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典仙俠] 聊齋求道 作者:煮水餃(連載中)

 
Babcorn 2018-4-17 20:50:35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342 74295


【作者概要】:煮水餃,男,起點作家。

【小說類型】:仙俠 > 古典仙俠

【內容簡介】:

  煉過屍,撞過狐,扮過人間王侯戲白蛇。
  也當僧,也作婿,拜入青丘龍宮娶道種。
  爾來通天建木八萬歲,不及元神證長生!

【其他作品】:無

本帖最後由 bpd 於 2018-4-17 21:38 編輯

請注意!18年六月份排版問題是論壇問題請發現的先私信我!刪了就不好改了!!五天一更新,等不及的可以私信我詢問幫更。章節有錯誤,麻煩在錯誤章節下扣分提示或者私信都行,我會及時修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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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abcorn 發表於 2018-4-17 20:53
第一章 賀新娘

  秋主殺。

  蒼天雲遏低,枯黃的長草伏在地面上,被秋風拍打的瑟瑟發抖。

  一匹黑瘦的老驢搖搖晃晃著走在小道之上,道路夾雜在田壟之間,又瘦又長,不遠還有幾株枯黃蟲蛀的棗木立在兩旁。

  叮叮叮!清脆的銅鈴聲搖晃在田地之中。

  一個少年側坐在老驢之上,伴隨著老驢的步伐,搖晃著擺頭。他右手搭在腰間一個褐黃的葫蘆上,左手持著一本泛黃的書。

  少年卻是閉著眼睛,沒有看手中的書本。

  “枯藤,老樹,昏鴉。”

  “小橋……呃……”

  他一拍坐下老驢,吟道:“小橋西風瘦驢。”

  “夕陽西下~~斷腸人在天涯。”

  四句得出,少年兀自坐在驢上反覆吟詠,好似沉醉其中。

  “嗶嗶~~滴滴~~”突然一陣喧鬧的聲音響起,驚得少年抬起了眉頭。余道轉頭向身後看過去,只見越過一個小土包,一行人從田地中開出來。

  “嗶嗶!”喇叭嗩吶的聲音肆意的響著,刺耳的韻律聲讓地上的草木都抖了幾分。

  原來是村人娶親,放著嗩吶,鳴著笛。兩行人中間抬著藤木製成的抬椅,一身大紅色的新娘子正緊緊的抓著抬椅把手,身子隨著抬椅晃來晃去。

  此時天色已經昏暗,應是怕誤了時辰,娶親的人腳步如飛,跺在田壟上面,趕緊往村子裡面跑。

  余道回頭望著,感覺脖子有點酸,於是回過頭踢了踢老驢,想要讓它加快腳步。可是老驢抬著他一步一搖的走著,絲毫沒有要跑起來的感覺。

  余道踢了兩腳也就不催促,坐在驢上閉起眼睛小憩。

  等余道進入村子地界的時候,新娘子早就已經到了夫家,一村的人聚攏在農院之中,熱鬧的歡騰著。

  “嗶嗶!”嗩吶沒有停,和喇叭一起不停的吹奏。

  “進、進!”一個矮瘦的老農站在院子中,忙著招呼參加宴席的人。

  余道坐在瘦驢上,已經有點打瞌睡。等他抬起頭,老驢卻是馱著他走到了娶親的院子裡面。

  他一睜眼,一張缺牙皺皮、卻滿是喜色的老臉正望著他。

  “小道長醒啦!快、快坐!”

  老農沒有在意余道是外人,用袖子擦了擦最近的一張長凳,忙請余道就坐。

  “多謝老丈了。”

  余道也沒有客氣,他從老驢背上跳下來,兩步就跨到長條凳子前。老驢被他拋在腦後,獨自在院牆邊啃著黃草。

  余道坐在座位上,一甩袖子,打出一枚嬰兒拳頭大小,用紅繩混著五枚銅錢織成的梅花錢。

  這是祈福錢,道觀廟宇中常做的,用來贈給香客。

  “老丈,上渾酒。”

  “來嘞!”

  老農一把收起賀禮,喜滋滋地向院內喊道:“給小道長上酒!”

  正在一旁給每個賓客倒酒的婆子連忙踱過來,抬著小瓦罐,往余道身前倒了一杯黃濁的渾酒。

  余道抬起粗瓷碗,就在嘴前咪了一口,香甜微辣的味道立刻貫入他肺腑中。

  “新娘子進門咯!”喧鬧聲突然響起來,村裡的小兒聚在一起,圍著院門不斷的鬧哄。

  “新娘子來咯!”宴席間的氣氛一下子熱烈起來。

  余道一抬眼,穿著大紅新衣,頭上蓋著一塊紅帕子的新娘被人攙扶著,緩步踏過院子門界線。

  “新娘子!新娘子!”小兒聚在新娘身邊,伸著手,不斷的起鬨。

  這時新娘身邊的老婆子從兜中小小地掏出一把銅錢,輕輕灑向那些小兒。

  “呼呼!”小孩子們立刻蹲下身子尋找地上的銅錢,擠得新娘寸步難行。

  在新娘子停住腳步的時候,有人抬聲喊道:“新郎入門!”

  喇叭嗩吶一起吹響,悶聲的炮仗也被點燃,氣氛熱烈到了極點。穿著新衣的老婦人從院牆後轉了出來,她泛著喜色走到新娘身邊,並肩站著。

  該有的新郎沒有出現,一低頭,老婦人懷中赫然抱著一隻大公雞。

  公雞繫著紅繩,紅冠紅羽,它雙腳被人牢牢抓著,轉著頭,黑眼珠子倒映著院中賓客。

  “請新郎新娘拜堂。”抹著白粉紅腮的媒婆尖聲叫著。

  全院的氣氛再度達到一個高潮。

  余道坐在凳子上,靜靜的看著這一幕。

  接下來的事情順理成章,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對拜。特別是夫妻對拜的時候,公雞伸縮著腦袋,顯得極為配合。

  余道轉頭看了看身邊的客人,發現大家都是一副喜慶的模樣,沒有一個感到驚悚的。

  “羅家小子虧大了!”

