸魯恩王國阿霍瓦郡廷根市人,霍伊大學歷史系剛畢業的學生……

  父親是皇家陸軍上士,犧牲於南大陸的殖民衝突,換來的撫恤金讓克萊恩有了進入私立文法學校讀書的機會,奠定了他考入大學的基礎……

  母親是黑夜女神信徒,在克萊恩通過霍伊大學入學考試那年過世……

  還有一個哥哥,一個妹妹,共同住在公寓的兩居室內……

  家庭並不富裕,甚至可以說不佳,目前全靠在進出口公司當文員的哥哥維持……

  作為歷史系畢業生,克萊恩掌握了號稱北大陸諸國文字源頭的古弗薩克語,以及古代陵寢裡經常出現,與祭祀、祈禱相關的赫密斯文……

  赫密斯文?周明瑞心頭一動,伸手按住抽痛的太陽穴,將視線投向了書桌上攤開的那本筆記,只覺泛黃紙張上的那行文字從奇怪變得陌生,從陌生變得熟悉,從熟悉變得可以解讀。

  這是用赫密斯文書寫的話語!

  那深黑欲滴的墨跡如是說:

  「所有人都會死,包括我。」

  嘶!周明瑞莫名驚恐,身體本能後仰,試圖與筆記本,與這行文字拉開距離。

  他很是虛弱,險些跌倒,慌忙伸手按住桌緣,只覺四周的空氣都變得躁動,耳畔隱約有細密的呢喃在迴盪,有種小時候聽長輩講恐怖故事的感受。

  搖了下頭,一切只是幻覺,周明瑞重新站穩,將目光從筆記本上移開,大口喘起了氣。

  這時,他的視線落在了那把閃爍黃銅光澤的左輪手槍處,心頭霍然冒出了一個疑問。

  「以克萊恩的家境,哪有錢和渠道買手槍?」周明瑞不由皺起了眉頭。

  沉思之中,他忽然發現書桌邊緣多了半個紅色手印,色澤比月華更深,比「輕紗」更厚。

  那是血手印!

  「血手印?」周明瑞下意識翻開了剛才按住桌緣的右手,低頭一瞧,只見掌心和手指滿是血污。

  與此同時,他腦袋的抽痛依舊傳來,略微減弱,連綿不絕。

  「不會磕破頭了吧?」周明瑞邊猜想邊轉過身體,走向那面有裂紋的穿衣鏡。

  幾步之後,中等身材,黑髮褐瞳,有著明顯書卷氣的身影清晰映入了他的眼簾。

  這就是現在的我,克萊恩.莫雷蒂?

  周明瑞愣了一下,因為大半夜光亮不夠,看不太清楚,於是又繼續往前,直到只差一步就能撞到鏡子。

  就著輕紗般的緋紅月光,他側過腦袋,查看額角的情況。

  清晰倒映的鏡子如實呈現,一個猙獰的傷口盤踞在他的太陽穴位置,邊緣是燒灼的痕跡,周圍沾滿了血污,而內裡有灰白色的腦漿在緩緩蠕動。 本帖最後由 HarukanoHimitsu 於 2019-9-16 11:19 編輯

mk2258 發表於 2018-4-1 21:53
第二章 情況

  蹬蹬蹬!

  周明瑞被眼前的景象嚇得連退了幾步,似乎穿衣鏡中的不是自己,而是一具乾屍。

  擁有這麼嚴重傷口的人怎麼可能還活著!

  他不敢相信般又側過腦袋,檢查另外一面,哪怕距離拉長,光線模糊,依舊能看出貫穿傷口和深紅血污的存在。

  「這……」

  周明瑞吸了口氣,努力讓自己平靜。

  他伸手按往左邊胸口,感受到了心臟劇烈快速又生機勃勃的跳動。

  又摸了摸裸露在外的皮膚,些微的冰涼掩蓋下是溫熱的流淌。

  往下一蹲,驗證膝蓋還能彎曲之後,周明瑞重又站起,不再那麼慌亂。

  「怎麼回事?」他皺眉低語,打算再認真檢查一遍頭部的傷口。

  往前走了兩步,他忽然又停頓下來,因為窗外血月的光芒相對黯淡,不足以支撐「認真檢查」這件事情。

  一個記憶的碎片應激而出,周明瑞轉頭看向了書桌緊挨著的那面牆壁上的灰白管道和金屬柵格包圍成的壁燈。

  這是當前主流的煤氣燈,焰火穩定,照明效果極佳。

  本來以克萊恩.莫雷蒂的家庭情況,別說煤氣燈,連煤油燈都不該奢望,使用蠟燭才是符合身份和地位的表現,但四年前,他熬夜讀書,為霍伊大學入學考試而奮鬥時,哥哥班森認為這是關係家庭未來的重要事情,哪怕借債也要為他創造良好的條件。

  當然,識字又工作了好幾年的班森絕對不是魯莽的、缺乏手段的、不考慮後果的人,他以「安裝煤氣管道有利於提高公寓的檔次,有助於將來的出租」為理由忽悠得房東先生掏錢完成了基礎改造,自己則借助於供職進出口公司的便利,拿到了近乎成本價的新型煤氣燈,前前後後竟然只用了積蓄,沒有找人借錢。

  碎片閃爍而過,周明瑞回到書桌前,打開管道閥門,扭動煤氣燈開關。

  噠噠噠,摩擦點火之聲連響,光明卻沒有如同周明瑞預料一樣降臨。

  噠噠噠!他又扭動了幾下,可煤氣燈依舊黯淡。

  「嗯……」收回手,按住左側太陽穴,周明瑞搾取起記憶碎片,尋找事情緣由。

  過了幾秒,他轉過身體,走向大門旁邊,來到了同樣鑲嵌在牆上,同樣有灰白管道連接的機械裝置前。

  這是瓦斯計費器!

  看了眼裸露少許的齒輪和軸承,周明瑞從褲袋裡掏出了一個硬幣。

  它顏色暗黃,閃爍銅澤,正面印刻有戴王冠的男人頭像,背後麥穗簇擁著「1」字。

  周明瑞知道這是魯恩王國最基礎的貨幣,叫做銅便士,1便士實際購買力大概相當於自己穿越前的三四塊錢,這種硬幣的幣值還有5便士、半便士和四分之一便士三種,但依舊不夠精細,在日常生活裡,還是時不時得湊整來購買物品。

  讓手中這枚國王喬治三世登基時才發行的銅便士在指尖翻動了幾圈後,周明瑞捻著它,塞入了瓦斯計費器豎直張開的細長「嘴巴」裡。

  叮叮噹噹!

  隨著便士在計費器內部的跌落到底,喀嚓喀嚓的齒輪轉動聲隨即響起,奏出了短小而美妙的機械旋律。

  周明瑞凝視幾秒,重又回到原木色書桌前,伸手扭動煤氣燈的開關。

  噠噠噠,啪!

  一叢火苗燃起,迅速變大,明亮的光線先是佔據了壁燈內部,接著穿過透明的玻璃,將房間蒙上了溫馨的色彩。

  黑暗驟然縮離,緋紅退出了窗戶,周明瑞莫名安心了幾分,快步來到穿衣鏡前。

  這一次,他認真審視著太陽穴位置,不放過一點細節。

  幾經比較,他發現除開最初的血污,猙獰的傷口並沒有再流出液體,像是得到了最好的止血和包紮,而那緩緩蠕動的灰白大腦和以肉眼可見速度生長的創口血肉在昭示著癒合的到來,也許三四十分鐘,也許兩三個小時,那裡將只剩下淺淺的痕跡。

  「穿越帶來的治療效果?」周明瑞翹了下右邊嘴角,無聲低語。

  接著,他長長吐了口氣,不管因為什麼,至少自己還是個活人!

  定了定心神,他拉動抽屜,拿出小塊肥皂,從櫥櫃旁邊掛著的破舊毛巾裡取下了其中一條,然後打開大門,走向二樓租客公用的盥洗室。

  嗯,頭上的血污得處理一下,免得總是一幅案發現場的模樣,嚇到自己不要緊,要是嚇到了明天得早起的妹妹梅麗莎,那事情就不好收場了!

  門外的走廊一片黑暗,只有盡頭窗戶灑入的緋紅月光勉強勾勒著凸出事物的輪廓,讓它們像是深沉夜裡默默注視著活人的一雙雙怪物眼睛。

  周明瑞放輕腳步,頗有點心驚膽戰地走向盥洗室。

  進了裡面,月光更盛,一切清楚了起來,周明瑞站到洗漱台前,擰開了自來水龍頭。

  嘩啦啦,水聲入耳,他霍然想到了房東弗蘭奇先生。

  因為水費包含在房租內,這位頭頂禮帽、內穿馬甲、外套黑色正裝、矮小又瘦削的先生總是積極地前來巡視幾個盥洗室,偷聽裡面流水的聲音。

  如果嘩啦的動靜較大,那弗蘭奇先生就會不顧紳士風度,兇猛地揮舞手杖,擊打盥洗室之門,大聲嚷嚷「該死的小偷!」「浪費是可恥的事情!」「我記住你了!」「再讓我看見一次,就帶上你骯髒的行李滾出去!」「相信我,這是全廷根市最划算的公寓,你再也找不到比我更慷慨的房東了!」

  收回思緒,周明瑞打濕毛巾,清洗起臉上的血污,一遍又一遍。

  等到照過盥洗室破破爛爛的鏡子,確認只剩下猙獰的傷口和蒼白的臉龐,周明瑞一下輕鬆了不少,然後脫掉亞麻襯衣,借助肥皂搓揉沾上的血點。

  就在這個時候,他眉頭一皺,想起或許還有別的麻煩:

  傷口誇張,血污眾多,除開自己身上,房間內應該還有痕跡!

  過了幾分鐘,周明瑞處理好亞麻襯衣,拿著濕毛巾快步回到家裡,先擦了書桌上的血手印,然後依靠煤氣燈的光芒,尋找別的殘留。

  這一找,他立刻發現地板上和書桌底部有不少飛濺出的血點,而左手牆邊,還有枚黃澄澄的子彈頭。

  「……用左輪抵住太陽穴開了一槍?」前後線索霍然貫通,周明瑞大概明白克萊恩的死因了。

  他沒急著驗證,而是先認認真真擦掉了血痕,處理了「現場」,接著才帶上彈頭,回到書桌旁,將手槍轉輪往左打開,倒出了裡面的子彈。

  啪啪啪,一共五枚子彈,一個彈殼,皆流動著黃銅光澤。

  「果然……」周明瑞看了眼那空彈殼,一邊將子彈挨個塞回轉輪,一邊微微點頭。

  他視線左移,望向攤開筆記本上書寫的那句「所有人都會死,包括我」,心裡跟隨湧現出更多的疑惑。

  槍哪裡來的?

  自殺,還是偽裝成自殺?

  一個平民出生的歷史系畢業生能惹上什麼事情?

  這種自殺方式怎麼才留下這點血痕?是因為我穿越及時,自帶治癒福利?

  沉吟片刻,周明瑞換上另一件亞麻襯衣,坐到椅子上,思考起更加重要的事情。

  克萊恩的遭遇目前還不是自己關心的重點,真正的問題在於弄清楚為什麼會穿越,能不能再穿回去!

  父母、親戚、死黨、朋友、豐富多彩的網路世界、各種各樣的美食……這都是想要回去的迫切心情!

