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幻修真] 平天策 作者:無罪(連載中)

 
Babcorn 2018-4-4 17:32:11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942 735949
V123210 發表於 2018-11-7 22:41
平天策 六百二十章 利誘


    他這雙手黑白光華一散,林意卻是看得清楚,他的左右雙手都是各戴著一個扳指,兩個扳指看上去幾乎一模一樣,都是黑色底子帶著白色的花紋,但不知為何費虛施展起來,散發的光華卻是如此截然不同。

    林意說話之間,那祖蛇的靈性卻是遠超他的預期。

    它明顯也是十分忌憚費虛的那種手段,不敢過分逼近,但是卻繞到了費虛的後方,和林意一前一後,虎視眈眈的看著費虛。

    沈鯤和白月露等人自然也是明白林意是想擒而不殺,嗤嗤嗤一陣連響,白月露也是放出那飛針,無數針影密密麻麻的佔了費虛身側的一方天地。

    沈鯤身影一動,又佔了另外一側,如此一來,相當於這費虛前後左右的退路全部被封死。

    「罷了,罷了!」

    費虛原本糾結祝羽和顏靜海,料想三名神念,又是各有獨特手段,乘著林意在這山中落單,正好是以多欺少,他怎麼都沒有想到,這裡竟然還有一條這樣連神念境修行者都根本無可奈何的異蛟。

    他也根本沒有想到,祝羽和顏靜海的獨門手段對林意竟然根本無用,再加上他平時無往不利的手段在林意面前都似乎無用。聽著林意這樣的話語,他連自己太陽穴的血脈都在突突的直跳,自己都有種頭疼欲裂之感。

    他此時戰意全無,心中卻是升騰起一個自己都不敢相信的念頭。

    昔日林意在鐘離之戰之中,也是需要依靠劍閣的高手震懾住北魏的神念境修行者,但現在兩三名神念境修行者聯手都奈何他不得,這是什麼樣的戰力?

    除卻當年的南天三聖,恐怕整個修行者的世界裡也沒有幾個人能夠如此碾壓神念。

    越是如此想,他越是心灰意冷,越是渾身發寒。

    不過此時他心中還有一絲僥倖,他畢竟是蕭家的大供奉,只要表明身份,哪怕無恥一些,說自己只是恰好路過,出手試一下林意的手段,想必林意也不能殺自己。

    「我乃….」

    他定了定神,開口就想說出自己的身份。

    「我對你身份沒有興趣,而且你真想好了要用身份壓我?」但是林意看著他的神色,卻似乎一眼就看到了他的心底,林意直接開口就打斷了他的說話,然後哈哈一笑,道:「明人不說暗話,你說話卻也得想得周全,你想想清楚再說。」

    費虛愣了愣,還沒有想明白林意這一句的意思。

    但林意看了他一眼,卻伸手點了點一旁在地上昏迷不醒的祝羽和顏靜海,「這兩人,一個是黃天道的修行者,一個是北魏榮枯寺的修行者。如果我所記不錯,黃天道的修行者在前朝是叛逆,但在我們現在的南朝,卻也同樣是叛逆,皇帝登基之後,也是頒布法令,覺得黃天道這種屬於邪門教派,善於在人間蠱惑人心,也是明令禁止,四海通緝的。至於北魏榮枯寺的修行者,畢竟也是北魏人,你現在和黃天道和北魏的修行者勾結在一起,哪怕你不怕犯禁,不顧忌你的身家性命,你就不怕牽扯到你身後的人?」

    費虛畢竟不是那些深居在宗門之中,不問朝堂之事的修行者,他早在十幾年前就已經管轄蕭家的許多產業,對於朝堂之中的利害關係十分清楚,他方才一時還沒有想明白,現在聽到林意說出這樣的話語,他不只是後背直冒冷汗,而是渾身都冒冷汗,衣衫都被汗水浸透。

    其實林意所說的這幾句,顏靜海是北魏榮枯寺的人還好說,畢竟榮枯寺在北魏也算是叛逆,現在被蕭宏所用也是說的過去,但這祝羽是黃天道的修行者,卻是怎麼都說不過去。

    他是挖空心思想要克制林意,想將林意擒住,逼問出他所修的功法,但是黃天道的修行者在南朝也的確屬於流寇一類,他萬萬沒有想到,會出現失敗,被林意反而擒住,落下了把柄。

    蕭家是皇族,皇帝自己頒布的法令,自己蕭家不守,傳出去便是醜聞。

    他沒有想到因為自己的這無心之失,卻是相當於讓林意抓住了整個蕭家的把柄。

    從林意這短短數句,他已經十分清楚,林意不只是戰力驚人和聰明而已,他對朝堂上權貴的手段,也是十分熟稔。

    若是他此刻真說了自己是蕭家大供奉,他可以想像出林意接下來的嘴臉。

    林意絕對是故作驚訝,「呀,想不到蕭家的大供奉竟然和黃天道的修行者勾結作亂,來,把這個蕭家大供奉和黃天道的修行者一起綁了,送到建康去。」

    當然蕭家是絕對不會承認自己和黃天道的亂黨勾結的,若真是送到建康,不只是蕭家顏面無存,而蕭宏的做法,也絕對是將他舍了,直接便說不知情,讓他自己承擔罪責。那到時候他的下場恐怕比死還要淒慘。

    在此之前,他修為又高,又有獨門手段,無論對敵還是辦事都是無往不利,哪裡遭遇過這樣的困境。

    想到這厲害處,他渾身都不由得發抖起來。

    林意笑眯眯的看著他,也不說話。

    「你到底想如何?」費虛明明真元損耗還不劇烈,但此時看著林意,渾身卻有虛脫之感,他無力的說出一句話。

    「這不應該是我先問你們,你們三個人來夜襲,到底是想要做什麼。」

    林意也不著急,轉頭看了白月露一眼,道:「先將他們弄醒。」

    白月露看著他眼中的神色就明白他是在想什麼,點了點頭,嗤嗤兩聲響,飛針飛去,在祝羽和顏靜海的身上各刺了刺。

    兩人身上穴位受刺,都是身體一顫,醒轉過來。

    祝羽的傷勢不重,一經醒轉頓時跳了起來,只是看著周圍景象,他也是面色發白,不敢動作。

    顏靜海卻是受傷不輕,即便醒轉都是奄奄一息之感。

    「我可不想你們死。」

    林意也不廢話,看著三人道:「我想和你們好好談談,先可以幫他治傷,不過你們最好也不要想著再動手。否則你們要是葬身這蛇腹,傳出去也不管我的事情。」

    「我們只是貪圖你功法。」費虛也是豁了出去,看著林意道:「我們過來,只是想擒住你逼問出你的功法,和其餘事情無關。」

    「哦?」

    林意頓時拍了拍手,「那倒是簡單公平,現在你們反過來被我擒住,那我也不害你們性命,我也只需要逼問你們的功法好處。」

    天母蠟和者母地拉的所有人聽了都是一愣,他們只覺得林意很多話語似乎隨口而言,十分兒戲,但是聽上去,卻似乎又極有道理。

    「士可殺不可辱。」

    費虛豁了出去,他倒是也鎮定下來,冷笑道:「多一事不如少一些,你要麼索性殺了我們,要麼就乾脆放我們走,我今日欠你一個人情,他日你若是有求於我們,我們再報答便是。」

    「你也太高看自己了,好像左右都只有你的道理。」

    林意原本看上去和氣,但聽到他這麼說,臉色瞬間冰寒,「好一個士可殺不可辱,那就將你們殺了」

    「李承安!」

    他直接對著身後厲喝一聲。

    「林大將軍。」李承安越眾而出,他有些不安的看著林意,不知道林意要做什麼。

    「你們天母蠟的村寨裡應該有牲欄豬圈,在哪裡?」林意冷笑道:「這三人既然不願和我談,等會將他們全部鎖在其中,活活熏死!」

    「.…..」

    李承安張了張口,一時卻沒有說出話來,他覺得林意這句話更像是玩笑話,但是看著林意的臉色卻不像。

    後方山林之中,那些天母蠟的人面面相覷,卻是想笑又忍住。

    這丟在牲口圍欄的糞尿之中活活熏死…這種修行者哪怕是受了重傷,恐怕也一時半會死不了,這還叫只殺不辱?

    這簡直是最大的羞辱。

    但看著林意面籠冰霜,不像是開玩笑的樣子,天母蠟這些人中有些聰明的,便明白了林意的意思。

    林意這是歪理,但就是因為費虛之前所說的,也是不通的歪理,明明都已經是階下囚,要麼自盡,要麼就不要再這副高高在上的樣子。

    費虛胸膛劇烈的起伏著,他明白林意的意思,只是若是讓他就此屈服,將自己的功法秘密交待出去,他從心底裡卻是無法屈服。

    林意卻不正眼看他,反而認真的看著祝羽和顏靜海,和顏悅色起來,「你們兩個,一個在北魏無法立足,一個是黃天道的叛逆,我現在是十一班大將軍,可以讓你們將功贖罪,而且我的戰力你們現在也已經十分清楚,接下來我去黨項,定可以建立一番驚天功績,你們也都是神念境修行者,若是再多你們兩個神念境修行者,我鐵策軍攻伐當然更加輕鬆,黨項這麼多年偏安一隅,我們鐵策軍攻城掠地,你們難道還怕缺少好處?」

    祝羽和顏靜海這兩人心中一開始是自然排斥,哪裡能夠如同牆頭草一般,不敵就直接歸順,但是聽著林意接下來的話語,兩個人竟然卻都是有動心的感覺。

    之前他們對林意瞭解不夠,但是林意有如此戰力,神念境修行者都無可奈何,再加上劍閣和這異蛟,他們都覺得鐵策軍去黨項攻城掠地根本不是吹噓。

    至於黨項,他們也清楚,黨項的王公貴族都是世襲,這麼多年來,積累的財富必定驚人。
V123210 發表於 2018-11-7 22:42
六百二十一章 歸順


    林意現在太過明白自己的優勢所在。

    鐘離一戰之後,他已經盛名無雙。

    若是換了個普通的權貴來說這樣的事情,恐怕不能令人信服,但是像他這樣的人來說這種事情,對於任何人而言都是莫大的誘惑。

    像者母地蠟的這些人聽到是他之後,二話不說就派族中最精銳的戰士捲起鋪蓋連夜投奔,這便是他此時聲名的威力。

    他之前在建康城一心想要幫自己的父親脫罪,一家團聚,其中也是想盡了無數辦法,和人打交道,利用手中東西的能力,遠比一般人強。

    他看得出這兩名神念境修行者都有些心動,然而他自己十分清楚,自己還有一個更能令人信服的身份沒有拋出。

    「你們應該知道,我是劍閣之主,你們若是不知道我是劍閣之主,是何修行的弟子,想必你們也不會對我的修行功法如此動心,敢冒這樣的險。」

    他看著祝羽和顏靜海,收起了笑意,正色道:「既然你們知道,你們便應該知道劍閣的名聲是從何而來,你們應該知道劍閣所說的話,做出的承諾都是絕無更改。你們若是答應加入鐵策軍,我敢保證不計前嫌,你們和我鐵策軍中其餘神念境修行者同等對待。」

