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空穿梭] 黎明之劍 作者:遠瞳 (連載中)

   
mk2258 2018-4-11 21:17:49 發表於 科幻靈異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677 45348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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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書名】:黎明之劍

【作者概要】:遠瞳,男,起點作家。

【小說類型】:科幻 > 時空穿梭

【內容簡介】:

  高文穿越了,但穿越的時候稍微出了點問題。
  在某個異界大陸上空飄了十幾萬年之後,他覺得自己可能需要一具身體才算是成為一個完整的穿越者,但他並沒想到自己好不容易成功之後竟然還需要帶著這具身體從棺材裡爬出來,並且面對兩個嚇蒙了的曾曾曾曾……曾孫女。
  以及一個即將迎來紀元終結的世界。

【其他作品】:《異常生物見聞錄》《希靈帝國》

本帖最後由 bpd 於 2018-12-25 22:17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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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k2258 發表於 2018-4-11 21:19
第一章 穿越成一個視角是什麼鬼


某年某月某日,某時某分某秒。

    下面的世界一如既往,可觀測區域晴朗,無風,雲層稀薄。

    高文靜靜地以一個絕對俯視的視角遙望著那遙遠的大地,靜靜地思考人生——畢竟他也干不了別的事。

    他已經記不清楚自己保持這種狀態有多少年月,也不知道自己如今到底是個什麼模樣,盡管他能夠根據晝夜的交替來粗略判斷時間,但說實話——在晝夜交替進行了數十萬次之後他也就懶得去計算了。

    自己這算是穿越了吧?

    說實話,關于「穿越」這事兒高文還是很看得開的,倒不是說他這人有多大覺悟能做到視生死如無物,而是上輩子坐飛機掉下來的時候他就意識到了世事無常生死在天的道理,畢竟在那種已經死定的情況下,能有個穿越的機會總比真的落地成盒要強,他看不開的主要是自己穿越之後怎麼就飄在天上了呢……

    還一口氣飄了天知道多少萬年。

    高文不知道自己現在究竟處于一種什麼樣的狀態,他無法轉移視角,也感受不到身體的存在,事實上除了視覺之外,他已經徹底失去對外部環境的感知能力,所以他也不能確定自己現在到底是一縷殘魂還是一個飄在軌道上的太空浮尸,但唯有一點可以確定,那就是他現在絕對不是以正常人類的狀態在這兒飄著。

    因為他能肯定,正常人類的精神結構絕對做不到孤零零在天上飄了好多萬年之後還能跟自己現在一樣思維清晰記憶完整,甚至還有閑工夫在這兒思考人生。

    正常人早該瘋了。

    但他沒瘋,不但沒瘋,還記憶力超群。

    數以萬年計的時光流逝絲毫沒有影響到高文的記憶,時至今日他仍然能清晰地回憶起自己前世最後時刻所經歷的那些事情——刺耳的尖叫,警報,劇烈震動的機艙,舷窗外不斷翻滾的天地,還有鄰座死活戴不上的呼吸面罩,以及飛機在空中解體時的那一聲巨響。

    所有事情都清晰的仿佛昨天才發生一樣,而他也能清晰地記著,在那一聲巨響之後,他重新睜開眼楮,卻發現自己飄在這麼一個陌生星球上空時是有多麼驚愕。

    從重新睜開眼楮的那一刻起,他便知道自己注視的絕非地球的陸地與海洋,于是他用了一點點時間來推導並接受自己來到異世界的事實,接下來用了更長的時間來研究怎麼讓自己別再這麼飄下去。

    很遺憾,第二件事沒成功。

    他發現自己被「固定」了,或者說他此刻的形態可能壓根沒有活動能力,他成為了一個俯視大地的「固定視角」,並被死死地限制在當前位置。他能注視大地,但也只能注視大地,甚至他還只能注視大地上一塊被限制住的區域——這片區域是一塊不規則的大陸,周圍可以看到一圈海洋,但他的視野根本看不到周圍更廣一點的地方。

    他無法左右轉動視線,因而也不能確定那海洋之外還有沒有別的陸地——同樣的原因,他時至今日也沒能看一眼這個世界的星空是什麼模樣。

    他甚至不確定這個世界是不是存在別的天體——說不定把視角一轉扭頭一看就tm看到一個白胡子上帝正舉著個聚光燈在那普照萬物了。

    媽蛋,真想仰泳啊……

    哪怕仰泳之後只能看到一個舉著聚光燈普照萬物的白胡子大爺也行。

    然而一切都是奢望,這個俯視大地的視角是無法改變方向的。

    可是在努力了很長時間之後,高文還是找到了這個視角的一點可操作部分——雖然無法左右移動,但他卻能在這片視野範圍內進行放大和縮小,或者說拉近和推遠自己的視角。

    在發現這一點之後,他著實高興了很長時間,然後就嘗試著各種縮放自己的視野,雖然這個視野拉遠到極限也無法觀察到那一圈海洋之外的事物,但至少他可以選擇拉近之後看看那片大陸上到底有些什麼。

    那上面郁郁蔥蔥,生機盎然,很明顯是存在生命的。

    如果能看一下異界人們的日常生活也是好的嘛,雖然自己還是只能在這兒飄著,但至少看著異界人的風土人情也算能解點無聊不是?

    然後他就把自己的視野拉到了最近,一直近到能清晰地觀察到大地上一草一木的程度為止。

    那一天,他絕望地發現,大地上的哺乳動物們……

    還沒有一種學會直立行走……

    但是沒關系,高文很有耐心——或許以前作為人類活著的時候他耐心有限,但在穿越成一個俯視視角之後,他發現自己真的有著巨大的耐心。

    他愣是等到了那幫猴子學會直立行走的一天。

    然後又過了很多年,他親眼見證了第一個人造火種誕生的瞬間。

    是燧石取火。

    變化,也正是在那火種誕生之後產生的。

    高文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在大地上的第一個火種誕生之後,他覺得一切突然都「變快」了,或者說是他自身對時間流逝的感知出現了問題——大地上的事情開始飛快演變,就如一段被快放了無數倍的視頻一般。他看到那些人形種族飛快地建造起了原始的部落,然後部落又成為早期的城邦,他看到那些人形種族掌握了匪夷所思的能力,並用那些像是魔法一樣的技巧開疆拓土,但還不等他看清大地上到底發生了什麼,那些早期的王國又一個接一個地變成了廢墟,緊接著又有新的人形生物從廢墟各個角落重新繁衍起來……

    人類與其它各種各樣的種族開始爭奪在大陸上的生存空間,他們建立了各種各樣的王國,各種各樣的信仰,高呼著各種神明的名號彼此征戰,然後又飛快消散。

    進程在不斷加快,高文漸漸開始無法處理自己所看到的海量信息,他看到有仿佛巨龍一樣的生物突然闖入視野,卻不知道那些「巨龍」到底是在大陸上進化出來的還是來自海洋之外。

    他看到有刀兵興起,戰火幾乎焚毀了整片大地,但一眨眼的功夫卻又有新的文明建立起來。

    在那之後又過了很長時間,他才意識到並非是大地上的進程加快了,而是自己「跳過」了大量的信息。

    他的「觀察」正在變得斷斷續續,從最開始的連續觀察變成了每隔幾年甚至十幾年才會記錄到幾個畫面,而這些時間跨度巨大的畫面連續起來,才讓他產生了進程加快的錯覺。

    他之前無法意識到這一點,是因為在觀測視角中斷的那些時間里,他本人的思維也是靜止的。

    而當觀測視角重新啟動,他的思維又好像無縫餃接一般繼續進行。

    所以他根本意識不到發生在自己身上的問題。

    要遭重。

    高文腦海中這三個字如閃電般劃過,但這個閃電般劃過的念頭實際上恐怕用去了幾百年的時間。

    因為他清晰地看到了大地上的滄海桑田——腦海中冒出三個字的同時,便又有一個王國從鼎盛化為了廢墟。

    高文不知道這一切是怎麼回事,但他知道這肯定不是正常情況。從那些不斷掠過、時間跨度以年為單位計算的畫面中,他意識到自己的思維其實已經快要消失。

    每一百年,他能思考的時間加起來恐怕還不到一秒鐘。

    並且他的「思維中斷期」還在不斷加長。

    因為他意識到大地上的事物跳躍幅度已經達到了匪夷所思的程度,那些浮光掠影一般飛快切換的「幻燈片」已經快要到完全看不懂的地步了。

    照這樣下去,或許在某個瞬間之後,名為「高文」的心智就將徹底消散在這個莫名其妙的地方,他會在那個瞬間中永遠地沉睡,並再無重啟的機會。

    不知道多少萬年以來,高文第一次產生了緊迫感,他開始瘋狂催動自己的思維,想要掙脫如今這種局面,他覺得自己腦子轉得飛快(假如他還有這個器官的話),無數的念頭井噴一般涌出來,然而看著大地上不斷切換的「幻燈片」,他就知道自己的思維其實已經慢到了千年等一幀的程度。

    當然,這麼說有點夸張,但真實情況也沒好到哪去。

    脫離這個局面,脫離這個局面,脫離這個局面,脫離這個局面……

    不管用什麼辦法,不管以什麼形式,必須脫離這個局面,哪怕是讓自己回到那架即將墜毀的飛機里,也不能以這種莫名其妙的方式死在這個莫名其妙的地方!

    高文感覺自己的思維開始變得混沌,意識逐漸模糊,原本「無縫餃接」的思維接續看來也出了問題,他憤怒而竭盡全力地思考著,可是穿越成為一個固定視角的他,不管怎麼憤怒地思考也無法改變現狀。

    但就在他覺得自己思維即將徹底消散或靜止的那一瞬間,一個聲音卻突然從不知何處傳來︰

    「能源故障,主機重啟失敗。

    逃逸程序已啟動。」

    下一瞬間,那個固定的視角消失了——高文眼前一片黑暗。

    但他的思維卻沒有停止。

    無數年來第一次,他在「閉上眼楮」的時候卻還保持著思考。

    他不知道自己在這種黑暗中呆了多久,他覺得自己仿佛在翻滾,在下墜,在進入一個寒冷逼仄的地方,各種已經陌生的知覺從四肢百骸傳了過來,讓他的大腦一片混亂,而在這些混亂之中,他隱隱約約听到了一個年輕的女聲,那個聲音听起來相當慌張︰

    「別……先別殺我啊!比起這個你們老祖宗的棺材板要壓不住了啊!」

    (諸位!我回來啦!)
mk2258 發表於 2018-4-11 21:20
第二章 穿越完從棺材里爬出來又是什麼鬼

隨著沉重的石門在古老魔咒的推動下緩緩閉合,魔法的力量沿著牆壁和地面上的溝槽游走,形成封閉的能量循環,外面那個噩夢般的世界也仿佛被徹底隔絕開來。

    听不到衛隊長的怒吼聲,也听不到受傷垂死之人的慘叫,更听不到那些恐怖怪物的嘶吼與咆哮,所有聲音都被沉重厚實的石頭與鋼鐵阻隔著,盡管所有人都知道這阻隔僅僅是暫時,但就在這片刻的安寧中,瑞貝卡還是忍不住長長呼出口氣——如果外面那個地獄真的只是一場噩夢該多好。

    然而下一秒,瑞貝卡便用力甩甩頭發,把腦海中浮現出來的軟弱念頭統統拋開。厚重的岩石與鋼鐵並不能帶來真正長久的安全,反而有可能削弱意志,讓她沉溺于這短暫的安全假象中。想到這里,這位塞西爾家族的年輕繼承者忍不住用力握緊了手中已經暗淡的法杖,並希望這件兵器能帶給自己更多的勇氣。