  “臘月底才能趕回來,也只能這樣子。”

  出乎余道的意料,他聽了幾耳朵,發現今天這娶親並不是冥婚。冥婚就是給死人成婚,往往用大公雞代替新郎,但是新郎回不來時也會這樣做。

  不過他沒有表現出什麼,只是坐在位置上面一筷子一筷子的吃著菜餚。

  這幾天他要辦件事,無論是冥婚陽婚,他都可以蹭蹭人家的喜事,給自己添點福氣。

  拜堂之後,全場的賓客都紮下腦袋,連忙吃著桌子上的酒食。

  可是就在這個時候,一個粗狂的聲音突然大喊道:“拜堂之後,怎能沒送入洞房呢?”

  這話一說出來,全場都安靜了下來。

  人們刷刷地抬起頭,只見到一個絡腮鬍子的矮腳大漢堵在院門那裡,他身後站了四五個布衣漢子,將院子堵了個通透。

  缺牙的老農見了這人,連忙弓腰跑到矮腳大漢跟前,低著頭賠笑道:“王管事,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家那娃正在吃兵餉,哪回得來呀!”

  矮腳漢一把推開老農,他帶著身後的一眾人走到院中。

  “羅老頭,你膽子大啊,娶新人都不請我。”

  “這、王管事……”老農頭壓得更低。

  滿座賓客都紮著頭,不敢明眼看矮腳漢,桌子上的菜餚也不敢吃。只有余道一個人還悠閒的用筷子夾著花生米吃。

  矮腳漢環視滿院子的人,見到這一幕,他很滿意。等看到余道的時候,他皺了皺短眉毛,但是發現余道是個陌生道士,也就沒有在乎。

  此時矮腳漢身後的四個大漢已經走到了酒席邊,襯托的他威風煞氣。

  矮腳漢瞪著老農,“羅老頭,信不信我收了你的田地。”

  老農冷汗都刷了下來,“王管事,不、不,這個……”

  矮腳虎哈哈大笑,“哈哈哈,這裡娶過新人的幾戶,哪一家我沒幫過忙,我也不能厚此薄彼。”

  他說著話,場中的幾戶人家臉色都白了,特別是其中年輕的女人。

  “勿急,我來替你娃兒嘗口湯!”矮腳漢甩開步子就準備往堂中走。

  “別、別!”老農慘嚎一聲,他一把撲上去,抱住了矮腳漢的腿。

  “王管事、王管事,我家娃在軍中,放過、放過行不?”

  矮腳漢被抱著腿,冷哼一聲,一腳揣向老漢。

  “一個丘八有什麼臉皮!死開!”他一腳沒踹開,發了狠,抓起一旁桌上的陶罐對老農的頭砸過去。

  “不要!”新娘子那裡穿著紅衣的老婦人撲過來。

  “咯咯咯!”公雞被人放開,跳了起來,張著翅膀亂竄。

  “咔嚓!”陶罐砸偏,碎在老農的手臂上面。

  “給我把新娘子抓住,老子嘗完頭湯,你們也嘗嘗!”矮腳漢見到這戶人家竟然還敢反抗,眼神更加凶狠起來。

  站在四周的漢子聽到他這麼說,全都眼睛一瞪,臉上發笑的向堂中未走的新娘子抓去。

  此時全場的人都窩著腦袋,無一個人敢發話。

  余道正咬著口中的花生米,前世只曾聽說西方有所謂的初夜權,沒想到此世亦有相似之況。

  不過在這個世道,倒也不稀奇。

  現場一陣冰冷以及哀嚎。沒有人敢護新娘,新娘一個人身子發顫的躲著,頂上的紅蓋頭早掉了。

  “哈哈哈!鬧洞房嘍!”小兒不敢發話,惡漢叫囂著。

  余道剛喝完小半殘酒。

  “啪!”他放下酒碗,聲音清脆。

  眾人霎時間被他吸引了注意,余道一振袖袍。

  “老丈,上酒。” 本帖最後由 joa1317 於 2018-6-21 10:50 編輯

Babcorn 發表於 2018-4-17 20:53
第二章 牧屍

  滿院安靜下來。

  矮腳漢王管事聽見少年的聲音,狐疑的轉過頭,盯著他的臉不停的瞧。

  王管事指著余道,凶厲地道:

  “黃毛道士,休要多管閒事!”

  余道沒有理會他,自顧自站起來,從鄰桌拿過酒罐子,倒了小小的一口。

  不敢動彈的村民們眯著眼睛,偷偷瞧著他。矮腳漢見到余道這幅做派,氣的脖子發粗。

  “給我上,打斷這傢伙狗腿!”

  余道飲完粗瓷碗中的渾酒,輕輕將酒碗放下。

  恰好秋風颳過,幾片樹葉飄到了酒碗之中,余道鬢角邊的墨發被吹拂著,在他的頸邊蕩了蕩。

  余道一邊遙指眾人擁簇的王管事,一邊看著酒碗,淡淡地說:“你這惡漢,怎敢在喜宴上如此放肆。”

  王管事聽到他的話,冷哼一聲,一把攥過旁邊人手中的木棍,大踏步向少年奔來。

  “讓你這妖人擾我興致。”

  其他幾個壯漢也趕緊圍上來,準備給這個外鄉人一點顏色瞧瞧。

  “改日我上你兒婚宴鬧一場如何。”余道看也沒看那幾人,捏著指,將樹葉從酒碗中摘出。

  王管事聽見這話,氣得臉皮變色,他尖利大叫起來:“好你個妖人,妖言惑眾,給我打,打斷他的狗腿,綁去見官!”