  啪,啪,啪……周明瑞的右手無意識地甩出手槍轉輪,又將它收攏回去,一次又一次。

  「嗯,這段時間和以往沒太大差別啊,就是倒霉了一點,怎麼會莫名其妙就穿越了?」

  「倒霉……對了,我今天晚上吃飯前做了個轉運儀式!」

  一道閃電劃過周明瑞的腦海,照亮了他被迷霧所遮掩的記憶。

  作為一名合格的鍵盤政治家、鍵盤歷史學家、鍵盤經濟學家、鍵盤生物學家、鍵盤民俗學家,自己一向號稱「什麼都懂一點」,當然,死黨也常常嘲笑是「什麼都只懂一點」。

  而方術便是其中之一。

  去年回老家,在舊書攤上發現了一本線裝豎版的「秦漢秘傳方術紀要」,看著挺有趣的樣子,覺得有助於在網上裝逼,於是就買了回去,可惜,興趣來得快,去得也快,豎版讓人閱讀感很差,自己只翻了個開頭,就把書丟到角落裡去了。

  等到最近一個月連續倒霉,丟手機,客戶跑路,工作失誤,不好的事情輪著到來,才偶然想起「方術紀要」開頭有個轉運儀式,而且要求極其簡單,不用任何基礎:

  只需將所在地區的主食弄四份,放到房間四個角落,這可以在桌上、櫃子上等地方,然後站到房間中央,用四步逆時針走出一個正方形,第一步誠心默念「福生玄黃仙尊」,第二步默念「福生玄黃天君」,第三步默念「福生玄黃上帝」,第四步默念「福生玄黃天尊」,走完之後,閉上眼睛,原地等待五分鐘,儀式就算成功。

  抱著反正不要錢的心態,自己翻出那本書,照著要求,在晚飯前做了一遍,然而,然而,當時什麼都沒有發生。

  誰知,到了半夜,自己竟然穿越了!

  穿越了!

  「有一定可能是那個轉運儀式……嗯,明天在這裡試一試,如果真是因為它,那我就有希望穿回去了!」周明瑞停下抖甩左輪手槍的動作,猛地坐直了身體。

  不管怎麼樣,自己都要試一試!

  死馬也得當成活馬醫! 本帖最後由 HarukanoHimitsu 於 2019-9-15 03:02 編輯

mk2258 發表於 2018-4-2 21:20
第三章 梅麗莎

  確定了計劃,周明瑞頓時有了主心骨,惶恐、徘徊和不安全部被蜷縮於了角落。

  直到這個時候,他才有心情仔細審視克萊恩殘留的記憶碎片。

  周明瑞習慣性站起身,關上管道閥門,看著壁燈緩緩黯淡,直至熄滅,自己則重新坐下,一邊無意識摩挲著手槍的黃銅轉輪,一邊按住頭側,於染著緋紅色澤的黑暗裡靜靜「回味」,如同電影院裡最專心的觀眾。

  或許受子彈穿過的影響,克萊恩的記憶就像摔碎的玻璃,不僅失去了連貫性,很多地方還明顯缺失內容,比如做工精緻的轉輪手槍從哪裡來,是自殺還是他殺,筆記本上那句「所有人都會死,包括我」究竟是什麼意思,事發前兩天有沒有參與奇怪的事情。

  不僅這些具體的回憶成為了碎片,有所殘缺,就連掌握的知識也是如此,以目前的狀態看,周明瑞相信克萊恩如果再回到大學,恐怕畢不了業了,哪怕他實際才離開校園幾天,並且對自身沒有絲毫放鬆。

  「兩天後,要參加廷根大學歷史系的面試……」

  「魯恩王國的大學有畢業生不直接留校的傳統……導師給了一份廷根大學,一份貝克蘭德大學的推薦信……」

  ……

  周明瑞無聲「觀看」之中,窗外紅月西斜,逐漸下沉,直至東方有微光亮起,地平線染上金色。

  這個時候,裡面房間有動靜傳出,很快,腳步聲靠向隔離門。

  「梅麗莎醒了……她還真是一如既往地準時啊。」周明瑞微微一笑,受克萊恩記憶的影響,對梅麗莎有種看自己親妹妹的感覺。

  然而,我並沒有親妹妹……他隨即吐槽了一句。

  梅麗莎和班森、克萊恩不一樣,啟蒙教育不是在黑夜女神教會的週日學校完成的,她到讀書年紀的時候,魯恩王國頒布了《初等教育法》,建立中低等教育委員會,並專門提供撥款,加大了投入。

  不過三年,在收編了不少教會學校的前提下,眾多的公立初等學校建立了起來,嚴格保持宗教中立性原則,不牽涉風暴之主、黑夜女神和蒸汽與機械之神教會的紛爭。

  與一周只用一個銅便士的週日學校比,公立初等學校每週三個便士的學費顯得頗為昂貴,但前者每週只在週日學習一天,後者一周卻要足足上課六天,綜合來看,低價至近乎免費。

  梅麗莎與大部分女孩不同,從小喜歡齒輪、發條、軸承等事物,立志要做一名蒸汽機械師。

  本身吃過文化虧,明白教育重要性的長兄班森就像支持克萊恩讀大學一樣,支持了妹妹的夢想,畢竟廷根技術學校只能算中等教育,不需要再上文法學校或公學做積累。

  去年七月份,十五歲的梅麗莎通過入學考試,如願以償成為廷根技術學校蒸汽與機械系的一員,每週的學費也提高到了九便士。

  而與此同時,班森供職的進出口公司受南大陸局勢的影響,無論利潤,還是業務量,都大幅度縮水,不得不裁員超過三分之一,班森為了保住工作,維持生活,只能接受更加繁重的任務,必須經常加班,或是前往環境惡劣的地方出差,就像這幾天一樣。

  克萊恩不是沒想過幫哥哥負擔,但平民出生的他,普通文法學校考入的他,一進大學,便強烈感受到了自身的不足,比如作為北大陸所有國家源頭語言的古弗薩克文,對貴族子弟,對有錢階層的孩子們來說,那是從小就得學習的內容,而他直到大學,才初次接觸。

  類似的方面還有很多很多,克萊恩幾乎用盡了所有力量,經常熬夜早起,才勉強追上別人,以中等成績順利畢業。

  關於兄長和妹妹的記憶跳躍於周明瑞的腦海,直及把手轉動,裡面房間的門吱呀打開,他才霍然醒轉,想起自己掌中正拿著一把左輪手槍。

  這可是半管制的物品!

  會嚇壞小孩子的!

  還有,還有我頭上的傷口!

  眼見梅麗莎即將出來,周明瑞邊按住太陽穴,邊慌忙拉開書桌抽屜,將左輪手槍丟了進去,砸出砰的一聲。

  「發生了什麼?」梅麗莎聽到動靜,疑惑地望了過來。

  她正值最青春的階段,即使吃不上什麼好東西,臉龐消瘦,略顯蒼白,皮膚也依舊充滿光澤,散發出少女的氣息。

  看見妹妹褐色的眼眸探究望來,周明瑞強做鎮定,將靠近手邊的事物拿起,然後從容關上抽屜,掩蓋住左輪手槍的存在,而另一隻手在太陽穴位置的觸感讓他確定傷口已經癒合!

  他從抽屜裡拿出的是一塊銀白色有籐蔓枝葉花紋的懷錶,頂端輕輕一按,錶蓋便彈了開來。

  它是三兄妹的父親,那位皇家陸軍上士遺留的最值錢物品,但二手貨畢竟是二手貨,最近幾年時不時就要出問題,哪怕找鐘錶工匠修理過,也是一樣,這讓喜歡帶上它抬高身份的班森屢次出糗,乾脆丟在了家裡。

  不得不說,梅麗莎或許真有機械方面的天賦,掌握理論知識後,便開始借助技術學校的工具搗鼓這塊懷錶,最近更是宣稱將它修好了!

  周明瑞看著錶蓋彈開,看到秒針停頓不動,下意識轉動頂端,打算給懷錶上弦。

  然而,他扭了幾圈,還是沒有發條繃緊的聲音傳出,秒針依舊一動不動。

  「好像又壞了。」他沒話找話說地看向妹妹。

  梅麗莎沒有表情地瞥了他一眼,快步過來,一把拿走了懷錶。

  她站在原地,先將懷錶頂端的按鈕拔起,僅僅轉動了幾圈,便有噠噠噠的秒針走動聲傳出。

  正常來說,拔起不應該是調整時間嗎……周明瑞的表情頓時變得呆滯。

  就在這個時候,遠處大教堂的鐘聲噹噹傳來,連續六下,悠遠而空靈。

  梅麗莎側耳聽完,又將懷錶頂端的按鈕拔高了一截,接著連續扭動,對好了時間。

  「好了。」她簡短不帶一點情緒地說道,然後按回頂端,將懷錶還給了周明瑞。

  周明瑞尷尬而不失禮貌地回以微笑。

  梅麗莎又深深看了哥哥一眼,轉身走向櫥櫃位置,拿上牙刷毛巾等物,拉門而出,前往公用盥洗室。

  「她剛才的表情怎麼有種嫌棄又無奈的味道。」

  「關愛智障哥哥的眼神?」

  周明瑞搖頭低笑,啪嗒一聲合攏錶蓋,又啪的一聲按開。

  重複著這樣的動作,他思維發散地想到了一個問題。

  沒有消音器的情況下,克萊恩自殺,嗯,暫時算自殺吧,他自殺的動靜絕對不小,一牆之隔的梅麗莎竟然毫無察覺。

  是她睡得太熟?還是克萊恩自殺這件事情本身就充滿了詭異?

  啪,打開,啪嗒,合攏……梅麗莎洗漱歸來,看到的便是哥哥不停打開又合攏懷錶蓋子的無意識動作。

  她的目光又一次摻上無奈,嗓音甜美地說道:

  「克萊恩,你把剩下的麵包都拿出來,今天記得買新的,還有肉和豌豆,你快參加面試了,我給你做豌豆燉羔羊肉。」

  說話間,她將爐子從角落搬出,藉著餘炭生火,煮了一壺熱水。

  水快開之前,她打開櫥櫃底層抽屜,寶貝般拿出一罐劣等茶葉,灑了十來片進壺裡,假裝那是真正的茶水。

  一人倒了兩大杯,梅麗莎和周明瑞就著茶水,分享了兩條黑麥麵包。

  沒有混雜木屑,沒有太多麩質,然而還是不好吃……周明瑞現在身體虛弱,肚子飢餓,依靠茶水,邊腹誹邊強行將麵包吞嚥完畢。

  過了幾分鐘,梅麗莎吃完,攏了攏垂到背心的黑髮,看向周明瑞道:

  「記得買新的麵包,只要八磅,天氣熱,太多容易壞掉,還有羔羊肉和豌豆,記得!」

  果然是關愛書呆子哥哥嗎,還要強調一遍……周明瑞微笑點頭:

  「好的。」

  關於魯恩王國的一磅,周明瑞根據克萊恩的肉測記憶和自己的對比,認為它接近本身習慣的一斤,也就是0.5千克。

  梅麗莎沒再多說,起身收拾了一下,裝好最後那條麵包做午餐,戴上母親遺留的破舊紗帽,拿起自己縫製的裝書本文具用提包,準備出門。

  今天不是週日,她得上整整一天課。

  從這座公寓到廷根技術學校步行需要五十分鐘左右,有公共馬車,一公里一便士,城內最高限額4便士,城郊6便士,梅麗莎為了省錢,都是提前出門,自己走過去。

  剛打開大門,她又頓住腳步,半轉身體道:

  「克萊恩,羔羊肉和豌豆不要買多了,班森或許得週日才能回來,嗯,記得麵包只要八磅。」

  「好,好的。」周明瑞無奈回答。

  與此同時,他心裡默念了「週日」這個單詞幾遍。

  在北大陸,一年同樣分成十二個月,每年三百六十五天到三百六十六天不等,一周同樣有七天。

  前面是天文學的成果,讓周明瑞懷疑這裡是平行世界,後者則來源於宗教,因為北大陸正統的神靈共有七位:永恆烈陽、風暴之主、知識與智慧之神、黑夜女神、大地母神、戰神、蒸汽與機械之神。

