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幻修真] 平天策 作者:無罪(連載中)

 
Babcorn 2018-4-4 17:32:11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942 735914
V123210 發表於 2019-4-30 07:05
平天策 第七百五十章 劍流之主

    「你…竟然…知道我是誰?」

    這名黑袍修行者出聲,他心中無比錯愕,甚至帶著一種無法用言語形容的驚喜,以至於他說話都有些不太連貫,他甚至都消弭了對那些拓跋熊信的部下的殺意。

    白月露點了點頭,她刻意的沒有馬上回答這人的話題,而是對著那些在橋頭的拓跋氏修行者和軍士使了個眼色,示意他們趕快離開。

    等到這些人徹底明白她的意思,開始動步時,她才平和的出聲道:「若是我沒有猜錯,你應該便是劍流之主,齊眉。」

    黑袍修行者的呼吸驟然沉重起來,他的胸膛劇烈的起伏著,身體裡就像是有幾百個風箱在抽吸和鼓風。

    他的所有注意力再次被白月露的這句話所吸引,他突然淒厲的笑了起來,笑聲極為尖利,「想不到現在竟然還有人記得我的名字。」

    「劍流之主?」林意十分警惕的看著前方的地宮,他感覺得出來,若是那人突然大開殺戒,他的前方瞬間便又是腥風血雨,他應該護不住幾個人。

    「北魏隱劍山宗分為兩個流派,一個流派為隱山,主修劍陣,一個流派為劍流,主修劍氣。」白月露說道:「在隱劍山宗被滅之前,劍流之主齊眉試圖將兩個流派所長糅合。看今日之情形,他便應該算是成功了。」

    「凝氣為劍,原本便是罕見的手段,在南朝也是罕見。」林意和白月露在戰場上一個眼神便能明白對方心意,他此時哪裡會不明白白月露的想法,地宮之中這名黑袍修行者顯然自負到了極點,此時只要刻意的多說好話誇讚對方,對方便應該不會突然動怒,暴下殺手。

    「能夠將劍陣和這種無形劍氣融為一體,倒算的上是真正的宗師。」於是他絲毫不吝嗇讚美之詞,接著說道。

    白月露微微一笑,道:「那是自然,劍流之主,在北魏也算得上是百年難得一見的人物。」

    地宮之中那名黑袍修行者聽得一陣陣發呆,一陣陣狂喜,他忍不住就想要說,「想不到你們兩個年輕後輩的見知倒是不凡。」

    然而此時,那些拓跋熊信座下的修行者和軍士已經都到了林意和白月露、夏巴螢的身後。

    白月露便接著淡淡的說了一句,「只是隱劍山宗無論隱山之主還是劍流之主都敗在了魔宗之手,隱劍山宗被滅,其中有些修行者臣服於魔宗,成為了魔宗的部眾。」

    地宮之中的黑袍修行者一呆,他直覺一個無形大錘直接砸在了他的胸口,將他渾身的鮮血都瞬間從心臟擠壓處來,砸到了他的頭頂,讓他的整個頭顱都嗡嗡作響。

    在下一剎那,他發狂般的尖叫起來,如同真正的瘋子一般,「魔宗,那個卑鄙小人!若不是他用卑鄙手段和我稱兄道弟,讓我錯信了他,若不是他和南朝那幾個賤人先行窺得了我的手段,他當年又怎麼可能勝得了我!魔宗這個卑鄙無恥的小人,我一定要將他碎屍萬段!」

    「嗯?」

    聽著這地宮之中傳出的歇斯底里的咆哮聲,林意倒是有些發愣,這人顯然是對魔宗恨到了極點,從某種意義而言,這人倒是和他們擁有共同的敵人。

    只是他還沒有來得及說什麼話,那地宮門口一陣狂風鼓脹,一團團氣勁不斷亂炸,內裡有肉眼可見的晶瑩氣劍四處飛射,這些氣劍射到周圍的山壁上,頓時石粉噗噗飛散。

    在下一剎那,這名黑袍修行者已經從地宮之中掠出,出現在林意等人的視線之中。

    「嘶….」

    一陣倒吸冷氣聲頓時響起。

    這個時候後方細封氏和一些後繼趕來的夏巴族聯軍之中的修行者都已經聚集在林意等人後方的入口處看熱鬧,此時驟然看到這名黑袍修行者只剩下半張面孔的猙獰面容,這些人頓時都嚇了一跳,心中發寒。

    林意深深蹙起了眉頭,他看著這劍流之主的面孔,心中自然浮現了一道強大的真元力量衝擊在這人臉上的畫面,只是他面上的神色沒有太大的改變,只是道:「魔宗也是我們的大敵。」

    這名黑袍修行者心中已經全部都是暴戾的殺意,他想要做的就是殺殺殺,殺光眼前的所有人。

    然而聽到林意的這句話,他這種殺意卻是暫時壓了下去,厲聲喝道:「你們和魔宗又有何仇怨?」

    「我不知道你在這裡停留了多久,是否知道外面的事情。」

    林意看著他,道:「南朝和北魏正在打仗,魔宗已是北魏最重要的人物,我是南朝鐵策軍的大將軍,自然和他為敵。」

    微微頓了頓之後,林意決定再說一句這人喜歡聽的話,「我們南朝在大戰之中已經佔優,魔宗身為北魏的最重要人物,北魏萬民敬仰的魔宗大人,卻覺得形勢不妙,想要暗中投靠南朝,結果他想要與我朝皇帝會面,卻被我師兄破壞,我師兄和很多南朝修行者一樣,覺得此人根本不可信任,所以不能讓他再投降到南朝來攪風攪雨。」

    這名黑袍修行者又是猛然一呆,接下來卻是又連連厲笑起來,「萬民敬仰的魔宗大人….這魔宗大人本身就是不斷背信棄義的無恥之徒。投靠南朝….他本身就是你們南朝人,北魏人將他當成神明,簡直是自找苦吃,都是白痴!都是愚不可及!」

    「魔宗是南朝人?」

    別說是夏巴螢,就連林意和白月露都是愣了愣。

    無論是南朝還是北魏,都有魔宗的無數故事和傳說,但即便是白月露都只知他最早在北魏的漠北行走,任何故事裡都說魔宗是北魏人,又怎麼可能是南朝人?

    「怎麼,你們不知道?」

    這劍流之主齊眉看著林意和白月露錯愕的神色,又厲聲狂笑起來,「這個欺世盜名之徒,他竟然連自己的出身都隱瞞。他本身就是南朝人,又背叛了南朝,現在他到了北魏,又背叛北魏,這有什麼稀奇。」

    林意深深的吸了一口氣,他只覺得這是外界根本不知的莫大隱秘,而且他直覺這人沒有說謊,於是他誠懇的問道:「請前輩解惑。」
V123210 發表於 2019-4-30 07:05
平天策 第七百五十一章 魔功

    「可笑這欺世盜名的無恥之徒,竟然連自己的出身來歷都不敢讓人知曉。」齊眉不斷冷笑,他看著林意,那隻獨眼裡散發著無窮無盡的憎恨和怨毒的光芒,「他原本就是南朝孤山劍宗的弟子,為了孤山劍宗的一門隱秘功法,他甚至暗算了自己的師尊,卻反而嫁禍給了別人,以至於孤山劍宗分崩離析,他自己卻假死,隱名埋姓潛逃到了北魏的邊地,在北魏的邊地他修行了很多年,然後才返回北魏腹地,可笑我當時被他矇騙,聽他述說自己逃出南朝是因為家門之仇,被南朝的修行宗門迫害,他給了我一門功法,得了我的信任,我讓他寄居在隱流山宗,沒有想到他卻是狼心狗肺,暗中窺探了我宗的秘術,驟然發難,將我重創。」

    說到此處,齊眉半邊完好的面容都不斷抽搐起來,顯得無比的猙獰,「當年若不是我和他推心置腹,當他真正摯友,將我對於修行的許多見解都毫無隱藏的講解給他聽,他當年根本都未必是我的對手,又何來今日之地位?」

    「既然如此,那你不如和我們聯手,共同對付魔宗?」林意雖然覺得此人暴戾好殺,但聽他講自己的際遇,倒是覺得這人的暴戾好殺可能來自魔宗的背叛和欺騙,來自於仇恨,再加上此人的力量的確非凡,他倒是有心招攬。

    「怎麼,你想招攬我?」

    但這齊眉心思卻極為機敏,聽到林意如此說道,他頓時就冷笑了起來,「你算什麼東西。若你是南朝皇帝,我倒是可以考慮一二,你最多便是個南朝大將,我和你聯手,難道還要看南朝皇帝的臉色行事?」