    家族騎士拜倫‧柯克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子爵大人,通道已經封死了,那些怪物短時間應該進不來。」

    瑞貝卡回頭看了一眼這位忠心耿耿的騎士,對方的精鋼鎧甲遍布傷痕,胸甲上還有一處不大不小的凹陷,而他那頭灰白色的短發上則可以看到一片明顯的燒焦痕跡——那是之前赫蒂姑媽為了將這位騎士從一頭怪物口中救下而用大火球燒出來的,當時的情況真是驚險萬分,火球幾乎貼著這位中階騎士的頭皮炸裂,如果不是幸運之神的眷顧,這位為家族效忠二十年的騎士恐怕已經化為一具尸體了。

    當然,瑞貝卡也不敢確定這是不是因為赫蒂姑媽那遠近聞名的「魔法永遠打不中人」體質在產生作用……

    「辛苦了,拜倫騎士,」瑞貝卡垂下眼皮,以掩飾自己眼中的疲憊,「我們至少能喘口氣了。」

    隨後她回過頭,打量著身邊僅剩的幾個人︰三名士兵正在舉著火把警戒四周,赫蒂姑媽則手托著一個燃燒的火球認真打量著石廳盡頭的牆壁,而那個稀里糊涂跟過來的小侍女貝蒂則緊握著那個被她拿了一路的平底鍋,畏畏縮縮地藏在士兵們身後,正用一雙忽閃忽閃的大眼楮好奇地打量著這個地方。

    算上她自己和拜倫騎士,眼下這七個人恐怕就是最後的幸存者了——那些留在地表的人不可能幸存下來。

    確認了每一個人的狀況之後,瑞貝卡不由得留意打量了一下這間石廳的情況。

    這是一個年代久遠的地方,長方形的石質大廳中隨處可以看到蛛網和厚厚的塵土,一些腐朽的器物被堆放在大廳的一端,盡管已經陳舊不堪,卻仍然能看出它們昔日的精美與華貴。而在石廳四周的牆壁上,則還能看到保存完整的壁畫與浮雕。盡管壁畫已經褪色,浮雕也略有磨損,卻仍然不影響觀看。

    赫蒂‧塞西爾便認真打量了那些壁畫與浮雕很長時間。與近代興起的、源自北方諸國華而不實的輕佻風格相比,這間石廳中的一切裝飾都顯得莊重而樸實,帶著明顯的「第一王朝」氣息,壁畫用于描繪英雄形象或風土人情,浮雕則刻寫著那些偏向神話傳說的場景與抽象的神明符號,而作為一個博學的施法者,赫蒂很擅長從這些古老的圖畫中解讀出有用的東西。

    看著那些壁畫與浮雕上的內容,赫蒂忍不住把左手放在胸前,低聲說道︰「願先祖寬恕……」

    「赫蒂姑媽,」瑞貝卡提著法杖來到赫蒂身旁,這個年輕姑娘臉上有點緊張,直到此刻,她仿佛才終于意識到自己踏入了什麼樣的地方,並略有不安起來,「這里……」

    「這里便是塞西爾家族的先祖沉睡之地,」赫蒂很嚴肅地說道,「千萬不要做出失禮之事。」

    瑞貝卡咽了咽口水,環視四周︰「看上去已經很長時間沒人進來過了……」

    「自從一百年前格魯曼侯爵擅自從先祖陵寢中取走聖物並參與了那場幾乎導致家族覆滅的叛亂,這個地方就被徹底封鎖了,塞西爾家族的後裔人人都知道開啟這里的方法,但由于家族訓令,除非生死關頭,誰也不敢擅自進來,」赫蒂深深地看了瑞貝卡一眼,「一百年來,我們是第一批踏進這里的人。」

    「現在也確實是到了那個‘生死關頭’啊……」瑞貝卡深吸口氣,「先祖他會原諒我們的吧?」

    赫蒂僵硬地笑了笑,她無法回答這個問題,只好按照壁畫上的提示繼續尋找開啟深層墓室的機關。

    她並沒費什麼功夫,便找到了那個特殊的石柱,隨後將手按在石柱頂端,微微用力壓下。

    通往深層墓室的石門立刻發出一陣輕微的震動,隨後整塊石板便在摩擦聲中緩緩向上升起。

    但就在石門升起的一瞬間,瑞貝卡卻听到那扇石門後面傳來了異樣的聲響——一陣器物落地的聲響從門背後傳來,緊接著還有一聲壓抑不住的驚呼。

    「里面有人?!」赫蒂也立刻反應過來,低聲喊道,「拜倫!」

    騎士不等更多吩咐,便已經緊握長劍沖向了石門的方向,另外三名戰士則緊隨其後,而瑞貝卡在愣了一下之後也立刻跟著沖了上去,一邊沖一邊頭也不回地對那個稀里糊涂的小侍女下令︰「貝蒂!找地方躲起來!」

    剛剛沖進墓室,瑞貝卡便看到之前沖進去的拜倫騎士正揮劍砍向一個敏捷的嬌小身影。

    那個嬌小的身影像一陣風般繞著拜倫騎士左沖右突,並時不時化作一團黑色煙霧遁入墓室中無處不在的陰影區域里,她操縱暗影的力量和步法的敏捷讓瑞貝卡大開眼界——平常還真見不到幾個可以跟拜倫騎士糾纏這麼久的潛行者。然而隨著剩下的三名士兵完成合圍,以及手中纏繞著火舌的赫蒂堵住了墓室的大門,那個敏捷的身影還是徹底失去了逃竄的空間,狼狽不堪地落在地上。

    等她停下來瑞貝卡才看清這個入侵者的容貌——那是一個看上去和自己差不多大的少女,但比自己要矮一些,她穿著一身陳舊的皮甲,留著齊耳短發,容貌秀麗,雖然臉上沾染著不少污漬,但仍然可看出是個美人坯子。最引人注目的則是對方的耳朵,那耳朵尖尖的,卻不像精靈那般欣長,這足以說明她的血統︰一個混血精靈。

    但無法判斷她的另一半血統到底是什麼,畢竟精靈的血統力量是那樣強大,基本上不管人類還是獸人跟精靈混血之後的種族特征都差不多。

    混血精靈少女剛一落地,騎士拜倫便一步上前將長劍搭在了對方的脖子上,剩下的三個士兵也立刻在旁邊圍攏,三把利劍封死了對方所有的逃竄路線。

    「你是什麼人!竟敢闖入塞西爾家族的先祖陵寢?!」赫蒂大步走上前,語氣中帶著不可抑制的憤怒,對于一個像她這樣的貴族後裔,先祖陵寢被盜墓賊光顧這件事足以讓她怒發沖冠了——這件事一旦傳出去,塞西爾家族搖搖欲墜的名聲恐怕就全完了。

    瑞貝卡也瞪著眼楮看向那個混血精靈——雖然這個突發事件讓她還有點蒙圈,但一個外人出現在作為禁地的先祖陵寢中,這件事本身便讓她足夠生氣了。

    半精靈少女被長劍按著,又被赫蒂和瑞貝卡這麼一瞪,頓時聲音都哆嗦起來︰「等……等一下!我還什麼都沒偷啊!」

    拜倫手中的長劍頓時再次下壓了一分︰「你好大的膽子!」

    騎士話音剛落,就听到一陣喀拉喀拉的怪響突然從墓室中央的黑鋼棺材中傳來,這聲怪響當即傳入了所有人的耳朵,包括瑞貝卡在內的眾人一下子安靜下來。

    片刻之後,瑞貝卡第一個反應過來,她的法杖頂端冒出一個拳頭大小的火球,遙遙指著半跪在地上的混血精靈︰「你對我們的祖先做了什麼?!」

    半精靈少女這次是真的快哭出來了︰「別……先別殺我啊!比起這個你們老祖宗的棺材板要壓不住了啊!」

    伴隨著半精靈少女帶著哭腔的聲音,那黑鋼棺中的聲響變得越來越大,甚至棺蓋都明顯地震動起來。

    「祖先啊!」赫蒂頓時花容失色,這位在貴族圈子里一向以端莊優雅著稱的女士頭一次這麼失態,「請安息吧!驚擾您的人會得到懲罰……」

    半精靈少女咋咋呼呼地嚷嚷起來︰「這時候廢話這些管什麼用啊!趕緊把你們老祖宗的棺材板壓住啊!」

    三名士兵面面相覷,就連拜倫都是一臉發蒙,但這時候好歹瑞貝卡反應了過來,她一個健步便沖到安置棺材的平台上,而與此同時,那棺蓋已經被徹底推開,一只手也從縫隙中探了出來。

    瑞貝卡見狀二話不說抄起法杖掄圓了便砸下去︰「祖先大人啊!你安息吧!!」

    那只手當場被直接砸回棺材里,同時還有從棺材里傳來的一聲痛呼︰「臥槽誰砸我手!」

    瑞貝卡愣愣地抬頭,看到自己的家族騎士、姑媽以及三位戰士都目瞪口呆地看著自己。

    瑞貝卡低頭看了看自己手上的法杖,這次輪到她快哭出來了︰「姑媽,我對祖先大人是不是有點不尊敬……」

    然而赫蒂卻突然大叫起來︰「瑞貝卡!快離開那!」

    瑞貝卡一愣︰「姑媽?」

    「這有可能是亡靈復生!」赫蒂臉色慘白,「或許是地表的那些怪物……腐化了祖先的聖骸!」

    這個可能性頓時讓瑞貝卡也冷汗直流,而就在她準備跳下平台躲到士兵們身後的時候,那黑鋼棺材沉重的蓋板再次被推了起來——而且這次棺材里的人用了全力,整個棺蓋竟然直接被推飛了出去!

    隨後,一個留著淺棕色短發,面容英武威嚴,身穿古制貴族服飾的男人從里面坐了起來。

    半跪在地上的混血精靈少女扭頭看到這一幕,忍不住一聲長嘆︰「看吧,你們老祖宗這次徹底詐尸了吧。」

    (第一天雙更,之後應該是保持隔天雙更的節奏……畢竟我屬于碼字比較慢的型號……)
mk2258 發表於 2018-4-11 21:20
第三章 終于……能動了!

  從一個可疑的黑色金屬箱子里坐起來之後,高文正陷入嚴重的懵逼狀態,事實上就連「坐起來」這個動作,他都是在無意識中完成的。

    一種前所未有的混亂與眩暈感正襲擾著他的大腦,他感覺自己耳朵里嗡嗡嗡響成一片,渾身上下都在傳來瘋狂而難以分辨的各種感覺,眼前的所有東西都帶著至少四個重影,而且其中倆重影還是黑白的——然而在所有這些混亂之中,他的思維能力卻還沒徹底完蛋。

    或許應該感謝之前不知道誰一棍子砸在自己手背上,他在差點就要被混亂吞噬的一瞬間得到了寶貴的清醒。

    但那一棍子是真疼啊……

    而在思維漸漸回復正軌的過程中,高文終于回憶起了之前發生的事情——突然中斷的視野,什麼逃逸程序的啟動,不斷下墜的錯覺,以及現在……這個實實在在的,有知覺的,可以活動的身體。

    身體!!

    他得到了一副身體!

    在穿越天知道多少萬年之後,在差點就要以為自己天生就是個第三人稱俯視視角的時候,高文獲得了一副身體!