  目送妹妹關門離開,周明瑞忽地歎了口氣,很快將心思移到了轉運儀式之上。

  抱歉,我真的想回家…… 本帖最後由 HarukanoHimitsu 於 2019-9-15 03:01 編輯

mk2258 發表於 2018-4-2 21:20
第四章 占卜

  重新坐回椅子,直到遠處教堂的鐘聲噹噹再響,連續七下,周明瑞才慢悠悠站起,來到櫥櫃前,拿出衣物。

  黑色馬甲,同色正裝,腳踝略緊的褲子,一頂半高禮帽,配上淡淡的書卷氣息,讓周明瑞望到鏡中的自己時,彷彿在看講述維多利亞時期故事的英劇。

  「我不是去面試,只是買個菜,準備轉運儀式的材料而已……」忽然,他低聲嘟囔,搖頭失笑。

  克萊恩是如此記掛即將到來的面試,以至於化成了身體的本能,當自己注意力不夠集中時,就習慣性穿上了這唯一一套體面的衣物。

  呼了口氣,周明瑞脫掉正裝、馬甲,換上棕黃陳舊的外套,頭頂也改成了同色圓邊的氈帽。

  收拾好自身,他踱步至那架高低床邊,抬起上方墊子,將手從底部不顯眼的破洞處伸了進去,一陣摸索,找到了夾層。

  當他的右手縮回來時,掌中已多了一卷鈔票,大概七八張,色澤墨綠泛白。

  這就是班森目前所有的積蓄,甚至包含這三天的生活費,其中只得兩張五蘇勒的紙幣,其餘都是一蘇勒的。

  在魯恩王國的貨幣體系裡,蘇勒位於第二層,來源於古代的銀幣,一蘇勒等於十二銅便士,有一和五兩種面值。

  位於貨幣頂端的是金鎊,同樣屬於紙幣,但以黃金作保障,並直接掛鉤,一金鎊等於二十蘇勒,有一、五、十這三種面值。

  周明瑞展開鈔票,聞到了很淺很淡的特殊油墨香。

  這是錢的味道。

  或許是來源於克萊恩的記憶碎片影響,或許是因為本身對金錢從未改變的渴求,這一瞬間,周明瑞覺得自己愛上了這些小傢伙。

  瞧,它們的圖案是如此地精美,讓留著兩撇小鬍子、嚴肅古板的喬治三世都顯得那樣可愛……

  瞧,透過陽光看到的水印是如此地誘人,那精心設計的防偽標籤讓它與假冒的妖艷賤貨截然不同!

  欣賞了幾十秒,周明瑞抽出兩張一蘇勒的紙幣,將剩下重新捲好,塞回了墊子內部的夾層。

  撫平破洞附近的布條,周明瑞將取出的兩張紙幣整整齊齊折好,放進棕黃外套左側的口袋中,與褲兜裡的幾枚便士分開放置。

  做好這一切,他將鑰匙揣入右側口袋,拿上深棕色大紙袋,快步走向了門邊。

  噠噠,噠,腳步聲由快到慢,最終停了下來。

  周明瑞立在門邊,眉頭不知什麼時候已皺了起來。

  克萊恩的自殺事件有不少疑團,就這樣出去,會不會遭遇什麼「意外」?

  沉思片刻,周明瑞返回書桌旁,拉開抽屜,拿出了那把閃爍黃銅光澤的左輪手槍。

  這是他唯一能想到的防身武器,也是足夠強力的武器!

  雖然他從未練過射擊,但光是掏出這把手槍,肯定也能嚇唬住人!

  摩挲了一下冰冷的金屬轉輪,周明瑞將手槍塞入紙幣所在的口袋,掌心攥緊鈔票,手指緊緊按住槍把,完美隱藏。

  安全感油然而生,什麼都懂一點的他霍然冒出了一個擔憂:

  「會不會誤擊發?」

  想法紛至沓來,周明瑞很快找到了思路,他抽出手槍,向左擺甩出轉輪,將因「自殺」而空出的那個彈巢轉至待擊發位,然後啪地合攏。

  這樣一來,哪怕走火,也只是「空彈」!

  重新塞好手槍,周明瑞的左手就那樣插在了口袋裡,不再拿出。

  他用右手按了按帽子,拉開大門,哐噹而出。

  白天的走廊依舊昏暗,盡頭窗戶能透入的陽光相當有限,周明瑞快步下了樓梯,離開公寓,才感受到燦爛與溫暖。

  此時雖然臨近七月,屬於盛夏,但廷根位於魯恩王國北方,有著獨特的氣候特徵,一年最高溫度也才地球30攝氏度不到,清晨更是涼爽,而街道上有些地方髒水橫流,雜物亂丟,在克萊恩的記憶裡,低收入階層居住的地方,哪怕擁有下水道,類似的場景也絕不罕見,因為人多,因為生活。

  「來來來,好吃的香煎肉魚!」

  「又熱又鮮的牡蠣湯,早上喝一碗,精神一整天!」

  「港口送來的新鮮魚,只要5便士一條!」

  「小鬆餅、鰻魚湯配薑啤!」

  「海螺,海螺,海螺!」

  「城外農莊剛採集的蔬菜,又便宜又新鮮!」

  ……

  賣蔬菜,賣水果,賣熟食的流動街販大聲嚷嚷,招呼著行色匆匆的路人們,這裡面,有的會停下來,仔細比較購買,有的則不耐煩揮手,因為今天的工作還沒有著落。

  周明瑞聞著惡臭和香味此起彼伏的空氣,左手牢牢握著槍把,攥緊紙幣,右手則按住圓邊氈帽,略微彎腰,低頭穿過這片紛鬧的街道。

  人多的地方就有小偷,尤其這街區有不少半失業做臨時工作的貧民和被人驅使的飢餓孩童。

  一路前行,當周圍人群密度恢復正常後,周明瑞重新挺直腰背,抬高腦袋,看向街頭。

  那裡有位流浪的手風琴樂師在演奏,旋律時而悠揚,時而熱烈。

  在他的旁邊,圍了不少衣著襤褸,面色因營養不良而蠟黃的孩子們。

  他們聽著音樂,跟著節拍,按照本能扭動著身體,跳著自創的舞蹈,臉上充滿了快樂,就像自己是個小王子,是個小天使。

  一位表情麻木的婦女經過,裙擺骯髒,肌膚黯淡。

  她的眼神木訥而呆滯,只有看向那群小孩時,才有些微光芒閃過,似乎看到了三十年前的自己。

  周明瑞超過了她,拐向另一條街道,停在「斯林麵包房」前。

  麵包房的店主是位七十來歲的老奶奶,叫做溫蒂·斯林,頭髮已經全部灰白,臉上總是洋溢溫和的笑容,自克萊恩有記憶開始,她就在這裡賣麵包和糕點了。

  嗯,她自己烘焙的廷根餅、檸檬蛋糕非常好吃……周明瑞吞了口唾沫,微笑道:

  「斯林太太,8磅黑麥麵包。」

  「哦,小克萊恩,班森呢,還沒回來?」溫蒂笑瞇瞇問道。

  「還有幾天。」周明瑞含糊回答。

  溫蒂一邊夾取著黑麥麵包,一邊感歎道:

  「他真是個勤奮的好小伙,會有個好妻子的。」

  說到這裡,她嘴角上揚,略顯頑皮地笑道:

  「現在好了,你已經畢業了,我們的霍伊大學歷史系畢業生~嗯,你很快就能賺到錢,你們不應該住現在這樣的公寓,至少得有個屬於自己的盥洗室。」

  「斯林太太,您今天真像個年輕又活潑的女士。」周明瑞只能乾笑回應。

  如果克萊恩能順利通過面試,成為廷根大學的講師,那整個家庭確實將直接奔向小康!

  在他的記憶碎片裡,甚至幻想過租一套偏郊區的獨棟房屋,樓上五六個房間,兩個盥洗室,一個大陽台,樓下兩個房間,一個餐廳,一個客廳,一個廚房,一個盥洗室,一個地下儲藏室。

  這不是奢望,廷根大學哪怕實習期的講師,周薪也能有2金鎊,轉正後是3金鎊10蘇勒,要知道,克萊恩的哥哥班森,工作了好些年,周薪也才1鎊10蘇勒,工廠的普通工人甚至不到1鎊或剛出頭一點,而那樣一座獨棟房屋的租金19蘇勒到1鎊18蘇勒不等。

  「這就是月入三四千和月入一萬四五的差別……」周明瑞暗自嘀咕了一句。

  然而,這一切的前提是能通過廷根大學或貝克蘭德大學的面試。

  至於別的途徑,沒有背景的人無法得到推薦,成為公職人員,而學歷史的,就業範圍更是狹窄,貴族或銀行家、工業大亨的私人顧問需求並不算多。

  考慮到克萊恩掌握的知識也變成了「碎片」,不夠完整,很多殘缺,周明瑞對斯林太太的期許就滿是尷尬和心虛。

  「不,我一直都是這麼年輕。」溫蒂幽默回答。

  說話間,她將稱量好的十六條黑麥麵包裝入了周明瑞自帶的深棕色大紙袋,一攤右手道:

  「9便士。」

  每條黑麥麵包的重量在0.5磅左右,而偏差不可避免。

  「9便士,前兩天不是要11便士嗎?」周明瑞下意識問道。

  上上個月更是要15便士。

  「你要感謝《穀物法案》的廢除,感謝那些遊行的人。」溫蒂雙手攤開笑道。

  周明瑞似懂非懂地點頭,克萊恩對此的記憶有些殘缺,只記得《穀物法案》的核心是保護本國農產品的價格,價格上漲到一定程度前,不進口源於南方費內波特、馬錫、倫堡等國的糧食穀物。

  為什麼有人要遊行反對它?

  沒有多說,周明瑞怕帶出左輪手槍,只能小心翼翼地掏紙幣,取出其中一張,遞給了斯林太太。

  找回三個銅便士,塞入褲袋後,他提著裝麵包的紙袋,往隔了一條街的「萵苣與肉類」市場進發,為妹妹叮囑的嫩豌豆燉羔羊肉而努力。

  鐵十字街和水仙花街交匯的位置有一個市政廣場,此時搭起了諸多帳篷,有裝扮古怪好笑的小丑正四處散發傳單。

  「明天晚上,馬戲團表演?」周明瑞瞄了眼別人手中的傳單,低聲念出了大概內容。

  梅麗莎肯定很喜歡的,不知道門票怎麼收?想法一閃,周明瑞靠攏過去。

  他正待詢問其中一位紅黃相間的小丑,身側忽然傳來一道沙啞的女聲:

  「要占卜嗎?」

  下意識扭頭望去,周明瑞看見一個低矮帳篷前站著位頭戴尖帽、身穿黑色長裙的女人。

  她臉上塗抹著紅色與黃色的油彩,眼眸灰藍深邃。

  「不。」周明瑞搖頭回答,他哪有閒錢去占卜。

  這位女子笑了笑道:

  「我的塔羅占卜很準的。」

  「塔羅……」周明瑞頓時愣住。

  這個發音,和地球上的塔羅紙牌非常相似啊!

  而地球的塔羅牌就屬於一種算命撲克,只是多了些各有象徵符號的「圖形牌」。

  等等……他霍然想起了這個世界塔羅占卜的由來。

  它並非來源於七位正統神靈,也不是古代遺留,而是在一百七十多年前,由時任因蒂斯共和國執政官的羅塞爾.古斯塔夫發明。

  這位羅塞爾先生發明了蒸汽機,改良了帆船,推翻了因蒂斯王國的統治,並得到「工匠之神」教會的承認,成為新共和國的首任執政官。

  後來,他南征北戰,將倫堡等國納入保護,讓魯恩王國、費內波特、弗薩克帝國等北大陸強國相繼低頭,接著將共和國再次改為帝國,自稱「凱撒大帝」。

  正是在羅塞爾統治期間,「工匠之神」教會得到「第五紀」以來第一份公開的神諭,將「工匠之神」的稱呼改成了「蒸汽與機械之神」。

  羅塞爾還發明了塔羅占卜,並奠定了當前紙牌的組成和玩法,這裡面就有周明瑞熟悉的幾種類型,比如升級、鬥地主、德州、昆特……

  另外,他派船隊在風暴和亂流裡找到了通向南大陸的航道,開啟了殖民時代。

  可惜的是,他年老之後,遭遇背叛,於第五紀1198年被永恆烈陽教會、原因蒂斯王族索倫家族和其他貴族聯手刺殺,隕落於白楓宮。

  這……記起這些常識,周明瑞忽地有點牙疼。

  這位不會是穿越者前輩吧?