    林意聞言眉頭又是一皺,他直覺這個人的心態已非常人,很難以常理度之,很難打交道。

    夏巴螢卻也是冷笑一聲,道:「怎麼,南天三聖的弟子,手握數十萬大軍,難道還辱沒了你不成?」

    「南天三聖?」

    她原本拋出南天三聖四字,心想這人肯定大吃一驚,但她根本沒有想到,這齊眉卻是奇怪的看了她一眼,道:「南天三聖又是什麼東西,竟然敢直接用這聖字?」

    此言一出,便是後面那些圍觀的修行者都是一片嘩然,但夏巴螢微微一怔之後,卻是反而反應了過來。

    這齊眉和魔宗的恩怨似乎早在很多年前,是魔宗剛剛在漠北修行,第一次返回北魏腹地,還未開始統一漠北的那些修行者時,那如此算來,南天三聖的確還沒有橫空出世。

    那按這世間來算,他和魔宗的恩怨至少也在二十幾年之前,所以這人的半邊面目雖然年輕,但恐怕真正的年紀也至少有個五六十歲以上了。

    「南天三聖乃是當世修為公認最高的三人,你所說的那魔宗,和這三人相比,也只是螢火之光面對皓月,不可同日耳語。」夏巴螢心中明白這人對南天三聖毫無瞭解,便想到了之前羅姬漣隨口亂說的手段,她便也有心恐嚇這人,道:「你所認為的大敵魔宗,想要去和南朝皇帝談判,結果便被他的師兄,南天三聖的另外一名弟子打得落荒而逃,現在都不知躲到哪裡去了。」

    「什麼!」

    齊眉的身體猛然一震,他面色劇變,在當年敗在魔宗之手後,他一心報仇,千辛萬苦才想到了報仇的辦法,隱忍藏匿在此處,他自己在年輕時,便已經是北魏數一數二的頂尖高手,在他看來,當世能夠和他一爭長短的,也只有魔宗這人而已。

    他怎麼都不能想像,過了二十餘年,難道南朝出現了這樣三個逆天的修行者,便是連他們的徒弟,都已經能夠擊敗魔宗了?

    此時聚集在這地宮入口處的那些細封氏和夏巴族聯軍之中的修行者全部都有恃無恐,他們只覺得這人就算再過厲害,也不可能是林意的對手,所以此刻再看到這人失魂落魄的樣子,他們之中頓時不少人嗤笑出聲,道:「怎麼,難道還不信?連南天三聖的名頭都沒有聽說過,那自然是連北魏遷都和南朝已經改換了新朝都不知道。怪不得在林大將軍的面前,還敢如此狂傲。」

    齊眉聽著這些嘲弄的笑聲,他不知此時南天三聖之中已有兩人死去,而且另外一人也不知在何處,但這些嘲弄的聲音,卻讓他可以確定,的確有這樣三名強大到逆天的修行者存在。

    他那半邊臉漸漸變得蒼白起來。

    白月露一直在安靜的聽著,她只是認真的聽著這人所說的每一個字,直到此時,她才抬起頭來,看著他,認真的問道:「魔宗傳授給你的,是否就是那種食死人元氣而化為自身真元的功法?」

    齊眉此時有些茫然,但白月露的這句話,卻如同一道霹靂擊中了他,他瞬間回過了神來,怨毒無比的笑了起來,「不錯,他當時傳我的,便是這食死人之氣的功法,這門功法,就是被孤山劍宗藏匿起來的魔功,他當年殺師嫁禍,為的就是這門被孤山劍藏封存的魔功,除了他之外,孤山劍宗其餘任何人都根本不知道這門功法的隱秘,怎麼,他後來又拿這門功法騙了很多人麼,現在怎麼變得人盡皆知的樣子?」

    白月露搖了搖頭,平靜道:「也並非是人盡皆知,但我們和魔宗部眾交戰甚多,也已經知曉了這門功法的奧秘,而且這門功法似乎存在致命的缺陷,我看前輩今日際遇,恐怕也是被這門功法所害,相比比我們更加清楚這門功法的致命缺陷所在?而且我們也知曉,魔宗自己似乎比任何人都清楚這致命缺陷所在,所以這些年來,他一直都在尋找彌補這致命缺陷的方法。」

    「這門功法當然有致命缺陷,但是最為致命的,卻是其他所有修行這門功法的修行者,都會被他克制!」齊眉心境再次劇烈波動,他那半張完好的面孔扭曲起來,身外狂風大作,「若不是我被他欺騙修行了這門功法,當年和他比鬥,便不至於被死死壓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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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天策 第七百五十二章 魔主

    林意心中一動,瞬間想到了一個可能,身體裡生出些許寒意。

    「我不太明白前輩您的意思。」

    白月露也已經想到某個可能,只是她希望能夠從齊眉的口中得知更多,「這門功法按我所知,似乎只是事關真元,他難道有控制你們所得真元的法門?」

    齊眉眯著那隻獨眼看著白月露,一時並不做聲,凶光卻不斷閃爍,似乎即將發難,但片刻之後,他卻忽然冷笑起來,道:「今日我行蹤已經敗露,告訴你們也無妨。他這門法門初傳給任何修行者,任何修行者都會推翻以往所有所學的道理,因為這門魔功,可以靠殺人汲取對方身上的元氣化為真元歸為己用。我們所修的任何功法,都是需要辛辛苦苦的從天地之間汲取天地靈氣,日積月累才能積累出可憐的真元數量,但他這種功法,卻徹底打破了這種規則。殺死的人越多,殺死的修行者境界越高,能夠從他們身上汲取到的真元也越多,也越強大。他曾經開玩笑說,修行普通功法,便如同食草,而這種功法,便是真正的弱肉強食,是真正的吃肉。不斷殺人,不斷變得更強大,不斷再獵殺更強的修行者,奪取他們辛苦修行所得的真元。這種魔功,在神念境之下都是修行速度快到只能用可怕來形容。只是所有聽信他這番鬼話的修行者,卻根本想不到,自己辛苦殺人所獲得的真元,他甚至可以隨意取用。他自己才是真正站在食物鏈頂端的那個魔王,而其餘所有從他手中得到功法的人,都會變成他的食物。」

    「嘶……」

    一片倒吸冷氣的聲音響起。

    其實除了林意和白月露之外,在場其餘所有的夏巴族以及細封氏、密宗的修行者,都根本不知道魔宗的這門魔功。但只是聽齊眉所說,這些人也全部明白了這是什麼樣的功法。

    林意深深的皺起了眉頭,他之前所想,所擔憂的事情變成了事實。

    「也就是說,不是控制,而是任何修行他這門功法的人,哪怕好好的活著,他都可以隨時抽取他們的真元歸為己用?」他看著齊眉,緩緩的問道。

    「不錯,他自己所修的,才是真正完整的魔功。」

    齊眉厲笑了起來:「他才是所有這些食死產生的真元的真正主人。他自己才是那株大樹的本體,其餘所有人哪怕再強壯,也不過就是他這株大樹的根須,最終只能給他提供養分。」

    「所以說,當年的孤山劍宗也是咎由自取,也是假惺惺的偽裝正道。」

    突然之間,他又發瘋般的狂笑起來,帶著一種說不出的快意,「孤山劍宗既然早知道這是一門什麼樣的魔功,按理便應該直接將這門魔功廢去,令這樣的功法徹底消失在世間,但孤山劍宗那些人恐怕自己也是捨不得直接抹滅這樣的強大法門,他們之中有些人恐怕自己都想修行,只是礙於其餘人的意思,無法光明正大的去獲得這門功法,有些人便是如同魔宗一樣去奪,只是魔宗最終成功了而已。這些人一個個道貌岸然,都是偽君子,都是騙子,都該死!」

    「但按我們所知,魔宗哪怕自己所修的是真正完整的功法,但這門功法似乎依舊有著某種致命缺陷,在過去很多年裡,魔宗似乎便是在尋找解決這致命缺陷的方法。」

    白月露絲毫不為他的猙獰狂笑所動,依舊平靜的說道。

    「食死之人,有違天和,自然會受其害。」

    齊眉收斂了笑意,半張臉又突然變得極為陰沉,讓人不寒而慄,「古時有人吃人肉,便中屍毒。究其道理,如我們所吃的其餘動物的肉,無論是牛羊還是雞鴨,都並非我們的同類,它們血肉之中的一些疾病,並無辦法影響到我們。但同類的疾病,卻是很容易傳染到同類。他這種食死的修行功法,雖然不是直接吃人血肉,不會中這所謂的屍毒。但任何真元,都是天地靈氣和每個人內氣的結合,是每個人五臟六腑精華所凝,長久吞噬別人的真元,久而久之,自身的本命元氣便不純,就相當於自己的五臟六腑接了別人的血肉,自然會有致命病變。哪怕一名修行者生機再過強橫,若是他的心肝脾肺都是鑲嵌了無數別人的細碎血肉,難道還能活?」

    「只是這麼多年下來他似乎還活得好好的。」

    白月露繼續問道:「而且修行這門魔功的人,似乎自己並無察覺,難道是要修行到一定程度時,才會驟然發覺?」

    「你問得如此仔細,難道你們也修行了這門魔功不成?」齊眉的獨目之中驟然射出可怖的凶光。

    「我們之中並無人修行這門魔功,否則也不會是這般純粹猜測了。」白月露搖了搖頭,神色沒有什麼明顯的變化:「只是我們有個好友受了矇騙,修行了這門功法,而且從靈荒開始,魔宗突然一改常態,這種功法他並非只是傳於極少數人,而是傳給了很多人。」