  “來人,上!抓他去見官!有賞!”王管事粗紅臉,大聲吼叫。

  聽見王管事這話,滿院的人都壓低聲音議論起來。跟著他的那幾個壯漢更是摩拳擦掌,一副躍躍欲試的樣子。

  老農招呼著婆子,讓她趕緊將新婦藏住。

  距離沒幾步,王管事剛喊完話,養的幾個壯漢就奔著余道,伸手要抓他。

  面對如此場景,余道輕嘆一口氣,他拾起袖子,從袖口中摘出一盞銅鈴,叮叮噹噹的搖晃起來。

  噗!院中突然竄出一股黑煙,湊近的幾個壯漢像是撞到了鐵板上,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叮叮叮!清脆的聲音響在院中。

  一股陰冷的感覺突然襲上了眾人心頭。

  王管事停住自己的動作,他抬起頭,動作僵硬的往黑煙那裡看。立刻,他牙齒打顫,眼珠子定住,冷汗從額頭刷下來。

  啊啊啊!猛地,尖叫聲響了起來。

  幾個婦人捂著自己的嘴,滿臉驚慌。

  王管事和幾個壯漢僵在原地,一根手指都動彈不了。“僵、殭屍!!”

  “妖人、妖人!”

  啊啊啊!噗通、咔嚓!

  滿院驚慌,不停有人從凳子上跌坐下來,踢著腳在地上挪動。

  藏好新婦的老農望著眼前這一幕,嘴皮子不停打顫。

  王管事看著余道身邊的幾個身影,感覺到了刺骨的寒冷,冷入骨髓。

  這幾個身影高矮不一,全都木頭一般杵著。可是他們身邊繞著黑煙,陰冷的感覺不斷發出。

  細細看過去,都是面部猙獰,臉上長著接近一指的黑毛,眼睛猩綠,犬牙突出,身上衣裳破碎,露出底下黑鐵皮膚。

  余道站在原地,望著驚恐的王管事,輕輕的搖了一下銅鈴。

  “嗷!”嘶厲,不類人,似猛獸的吼聲響起。

  頓時,站在余道身邊的幾個身影帶著黑煙向著王管事撲過去。

  “不!不要……咯咯……”

  “道爺饒命,我奉上黃金十兩!”

  “不要……”……尖叫聲、驚恐聲響起,淒厲無比。

  不多時,滋滋的大口吞嚥的聲音不斷響起。

  所有人都身體發寒的望著院中一幕。

  漆紅的桌子擺在一邊,好一派喜慶模樣。五個屍體倒在地上,鮮血不停的流出,還有三個身影僵硬的伏在他們身上,用牙齒不停的撕咬著。

  率屍食人!

  “噗通!”老農啪的跪下,他對著余道不停的磕頭。

  “道長饒命!道長饒命!”

  “噗通……”一陣下跪聲響起。

  滿院的人跪在地上,身體發顫,不停的沖余道磕頭。

  沒有理會這些人,余道背著手,轉身尋已經繞到院門口的老驢。他左手拎著銅鈴,一步一搖,聲音清脆悅耳。

  “吼!”嘶吼聲不斷響起。三具渾身張著黑毛的殭屍站起來,似蹦似走的跟在余道身後。

  “別浪費啊!”

  叮鈴鈴!銅鈴兒響。

  一股黑煙噴出,繞著院中央一卷,地上的五具屍體立刻消失,連半點血跡都沒有。

  屍體被捲進銅鈴之中,頓時化作膿血,黑煙又厚了一絲。

  所有人都呆呆的望著這一幕,半天回不過神來。

  余道翻身上了黑驢,騎在它身上,向院子外走去。

  “枯藤老樹昏鴉。”

  “小橋流水人家……”

  “嗷!”三具黑毛屍跟在他身後,亦步亦趨。

  等殭屍消失在院中,所有人依舊僵在原地,一個字都不敢說,連呼吸都不敢放大。

  “古道西風瘦馬,夕陽西下,斷腸人在天涯……”聲音越來越小。

  “啊啊啊!”

  院子裡面再次響起尖叫聲,是有婦人回過魂來,用尖叫發洩著恐懼。

  “殭屍、殭屍!”

  “殺人啦!”……像是打破罐子,所有人都發出恐懼的聲音。

  一場婚宴,徹底變色。

  ……

  老驢馱著少年,在丘陵間走著,他們走的很慢,但是風很大,風吹得少年黑色道袍飄蕩,給他增添了幾分陰冷之氣。

  “頂住!頂住!”

  哐噹一聲!重物倒地,慘叫聲突然響起來。

  ‘寨主,門破了!門破了!’

  “給我上,殺!”一個粗狂聲音怒吼,中氣十足。

  “不要!不要!”

  “殭屍進寨子啦!”一陣驚恐的呼喊聲響起來。

  “不要吃我!”

  余道騎在老驢身上,搖搖晃晃的跟著它走,銅鈴掛在老驢耳朵邊上不停地搖晃,聲音似乎比以往更加清脆,幾如上好鐘磬。

  “這麼快啊!”他抬頭望了一下遠方。

  老驢繼續馱著他,慢悠悠的向半山腰的寨子走去

  等他走到寨子大門前的時候,整個寨子的聲音已經小了很多,十幾隻殭屍擠在莊子外面,呆呆的像根木頭。這些是圍住莊子,沒有進去的。

  砰!“衝出去!”一聲怒吼。

  只見一個昂藏壯漢,氣壯如牛,舞動一口黑鐵大刀,破屍而出,將擋在自己面前的一具黑毛屍拍出二三步。

  他身後跟著幾個手下,都是一口環首大刀,面生橫肉,可是此時都驚惶不已,像是受驚的小雞崽。

  一看他們就是奮戰多時,終於破出重圍,來到了門前。

  可是一跨出大門,幾個人立刻僵硬的站在原地,滿臉絕望。巨漢看著圍上的數十具殭屍,慘笑不已。

  “嗷!”“吼!”