  想到這裡,周明瑞就有心看一看這裡的塔羅牌究竟長什麼樣,於是對那位頭戴尖帽、臉塗油彩的女子點頭道:

  「如果不,呃,價格合理,我試一試。」

  那女子頓時笑道:

  「先生,你是今天第一位來占卜的人,免費。」 本帖最後由 HarukanoHimitsu 於 2019-9-15 03:01 編輯

mk2258 發表於 2018-4-2 21:21
第五章 儀式

  免費?免費的東西才是最貴的!周明瑞無聲嘀咕,打算等下不管有什麼附加服務,都堅定拒絕。

  有本事妳就占卜出我是穿越的!

  想到這裡,周明瑞跟在臉塗紅黃油彩的女子身後,彎腰進了那低矮的帳篷。

  帳篷內非常黑暗,只得少許光線滲入,隱約照出一張擺滿紙牌的桌子。

  頭戴尖帽的女子一點不受影響,黑色長裙飄蕩在水上般繞過桌子,坐到對面,點燃了蠟燭。

  昏黃搖曳,帳篷內似明似暗,瞬間多了幾分神秘的感覺。

  周明瑞不動聲色坐下,目光掃過桌上的塔羅牌,發現有自己熟悉的「魔術師」、「皇帝」、「倒吊人」和「節制」等主牌。

  「羅塞爾同志難道真是『前輩』……不知道是不是我大吃貨帝國的老鄉……」周明瑞嘴角微動,一陣恍惚。

  他還沒來得及看完桌上翻開的紙牌,號稱「占卜很靈」的女子已伸手將所有的塔羅攏在一起,疊成一堆,推到了他的面前。

  「你來洗牌、切牌。」這位馬戲團的占卜師低啞說道。

  「我來洗?」周明瑞下意識反問。

  占卜師臉上紅黃油彩蠕動,露出淺淡的笑容道:

  「當然,每個人的命運只有自己才能占卜,我只是一個解讀者。」

  周明瑞當即警惕反問:

  「解讀不額外收費吧?」

  作為鍵盤民俗學家,類似的伎倆我見得多了!

  占卜師明顯愣了一下,好一會兒才悶悶道:

  「免費的。」

  周明瑞放下心來,將左輪手槍往口袋裡又塞了一點,接著坦然伸出雙掌,熟練地洗牌、切牌。

  「好了。」他將洗好的塔羅牌放在了桌子中央。

  占卜師雙手交握,認真看了一會紙牌,忽然開口道:

  「不好意思,忘了問,你要占卜什麼?」

  當年追未遂初戀的時候,周明瑞也是研究過塔羅牌的,毫不猶豫道:

  「過去,現在,和未來。」

  這是塔羅牌裡一種占卜牌陣,三張牌依次排開,分別象徵過去、現在和未來。

  占卜師先是點頭,接著嘴角上翹,露出微笑道:

  「那請你再洗一次牌,明白自己想詢問什麼,才能洗出真正有象徵意義的牌。」

  妳剛才是在耍我啊……要不要這麼小氣,不就是我一直強調免費嗎……周明瑞臉龐的肌肉抽動了一下,深吸口氣,拿回塔羅,重新洗牌、切牌。

  「這次沒問題了吧?」他把切好的紙牌放置於桌上。

  「沒有了。」占卜師伸出手指,從頂端拿起一張牌,放在了周明瑞左手邊,嗓音愈發地低啞,「這張象徵過去。」

  「這張象徵現在。」占卜師將第二張牌放到周明瑞正前方。

  她又拿起第三張牌,置於周明瑞右手邊:

  「這張象徵未來。」

  「好了,你想先看哪張牌?」做完這一切,占卜師抬起腦袋,用灰藍色的眼眸深深望向周明瑞。

  「先看『現在』吧。」周明瑞略作思考道。

  占卜師緩緩點頭,將位於正前方的紙牌翻了過來。

  這張紙牌畫著一位穿華麗衣物、戴絢爛頭飾、肩上扛著手杖、杖頭掛著行李、身後有小狗拉拽的年輕人,序號是「0」。

  「愚者。」占卜師輕聲念出了這張牌,灰藍眼眸定定看著周明瑞。

  愚者?塔羅的零號牌?開始?包含所有可能的開始?周明瑞連塔羅初級愛好者都算不上,只能根據印象,自我先做了一個粗淺的解讀。

  就在占卜師即將開口時,帳篷的布門突然被掀開,強烈的陽光照了進來,刺得背對那裡的周明瑞都本能瞇起了眼睛。

  「妳怎麼又在假扮我!給人占卜是我的工作!」一道女聲憤怒低吼,「快回去!妳要記住,妳只是一個馴獸師!」

  馴獸師?周明瑞適應了光線,看見門口是位同樣戴尖帽、穿黑裙、塗紅黃油彩的女子,只是個子更高,體型更瘦。

  他面前坐著的那位女子連忙站了起來,怏怏道:

  「不要介意,我只是喜歡這個,不得不說,有的時候,我的占卜和解讀都挺準,真的……」

  她邊說邊提起裙擺,從側面繞過桌子,快步離開了帳篷。

  「這位先生,需要我幫你解讀嗎?」真正的占卜師看向周明瑞,微笑問道。

  周明瑞動了動嘴角,誠懇反問:

  「免費嗎?」

  「……不。」真正的占卜師回答道。

  「那算了。」周明瑞將手掌插回口袋,按住左輪和紙幣,彎腰穿出了帳篷。

  這真是的,竟然找了個馴獸師做塔羅占卜!

  不想做占卜家的馴獸師不是好小丑?

  周明瑞很快將這件事情拋到了腦後,在「萵苣和肉類」市場花7便士買了1磅不那麼好的羔羊肉,又買了嫩豌豆、捲心菜、洋蔥、土豆等物品,加上之前的麵包,一共用了25銅便士,也就是2蘇勒1便士。

  「錢還真不禁花啊,可憐的班森……」周明瑞不僅沒了帶出門的兩張紙幣,還搭上了原本褲袋裡的一枚便士。

  他隨口這麼感歎了一句,不再多想,急匆匆返回了家裡。

  有了主食,就能進行轉運儀式了!

  …………

  等到二樓租客們紛紛離開,周明瑞沒急著進行儀式,而是先將「福生玄黃仙尊」等詞語翻譯成了古弗薩克文和魯恩文,打算原本咒語如果沒能起效,那就隔天換本地語言再試一次!

  畢竟得考慮兩界不同,入鄉隨俗的問題。

  至於翻譯成古代祈禱、祭祀專用的赫密斯文,周明瑞因為詞彙量不夠,難以完成。

  做完這一切,他才從紙袋裡抽出四條黑麥麵包,一根置於原本放煤炭爐子的角落,一根在穿衣鏡的底部內側,一根在櫥櫃頂部靠兩面牆交匯的地方,一根在書桌右邊堆放雜物之處。

  深吸口氣,周明瑞來到房間中央,先平靜了幾分鐘,接著才凝重邁步,逆時針走正方形。

  第一步邁出,他低聲誦念道:

  「福生玄黃仙尊。」

  第二步,他誠懇默念:

  「福生玄黃天君。」

  第三步,周明瑞屏氣凝息低語:

  「福生玄黃上帝。」

  第四步,他吐出濁氣,用心默念道:

  「福生玄黃天尊。」

  走完歸位,周明瑞閉上眼睛,原地等待著結果,心裡有期待,有不安,有希冀,有惶恐。

  能回去嗎?

  會有效果嗎?

  會不會出現什麼意外情況?

  眼前的黑暗染著光明帶來的深紅,周明瑞腦海裡的念頭紛紛湧湧,難以平息。

  就在這時,他突然感覺四周的空氣似乎停止了流動,變得黏稠而詭異。

  緊跟著,他的耳畔響起了時而細密,時而尖銳,時而虛幻,時而誘人,時而狂躁,時而瘋癲的低語。

  明明聽不懂這呢喃聲在說些什麼,周明瑞還是忍不住去傾聽,去分辨。

  他的頭再次疼痛,劇烈得像是插進了一根鋼釬。

  周明瑞只覺腦袋快要爆開,思緒都染上了迷幻的色彩。

  他知道不對,竭力想睜開眼睛,可卻怎麼都完成不了這個簡單的動作。

  整個人愈發緊繃,隨時都可能斷掉,周明瑞莫名冒出了一個自嘲的念頭:

  「不作死就不會死……」

  他再也無法承受,腦海裡那根弦即將崩斷時,無數嗓音嘈雜交疊的呢喃聲退去了,周圍變得非常安靜,氛圍頗為飄忽。

  不僅僅氛圍,周明瑞覺得自己的身體也同樣的飄忽。

  他再次嘗試睜眼,這一次非常輕鬆。

  瀰漫的灰霧映入他的眼眸,朦朧、模糊、無邊無際。

  「這是什麼情況?」周明瑞愕然四望,繼而低頭,發現自己漂浮在一片無垠灰霧的邊緣。

  灰霧如水流淌,點綴著一顆顆深紅色的「星辰」,它們有的很大,有的渺小,有的藏於深處,有的浮在表面。

  看著這全息影像般的場景,周明瑞半是迷惑半是探索地伸出右手,試圖觸摸右側浮於表面的一顆深紅「星辰」,尋找離開的辦法。

  當他手指剛觸及那顆星辰的表面,忽然有水紋從他身上湧出,激得「深紅」爆發,像是一團夢幻的焰火。

  周明瑞嚇了一跳,右手慌亂收回,不小心又碰到了另一顆「深紅」。

  於是,這「星辰」也跟著大放光明。

  於是,周明瑞覺得腦袋發空,精神渙散。

  …………

  魯恩王國首都貝克蘭德,皇后區,一棟豪華的別墅內。

  奧黛麗.霍爾坐在梳妝台前,摩挲著桌上花紋古老、表面有裂的銅鏡。

  「魔鏡魔鏡快甦醒……」

  「我以霍爾家族之名,命令你甦醒!」

  ……

  她換了一種又一種說辭,但鏡子都毫無反應。

  過了十幾分鐘,她終於選擇放棄,委屈抿嘴,小聲嘟囔道:

  「爸爸果然在欺騙我,每次都給我講這面鏡子是古代所羅門帝國黑皇帝的珍寶,是非凡物品……」

  她話音未落,擺放於桌面的銅鏡突然綻放深紅光芒,一下將她籠罩。

  …………

  蘇尼亞海上,一艘明顯落後於時代的三桅帆船正穿行於暴風雨裡。

  阿爾傑.威爾遜站在甲板上,身體隨著顛簸而起伏,輕鬆保持著平衡。

  他身穿繡有閃電花紋的長袍,手中托著一個造型古怪的玻璃瓶,裡面時而翻滾氣泡,時而霜聚成雪,時而有風刮出痕跡。

  「還差鬼鯊的血……」阿爾傑低語道。

  就在這時,那玻璃瓶與他的手掌間有深紅爆發,剎那便淹沒了周圍。

  …………

  一片灰白的迷霧之上,奧黛麗.霍爾恢復了視線,又驚恐又迷茫地左右打量起來,看見斜對面頭部模糊、身影朦朧的男子也是差不多的動作。

  緊跟著,他們幾乎同時發現不遠處還站著一位周身籠罩著灰白霧氣的神秘人。

  「神秘人」周明瑞同樣目瞪口呆。

  「閣下,這是哪裡?」

  「您想做什麼?」

  奧黛麗和阿爾傑先是一愣,陷入沉默,旋即不約而同地開口。 本帖最後由 HarukanoHimitsu 於 2019-9-15 03:01 編輯

mk2258 發表於 2018-4-4 10:35
第六章 非凡者

  同樣的魯恩語,同樣凝重而緊繃的感覺。

  這是哪裡?我想做什麼?我也想知道……周明瑞冷靜了下來,無聲重複了兩人的問題。

  而讓他印象最深刻的,不是單詞所構成的句子,句子所蘊含的意思,而是那一男一女表現出的慌亂、警惕、惶恐和敬畏!

  莫名其妙將兩個人拉入這片灰霧世界之上,就算身為「肇事者」的自己,也是異常地錯愕和震驚,更何況屬於被動一方的他們!