    「靈荒到來,靈氣消散,他自己若是損耗真元,也很難得到補充,他自然便要多收些弟子,如此一來,他便不缺食物。」齊眉死死的盯著她的眼睛,似乎在確定她到底說的是真話還是謊話,「像他這種級數的修行者補充真元本身便難,如此一來,在這靈荒時代,他能迅速補充真元,可連番戰鬥,但和他實力接近的那些修行者,在消耗大量真元之後的很長一段時間裡,便根本不可能成為他的對手,甚至會被他追殺。與此同時,他這些徒子徒孫們還在設法殺死世間其餘那些修行者,這靈荒時代的新生修行者本身寥寥無幾,他的這些徒子徒孫們再行獵殺,這世間修行者的數量恐怕是越來越少,淒慘程度遠超以往任何靈荒時代。」

    「只要能夠殺死他,這一切便自然會改變。」

    林意緩緩的抬起頭來,他的面容變得平靜而堅毅,「所以我更在意的是他這門功法的弱點,以及如何能夠殺死他。」

    「看來你們所說的南天三聖,也未必能夠成事,或者這南天三聖雖然存在,但或許自顧不暇,根本無法對魔宗出手?甚至連庇護你們這些小輩都做不到?」

    齊眉突然輕聲笑了起來,他的笑容顯得十分狡詐詭異,他那隻獨目裡閃耀著的全是看穿了林意等人的神采,「否則你們這些人提及魔宗,又豈會如此忌憚?」

    林意和白月露互望了一眼,兩人此時都並未馬上應聲,但都從對方眼睛裡看到了同樣的意思,這名昔日的劍流之主雖然狀如癲狂,但實際是聰明至極。

    「今日我既然起了興致,也不妨告訴你們。」

    齊眉卻是冷笑著接著說道:「這門魔功,修到突破神念境時,體內五臟六腑自然就會感覺到生出毒瘤一般,只是魔宗雖然卑鄙無恥,但的確見識非凡,他當年還未真正晉陞神念,便已經預先察覺了這點,所以當年他從漠北離開進入北魏腹地,並非只是因為覺得沒有人再認識他,而是想要解決這個問題。所以當年他第一時間設法和我交好,便是看中了我們隱劍山宗的修行功法。若無當年從我手中得到的功法,隨著他的修為不斷增長,他恐怕早就死了。當然我也知道,除了我的法門之外,他這些年肯定還千方百計的尋覓各種其它手段,續命也好,徹底解決他這門功法的問題也好,他的準備,當然不是一朝一夕,而是已經持續了許多年。你之前說他突然想要從北魏叛離,想要投靠你們南朝皇帝,恐怕並非只是因為權勢,而是他突然又發現,恐怕投靠南朝之後,便說不定有又新的可以解決他功法問題的手段。」

    聽到此處,林意和白月露呼吸莫名的一頓,不知為何,林意突然想到了自己,而白月露也突然想到了林意。

    大俱羅的修行功法,便是自身生機十分強大,而何修行所傳他的功法,也能激發內腑潛能,如此來看,魔宗打主意打到他頭上,也並非絕無可能。

    像魔宗這樣的人物,若是真的投靠南朝成功,一舉助南朝擊潰北魏,令南北一統,那他的地位,肯定會在林意之上。甚至極有可能像在北魏一樣,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齊眉看著他和白月露的神色變化,不知道想到了什麼,又是陰險的笑了笑,但是他似乎很久都沒有這樣和人說話,他卻是極有興致的接著說了下去,「當年我被魔宗偷襲,雙方交手之下,我發現真元不受控制,如決堤江水沖出體外,反而被他所用,大驚之下,我中了他一掌,僥倖未死。我先逃往南朝邊境,造成他以為我逃到了南朝的假象,實則我又繞回了吐谷渾,在吐谷渾養傷潛伏了數年,又輾轉來到這裡,一直都未離開,這近二十年來,我時刻想著的便是復仇,所以我所做,所計畫的一切,便是要讓魔宗後悔莫及,讓他在死之前,諸多損失慘重,諸多心痛。這城中拓跋氏的那些庫房,不知道你們是否已經看了,若是看了,恐怕發現其中異寶不少吧?」

    「那些東西,難道也和魔宗有關?」林意和白月露、夏巴螢頓時又吃了一驚。
V123210 發表於 2019-4-30 07:06
平天策 第七百五十三章 深謀


    「我花了不知道多少心力,才讓拓跋熊信相信我可以幫助他一舉突破神念境,花了足足二十年時間,終於設計讓魔宗將從整個西域和黨項收穫的諸多寶物積累在達爾般城。你們竟然問我,那些東西難道和魔宗有關?」

    齊眉用一種看著白痴的目光看著林意等人,嘲弄的說道:「我等待著這一天等待了已經二十年,為的就是讓魔宗聽到他辛苦收刮得來,好不容易積累的這些寶物卻被我吞了的消息。我想著那時候他的臉色一定異常精彩,只是沒有想到,在這最後的關頭竟然功虧一簣,他倒是沒有提前察覺拓跋熊信的異動,但你們卻反而憑空殺了出來。」

    「你的意思是說,達爾般城那個古物庫裡,都是魔宗從西域和黨項一帶收刮而來的東西?」夏巴螢心中狂喜,她想到,若是真按這齊眉所說,那便不是湊巧他們隨手翻了幾樣就得到些驚人的物事,這整個古物庫裡恐怕還會有許多驚人之物。

    「在北魏的整個漠北,不知有多少他的崇拜者和追隨者在幫他尋覓各種隕鐵,各種難得的煉器材料。」齊眉冷笑道,「在西域和黨項,他有數名部眾即是商隊首領,常年用高價收購寶物,同時也是西域一帶的沙盜首腦。從漠北得到的隕鐵,便常年流入絕對忠誠於他的數個北魏煉器工坊,而西域和黨項這一帶的古物,便是他的私產,不想讓北魏皇帝知道,便累積在此。他這人最擅長的,便是避開那些皇帝和權貴目光灼熱的盯著的肥沃疆域,卻是在那些人目光之外的邊地耕耘。用賜予人力量和讓人成為修行者的手段,他不知道收了多少願意為他賣命的人。」

    「所以其實拓跋氏和魔宗暗中勾結?」白月露的眉頭深深的皺了起來。

    「那倒不是拓跋氏,而是拓跋熊信。」齊眉搖了搖頭,此時他的胸中依舊有些快意生成,「拓跋氏是和北魏皇族交好,只是拓跋熊信暗中為魔宗效力,只是他這為魔宗效力,其實卻是出自我的暗中授意。從很多年前開始,我便給他謀劃了一個前程似錦的未來。我幫助他修到了神念,又讓他相信,我可以幫他突破神念,成為天下可數的修行者。與此同時,我教唆他先暗中為密宗效力,利用拓跋氏的一切資源,為魔宗提供方便,不只是提供一些軍情和錢財,還為魔宗提供一切他所需的修行之物。我讓拓跋熊信相信,這些付出終有一日會有回報。終於在我的一步步教導之下,拓跋熊信越來越得魔宗的信任,他成為了魔宗在黨項最為信任的心腹,而拓跋熊信隨著他修為的增長,他的野心也自然不斷滋生。當魔宗費盡心力讓諸多部眾從西域一帶收刮得來的寶物源源不斷的送來,積蓄到這足夠多的地步,我便已經到了收割勝利果實的時候,我準備讓拓跋熊信吞掉所有這些積累的寶物,和魔宗反目。」

    林意深深的皺起了眉頭,雖然這齊眉只是簡單的述說,然而這些話語不斷傳入他的耳中,他卻是有著說不出的驚心動魄之感。

    這和修為高低無關,他很清楚,要讓魔宗信任拓跋熊信,到最終讓西域的那些魔宗部眾將辛苦收集而來的寶物送到這裡積存,其中便不知道要多少陰謀詭計的手段才能做到。

    齊眉此人何止是聰明,簡直就是狡詐和老謀深算到了極點。

    「如此說來,拓跋熊信之前如此如臨大敵,甚至暗中和細封英名聯盟,讓細封英名的大軍作為伏兵,其實想要對付的敵人,便是魔宗的人?」白月露的聲音再次平靜的響起。

    「不錯。」

    齊眉得意的笑道:「魔宗此人心機深沉,又極有涵養,即便發怒,也不會犯什麼嚴重的錯誤,但是他的那些部眾卻畢竟不如他。我讓拓跋熊信吞了這些寶物,然後故意將這消息散佈出去,先行讓他的那些在西域和黨項的部眾知道,他的那些部眾,自然會出離憤怒,若是他們自己的寶物,哪怕丟了也無所謂,但是是他們無比尊敬的魔宗大人的寶物,他們絕對不容許在自己的手上失去,所以他們肯定會先行來設法奪取寶物。這些魔宗部眾統御的沙盜和馬賊加起來也不過數千,但是其中有不少得過魔宗親傳功法的魔宗部眾,卻是不容小覷。當然我們軍隊如此之多,又有精心準備,除非是魔宗親自率著所有的部眾前來,否則那些部眾前來找拓跋熊信的麻煩,便只有一個下場,就是全部死在這裡。」