    頭腦的混亂是可以理解的,全身上下傳來的混亂感知同樣可以理解,他已經太多太多年沒有過除了視覺之外的任何感知能力,即便他的神智因不明原因保持了正常,他也很難適應這種能夠感知到冷熱痛癢的狀態。

    不過高文能夠感覺到,自己正在飛快地適應這副身體,適應重新回歸物質世界的種種感覺,在大腦中的眩暈稍稍減弱一點之後,他眼前的禁忌‧四重影分身視覺也終于恢復正常,周遭的情況便映入眼簾。

    他首先看到的便是前方不遠處那四個武裝起來的彪形大漢——其中一個是頭發花白的中年人,穿著看起來就很堅固的鋼鐵鎧甲,腱子肉幾乎長到腦門上,手持一柄銀灰色的長劍,而另外三個的鎧甲與武器則明顯簡單許多,卻能看出制式的痕跡。

    一個體型嬌小的女孩子被這四個彪形大漢用劍壓著半跪在地上,由于頭發的遮擋以及角度問題,看不清她的面貌,但卻能看到一截尖尖的耳朵從發絲間探出來。

    在更遠一些的地方,則站著一位身穿紅色長裙的女性,那帶著優雅與成熟氣質的姣好面容以及凹凸有致的身材讓高文忍不住多看了一眼,于是他很快便注意到了這位成熟貴婦眼中那難以掩飾的緊張與恐懼。

    但是身旁傳來的動靜很快吸引了高文的注意力,他扭過頭,正好看到一個看起來最多不過十六七歲的少女正慌慌張張地從自己身處的石台上跳下去,那少女手中拎著一根看起來砸人就很疼的金屬棍子……

    聯想到少女之前所在的位置,高文臉色頓時有點怪異︰「剛才……是你砸我的吧?」

    這話一說出來,他自己首先愣了一下︰他意識到自己脫口而出的並非漢語,而是一種從未听過的語言,可是這陌生的語言卻好像與生俱來般熟稔無比。

    瑞貝卡卻不知道「老祖宗」腦海里都在轉著多少亂七八糟的念頭,這位剛剛繼承子爵爵位又遭逢巨大變故的貴族少女已經快哭出來了︰「祖先大人……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我……」高文其實到現在還完全沒搞明白發生了什麼——盡管他掛在天上盯著這個世界看了很多很多年,但換成第一視角這還是頭一遭,他的懵逼程度和現場每一個人比起來都有過之而無不及,「你們是……」

    那位身穿紅色長裙的美艷貴婦看起來是現場最鎮靜的一個,在高文坐起身子並主動出聲交流之後,她臉上的恐懼與緊張便明顯減少了許多,此刻她更是向前走了一步——雖然仍是滿臉戒備,但卻冷靜地開口了︰「您可知道自己是誰?」

    「我?」高文愣了一下,但在下意識說出自己的名字之前他先激靈一下子,意識到自己現在應當是另一個身份才對。

    看看自己身子底下這箱子,雖然樣式古怪了點,但這玩意兒絕對是口棺材,再看看周圍這環境,雖然寬敞的比自己上輩子的家還大,但怎麼看怎麼像個墓室……

    再聯想到周圍人臉上的神色,高文意識到一件事︰他詐尸了。

    這時候他但凡說出與自己所附身的這具「尸體」不符的任何一個名字,肯定第一時間被當成妖魔邪祟給干掉——剛才旁邊那小姑娘說啥來著?祖先大人是吧,那他可以大膽猜測一下,自己是附身在了對方祖先的身上,先不考慮他們家老祖宗當年是吃啥長大的以至于能死了這麼多年都肉身不腐,重要的是自己作為一個外來的靈魂,不但佔了人家老祖宗的身子,睡了老祖宗的墳,剛才還一腳踹飛了人家老祖宗的棺材蓋……這TM暴露之後用尷尬倆字都不好形容的……

    念及此,高文低頭做出思考的神色,但實際上卻是在飛快地尋找著托詞,比如經歷了漫長的沉睡所以記憶有點混亂之類,可就在集中注意力的一瞬間,一股強烈的眩暈襲擊了他。

    他剛剛好不容易適應了新身體並擺脫了眩暈,結果這時候第二陣又暈了上來,當場身子一晃就差點倒回到棺材里去,而那位身穿長裙的貴婦在看到高文舉止異樣的瞬間便緊張地舉起了法杖,眼看著就要一發氣定神閑大火球糊在自己祖宗臉上——可是從高文口中傳來的低沉聲音卻打斷了她的動作。

    「高文‧塞西爾,我是高文‧塞西爾,安甦王國的開拓者……現在是什麼年代了?」

    高文一邊說著,一邊微微抬起頭,眼神中波瀾不驚,深邃如海。

    腦海里其實波瀾萬丈。

    屬于高文‧塞西爾的記憶正在瘋狂地涌出來,但卻仿佛電腦硬盤里的資料一樣被迅速歸檔,記錄,他在剛才那短暫的眩暈中讀取了這些資料里最淺顯的部分,並知曉了自己現在應有的身份。

    他最大的驚訝便是這具身體的名字——竟然同樣是高文。

    只不過這位「高文」可不姓高,他另有一個姓氏,塞西爾。

    這是某種巧合麼?

    此刻的高文完全沒有余裕去思考這份巧合有多麼奇妙,因為屬于高文‧塞西爾的記憶仍然在不斷涌出來,他必須竭盡全力才能控制住自己不至于暈倒或露出猙獰的表情,而在這種迷迷糊糊的狀態下,他隱約听到了身旁那位用鐵法杖敲了自己一棍子的少女用清脆的聲音回答自己︰「現在是安甦歷735年啦,祖先大人您睡了七百多年……」

    赫蒂在听到高文的回答之後也大大松了口氣,作為一個理論知識極其豐富的施法者,她對亡靈復生還是有些了解的——這些褻瀆的生物有著靈魂上的致命缺陷,他們在剛甦醒的時候幾乎都無法言語和思考,即便其中較為強大的那部分可以很快獲得思維能力,卻也會完全遺忘自己生前的事情。

    而且他們絕對不能說出自己的名字——不管是找回了記憶,還是被人提醒,亡者一旦說出自己生前的名字,都會導致靈魂之火的反噬與灼燒,即便不被燒「死」,那種痛苦也是讓亡靈都無法承受的。

    而且靈魂之火反噬灼燒時的現象也絕對藏不住。

    所以她放松下來,但卻仍然處于莫大的困惑之中,因為如果眼前的老祖宗不是被亡靈復生起來的,那此刻這事兒就更沒法解釋了——

    老祖宗你咋死著死著就突然起來了呢?

    但不管再困惑,必要的禮貌還是必須有的,于是赫蒂上前一步,帶著緊張與敬畏彎下腰︰「塞西爾家族的先祖啊,我是您的後裔,赫蒂‧塞西爾,旁邊這位同樣是您的後裔,瑞貝卡‧塞西爾,請您看在她年輕不懂事的份上不要追究她剛才的魯莽舉動,以及……請原諒我們打擾了您的安眠。」

    額,眼前這個是曾曾曾曾……曾孫女,旁邊的好像也是。

    瘋狂的記憶灌注似乎終于結束了,高文現在顧不上認真翻閱那些在自己腦海中整齊排列的資料,而是想盡快搞明白周圍的情況,他扶著自己的棺材想要起身,同時咕噥著︰「沒事沒事,我都不知道自己怎麼醒的,你們誰來扶我一把?」

    他發現自己高估了自己對新身體的適應能力,一使勁竟然還沒坐起來,頓時有點尷尬。

    旁邊拎著法杖緊張兮兮看了半天的瑞貝卡發現終于輪到自己表現的時候了,立刻顛顛地蹦到石台上,一邊扶著高文的胳膊往外攙一邊說道︰「我來扶您出棺,我來扶您出棺……」

    怎麼听怎麼別扭。

    「七百多年麼……」高文渾身僵硬地被少女扶出棺材,他低頭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衣服,所感慨的事情讓瑞貝卡很是糊涂,「這料子什麼材質的?」

    「好像是精靈織的月痕布吧……」瑞貝卡不太確定地說道。

    「真是黑科技。」

    瑞貝卡︰「哎?」

    老祖宗說話好深奧.jpg。

    在瑞貝卡的攙扶下,高文總算是走下了石台,並穩穩當當地站在地上,他感覺自己對這幅身體的控制能力正在飛快提高,就像靈魂正在飛快地安裝驅動一樣,他的意識與身體以令人咋舌的速度在協調著。

    他放開瑞貝卡的手,自己嘗試著向前走了一小步。

    下一刻,他幾乎淚流滿面,如果身旁有一個話筒,他覺得自己可以不帶重樣地感謝完自己所認識的每一個人以及每一個電視台。

    這麼多年了,擱在小說里的穿越者身上已經差不多可以屠神滅佛統一宇宙了,他卻剛剛完成作為人類的第一個挑戰成就︰直立行走……

    而在達成直立行走的成就之後,他才想起那個差點被自己忘掉的、正被四個彪形大漢圍著的小姑娘。
mk2258 發表於 2018-4-12 21:06
第四章 一覺醒來就在一個爛攤子里


高文感覺自己的狀態正在飛快好轉,大腦正在漸漸清醒,對身體的控制也達到了行動自如的程度,便終于有精力去關注一下那個仍然被押著的姑娘︰“話說……這是怎麼回事?”

    半精靈少女在這之前一直努力地降低著自己的存在感,並寄希望于這些塞西爾家族的人能在“面見老祖”所帶來的巨大沖擊中忘掉有人挖他們祖墳的事兒,但還不等她找到開溜的機會,高文就把視線投了過來,于是這位倒霉的竊賊小姐只能一縮脖子,露出很可憐的模樣︰“我只是想進來躲一躲……”

    “躲一躲需要一路鑽進最深處的墓室里麼!”赫蒂立刻一瞪眼,對高文說道,“先祖,就是這個卑鄙的盜墓賊褻瀆了您的安息地,驚擾了您的沉睡!”

    高文愣了一下,看向那位半精靈少女的視線便古怪起來︰“也就是說……是你把我叫‘醒’的?”

    如果不是人體結構限制,竊賊小姐這時候把腦袋縮到盆腔里的心都有,她聲音都哆嗦起來︰“我真的什麼都沒做啊!我一開始真的就是想找個安全的地方躲起來,結果鑽進來之後一不小心職業病犯了才鑽到墓室里的,可是鑽到墓室里我也什麼都沒……”

    高文想了想,很認真地說道︰“總而言之謝謝啊。


    竊賊小姐︰“……哎?”

    包括瑞貝卡和赫蒂在內的所有人︰“……哈?”

    “咳咳,把她放開吧,你們四個大男人這麼押著一個小姑娘也不好看,”高文說完謝謝之後也意識到了有哪不對,但又不好改口,只好硬著頭皮繼續下去,“不符合騎士精神,嗯,騎士精神。”

    赫蒂臉上閃過猶豫之色︰“但是先祖,她可是……”

    “我倒想謝謝她把我從沉睡中喚醒,”高文擺擺手說道,“放了吧,我都沒意見你還說什麼?”

    拜倫騎士神色古怪地看了這位“塞西爾先祖”一眼,最後還是在赫蒂的眼神示意下收回了自己的長劍,旁邊三名士兵也隨之後退。

    半精靈少女四下看看,好好確認了一把眼前這情況並非惡作劇,這才小心翼翼地站起身,並跟高文確認了一下︰“那個,你是長輩,要說話算話,你不要反悔啊!”

    赫蒂眼角頓時一跳,用多年培養起來的貴族修養壓制了半天才終于克制住把這個盜墓賊暴揍一頓的沖動。

    高文好奇地看著少女,從剛剛繼承來的記憶中,他可以判斷對方的種族應當是混血精靈︰“你叫什麼?”

    半精靈少女眨巴著眼楮︰“琥珀。”

    高文摸著下巴︰“琥珀?倒是有些森林精靈的風格……”

    這時赫蒂突然出聲,打斷了高文和自稱為琥珀的半精靈之間的交流︰“祖先大人,我不得不打斷您——現在並不是閑聊的時候,我們現在並不安全!”