  留守的殭屍見到衝出來的數個血食,一個個興奮的發出嘶吼聲。

  叮叮噹噹!清脆的銅鈴聲響。

  一匹黑廋老驢馱著一個人,慢慢的向寨子門口走來。

  “嗯?還有沒死的。”

  少年抬起頭,望著僵硬的幾人,說了一句。

  巨漢舞著大刀,一臉慘烈的和余道對峙,怒吼:“你這醃髒道士,竟然率屍食人!”

  “妖人!”

  “道爺,放過我吧!我給您磕頭了!”……各種各樣的話都出來了。

  余道坐在老驢身上,隨手彈了彈驢耳朵邊的銅鈴。

  “聒噪。”

  嗷嗷啊!一群殭屍直接撲上去,淹了巨漢和手下。

  “妖道,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啊啊……”慘痛的聲音響徹山寨。

  “不要吃我!”……

  靜靜的,余道騎在毛驢上,直到周圍徹底安靜,只剩下殭屍吞食血肉的聲音,這才一踢驢肚子,晃悠悠的向山寨中走去。
Babcorn 發表於 2018-4-17 20:53
第三章 符錢

  余道站在山寨簡陋的演武場上,看著下面的數十具殭屍,來回踱著步子。

  三十多具殭屍橫在他面前,一動不動,周身黑煙繚繞,看上去好不驚悚!

  他走在一具具殭屍中間,不時用手捏一捏,順帶檢查一下殭屍的毛色。來回數了數遍,余道摸著自己腰間的葫蘆,暗忖道:

  “聽從師尊的命令,抓些活人來喂屍,這過了大半月,怎的還有兩三具毛都沒長出來。”

  他說的是站在他面前的三具殭屍,其中一具臉上已經長出了黑毛,但是長不過半指,還有兩具,則是臉上連點黑色兒都沒有,只有半指長的白毛。

  黑毛屍、白毛屍,是殭屍中的兩種,其中黑毛屍比白毛屍要強上很多,而余道此番的任務,就是將師尊手下的三十多具白毛屍給養成黑毛屍。

  “一路上就不應該只是尋惡人賊漢,直接屠幾個村子多簡單。今天好不容易碰上一個匪寨,本以為能完成任務,誰曾想還差了一些。”

  說著話,余道臉上的表情有些懊惱。

  想他轉生此世,十四五歲時甦醒前世記憶,本以為能憑藉記憶在這裡浪蕩一世,誰曾想這個世界魑魅魍魎、妖魔鬼怪橫行,根本就不是他記憶中的任何一個朝代。

  於是他繼續扮著孤兒身份,接受同宗的給養,然後在一個老道士路過時,不管不顧的貼了上去,就指望著能修仙學道,成為傳說中的煉氣士。

  現在結果和他預想中的差不多,只是性質似乎有了偏差。

  “好在還有兩三日的腳程,路上應該能將這些傢伙養成。”

  余道望著面前枯木勁松似的殭屍,一揮手,銅鈴響,一股黑煙頓時從銅鈴中噴出來,黑菸捲著在場的殭屍,咻得消失在銅鈴之中。

  收好殭屍,余道轉身背著手,往匪寨中最大的一間屋子裡面走。

  “看看這寨子裡面有些好東西沒有?”

  一頓翻箱倒櫃,最後還是余道放出手下幾具力大的殭屍,將整個屋子都拆了,挖出數個暗格來,這才將寨子裡面最值錢的東西都規整出來。

  就著一張按幾坐著,余道看著面前的一堆東西翻翻撿撿。

  “銅錢、銀子、金子……”

  挑了一會,余道將其中的錢幣拿出來,他將幾錠金子托在手中感受下重量,然後揣進了袖兜裡面。銅幣和銀子被他一把刷開,滾落到地面上。

  余道拿著一把帶鞘的短刃,一把拔出來。

  “匕首。”他將匕首靠近燭火,錚!一道寒光閃過,好一把寒芒刺目的匕首!

  “不錯,正好可以用來削東西。”他滿意的收下了。

  剩下的東西都一一看過,其中最值錢的應該是一本放置妥當的秘籍。

  秘籍是一本薄薄的小冊,打開一看,裡面圖文並茂,畫有大刀,名叫《斷虎大風刀》。應該就是剛才那衝出來的壯漢所使的刀法。

  “威力還不錯,算是難得的武功秘籍。”余道回想著壯漢的刀法,心中評說一句,然後隨手扔在了地上。

  “咦,這是什麼?”余道抓起一方錦囊,裡面似乎放著東西。

  這錦囊被壓在秘籍的下面,一起放在一方檀木匣子裡面。匣子雕花鏤空,內加固鐵骨,並配有巧鎖。但是這些沒什麼用,黑毛屍一爪子就能刨開。

  掂了一下份量,余道感受著錦囊中的東西,像是錢幣。他拉開錦囊,往內裡摸去。

  “正是錢幣。”感受著手感,余道心中暗說,可是一拿出來,余道就有些愣眼。

  捏在他手中的確實是錢幣,但是和普通外圓內方的銅錢不一樣,此錢幣是八角形,內無圓孔,粗看過去,就像是一面小小的八卦鏡,上面繪製了亂七八糟的線條,整個一鬼畫符。

  “這是……”余道心生詫異,他捏著錢幣,放於目前,細細看著。銅錢在燭光的照耀通體發黃,還隱隱散著毫光。

  “這莫不是符錢!”余道心中升起一個念頭。

  於是他趕緊的放下手中其他雜物,盤腿在按幾前,打坐起來。余道半閉著眼睛,運行體內微末法力,往手中的錢幣渡過去。

  “嗡嗡!”捏在他指中的錢幣微微顫抖起來,同時光芒大漲,有爆裂開來的趨勢。

  余道見此模樣,驚得眼簾直接睜開,他看著手指間發燙的符錢,手腕一甩,將符錢遠遠擲出去。

  咻!符錢被他扔出十多步,啪嗒的落在地上。

  陡然,“轟!”