    「魔宗的弟子雖然多,但是真正得力的部眾,卻也死得差不多了。」

    齊眉更加快意的笑了起來,「若是他聽到自己辛苦積攢的寶物全部落在了我的手裡,而他這些部眾又全部被我所殺,連屍身都說不定掛在達爾般城外示眾,而且這裡苦寒,直接就會被凍在冰棱一塊,千百年都不腐,如同雕塑。你說他會什麼心情,他會不會親自來這裡找我的麻煩?」

    「你真的很厲害,這些年從來只有魔宗算計他人,卻沒有什麼人能夠算計到他。」

    白月露真誠的看著他,說道:「只是你之前說過,你當年修行他傳授給你的功法,以至於你的真元可以被他所控,所用,那他現在修為又比當年精進,你現在卻為何有信心可以面對他,難道說,你已經找出了可以克制他魔功的方法?」

    「多謝你的誇讚。」

    齊眉收斂了笑意,他看著白月露,半張完好的臉面變得一片漠然,「我當然找到了可以克制他魔功的方法,只是我為什麼要告訴你?」

    白月露微微一怔。

    林意和夏巴螢以及在後方聽著的那些細封氏和夏巴族聯軍之中的諸多修行者也全部愣住。

    之前這齊眉幾乎是問無不答,而且言無不盡,突然來這樣一句,便讓他們很不適應。

    「當年我最愚蠢的,便是相信了魔宗,告訴了他我修行的秘密。」

    齊眉冷漠而充滿怨毒的聲音再次響起,「這麼多年之後,難道我還會犯同樣的錯誤?」

    林意慢慢蹙眉。

    他感覺到了一股殺意。

    「不管你想不想告訴如何克制魔宗魔功的方法,我們都可以共同對付魔宗。」他看著齊眉,認真的說道。

    「只可惜,我不想相信任何人。」

    齊眉漠然的搖了搖頭,道:「而且我為什麼要和你們一起共同對付魔宗?為什麼我要將這種復仇的愉悅和你們分享?你們難道不明白,你們已經破壞了我的好事,親手殺死他們所有人,和其中很多人被你們殺死,這種愉悅,難道會一樣嗎?」
V123210 發表於 2019-4-30 07:06
平天策 第七百五十四章 無懼


    聽著齊眉的這番話語,林意凝視著他的半張面容,再次確定這人在當年被魔宗欺騙和背叛之後,性情便已經變得極度極端,他的想法和行事手段,已經不能用常理度之。

    「我當然明白你的意思,只是世間任何事,豈有完美之說。」林意自覺自己並不算什麼好脾氣的先生,面對對方的咄咄逼人,他也覺得自己並沒有一定要賠笑的必要。更何況他也是十分聰明之人,他隱然看出,對方似乎根本無法可談。

    「在我看來,不在於你是一個人殺死魔宗,還是很多人一起殺死魔宗。」

    他看著齊眉,也笑了起來,「關鍵在於,能不能殺得了魔宗。」

    「你是在質疑我?」齊眉看著林意,他很明顯的感到了林意的一些不屑,他心中憤怒的火焰開始燃燒起來。

    林意挑了挑眉,他甚至懶得回答。

    如果對方一定想要戰,那他便根本不想廢話。

    「我知道你很強大,因為拓跋熊信動用了原先那些準備對付魔宗部眾的手段都沒有能夠奈何得了你,我也知道,你心中覺得魔宗比我強大,所以看著我就像是看著個笑話,而且你心中也一定認為我不知好歹,你想不通為什麼我要拒絕你的好意。只可惜你不明白,要想戰勝魔王,只有自己成為更強大的魔王。」

    齊眉的眼瞳因為憤怒而變得血紅,然而他的臉上卻反而浮現出一種殘忍的笑意,他看著林意,緩緩的說道:「最為重要的是,我不覺得我需要依靠任何人,而且只要在修行者多的地方,在死了很多人的地方,我不覺得有誰能夠戰勝我,包括魔宗,包括那些已經進入了入聖境甚至更高境界的人。」

    「我覺得你已經瘋了。」

    林意並沒有出聲,但是夏巴螢卻是毫不留情的冷笑著說道。

    「是麼?」

    齊眉看了她一眼。

    他的體內一聲轟鳴,一股對於夏巴螢這種神念境的修行者而言都十分可怕的真元氣息波動在他的身外震盪開來。

    無數縷肉眼難見的氣流以尋常修行者根本無法感知的速度凝結起來,然後形成一道肉眼可見的晶瑩氣劍。

    這道晶瑩的氣劍在為人所見之後,卻如同絕對靜止般靜靜懸浮在空中,明明殺意已經直指夏巴螢,然而這道晶瑩的氣劍卻似乎並不急著落向她,只是在不斷昭示著力量和威嚴。

    夏巴螢眯著眼睛凝視著這一柄晶瑩的氣劍,她心中瞬間凝重無比。

    只是這樣看似極為簡單的一道氣劍,在她的感知裡,卻是一座海量真元和天地元氣凝結而成的巨山。

    這樣的一劍,哪怕她能夠接住,也必定受傷不輕。

    然而這並非重點。

    因為齊眉很清楚她並非是此間對他最大的威脅,林意才是。

    而令她根本無法理解的是,這一道氣劍之中蘊含的真元數量之巨,足以將一名神念境的半身真元盡數抽空,而且按理而言,任何一名神念境的修行者,都根本無法承受這樣的真元噴湧。

    只是一個動念之間,就將自己體內半數的真元從自己的經絡之中逼了出來,這種驚人的真元噴薄,直接就會讓這名修行者的渾身經絡爆裂而亡。

    她甚至可以理解,齊眉將魔宗傳給他的那門功法也修行到了極致,可以瞬間食死,汲取大量的真元化為己用,補充他大量失去的真元,但是她根本無法理解,一名修行者如何能夠承受這樣的真元噴湧。

    林意也無法理解。

    但他相信存在即合理。

    他根本無暇去思索對方如何能夠做到,因為他同樣感覺得出來,夏巴螢不可能毫無損傷的接住這一劍。

    轟的一聲,他的身前空氣裡響起了一聲爆鳴。

    他極為簡單粗暴的一拳朝著這一道明顯是示威的晶瑩氣劍砸了過去。

    他身體血肉之中的力量並未完全爆發,只是體內的那些丹汞卻以最快的速度流向他的拳頭。

    他的身體本身,就是可以天然瓦解對方真元的容器,只是他首先要保證的,便是自己的拳頭和半邊身體不會被對方的力量直接擊碎。

    他已經接過很多名神念境修行者的全力一擊,只是那些神念境修行者的全力一擊,也不可能調動渾身的半數真元。

    即便他依舊採用這種簡單粗暴的方式來應對,但他此時心中實是凝重到了極點。

    他的眉頭很自然的深深蹙起,他的神色雖然依舊顯得十分平靜,然而隨著一步前踏,一拳砸出,他身上的氣息也瞬間產生了極大的變化,他的身體很自然的在許多人的感知裡變得龐大起來。

    齊眉半張臉上的神色也迅速凝重起來。

    他也可以感覺到這名年輕的修行者身體裡蘊含著的一種無法理解的力量,只是他更多感到的是驚詫和可笑。

    他依舊不覺得這名年輕的南朝修行者會比魔宗更可怕。

    哪怕是魔宗用這樣的方式來接他這一劍,拳頭也一定會碎掉。

    啪的一聲。

    閃耀著妖異的深紅色光澤的拳頭和晶瑩如玉的氣劍撞擊在一起,林意腳下堅硬的石地上瞬間出現了無數道裂痕,就

    像是一張蛛網朝著周圍延伸。

    他在千軍萬馬之中,即便是從高處躍落,雙膝也甚至沒有什麼明顯的彎曲,然而此時,他的雙膝卻是往下彎去,他整個人被一股可怕的力量壓得往下蹲去。

    一聲悶哼從他的喉間發出。

    隨著這聲悶哼,他的唇齒間噴出些霧化般的血沫。

    他腦後紮起的頭髮都被震散,一根根頭髮被激盪的氣息激得如同一根根鐵絲般亂甩。

    然而齊眉的眼中沒有任何的得色,他那隻獨目死死的盯著林意的拳頭。

    林意的拳頭依舊完好無損。

    然後他的目光落在那一道晶瑩的氣劍上。

    那道晶瑩的氣劍上也出現了無數道裂紋,然後迅速綻放!