    高文努力把自己代入到新身份中,他嚴肅地看向赫蒂︰“外面發生什麼事了?”

    “是怪物!”在旁邊半天沒吭聲的瑞貝卡大聲說道,“從塞林道口和礦山方向涌過來的怪物!領地上的軍隊和治安隊都不是那些怪物的對手——現在外面恐怕已經完全被那些家伙給佔領了……”

    “我們盡可能組織了抵抗,並在局勢徹底崩盤之前讓菲利普騎士帶著一部分士兵掩護平民進行了避難,但在第二批避難隊伍出發前,那些怪物摧毀了吊橋,”赫蒂補充道,“我和瑞貝卡沒有辱沒塞西爾家族的名譽,這些勇敢的戰士也一樣,我們在城堡中一直戰斗到了最後一刻——直到內庭的大門也被攻破,我們才不得不撤退到這里。”

    隨後高文又詢問了一些問題,終于拼湊起了整件事的輪廓︰

    這里是塞西爾家族從第一任祖先傳承至今的先祖領地,而旁邊那個拎著鐵法杖看起來簡直像個高中女生的小姑娘瑞貝卡竟然就是這片領地如今的領主。在怪物襲來的時候,這位年輕的領主小姐確實盡可能地組織了抵抗,但很顯然失敗了——怪物最終摧毀了所有的防御力量,並屠戮了沿途所有的人類。在第一批幸存者被撤出之後,恪守領主義務的瑞貝卡與最後的士兵們被困在了城堡里,他們堅持戰斗了很長時間,但最後城堡也被攻破,他們才不得已退入到城堡下面的先祖墓穴里來。

    然後就正好遇上了自己詐尸……哦,附體。

    而那位名叫赫蒂的美麗貴婦,其實是瑞貝卡的姑媽。

    但這些輩分關系對高文而言都沒啥意義,反正都是曾曾曾曾……曾孫女,多一個曾少一個曾也沒區別。

    至于那個名叫琥珀的半精靈,她確實是一位盜賊,但這次她還真是來找地方避難的——只不過這位盜賊小姐的職業技能委實高超,竟然一路鑽到了塞西爾家族先祖墓穴的最深層墓室里面……

    “一醒來竟然就是這麼個爛攤子麼……”高文揉著額頭,一邊思索如何解決眼下危機一邊從腦海中那些記憶庫里查詢能幫上忙的資料,“這麼說,那些怪物已經完全佔領了上面,出去就是死路一條啊。話說一直怪物怪物地叫著,那些到底是什麼東西?”

    “我推測是某種惡魔的亞種,”赫蒂說道,“但惡魔已經很多年沒有在主物質世界出現了,還是這麼大規模地出現,我也不敢肯定。”

    瑞貝卡則抓著法杖,帶著希冀的目光盯著高文︰“祖先大人,難道以您的力量也沒法解決外面的怪物麼?”

    高文頓時愣了一下︰“我?”

    “對呀!傳說中您不是安甦王國,甚至整個北方大陸最強大的騎士麼?”瑞貝卡的眼楮幾乎開始閃閃發亮,“據說您當年一劍就斬殺了蠻族的大督軍古爾格……”

    高文趕緊檢索自己的記憶,結果大吃一驚︰高文‧塞西爾竟然還是個傳奇級別的猛人!

    他是安甦王國開拓時代最偉大的英雄人物,也是被稱為“第二次開拓”時期最早的開拓者之一。

    在古代剛鐸帝國崩潰,帝國的遺民們回歸到混亂荒蠻之中,人類的文明燈火逐漸被從大陸腹地蔓延出來的混沌魔潮吞噬的黑暗年代里,這位高文‧塞西爾和同時期的一批猛人們率領著幸存的人類逃離了崩潰的帝國廢墟,並向著四個方向進軍,而其中向北方前進的一支便是安甦王國的先民們,高文‧塞西爾便身處其中。

    他的一生極其短暫,卻輝煌無比︰以十五歲的少年之身啟程,成為當年最年輕的開拓騎士;和當時的其它開拓騎士以及第一代安甦王披荊斬棘,用了十年的時間在大陸北方建立新的國度,並將人類重新拉回到文明與秩序之中;安甦立國之後成為王國七將軍之一,鎮守南部邊疆,抵御了大大小小十幾次來自黑暗魔潮的反撲,未嘗一敗……

    只不過如此輝煌的人生就像燃燒過于猛烈的蠟燭,這位傳奇一般的人物最後只活到三十五歲,在最後一次對抗黑暗魔潮的戰役里,高文‧塞西爾力竭而亡。

    繼承來的記憶也就到此為止。

    這就是這位猛人的一生。

    高文感覺自己的額角在跳。

    附身到一個不得了的人身上了!

    沒有沾沾自喜,也沒有誠惶誠恐,在短暫的驚愕之後,他最大的反應其實是……心里沒底。

    瑞貝卡正在希冀地看著他,琥珀也是同樣的神情,就連那位看上去最成熟穩重的赫蒂女士,看向自己的目光也充滿期待與信賴。

    但他們所看的是高文‧塞西爾,而不是高文。

    高文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那是武人的手,寬厚,粗壯,有著厚厚的繭子,但他並不知道自己在控制這具身體的時候又能讓這具身體發揮出多大的力量。

    可是這種心里沒底的狀態並沒有持續多久,因為高文自己的記憶活躍了起來,那是長達數萬年,甚至可能數十萬年的記憶——盡管這些記憶的實質內容恐怕並沒有多少,卻足以讓他迅速端正了心態,並對自己充滿信心。

    他承認自己是有點被高文‧塞西爾的傳奇一生給驚著了,但眼下這個情況他需要的不是驚愕與動搖,而是堅定自身。

    這份自信的來源很簡單——

    早在這片大陸上的智慧生物們還不會直立行走的時候,他就在注視著這個世界了!

    他知道這些記憶並不會有什麼實質性的幫助作用,但此時此刻,他只需要給自己鼓把勁就行。

    然後借著這股勁,想辦法活下來。

    而一旦鎮靜下來之後,辦法自然也會有的。

    他很快便在屬于高文‧塞西爾的記憶中找到了一些有用的東西。

    “一路打出去是不現實的,”高文摸著下巴,嚴肅地說道,“我沉睡了太久,不一定能發揮出多少實力,而且我們也不能確定外面的怪物究竟可以強大到什麼程度,所以最好的辦法是找一條路繞開那些怪物,跑到安全的地方。”

    瑞貝卡︰“但吊橋已經被毀了,另外幾條路也被封死……”

    高文擺手打斷了這位不知道幾重曾孫女︰“地下,塞西爾領曾經是王國南部防線的一部分,這里的地下有一個秘密隧道系統,它的主體是被土元素賜福過的,哪怕一千年也不會垮塌,而這個秘密隧道的入口就在城堡下方。”

    “還有這種東西?!”瑞貝卡頓時露出驚喜的表情,“那還等什麼呀,咱們快去找隧道!祖先大人您來帶路!”

    “但是有一個問題,”高文攤開手,“我只知道從城堡出發該怎麼走,但我不知道從墓穴這里出發的路。”

    瑞貝卡一臉驚訝︰“您住了這麼久都不知道這里的路麼?”

    高文︰“……”

    拜倫騎士與士兵們︰“……”

    赫蒂臉色蒼白,覺得老祖宗有極大可能會被這個不爭氣的後代給氣死了……
mk2258 發表於 2018-4-12 21:06
第五章 盜賊小姐的作用

高文不知道這個叫瑞貝卡的小姑娘是不是之前跟怪物打架的時候腦袋被砸懵了,但還是耐著性子說了一句︰“雖然我在這兒‘住’了很多年……但那時候我已經死了好麼!你死了之後能知道自己的墳長什麼樣麼?”

    瑞貝卡想了想,想提醒一下自己的老祖宗當年安甦開國之君的皇陵就是在國王還活著的時候修好的,國王自己都甚至參與了設計,但仔細一琢磨,她覺得自己要是再**很容易被赫蒂姑媽當場打死,就把嗓子里的話硬咽了回去,轉而尷尬地笑著︰“啊哈哈……有道理哎。


    “現在我們不能原路回去,”赫蒂嘆了口氣,冷靜地分析道,“城堡的中庭和先祖墓穴的入口都已經被那些怪物佔領了,從原路回去就是死路一條。”

    “必須找到別的路,”高文一邊回憶著繼承來的記憶一邊說道,“已經七百年過去了,這片領地上的城堡恐怕也不是當年的結構了吧?”

    “上層結構進行了好幾次翻修,不過基礎沒動,”赫蒂趕緊說道,“您提到的那個入口應該還在原地。”

    “是麼,那就好辦了,”高文說著,朝旁邊的一名士兵伸出手,“劍借我用一下。”

    接過士兵遞來的長劍,高文在地上勾勾畫畫起來,他首先畫出城堡輪廓的俯視圖,然後又畫了個大致分為三層的側視圖,雖然都是倉促間畫成的草圖,但大致區塊的劃分還是很清楚的。

    “入口在這個位置,地下兩層,挨著酒窖和糧食庫——當年是酒窖和糧食庫。有兩個通道可以進到里面,但這兩個通道都要從地面走,所以大概是行不通的。”

    瑞貝卡好奇地看著高文隨手畫出來的草圖︰“那里現在也是酒窖和糧庫,不過我還從不知道它們之間竟然還有第三個房間啊……”

    “不是房間,而是一個夾層,用了些建築上的小技巧,隱藏在牆壁和支撐梁之間了而已,”高文笑笑,“當年這片土地可不太平,邊疆之地,從剛鐸帝國的廢土中冒出來的怪物和瘋掉的舊帝**幾乎十天半個月就會打上門一次,最早的塞西爾領幾乎就是照著戰爭要塞的標準建造的,在這種情況下,暗道與夾牆是必不可少的東西,能用于緊急撤離,也能在被圍困的時候輸送補給。”

    拜倫騎士在那副簡易地圖前認真看了一下,隨後抽出自己的長劍在地圖斜下方勾勒起來︰“所以我們要前往城堡二層的入口……而且不能經過包括中庭在內的任何地上通道。這里是我們現在所處的位置,先祖陵寢是在城堡東南方向建造的地下結構,有大約三分之一和城堡的地基重合……”

    “就在這個重合區域,應該有通道,”高文打斷了拜倫的話,“陵墓是在七百年前建造,那時候的工匠還是建造戰爭要塞的那批人,這些建築物也是按照當年的標準和規則建造的,備用通道必然存在。”

    說著,他有些奇怪地看了瑞貝卡一眼︰“你對此真的一無所知?這些應該都是塞西爾家族代代相傳的知識才對。”

    瑞貝卡有些羞赧地低下頭︰“我……”

    “先祖,我們辜負了您當年為家族爭來的榮耀,”赫蒂咬了咬嘴唇,頗為艱難地說道,“塞西爾家族在這七百年里經歷了很多事情……”

    “好吧,我知道了,”高文一擺手,此刻並不是講故事的時候,“等離開這里之後,我會找你們好好了解一下這七百年間發生的事情。現在當務之急是找到從陵墓前往暗道的路。”

    瑞貝卡,赫蒂,拜倫,仨人蹲在那些簡易地圖前研究起來,但他們雖然了解塞西爾家族的古堡,卻不清楚墓穴中的結構——這座有著七百年歷史的陵寢可不是兩銀幣一張門票的旅游景點,別說隔三差五過來溜達了,哪怕一百年前陵寢沒有封閉的時候,家族繼承人一生也只有有限的幾次可以進入陵墓內部——而且還不準靠近先祖安息處。

    誰知道暗道開在哪啊!