  一聲悶雷響起,前方一團火光突然竄了起來,足足有人形大小,閃得寨子明亮剎那。

  “真個是符錢。”余道低頭看按幾上的錦囊。這符錢是他那師尊與他提過的東西。

  話說煉氣士對人間的黃白之物並無所需,但是相互間仍需要交換東西,於是千兒八百年前一方大宗創造出了符錢一物。

  這符錢就是讓煉氣士將一道法術封印於符紙之中,摺疊成錢幣狀,形如八卦,並有八角,而符錢也分為八等。

  喚作:胎錢,竅錢,感錢,煞錢,罡錢,歸錢,丹錢,災錢;對應著煉氣的前八層境界:胎動,入竅,感應,凝煞,煉罡,歸一,丹成,三災。

  余道現在就是處於最低等的真氣胎動修為,只要他苦苦積蓄數日,把體內的真氣凝聚在符紙上面,就能制得一枚最低等的胎錢。

  不過這實在是本末倒置,他修煉都來不及,哪肯花費功夫去凝結這物。他師尊手中或許有著符錢,但是不曾給他見過。所以余道這是第一次見到這被喚作符錢的東西。

  余道趕緊抓起錦囊,將內裡的符錢輕輕的倒在袖袍上面,他低頭弓腰,湊在按幾前,用手指一枚一枚的數了起來。

  “二十三,一共二十三枚胎錢。”數清數目,余道一時欣喜起來。要知道這符錢可是好東西,裡面封印的是煉氣士的道法,一枚扔過去,就是一道法術。

  要是他有足夠多的符錢,早就抓起一把,直接對著他那師尊扔過去,轟死對方。

  抬起頭,余道望著十多步遠的地方,感到一絲牙疼。剛才要不是他土包子了,那一枚符錢就不會白白浪費掉。一枚胎錢,可是能抵過他幾日的修行!

  余道小心翼翼的包起袖袍上的符錢,然後系好錦繩,揣入袖兜之中。放好後,他又將錦囊拿出,轉而貼身的放在胸口位置。

  這符錢只要不受法力激發,倒也不會有什麼事。拍拍胸口,余道扭了扭身子,感覺一陣神清氣爽。

  他實在是沒有想到,這荒山野嶺的一個土匪寨子,竟然藏著這等東西。至於他們從哪個地方得來的,那就不關他余道士什麼事兒了。

  余道站起身子,準備走出廳堂,去外面出恭一次。

  可是才站起來,他就感覺心口發燙,包在錦囊裡面的符錢就嗡嗡地顫抖起來。

  轟!余道腦子一懵,嚇得身子都僵住,下身也差點出現涼意。
Babcorn 發表於 2018-4-17 20:53
第四章 機緣小草

  余道僵硬著身子,一動都不敢動,腦子裡面直響著“吾命休矣!吾命休矣!”

  等了一個呼吸,余道料想中的爆炸沒有出現,他趕緊把手伸入胸口,準備將符錢掏出來。

  可是他手掌一按,直接撲了個空。

  余道低下頭,雙手一抓,將道袍直接抓開,露出內裡白嫩的肌膚。他撫摸著胸口,喃喃自語:“符錢呢?”

  摸來摸去,余道依舊沒有發現自己放著的符錢在哪。恍惚間,余道都以為是自己沒有將符錢放進胸口兜裡,可是剛才胸口處的灼熱感卻是不作假。

  余道猛地低頭,將左邊衣襟拉的大開,露出心口位置。

  一道扭曲漆黑圖案出現在他眼中,余道見此刺在自己肌膚上的圖案並不吃驚,不過他細細地看著,眼神驚愕了起來。

  “這圖案是我出生就有,位於心口,本以為只是胎記,但是修道之後才發現這圖案內有乾坤。”

  “平日裡修煉的法力可以輸進這裡,相當於憑空多了一個儲存法力的竅穴。”

  “只是我法力低微,往日裡的點法力都要打磨身體,根本就沒有多餘的放入這裡。”

  “現在小草圖案怎麼發黑了?”