    這道原本如巨山般往下壓來的氣劍突然往上抬起,然後碎裂成無數道氣流,每一道氣流都在林意拳頭前方的空氣裡炸開,變成一圈圈可怖的氣浪。

    林意腳下的地面濺起許多石礫,這道石橋微微的顫動著,石橋的邊緣不斷朝著下方的深淵滾落碎石,甚至給人一種要斷裂的感覺。

    林意的嘴角也緩緩的沁出些紅意,然而與此同時,他的身體卻並未再往下沉去,他站了起來,緩慢而穩定的站直。
Babcorn 發表於 2019-5-4 16:34
第七百五十五章 非人

    在他站起來,重新挺直身體的剎那,他腳下的石面響起更多的碎裂聲,依舊有氣勁在石頭的裂縫之中行走,讓裂紋延伸到更深處的同時,碎石和碎石的相互錯位,擠壓得濺起許多細礫。

    堅硬的石頭摩擦和碎裂的聲音很像是骨骼的爆裂聲,很多人看著林意,都生怕他此時體內的很多骨頭會爆掉。

    然而只是看著他重新站直的姿態,所有人都知道那不過是自己的錯覺。

    齊眉的神色變得極為凝重。

    這些年來,他一直藏匿在這個地宮苦修,心中所想的敵人始終是魔宗,對於這一生的大敵,他自然從未任何輕視之心,但他可以斷定,即便是魔宗,也絕對不可能如此正面抵擋他這一劍。

    能夠這樣抵擋他這一劍而依舊能夠如此好好的站著的人,絕對可以用可怕兩個字來形容。

    只是他當然不覺得自己會無法對付這名年輕的修行者。

    他因為憤怒和暴戾的情緒而變得血紅的眼瞳,顏色突然變淡,變成了一種銀灰的色澤。

    他深吸了一口氣。

    無數道只有像他這種食死的修行者才能感知到的氣流從四面八方而來,而其中最近和最雄渾的一道,來自於他身後殿中的拓跋熊信的屍身。

    無數道這樣的元氣如同無數活物鑽入他的身體,然後在他體內的經絡之中以可怖的速度凝聚,化為真元。

    他體內的許多經絡和竅位之中原本真元已經空空蕩蕩,如同乾涸的池塘,然而就在這一息之間,這些干涸的池塘便已經蓄滿了水,甚至要溢出來。

    這種大量的接受元氣,和大量的往外噴湧一樣,按理而言,這依舊是任何修行真元功法的修行者的身體根本無法承受的強度,如此驚人數量的元氣衝入體內,也絕對會使得任何一名修行真元功法的修行者的渾身經脈爆炸開來。

    然而他卻依舊安然無恙。

    他的身體,就像是一個無比強韌的瓶子,硬生生的將超過數倍的水接納進去,壓縮成真元,然後再將真元釋放出來。

    夏巴螢的面色迅速變得蒼白。

    她感到又一道她無法抗衡的氣息在前方的空中形成。

    現在她已經明白為何齊眉敢狂妄的說不覺得有誰能夠戰勝他,因為此人不只是將魔宗傳給他的那門魔功修到了深處,可以瞬間補充失去的真元,最為關鍵的是,這人應該還掌握了不被魔宗利用真元,以及承受大量元氣的吸納和噴湧都不為所傷的驚人法門。

    這人的確只是神念境的修行者,然而在她此時的感知裡,這人甚至已經不能用人來形容,只能算是一件擁有神念境巔峰力量的法器,一件元氣永遠都不會耗盡的法器。

    在此之前,她恐怕是黨項最為年輕的神念境修行者,這種境界和身份也是她信心的來源,然而此時的戰鬥,卻根本不是她所能插手的世界,這讓她在此時便有些氣餒。

    她想明白的這些,在場的幾乎所有人也都想明白了。

    林意看著這人銀灰的單瞳,心中便確定今日一定要將此人擊敗,否則這人會成為比魔宗更可怕的魔王。

    因為這人比魔宗更加好殺,更加殘暴。

    而且魔宗在走上人世間權勢頂峰之前,他必須要維持他那光輝萬丈的形象,然而此人卻不用。

    他抬起頭來,神情寧靜而堅毅。

    他體內沸騰不堪的氣血也平靜下來,在他的體內平穩而有序的流淌。

    嗤的一聲裂響。

    他的身前不遠處一團晶瑩的元氣瞬間凝結,就要結成一柄劍。

    然而也就在此時,他一步跨向前方,他血肉之中的力量在腳下炸開,與此同時,他脊骨抖動,給人一種無比怪異的感覺,就像是他的脊骨是另外脫離他自身的活物,配合著他的動步,將他的身體先行甩了出去。

    啪的一聲,他腳下已經全部佈滿裂紋的石地陡然凹陷,崩塌。

    寬闊的石橋上,大量的碎石朝著兩側傾瀉而下。

    與此同時,林意的身影卻已經消失,直接出現在了那一團晶瑩的元氣之中。

    他的身體,就像是直接撞入了那一團正在凝聚成劍的元氣裡。

    啵的一聲輕響。

    那團晶瑩的元氣就像是被戳破了的泡沫氣團,瞬間消失。

    齊眉的心中生出荒謬的情緒,他之前也對林意沒有任何的瞭解,但這剎那之間的兩次交手,他卻也已經明白,眼前這名年輕的修行者不止擁有他前所未見的強大肉身,而且這名年輕修行者的身體,就像是一個詭異的湮法法陣,就像是一個可以直接瓦解和吞沒真元的漩渦。

    “怪不得你能夠讓拓跋熊信毫無辦法。”

    他看著在那團直接散去的晶瑩元氣之中,顯得分外神聖的林意,寒聲說道。

    他在說話,他在吐息,然而四周那些帶著死亡意味的元氣,卻又已鑽入他的身體,填滿了他的經絡和竅位。

    一名修行者的肉身哪怕再快,也不可能跟得上元氣行走的速度。

    他的目光落向林意頭頂的空中。

    一道磅礴的氣息在空中形成,瞬間結成晶瑩的一劍,直接朝著林意的頭頂落去!

    林意覺得自己的身體有些寒冷。

    這道晶瑩的劍氣裡蘊含了太多死亡的味道,而且除了這種令人感知裡都覺得很難受的味道之外,還有一種古怪的屬於金屬的森冷味道。

    這道晶瑩的劍氣看起來和之前的任何一道劍氣沒有什麼差別,然而他卻可以感知出來其中的不同。

    他覺得裡面似乎有許多細微的金屬的游絲,就像是很多真正的微小飛劍。

    所以他覺得這一劍並不像之前的所有劍一樣筆直而毫無變化。

    所以他不準備躲避這一劍。

    他的腳尖一挑,挑起了地上的一柄劍。

    這柄劍是之前死在這劍流道上的一名細封氏的軍士所留,是一柄很普通的玄鐵長劍。

    然而當這柄劍被他的腳尖挑起,落在他的左手之中時,一縷縷深紅色的丹汞便迅速的瀰漫到了這柄劍的劍身之上。

    這柄劍變得深紅。

    深紅色的劍化為一道深紅的劍光,斬在這道落下的晶瑩氣劍上。
Babcorn 發表於 2019-5-4 16:35
第七百五十六章 寶藏

    兩劍相交,並沒有發出巨|物碰撞的轟然聲,而是發出一聲輕微的聲響,就像是燒紅了的鐵片刺入了凝凍的豬油。

    林意手中的長劍很輕易的切入了晶瑩的氣劍之中,然而密佈劍身的深紅色丹汞就像是被無數水流沖刷一般,迅速淡去。

    一層層的粉霧從他手中這柄長劍的劍身上剝離,在這柄劍回歸本來顏色的剎那,這柄劍在林意的手中劇烈的震顫起來,它發出了一聲不甘的刺耳震鳴,然後迅速裂解。

    噗噗噗噗…..

    這些劍的碎片倒衝回來,全部打在林意的身上。

    林意的眉頭緊緊的鎖了起來,這些反衝在他身上的碎裂劍片和很多修行者的飛劍同時落在他的身上並無太大的區別,即便無法洞穿他身上的天辟寶衣,但是那種極為尖銳的痛意還是深入骨髓,就像是一顆顆釘子硬生生的敲擊在骨骼之上。

    只是劍的碎裂,卻給他帶來了很好的緩衝,更多深紅色的丹汞從他的掌指尖不斷流淌出去,繼續依附在他手中的半截斷劍上。

    斷劍繼續緩慢的前行,斬入這道晶瑩氣劍的深處。

    晶瑩的氣劍也隨之裂解,然而諸多細碎的劍片明明是真元和天地元氣凝結之物,一時卻並不消散,這些碎裂的劍片依舊向前,就像是一根冰棱碎裂之後的諸多冰雪,全部沖在了林意的胸前。

    除了齊眉之外,所有人都覺得林意會被直接震飛出去,包括白月露在內。哪怕她可以肯定遭受這樣的一擊,林意依舊可以繼續戰鬥。

    然而當這些碎裂的劍片如一灘晶瑩的冰雪衝擊在林意的胸口,林意的身體卻並沒有往後飛起。

    這和林意是否用力抵禦無關。

    因為這些碎裂的劍片並未在他的身上爆炸開來,變成狂暴的天地元氣,這些碎裂的劍片之中,很多天地元氣直接化為烏有,輕柔的消失,而其中無數縷細絲卻直接透進了天辟寶衣,甚至連天辟寶衣都沒有起到絲毫的阻隔作用。

    這些細絲直接沁入了林意的血肉,在林意的血肉之中,才瞬間變成無數條狂暴的真元,朝著他的血脈和經絡奔湧而去。

    林意站的很穩,然而他的身體內裡卻遭受了極大的負荷,他體內無數條細小的經絡瞬間出現了裂口,那些還在鼓脹的真元從經絡的裂口激射出去,就像是細小的鋒刃刺入他的血肉深處。

    他的心脈承受的很辛苦,以至於從外界看來,他的胸口都高高鼓起,就像是在下一刻,他的心臟就會頂斷胸骨,然後炸裂開來。

    齊眉的半張完好的臉面上浮現出一種殘忍的笑意,然而他臉上的笑容瞬間微凝,他所預料之中的事情並沒有發生,林意的身體不斷的顫抖,嘴角有鮮血不斷的滴落,然而即便是憑藉肉眼,他都可以看到林意的心脈承受住了這種壓力,迅速的恢復如常。

    “你真是我平生所見肉身最為強大的修行者。”

    他那條完好的眉毛挑了起來,寒聲道:“你也是我平生所見所修功法最為奇特的修行者,這些深紅色的焰氣是什麼?是重鉛?你竟然能夠將這種消弭真元而又會對生機造成極大破壞的東西納於體內,當成你的武器來使用?”