    在這個問題面前,就連高文的記憶都沒了作用,畢竟他當年死的時候肯定也沒想到有朝一日自己還得爬起來尋思出去的事兒……

    但就在幾個人一籌莫展的時候,始終老老實實呆在旁邊的琥珀突然開口了︰“吶……我可能知道路……”

    頓時,墓穴中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這位半精靈竊賊身上。

    琥珀的脖子頓時一縮。

    赫蒂皺著眉︰“你怎麼會知道?”

    “我……”琥珀有點害怕,但在看到高文鼓勵的目光之後,她膽子大了起來,“我就是從那邊鑽進來的……方向應該差不多,我猜那就是暗道了。”

    高文點點頭︰“很好,你帶路。”

    琥珀拍拍胸口︰“只要你們不再追究我挖過你們家祖墳的事就好……”

    赫蒂瞪了這個口無遮攔的半精靈一眼,提起法杖轉身走向墓室大門,而高文則在邁步之前突然停了下來。

    “祖先大人?”瑞貝卡好奇地看著他。

    “我也得帶把武器。”高文說道,雖然他並非七百年前那個開疆拓土的傳奇大公,但在這個危險的地方找一把防身武器的常識還是有的。

    他的視線在墓室中掃過,一名士兵主動解下了腰間佩劍準備遞過來,但高文擺擺手謝絕了士兵的好意。在記憶的引導下,他來到那口黑鋼棺材旁,探頭在棺材里面尋摸起來。

    他在棺材里找到一把通體漆黑,劍刃靠近護手處卻隱隱透出赤紅色的沉重長劍。

    長劍入手的瞬間,一種熟悉與趁手的感覺便涌上心頭,就仿佛這柄劍上的每一道紋路都與自己的掌紋嚴絲合縫般不可思議,高文下意識地揮舞了兩下長劍,每一次揮舞的動作都仿佛經過千錘百煉一般。

    他知道,這是自己如今這幅軀體所留下的記憶——即便靈魂已經改變,每一條肌肉卻還記著如何運用這把武器。

    這可以說是一個驚喜,但也沒太出乎意料。

    除了軀體殘留的記憶之外,腦海中也可以找到高文‧塞西爾生前的所有戰斗知識,不僅有基礎的劍術與騎術技巧,也包括那些在高文看來近乎魔法的超自然力量,這部分內容毫無疑問令人心動,然而現在卻不是試驗和學習的時候。

    先擺脫如今糟糕的局面再說吧。

    瑞貝卡在看到那把黑色長劍時眼楮一下子就睜大了,甚至連聲音都有點微微發抖︰“這就是……那把傳說中的安甦‧開拓者之劍?”

    听到瑞貝卡的聲音,本已經走到門口的赫蒂瞬間就回過頭來,她定定地看著高文手中的劍,臉上難以掩飾激動之情︰“開拓者之劍?!”

    “如今也只不過是一把比較鋒利的劍而已,”高文嘆了口氣,“七百年了,哪怕受到精靈賜福的武器不會被磨損和腐蝕,里面的魔力也已經逸散一空,重新充能還不知道需要多久。”

    說著,高文轉頭看向棺材前方,在那里有一個小的石質平台,但平台上卻空無一物,這讓高文瞬間皺起眉頭︰“等等,我記著這里還有一面盾牌來著……我盾牌呢?那麼大一個盾牌怎麼沒了?”

    赫蒂臉上的表情瞬間難看起來︰“先祖……您的後裔再一次辜負了您的眷顧,安甦‧王國守護者之盾在一百年前被您的後代格魯曼‧塞西爾從陵墓中取出,隨後遺失在了戰場上……”

    赫蒂說話吞吞吐吐,明顯還有很多事情沒敢說出來,或許是擔心把一百年前那樁大事說出來之後眼前的老祖宗直接一個急火攻心當場去世——雖然旁邊就放著棺材重新安葬也很容易就是了……

    高文能察覺赫蒂的遲疑,但也沒有點破,而是皺著眉罵了一句︰“敗家玩意兒……幸虧劍是放在棺材里的,那個格魯曼倒還沒喪心病狂到把老祖宗的棺材撬了湊個套裝出來!”

    赫蒂和瑞貝卡只能一臉冷汗地低頭听著,老祖宗從棺材里蹦出來大罵太爺爺,這事兒已經嚴重超出了玄幻的範疇,當小輩的真是喘口氣都覺得壓力好大!

    幸好高文也只是因為少了件可能會派上用場的裝備而有些惱怒而已,罵完一句之後便不再多說,而是帶著大家離開了這間墓室。

    在離開墓室來到石廳之後,瑞貝卡向四周打量了一下,然後沖著牆角招招手︰“貝蒂!出來吧!安全啦!”

    高文好奇地看過去,正看到一個瘦瘦小小的、看起來比瑞貝卡可能還小一點的女孩畏畏縮縮地從牆角陰影中走了出來,小姑娘身上穿著粗布的衣裙,臉上還有幾顆屬于青春期的雀斑,亞麻色的頭發披散在腦後,手里則緊緊地握著一口平底鍋。

    看到高文之後,被稱作貝蒂的小姑娘臉上明顯露出遲疑和緊張之色,以她那不太靈光的腦瓜大概絕對想不到這個突然出現的陌生人是從哪蹦出來的……

    “這是城堡里的女僕,我們也不知道她是怎麼被第一批突圍的隊伍落下的,反正就這麼稀里糊涂地跟過來了,”瑞貝卡簡單地介紹著小姑娘,“貝蒂,這是……”

    從陵墓上方傳來的一陣輕微震動打斷了瑞貝卡的話。

    “不是說話的時候,”高文揚起長劍,看向琥珀,“現在,帶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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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k2258 發表於 2018-4-13 21:03
第六章這是啥玩意兒

優秀的潛行技藝大師,暗影力量專業人士,挖墳掘墓愛好者琥珀小姐有一句至理名言:路就在那裡,門只是一個虛無縹緲的裝飾品罷了,只要拋開心理上的問題,哪怕皇家寶庫的大門也只需要一根芹菜而已。

    好吧,這個世界恐怕並沒有芹菜,但對於琥珀而言,捅開一個古代陵墓中的大門也用不著芹菜。

    只要一點小小的暗影戲法,再加上一些對古代禁制的了解,以及一些微不足道的運氣,這位半精靈竊賊就輕而易舉地破解了塞西爾先祖陵墓中的禁制,一條連赫蒂和瑞貝卡都不知道的通道出現在所有人面前。

    然後所有人都跟在琥珀身後步入了這條通道。

    用岩石和鎮魂磚堆砌而成的墓穴通道比預想的要寬敞很多,即便是高文和拜倫這樣身高接近兩米的重裝騎士在通道中也不會感受到狹窄逼仄,通道兩側牆壁上鑲嵌的注魔燈檯已經枯竭,但在赫蒂施展了幾個基礎的法術之後,這些已經有七百年曆史的古老燈檯還是一個接一個地亮了起來,指示出前路的方向。

    “我真的只是個小盜賊啦,平常就混口吃的,”琥珀走在隊伍前面,一邊走一邊謙虛地說道,“我可是森林精靈的後代,很尊重先魂的,怎麼會幹挖墳掘墓這種事呢?”

    高文對她的說法不屑一顧:“都熟練成這樣了,還好意思解釋?”

    或許是確認了自己的小命已經得以保全,這個絲毫沒有種族矜持可言的半精靈臉皮厚的跟剛剛被她撬開的墓室門一樣:“開鎖技術和破解術是我們這行的標配啊,我基本功紮實還有錯嘍?”

    這時候走在隊伍中段的瑞貝卡突然問了一句:“你是塞西爾領的領民麼?”

    琥珀皺著眉想了想:“我在這地方住了好幾年,但我又沒申請過成為正式領民,但按照你們塞西爾領的規矩,常住三年以上而且按時交稅的就算領民……那你說我算不算?”

    瑞貝卡搖搖頭:“沒有申請就不算。”

    “哦,”琥珀拉長聲音,“那你問我這個乾嘛?”

    “我是塞西爾領的領主,”瑞貝卡很嚴肅地說道,“所以如果你是我的領民的話,我就有義務保護你了。”

    琥珀:“……那你早說這個啊!我現在改口來得及麼?”

    瑞貝卡一臉認真:“來不及。”

    高文看了一眼認真臉的瑞貝卡,又看了看毫無節操可言的琥珀,有些好笑地搖搖頭。

    雖然一醒來就在這麼個爛攤子裡,但重新為人的感覺還是比之前那見鬼的狀態要好多了。

    他看向走在自己身後的赫蒂,這位不知道是自己第幾重曾孫女的女士已經不止一次偷偷把視線飄過來了,他一直在等對方主動開口,但看對方到現在還沒有打破沉默的意思,便只好主動發問:“你想問什麼,就說吧。”

    赫蒂略略一驚,但很快深吸口氣平靜下來,她看著高文那與家族畫像上一模一樣的面龐,謹慎選擇著措辭:“先祖……我還是有些不敢相信,您真的就是……”

    “沒錯,真的就是那個高文·塞西爾,七百年前的那個開拓者。我可以把我三十多年的人生經歷都背給你聽,或者要我給你講講二次開拓年代的事情?不過說實話,光憑這些恐怕也證明不了什麼,一個優秀的歷史學家說不定比我講的還要可信,畢竟我口才不怎麼好,”高文聳聳肩,“你就是想確認一下我的真假吧?”

    “請原諒我的疑慮,”赫蒂慌忙說道,“但這實在有點……雖 然英靈復生的故事從古至今都有,但親眼看見就完全是另一回事了。我聽說有一些聖騎士和銀月精靈可以做到數年甚至數十年的假死,依靠聖光和精靈秘術的力量保存自己的靈魂和生機,但我從未聽說人類騎士也能做到同樣的事情,更何況……您死了七百年。”

    “說實話,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高文搖著頭說道,雖然他很想當場編一套邏輯嚴密有理有據令人信服的理論來唬住眼前的曾曾曾……曾孫女,但不管是從他自己的知識面還是高文·塞西爾的記憶中都找不到可用的理論,因此還是乾脆地承認了自己無法解釋這一切,“或許與我生前經歷過的事情有關吧。你知道的,我曾經在領導先民開拓荒野的時候接受過元素的祝福,這大概改變了我的體質。”

    “是這樣麼……”赫蒂不置可否地說道,隨後突然抬起頭,看向前方的道路。

    “有氣流,”她低聲說道,“而且有不一樣的魔素反應,前面應該是陵墓區域的盡頭了。”

    高文點點頭,同時握緊了手中的開拓者之劍——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心悸感讓他覺得前面恐怕並不安全。

    “提高警惕,”與琥珀一同走在最前面的拜倫騎士彷彿也有所感應,他抽出了自己的精鋼闊劍,另一隻手在劍身上隨意拂過,那劍刃立刻升騰起一層微微的銀光,“你們三個,注意保護好後面。”

    一陣金屬擦碰的聲音響過,三名士兵已經做好了戰鬥的準備,儘管他們只是最基礎的戰鬥職業,但畢竟是在抵抗怪物的戰鬥中活到最後、被塞西爾家族精心培養出來的精銳戰士,他們此刻臉上的無畏和鎮定迅速讓有些緊張的琥珀和被保護在隊伍最中間的小侍女貝蒂安下心來。

    墓穴的甬道雖然深邃悠長,但總有走到盡頭的時候,兩側石壁上每隔十米鑲嵌的鎮魂石磚便是陵墓區的標識,而隨著這些鎮魂石磚的消失,前方出現了一個像是十字路口般的、略微開闊的地方。

    這便是陵墓區和城堡地下區的交界處,也是通往那些古代暗道的交通樞紐。

    琥珀伸手指著“十字路口”的其中一條岔道:“我就是從那邊鑽進來的,那里通向城堡外面的一個枯水井,不過那邊現在肯定已經被怪物佔著了。”

    高文看向赫蒂:“哪邊是西?”