  余道低著頭,用手指摸著。圖案形似路邊蘭草,三道葉片長長,併攏在根部,彷彿扎入他的心竅之中。

  原先這草只是如胎記刺青一樣,發青發暗,但是如今卻是黑的通透,彷彿要放出毫光。

  余道一時福臨心至,他當即盤膝坐在地上,打坐起來。

  三個呼吸後,余道猛地睜開眼睛,他的眼中閃過喜色。

  “果然,符錢在內裡。”

  原來余道沉下心神,將念頭透進小草之中,頓時在內裡見到了一枚枚符錢。這些符錢懸浮在幽暗空間之中,兀自沉浮。

  余道隱隱間感覺,他可以使這些符錢崩碎開,化作一道道法力。遇到如此神異的事情,余道當即點出念頭。

  “嗡!”腦中彷彿閃過嗡聲,余道心口圖案中的一枚符錢頓時崩解開,一絲絲玄妙的法力從內裡還原出來,瀰漫在幽暗空間之中。

  啾!他心口的小草仿若一動,一張符紙被吐了出來。余道伸手接住,發現吐出來的正是失去了法力的符紙。

  研究半天之後,余道心中的驚悚感漸漸平息。

  “原來如此,這符錢中蘊含著濃厚的法力,我恰好將符錢放在心口處,小草也就將它們整個吞了進去。”

  “這麼說,這株小草不僅可以儲存我的法力,還能用來存儲符錢。”余道心中隱隱閃過失望,“只是一個存錢罐罷了。”他也試了試手上銅鈴,銅鈴上雖然也蘊含法力,但是小草並不能將它吞入。

  雖然余道修為低微,但是他並不需要專門用一個東西來存儲符錢。就拿他腰間的葫蘆來說,一旦祭煉完成,不僅能放出光圈吞噬外物,還能替他存取東西。

  余道腦筋一轉,他心中浮現出一個念頭,“不知這還原出來的法力能否為我所用。”

  這念頭一起,余道頓時激動起來,他連忙將念頭放入小草之中。若是真如他想,那這機緣可就大了。

  睜開眼睛後,余道眼中的激動之色已經消散掉,但是也沒有出現明顯的失望。

  “適才調動小草內的法力,想要融進體內,雖能融進,但是總感覺格格不入,好似異物一般。看來這符錢化出來的法力並不能和我本身的法力融為一體。”

  “法力終歸是要一絲一絲的修煉出來。”

  “不過這法力雖然不能直接吸收,但是也能驅使。”余道抬起左手,將手中的銅鈴輕輕搖響。

  “符錢化出的法力能用來驅使法器,想來也能用於祭煉法器和修煉道術。”余道心中暗點頭。

  “以後與人鬥法時,卻是多了一層底氣”

  要知道這符錢雖然是儲存了煉氣士的法力,但是也沒聽說過哪一個煉氣士能將這符錢中的法力調動出來。

  “這存錢罐倒也不錯。”余道心中定下念頭。

  今天這番悲喜起落,弄的余道心神都有些恍惚。好在最終確定是喜事,也算他一場不小的機緣。

  “沒曾想,不僅得到了二十幾枚符錢,還誤打誤撞的發現了心口小草的用處。”

  余道收拾好心神,拖過幾張木板拼湊在一起,權當做床鋪了。他和好衣物,將身子一裹,直接蜷縮著,貓在木板上準備就寢。

  銅鈴就放在他頭邊,四周明裡暗裡還藏了多具殭屍。

  今天心神不定,余道索性放下修行,難得的直接睡了起來。

  ……

  “要到了。”

  天空有著明日,雖不毒辣,但是也刺目,余道騎在黑驢上搖手放在額前,遠望著出現在他目中的城牆。

  那就是他此行的目的地了,錦官城。

  “走。”余道踢了一下驢肚子,黑驢不爽的哼唧幾聲,依舊慢騰騰的走在官道上面。

  官道寬敞,能容下三輛馬車並行,一直修到了錦官城外十幾里的地方。此時離城不過半裡,路上有諸多的行人,有挑擔入城販賣的,有駕著馬車入城的……

  余道騎著黑驢慢悠悠的走,落在他人眼裡,倒也算是驚奇。畢竟不曾有多少人見過少年郎側騎著毛驢,慢悠悠的趕路,而且這少年郎還著一身黑色道袍,看上去皮肉不錯。

  一路入城,並沒有什麼不妥,站在城門邊的兵卒也沒有特別關注余道。但是進了城,就不能隨意騎著牲口。余道索性牽著毛驢,在城門口的鬧市裡面閒逛起來。

  “咦呃!”毛驢被余道牽扯著,一如他的主人,四處張望。

  余道如今算是土包子進城,他自從來到這個世界,還不曾見過如此之大、如此之熱鬧的城市。

  街道兩邊灑過水,並無多少異物,顯然錦官城治下不錯。來來往往有諸多的人行走,一個個衣著光鮮,不似野外襤褸。

  “來嘞,客官請進。”不遠處有酒樓的夥計在招呼。

  “上好的糖葫蘆誒!”

  “新進的胭脂水粉!”……

  牽著毛驢,余道順著人群,不知走了多久。等他回過神來,發現自己來到一河道邊上,並有水粉香味撩進他鼻中。

  一幢雕花繪圖、橫樑加木的紅樓建築出現在余道面前。

  余道扯著不安分的毛驢,仰著頭,呆呆的望著這幢建築。

  “來啊!小道士!”

  “姐姐來讓你快活!”

  “你個沒良心的道士,終於肯來見奴家了。”有人泣語連連。

  紅樓內裡、樓上的姐姐們發現了站在自家店前的小道士,忍不住各自戲弄、招攬起來。

  “青樓啊。”余道呆呆四顧,喃喃自語。

  他的目中滿是紅巾花燈,河道之中佈滿閣船,滿街都是女子低吟淺笑,香粉胭脂令人目眩神迷。

  不說今生,即便是前世,余道也沒機會進到這種地方。

  就在他發愣時,一道黑影突然出現在他身後,雞爪般的指骨狠狠捏住他肩膀,來人厲聲喝到:

  “你這小道士,還我法器來。”話聲嘶冷如蛇,聽著令人泛寒。

  余道被嚇得身子一顫。
Babcorn 發表於 2018-4-17 20:53
第五章 黑臉道人

  余道被嚇得身子僵住,不敢回頭。

  來人冷笑著,慢慢騰著步子,走到余道的身前,瞧著他一臉恐慌的樣子。

  這人聲音如夜梟,嘶嘶地說:“怎麼,不認得師尊。”