    「你也知道,我們已經是神念境的修行者。」

    祝羽和顏靜海兩人還未說話,被晾在一邊的費虛卻是冷笑起來,他的目光落在白月露和羅姬漣等人的身上,「對於我們這些人而言,最具吸引力的唯有能夠讓我們更進一步的功法、秘術,哪怕是尋常修行者趨之若鶩的那些天地靈藥,對於我們神念境修行者而言也是功效不大,更何況你們鐵策軍之中多的是天賦極佳的年輕修行者,且不說黨項軍隊勢大,哪怕就如你所言,你到時候在黨項戰無不勝,攻無不克,得了那些對修行者有用之物,難道不優先供給他們?」

    聽著費虛這樣的質問,林意卻反而笑了起來,「既然我說了同等對待,我自然會做到公平,各取所需,斷然不會讓你們吃虧

    ,更何況我說我是劍閣之主,從來說一不二,難道你真的沒有想到,我們劍閣多的是修行功法?」

    「若是真的為我效命,我身為劍閣之主,就算賜予你們一些修行功法又如何?」

    看著陡然呆住的這三人,林意心中清楚打鐵就要趁熱,直接就道:「我這人從不喜歡妄言騙人,今日我便實話實說,你們一開始想要圖謀的是我的修行功法,但我的修行功法,卻未必適合絕大多數修行者。但你們若是真的為我效命,到時我攻克黨項,我將我的修行功法告訴你們也未必不可。而且我可以保證,若是你們自覺我的修行功法你們根本無法修行,我也放開劍閣的諸多修行功法,任你們各自挑選一部。」

    林意此時一臉肅然,十分正氣,但聽著他的話語,蕭素心和白月露兩個人卻是互望了一眼,心中都是有些想笑。

    兩人恐怕是此時世上最瞭解林意和他所修的大俱羅功法的人。

    她們兩人不只是見證了林意的一路修行,也聽林意說了一些其中的奧妙,她們都聽林意提及過,這大俱羅功法最重要的也是悟氣,其實修為越高的修行者,哪怕是散功,也是和這門功法格格不入,反而越是難以感悟五穀之氣。

    所以別說是如意境,承天境這樣的修行者恐怕修行大俱羅功法都難以成功,像眼前這些神念境修行者修行大俱羅功法是絕無可能。尤其這些神念境修行者都已經年紀很大,氣血都開始衰弱,更不可能修行這種肉身之術。

    更何況若是林意提出來第一步就要散功,從頭修行,這些神念境修行者如何會捨得。

    所以此時林意這種說法,說起來是沒有半句謊言,但若是全部說穿,卻就是在逛這三名神念境修行者為他效命。

    到時候最多就是這三名神念境修行者各自從劍閣的功法之中挑選一部對他們有用的而已。

    劍閣的許多功法和修行手段雖然神妙,肯定有獨特之處,但要是能夠換取三名神念境修行者的長期效力,這種生意,簡直就是大賺特

    賺。

    「你此話當真!」

    祝羽瞬間就驚喜的叫出了聲來。

    林意的話對他而言的確最有誘惑力。

    他和顏靜海、費虛雖然都是為蕭家效力,但顏靜海是蕭宏身邊的護衛,費虛則是掌管蕭家許多產業的總管,但他卻是限於黃天道的出身,在南朝也根本見不得光,也都只是為蕭家鎮守一些邊區重要之地。

    他在蕭家所得的好處原本就不如顏靜海和費虛,林意所說的在黨項攻城略地之後,獲得戰利分他一份,這對於他而言本來就有誘惑力,再加上今夜一戰,他對林意和劍閣更是敬畏到了極點。

    當年南天三聖之中的何修行,在他心中的地位就更加高絕。

    聽著林意的話語,其實他隱然就已經明白,林意的功法恐怕原本就不適合他修行,但劍閣之中的功法任挑一部,這誘惑力是他根本難以拒絕。

    他現在只是擔心林意將來卸磨殺驢,出爾反爾。

    「怎麼,我以劍閣之主而不是十一班大將軍的身份來說這話,難道你還不放心?」

    林意冷冷一笑,左右看了一眼,道:「現在我對著天母蠟和者母地蠟這些人對你說這話,你還不放心?若是真的還不放心,我將你帶回軍中,到時在鐵策軍全軍之前立誓,你看如何?」

    祝羽心中其實也只是略微糾結,聽得林意話說到此處,他便已經被徹底說動,心中徹底信服。

    「好!」

    他一咬牙,頓時就對著林意深深躬身行了一禮,道:「只要林大將軍您記住今日所言,我祝羽也在此對天發誓,加入鐵策軍,為林大將軍效力!」

    「很好。」

    林意點了點頭,他之前給天母蠟和者母地蠟的所有人是顯得太過隨意和玩笑,但此時他這點頭之間,卻讓所有人感到了一種莫名的威勢。

    他目光掃過顏靜海和費虛,道:「那你們兩人呢?」
Babcorn 發表於 2018-11-9 13:52
六百二十二章 追隨

    費虛和顏靜海兩個人都是一滯。

    林意所說的也是直擊他們心中最深的**,兩人也祝羽一樣,也已經十分動心,只是兩人和蕭家牽涉甚深,一個是蕭宏身邊的護衛,一個掌管蕭家的許多生意,兩人都是知曉蕭家許多秘密,這要是突然都改投林意,蕭家豈會善罷甘休。

    若是蕭家是普通門閥也就算了,但蕭家是皇族,蕭宏之所以有如此權勢,還不是因為蕭衍是當朝皇帝。

    別說現在林意是後起之秀,哪怕是現在南朝的陳家,也不可能不顧忌皇帝的態度。

    “怎麼,敢刺殺我,就不敢另擇明主?害怕蕭宏的報復?”

    此時兩人心中所想連蕭素心都看得出來,更不用說是林意,林意看著兩人,頓時鄙夷的一笑,“試想當年南天三聖,何須在意什麼皇族的想法,更何況現在有劍閣,卻已無當年的南天三聖。”

    林意此言一出,費虛和顏靜海兩個人都是通體一震。

    身為臣子,林意這句話可以算是膽大妄為,大逆不道。

    但這裡私下而言,真正能夠理解林意這些話意思的兩人卻是心中大受觸動。

    一名修行者的力量若是太過強大,的確可以不受世俗的約束,當年的南天三聖就的確根本不用在意皇帝的看法,他們看舊朝的皇帝不慣,自己也不願意做皇帝,所做的,便是根據自己的意願,各自擁立新皇。

    沒有沈約,哪裡來現在蕭衍的帝位。

    林意最後的那一句,更何況現在有劍閣,卻已無當年的南天三聖,真正的意思他們也都清楚,現在沈約已死,但何修行的劍閣卻還在世間,何修行雖然死了,但何修行的弟子還在。

    林意始終在提醒他們,他現在不是以南朝的十一班鎮西大將軍的身份在和他們說話,而是以劍閣之主,何修行弟子的身份在和他們說話。

    而且這句話隱約也在提醒他們,林意現在已經面對神念境修行者聯手都不懼,假以時日,林意的個人修行也必定超脫神念一階,遲早成為當年南天三聖那樣的人物。

    只要林意的個人修為能夠那樣強大,那他在南朝的地位,便和當年的南天三聖差不多。可是即便是當年的何修行,還有沈約能夠壓制,但林意若是那般強大,整個南朝,卻似乎沒有人再能夠壓制住他。

    兩人腦海之中如驚濤駭浪般閃過無數念頭,臉上神色不斷變化,卻是一時說不出話來。

    林意很清楚這兩人在蕭家的地位越重,若是能夠得到這兩人的效忠之後,今後和蕭宏對上,他手裡便有更多的助力,而這兩個人只要踏出這關鍵性的一步,只要加入鐵策軍為他做事,想要回頭都不可能。

    以蕭家的行事手段,必定會視這兩人為眼中釘,必定要除之而後快。

    至於自己,林意現在卻根本就不顧忌蕭家。

    蕭家三番兩次對付他,甚至連蕭家的這些供奉都直接來動手,他現在不和蕭家撕破臉,不直接為敵,都已經算是看在蕭淑霏的面子上,已經算是忍耐了。

    他知道重病還需猛藥,該略微吹噓的時候也必須略微吹噓,所以他目光咄咄的逼視著這兩人,道:“蕭宏在邊軍被稱為蕭姥,他統領邊軍都是優柔寡斷,能給你們什麼。我要入聖也不過需要一些時日,若是在建康為官,自然多受制約,鋒芒太甚恐怕招惹禍事,但我率軍鎮西,到時一進入黨項,大軍節節勝利之下,什麼時候回師出黨項豈非我說了算?等我出黨項時,說不定我已入聖,你們怕什麼,更何況我在鐘離大勝,到了黨項之後,又徹底平定黨項,功績如此,若不是真正做些忤逆之事,皇帝也不會治我。神念境修行者原本就已經被稱為半聖,放眼南朝和北魏,能有多少個,你們在神念境修行者之中原本就已經有特別手段,超過尋常的神念境修行者不少,若是你們隨我鐵策軍去黨項,這黨項又不是一個城池,而是一個王朝,若是能夠征服一朝,你們得到足夠好處,再加上我劍閣,你們即便不能入聖,南朝和北魏,恐怕你們也接近同境無敵,誰不忌憚你們?”

    林意在南天院時就已經和齊珠璣互稱對方是狐狸,費虛和顏靜海這兩人雖然都是真正的老狐狸,但他此時這小狐狸的話語,卻是真正的打入了這兩個老狐狸的心裡。

    像他們這種神念境的修行者,早就已經錦衣玉食,金銀財寶對他們而言也沒有太大意義,而且這麼多年修行下來,他們也比任何的修行者都要清楚,要在這靈荒時代,再破重天,從神念境突破到入聖境甚至更高,希望是太過渺茫,他們心中最為希望的,恐怕就是在神念境之中再進一步,讓那些神念境的修行者根本無法和他們匹敵。

    費虛深吸了一口氣,他看向林意,林意三番五次用劍閣之主的名義才承諾,他知道再問林意說話是否算數已經沒有意義,而且他也聽出林意是至少絕不懼怕蕭宏,今日若是死硬到底,結果必定十分淒慘。

    “話已至此,我可以相信你所說的承諾,我也可以答應為你效力,但我等必定不可能將身家性命全部操持於你手。若是完全受制於你,連保命手段都要交出去,那我今日還不如魚死網破。”他看著林意,說道:“你也應該明白,即便我今日逃不出去,我要拚命,殺你一些人也是可以做到。”

    “哦?”

    林意卻毫不意外,他看了一眼費虛的雙手,也不生氣,反而笑了笑,道:“你的意思是我不能奪取你的這種獨門兵器,看來你方才的這種手段,的確和你雙手的這種扳指有關,不過我可以保證不奪你這獨門兵器,但你們到底用的什麼手段,什麼功法奧妙,卻是能說清的要說清,能傳的要傳,否則萬一你們有異心,我對你們的手段尚且都不明,身為主帥又如何約束,如何在行軍打仗時運用?”