    赫蒂伸手在空氣中勾勒出一個簡單的魔法符文,符文隨之變成一條發光的飄帶,搖搖晃晃地指向某個方向。

    “就是那邊。”高文說道,但就在他話音剛落的瞬間,一種危機感驟然襲上心頭。

    根本來不及多做思考,這具飽經歷練的身體比思想更快一步做出了反應,高文幾乎是下意識地抬起開拓者之劍一擋,緊接著便感覺到一股鐵鎚重擊般的衝擊從劍身傳來。

    他的身體微微一晃,隨之穩住了身形,而襲擊者也終於出現在眾人眼前——伴隨著一陣含混不清的、彷彿呢喃般的聲響,三個搖搖晃晃的高大身影從十字路口其中一個黑沉沉的甬道中走了出來!

    那根本不是自然界中任何一種生物所能具備的樣貌,而更像是那些亡靈巫師和惡魔術士共同發揮邪惡創造力所拼湊出來的怪物,它們身高接近三米,彷彿乾癟畸形的巨人,但它們的軀體卻是由彷彿泥漿一般流淌的不定形物質形成,那些污泥一樣的東西在它們體表起伏湧動,甚至時不時會露出巨大的空洞,而在空洞之中,則可看到血紅色的骸骨。

    “啊!”在看到這三個怪物的一瞬間,瑞貝卡便發出了短促的驚呼,貝蒂則趕快咬住自己的嘴唇,彷彿隨時都會被嚇的哭出來,赫蒂抬起法杖重重地頓在地上,一個弱效清神術被激發出來,抵消了怪物對每個人造成的恐懼效果,同時她飛快地對高文說道:“先祖,就是這些怪物!”

    這時候高文已經從初次見到非人魔物的衝擊中醒過神來,腦海中隨之浮現出了與之對應的記憶:“竟然是這些東西?!”

    此刻那三頭怪物已經再次發動了攻擊,它們不斷發出彷彿夢囈一般的呢喃聲,同時其中兩個大踏步地沖向了高文一行,剩下的一個怪物則抬起手臂,一團黑暗的能量箭隨之凝聚在它手臂前方,並在下一秒筆直地飛向站在隊伍最前面的琥珀!

    “哇!”琥珀發出一聲短促的驚呼,整個人瞬間縮到了拜倫騎士身後的陰影中,並在下一刻出現在十米開外的另一片陰影裡,而拜倫騎士則揚起了充盈著銀輝的闊劍,一聲怒吼之後主動迎向其中一個衝來的怪物。

    “赫蒂,瑞貝卡,你們解決掉那個會放暗影箭的!盡量別用奧術,奧術魔法對這些東西幾乎沒用!琥珀,你和戰士們保護好施法者!”高文大聲喊道,隨後一揮長劍,硬著頭皮也衝了上去。

    他從未揮舞刀劍與人戰鬥。

    他也從未見過什麼非人的怪物。

    儘管經歷了穿越重生,但他直到今天,才第一次以自己的雙腿站在這片異界的土地上。

    所以他根本不知道,此時此刻自己憑著一點殘留在軀體中的戰鬥本能以及腦海中那些根本不屬於自己的戰鬥知識,再加上一把失去了魔力的古代長劍,究竟能做到什麼程度。

    可是很多時候,命運是不會給你選擇權的。

    你就站在這兒,怪物就站在那兒,你周圍上天無路入地無門,你手中只有一把七百年曆史的古董劍,本來還能有一面盾牌,但盾牌已經在一百年前被一個敗家子兒給禍禍沒了,這種情況下你還能幹啥?

    懟,懟他娘的!

    不就是畸變體麼?

    七百年前的高文·塞西爾,一個人能揍它們一百個!

    今天只有仨,還解決不了了?
mk2258 發表於 2018-4-14 11:35
第七章 那些古老的事情

  當緊握長劍衝向那猙獰詭異的魔物時,高文心中沒有了緊張,沒有了猶豫,也沒有了恐懼,非要說有點什麼的話,那恐怕只是一點點的恍惚和不真實感。

  他還清晰地記著自己飛機失事的那個瞬間。

  他還清晰地記著懸掛在這個世界高空的那十幾萬年。

  他還沒有很好地適應高文·塞西爾這個從天而降的身份。

  然而就在這一刻,他卻握緊了一把古老的家族長劍,猛撲向一頭不知道是惡魔還是亡靈的詭异怪物。

  砰!

  巨大的衝擊從劍刃上傳來,腦海中所有的雜念瞬間煙消雲散。

  以近乎本能的反應躲過那怪物橫掃的利爪,高文順勢將上半身扭轉了小半圈,蕩開的劍刃在空氣中劃過一道流光,狠狠地劈砍向怪物一側的肩膀,而在劍刃下劈的同時,他努力調動著蘊藏在這具軀體中的力量,並將那股力量引導至手中的長劍上。

  劍刃根部那一縷微弱的紅色在力量的刺激下綻放出璀璨的紅光,並彷彿火焰一般沿著劍刃迅猛蔓延,在灼熱高溫的炙烤下,就連周圍的空氣都跟著扭曲起來。

  那三米高的怪物從劍刃高溫中感受到了威脅,以完全不符合其龐大體型的敏捷猛然一個後仰,結果高文的一記劈砍就這麼差之毫釐地落空了。

  第一次以自己的手釋放出這種彷彿魔法般的超自然力量,高文心中難免會有一瞬間的激動和興奮,大概正是這瞬間的興奮之情讓他沒能把握好第一次攻擊的節奏,不過很快他便調整了心態,重新將力量灌注在長劍上。

  記憶中那些來自高文·塞西爾的技能知識果然都是可以調用的,這副身體也還沒衰退到完全發揮不出力量的程度,雖然不知道可以發揮出幾成實力,但高文此刻已經平添了大量的信心。

  他開始沉浸在戰鬥中,並努力以最快的速度將腦海中那些不屬於自己的戰鬥經驗轉化成自己可用的力量。

  而在另一邊,拜倫卻已經陷入苦戰。

  這位中階騎士算是塞西爾領數一數二的高手,在為塞西爾家族效忠之前的戰鬥生涯也讓他積累了非凡的戰鬥經驗,然而他在之前怪物進攻城堡的時候便已經消耗了太多的氣力,再加上被怪物的詭異魔力侵蝕,體內的暗傷進一步降低了他的戰鬥力,這讓騎士十成的戰鬥力也只能發揮出四五成而已。

  此刻面對怪物的連番猛攻,他只能緊握長劍努力維持不敗,一邊盡可能節約體力,一邊努力尋找著對手的破綻。

  瑞貝卡聚集起魔力,一個頭顱大小的灼熱火球從法杖前端飛出,與遠處那隻施法怪物的暗影箭在空中激烈碰撞,爆發出驚天動地的爆炸聲,隨後她喘了口氣,並立刻注意到拜倫那邊的危險局面,頓時大聲對身旁的領地士兵喊道:「你們三個,去幫幫拜倫!」

  一名士兵猶豫了一下:「但是領主大人……」

  瑞貝卡一邊凝聚新的火球術一邊叫道:「我們這邊暫時沒事——但如果拜倫倒下就完了!我以領主的身份命令你們去!」

  三名士兵只能領命,與拜倫騎士一同對抗那隻可怕的怪物。

  高文漸漸沉浸在戰鬥中,腦海中不屬於自己的記憶和經驗正在飛快地轉化成自己的東西,並提高著他對自己這幅新身體的掌控能力,這個過程給他帶來了十足的成就感,等到他從這種沉浸狀態稍稍醒來的時候,他發現眼前的怪物已經被自己壓著打了。

  那湧動著「污泥」的畸變軀體也不是刀槍不入的,被砍了照樣會受傷,砍的多了照樣會死掉,儘管它們力大無窮又有著體型優勢,但只要掌握對抗的方法,人類之軀照樣能消滅它們。

  這是七百年前留下的經驗。

  怪物的利爪從頭頂掠過,高文一矮身,反手將長劍刺入對手的大腿,後者終於發出一聲渾濁的吼叫,身體也不受控制地朝著一旁歪倒,而趁著這個機會,高文對拜倫大聲喊道:「盡量攻擊它們腹部和下肢,別管胸口,這些傢伙沒有心臟!」

  隨後他趁著自己的對手失去平衡,扭身繞到了對方的側後方,揚起長劍刺向那怪物的後腰:「除了腹腔,它們的另一個弱點在後面!後腰!」

  聽著來自塞西爾家族先祖的指點,拜倫頓時精神一振,在三名士兵的配合下,他迅速地牽制住了那怪物的行動,並以拼著肩甲被利爪貫穿的代價,直接從對方的胯下鑽過,反身一劍命中要害。

  而在拜倫解決敵人的前一秒,高文眼前的怪物也沉重地倒了下去。

  解決掉敵人之後,高文立刻抬起頭,看向遠處那個正在用暗影箭和瑞貝卡的火球對轟的怪物,但就在他剛要衝過去剛正面的瞬間,那怪物卻突然發出一聲淒厲的吼叫,隨後渾身痙攣地倒了下去。

  琥珀的身影出現在怪物身後,兩手各轉著一把淬了毒的精鋼匕首:「戳菊花哦,我擅長啊。」

  瑞貝卡放下法杖,臉頰因為連續施法而微微有些泛紅,她喘了兩口氣以平復氣息,隨後嚴肅地糾正道:「祖先大人說的是後腰,不是菊花。」

  琥珀將手中匕首飛快地旋轉了兩圈,那匕首便不知道被她藏到了哪裡,她跨過怪物的屍體,一邊走過來一邊撇撇嘴:「切,一點幽默感都沒有。」

  那些怪物死掉之後便開始飛快地崩解,它們身上不斷流淌湧動的泥漿狀物質首先停止了流動,隨後漸漸乾枯、板結,並出現大量細微的裂紋,而隨著這些異變「血肉」的腐化脫落,它們將以極快的速度變成一副巨大的、扭曲的血色骸骨。

  高文站在被自己擊殺的那隻怪物旁邊,低頭看著這個過程,彷彿自言自語地說道:「原來就是這些東西襲擊了塞西爾領麼……」

  赫蒂好奇地看著他:「先祖,您知道這些怪物的來歷?」

  高文在之前的戰鬥中已經展露出了對這些怪物極深的了解,甚至還指點了拜倫該怎麼對抗它們,所以這一點自然是瞞不住的,他自己也沒想瞞著。

  「留在這裡可能還會遇到它們,我們先進暗道,暗道裡有壓制那些怪物的東西,它們輕易不會進去,」高文一邊邁步向前走去一邊說道,「詳細情況我可以在路上跟你們說。」

  等鑽進那條古老的地底通道並前進了一段路之後,高文才打破沉默:「我當年確實對付過它們——事實上當年我們主要對付的就是那些東西。你們應該知道剛鐸帝國的崩潰以及第二次開拓的歷史吧?」

  「當然知道,」瑞貝卡立刻點點頭,這些歷史可以說是她作為貴族子女的必修課,「七百多年前,洛倫大陸原本只有一個人類國度,那就是位於大陸中央的剛鐸帝國。歷史記載它是當時大陸上最強盛的帝國,甚至連大陸南部精靈們所建立的白銀帝國都不敢輕易與其為敵,但後來籠罩在這個世界周圍的以太海發生動盪,在洛倫大陸引發了一場被稱作『黑暗魔潮』的大災難,災難的爆發 就在剛鐸帝國腹地——幾乎是一夜之間,剛鐸帝國的首都和三分之一國土被魔潮吞噬,並被洶湧的元素力量分解……」