  余道呆滯著,眼珠子盯著這人枯瘦發黑的臉,半晌才回過神來。他明顯鬆了一口氣,厭厭的低聲說:“原來是師尊。”

  旁邊有一人走過來,是一個年紀二十上下的青年,面容方正,粗看過去有一股江湖人的習氣,許是個青年俠客。

  他斜眼看著余道,冷哼著說:“膽如鼠輩。”

  余道也不理會他,只是走到師尊邊上,恭敬的候著。黑臉道人明顯很享受他這股戰戰兢兢的態度。

  余道從腰間掏出來一方銅鈴,然後雙手奉上。

  “師尊,冥息鈴已經祭煉好,內藏三十四具黑毛屍。”

  黑臉道人聽見余道這話,臉上閃過滿意之色,他用五指抓過銅鈴,轉在手上把玩,說:“不錯。”話中難得的藏了讚賞之意。

  旁邊青年聽見這話,臉上頓時浮現難堪之色。想他屠了整整五座山村,總共禁錮三百九十七條亡魂,將師尊賜下的陰魂幡祭煉完備,卻沒能得到一句嘉獎。

  未了,黑臉道人又隨口說了一句,“此番事了,為師便將這冥息鈴賜給你,給你添上幾分底氣”

  聽見黑臉道人這話,青年瞳孔一縮,眼中頓時隱現寒光。

  余道神情一愣,他連忙弓腰作揖,欣喜道:“多謝師尊了。”

  黑臉道人點了點頭,他抬頭看一眼四周的紅樓閣船,對自己的兩個徒弟吩咐道:“找個地方落腳。”

  余道趕緊答道:“師尊,弟子在這錦官城內轉悠半天,卻是見過二三間客棧清潔周到,這就帶路。”

  “師尊請上座駕。”

  黑臉道人滿意的點頭,吩咐到:“帶路。”余道牽著繩,護著老驢,讓路過行人不要撞到驢身上。

  青年冷著臉,抱著懷中的長劍,跟隨在兩人身後。

  三人走了四五百米,轉過兩個路口來到一間大氣的客棧前。客棧鄰著河,門前地面清掃得乾淨,有布衣小廝恭敬的站在客棧前,招呼伺候來往客人。

  余道示意黑臉道人已經到地方,然後小步疾走著去安排住宿。不一會兒,他便折轉出來,問道:“師尊,需要幾間房。”

  黑臉道人騎在驢上,回到:“安排一人夜間服侍即可。”

  於是余道看著抱劍青年,道:“師兄,那就你和師尊一屋,我在旁邊騰一間房。”

  說完他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頭,“我夜間睡得死,怕服侍不好師尊。”

  抱劍青年聽見余道這話,神色明顯一愣,然後他眼中閃過微微喜色,點頭沉聲道:“你就在一旁候著,師尊由我來伺候即可。”

  說完,青年虛扶黑臉道人下驢,向客棧內走去。余道連忙牽著驢交給一旁的小廝,然後快步向客棧內走去,定下房間。

  一干雜事了後,三人坐在鄰窗的紅木桌上就餐。

  黑臉道人夾了幾筷子,便放下筷箸,盯著兩人,聲音嘶冷地說:“吃完後便回房休息,夜間為師有事情交付你們。”

  余道聽見,連忙點頭。青年也遲疑著點了點頭。

  “記住,夜間不要犯困,耽擱了要事,後果你們是知道。”黑臉道人見兩人應下,依舊陰著臉恐嚇一句。

  聽見這話,余道嚇得身子一哆嗦,筷子直接掉在了桌子上面,然後掩著面,將筷子拾起來。

  坐在一旁的青年也是臉色一白,眼中浮現出恐懼,他看著面前精緻的菜餚,左手微壓腹部。

  黑臉道人盯著兩人,見到兩人如此反應,滿意的點了點頭。他直接起身離開了桌子,隨口道:“你二人繼續吃。”

  等黑臉道人出了隔間,下樓聲逐漸消失,隔間內的兩人才回過神來。青年一臉寒霜的盯著桌上十幾道菜餚,牙關咬著,卻是再也吃不下一口。

  余道偷偷瞥了他一眼,低著咬著餐盤上的燒雞,不言語一句。

  青年見到余道這幅吃樣,忍不住冷聲譏諷到:“不知你吃下的這多貨物,有幾成是供給它使用的。”

  這話說出來,余道夾筷的動作明顯一滯。青年冷哼一聲,一拍桌面,拿起劍器便離了這裡。

  一時間,隔間內只剩餘道一人。

  見兩人已經走去,余道直起身子,放下筷箸,用絲巾慢慢地擦好嘴唇。他走到窗邊,探首看著窗外波蕩的河水。

  面色平靜,看不出一點喜怒。

  兩人相繼回到房中,黑臉道人則是不知出去做什麼事,不曾回到房間。

  余道待在自己的房中,他關好窗格,貼在鄰間的牆壁上,細心的聽著。客棧在房間的用料上明顯下了功夫,幾間房都是用上好的實木製成,興許牆壁中間還有夾層,余道聽不見隔壁一點兒的聲響。