    林意並沒有回答他的問題。

    並非是此時他身受重創而無法回答,相反,他無論是經脈還是血肉,都要比齊眉想像的還要強大,他所受的創傷並不嚴重。

    最為關鍵的是,齊眉和在場所有修行者,之前都根本沒有遭遇過他和大俱羅這樣的修行者,所以他們根本無法理解,除了肉身強大之外,林意還有一個異常可怕的能力,便是恐怖的恢復能力。

    他體內那些破損的經脈,在血肉的擠壓之下,幾乎是瞬間便癒合起來,那些傷處不再出血,那些切入其中的外來真元力量,反而就像是藥物一樣,在迅速為這些傷口血肉的癒合而提供著養分。

    他此時的沉默,只是因為他需要一定的時間來感知清楚一些未知的東西。

    因為除了他按照劍閣的法門融於血脈之中的丹汞之外,他感覺到自己渾身的氣血之中又多了其餘的東西。

    這種東西,就是一開始他從那道晶瑩的氣劍之中感到的細微的金屬游絲。

    此時在他的感知裡,這些金屬游絲性質變得極為古怪,和他滾燙的氣血接觸之後,就像是一層融化的軟銀,又不完全融於他的氣血,只是十分溫和的依附在他血肉的表面。

    因為有著御使體內丹汞的手段,所以他幾乎不需要任何的練習,便能用心念來控制這些如同融化的軟銀一般的異物。

    他略微動念,這些異物便凝聚成一道銀色的液流,有些沉重,但依舊十分溫和,不僅不對生機造成任何的損傷,甚至反而對血肉有種莫名的溫養感覺。

    “怎麼樣?”

    就在這時,夏巴螢的聲音在他的身後響起。

    “無妨。”他輕咳了一聲,吐出些哽在喉間的逆血,然後回應道。

    夏巴螢聽出他中氣十足,又感覺到他氣機十分平穩,頓時心中一鬆,然後看著齊眉冷笑道:“他覺得可以一個人對付我們所有人,你不必一定要一個人對付他。”

    “對,用鉛粉來對付他!”

    當聽到夏巴螢的這些話語,地宮入口處許多人如夢初醒般叫出了聲來。

    不管這人如何食死來補充自己的真元,但真元畢竟是真元,此時的大軍之中,有足夠多的鉛粉可以用來阻隔此間的真元和天地元氣。

    而先前的戰鬥之中,絕大多數人都已經看到,林意根本不懼怕這些修行者忌憚的鉛粉。

    “若是在平時別處,我或許會忌憚你們的軍械,只是這裡….”聽著這些聲音,齊眉反而像聽到了笑話一般大聲狂笑起來。隨著他的狂笑,他身後的地宮之中響起了無數道的風聲,劍坑之中的那些長劍發出了如風鈴般悅耳的聲音。“我這法陣之中便有一道風口,所謂的劍流道,便是順風而行,真元借金鐵之氣凝風為劍,你們無論拋下多少鉛粉,難道還能逆風而行,不被吹走?”

    所有那些叫囂著用鉛粉來對付他的聲音戛然而止。

    所有這些人都反應過來他說的是事實。因為這時候狂風大作,所有人都覺得勁風撲面而來。

    “不必。”

    也就在此時,林意的聲音響了起來。

    “憑我一人足矣。”

    他平靜的搖了搖頭,看著石橋那頭的齊眉,道:“何須他人。”

    “不必”

    “憑我一人足矣”

    “何須他人”

    這三句話其實表達的都是一個意思。

    按照林意的性情,他不會連說三句這樣意思相同的話語。

    只是他很清楚齊眉的心境和尋常的高階修行者不同,齊眉的情緒無比暴戾,極其易怒。他很清楚這樣的三句話,一定會讓齊眉憤怒無比。

    齊眉太過聰明,但似乎在極其憤怒的情況之下,他和瘋子無異。

    此時林意已經推測出來,齊眉之所以能夠承受那樣可怕的元氣吸入和噴湧,便是因為他的體內蘊含著這種大量的古怪的如軟銀又溫和的元氣。

    這種東西,似乎也是齊眉自認可以對付魔宗的信心源泉。

    這種東西應該可以讓魔宗無法控制他體內的真元,同時能夠讓他體內的經絡變得極為堅韌,可以容納和瞬間壓縮可怕數量的真元。

    最為關鍵的是,林意覺得這種東西對自己似乎也極有用處。

    現在的齊眉,在他的眼中已經不只是一個敵人,而是一個寶藏。
Babcorn 發表於 2019-5-4 16:35
第七百五十七章 陰雨

    狂風呼嘯,伴隨著齊眉沉重的呼吸,這原本光線十分晦暗的洞窟之中似乎凝結了無數死亡的陰影,空氣裡甚至出現了淡淡的灰色霧氣,然而在林意的感知裡,卻並沒有新的殺意生成。

    他便明白,自己的強大也終於讓這名敵人感到有所忌憚。

    既然這種刺激還不夠,那就需要更激烈一些。

    他知道魔宗便是這人的死穴,於是他充滿嘲諷的冷笑了起來,“連我都打不過,還妄圖一個人找魔宗復仇,還說什麼復仇的愉悅不能和人分享,像你這樣的人,連外面的天地變成什麼樣都並不瞭解,哪怕再遭遇魔宗,也只有被魔宗再次擊敗的命運。”

    “放肆!”

    當魔宗兩字不斷在腦海之震響,齊眉只覺得自己頭顱之中都響起了無數道嘲笑聲,他那半邊失去血肉的臉又似乎疼痛起來,那種骨頭裡泛出的痛苦就像是無數根釘子扎入他的神魂,讓他無法呼吸,也無法思考。

    “夠了!”

    他發狂的咆哮起來,打斷了林意的說話,“你難道到現在還不明白,越是在這種死人很多的地方,我便越是能夠永不停歇的戰鬥,哪怕你再強,你的力量也終有耗盡的時候….”

    “那試試?”

    然而他的咆哮也被林意打斷,“何必那麼多廢話,擊敗我,才有可能擊敗魔宗,否則就全部是妄言。”

    狂風驟靜,死寂無聲。

    此時的無聲,並非是沒有人真正的發出聲音,而是無數道灰色霧氣攜帶著天地元氣瘋狂的朝著齊眉的身體湧去,這些元氣的行走甚至讓聲音都無法在這片空間震盪。

    一道灰色的氣劍隱約要在齊眉的身前形成,然而在下一刻,卻詭異的消失。

    因為齊眉改變了主意。

    他覺得再用這樣的手段太過老套,而且這似乎並不能很快將林意殺死。

    他明明最為痛恨的是魔宗,但此時林意的連續嘲諷,卻讓他的恨意暫時轉移到了林意的身上。

    他想要將林意千刀萬剮,所以他決定讓林意見識一下真正的劍流道。

    他的身後,絕對寂靜無聲的地宮裡,響起了嗤的一聲輕響,彷彿什麼東西被刺破了。

    一道強烈的震動產生,空氣和石屑從地宮的門口噴湧而出,但有一柄劍,卻是已經越過了所有這些氣勁和塵土,宛如流星般刺落向林意。

    這是一道真正的劍,是劍坑之中激發金鐵氣息的劍。

    當年劍流道之所以能夠成陣,便是因為隱劍山宗擁有許多足夠強大的好劍,這些劍不只是材質絕佳,而且都曾經是一些強大修行者的佩劍。

    這些強大的修行者雖然已經死去,然而他們一生之中奔行在這些劍之中的真元氣息,卻賦予了這些劍獨特的烙印。

    在足夠流速的狂風不斷席捲過這些劍的劍身上,這些劍憑藉著這些真元氣息的烙印,便遵循著原先主人的習慣,自然從狂風之中抽引所需的天地元氣。

    齊眉在很多年前便是隱劍山宗劍流道大陣的主人,他之所以無比痛恨魔宗,是因為他始終覺得,若不是被魔宗暗算,哪怕沒有魔宗傳授給他的那門魔功,他也必定是天下最強的修行者之一。