  在他們看來,這種事情這種遭遇恐怕已超越想像了吧?

  這個瞬間,周明瑞想到了兩個選擇,一是假裝自己也是受害者,隱藏住真實的身份,以此換取一定程度的信任,靜觀其變,渾水摸魚,二是維持那一男一女眼中神秘莫測的形象,主動引導事情的發展,從中獲取有價值的信息。

  來不及多思考多推敲,周明瑞抓住腦海內一閃而過的想法,迅速做出決斷,嘗試第二種辦法。

  利用對方現在的心理狀態,把握自身最大的優勢!

  灰霧之上短暫沉默了幾秒,周明瑞輕笑了一聲,語氣平淡,嗓音低而不沉,就像在回應訪客禮貌性的問候:

  「一個嘗試。」

  一個嘗試……一個嘗試?奧黛麗.霍爾望著那被灰白霧氣籠罩的神秘男子,只覺事情荒唐、好笑、驚悚、奇詭。

  自己剛還在臥室內,梳妝台前,轉頭便「來」到了這滿是灰霧的地方!

  這是何等的匪夷所思!

  奧黛麗吸了口氣,露出無懈可擊的禮節性笑容,頗為忐忑地問道:

  「閣下,嘗試結束了嗎?可以讓我們回去了嗎?」

  阿爾傑.威爾遜也想做類似的試探,但經歷豐富的他更為沉穩,按捺住了衝動,只是沉默著旁觀。

  周明瑞望向提問者,隱約能透過模糊看見對方的身影,那是位有著柔順金髮、個子高挑的少女,但具體容貌不太清晰。

  他沒急著回答少女的問題,轉頭又看向另一邊的男子,對方頭髮深藍,如海草般凌亂,身材中等,不算健碩。

  此時此刻,周明瑞突地有了明悟,等到自己更為強大,或者對這灰霧世界瞭解更深,也許就能真正看穿朦朧,看清楚少女與男子的長相。

  這次的事件裡,他們是來客,我是主人!

  心態一變,周明瑞立刻感受到了剛才沒有注意的一些細節。

  嗓音甜美的少女和沉穩內斂的男子都相當虛幻,染著微赤,就像那兩顆深紅「星辰」在灰霧之上的投影。

  而這投影是基於自己與深紅之間的聯繫,無影無形但本身能真切把握到的聯繫。

  切斷這個聯繫,投影就會消散,他們就能回歸……周明瑞微不可見地點頭,看向金髮少女,輕聲笑道:

  「當然,如果妳正式提出,我現在就能讓妳回去。」

  聽不出惡意的奧黛麗鬆了口氣,相信能做出如此神奇事情的先生既然給予承諾,那就肯定會嚴格遵守。

  精神稍有平復,她反倒沒急著提出離開,蔚藍的眼眸左右轉動了一下,閃爍出異樣的光彩。

  她忐忑、期待、躍躍欲試般道:

  「這真是一次奇妙的體驗……嗯,我一直期待著類似的事情,我是說,我喜歡神秘,喜歡超越自然的奇跡,不,我的重點,我的意思是,閣下,我該怎樣做才能成為非凡者?」

  她越說越是興奮,甚至激動得有點語無倫次,小時候聽長輩們講種種奇聞怪談時萌芽的夢想似乎終於有了實現的曙光。

  不過幾句話的工夫,她已將之前的害怕和惶恐遺忘於了腦後。

  問得好!我也想知道答案……周明瑞自我吐槽道。

  他開始思考該用怎樣的回答維持神秘莫測的形象。

  與此同時,他覺得這樣站著對話顯得有點LOW,如此場景不是該有一座神殿,一張長桌,以及眾多雕刻著古老花紋、滿是神秘感覺得靠背座椅,而自己端坐最上首,靜靜注視著客人嗎?

  周明瑞念頭剛落,灰霧突地翻滾,嚇了奧黛麗和阿爾傑一跳。

  瞬息之間,他們看見周圍多了一根根高聳的石柱,看見上方被寬廣的穹頂籠罩。

  整個建築壯觀、恢弘、巍峨,就像是傳說裡巨人的王殿。

  穹頂正下方,灰霧簇擁處,多了一張青銅長桌,左右各有十張高背椅,前後亦安置著同樣的座位,椅子背面,璀璨閃爍,深紅暗斂,勾勒出不與現實對應的奇怪星座。

  奧黛麗和阿爾傑正好相對而坐,處於最靠近上首的位置。

  少女往左看了看,又往右瞧一瞧,忍不住低聲嘀咕道:

  「真是神奇啊……」

  確實神奇……周明瑞伸出右手,幅度很小地摩挲著青銅長桌的邊緣,表面不動聲色。

  阿爾傑亦是四下打量了一遍,幾秒的沉默後,他突地開口,代替周明瑞回答了奧黛麗的問題:

  「妳是魯恩人吧?」

  「想成為非凡者,就加入黑夜女神教會,風暴之主教會,或蒸汽與機械之神教會。」

  「雖然絕大多數人一生都見不到非凡,以至於懷疑教會也是同樣的情況,甚至在幾大教會內部,不少神職人員也有類似的想法,但我可以明確告訴妳,在仲裁庭,在裁判所,在處刑機關,非凡者依舊存在,依舊在對抗著黑暗裡生長的危險,只是數量和黑鐵時代早期或之前相比,少了很多很多。」

  周明瑞專注聽著,肢體動作卻竭力表現出聽小朋友講故事的不在意態度。

  依靠克萊恩殘留的歷史學常識,他清楚「黑鐵時代」指的是當前紀元,也就是第五紀,開始於一千三百四十九年前。

  奧黛麗安靜聽完,輕呼了一口氣道:

  「先生,你說的我都知道,甚至知道更多,比如值夜者,比如代罰者,比如機械之心,但是,我不想失去自由。」

  阿爾傑低笑了一聲,含糊道:

  「哪有不想付出代價就成為非凡者的?如果不考慮加入教會,接受考驗,那你只能去找王室,找家族歷史在千年以上的那幾位貴族,或者,憑運氣尋覓那些躲躲藏藏的邪惡組織。」

  奧黛麗下意識鼓了鼓腮幫子,接著慌亂地左看右看,等確定「神秘先生」和對面的傢伙都沒有注意到自己的小動作,才追問道:

  「沒有別的辦法了嗎?」

  阿爾傑陷入了沉默,十幾個呼吸後,他扭頭望向不發一言安靜旁觀的「神秘先生」周明瑞。

  見對方不置可否,他才看回奧黛麗,斟酌著說道:

  「我手上其實有兩份序列9的魔藥配方。」

  序列9?周明瑞暗自嘀咕。

  「真的?是哪兩份?」奧黛麗明顯很清楚序列9的魔藥配方代表著什麼。

  阿爾傑往後微靠,語氣不快不慢地回答:

  「妳知道的,人類想要成為真正的非凡者,只能依靠魔藥,而魔藥的名稱來自『褻瀆石板』,經過巨人語、精靈語、古赫密斯語、古弗薩克語、當代赫密斯語地不斷轉譯,早就有了符合時代特徵的變化,名稱不是重點,重點是它能否代表這份魔藥的『核心象徵』。」

  「我手中的序列9配方,一份叫做『水手』,它能讓妳擁有出色的平衡能力,哪怕在暴風雨籠罩的船上,也能自由行走如大地,妳還能獲得卓越的力量,以及隱藏於皮膚下的幻鱗,這會讓妳像魚一樣難以被抓住,在水中靈活得彷彿海族,哪怕不用任何裝備,也能輕鬆地潛水至少十分鐘。」

  「聽起來很棒……風暴之主的『海眷者』?」奧黛麗半是期待半是求證地反問。

  「在古代,它確實叫做『海眷者』。」阿爾傑沒做停頓,繼續說道,「第二份序列9配方叫做『觀眾』,至於古代怎麼稱呼,我就不知道了。這份魔藥能讓妳得到出眾的精神和敏銳的觀察力,我相信妳看過歌劇和戲劇,能明白『觀眾』代表的意思,像旁觀者一樣,審視世俗社會裡的『演員』,從他們的表情,他們的舉止,他們的口癖,他們不為人知的動作窺見他們真實的想法。」

  說到這裡,阿爾傑強調了一句:

  「妳必須記住,不管是奢靡的宴會,還是熱鬧的街頭,觀眾永遠只是觀眾。」

  奧黛麗聽得眼睛發亮,好半天才道:

  「為什麼?好吧,這是後續的問題,我,我想我喜歡上了這種感覺,『觀眾』,我該怎樣獲得『觀眾』的配方?用什麼和你交換?」

  阿爾傑像是早有準備,沉聲回答道:

  「鬼鯊的血,至少100毫升鬼鯊的血。」

  奧黛麗先是興奮點頭,繼而擔憂問道:

  「如果我能拿到,我是說如果,我該怎麼給你?又該怎麼保證你拿到鬼鯊血後,將魔藥的配方給我,以及這份配方的真實?」

  阿爾傑語氣平常道:

  「我會給妳一個地址,等我收到鬼鯊血,就回寄配方給妳,或者直接在這裡告訴妳。」

  「至於保證,我想如果有這位神秘的閣下的見證,妳和我都會足夠放心。」

  說這句話的時候,他將目光轉向了端坐上首的周明瑞:

  「閣下,您能拉我們來到這裡,擁有我們無法想像的偉力,您做的見證,不管是我,還是她,都不敢違背。」

  「對!」奧黛麗眼睛一亮,激動贊同。

  在她看來,手段讓人無法想像的神秘先生確實是足夠「權威」的見證。

  自己和對面的傢伙哪有膽量欺騙他!

  奧黛麗半轉身體,誠懇望向了周明瑞:

  「閣下,請您做我們交易的見證。」

  這個時候,她才發現自己竟然一直遺忘了某個問題,太不夠禮貌,忙又問道:

  「閣下,我們該怎麼稱呼您?」

  阿爾傑微微點頭,跟著莊重問道:

  「閣下,我們該怎麼稱呼您?」

  周明瑞聽得愣了一下,放在青銅長桌上的手指輕輕敲動起來,腦海內霍然閃過了之前占卜的內容。

  他往後一靠,收回右手,十指交叉著抵於下巴,微笑看著兩人道:

  「你們可以稱呼我……」

  說到這裡,他頓了頓,語氣輕和而平淡地開口:

  「愚者。」 本帖最後由 HarukanoHimitsu 於 2019-9-15 03:01 編輯

mk2258 發表於 2018-4-4 10:35
第七章 代號

  「你們可以稱呼我,愚者。」

  簡短的答案很快消逝於恢弘的神殿和瀰漫的霧氣內,但在奧黛麗和阿爾傑心中,那聲音卻長久迴盪,激起了一圈又一圈的漣漪。

  沒有想到卻覺得就該是這種感覺得稱呼,完美體現出神秘、強大、詭異等形象的稱呼!

  幾秒的安靜後,奧黛麗站起身,虛提裙擺,彎曲膝蓋,對周明瑞行了一禮:

  「尊敬的愚者先生,請允許我冒昧懇求,您可以做我們交易的見證嗎?」

  「一件小事。」周明瑞念頭急轉,以符合身份的方式回答道。

  「這是我們的榮幸,愚者先生。」阿爾傑也跟隨站起,右手撫胸,彎腰行禮。

  周明瑞右手虛壓,微笑開口:

  「你們繼續。」

  阿爾傑點了點頭,重新坐下,看向奧黛麗道:

  「如果妳能拿到鬼鯊血,那就找人送去普利茲港白玫瑰區鵜鶘街的『勇士與海』酒吧,告訴老闆威廉姆斯,這是『船長』要的東西。」

  「等我確認之後,妳是給我地址將魔藥配方寄過去,還是讓我直接在這裡告訴妳?」

  奧黛麗思考了一陣,展露笑容道:

  「我選擇更保密的方式,就在這裡,雖然這很考驗我的記憶力。」

  既然愚者先生答應見證交易,那就表示還有下一次的類似「聚會」。

  想著這些,她忽地側頭,目光閃亮地望向周明瑞,饒有興致地提議道:

  「愚者先生,您介意多幾次現在這樣的『嘗試』嗎?」

  阿爾傑沉穩聽完,也是一陣心動,忙附和道:

  「愚者先生,您不覺得這種『聚會』很有意思嗎?雖然您的力量超越了我們的想像,但世界上總有您不瞭解不擅長的領域,對面那位明顯是出身高貴的小姐,我也有著獨屬於自己的經驗、見識、渠道和資源,我和她也許能在未來某些時候,幫您完成不方便自己做的微不足道的事情。」

  在他看來,自己既然會毫無防備毫無反抗力量地被拉入這裡,那就表示主動權在神秘的愚者先生手上,不是想拒絕想之後不再參與「聚會」,就一定能成功的,所以,還不如更深更好地挖掘這次遭遇的好處,用收穫彌補被動與不利。

  長桌旁的三方有不同的背景,不同的資源,不同的消息渠道,不同的神秘領域瞭解,如果能互相交流,有限合作,將產生無法估計和測量的美妙效果!