    費虛最擔心的就是自己獨門手段被剝奪,此時聽到林意這麼說,他的心中頓時一鬆,也瞬時下了決斷。

    “既然如此,我費虛對天起誓,從今日起追隨林大將軍。”他對著林意深深躬身行了一禮,說道。

    顏靜海長嘆了一聲,人都是從眾,他原本還有些顧慮,但現在費虛都倒向了林意,他便也不再堅持,道:“我也願意追隨林大將軍。”

    白月露和蕭素心互望了一眼,兩人都忍不住暗自搖了搖頭。

    誰能想到這三名神念境的敵人竟然被林意一番口舌說得反而為鐵策軍效力。

    這三人都非尋常人物,反而被挖了牆角,這消息要是傳到蕭宏和蕭錦的耳中,這兩人恐怕氣得七竅生煙。
V123210 發表於 2018-11-12 22:38
平天策 六百二十三章 激盪


    「這裡人多,勞煩林大將軍選個清淨地方。」

    費虛一旦做出決定,他也不再猶豫,看著林意道:「雖然我這手段對於您而言不足掛齒,但對於我而言畢竟是賴以對敵和保命的手段,越少人知道越好。」

    「好。」

    林意對其餘兩人的真元手段倒是沒有特別的興趣,只是覺得這兩人的手段在行軍打仗之中,或許有些奇效,但往往許多戰陣,將與將,修行者與修行者之間的對決,也是決定勝敗的最主要原因之一。

    祝羽和顏靜海這兩人的真元手段,是憑藉修為境界和真元力量就可以破解,但費虛的這獨特手段,卻不是純粹的力量所能破解。

    「你單獨和我說便是。」

    他直接和費虛走到一側,讓其餘人都暫且退開。

    費虛看到他單獨和自己一起,心念一動,甚至不自覺的產生對林意動手的念頭,但旋即卻是又暗自嘆息了一聲。

    他心中其實也是雪亮,林意這倒恐怕並非只是大意,也並非對他直接完全信任,而是在如此近身的情況之下,他想要對付林意是絕無可能,反而林意要是想對付他,自己根本是無法阻擋。

    「你猜的不錯。」

    費虛抬起頭來,他的臉色依舊有些難看,只是氣卻已經順了,語氣平靜的說道:「我這獨門手段就是要依賴於這一對扳指,這一對扳指配合我的真元手段,就能讓方圓十餘丈內的修行者神志不清,連神念境的修行者都無法倖免,至於更高的修行者,我沒有試過,也不知會不會受影響。」

    「這一對扳指到底什麼來歷?」

    林意心知自己猜測的應該大差不差,他看著費虛手上這一對扳指,十分的奇特的是,此時費虛不用真元,這一對扳指似乎沒有任何磁力,「我在建康一個舊書樓裡看過一本雜記,其中記載在樓蘭通古一個地方有座黃沙城,是飛鳥難渡,不只是誤入其中的馬匹、駱駝、野狼等獸類根本找不到出處,就連飛鳥飛過都會迷失其中,後來有修行者特地去探究,發現倒不是沙塵暴的原因,而是因為裡面有大量磁石,形成了獨特的場域,會擾亂進入其中的人、獸的感知,從而迷失其中,直至死去。我方才和你對戰,卻是發現你這一對扳指似乎也是有獨特的真磁之力?」

    費虛聽著林意這話語,便明白林意的意思是他有沒有探究過這一對扳指到底因何才有如此獨特的效用,他便點了點頭,道:「不知林大將軍有沒有聽過前朝天啟城?」

    「天啟城?」

    林意愣了愣,「是西河陽郡在前朝離奇大爆炸的天啟城?」

    「林大將軍果然博覽群書,見多識廣。」費虛看了林意一眼,說道。

    他這句話倒不是刻意拍馬屁。

    前朝西河陽郡天啟城離奇爆炸距離此時已經過去四十餘年,而且當時天啟城爆炸離奇,全城幾乎無一倖免,事出詭異,在前朝也是被認為不祥,所以消息也被刻意壓制,後來也幾乎沒有什麼記載,林意若是前朝的老人,聽說過也不稀奇,但林意如此年輕,卻還能知道天啟城離奇爆炸的事情,卻是真正的見多識廣。

    「天啟城大爆炸,有傳聞說是挖到肉太歲,但我看有些筆記,卻是說挖玉石礦時,突然起火爆炸,爆炸之後大量毒氣席捲,所以全城兩萬餘人幾乎無一倖免,不知到底真相如何,難道你這一對扳指和當年這天啟城大爆炸有關?」林意倒是沒有自傲,他只是有些驚訝。

    西河陽郡天啟城只是前朝最西邊的邊城之一,只是一個小城,之所以聚居不少人口,只是因為那一帶盛產玉石,前朝滅亡前數十年,吏治早已經混亂不堪,整個城在爆炸之後變成死城,這種事情在過往任何朝代之中都是沒有,一旦流傳,必定會越傳越離奇,所以前朝對這消息是百般封鎖,他看到的也只是一些人的筆記之中的推測,對於當年的事實真相,卻並無定論。不過他看過的所有筆記裡,大約有兩種說法,一種是有人挖礦挖到一個好大的肉太歲,有人說是不祥之物,觸碰就有災禍,但又有說法吃了就能長壽,所以當時很多人切了那肉太歲的肉煮食,當天夜裡就發生奇異爆炸,還有一種說法是某個玉石礦挖到深處,湧出大量氣流,遭遇明火之後便猛烈爆炸,之後產生毒氣,席捲全城。

    這兩個說法之後,他當然是偏向於後者,他看的筆記雜談很多,知道民間所謂的肉太歲,其實也和某些菌菇、植物塊莖類似。只是這些東西有些吃了的確能夠強身健體,有些卻和一些毒蘑菇一樣能夠使人中毒。

    民間鬼怪故事就是這樣,一有人死,那些山民村民又不懂,便往往歸結在鬼怪之上。

    「我這對扳指的確和當年的天啟城大爆炸有關,至於事實真相其實也簡單,就是挖玉石礦時,正好挖到礦脈之中有大量毒氣湧出,那毒氣倒也不是特例,他們那一帶挖礦石時也偶有遇見,他們稱為火油氣或者臭油氣,那種毒氣遇到火焰就會爆燃,只是之前最多也引起數十人的死傷,那次湧出的毒氣卻是數量太過驚人,幾乎將小半個城都掀翻了。」

    費虛看著林意,說道:「當年我還是個剛剛到了黃芽境的年輕修行者,正巧隨荊州景田號商隊前去天啟城,若是早到三日,應該也死在了那一次爆炸裡了。」

    「到了西河陽郡,雖然爆炸已經過了三日,但是在數十里外看去,天啟城周圍雲氣還是十分詭異,到夜晚還是城中和城中上方都是一片赤紅,真如同鬼域一般。當時西河陽郡本身就沒有駐軍,西河陽郡郡守只養了數百私軍,那人本身就平庸無用,出了這樣的大事,早就嚇破了膽子,只知道向建康報訊,連派人靠近查看也不敢。」

    費虛頓了頓,道:「荊州景田商號原本就是專做玉石生意,能在那種邊區做生意的,也都是敢刀頭上舔血的亡命徒,我們商隊自己商量好了,一群人佯裝折返去別的城收玉石,其中有一批人卻是乘夜色進入那天啟城,當時我是其中之一,想著的便是,別說一些庫房裡有好的玉石,哪怕炸了也應該毀壞不了,當時城中也有一些富戶的宅院裡,應該也有不少值錢的物事。」

    「富貴險中求。」

    林意點了點頭,他也不虛偽,設身處地,他想著若是換了自己,恐怕也是忍不住要進去探一探。

    「當時進入天啟城其實已無多少危險,看上去如同鬼域一般的氣候,也只是爆炸之後產生的雲氣扭曲,只是整個天啟城真正的成了一個死城,連完整的屍身都沒有見到幾具,絕大多數屍身都是變成了一截焦木,可見當時溫度之高,其實大多數人不是毒死,而是直接被這高溫烤焦了,尤其那爆炸的礦區,更是直接炸成了一個天坑,方圓數里幾乎連屍身都見不到,都被徹底炸碎或者氣化了。」

    費虛回想起當年場景,語氣也是充滿唏噓,「我們當年在進去之時幻想,整座空城無數寶貝等著我們去撿,但到了裡面,卻是發現尋常物事自然已經被損毀,連一些金銀器具都看不出本來面目,許多東西都是蒙了厚厚一層黑垢,在裡面想要發現一件好東西都難。而且當年進去之後雖說是靠自己想辦法尋找值錢的物事,但商隊之中自然也是弱肉強食,那些在商隊之中資格老的,修為高的,便第一時間分了城中大戶和一些商號庫房的區域,我當時只是商隊之中的新人,自然被排斥在那些可能有大好處的地方,不過我當時也不笨,那些地方不讓我去,我便偷偷自己到了當年那些大商隊停馬車的地方。當時想著的便是,那些停了大量馬車的地方,說不定也有正好裝車待發的車隊,那這些車隊之中,說不定也有大量值錢的寶貝。」

    林意聽得有些入神,忍不住笑了笑,這倒是的確聰明。

    「我運氣真的不錯,城中一處停靠大量馬車的地方,有無數馬車雖然已經燒得不成樣子,連馬匹都成了一堆堆焦黑,但在其中我真的發現了不少上品玉石,但其中有一輛馬車,真的是嚇的我不輕。」費虛深吸了一口氣,道:「當時那輛馬車也是通體焦黑,在夜色之中不算明顯,但是到了近處,讓我渾身冷汗的是,那輛馬車竟然沒有完全燒焚,只是表面落滿了焦黑,內裡的一人雖然已經看不出面目,渾身扭曲可怖,但是身體卻幾乎完好,我當時許久過後才鎮定下來,想明白這人必定是一個極為厲害的修行者,當時突然爆炸,灼熱火焰和毒氣席捲全城時,他必定全力動用真元對抗,他的真元強大,但估計還是無法完全隔絕灼熱的關係,最終還是死去。我現在已是神念境修行者,回想起來,當年那天啟城中應該也有其餘神念境修行者,但卻沒有一個人的屍身能夠保存的這般完整,所以這人的修為恐怕已經超過神念。」

    「這真是生死有命。」

    林意也是忍不住搖了搖頭,那樣強大的修行者,平時世間幾乎已經沒有什麼人能夠奈何得了他,但誰能想到突然遭遇一場莫名的天災,就這樣死在了那個城裡。

    費虛點了點頭:「我當時雖然恐懼,但回過神來之後還是迅速的硬著頭皮搜索那人的馬車和身上,我只覺得這樣強大的修行者身上一定會有好東西,而且因為馬車都沒有徹底損毀,在他的真元保護之下,恐怕有好東西也不至於徹底損毀。」

    林意看著他此時的神色,便知道這一對扳指恐怕就和那名修行者有關了。

    果然,費虛馬上接著說了下去,道:「我在他的身側找到了一個鉛盒,竟然沒有融化,內裡就有這一對扳指。這一對扳指看起來一模一樣,而且的確不貫入真元的話,看上去除了只是色澤有些奇特之外,好像並無異常,但當時不同,當時天啟城之中雖然已經沒有什麼危險,毒氣和熱意也散盡,但空氣之中都是濃厚的浮塵,這兩枚東西從鉛盒之中一拿出來,馬車周圍的浮塵就頓時被吸引,接著形成了一個方圓至少也有十餘丈的塵團,一股股浮塵結成細小繩索一般,翻騰穿梭,看上去十分詭異。」

    「我將這兩枚扳指重新放入鉛盒之中,這種異相又很快散去。我當時便心亂如麻,直覺這兩枚東西肯定絕非凡品,但若是回到商隊,說不定自己就保不住,若是先藏在城中某處,等再來取,恐怕又出別的意外。後來思來想去,反正也得到了不少價值驚人的美玉,不如索性冒險到底。」