    這些劍流傳數代流傳到他的手中,他卻是第一個真正摸清所有劍的氣息,徹底發揮出劍流道大陣力量的主人。

    所以每一柄劍的氣質,每一柄劍如何發揮最完美的力量,他十分清楚。

    此時以他的真元力量來御使這些劍,劍意是當年那些劍主人的劍意,就如同當年那些劍主人在對著林意出劍,但力量卻遠比當年那些劍主還要強大。

    這一道劍是柄七尺長的青劍,但如流星般飛刺林意的眉心,卻是在空中不斷凝結霜意,在飛到林意的身前時,這柄劍已經通體佈滿白色的寒霜,如同帶著整個深秋的寒意而來。

    林意的面色無比凝重。

    他不敢用自己的身體或是雙手直接去接,他雙手的紅龍銀鯊手鐲順著手腕滑落在他雙手手中,然後他的雙手都同時揮了出去。

    看似輕描淡寫,實則他的身體鬆弛有道,就如同一團彈鋼。

    石橋上轟的一聲巨響,他的身後地面上直接被破散的劍氣先行切出數道深深的劍痕。

    他的整個身體劇烈的震顫起來,這柄佈滿白霜的一劍,被他用這一對手鐲擋住了。

    這柄劍停在空中,然而這柄劍上的真元力量卻還在向前。

    一片碎裂聲響起。

    劍身上堅硬如鎧的白霜從劍身上脫離,伴隨著一道耀眼的劍芒,從劍鋒上噴湧而出,全部噴在林意的身上。

    林意儘可能的往上挺直身體,這些白霜和劍芒沒有能夠刺中他的面部,但全部沖在他的胸口。

    隨著一聲悶哼,他整個人往後彈了出去,雙腳在地上急速的滑行,拖出一條耀眼的火花。

    那道青劍上光芒瞬間黯淡,從空中墜落。

    然而就在這柄劍剛剛開始下墜的剎那,整個空間裡已經響起了齊眉的一聲深深的吸氣聲。

    一片陰雨瞬間落了下來。

    這個地宮在達爾般城下方的石窟之中,這上方岩石頂部十分乾燥,根本不可能突然下一場雨,此時陰雨連綿而落,是因為第二道卷吸大量磅礴元氣的劍意已經生成。

    齊眉的左手微微彈動著,如同操控著天地間看不見的琴弦,他心中充滿殘忍的快意,看著第二道劍從雨絲之中驟然出現,刺向林意的咽喉。

    這是一柄黑灰色的劍,就像是天空之中烏雲的色彩。

    這柄劍在距離林意的咽喉還有數尺之遙時,劍身上的真元氣息就已近消失,然而數十股陰冷潮濕的元氣,卻瞬間沁入那些墜落的雨滴之中,然後將這些雨滴變成無數道小劍,衝向林意的臉面。

    劍尖指向林意的咽喉,但這些真正的劍威,卻是盡數打向林意的臉。

    他只有半張臉,所以此時哪怕看著林意完好的面容,他都分外的憎恨。

    他被林意徹底的激怒,所以此時已經不只是想著要殺死林意,而是要用諸多殘忍的手段來殺死林意。

    他覺得林意的臉會馬上變成一團爛肉,雙眼都會被刺瞎。
Babcorn 發表於 2019-5-4 16:35
第七百五十八章 無用

    只是他期待的畫面並未隨之出現。

    因為林意的感知很強。

    在這些雨滴落在林意的臉上之前,林意的左拳已經狠狠的朝著面門前方砸了出去。

    只是異常簡單的一拳,然而這拳卻擊碎了風雨,就像是一座山嶽鎮在林意的面目前方。

    轟的一聲巨響。

    那些細小的雨滴盡數震碎,變成一糰粉霧。

    與此同時,他的雙腳用力刺向腳下的石地。

    之所以說是刺,是因為他的腳底在地上犁出溝壑,身體卻還在往後滑行,在所有人的感知裡,他的腳掌驟然傾斜往下,隨著他的發力,他的腳掌就像是踩踏進雪堆一般,硬生生的踏入了下方的石地之中。

    他往後滑行的身體驟然靜止。

    他的身體劇烈的震動著。

    這震動似乎來自於他體內的每一條血脈,每一絲血肉。

    然而與此同時,他的右手卻無比穩定的伸了出去。

    他的右手穿過了前方的粉霧,隨著他身體的略微前傾,他握住了那柄黑灰色的劍。

    他將這飛來的第二柄劍,握在了手中。

    這柄原本已經光華黯淡的劍的劍身符文裡,響起輕微的噗噗的聲音,那些無數年流淌在符文之中沁入的真元氣息殘留,似乎全部被林意吞噬,消失。

    此時齊眉身後的地宮之中已經再次響起嗤響,第三柄劍已經飛了出來,然而看著這樣的畫面,齊眉心中湧起強烈的不可置信之感。

    他心悸難安。

    這第三柄劍上的真元也隨之劇烈的波動起來。

    轟的一聲。

    這柄劍剛剛越過他的身體飛過半途,劍身上符文之中的真元便已經震盪到無法維持穩定,強行壓縮和流淌在劍身之盡數炸了開來。

    這柄劍是血紅色的,從它的劍身符文之中傾瀉湧出的真元和劍氣,就如同無數條鮮豔的血流在空中飛灑。

    林意的身體停止了震顫,他抬起頭來,沐浴在這樣血紅色的元氣之中。

    無數紊亂的血流般元氣如重錘敲擊在他的身上,發出咄咄咄的沉悶響聲。

    他平靜的承受。

    他的身體卻近乎貪婪的吸吮著對方真元裡那種奇特的元氣力量。

    當這些元氣在被他吸入體內越多,他對於這種元氣的感知便更加清楚。

    這一絲絲的獨特元氣,在他的感知裡,此時就像是純銀融化之後形成的絲縷,閃閃發亮,閃爍著銀光,明明是金鐵之物,然而卻似乎無比的柔軟,甚至在散發著一種溫和的藥力。

    這種元氣極為溫和而均勻的依附在他的血肉表面,甚至阻隔了那些大量存在的丹汞對於他身體造成的損傷,讓他身體的負荷不斷變輕。

    此時他連受重擊,體內的血肉和骨頭裡都是各種難以用言語形容的痛意,然而越來越多這種元氣的吸入帶來的輕鬆感覺,卻讓他甚至忽略了這些痛苦。

    齊眉看著他,突然莫名的心寒。

    他的身體裡,第一次真正湧出了恐懼的意味。

    他並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這樣。

    然而事實在於,林意此時雖然平靜的看著他,然而林意十分渴望獲得他身體裡更多的這種元氣。雖然林意的神色之中並沒有過多的透露這種渴望,但這種渴望,讓林意看著他的時候,就很自然像是餓急了的孤狼看到了香甜的血肉。

    齊眉並不能理解和猜測出林意此時心中真正所想,他只是將這種恐懼歸結於林意太過古怪,歸結於他竟然能夠連續抵擋自己的全力一擊。

    “我就不信你能一直這樣撐下去。”他看著林意說道。

    他必須說上這樣一句,來重新給自己鼓足勇氣和信心。

    “就只有這樣嗎?”

    凝視著這人的獨目,林意知道這名修行者已經沉浸於自己的世界無法自拔,已經喪失了之前那種無比狡詐的判斷,於是他冷笑了起來,不屑的看著對方,道:“你有多少劍,我便能接多少劍…你就只有這樣的手段,你也想獨自擊敗魔宗?簡直是可笑。”

    齊眉腦門裡轟轟作響,一半是因為憤怒,一半是因為連續承受大量元氣吞吐,他的眼前一片血紅,在他的潛意識裡,魔宗一直都是南朝人,是個背信棄義的南朝人。

    此時站在他對面的林意,也是南朝人,也和當年的魔宗一樣氣度不凡。

    魔宗的身影,和林意的身影,在他的眼中慢慢重合。

    魔宗就似乎變成了現在的林意,林意就變成了他最為痛恨的魔宗。

    他的喉嚨裡響起了一聲如野獸般的嚎叫。

    無數肉眼可見的灰色氣流詭異的從這個洞窟頂端的石中滲出,就像是無數條灰色的絲線不斷流入他的身體。

    與此同時,他身後地宮之中不斷響起刺耳的劍鳴,一道接著一道劍光亮起,那些劍坑之中的劍連續不斷的被恐怖的真元力量推動,飛了出來。

    一柄黝黑的劍首先破空而至。

    這柄劍只有五尺來長,然而劍身上的真元流動在符文之中,激發出來當年那名劍主人的劍氣,竟然使得這柄劍在林意的感知裡比那根鎮河塔心還要沉重。

    這柄劍的劍身上不斷流淌出真元,又不斷卷吸來更多的天地元氣,刺到林意身前時,這柄黝黑的劍已經不像是一柄劍,而像是一塊黑色巨碑。

    林意手中的劍斬了出去。

    一道狂暴的劍光在他的身前出現,斬入了這塊黑色巨碑。

    兩道狂暴的黑色颶風從他的身體兩側捲過,他手中的這柄如陰天烏雲般的劍很輕柔,然而極為鋒利,而且材質極為堅韌,並沒有像之前他隨手撿到的那柄普通長劍一般有碎裂的可能。

    而且他雖然一直用蠻橫的力量對敵,但是他實際上,一直是一名掌握著精妙劍招的劍師。

    他的這柄劍落在了這柄飛墜而來的黝黑的劍的劍身上,卻並沒有任何蠻力的衝撞,他手中的劍就像一根在風中飄搖的柳枝,卸掉了這柄黑劍的部分力量,然後輕佻在一側,將這柄黑劍借勢往後挑飛了出去。

    黑劍之後,是一柄分外明亮的劍,亮得就像是黑夜之中的閃電般刺眼。

    這柄劍後發而先至,只是分外的快,所蘊含的真元力量卻並不強大,因為這柄劍的劍身上,有一種很自然的湮滅元氣的力量。

    原先那名劍主人,應該是一名可怕的刺客,他的這柄劍應該能夠直接洞穿很多修行者的真元防禦。

    然而這柄劍對林意而言毫無作用。

    因為他原本就沒有真元可破,而且他的感知足夠強大,足夠捕捉這柄劍飛行的任何軌跡。

    所以在挑飛那柄分外沉重的黑劍的剎那,他的另外一隻手便伸了出去,直接如同抓住閃電一般,硬生生將這柄劍抓在手中。

    “碧水劍!”