  「並非一夜之間,事實上這個過程持續了將近一個月——剛鐸的宮廷法師們在魔潮面前也不是什麼都沒做的,」高文打斷了一下,隨後示意對方繼續說下去,「不過從結果來看也差不多,你繼續。」

  「哦……哦,」瑞貝卡臉紅了一下,就像被家長檢查作業一樣更加謹慎地說道,「在那之後,剛鐸帝國腹地的魔潮繼續向著四周蔓延,並最終完全摧毀了整個國度,這就是剛鐸帝國的崩潰。而在那之後,隨著以太海的逐漸平靜,魔潮的威力開始降低,倖存下來的剛鐸遺民便開始了重建文明,由於大陸的中心區已經一片糜爛,不再適宜人類生存,所以他們在一批開拓者的引領下離開了已經變成廢墟的帝國,並向著東南西北四個方向進行開拓,史稱第二次開拓。祖先大人您就是當年最著名的開拓騎士之一。」

  「嗯,歷史學的不錯,」高文隨口誇了一句,「那你應該也聽過吧,儘管魔潮結束,剛鐸帝國的廢墟中卻仍然盤踞著大量在魔潮中誕生的怪物,那些怪物就是第二次開拓時人類所面對的最大威脅之一。」

  赫蒂睜大了眼睛:「您是說……」

  「沒錯,年跟我們打的,就是那些東西,」高文嘆了口氣,「它們從魔潮中誕生,有著彷彿人類一般的輪廓,卻絕對不是什麼人類。當年剛鐸帝國崩潰之後,大量那樣的怪物從化為廢墟的帝國腹地湧了出來,不斷向著四面八方蔓延,追殺著當時的倖存者,所以第二次開拓的前半段與其說是開拓之旅,倒不如說是逃亡之旅。而且即便後來我們脫離了帝國的廢土,在大陸邊緣建立起新國度,那些怪物也沒有消停下來,它們還是不斷從帝國廢土的方向湧來,頻繁衝擊文明世界的防線……在安蘇立國之後的頭十年裡,我差不多天天都在跟它們打交道。」

  瑞貝卡張大了眼睛,似乎已經被這些古老而傳奇的故事深深吸引:「啊,那安蘇立國十年之後那些怪物就不再出現了麼?」

  高文笑了笑,伸手撫摸著少女的頭髮,露出看傻狍子的笑容:「傻孩子,那之後你祖宗就掛了 啊……」

  瑞貝卡:「……」
本帖最後由 bpd 於 2018-12-26 01:33 編輯

mk2258 發表於 2018-4-14 21:21
第八章重見天日

    雖然只和這位名義上的曾曾曾曾……曾孫女相處了不到一天的時間,高文仍然對瑞貝卡產生了非常深刻的印象,並且不止一次地懷疑這孩子小時候腦袋是不是被什麼東西夾過……

    按理說不至於啊,哪怕刨除掉貴族子女必須接受的精英教育不提,她本身施法者的身份也差不多能證明智商了,畢竟隨手搓出個大火球這種事情可不是一般人能掌握的……

    而反觀其他人,此刻卻沒有心情追究瑞貝卡說話不過腦子的問題,就連一向對瑞貝卡很嚴厲的赫蒂此刻都只餘深深的憂慮:“您是說……出現在塞西爾領的是七百年前那些怪物?”

    高文嘆了口氣:“看你們對那些怪物陌生的樣子,想來這好幾百年間都不曾見過它們了吧。”

    “開拓期結束之後與魔物的那些戰爭歲月已經是歷史了,”赫蒂輕輕搖頭,“雖然史書上有記載,但最近的記錄都在至少六百年前……據 我所學的知識,從古帝國廢土中游盪出來的魔物確實騷擾了安蘇很長時間,但自從精靈們幫助人類建造了那些哨兵之塔,那些怪物就徹底成了個傳說……”

    高文微微皺眉:“哨兵之塔麼……精靈建造的東西不會這麼容易出狀況。”

    “這件事必須告訴國王陛下,”瑞貝卡突然用力握了握拳,一臉嚴肅地說道,“幾百年前就銷聲匿蹟的怪物突然重新出現在帝國境內,必須有人趕快把情報傳回去才行。而且塞西爾領遭到這場無妄之災損失慘重,我們……我們必須向王室求助了……”

    高文想了想“自己”當年的豐功偉績,很有信心地笑著說道:“放心吧,以塞西爾家族在安甦的地位,還有我留下的影響力,想必聖蘇尼爾城將不遺餘力幫助你們重建領地。”

    卻沒想到他這句話一說出口,赫蒂和瑞貝卡臉上非但沒有露出安心的模樣,反而神色變得異常古怪起來 。

    高文一頭霧水:“額……怎麼回事?”

    難不成七百年過去之後,傳奇開國大公高文·塞西爾的名頭在這個國家已經沒人認了麼?

    “先祖……”赫蒂臉色顯得異常難看,她用力咬了嘴唇好幾下,才彷彿終於下定決心,“其實在墓穴中的時候我就想告訴您一些事情,只是……實在說不出口。”

    高文心頭隱約已經猜到了什麼,但還是點點頭:“你說吧,我聽著呢。”

    “塞西爾家族的榮光已經不復當年,雖然您仍然被王國上下認為是傳奇的開國大公,但是……”赫蒂有些為難地看了瑞貝卡一眼,“但是如今繼承家族爵位的瑞貝卡,僅僅是子爵而已,這片塞西爾領……也是家族最後的一片領地了。”

    高文目瞪口呆:“……哈?!我怎麼記著我當年'死'的時候就已經是公爵爵位,而且還世襲罔替來著?領地更是從塞西爾領一路延伸到聖靈平原上去……後邊的塞西爾後裔到底幹什麼了?刺王殺駕還是舉兵謀反了?”

    赫蒂羞愧地低下頭:“……七百年可以發生很多事,家族也是,這個國家 是。如今的安蘇已經不再是第一王朝,而是第二王朝,塞西爾家族也不再是支撐王室的封疆重臣,而是背負污名,被王室放逐之人。”

    旁邊的瑞貝卡接過赫蒂的話:“一百年前,安蘇第一王朝的最後一位國王達利安三世因暴病而亡,死前沒有留下子嗣,當時王室內部已經矛盾重重,甚至連達利安三世本身的繼承權都是存在爭議的,而在國王死後,皇后與輔政大臣未能及時控制局勢,結果導致了'霧月動亂'。

    “具備旁系繼承權的皇室成員在安蘇635年的霧月為爭奪王位展開爭鬥,霧月結束的第三週,宮廷鬥爭激化為內戰,各皇室成員以及他們背後所站的大貴族開始進行直接的武力對抗——塞西爾家族也被捲入其中……

    “禍根是格魯曼侯爵。當時的塞西爾大公年事已高,但仍然非常健康,而且與其長子格魯曼·塞西爾的關係很是緊張,格魯曼侯爵大概是感覺到了危機吧……便暗中策劃,參與了當年的那場內戰。因為還未繼承家族大權,沒有足夠的號召力,格魯曼侯爵便把主意打到了傳奇先祖的身上……”

    高文捂著腦門:“我想起來了,我盾牌是讓他拿走的是吧?”

    赫蒂點點頭,替瑞貝卡繼續說下去:“格魯曼侯爵首先軟禁了當時的塞西爾大公,隨後從先祖陵寢中取走了您的聖物,安蘇·王國守護者之盾,接著以塞西爾家族繼承人的名義宣布支持托許親王,同年三月,托許親王被刺殺身亡,隨後格魯曼侯爵火速宣布支持菲迪克親王,同年四月,菲迪克親王兵敗自盡……”

    高文:“……”

    但這還沒完,赫蒂還有後話:“在那之後,格魯曼侯爵又找上了達利安三世的一 個叔叔,他用自己卓越的口才促成了結盟,但在那之後的第二個月,一直沒有插手內戰的北方大公佈倫·維爾德突然將一個少年推上舞台,並宣布那名少年是前前代國王的私生子。隨後北方大公以此為籌碼參與內戰,並在安蘇636年的霧月結束了這場內戰。在內戰結束前夕,格魯曼侯爵又想故技重施地宣布效忠新王,但還沒來得及發出聲明,便在戰場上被敵我雙方的人同時攻擊,死在亂刀之下。

    “在那之後,就是安蘇第二王朝了。當然,關於'第二王朝'這個說法……現在仍然是個比較敏感的話題。”

    這時候一直在旁邊聽著沒開口的琥珀突然悠悠說了一句:“整場鬧劇只持續了一年,卻把整個王國的秩序都來了一次大洗牌啊……整個大陸誰不知道這段歷史?”

    “因為最後登上王位的是一名私生子,所以私下里這場戰爭又被稱作私生子戰爭,”赫蒂說道,“內戰所涉的大貴族數量眾多,所以有相當多的家族受到了牽連,但這總歸也還是貴族規則的一環,再加上第二王朝成立之初國內極端混亂,新王亟需整肅秩序,而這就需要老貴族的力量,因此大部分家族都沒有被趕盡殺絕,除了……”

    “除了那些跳的最狠的是吧?”高文嘴角抑制不住地抽抽著,這整段歷史讓他這個在天上俯視蒼生十幾萬年的長者都感覺到了極大的不適,只能感嘆果然生活比小說更加誇張——小說還講個基礎邏輯呢,那位格魯曼侯爵咋就這麼天賦異禀呢,“估計沒有比格魯曼·塞西爾更能折騰的了吧?”

    “在那之後,塞西爾家族便一蹶不振,”赫蒂低下頭,“原本家族的命運可能會更糟糕,但您的名望和當年那位老大公的努力總算是保 住了家族的血脈和最後一點根基,只是從那之後,'塞西爾'這個名號就再也不可能成為王國的中心了,就像您看到的……”

    高文順著赫蒂的視線,看向了腦子被夾過的瑞貝卡·塞西爾小姐。

    瑞貝卡注意到高文的視線,扭過頭來:“祖先大人?”

    “家門不幸,家門不幸啊……”高文捂著額頭,儘管他並非塞西爾家族真正的先祖,但那位格魯曼侯爵的戰績之輝煌、事蹟之離奇已經達到了聞者驚心見者垂淚的地步,哪怕旁聽一下都讓他感慨不已,“而且那敗家子還把我盾牌弄沒了……”

    赫蒂&瑞貝卡:“……”

    老祖宗再次罵太爺爺,當小輩的果然還是不開口的好。

    好在高文並非事件真正的當事人,他很快便調整好了自己的心態——這在赫蒂看來就成了心胸寬廣氣量驚人——隨後微微搖頭:“算了,追究這些過去的事情無益於眼前的局面,不管怎麼說,那些再度出現的怪物對人類世界都是一個巨大的威脅,聖蘇尼爾城的那位國王可以不重視已經衰落的塞西爾家族,卻不能不重視那些怪物,因此他也就必須重視從這場災難中逃出生天的我們。”

    赫蒂用力點頭:“您所言甚是。”

    在這之後,高文也就沒有了說話的興致,昏暗逼仄的地下通道消磨著每個人的交談願望,所剩下的,唯有加快速度繼續趕路而已。

    好在筆直的地下通道可以以最快的速度穿越整個塞西爾領,最近的出口距離城堡也不是太遠,在趕了一段時間的路之後,高文便通過記憶判斷他們已經抵達了一處合適的出口。

    在土元素祝福的作用下,古老的隧道階梯也沒有絲毫坍塌,出口附近沒有完全被土石掩埋更是頗為幸運,在清除了一些堵塞出口的樹根、藤蔓以及浮土之後,清新的空氣終於久違地吹拂在每個人臉上。

    重見天日。

    拜倫騎士帶領著士兵們首先躍出洞口,等他們發來安全信號之後其他人才魚貫而出。瑞貝卡爬上地面之後立刻深吸一口氣,然後歡快地低聲叫道:“咱們出來啦!”