    費虛深吸了一口氣,語氣裡竟也是為了當年自己的選擇而有些自豪,「我當時便決斷,絲毫不在這個城裡逗留,馬上就離開這天啟城,也不要再搜尋什麼寶貝了,我出城之後也不往南朝方向回,而是穿過了邊境,後來從西越再繞回了南朝。這其中繞路我用了大半年,後來又過了一年多,我才敢悄然出賣一些玉石,以換取修行之物,後來我聽說了一些景田商號的事情,慶幸我當時的選擇極為正確,當時入城的許多人也是想自己獨吞找到的好東西,也是不返回商隊,逃離天啟城,但是他們有些貪心,走的慢,卻是被商隊之中一些高手追上,景田商號自己就經歷了一次內亂,後來不知又走漏了什麼消息,在返回的途中又被數名修行者劫掠,那支商隊的人全部死光。我原本還擔心景田商號的人後來對付我,但如此一來,對於景田商號倒是不需要擔心了。」

    「那你到那時還是不知道這兩個扳指的奧妙,是到後來才發現的?」

    林意點了點頭,他對著費虛伸出手來。

    費虛看著他的神色,就知道他只是要這兩個扳指仔細看看,他也不糾結,知道自己若是猶豫,反而令雙方無法信任,所以他馬上將兩個扳指除下,遞到林意的手中。

    林意將這兩個扳指放在眼前,他此時體內是毫無真元,但湊近了看,他發現這兩個扳指周圍還是有些淡淡的霧氣扭曲。

    「越是塵土飛揚的地方,它的異處就越明顯,尤其是精金粉塵一多,更是清晰,現在這裡只有水汽,便不太明顯。」費虛輕聲說道。

    林意細細的看了看,然後將這兩個扳指遞還給他。

    這兩個扳指的重量似乎介於玉石和精金之間,表面的黑白紋理雜亂無章,但內裡的色澤卻是一圈圈的,就像是天然的螺紋。

    「我當時冒著被景田商號追殺的風險帶走這兩個扳指,就是覺得這是那名強大修行者的寶物,十分不凡,後來我安定下來,一邊修行,自然就一邊探究這兩個扳指的奧妙。」

    費虛將兩個扳指重新戴好,道:「我花了大約五年的時間,確定這兩件東西有著奇特的磁力,但也發現不了這兩件東西能如何用,又過了數年,我幾乎放棄去推究它能夠有什麼妙用,但是機緣巧合,我正好修了一門真元手段,這門真元手段叫做彌天術,其實原本是一門可以收斂一些流散在身周的散失真元,減少一些真元耗用的手段,但沒想到這種真元手段竟然能夠激發這兩個扳指的妙用。」

    「這倒是運氣好。」林意由衷的說道。

    前面費虛將這兩枚扳指從天啟城帶出來並不能算運氣好,只能說明費虛的確心性決斷,做了對的選擇,但後面試煉真元手段激發這妙用,卻是真的運氣好。

    費虛明白林意的意思,點了點頭,道:「奇特的是,真元越強,這一對東西形成的場域也越是厲害,我在如意境時,這一對東西形成的場域籠罩數尺而已,但到了承天境卻能籠罩兩丈方圓,現在能夠籠罩十丈方圓。我在如意境時開始動用這一對東西,出其不意之下,對付同境的修行者,從未有敗績,憑藉著這一對東西,倒是順風順水,一直成為蕭家供奉。」

    「這一對東西形成的場域極為特別,的確在裡面都是飛鳥難渡,只是這一對扳指是自然形成,也不知是玉石礦脈之中所生,還是和倪雲珊送給你的這一對手鐲一樣是隕鐵所制,至於當年那名修行者,我到了現在,哪怕動用了蕭家所有關係,卻也查不到到底是誰,而且那人的衣物和面目當時都是焦黑難辨,我當年心驚膽顫,也記不住特徵,卻徹底成了無頭懸案。」費虛感慨的說道。

    「那這一對東西,應該是任何修行者用了你那彌天術,都可以動用?」林意看著他,道:「還有,尋常破解真元的鉛粉,應該也是可以影響它的威能?」

    費虛點了點頭,他看得出林意的意思,道:「林大將軍你說的不錯,這彌天術我可以原原本本的告知於你,只是這一對東西的奧妙,卻希望你能夠遵守諾言保守,否則外面知道,說穿了便也失去了對敵的神妙。尋常鉛粉又不是貴重之物,隨便什麼都人都可以備上不少。」

    「那是自然,你既然現在是我們的人,我必定要保守秘密。」

    林意笑了笑,也不虛偽,道:「我要這彌天術,一是試一下你所言是否屬實,另外一點,便是生怕你出了什麼意外之後,這一對東西便失去了配合所用的真元功法,那就變得一文不值。」

    越是如此坦白,費虛便越是安心,他緩緩點了點頭,道:「說到底,我這手段屬於取巧的小手段,被對手識破便很容易針對,所以越是如此,我就越是希望能夠有別的手段,我來伏擊你,其實也是也當年的天啟城一樣的豪賭。現在敗在你手下,我答應臣服,就自然陪你黨項征戰,聽你的話音,你的獨特功法也未必適合我等,那我只希望到了黨項之後,劍閣有合適的功法賜予我。」

    林意又是笑了笑,他看著這名此時有些喪氣的神念境修行者,知道他強大之餘,這些年也是擔心這種手段被人識破之後天下盡知,「我從來不行畫餅充饑之事,我們到了黨項和我鐵策軍會合之後,不需你們先行為我建功,我便可以先給予你們劍閣功法挑選。」

    「什麼!」

    費虛身體陡然一震,他不可置信的抬頭,看著林意平靜卻又帶著些傲意的樣子,他頓時有些醒悟,苦笑起來,由衷道:「林大將軍雖然年少,但真的是好氣魄。」

    …….

    「什麼意思!」

    「若是乘勝追擊,北魏這數路大軍必然潰敗,現在收兵?這蕭宏什麼意思!他是我們南朝人,還是北魏人!」

    北方邊境,大雨如注。

    原本漆黑的夜色裡,瓢潑的大雨如同一條條重幕一樣掛落下來,沖刷在無數南朝軍士的衣甲和兵刃之上,發出無數嘈雜而響亮的聲音。

    這樣的大雨,沖刷到人的臉上,讓人幾乎眼睛都睜不開。

    大軍的前沿,隸屬於五部邊軍的不同陣地上,一聲聲憤怒的喝聲,卻是在沉重的雨幕之中如雷般炸開。

    一些將領在極度憤怒之中,面孔在雨水之中徹底扭曲,他們甚至喪失了理智。

    以他們的身份,即便在平時對蕭宏諸多不滿,但在大軍之中,斷然不可能直接抨擊和怒罵蕭宏。

    此時有些將領叫罵的「他是南朝人還是北魏人」,這樣的話語用來攻擊邊軍的統帥,實是大逆不道,但這些將領此時心中的怒火,是如此的瓢潑大雨都無法澆熄。

    鐘離大勝之後,韋睿的大軍日夜不停的趕回北境,即便是這樣的精銳大軍,連續數晝夜不眠不休,在途中也有不少人直接倒下,倒下之後便再也無法起身。

    以前指揮起來一直不敢主動出擊,一直被動防禦的蕭宏也終於鼓起勇氣,開始反擊。

    在過往的十餘日裡,南朝的邊軍氣勢如虹,即便付出了驚人的死傷,但將北魏的數路大軍打得潰不成軍,今夜若是繼續乘勝追擊,北魏主軍恐怕就要遭受致命的打擊,連北魏的那些邊城都保不住。

    從長久而言,南朝軍士在殲滅北魏主軍之後,甚至能夠一鼓作氣,反攻入北魏境內,有直逼洛陽的可能。

    然而今夜,只是因為突如其來的這場暴雨,後方的蕭宏就已經傳來停止追擊的命令。

    連續的苦戰之後,其實哪一名南朝將士不疲憊,不睏乏,都是憑著一股氣勢在強行支撐,但這樣的命令,簡直是將自己的這股氣徹底的打消。

    暴雨之中,視線不清,當然會有凶險,但北魏大軍在被追殺,即便乘雨有些埋伏,也斷然阻擋不了大勢。

    現在尤其是最前線的這些將領和軍士,他們自己都已經做好了在今夜戰死的準備,只要能夠徹底擊潰這支北魏主軍,但他們不怕死,反而是蕭宏覺得暴雨之中追擊危險,這個時候沒有人覺得蕭宏仁慈,只是憤怒。

    今夜被北魏主軍贏得一些喘息的機會,他們就能留下一些軍隊拒守要塞斷後。

    大部分的北魏主軍,將能夠順利的撤回北魏境內。

    時機一過,今後的戰局,便不再如今夜這般明了,便又不知道要多付出多少死傷了。

    「下雨,只是下雨而已。」

    大軍的縱深處,一名將領笑了起來,「真的是婦人一般,連下雨都怕,還有什麼不怕。」

    他說話的時候還笑著,但這句話剛剛說完,一口猩紅的鮮血卻是噴了出來。

    「韋大將軍!」

    一片驚呼聲響起。

    這名吐血的將領就是韋睿。

    他率領大軍疾回之後,又連番數場大戰,和北魏厲害修行者也交手數次,本身體內就有不輕的隱傷,此時心情憤懣到了極點,心情激盪之下,便是控制不住體內的血氣。
V123210 發表於 2018-11-12 22:38
六百二十四章 歸鄉


    「韋大將軍且寬心。」

    韋睿身側的將領也都是激怒攻心,但看到韋睿笑著吐血,這些人都是大驚失色,沖上前來。

    「北魏大軍折損太過厲害,大勢已去,就算今日無法殲其大部,他們也不可能翻天。」

    一名部將手抵著他的背部,將寶貴的真元不斷送入他的體內,平復韋睿翻騰的氣血,同時急聲說道。

    「不用,無妨。」

    韋睿挺了挺身子,苦笑著對著這名部將搖了搖頭,他的眼睛在暴雨之中緊緊的眯著,眼角儘是皺紋。

    他看向北方的黑夜,長長的嘆息了一聲,「我不是擔心這場仗贏不了,而是擔心他蕭家的天下。這統領全軍的若是旁人也便罷了,但這是臨川王蕭宏,是皇帝的親弟弟。」」

    這幾名部將盡數無言。

    雨珠敲打在他們身上的鐵鎧上,順著鐵鎧的縫隙不斷流淌進來,一層層不斷沁在他們的肌膚上。

    他們的心都有些冷。

    有些心寒。

    這是誰家之天下?

    且不論過去他們率軍親眼看到多少兄弟的死傷,鐘離之戰到現在,他們日夜兼程,連番大戰,又見過了多少兄弟的死傷?