    “光陰神劍!”

    “毒龍!”

    “九陽劍!”

    一道道驚呼聲不斷在林意的身後響起。

    隨著林意和這人的戰鬥,城中已經有更多的高階修行者趕來,他們認出了飛向林意的許多劍。

    這些劍都很強大,都是在修行者的歷史中留下過光輝戰績的名劍,光是這些劍同時出現在這裡,便已經足夠讓這些修行者震驚,而且最令他們無法想像的是,和林意戰鬥的這名修行者,竟然能夠近乎完美的模擬當年的那些劍主人的出劍。

    落劍如雨。

    林意就面對著這場劍雨。

    他身周地面的石地不斷炸裂,不斷崩塌,然而他卻如激流之中的磐石巍然不動。

    所有這些修行者震撼的看到,所有這些刺向林意的劍,不是被挑飛,便是被斬落,全部無用!
Babcorn 發表於 2019-5-4 16:35
第七百五十九章 斷指

    最為震驚和不信的自然就是齊眉。

    他潛意識裡,若是一柄兩柄劍無法對付得了林意,便需要更多劍。

    所以他身後地宮裡劍坑之中的劍爭先恐後的飛出,就像是從墳墓裡爬出的士兵,想要再次獲得力量和戰鬥。

    然而出劍越快,便意味著他沒有足夠的時間貫注更多的真元到這些劍之中。

    他雖然自覺可以無休止的生成真元,無休止的戰鬥,然而每一次凝聚真元,卻必定需要時間。

    時間不夠,便力量不足。

    所以快對於林意無用。

    這些劍雖然都帶著獨特的元氣力量,有些冰寒刺骨,有些灼熱異常,有些帶著奪人心魄的震音,有些寂靜無聲,但歸根結底,這些劍的力量都來自於真元和齊眉體內的那種獨特元氣。

    力量不足,對於他而言,這些劍就和戰場上那些飛劍沒有太大區別,還不如之前齊眉用半數真元凝聚的氣劍有威脅。

    他將每一道襲來的劍都挑飛,或者擊落,他甚至沒有吝嗇體內的丹汞。

    因為此時對於他而言,那種在他的感知裡如同銀絲一般的獨特元氣才最為重要。

    隨著他體內的這種銀絲般的元氣越來越多,他便越是感覺到輕鬆和強大。

    那些飛來的劍,便越來越容易應付。

    他很自然的放開了之前手中那柄黑灰色如同陰天的雨雲一般的長劍,然後伸出手去,握住了他感知裡喜歡的一柄劍。

    這是一柄淡青色的劍,劍身的顏色就如同建康城裡乾淨的池塘水的色澤,而且這柄劍是所有劍中,湮滅真元最強的一柄劍。

    因為自然消弭真元最強,所以這柄劍飛來時,其中蘊含的真元力量便不強。

    所以他很自然的,就如同摘花折枝一般,輕易的將這柄劍從空中摘下,握住了劍柄。

    齊眉的面容變得越來越蒼白。

    看著這個畫面,他終於從瘋狂的憤怒和目無一切的狂妄之中返回到了現實世界,他感到了自己經脈之中傳來的微微刺痛。

    他很難理解這種感受。

    因為在一開始連續試過了自己最大所能承受的真元力量極限之後,他的真元凝聚和噴湧都在相對克制的範圍之內。

    但在接下來的一剎那,他終於明白了這是為什麼。

    他體內的不朽神元正在不斷消失。

    既然名為不朽,便意味著近乎永恆存在,不會輕易被磨滅,更不會自己無端的消散。

    他感知著那些理應隨著元氣的吸引而重新回歸自己體內卻消失不見的不朽神元,剎那間便確定這些不朽神元被劍雨之中的那名年輕人所吞噬。

    “你……”

    他伸出了一根手指,凌空點著還在專心應付那些劍的林意。

    他心中驚恐難安。

    控制劍陣原本是比控制單柄飛劍要困難得多,他此時心境波動太過劇烈,這劍陣便自然散亂,再也無法成形。

    無數道嗤嗤的氣流聲從所有還飛在空中的劍上響起。

    這些劍宛如剛剛獲得了生命,又迅速的失去了生命,所有的劍在這一剎那紛紛墜地。

    無數金屬震鳴聲和劍尖切入石地的聲音響起。

    “你騙我…你是故意激怒我,好奪取我的神元!”

    這些劍墜地的剎那,他終於徹底反應了過來,恐懼的尖叫起來。

    林意沒有回應他的這句話。

    他身前所有的劍陡然失去了力量,而此時這齊眉驚恐難安,在修行者的對決裡,這便是最佳的發動反擊的時機。

    轟的一聲震鳴。

    他的腳下湧起一糰粉塵,那些被劍氣擊碎的碎石就像是一團雲霧從他的身下翻騰開來。

    與此同時,他的身體瞬間以恐怖的速度前行,穿過前方那些還在四散的氣流。

    他的身體和這些氣流撞擊在一起,大量的丹汞從他的肌膚之中震盪出來,急速的收放,將其中那些如銀絲般的元氣飛速的納入體內。

    齊眉一聲怪叫。

    看著已經瞬間衝到自己身前的林意,他甚至已經徹底失去了戰鬥的勇氣,在怪叫聲中,他腳下真元噴湧,直接朝著身後的殿內逃去。

    林意沒有任何的猶豫,他將手中那柄淡青色的劍直接朝著齊眉的背影投了過去。

    嗤的一聲裂響。

    這道劍絲毫不亞於它來時的速度,直接如閃電擊向齊眉的背心!

    齊眉處於無比的恐懼之中,他此時甚至忘記這殿內也是一條死路,他只是下意識的覺得這殿內有著自己更多的佈置,是自己這二十年來最為熟悉的地方,在這裡面戰鬥,至少可以多幾分勝算。

    他感知著後方這一劍的殺意,也並沒有多想,下意識的便反手朝著這柄劍拂去。

    精純而渾厚的真元在他的掌指之間如實質般噴湧出來,在他想來,這一劍自然會被他的真元擊飛出去。

    然而劍光落處,一蓬血光綻放。

    他的右手五指就像是新鮮的蘿蔔一樣脫離了他的手掌,極為乾脆的灑落在他身後的石地。

    一聲淒厲的痛苦嚎叫從他的喉中迸發出來。

    直到此時,他才想到這柄劍名為“平天”,這是隱劍山宗那些酷愛收集名劍的祖師們在過往的無數年裡,收集到的所有劍裡,最能消弭真元力量的一柄劍。

    轟的一聲如雷悶響。

    他身後不遠處的石地凹陷下去一塊,無數碎石紛飛,而林意已經到了他身後。

    林意的手中還有一柄劍。

    乘著此人因為受創而動作略緩,林意很自然的一劍斬向這人的後頸。

    此時林意手中的這柄劍分外明亮,就像是有發亮的水銀在劍上不斷的流動,這柄劍名為“噬元”,同樣是一柄專破真元的名劍。

    即便這柄劍的湮滅真元能力和那柄平天無法相提並論,但已經被斬斷五指的齊眉哪裡還敢硬接這一劍。

    他淒厲的吼叫著,硬生生的在飛退之中轉過身來,於嘶吼之中對著林意這一劍噴出一口真元。

    從他口中噴出的真元周圍驟然出現無數旋轉的灰色元氣,瞬間凝成一道晶瑩的氣劍。

    噹的一聲,林意手中的這柄劍被震開。

    只是林意從不依靠真元戰鬥,既然他已經近身,他便不會和尋常的修行者一樣出現真元不繼,他的攻勢便不會輕易停止。

    他此時本身凌空縱躍,所以哪怕手中長劍被震開,甚至身體都被震得偏轉,但是極為自然的,他的一腳便踢了出去,正中齊眉的身體。

    轟!

    齊眉就像是一截木柱般被他踢飛了出去,狠狠撞在這地宮中的冰川之中。

    喀嚓嚓….無數聲刺耳的裂響同時響起。

    齊眉的身體就像是一塊石頭直接被他踢得嵌入了冰川之中,濺起無數冰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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