  比如剛才定下的資源交換,比如若自己想殺一個人,完全可以請表面和實質都與自己沒任何關係的「聚會成員」幫忙,這會讓事情被完美誤導去另一個方向。

  出身高貴的小姐……我的表現,我的口音這麼明顯嗎?奧黛麗嘴巴半張,愣了一下,但她很快回過神來,毫不猶豫地點頭:

  「愚者先生,我覺得這是一個很好的提議,只要『聚會』變成定期,有的事情,如果您不方便出面,完全可以轉交給我們,當然,得在我們的能力範圍內。」

  從剛才開始,周明瑞就在權衡利弊,更多的「聚會」確實能讓自己收穫更多的非凡奧秘和神秘學知識,有助於將來穿越回去,比如下次「聚會」時就應該會出現的「觀眾」這份魔藥配方,同樣地,也能為目前的現實生活獲取消息,得到一定幫助。

  不過,越多的「聚會」也越容易暴露自身的虛實!

  果然,不管哪個世界,都沒有只存在好處的事情……周明瑞再次伸出右手,用指頭輕敲著長桌邊緣。

  考慮到「聚會」的召集和解散都在自身掌控之中,即使暴露出什麼問題,也在可控範圍之內,好處明顯大於弊端,周明瑞迅速做出了決斷。

  他輕敲的動作停止,迎著四道期待又忐忑的目光笑道:

  「我是一個喜歡等價交換的人。」

  「不會讓你們無條件幫忙。」

  「每個週一,下午三點,盡量獨處,等我多嘗試幾次,弄清楚一些事情,或許你們就能提前請假,不用擔心會處在不適宜的場合了。」

  這就算答應了阿爾傑和奧黛麗的提議。

  奧黛麗剛滿十七歲,一直備受呵護,少女心性很重,聽到愚者先生的回答,頓時忍不住握緊拳頭,在胸前輕擺了兩下。

  「那我們是不是該給自己也取個稱號?畢竟不能用真實姓名交流。」不等阿爾傑開口,她眸光晶亮,興致勃勃地說道。

  雖然自己的真實情況未必瞞得過愚者先生,但對面那傢伙也有些危險,不能讓他知道我究竟是誰!

  「好主意。」周明瑞簡短而輕鬆地回答。

  奧黛麗當即開動腦筋,邊思索邊說道:

  「您是愚者先生,來自塔羅牌,那作為一個定期的、長期的、隱秘的『聚會』,稱號得盡量一致,嗯,我也從塔羅牌裡挑吧。」

  她的口吻慢慢變得愉快:

  「決定了,我的稱號是,『正義』!」

  這是塔羅牌二十二張主牌之一。

  「那先生你呢?」奧黛麗笑吟吟望向對面的「同伴」。

  阿爾傑微皺眉頭,旋即舒展道:

  「倒吊人。」

  這又是另一張主牌。

  「好的,那我們就算是塔羅會的創始成員了!」奧黛麗先是開心脫口,接著有點怯怯地看向被灰白霧氣籠罩的周明瑞,「沒問題吧,愚者先生?」

  周明瑞好笑搖頭:

  「這種小事,你們可以自己拿主意。」

  「謝謝!」奧黛麗明顯很興奮。

  接著,她又望向阿爾傑:

  「倒吊人先生,可以把剛才的地址再說一遍嗎?我怕自己的記憶不夠深刻。」

  「沒問題。」阿爾傑對奧黛麗的認真相當滿意,又重複了一遍地址。

  默念了三次後,奧黛麗興致勃勃再道:

  「聽說塔羅牌只是羅塞爾大帝發明出來的遊戲,其實並不具備占卜的功能?」

  「不,很多時候,占卜來源於自身,每個人都有靈性,都能交感到靈界,交感到更高層次的關係自身的信息,只是普通人無法察覺這點,更加別說去解讀獲得的『提示』了,當他們使用占卜工具的時候,這些信息就會借助工具呈現出來,一個最簡單的例子,夢和解夢。」阿爾傑看了周明瑞一眼,見他沒有表示,便出言否定了奧黛麗的說法,「塔羅牌實際上就屬於這種工具,它用更多的象徵,更合理的元素,幫助我們更方便更準確地解讀『提示』。」

  周明瑞看似漫不經心,實則聽得非常認真,只是他精神的發空現象開始變得嚴重,腦袋一抽一抽地痛。

  「明白了。」奧黛麗點頭認可,接著又強調道,「我的意思不是這個,我不是質疑塔羅牌,我是聽說羅塞爾大帝實際上製作的是另外一副牌,隱秘的,象徵著某些未知力量的紙牌,一共有二十二張,完成之後,他參照這個,才發明了塔羅牌的二十二張主牌,作為遊戲工具,這個說法準確嗎?」

  她看著周明瑞,似乎想從神秘的愚者先生那裡得到答案。

  周明瑞只是微笑,並不開口,將目光投向了「倒吊人」,一副考一考你的模樣。

  阿爾傑下意識挺直了腰背,沉聲說道:

  「對,據說羅塞爾大帝看過褻瀆石板,那副紙牌就藏著那二十二條神之途徑的奧秘。」

  「二十二條神之途徑……」奧黛麗用一種滿是嚮往的語氣重複道。

  這個時候,周明瑞頭疼加劇,覺得自己與深紅星辰、灰白霧氣間的無形聯繫開始搖晃。

  「好了,今天的聚會就到這裡吧。」他當即決斷,低沉開口。

  「遵從您的意志。」阿爾傑低頭行禮。

  「遵從您的意志。」奧黛麗模仿著「倒吊人」。

  她還有好多問題好多想法,完全捨不得結束。

  周明瑞邊斷掉聯繫,邊笑了笑道:

  「讓我們期待下次的聚會吧。」

  「星辰」再亮,深紅光芒像水一樣縮了回去,奧黛麗和阿爾傑剛聽見「愚者」先生的話語,身影就變得更加模糊,愈發得虛幻。

  不到一秒鐘,「投影」破碎,灰霧之上恢復了寂靜。

  周明瑞則感覺自己飛快變重,四周飄忽不在,眼前先是一暗,接著便是燦爛的陽光。

  他還在公寓房間內,還站在正中央。

  「夢一樣……那灰霧世界到底是什麼玩意……又是誰或者說哪種力量製造出剛才的變化……」周明瑞低聲感歎,滿是迷惑,雙腿像是灌滿了鉛一樣走向書桌。

  他拿起之前放在外面的懷錶,確認過去了多久。

  「一比一的時間流速。」周明瑞大概判斷道。

  放下懷表,腦袋抽痛欲裂的他再也支撐不住,坐到了椅子上,低著頭,用左手拇指和中指分別按摩起兩側太陽穴。

  過了許久,他忽地歎了口氣,用漢語說道:

  「看來短時間內是回不去了……」

  無知者才能無畏,見識到那麼神奇的事情,瞭解到非凡領域和神秘世界後,周明瑞是不敢再魯莽嘗試古弗薩克語和魯恩語的「轉運儀式」!

  鬼知道會不會出現另外的情況,說不定更加奇詭,更加恐怖,甚至讓人生不如死!

  「至少得在對神秘學有深入掌握後才能嘗試。」周明瑞無奈地想道。

  還好,所謂的「聚會」能為自己提供幫助。

  又是一陣沉默,他帶著沮喪、失落、痛苦和惆悵等情緒自語道:

  「從現在開始,我就是克萊恩了。」

  ……

  克萊恩努力將思緒轉回辦法和計劃,以排解心裡的負面情緒。

  下週或許能旁聽到「觀眾」這魔藥的配方……

  剛才的「聚會」還真是神奇啊,處在世界不同地方的人,將千里化作咫尺,當面交流,互通有無,呃,這說起來有點熟悉啊……

  克萊恩愣了幾秒,突地失笑,邊手按太陽穴,邊低聲自嘲道:

  「網路交友平台瞭解一下?」 本帖最後由 HarukanoHimitsu 於 2019-9-15 03:01 編輯

mk2258 發表於 2018-4-5 21:18
第八章 新的時代

  嗚!

  狂風呼嘯,暴雨如注,三桅帆船在一座又一座的波浪「山峰」間起伏,就像被巨人拋飛又接住,接住又拋飛的玩具。

  阿爾傑.威爾遜眼中深紅褪去,發現自己依舊站在甲板之上,與先前沒有任何區別。

  緊跟著,他看見掌中造型古怪的玻璃瓶喀嚓破碎,霜雪化水,融入了雨滴。

  短短兩三秒鐘的時間後,這件古代奇物便徹底失去了曾經存在過的痕跡。

  一片六角形的晶瑩雪花浮現於阿爾傑的掌心,接著迅速變淡,直至不見,似乎內縮於了血肉。

  阿爾傑像是在思考什麼般微不可見地點了點頭,沉靜了足足五分鐘。

  他轉過身體,走向船艙入口,剛要進門,就遇見一位同樣穿著繡閃電花紋長袍的男子出來。

  這有著柔軟黃髮的男子頓住腳步,看向阿爾傑,伸出右手,握拳放在胸口道:

  「風暴與你同在。」

  「風暴與你同在。」阿爾傑粗獷深刻的臉龐不帶一點多餘的情緒,同樣地握右拳擊左胸。

  彼此行禮後,阿爾傑進入艙房,沿著過道走向遠處的船長室。

  一路之上,他竟然沒再碰到任何一名水手或船員,這裡安靜得彷彿墳墓內部。

  船長室大門打開,柔軟厚實的深褐色地毯出現於他的眼前,兩側分別是書架和酒櫃,一本本封皮偏黃的書籍和一瓶瓶顏色暗紅的葡萄酒在蠟燭輝芒照耀下閃爍著異樣的光澤。

  擺放蠟燭的書桌上有一瓶墨水,一根羽毛筆,一架黑色的金屬望遠鏡,以及一個黃銅製成的六分儀。

  書桌背後,一個戴著骷髏船長帽、臉色蒼白的中年男子看著阿爾傑一步一步過來,憤怒地咬牙說道:

  「我不會屈服的!」

  「我相信你做得到。」阿爾傑平靜得就像在說今天天氣不太好。

  「你……」中年男子一下愣住,似乎沒預料到會是這樣的回答。

  就在這時,阿爾傑身體微弓,突然前衝,瞬間將兩人的距離拉近到只剩書桌。

  啪!

  他肩膀一緊,右手猛地探出,捏住了中年男子的喉嚨。

  沒給對方反應的機會,他手背浮現出片片虛幻魚鱗,五指瘋狂用力。

  喀嚓!