    他們可以戰死,可以為了一個軍令而赴死,但眼看最終大勝的果實就在眼前,卻因為這樣的一個軍令而被迫停止前行,這卻令人太過心寒。

    他們此時的這些人,是南朝所有邊軍的縮影,而蕭宏的保守和柔弱,卻是此時整個建康皇城的縮影。

    一名年輕的修行者站在這些邊軍將領的後方不遠處。

    他是容意。

    從鐘離城到此,他看到了更多慘烈的戰陣。

    在鐘離城,都是北魏的軍隊決死衝陣,但是越是接近北境,他就越是看到自己南朝的軍隊,因為一個命令而決死的衝向敵軍,哪怕只是為了要耗盡對方的箭矢。

    看著自己人這樣的赴死和看著北魏軍隊這樣赴死的心情絕然不同。

    容意想著鐘離城裡那麼多消失不見的人,看著前方韋睿那種慘淡的笑容,看著雨水在他的身上濺開,他只覺得這些雨滴也就像是無數的箭矢,真是萬箭穿心。

    ……

    往南的某條道上,數輛馬車在泥濘不堪的道路上艱難的前行著,這雨太大,這數輛馬車原本就不是那些分外華貴的馬車,不只是車窗縫隙之中細碎的水霧不斷湧來,就連木頭縫隙之中,都不斷的滲水。

    「如此暴雨,連這車廂都是漏雨,不如擇地紮營,天明再走?」

    其中一個車廂之中,一名中年男子伸手接了幾滴頭頂落下的水珠,看著連身下的墊子都變得沁出水來,他便忍不住搖了搖頭,拍了拍車廂壁,對著前方的車伕說道。

    這名男子年紀看上去其實並不算大,只是頭髮卻都已經花白,平添幾分老相。

    他的面目和林意卻是有六七分相像,只要是熟悉林意的人,哪怕之前從來沒有見過這名男子,恐怕也會立即將他和林意聯繫在一起,便瞬間能夠醒悟,這名男子就應該是林意的父親林望北。

    之前他是邊軍大將,一心向北,但舊朝新朝更替,他卻是成了罪臣。

    又等了很多年,他才終於踏上回鄉的歸途。

    「林將軍,暴雨自然難行,只是車行越慢,越不敢停歇,我等不能將您準時送至下個驛站,輕則受鞭型,重則是掉腦袋的事情,還望您多擔待。」

    押車的車伕聲音在雨聲之中響起。

    他說話極為客氣,林望北雖然蒙赦,得以回到長陵養老,但他最多是脫罪之身,並非朝堂官員,這人依舊以將軍來稱呼,便更顯尊敬。

    「是麼?」

    林望北有些感慨的輕輕搖了搖頭,臉上的神色卻是有些古怪起來,「這十餘日你對我極為客氣,照顧得也是周全,我便想著,若是你稍微流露些不忍,我或許便可以饒你一命,只可惜一切都是假惺惺,你若死在這裡,我想必也不會不忍。」

    這輛馬車通體一震,駕著這馬車的車伕心情波動劇烈,雙手不自覺用力勒馬,原本在泥濘之中就有些立足不穩的馬匹頓時一聲嘶鳴,幾乎跌倒。

    前後的馬車也未曾料到這樣的異動,後方一聲疾呼,兩匹拉車的馬匹在雨簾之中差點直接撞上這輛驟然停頓的馬車。

    「林將軍,我不知道你是什麼意思。」

    車伕的聲音繼續響起,有些顫抖。

    「明人何須說暗話。」

    林望北微微的笑了笑,道:「你們不是在前方河谷裡埋伏了兩千兵馬?」

    整輛馬車頓時一震,但又突然處於絕對靜止。

    車頭上的車伕驟然散發出沉重如山的氣勢,將整輛馬車的車輪都死死的壓入泥中,直至過半。

    那兩匹戰馬都趕到了極度的恐懼,竟然同時跪倒在地。

    「你竟然知道的這麼清楚?」

    車頭上的車伕沉默了一個呼吸的時間,然後緩緩的轉過身來,他是一名四十餘歲的男子,膚色黝黑,眉心有一顆顯眼的肉痣。

    他深深的皺著眉頭,這顆肉痣便顯得分外紅潤起來,「只是林將軍,你既然知道的這麼清楚,為什麼你還覺得能夠殺死我?」

    「因為你們不夠瞭解我,前朝真正瞭解我的幾個人也都已經死了。」

    林望北收斂了笑意,平靜的說道:「其實所有人都知道,在當年和我官階相同的那些邊軍大將之中,我的修為應該是最差。」

    「那些人的修為都比我高。」

    他頓了頓,重複了一句這樣的話,然後道:「我的戰功還算是不錯,打了不少漂亮的勝仗,只是你們未曾想過,若不是舊朝改換新朝,當年我再過三年,便又要提升一階將位,那我修為不比他們高,戰功也未必超出他們許多,為何提拔起來,卻反而首先要提我?」

    車頭上的車伕眉頭皺的更深了些。

    他並不心急。

    他可以將這樣的對話繼續下去,而且在他看來,越是拖延時間,就越是對他有利。

    「可能是因為你和前朝那個皇帝關係最佳,在他看來最為忠心?」

    他看著眼前的車廂,說道。

    他這句話並非是玩笑話。

    因為這似乎是最大的可能。

    林望北搖了搖頭。

    「因為我比他們那些人更年輕。」他平和的給出了正確的答案,「我修行的速度,其實比他們都快,還有,當年皇宮裡的幾個人都知道,我有些幕僚,比其餘那些將領的幕僚要厲害得多。」
Babcorn 發表於 2018-11-14 10:16
六百二十五章 無匹

    “那你知道我是誰?”

    車頭上的車伕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凝重的看著車廂,他的目光似乎能夠穿透車門,直接落在車廂裡林望北的臉上。

    林望北笑了笑,眼角驟然浮現起許多皺紋,“原先不知道,但後來猜出來了。”

    車頭上這名車伕神情越發凝重,他沉默了一個呼吸的時間,然後認真的問道:“是誰透露給了你這樣的消息?”

    “一個你絕對想不到的人。”林望北認真的說道。

    聽著這樣的回答,車頭上這名車伕便知道林望北絲毫沒有興趣再和他像平時一樣交談,他也絕對不可能從對方口中獲得一些有用的信息。

    “既然你猜出了我是誰,那你真的覺得能夠戰勝我?”

    車頭上這名車伕也感慨的笑了起來。

    當他笑起來的時候,他的發絲都往外飄揚了起來,每一縷黑色的發絲在黑暗之中都散發出幽暗但閃亮的光澤,好像一縷縷的活物。

    就連上方落下的雨滴都畏懼的四下散開,他和林望北所在的這輛馬車被一個奇妙的氣團包裹,任何雨滴都無法落進這個方圓數丈的氣團之中。

    “我們相隔不過數尺,在這樣的距離裡,是你我的世界。”

    這名車伕一改平時的謙遜甚至卑微,他臉上開始散發著一種狂熱的傲意,“林將軍,不管你的那些幕僚有多厲害,不管他們是否潛伏在近處,但在你我的世界裡,他們根本不可能插手我們之間的戰鬥。”

    林望北只是笑了笑。

    他的笑容帶著些倦意。

    一種在外許久的遊子都會帶著的倦意。

    但就在他笑容綻放的剎那,整輛馬車不復存在。

    已經到處漏雨的馬車,被一種恐怖的力量所激,瞬間無聲的裂解,變成無數的碎片,往外擴張。

    車頭上的車伕變了臉色。

    在馬車徹底裂解的剎那,他體內積蓄的力量已經匯聚到了他的右手。

    他的右手散發著一種幽暗的金屬光澤,就像是一柄刀朝著前方的林望北斬了過去,但迎上他的,卻是一個帶著熱意的拳頭。

    林望北一拳轟了過來,轟在他的手刀上。

    他就像是被一顆隕星砸中。

    他的手也和馬車一樣裂了開來。

    一種他根本無法抗拒的力量炸裂了他的右手,然後衝入了他渾身的經脈。

    他的經脈存斷,整個人渾身都在往外濺射著鮮血,整個人倒飛了出去。

    “怎麼可能!”

    在他的整個身體狠狠砸入泥濘的道上時,他的喉嚨之中擠出了四個字,他的目光還在落向林望北的身體。

    林望北收回了拳頭。

    他在漫天的雨絲和碎屑之中負手而立。

    聽著這名修行者最後發出的聲音,他自嘲般的笑了笑,在心中輕聲回應道,“你還年輕,還想著要做很多的事情,但我只想回家。我已經老了,我不需要想再做什麼事情,我只需要在今夜活下來。”

    沒有人聽得見一名歸鄉的前朝大將心中的感慨。

    雨簾之中響起無數雷鳴般的聲音。

    不遠處平靜的河谷裡,無數蘆葦桿瞬間被暴戾的元氣激碎。

    數十道身影以恐怖的速度流動著,那些落向他們身體的雨珠變成了他們掠過的途徑上的一連串透明的水膜,就像是有些頑童吹出的泡泡,但分外的巨大而已。

    這數十道身影的身後,密密麻麻的身穿鎧甲的軍士也在發瘋般的狂奔,如潮水一般蔓延在林望北的視線裡。

    車隊裡還有數名車伕是林望北的敵人,只是看著負手而立的林望北,他們心中生出極大的畏懼,一時不敢動彈。

    也就在此時,轟的一聲,側面的一片黑夜之中,卻像是被巨人轟出一個孔洞。

    一輛馬車衝破了雨幕,就像飛過來一般落下。

    這輛馬車很牢固。

    而且不漏雨。

    這輛馬車上的車伕身材不高,手腳粗大,五十餘歲年紀的模樣,一頭亂發如同鐵絲一般。

    車輪重重砸落在道上,濺起泥漿無數。

    他肅穆的聲音卻是遮住了車廂的轟鳴:“余曾諳,參見將軍。”

    車隊裡的數名車伕驟然反應過來。

    他們的眼中閃耀出決死的神光,這輛馬車太快,在他們的潛意識裡,若是讓林望北登上這輛馬車,即便是前方衝來的那數十名修行者都未必能夠追上。

    “殺!”

    他們同時厲喝一聲,數道劍光如閃電一般,同時落向余曾諳這名其貌不揚的車伕。

    “死!”

    余曾諳霍然抬首,只是厲聲喝了這一個字。

    他的雙手朝著前方抓出,手指張開到極致,接著用力握緊,如此只是一次,卻有幾顆氣團直接在這殺來的數名修行者臉上爆開。

    轟!轟!轟!

    數聲連炸,這數名修行者的頭顱全部炸開,鮮血飛濺!

    如此威猛的聲勢,就連那數十名穿梭雨幕飛速掠來的修行者都是為之一滯。

    林望北微笑頷首為禮。

    他登上這輛已經在他面前停穩的馬車。

    當他彎腰進入這輛馬車的車廂的剎那,那數十名修行者前方的道側驟然泥土翻飛,炸開!

    十二道身影從泥土下衝出,同時發出一聲厲嘯,十二道劍光同時飛出!

    聽著這十二道飛劍驟然破空發出的淒厲鳴聲,在車廂之中坐下的林望北又是傲然的笑了笑。

    十二道飛劍在空中瞬間交織出一張明亮的劍網,那數十名破空而至的修行者在這一瞬間也發出了駭然的驚呼聲、厲吼聲,甚至尖叫聲。

    接著響起刺耳的金鐵交鳴聲。

    無數血肉殘肢在空中噗噗而落。

    數十名疾進的修行者只有六名落在地上。

    但他們的前方,那十二道飛劍還在。

    這六名修行者雙股戰戰,他們後方跟著的兩千餘名披甲軍士全部頓住,不敢前進。

    “將軍座下,凌雲十二劍在此!亂臣賊子,也敢當道!”