    高文跟在瑞貝卡身後來到地面,他的激動不亞於後者,甚至猶有過之。

    一個廣闊的天地。

    他的第一反應便是抬起頭,望向天空。

    不巧的是,此刻外面的世界正是黑夜。

    但也應感謝這夜幕,能讓他第一次看到這異界星空。

    天邊已經隱約出現一點白光,黎明的臨近讓天上的星光顯得稀薄而暗淡,那稀稀落落的星辰都彷彿籠罩著一層霧氣,朦朧而疏離。

    是完全陌生的群星。

    天邊的白光正越來越亮,黑夜過去了,黎明正在到來,從地底隧道中逃出生天的每一個人此刻都沉浸在劫後餘生的喜悅中,而高文更是懷著異樣的欣喜與激動迎向了那朝陽的方向,他張開雙手,似要擁抱這個新世界的太陽。

    然後他看到一道空前巨大的、噴薄著微微光霧的發光弧面漸漸升上了地平線,並將光輝灑滿這個世界。

    那不是太陽。
mk2258 發表於 2018-4-15 08:37
黎明之劍 第九章 焚燒

         


    高文久久地眺望著地平線的方向,在最初的幾分鐘里,認知上的巨大沖突甚至讓他根本猜不到自己看到的是什麼東西——不管那是什麼,都與他所只的太陽相距甚遠。

    那一道寬闊而宏偉的弧線在繼續上升,而且在最初階段比太陽升起的速度要快很多,所以沒過一會高文便看到了它的一小部分弧面,那道弧面確實在發光,邊緣有著朦朧的色彩和看不真切的、仿佛雲霧一般的結構,這個世界的光和熱應當便是這個東西在提供,但它的光芒卻不像太陽那樣刺眼到無法直視——事實上正好相反,高文不但可以直視那弧面,甚至可以從弧面上看出一些細微的紋路來。

    在大致判斷了那東西的弧度之後,高文意識到這是一個目視直徑比太陽大幾十倍甚至上百倍的東西——當然,它的真正尺寸應當比一顆正常的恆星要小,只是它距離大地實在太近了。

    在這個距離上,它若升起,或許將遮蔽五分之一左右的天空……當然,這只是高文粗略的感官,因為他所受到的觸動實在很大,直覺判斷出的東西難免會有很大偏差。

    目視一個巨型天體在眼前升起,所帶來的壓迫感是很難言傳的。

    迅速檢索高文‧塞西爾的記憶,果然,在那記憶中找到了無數次同樣壯觀的“日出”,天上的那個東西並不是什麼異常天象,而是這個世界最正常不過的景觀。

    那麼解釋呢?

    高文很快便根據自己掌握的知識做出了諸多解讀,或許是因為這個世界的物理規則與自己故鄉的宇宙截然不同,因此恆星的光和熱效率都相當低下,而自己腳下這個星球離恆星非常近,所以便可以看到這樣巨大的太陽,與此同時大地卻又沒有被燒焦;也有可能那根本就不是什麼太陽,而是一個發出光熱輻射的洞,或者是別的什麼一點都不科學但卻很魔法的玩意兒……

    但更有可能的是,自己腳下這顆星球並非圍繞著太陽運行,而是在圍繞著一顆氣態巨行星,它根本不是什麼行星,而是後者的衛星,天上升起的……

    是這顆衛星的母星。

    這一刻,高文所感受到的“異界他鄉”之感,比任何時候都要強烈。

    “先祖?先祖大人?”赫蒂的聲音從旁邊傳來,總算將陷入呆滯和沉思狀態的高文給驚醒過來。

    “啊……啊?”高文一下子醒過神,有點驚疑不定地看著身旁的N曾孫女。

    美麗的貴婦人離開了那陰暗逼仄又危機重重的地下隧道,這時候稍微恢復了一點昔日風采,她對高文微微欠身︰“先祖,您剛才在發呆,但我們要先離開這里才行。”

    高文支吾了兩聲敷衍過去,這才注意到地道的出口是一處無遮無擋的小山坡,在周圍情勢不明的情況下傻站在這里確實不是什麼明智之舉,于是他點點頭︰“先去高處看看,確認一下附近情況。我所知的是七百年前的地形,放在今日不一定還好用。”

    于是一行人便在高文的指示下向著不遠處的山坡前進,而在這路上,高文又忍不住抬頭看了那個巨大的“太陽”好幾眼。

    “祖先大人,您一直在看太陽啊?”走在高文身後的瑞貝卡忍不住有點關心地問道,“有什麼問題麼?”

    旁邊琥珀隨口說道︰“你們老祖宗睡了七百年不見天日,好不容易看見太陽了肯定多看兩眼啊。”

    高文無視琥珀,並看了那位N+1層曾孫女一眼,微微搖頭,心中則確認了這個世界當地人對天上那玩意兒的稱呼——果然也是叫太陽的。

    或者說,不管那個單詞怎麼念,在這個世界上人們的心目中,該單詞所指代的東西就是太陽,別無他物。

    高文再次檢索這具身體原主人的記憶,在嘗試了好幾次關鍵字和模糊信息之後,終于心有所感地抬起頭,眺望著另一側還稍有些昏暗的天空。

    在那尚未完全明亮起來、還殘留著不少星辰的天空中,他找到了一個大概有米粒大小的、比所有星辰都明亮的“星星”。

    這個世界的人類將那顆特殊的星辰稱作“奧”,並賦予了它很多在宗教上以及魔法儀式上的象征意義。

    之前的兩個猜測或許都可以推翻了,只有第三個猜測是靠譜的。

    “奧”便是這個星系的恆星,遙遠到不可思議,其光輝灑在高文腳下的大地上,幾乎和其它星光一樣寒冷。

    而在清晨微涼的風中,高文攀上了山坡的頂端。

    一片被戰火焚毀,呈現出詭異潰爛狀態的大地呈現在遠方。

    就好像強酸潑在皮肉上一樣,大地腐爛不堪,大片大片的岩石與泥土變成了灰黑色,隨處可見龜裂紋在四處蔓延,土地上的植被早已被腐化干淨,殘存下來的樹干紛紛扭曲成了仿佛魔鬼利爪般的魔化狀態,更遠一些的地方,更是可以看到坍塌的牆壘,燒焦的房屋,以及籠罩在煙塵中的塞西爾家族古堡。

    仿佛巨人一樣的畸變體怪物在那片廢土上游蕩著。

    田地和莊稼早就湮滅在怪物所卷起的魔潮中,完全無法分辨了。

    “家族的領地……”瑞貝卡趴在山坡上,死死地咬住了牙關,眼眶有些泛紅,不知憤怒還是悲傷的眼淚在眼眶中轉來轉去,這位剛剛繼承家業,甚至還沒有適應領主身份的少女此刻似乎失去了一切。

    “被魔潮腐化的土地就是這個樣子的,”高文則嘆息了一聲,“當年剛鐸帝國從內而外都腐化成了這幅模樣,我猜直到今天那些腐化應該還盤踞在舊帝國的廢土上——結果新的腐化卻又出現在文明的疆域中了。”

    琥珀冒了一頭的冷汗︰“陰影之神在上……咱們之前竟然一直被這些玩意兒包圍著?”

    赫蒂則思考著家族恢復元氣的可能︰“還有救麼?”

    “沒救了,”高文搖搖頭,“你們沒有擋住畸變體的進攻,它們已經形成群體共鳴,所引發的魔潮造成的元素侵染是不可逆的。即使消滅了所有的怪物,盤踞在這片土地上的污染也將持續相當長的時間。”

    “會持續多久?”赫蒂看起來還有些不死心。

    “現在人類文明重返剛鐸帝國的土地了麼?”高文問了個看似不相干的問題。

    “……那里仍然是一片生命禁區,宏偉屏障另一側的土地是無人敢涉足的。”

    高文聳聳肩︰“那看來塞西爾領的腐化至少也得持續七百年了。”

    瑞貝卡與赫蒂有些驚異地看著這位先祖,她們無法理解這位開創了塞西爾家族的偉大人物在面對家族最後一塊領地被怪物毀滅的場面時為何能做到如此鎮定——既沒有憤怒也沒有悲哀,簡直像是在看與己無關的事情一樣,這種態度甚至讓她們有點恐懼。

    不過高文很快便注意到了二人的眼神,主動問道︰“有什麼問題麼?”

    “祖先大人,您就不……生氣麼?”瑞貝卡小心翼翼地問道,“這是塞西爾家族的最後一塊領地了……”

    高文一愣,立刻意識到自己還是未能完全代入角色,這就露出了破綻,于是趕緊板起臉把自己全部的演技都憋出來︰“沉溺于這些事情于事無補。高文‧塞西爾是一個開拓者,這個家族的每一寸土地與財富都是我從零開始建設起來的,領地沒有就沒有了,大不了重新找地方拓荒去——婆婆媽媽干什麼?”

    赫蒂和瑞貝卡趕緊連連點頭,一邊點頭一邊在心里對老祖宗佩服的五體投地,心說真不愧是傳奇級別的老祖宗,這眼界和心胸果然不一樣——就是不知道在這個所有土地都已經被現有貴族體系瓜分,無主之地基本上全都屬于禁區的年代,祖先大人打算上哪開荒去……

    “這里沒什麼好看的了,咱們接下來得規劃規劃行程,下一步首先是找到城鎮,然後想辦法跟當初突圍出去的那撥人匯合,”趁著自己裝X余威尚在,高文趕緊轉移話題,“我記著是一個叫菲利普的騎士帶著人突圍了把?你們當初商量匯合地點了麼?”

    瑞貝卡趕緊回答︰“商定的是北部的坦桑鎮,如果坦桑也被怪物襲擊了,就沿著王國大道繼續往北。”

    高文點了點頭,正想離開,一種異樣的感覺突然讓他停下了腳步。

    愣了片刻之後,他和旁邊的拜倫騎士幾乎同時喊道︰“趴下!躲起來!”

    雖然不明所以,但瑞貝卡和赫蒂還是立刻跟著拜倫騎士躲到了附近的一塊巨石下面,而琥珀在高文開口的瞬間就已經遁入暗影鑽到不知道哪個犄角旮旯里了。高文緊跟在瑞貝卡身後隱蔽起來,卻突然看到那個看起來有點呆呆傻傻的小侍女貝蒂還抓著平底鍋一臉茫然地站在原地,于是蹭一下子竄出去把對方拽了回來——而幾乎就在下一刻,一種令所有人心頭戰栗的壓迫感從天而降。

    在逐漸上升的“巨日”光輝中,一個優雅而龐大的生物緩緩飛過天空。

    那是一頭體長數十米的巨龍。

    赫蒂在驚恐中下意識地施展了一個三階的法術“曲光立場”,將所有人的身形隱蔽起來,但她完全不敢確定這個粗淺的法術是否能瞞過一頭傳說生物的眼楮。

    但那頭巨龍確實沒有發現地上的人——也有可能是壓根不屑于去理會。他或者她只是緩緩拍動翅膀,優雅而威嚴地飛過天空,那雙巨大的眼楮中倒映著被魔潮毀滅的塞西爾領的土地。

    隨後它一口鹽汽水……哦,吐息燒了這個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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