  清脆的響聲裡,中年男子目光大愕,身體被整個提了起來。

  他雙腳猛烈地抽動,但又很快恢復了平靜,視線茫然之中,瞳孔開始發散,褲襠位置則漸漸濕潤,有惡臭傳出。

  阿爾傑舉起中年男子,伏下腰背,雙腳蹬蹬邁開,靠近了旁邊的牆壁。

  砰!他將中年男子作為盾牌,狠狠撞向了前方,手臂粗壯如同怪物。

  木製的牆壁應聲而碎,狂暴的風雨帶著海水的腥潮味道席捲而入。

  阿爾傑扭腰擺背,將中年男子扔出了船艙,扔進了山峰般一座接一座的巨浪裡。

  天色黑暗,風雨呼嘯,自然的偉力將一切掩埋。

  阿爾傑掏出一張白色的手帕,用心擦了擦右掌,接著將它也丟向了大海。

  退後幾步,他耐心等待著同伴入內。

  「怎麼了?」不到十秒,剛才那有著柔軟黃髮的男子就衝了進來。

  「『船長』逃了。」阿爾傑喘著氣,懊惱回答,「他竟然還保留著一些非凡之力!」

  「該死!」黃髮男子低聲咒罵了一句。

  他來到破口處,凝目望向遠方,可除了風雨和海浪,什麼都看不見。

  「算了,他只是附帶的。」黃髮男子揮了下手臂,「能找到這艘圖鐸時代的幽靈船,我們只會有功勞。」

  哪怕是大海的眷者,這種天氣下,他也不敢貿然潛入水中。

  「而且暴風雨如果再持續下去,『船長』也支撐不了多久。」阿爾傑點了點頭,發現木製牆壁上的破口開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蠕動復原。

  他深深看了一眼,下意識扭頭,望向船舵和風帆的位置。

  哪怕隔了重重木板,他也能清楚地知道那裡的情況。

  沒有大副,沒有二副,沒有船員,沒有水手,甚至沒有活人!

  那裡空無一物,船舵和風帆在詭異地自行調整。

  腦海內又浮現出那位全身籠罩著灰白霧氣的「愚者」,阿爾傑忽然歎了口氣。

  他轉頭望向外面的狂風巨浪,用又期待又畏懼的夢囈口吻道:

  「新的時代開始了……」

  …………

  魯恩王國首都貝克蘭德,皇后區。

  奧黛麗.霍爾捏了捏自己的臉頰,不敢相信剛才的遭遇。

  她面前的梳妝台上,古老的銅鏡碎得一塊一塊。

  目光下移,奧黛麗看見手背處有「深紅」流轉,如同星辰「紋身」。

  「深紅」逐漸黯淡,最終隱於皮膚,消失不見。

  直到這個時候,奧黛麗才確定自己不是在做夢。

  她眸中眼波流動,嘴角一點點上翹,忍不住站了起來,彎腰提上裙擺。

  對著空氣行了一禮,奧黛麗腳步輕快,身體轉動,跳起了時下宮廷最流行的「古精靈舞」。

  身影翩翩,她臉上儘是燦爛的笑容。

  咚咚咚!臥室的門突然被人敲響。

  「誰?」奧黛麗刷地停止,擺好文雅的姿態。

  「小姐,可以進來嗎?您該準備了。」貼身女僕在門外問道。

  奧黛麗側頭看向梳妝台的鏡子,飛快將笑容收斂,只留下淺淺一抹。

  她左看右看,確認形象沒有任何問題後才溫柔開口:

  「進來吧。」

  把手扭動,她的貼身女僕安妮推門而入。

  「噢,它碎了……」安妮一眼就看見了那面古老銅鏡的下場。

  奧黛麗眨了眨眼睛,語速緩慢地說道:

  「呃,是,嗯,之前蘇茜進來過,你知道的,牠總是喜歡破壞!」

  蘇茜是一條血統不那麼純正的金毛大狗,是她父親霍爾伯爵購買獵狐犬時獲得的贈品,但非常受奧黛麗喜歡。

  「您得好好教訓牠。」安妮熟稔地收拾著銅鏡碎片,怕傷到了小姐。

  做完這一切,她看向奧黛麗,微笑詢問道:

  「想穿哪條裙子?」

  奧黛麗略作思考道:「我喜歡吉尼婭太太為我十七歲生日設計的那條。」

  「不行,別人會說霍爾家族是不是遭遇了財政危機,一條裙子居然在正式場合穿第二回!」安妮搖頭否定。

  「但我真的很喜歡它。」奧黛麗語氣溫和地強調道。

  「您可以在家裡穿,在不那麼正式的場合穿。」安妮擺出這件事情沒有商量的態度。

  「那就賽德斯先生前天送過來的那條,袖口是荷葉邊的那條。」奧黛麗隱蔽地吸了口氣,保持住優雅甜美的笑容。

  「您的眼光總是這麼出色。」安妮笑著退後一步,對門外喊道,「第六號衣帽間,算了,我自己去拿。」

  女僕們開始忙碌起來,一個負責長裙,一個負責珠寶首飾,一個負責鞋子,一個負責紗帽,一個為奧黛麗小姐化妝,一個考慮髮型。

  當準備接近尾聲,穿著深棕色馬甲的霍爾伯爵出現在了門口。

  他戴著衣服同色禮帽,留有兩撇漂亮的小鬍子,蔚藍的眼眸滿是笑意,但鬆弛的肌肉、鼓起的肚子、開始明顯的法令紋,都無情破壞了他年輕時的英俊。

  「貝克蘭德最耀眼的寶石,我們該出發了。」霍爾伯爵站在入口處,輕敲了兩下敞開的房門。

  「爸爸,不要這麼稱呼我。」奧黛麗在女僕幫扶下站起,故意露出幾分苦惱的神色。

  「那我美麗的小公主,該出發了。」霍爾伯爵屈起左邊手臂,示意奧黛麗來挽。

  奧黛麗淺笑搖頭:

  「這是霍爾太太,伯爵夫人,我親愛媽媽的位置。」

  「那這邊。」霍爾伯爵含笑又屈起右邊的手臂,「這是作為父親的驕傲。」

  …………

  普利茲港,橡樹島,皇家海軍基地。

  當奧黛麗挽著父親的手臂走下馬車時,突然被眼前的龐然大物震驚了。

  在不遠處的軍港內,有一艘通體閃爍著金屬光芒的巍峨巨艦,它沒有了風帆,只剩下瞭望台,並多了兩個高聳的煙囪,多了兩個分列前後的露天炮塔。

  它是如此地雄偉,如此地龐大,以至於停在附近的風帆戰列艦們就像一個個剛出生的矮人在簇擁巨靈。

  「風暴在上……」

  「噢,我的主。」

  「鐵甲艦!」

  ……

  一聲聲驚歎低低交織,奧黛麗也感受到了同樣的震撼,那是人類所創造的奇跡,前所未有的海洋奇跡!

  過了不知多久,貴族、大臣和下院議員們才恢復過來,這個時候,半空一個黑點由小變大,逐漸佔據了三分之一個天空,佔據了所有人的視線,讓氣氛陡然變得肅穆。

  這是一個漂浮飛翔於半空的龐然巨物,它有著極其流暢和優美的線條,整體塗裝成深藍色,堅固而輕盈的合金骨架支撐起了裝有氣囊的棉布,下方則懸掛著有機槍口、投彈口、平射炮口的廂體,高燃素蒸汽機的誇張嗡嗡聲和尾部槳葉的瘋狂轉動音構成了震撼人心的樂章。

  國王一家乘坐的飛空艇抵達了,帶著高高在上俯視一切的威嚴。

  一把豎直向下,柄部是紅寶石皇冠的「審判之劍」徽章在廂體兩側反射著陽光,這是奧古斯都家族傳承久遠可追溯至上一紀的象徵。

  奧黛麗還未滿十八歲,還未參加「介紹儀式」,在皇后引領下正式進入貝克蘭德的社交場合,宣告成年,只能安靜地在原地旁觀,不能靠近。

  不過,她並不是太在意,甚至因為不用面對王子們而感覺輕鬆。

  人類征服天空的「神跡」穩穩落地,最先從扶梯下來的是英姿勃發的年輕侍衛,他們穿著紅色軍禮服,白色長褲,身有勳帶,手捧步槍,分成兩列排開,靜候國王喬治三世和王后、王子、公主的出現。

  奧黛麗不是沒見過大人物,對此毫無興趣,反而目光游移,看向國王身邊彷彿雕像的兩位黑甲騎士。

  在這鋼鐵、蒸汽與槍炮的時代,竟然還有堅持穿全身盔甲的傢伙!

  那冰冷的金屬光澤,那深沉的黑色頭盔,都給人沉重、威嚴、必須服從的感覺。

  「難道是更高序列的『懲戒騎士』……」奧黛麗心中閃過了家中長輩們閒談時的隻言片語,有心見識,卻不敢靠近。

  隨著國王一家的到來,儀式終於開始,現任首相阿古希德.尼根勳爵走到了眾人前方。

  他是保守黨成員,到目前為止唯二以非貴族身份成為首相的大人物,因卓越的貢獻,被授予勳爵。

  當然,奧黛麗知道的更多,阿古希德的哥哥,保守黨的主要支持者,叫做帕拉斯.尼根,這一代的尼根公爵!

  阿古希德五十來歲,身材高瘦,頭髮稀疏,眼神銳利,環視一圈後道:

  「女士們,先生們,相信你們已經看到了,這是一艘鐵甲艦,足以顛覆時代的鐵甲艦,長101米,寬21米,高幹船舷設計,主裝甲帶厚457毫米,排水量10060噸,前後共四門305毫米主炮,另外還有6門速射炮,12 門6磅炮,18門六管機槍,4具魚雷發射管,航速可以達到16節!」

  「它將是真正的霸主,它將征服大海!」

  貴族、大臣和議員們出現了騷動,光是首相的描述就足以讓他們想像出這艘鐵甲艦的恐怖,更何況實物就在眼前!

  阿古希德露出少許笑容,又演講了幾句,然後對著國王喬治三世行禮道:

  「陛下,請您為它命名。」

  「從普利茲港開始,就叫普利茲號吧。」喬治三世的神情相當愉悅。

  「普利茲號!」

  「普利茲號!」

  ……

  從海軍大臣,皇家海軍總司令開始,這個名字依次傳開,最終來到鐵甲艦上,由軍官和士兵們齊聲歡呼:

  「普利茲號!」

  歡慶的氣氛中,禮炮連鳴,喬治三世下達了起航試射的命令。

  嗚!

  汽笛聲響,一道道濃煙從煙囪噴出,機械運轉的動靜隱約可聞。

  那龐然大物起航了,當它駛出港口,用船艏兩門主炮轟擊前方無人小島時,所有人都震驚了。

  轟隆!轟隆!轟隆!

  大地彷彿在搖晃,塵埃衝上了半空,颶風肆掠往外,掀起了海浪。

  首相阿古希德滿意轉頭,對貴族、大臣和議員們說道:

  「從現在開始,那七個自稱為將軍的海盜,那四個僭越稱王的海盜,只能渾身顫抖,等待末日!」

  「他們的時代結束了,哪怕他們或多或少有非凡之力,有幽靈或詛咒之船,縱橫海洋的也只能是鐵甲艦!」

  這時,阿古希德的首席秘書故意問道:

  「那他們就不能自己建造鐵甲艦嗎?」

  部分貴族和議員暗自點頭,認為不排除這個可能。

  阿古希德當即流露笑容,緩慢搖頭道:

  「不可能,永遠不可能!建造這樣的鐵甲艦需要三個大型的煤鋼聯合體,需要二十個規模以上的鋼鐵廠,需要貝克蘭德火炮研究院、普利茲船舶研究院的六十名科學家和更多的高級工程師,需要兩個皇家造船廠和它們附屬的近百家零件廠,需要一個海軍部,一個造艦委員會,一個內閣,一個有著卓越眼光的堅定國王和一個年產鋼鐵1200萬噸的偉大國家!」

  「海盜們永遠做不到。」

  說到這裡,他停頓了一下,接著抬起雙臂,激昂喊道:

  「女士們,先生們,巨艦和大炮的時代來臨了!」 本帖最後由 HarukanoHimitsu 於 2019-9-15 03:01 編輯

mk2258 發表於 2018-4-5 21:18
第九章 筆記

  休息了半個小時,已經自認為克萊恩的周明瑞才緩了過來,其間他發現自己右手手背多了四個黑點,恰好組成小的正方形。

  這四個黑點由深變淡,很快消失,但克萊恩清楚,它們依舊藏在自己體內,等待著喚醒。

  「四點,正方形,難道是四個角落四份主食的對應?以後我就不需要再準備主食,可以直接上步伐和咒文了?」克萊恩隱隱有了一個猜測。

  這看起來似乎不錯,但身上多了點來歷奇詭,缺乏瞭解的「東西」總是讓人恐懼。

  再想到地球上莫名其妙的方術在這裡竟然也能產生效果,再想到自身睡夢中的奇怪穿越,再想到神秘、迷幻、不知代表著什麼的灰霧世界,再想到「儀式」之中徘徊於周圍,讓人接近發瘋的陣陣耳語,克萊恩就難以克制地打了個寒顫,在六月底的炎熱天氣裡打了個寒顫。

  他曾經聽說過一句話:「人類最古老又最強烈的情感是恐懼,而最古老又最強烈的恐懼是對未知的恐懼」,現在,他就深刻體會到了來源於未知的恐懼。

  前所未有的,無法遏制的,他升起了想要接觸神秘領域,瞭解更多,破除未知的強烈衝動,也有著把頭一埋,假裝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的逃避念頭。

  窗外陽光正盛,為書桌鋪上了一層「金粉」,克萊恩凝望著那裡,彷彿觸摸到了一絲溫暖和希望。

  他稍微放鬆了一點,立刻感覺洶湧的疲憊潮水般湧出。

  昨晚的未眠,剛才的消耗,讓他眼皮沉重像是鉛白,止不住地下垂。

  搖了搖腦袋,克萊恩伸手撐住桌緣,顧不得收拾放置於四角的黑麥麵包,踉踉蹌蹌走到高低床前,剛一躺下,沾到枕頭,就昏睡了過去。

  咕嚕!咕嚕!