    十二道飛劍整齊至極的飛回那十二名修行者的身前,如列隊的軍士一般懸浮在他們前方,其中的一名修行者,冷笑著發出了一聲厲喝。

    這一聲,讓馬車上的余曾諳都有片刻的失神,似乎將他帶著穿越了十幾年的時光,帶到了十幾年前金戈鐵馬的戰場上。
V123210 發表於 2018-11-15 22:06
第六百二十六章 風霜


    「砰!」

    一個精緻的玉盞直接被狠狠砸在地上,爆碎開來。

    「這林意簡直就是肆意妄為,之前連我的人都敢劫,我還沒有來得及找他算賬,想不到現在連臨川王的人都敢搶!」

    狠狠砸碎這精緻玉盞的是一名不怒自威的華服男子。

    這人身上的衣衫上有龍紋,但不是那種真龍,而是頭上無角的蛟龍。

    在南朝,能夠身穿這樣的龍紋衣衫的,也是真正的王侯。

    這人就是沈鯤的師兄,南広王蕭謹喻。

    南広王蕭謹喻雖然也姓蕭,但卻是湊巧是皇姓,和蕭衍、蕭宏其實並無任何血緣關係,連遠親都不算。

    在許多南朝的筆記裡,他甚至有著黴米王爺的稱號。

    其原因就是當年蕭衍起兵時,蕭謹喻本身就是南広郡一帶主管糧倉的官員,他當年原本正為糧倉裡積存多年即將發霉的存糧擔憂,梁州軍當時卻正好缺糧,如此一來,蕭謹喻便如同給梁州軍雪中送炭,立了大功。

    這自然是運氣太好。

    但不管當年是如何成為王侯的,王侯就是王侯,這六七年下來,蕭謹喻也不再是當年那個糧官,他的王府之中,也是收羅了無數能人異士。

    「王爺息怒!」

    此時他的身前,聚集著七名幕僚,其中一名師爺模樣的高瘦先生看著一地的碎玉,皺了皺眉,道:「林意此時勢大,而且林望北在返回建康,他這沿途一路上,必定會設法收斂舊部,雖然林意可惡,但若是硬碰,玉石俱焚,便對王爺無益。更何況現在他和陳家走的近,陳霸先之前便籠絡人幫他說話,而且韋睿那些邊軍大將也刻意拉攏他。」

    「這我當然知道,只是沈鯤在他軍中,沈鯤此人,我一定要得到。」蕭謹喻陰沉著臉,寒聲說道,「你們也應該想到,鐘離之戰之後,沈鯤既然暴露,在這林意心中,我自然也是他的對頭,將來恐怕我不對付他,他也會對付我。」

    「此子連魏觀星都能收伏,觀他行事,真是膽大包天之徒。」

    一名身穿黑色袍服的老者點了點頭,卻是笑了起來,「不過王爺,要對付他,並不需要我們動手。」

    這名老者這句話出口,其餘幾名幕僚都是目光閃動,瞬間反應過來,只是蕭謹喻此時還怒氣未消,卻是懶得想,只是看看他,道:「戚先生你詳說。」

    「之前知道沈鯤是私鹽販子首領,我們也耗費了不少力氣去追蹤他的蹤跡,這人十分狡詐,之前是浪費了數年的時間,但也不是一無所得,至少我們在黨項也有不少熟人。」

    被稱為戚先生的這名老者笑道:「現在他是鎮西大將軍,而且誰都知道他不會安頓在邊境,肯定要進黨項,那第一個要對付他的,就是黨項人。」

    「哦?」

    蕭謹喻頓時反應過來,臉上陰霾盡去,也笑了起來,「不錯,只要設法時時將他的行蹤透露給黨項人,何須我們出面對付。」

    看著這些幕僚都是微笑不語,他卻是認真起來,又接著道:「不過…千萬記得一定要那些黨項人知道,沈鯤我要活口。斷手斷腳,廢掉修為無所謂,但他不能死,身上的東西,也全部要給我帶回來。」

    ……

    河水在靜靜的流淌,一株老松樹像傘一樣遮蓋住了天空。

    林意一行人在這株老松樹下暫歇。

    不遠處的山巒已經全部都是白色。

    山風裡偶爾有亮晶晶的東西飄來,林意伸出了手,一片亮晶晶的東西落在他的手心,迅速化水。

    這是風霜,夾雜在風裡的冰霜,來自遠處的那些冰川。

    很奇特。

    這裡的空氣還不算寒冷,甚至因為地勢很高的原因,被陽光曬久了,肌膚還有些火辣辣的生疼,但從高空吹來的風,卻是將遠處的冰雪帶了過來。

    「這裡都是局部的小氣候,地勢到一定高度,都有冰川,晝夜溫差大得驚人。黨項境內倒也不是都冰天雪地,那種高山苦寒地帶,本身也沒有什麼人居住,黨項人口稠密的城池都在一些冰川上的寒風不會流淌經過的低谷地帶,其中很多地方反而是四季如春。但這種小氣候最需要注意的是,氣溫並非和建康一樣,是慢慢變化的,而是一日數季,有些地方明明還很溫暖,但片刻之後,卻可能是十分寒冷,滴水成冰。」

    費虛看著林意,他雖然知道林意並不是有勇無謀,但一路上行來,看著林意都沒有提及什麼軍備,他心中卻還是有些忐忑,生怕林意過於驕傲大意。

    在他看來,若不是這些天險阻隔,太難克服,恐怕早幾個朝代,黨項這種國度早就被南方王朝征服。

    但越是曾經很輝煌的朝代都沒有能夠征服黨項,就越是說明惡劣的氣候就是軍隊最大的殺手。

    「放心,到了明天你就知道了。」

    林意知道費虛擔心的是什麼,他忍不住笑了笑,目光卻是落在最後方的那條祖蛇的身上。

    連續十幾日的跋涉過後,他們已經穿過了哀勞山,進入了北陰平原境內。

    北陰平原位處吐谷渾、黨項和南朝三朝交界,雖說是南朝的領地,但卻都只有少量遊牧民流動,從未有過自然形成的大的城鎮,為了提防黨項和吐谷渾的突然侵襲,南朝只在北陰平原之中設立了兩個邊城,一個叫做江油城,一個叫做古川城。

    這兩個城裡除了各有數千輪調的邊軍之外,周圍還有一些零散的戊人城,居住的都是被流放到此的軍民,還有不少是被流放的軍士的家屬。

    這些被流放的軍士大多都是在軍中犯了罪才被罰到這種極邊的邊城,在路途之中若是無法給足好處,往往在流放的途中就死了,到了這裡,便是幾乎自生自滅,根本不可能有返回原籍的機會。

    這種邊城對於黨項和吐谷渾的入侵也沒有多少抵抗意義,最多就是起個預警作用。

    不過吐谷渾和黨項也十分清楚這些個邊城和戊人城也沒有什麼油水,先前即便黨項蠢蠢欲動,有大軍進入了北陰平原,也並未進攻任何一個邊城。

    按照鐵策軍的行進路線,鐵策軍會行向古川城,在古川城外的新墟和他們會合。

    新墟之前也是一個戊人城,只是南朝天監初年時,便已經因為人口不斷下降而無法自足,城中人口全部遷移到了附近西甯城,此時那裡雖然還有城牆、房屋殘留,但只有遊牧民放牧才會偶爾經過。

    這條祖蛇一直跟著他行進,而且跟著他時日越長,對他的一些話語和手勢似乎越來越有悟性,越發聰明,而且體內的傷勢似乎也已經完全癒合,這一路前行,到達黨項邊境肯定毫無問題,只是不知道能否穿越那些嚴寒地帶。

    費虛憋了一路,到了這裡才旁敲側擊的提醒,但是看著林意如此神色,他便頓時明白林意早有準備,他便也忍不住自嘲的笑了笑,道:「看來倒是我多慮了。」

    ……

    荒涼是北陰平原上永恆的旋律,雖然草木豐盛,但是一望無垠,甚至連牛馬蹤跡都無,天際都顯得荒涼。

    齊珠璣和鐵策軍的所有人,也剛剛進入北陰平原。

    相比直接穿過哀牢山朝著古川城方向前行的林意等人,他們要略微慢上一些。

    玉寧河,這是北陰平原上最大的河流之一,水源來自黨項境內的冰川融雪,四季都是乳白色的河水長年奔騰。

    河岸兩邊的灘塗上生長著許多蒲公英。

    和建康城外野地裡的蒲公英不同,這裡的蒲公英高大的如同蘆葦一般。

    他們行進時身體只要稍微一蓬,大蓬大蓬的白絮就隨風飄蕩,擴散飛向遠方。

    他們不需要和帶著祖蛇的林意一樣刻意的避開人口稠密的地區,更何況出了寧州之後,就越來越地廣人稀,所謂的官道,也只是略寬闊一些的土路。

    他們走的是官道。

    只是看著前方奔騰的河水,齊珠璣就皺起了眉頭。

    幾根粗壯的木樁上,有著許多被砍斷的藤索。

    藤索的斷口看上去很新。

    在行軍地圖上,這裡當然是有橋的。

    雖然只是藤橋,但足夠結實,連商隊運送重物的馬車都能保證通行。

    但很顯然,這座藤橋在他們到來之前,被人蓄意的破壞了。

    「一路上很太平,但看起來不會永遠太平。」

    齊珠璣到了陳盡如的馬車前,微諷的笑了笑,「到了沒有人煙的地頭,有人忍不住了。」

    「放狼煙。」

    陳盡如異常簡單的輕聲說了三個字。

    齊珠璣和就在近處的魏觀星互望了一眼,各自點了點頭,都沒有說話。

    幾道狼煙很快在這玉寧河畔升騰起來,衝向高空。

    有原道人在此,哪怕林意不在,世間恐怕也沒有人能夠將他們這支鐵策軍消滅在此,只是鐵策軍計畫內的徵兵已經完成,若是對方根本不是想消滅鐵策軍,只是想讓他們死傷一部分,那便會對鐵策軍造成很大的影響。

    最關鍵在於,有一批軍備也在送來的途中,若是有人刻意的襲擾,拖住他們,乘機搶奪軍備,便更加的麻煩。
V123210 發表於 2018-11-18 15:37
第六百二十七章 撕鷹

    三道狼煙直衝上天。

    這狼煙是深紅色的,在這種荒蕪的地帶,顯得十分顯眼。

    林意和白月露等人很輕易的看到了這三道狼煙。

    「看來是對我們那批軍備有興趣。」

    林意笑了笑,他的笑容很曖昧。

    任何軍隊的狼煙都意味著一套暗語,鐵策軍也不例外。

    陳盡如和齊珠璣此刻通過這樣的狼煙給他傳遞的訊息,是鐵策軍本身沒有什麼危險,但很明顯有人圖謀不軌。

    最大的可能,便是定州蒙籠城首批運送過來的軍械。

    承天號這些商號除了軍械之外,在邊地原本就做了很多年的販賣煉製軍械所用的材料的生意,他們有的是掩人耳目的手段。

    在此之前,他和魏觀星都覺得這些商號運送軍械過來不需要擔心。

    「軍械沉重,就算有人搶奪,一路運送也自然留下痕跡,追蹤起來不難,只是也要擔心有人損人不利己,若是將那些軍械直接損毀,便是極為麻煩。」

    看著林意此時曖昧的笑意,白月露就知道林意巴不得有人來找麻煩,他現在的心態很像是那些專門黑吃黑的馬賊,最好有人惹上門來,被他反搶,但她還是忍不住如此提醒道。

    「我倒不是大意,我們這批軍備特殊,哪怕來的人足夠多,穿戴在身上,都盡可以帶的走。」林意搖了搖頭,轉身看著身後的那幾名者母地蠟的戰士,道:「我的意思是,無論他們想怎麼做,現在卻似乎不好躲。」

    白月露瞬間明白自己之前會錯了意,她便衝著那些者母地蠟的戰士笑了笑。

    者母地蠟的幾名戰士也都反應過來,看到林意點頭,其中四名者母地蠟的戰士揭開了蒙著鷹目的眼罩,手臂一振一抖間,四隻青烏就已經直衝上天,迅速變成蒼茫天地之中的四個小黑點。

    只是過了片刻,其中三隻青烏已經飛掠回來,呼啦一聲,帶著風聲落在者母地蠟戰士的臂上,但還有一隻青烏,卻是在一片天空還在盤旋。

    「往東兩百里左右,聚集不少人,有兩批。」

    那名者母地蠟的戰士眯著眼睛仔細的看著那青烏盤旋的位置,也不知他是如何判斷,但語氣十分肯定。

    「往東兩百里,那是什麼地方?」

    林意才剛剛發問,羅姬漣已經取出行軍地圖看了一眼。她之前號稱對黨項十分瞭解,但這一路之上卻沒有派到什麼用處,她性情雖然比許多男子還要豪爽,但心中也急於表現一番,此時一看,她卻是眼睛一亮,道:「那是紅鹽洞。」

    「紅鹽洞?」林意道:「什麼樣的地方?」

    羅姬漣道:「一個產岩鹽的地方,原本只有十餘戶人家,一直是從鹽井裡面抽鹽滷熬鹽,只是熬出來的都是紅色的粗鹽,那些鹽人是吃不得的,十分發苦,但是牲口能用。他們祖上一直靠那些鹽去換取糧食,後來卻成了馬幫的落腳點,尤其是許多黨項出來的馬幫,長時間在雪原之中跋涉過後,牲口都需要補充鹽分,後來為了方便,許多來往馬幫在那處地方建了不少簡單的棚戶,有些外來人倒是也停留在那裡熬鹽。」

    「那處地方我也去過兩次。」沈鯤點了點頭,看著林意道:「對於商隊和馬幫,那處地方算是個安全地,不只是這裡,在很多對於商隊和馬幫而言是重要必備地的地方,若是有人鬧事,會被道上的人認為不守規矩。」

    「大家都要在這口鍋裡吃飯,如果有誰想要砸鍋,那當然是壞了規矩。」林意想了想,道:「你去和齊珠璣他們會合,告知他們我們的行蹤?我們先直接趕去紅鹽洞。」

    「好。」

    沈鯤很乾脆的點了點頭。

    「我們幾個人先去,你們隨後過來,就在紅鹽洞會合。」

    林意對著費虛等人點了點頭。

    這批軍備並非尋常的軍械,對於絕大多數正常人而言,這樣的軍備自然捨不得損毀,但他也擔心遇到白月露所說的那種喪心病狂者。

    尤其那種產洞鹽的鹽井他也多有耳聞,那種鹽井裡面的滷水鹽分驚人,別的不說,若是將這批軍備往這些鹽井裡一沉,便是極為麻煩,打撈上來也未必能再用。

    他原本只想修行者先行,自己和白月露、蕭素心、羅姬漣再加這費虛等人,還有這一條祖蛇跟著,哪怕對方有數量不費的修行者也足以應付。

    但轉念一想這者母地蠟的獵鷹卻實在是好用,追蹤起來比起修行者的任何手段都要有效,所以他還是讓兩名者母地蠟的戰士也跟著。

    ……

    一片寸草不生的岸灘丘陵地帶,從高空往下看有數十座簡陋的房屋,這些房屋的周圍,都被平整成了像一塊塊梯田一般的曬鹽池。

    這些池子從高空往下看,都是深深淺淺的紅,十分好看。

    有一些僅堪堪可供車馬行走的小道,從這片丘陵地帶連通到外面。

    這就是紅鹽洞。

    再往上追溯一百年,就連這種小道都沒有,紅鹽洞這便原先的十幾戶人家,都是要靠騾子將粗鹽背出去,然後換取生活所需回來。

    「奇怪,哪裡來的這樣的巨鷹。」

    紅鹽洞外不過三十餘里的地方,一片山坳之中,聚集著足足兩千餘人,都是形容粗狂,看上去和馬賊無異。一名戴著白玉扳指,鬍子修剪得極為整齊的中年男子一邊磕著瓜子,一邊看著不遠處的高空,有些好奇的說道。

    他嗑的瓜子是一種黑皮瓜子,用鹽炒過,自然散發著一種奇異的奶香味,而且比起建康城中常見的瓜子要大上許多。

    這名男子鬍子色澤黝黑,皮膚卻是異常白淨,他的眼瞳倒映著天空的色彩,有些發藍,但卻掩飾不住他眼瞳之中赤裸裸的貪婪神色。

    「王兄,這種巨鷹倒是罕見,不過哪怕能夠馴化,也不好捕捉,等此間事了,我用我這頭天冬,看看能否引它下來。」

    他身旁一名也穿著厚厚的袍子,膚色也極為潔白細膩,一看就是養尊處優之感的男子微微一笑,說道。

    這名男子鬍子也留得十分精細,只是和尋常南朝人不同,他下頜沒有留須,只是嘴唇上修有兩條細細如眉的鬍子。

    他的手上也有一隻鷹。

    這隻鷹渾身羽毛就像過油過一樣,柔順發亮,油汪汪的感覺,渾身羽毛的色澤卻是金黃色為底,有著一條條黑色的花紋,連它爪上連在這名男子手上的一條細小鎖鏈都是純金。

    它看上去威風凜凜,雙翅不斷撲騰,若不是這名男子刻意壓制,這隻鷹恐怕已經飛上高空,要去對付此時不遠處天空之中那隻巨鷹了。

    「此間事了?」

    被他稱為王兄的男子卻是搖了搖頭,曬然一笑,道:「南朝自古自詡為大朝上國,經常做些給自己臉上貼金的事情,那些所謂的讀書人也是習慣自吹,但那林意能夠在鐘離城令席如愚和楊癲都無可奈何,自然是凶的很,我們搶了他的軍械,肯定是越快離開越好,難不成你還想試試他的斤兩?到時哪有空閒?」』

    「王兄你的確謹慎,原本我倒是有些大意,現在被你一說倒是不敢。」下頜無須的男子一副阿諛奉承的模樣,他眼珠子滴溜溜一轉,道:「現在已經查明那批軍械就在這紅鹽洞,紅鹽洞一帶不好動手,反正要等他們出來,現在有些時間,不如我直接放鷹,看看能不能引這隻鷹下來?」

    「也好。」

    他這些話是正中那名被稱為王兄的男子下懷,他摸了摸自己的鬍子,看著不遠處紅鹽洞上方天空中盤旋的那隻巨鷹,「倒是可以解乏,不過若是這鷹只是長得大,沒有什麼本事,就不用浪費力氣去馴了。」

    下頜無須的男子微微一笑,他手撫著自己臂上這隻鷹,道:「聽到了沒有,天冬,你去試試南朝這種鷹的斤兩,可不要讓我王兄失望了。」

    他話雖如此說,心中卻是自傲。

    他這頭名叫天冬的鷹隼自幼馴養,在整個黨項也算是百里挑一,在他看來,這樣尋常的野鷹雖然看上去體型龐大,但豈是他這只天冬的對手。

    這頭鷹隼也很有靈性,那純金鎖鏈只是一解,他的手臂微振之間,這頭鷹隼便已經一聲怪異的嘶鳴,逆著山風便直掠上空,瞬間也變成了天空之中一個黑點,朝著還在天空盤旋的那隻鷹飛掠過去。

    「嗯?」

    隨著這頭鷹隼的飛速接近,這些偽裝成馬賊模樣的黨項人都有些意外,按照他們之前的經驗,天空之中的任何飛禽在驟然看到他們的蛇隼接近時,都會有些慌亂而不知所措,但是那處天空盤旋的那隻鷹,卻反而有些興奮般,驟然再飛高,然後如隕石般朝著那隻「天冬」疾掠而下。

    看那樣式,倒不像是在面對同類,而是從高空之中撲殺獵物,就像平時在獵捕野兔、山羊的感覺。

    「不好!」

    下頜無須的這名男子心中才剛剛升騰起不妙的感覺,他的臉色劇變,還根本沒有來得及做什麼,天空之中那兩個黑點已經如同隕石相撞般碰撞在一起。

    以此時的距離,根本看不清具體情形,但大致可以看到,兩者似乎只是一碰,一蓬血羽四散,天空之中那隻巨鷹明顯還在往下飛掠,但他的那隻天冬卻已經一動不動的在那隻巨鷹的鷹爪之下。

    那隻巨鷹再往下降低片刻,這一片山谷之中的黨項人全部駭然一聲驚呼。

    他們全部看清,那隻飛上去之前還神威凜凜的「天冬」,此時已經被撕裂成了兩半,分在那隻巨鷹的兩爪上。

    「怎麼可能!」

    那名被稱為王兄的男子,手中的瓜子灑落了一地。

    他的面色也是十分蒼白,他怎麼都無法想像,黨項的戰鷹,在黨項天空之中沒有任何天敵的存在,在這裡竟然只是一瞬間被天空之中的這隻鷹撕裂成了兩半。

    「啊!啊!啊!」

    下頜無須的男子發癲般痛心疾首的連連大叫起來。

    蛇隼在黨項不只是王族血統的象徵,也是黨項上流人物之間互相交流的談資,他在這只蛇隼上不知花費了多少力氣,這樣在他眼前直接被血淋淋的撕裂成兩半,簡直和他親友在眼前被殺一樣的心痛。
Babcorn 發表於 2018-11-24 11:41
第六百二十八章 騎蛟

    “我們還沒找上他們,他們反而找上了我們.”

    林意的目力遠超常人,天空之中又無遮擋,空中兩頭飛鷹的對決,平常人在遠處看不真切,他卻是看的清清楚楚,“這就是黨項的蛇隼,和青烏簡直就像是神念境和承天境修行者之間的差別,不過竟然是黨項人想要動手?我還以為是蕭家動用勢力在這邊報復,黨項人竟然會知道我們有這樣一批軍械,這倒是也神通廣大。”

    “黨項人?”

    費虛也是愣了一愣。

    他之前雖然沒有明說,但心中也覺得恐怕就是來自蕭錦的報復。

    蕭宏此時在北方指揮大戰,應該是分心乏術,而蕭錦在這一帶卻本身有著很大的勢力,要想直接滅掉鐵策軍雖然絕無可能,但借助些勢力搶奪軍備,卻是極有可能。

    “難道蕭家想要借刀殺人,竟直接給黨項人通風報信?”羅姬漣冷笑了一聲。

    “似乎不太可能。”

    白月露微微蹙起了眉頭,她認真的想了想,道:“皇帝一直很顧忌民間風評,他自然是想做一個好皇帝,當然不可能直接借刀殺人,否則傳出去剛剛封賞鎮西大將軍,就反而自通敵國,今後便失去信義,蕭宏行事一向謹慎,又事事顧及他的感受,所以皇帝一直委以重任,這種事情,蕭宏也不可能去做。”

    費虛和顏靜海兩人互望了一眼,他們對蕭宏和蕭錦都十分瞭解,也是覺得白月露說的很有道理,蕭家即便要想設計林意,也絕對只可能動用南朝本身的力量,不會借助敵國的力量。

    更何況此時對於南朝而言,平定黨項也是十分必要的事情。

    在北方已經不可能再抽調出足夠力量鎮守黨項邊境之前,鐵策軍便是他們此時最仰仗和不可或缺的力量。

    “黨項境內有些東西短缺,他們對於通貿極為重視,這道上的規矩,他們似乎也不敢破壞,是等著你們那批軍械出紅鹽洞?”費虛早年在這一帶呆過數年,他雖然沒有和沈鯤一樣去過黨項,但對這邊的境況卻也比一般的修行者要瞭解得多,他眯著眼睛看著那蛇隼飛出的方位,道:“這樣倒也省的麻煩,我們正好先下手為強。到時候是誰通風報信給他們,一問便知。”

    “我若是全速趕過去,倒是花不了多少時間,只是這祖蛇恐怕也不會留著。”

    林意自然是想越快趕到越好,他起初心想其餘人若是快速趕去,恐怕消耗不少真元,而且這兩名者母地蠟的戰士也跟不上,但一轉念,心中倒是想到某個可能。

    “你們若是在它背上,將它當成坐騎,不知是否可行?”