  飢餓喚醒了克萊恩,他睜開眼睛,一陣神清氣爽。

  「除了頭還有點疼。」他揉了揉額角,翻身坐起,覺得自己現在能吃掉整整一頭牛。

  他邊理順衣服的褶皺,邊回到書桌旁,拿起了那塊有枝蔓花紋的銀白懷錶。

  啪!

  蓋子彈開,秒針滴答滴答地走著。

  「十二點半,睡了三個多小時……」克萊恩吞嚥唾沫,將懷錶放進了亞麻襯衣口袋。

  在北大陸,一天同樣分成二十四小時,每小時六十分鐘,每分鐘六十秒,至於每一秒鐘的長度和地球是不是一樣,克萊恩就不得而知了。

  對他來說,此時此刻連神秘學、儀式、灰霧世界等單詞都無法進入腦海,當前最重要的事情是食物,食物!

  吃飽了才能想辦法!才能做事情!

  沒有猶豫,克萊恩將四個角落的黑麥麵包又拿了回來,彈甩掉沾染的少許灰塵,打算拿其中一條作為中午的主食。

  因為家鄉有分食祭祀後供品的習俗,而這四條黑麥麵包看起來又沒有任何改變,他在兜裡只剩五個便士的情況下,覺得做人還是得勤儉節約一點。

  當然,這也有原主記憶碎片、生活習慣的微妙影響。

  因為煤氣太貴,用在照明上都讓人心疼,他搬出爐子,添了些煤炭,克萊恩來回踱步,等待著水開。

  那種黑麥麵包,乾吃會噎著的!

  「哎,難道要過早上黑麵包,中午黑麵包,晚上才能吃肉的生活……不,要不是梅麗莎為我即將到來的面試考慮,一週才能吃兩回肉的……」無所事事又因飢餓沒法思考嚴肅問題的克萊恩左顧右盼。

  想到那磅羔羊肉,他望著櫥櫃的眼神都似乎有點發綠了。

  「不行,不行,得等著梅麗莎一塊吃。」克萊恩猛地搖頭,否定了先切一半現在做的想法。

  作為一個漂泊在大城市的單身狗,他雖然以吃外食為主,但基本的廚藝還是磨練出來了,談不上好吃,但也夠用了。

  轉過身體,克萊恩打算眼不見為淨,就在這時,他忽地記起早上除了買肉,還買了嫩豌豆,買了土豆!

  土豆!克萊恩瞬間有了靈感,旋風般扭回去,衝到櫥櫃旁,從不多的土豆裡拿出兩個。

  他先去公用盥洗室將土豆的表皮清洗得乾乾淨淨,接著直接將它們放入壺裡,與水共煮。

  過了好一陣子,他從櫥櫃裡拿出調料盒,揭開蓋子,往水裡灑了一點點泛黃又粗糙的鹽。

  又耐心等待了幾分鐘,克萊恩提起水壺,將不算湯的湯倒入幾個杯子,倒入大碗,最後才將兩個土豆叉了出來,放於桌上。

  呼!

  他剝一點皮就往手上吹口氣,煮熟土豆的香味一點點瀰漫出來,勾人食慾。

  口水瘋狂分泌,克萊恩顧不得只剝了一半,顧不得土豆還有點發燙,拿起就狠狠咬了一口。

  粉!香!回口泛甜!克萊恩的內心瞬間充滿感動,狼吞虎嚥般解決掉了兩個土豆,甚至吃了些皮進去。

  直到這個時候,他才拿起大碗,美美地喝了口「湯」,淡淡的鹽味沖刷掉了滿嘴的發乾。

  「小時候最愛這麼吃了……」墊了墊肚子的克萊恩一邊無聲感慨,一邊掰斷黑麥麵包,用「湯」泡軟了吃。

  或許是之前的「儀式」消耗太大,他足足吃了兩條,整整一磅。

  喝「湯」,收拾,克萊恩感覺自己徹底活了過來,又體驗到了生而為人的愉快,又享受到了陽光的燦爛。

  他坐回書桌前,開始思考自己接下來該做什麼。

  「不能逃避,必須得想辦法接觸神秘領域,成為『正義』和『倒吊人』口中的非凡者。」

  「要戰勝因未知導致的害怕。」

  「目前唯一的途徑是等待下一次的『聚會』,看能不能旁聽到『觀眾』魔藥的配方,或者別的神秘知識。」

  「到週一還有四天,在此之前,得正視原主本身的問題了,他為什麼自殺,他遭遇了什麼事情……」

  沒法穿越回去,拍拍屁股就走的克萊恩拿起那本攤開的筆記,打算翻翻有沒有什麼線索,看能不能補全殘缺的記憶碎片。

  很顯然,原主有記筆記的習慣,也有拿筆記當日記的愛好。

  克萊恩清楚地知道,充當書桌右腿的櫃子裡,滿滿都是寫完的筆記本。

  這一本是從5月10號開始使用的,最前面多是涉及學校,涉及導師,涉及知識的內容:

  「5月12日,阿茲克先生提到南大陸拜朗帝國的通用語也源自古弗薩克語,也就是巨人語的一個分支。為什麼會這樣?難道所有具備靈性的生物都曾經使用同一種語言,不,這一定是錯誤的,哪怕在《夜之啟示錄》和《風暴之書》的記載裡,在比古老更古老的時代中,巨人也不是唯一的大陸主宰,還有精靈,還有異種,還有巨龍,好吧,這都只是傳說,只是神話故事。」

  ……

  「5月16日,科恩資深副教授和阿茲克先生討論蒸汽時代的必然性,阿茲克先生認為這具備偶然性,要不是突然出現羅塞爾大帝,也許北大陸還和南大陸一樣,依舊處於冷兵器時代,導師認為他太過強調個體的作用,他相信隨著時代的發展,沒有羅塞爾大帝,還有羅伯特大帝,總之,蒸汽時代或許會遲到,但肯定會到來。對他們的爭辯,我只感覺沒有什麼意義,我更喜歡發現新的東西,將被迷霧籠罩的歷史還原,也許,我不該讀歷史系,該讀考古系。」

  ……

  「5月29日,韋爾奇找到我,說是獲得了一本第四紀元的筆記。我的女神,第四紀的筆記!他不想去求考古系的同學,想請我和娜婭幫忙解讀記載的內容,這種事情,我怎麼可能拒絕?當然,得安排在畢業答辯之後,這個時候,我不能分心。」

  看到這裡,克萊恩精神一振,比起前面的讀史筆記、觀念爭論,新出現的「第四紀」筆記更有可能導致原主的自殺。

  第四紀是如今「黑鐵紀元」前的那個時代,有關它的歷史充滿迷霧,諸多缺失,就連出土的陵寢、古城和文獻都少之又少,歷史學家和考古學家們只能借助於七大教會含糊不清、以信仰教育為主的神學典籍才能勉強拼湊出一點「原貌」,知道所羅門帝國、圖鐸王朝、特倫索斯特帝國的存在。

  立志於破開迷霧,還原歷史的克萊恩對更偏神話傳說的「前三紀」沒什麼興趣,只在乎又稱「眾神時代」的第四紀,激動可想而知。

  「嘿,這麼一瞧,原主看重面試,擔憂將來的就業,其實沒有必要啊……」克萊恩忍不住感歎了一句。

  當前大學還很稀少,絕大多數學生是貴族子弟和有錢人家孩子,平民只要進入,哪怕因身份受到歧視,不被納入別人的社交圈,但只要本身不極端,靠著分組討論、集體活動等事情,還是能獲得一定人脈資源的,相當珍貴的人脈資源!

  比如韋爾奇.麥格文就是魯恩王國間海郡康斯頓城一名銀行家的兒子,為人豪爽,出手闊綽,因為長期和克萊恩、娜婭分在一個小組做作業做報告,所以習慣性請他們幫忙。

  沒多發散思維,克萊恩繼續往下閱讀筆記:

  「6月18日,畢業了。別了,我的霍伊大學!」

  「6月19日,我看到了那本筆記,經過結構、詞根等的對比,發現它是古弗薩克語的一個變種,更準確地說,一千多年的歷史裡,古弗薩克語其實一直都在微小地衍變著。」

  「6月20日,我們解讀出了第一頁的內容,作者是一個叫做『安提哥努斯』的家族的成員。」

  「6月21日,他提到了『黑皇帝』,這和前面內容推導出的時代完全矛盾,難道導師的看法是錯誤的,『黑皇帝』其實是所羅門帝國每一位皇帝的共同稱號?」

  「6月22日,這個叫做『安提哥努斯』的家族在所羅門帝國似乎有著顯赫地位,筆記主人提到自己在和某個叫做圖鐸的人進行一項秘密交易。圖鐸?圖鐸王朝?」

  「6月23日,我控制自己不去想那本筆記,不去韋爾奇那裡,我要準備面試了!這是非常重要的事情!」

  「6月24日,娜婭告訴我,他們有了新的收穫,我想我該去看一看。」

  「6月25日,重新解讀出的內容看,筆記的主人接受了一個任務,前往『霍納奇斯』山脈的主峰,去拜訪位於頂端的『夜之國』,我的女神,霍納奇斯山脈的主峰超過六千米,怎麼可能有國家存在?他們靠什麼存活!」

  「6月26日,這些奇怪的東西都是真的嗎?」

  到這裡,筆記就結束了,周明瑞是6月28日凌晨穿越過來的。

  「也就是說,6月27日的筆記其實有,是那一句……『所有人都會死,包括我』……」克萊恩翻到最初看見的那頁,略感毛骨悚然地做出判斷。

  他覺得要解開原主自殺之謎,應該去一趟韋爾奇那裡,再看一看古老筆記的內容,但有著豐富的小說、電影、電視劇「經驗」的他感覺如果自己去了,如果事情確實有關,那多半會遭遇未知的危險——那些明知古堡有鬼還去作死的傢伙們就是警示錄!

  可不去又不行,逃避永遠解決不了問題,只會讓事情越累越大,直到決堤湧來,徹底淹沒掉自身!

  報警?總不能說我自殺了吧……

  咚!

  咚咚!

  門口忽然傳來一陣急促有力的敲門聲。

  克萊恩猛地坐直,側耳傾聽。

  咚!

  咚咚!

  敲門聲迴盪於空曠寂寥的樓層過道內。 本帖最後由 HarukanoHimitsu 於 2019-9-15 03:01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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