    “故事書裡多的是乘龍駕蛟的傳說,甚至還有人能夠騎鶴,它現在如此聽話,當然可以一試。”羅姬漣頓時眼睛一亮,她原本對這條祖蛇就是興趣大過畏懼,更何況這一路行來,她覺得這條異蛟原本就體力驚人,至於速度,以它的身軀,略微發力,恐怕就比軍馬要快上許多,尤其在這種平原丘陵地帶,一些對於尋常坐騎而言很是危險的溝壑,對它而言沒有任何的妨礙。

    “你讓他們在你身上,你儘可能的跟上我。”

    林意現在很熟悉這條祖蛇的脾氣,他對著這條祖蛇一陣比劃,同時示意羅姬漣等人上去試試。

    羅姬漣迫不及待,一個縱躍便穩穩落在它的頸部之後。

    這祖蛇的背部寬大,隨便一片鱗甲都比馬鞍要寬闊得多,而且本身也不光華,羅姬漣落在一片鱗甲上之後,便直接坐了下來,輕拍了拍。

    這祖蛇明顯呆了呆,但是看著林意的神色,它卻是又顯得溫順,沒有任何特別的反應。

    “不錯!”

    林意笑了笑,他誇獎了一句,這條祖蛇卻明顯又看出他是誇獎之意,頓時蛇信吞吐,也是十分興奮的樣子。

    其餘所有人逐一登上這蛇背,那兩名者母地蠟的戰士有些心驚膽顫,他們兩人都並非修行者,心中想著的就是這條祖蛇劇烈動作時,他們可能呆不穩,萬一墜落下去,被這祖蛇身體碰撞,恐怕非死即傷。

    “放心。”

    不過費虛看了他們一眼,卻讓他們不需擔心,有神念境的修行者在身邊,他們恐怕是想要掉落下去都難。

    “走!”

    林意也不糾結,對著這祖蛇做了個手勢,他便發足狂奔起來。

    這條祖蛇之前和他大戰時,追擊的速度完全不亞於他全速縱掠,他現在倒是有心要試試這條祖蛇的耐力。

    他這全力狂奔,簡直就如同投石車投出的石塊不斷砸地,地上斷草和塵土剛剛揚起,他的人已經在數丈開外,又已經有一蓬塵土和無數草屑飛起了。

    “好快!”

    兩名者母地蠟的戰士還沒有反應過來,身下的祖蛇已經扭動追了上去,他們的身體直覺往後要摔飛出去,但瞬間又有一股力量將他們穩穩托住。他們定過神來的剎那,只聽到身體兩側風聲呼嘯,景物不斷倒退,只覺得天地都在身邊擺動。

    “過癮!”

    羅姬漣卻是興奮的滿臉緋紅,這祖蛇貼地遊走,雖然身軀擺動,但坐在背上,卻是比坐在戰馬上還穩,而且這遊走的速度,比起尋常的戰馬何止快出一點半點。

    蕭素心和白月露初時還覺得不太習慣,但只是過了片刻,兩人直覺就像是坐在一條順流而下的大船之上,只是感覺有些晃蕩,但實則非常平穩。

    “異蛟就是異蛟,這氣血旺盛,而且它原本冷血,消耗極少,這樣恐怕沖上數百里也不是難事。”

    林意一口氣狂奔數十里,他的身體血肉都滾燙起來,體內的鮮血就像是灼熱的氣流在他的體內沖刷,但這條祖蛇,卻始終跟隨在他身後,他也可以感覺得出來,它似乎根本沒有任何疲憊之感。

    他的心中正暗自讚嘆,但那片黨項人聚集的地方卻是已經亂了套。

    “那是什麼?”

    “什麼鬼東西!”

    這些黨項人哪怕身處山坳之中,但是都看到了一股驚人的塵浪如巨浪滔天般滾滾而來。

    那種感覺,就像是有一輛特別龐大的馬車,以正常馬車的數倍速度衝擊而來,而且是在地上不斷碾壓。

    這些黨項人紛紛到了山坡上高處,只看見滾滾的煙塵前方,似乎有一條人影,他們看清的剎那,眼瞳之中都是充滿駭然,心中都升騰起不祥的預感。
Babcorn 發表於 2018-11-24 11:43
第六百二十九章 不信

    “大蛇,那是一條大蛇!”

    再過片刻,這些黨項人都看清攪動煙塵的是一條巨蛇,而且巨蛇背上影影綽綽有些人影,頓時更加駭然。

    “到底是誰?”

    那名鬍鬚修剪的精緻的男子,身前瓜子早已掉落一地。

    他對南朝也算是瞭解不少,但卻從未聽說過南朝有哪個修行者馴有這樣的一條大蛇。

    他們進入南朝境內也不止一次,此次抱著搶奪軍械的目的前來,自然也準備好和南朝的修行者戰鬥,只是他們千想萬想,卻哪裡想過會遭遇這樣的場面。

    林意的目力是迥異於常人,這些黨項人的位置早已經暴露,再在這片山坡之上鼓噪喧嘩,林意是早就看清了這群黨項人,但他直衝過來,直到距離這些黨項人不足數里,這些黨項人才紛紛反應過來。

    “呼兒喝!”“呼兒喝!”

    一陣陣呼喝聲在這片山坡上炸響。

    這些黨項人被祖蛇震懾,此時倉促應對,呼喊的也是他們黨項平時行軍打仗時的號令,倒是忘記了掩飾,但他們只見林意等寥寥數人和這一條大蛇,下意識的卻是沒想到不戰而逃,這種呼喝,便是他們平時對敵時,準備迎敵戰鬥的口號。

    林意在眉山之中見識過黨項人火器的厲害,他倒是有些忌憚。

    看著這些黨項人明顯不想逃跑,想要應敵,他倒也不急著衝陣,反而也停了下來。

    他這一停,對著身後做了個手勢,祖蛇頓時也停了下來。

    煙塵不再攪動,這條大蛇的猙獰真容徹底顯露出來,再加上這條大蛇在林意面前看起來十分溫順,這些黨項人直覺得頭皮有些隱隱發麻。

    “你們不用和我衝陣,等會兒只需斷了這些人的後路。”

    費虛和白月露等人剛剛從祖蛇身上躍下,林意便看著他們點了點頭,說道。

    “好。”

    白月露和費虛等人聽著林意如此說法,就知道林意是根本不想讓這批黨項人之中任何一人逃脫。

    “我們南朝有句老話,叫做明人不說暗話。”

    林意也擔心祖蛇被火器灼燒,他對著祖蛇比劃了一陣,示意它停留當地,然後才大踏步向前,朝著前方山坡上這些黨項人朗聲道:“我就是鐵策軍鎮西大將軍林意,你們既然擁有蛇隼,想必也是黨項的王族,不是無名鼠輩。你們來這裡,想必是要設法搶奪我的那批軍械,我現在給你們機會,現在就只我一個人和你們交手,你們若是有人勝得了我,那批軍械我就不需要你們搶,讓你們直接帶走….”

    “林意?他竟然就是林意?”

    林意一開口,這一批黨項人頓時都是一片嘩然,再聽到他接下來的話語,這些黨項人又是吃驚,又是怒不可遏。

    “大王,我去教訓這個小兒!”

    林意還未說完,那名鬍鬚修剪的極為精緻的男子身後一名披髮男子就已經咆哮起來。

    這名披髮男子身穿的也是普通的黑布衣衫,馬賊打扮,只是額頭上隱隱一圈白痕,平日裡似乎一直戴著某種頭飾。他五十餘歲的面容,身體矮壯,此時發怒,身周元氣激盪,瞬間就捲起幾道肉眼可見的黑色旋風。

    “你這南朝小兒,我乃鐵沙子河鐵倫,你們南朝人吹噓得緊,什麼三千兵馬阻擋十幾萬北魏大軍,說出來也不怕人笑話,還什麼神威鎮西大將軍,我倒是要看看你有多少斤兩!”

    他身前那名鬍鬚修剪得極為精緻的男子才剛剛下意識點頭,他已經直接打斷了林意的話語,伴隨著他的咆哮,他的整個人已經包裹在一道黑風之中,如同故事書中的山魅妖怪般衝了下來。

    “神念境修行者?”

    林意看著黑風妖怪一般衝下來的這名黨項修行者,聽著他的咆哮,愣了愣,卻是啞然失笑。

    在南朝和北魏,想必沒有人會懷疑鐘離之戰的真實性,但聽這名黨項人的口氣,似乎黨項人對於鐘離之戰的戰績是完全不信的。

    黨項的消息一直相對閉塞,而且當時中山王元英退回洛陽時,黨項軍隊也生怕有巨變,原本在邊境囤積的黨項大軍也都退回了黨項境內。

    關於南朝和北魏戰事的諸多消息想必也依舊時時傳入黨項,但這些黨項人聽了鐘離之戰的結果,卻似乎覺得南朝是故意吹噓,在神化林意。

    林意此時的猜測完全正確。

    黨項的絕大多數修行者和王族在聽到鐘離之戰的結果時,心中都是隱隱不信,關鍵在於,沒有親眼目睹,或者說沒有親身經歷過那一戰的人在他們面前細細述說,他們便根本無法相信,一名修行者可以不知疲倦的連戰數個日夜。

    對於這名神念境的修行者而言,那也是完全不合修行者世界的道理的。

    既然根本不相信,這名黨項的修行者心中便根本沒有多少敬畏。

    “轟!”“轟!”“轟!”

    黑風順著山坡呼嘯而下,帶著滾滾的沙石,如同沙塵暴一般,在距離林意還有至少數十丈時,這名黨項的神念境修行者凌空連拍三掌,三個黑色的氣團直接在林意身前出現,就如三個大浪,連續拍在林意身上。

    “這果然是不信,太小看我了,連真元手段對我無用,都根本不知道。”

    在感知到真元力量襲來之時,林意便已忍不住搖了搖頭。面對這三個氣團,他只是閉住了呼吸,雙手阻攔在面前。

    三聲爆響之中,他的身上噼啪作響,黑色的風流如同鐵鞭不斷抽打在他的身上,但是他的身體卻只是往後滑動數尺,整個身體連多餘的晃動都沒有,給人的感覺完全就像是一根鐵柱。

    “什麼?”

    這名黨項修行者御風而下,速度自然是快得驚人,三股真元力量轟擊到林意身上時,他已經在林意身前不遠,但是看到這樣的景象,他的整個身體都不自覺的一僵,瞳孔劇烈的收縮起來。

    “接我一拳。”

    林意之前全速狂奔至此,渾身的氣血早就徹底流動開來,如同沸騰一般,此時被真元衝擊,渾身氣血之中更像是許多噴泉要噴湧出來,有股力量不發出來都不舒服的感覺。

    他看著這名黨項修行者面容呆滯的模樣,頓時哈哈一笑,身下轟的一炸,整個人騰身飛起,一拳便轟向這名黨項修行者。

    “怎麼可能!”

    這名黨項修行者雙掌一按,雙掌之中如有一條黑龍直衝向林意的拳頭,但是兩者一撞,這名黨項修行者卻是心中駭然,只覺得自己的真元節節崩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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