  他放下心來,慢步走到床鋪邊上。余道脫掉布靴,鬆開腰間纏帶,理了理道袍,然後盤膝坐在床上。

  床鋪的青紗帳已經放下,從外看去,內裡一片朦朧。但是忽然,一點瑩綠青光點燃,慢慢的變成濛濛光團。

  青紗帳中,余道脊背挺直,雙目微闔,他右手掐訣,左手托著一物。

  這物通體圓潤,上小下大,是葫蘆狀,周身浮沉綠光,顯得奇異。

  余道師從散修黑臉道人,慇勤侍奉一年四月,時時忍著腹內噬腸蠱的威脅,在上次外出辦事時,才從師尊手中換得一門法寶的祭煉之法。

  黑臉道人雖是散修,但余道從他口中的隻言片語推斷出,其本身應該是一方旁門之人,此番外出遊歷,蒐集道資,這才在這蜀地做了一名遊方道士。

  他手中共有五門法寶祭煉之術,或許更多,但是不曾告知二人。其中四門分別是冥息鈴、陰魂幡、燃血鬼劍、吞陰葫。

  冥息鈴就是先前余道手持的銅鈴,能養屍煉屍,操控群屍,與人對敵時還能放出一陣黑霧,矇蔽人視野、行動,壞其肉身。黑河道人手中止有一枚,已經練就二十道地煞禁制,威力詭異。

  先前余道使用,只不過是為法器服勞,幫助煉就內裡的三十幾具殭屍,未曾使得三成偉力。而現在,法器也被黑臉道人收回。

  至於陰魂幡,則是他師兄外出辦事時使用的法器,需要吞噬人魂魄,培養成厲鬼,厲鬼數目達到一定數目,還能將群鬼放出,布就一方鬼門大陣,凶焰滔滔。

  其內裡禁制已達二十四道,更勝冥息鈴。

  他師兄懷中抱著的劍器就是燃血鬼劍。余道料想他此番外出,一邊屠人取魄,一邊用人身精血養劍,劍器也許又增加了一道禁制,威力更勝以往。

  而最後的吞陰葫,就是余道左手中持著的葫蘆。

  此葫蘆不同於前三種,處處和精血、魂魄等物相關,乃是一方吞噬陰氣的法器,當然,它也可以直接吞噬活物,增其威力。

  這葫蘆煉成之後,內裡會形成一方幽閉空間,能存死物,活物進去就會被化成膿血,變成葫蘆的養料。在與人對敵時,還能放出一道道黑色光圈,鎖住敵人,將其吞入葫蘆中。

  其禁制越多,內裡空間越大,能放出光圈越多、越粗,鎖人威力也越強。

  但是直到現在,余道手中的葫蘆才堪堪煉就半道地煞禁制,根本不算煉製成功。
Babcorn 發表於 2018-4-17 20:53
第六章 吞陰葫

  此世宗門,據余道所知,總共分為四大類,一為玄門道宗,二為神宗魔門,三為釋家佛門,其餘者,皆是旁門左道,門內無直通元神之法。

  而這法寶祭煉之術,也和宗門有關。

  法寶祭煉之術分為天罡禁制和地煞禁制,前者有天罡三十六之說,後者有地煞七十二之分,和修士九層境界相匹配,禁制愈多而威能愈強。

  天罡歸屬於道家玄門,地煞歸屬於神宗魔門,而佛門則直接脫胎於神宗魔門。其餘的雖有其他祭煉法寶的禁制,但是不入流。因為只有天罡和地煞之法,才能將法器祭煉成法寶,使其誕生出靈識。

  在法器禁制祭煉圓滿,達到天罡三十六重,或地煞七十二層時,就如同修士九層煉氣功夫圓滿,有了誕生出元神(靈識)的機會。

  一旦得逢機緣,點開靈識,就能蛻化為法寶。

  法器不過凡人修士使用之物,而法寶則是元神仙人使用之物。

  余道手中這枚吞陰葫,就是使用的神宗魔門之法,能祭煉出地煞七十二層禁制,使其化為法寶。如此說來,他師尊或許大有來頭,手中竟然能有五門法寶祭煉之術。

  余道此時盤膝在床上,就是在祭煉手中的法器。

  這枚吞陰葫雖然也能吸食血肉,增添威能,但是余道手中並無多少血肉,他也不願意為了祭煉一器就去滅族屠村。倒是祭煉完成之後,每每逢敵時可以將敵人吞入葫蘆內,化為膿血,供法器吸收。

  半個時辰後,余道睜開了眼睛,他皺眉看著手中葫蘆,眼中有著一層陰霾。

  此番外出,他除了替師尊養屍之外,就是在尋覓各種陰氣,供手中葫蘆吸收。可是耗費了月餘的時間,這葫蘆依舊差了那麼一點才能祭煉成功。

  “這番來此錦官城,師尊或有大事要辦,雖然不知道是什麼事,但是這其中必有諸多的危險。”余道睜眼沉思,“否則師尊也不會令我等替其祭煉法器。”

  余道又伸手撫摸自己的肚子,臉色變得難堪,“這天底下的師尊,又有多少會用蠱蟲來操控徒弟……”

  “這師尊手下,遲早待不下去!”他暗咬牙關。

  “如此一來,我必會出逃,手中要有點防範手段才行。”

  余道一狠心,他右手鬆開手訣,一拍葫蘆,手部彷彿有流光竄入,葫蘆周身的青綠光芒也大盛起來。

  余道閉著眼,將心神沉入心竅空間之中,也就是那株小草內裡。只見心竅內的一枚枚符錢,兀自顫動,每隔幾個呼吸,就會有一枚符錢崩解開,化作一道道法力。

  而這些化出來的法力,也在余道的操控下,不斷向他左手上的葫蘆湧過去。

  嗡嗡嗡!余道手中的葫蘆陡然一顫,全身綠光更深,增添一分漆黑。它落在余道手上,竟然懸浮起來,距余道手掌有一羽之厚。

  這是吞陰葫祭煉成功,內裡形成一道禁制,已經算是法器。

  此時余道稍微沉下心神,將念頭落入吞陰葫內,就能見到其內有一道黑灰色的光圈,光圈在葫蘆內沉浮,圈出一個鵝蛋形狀空間,足有餐桌大小。

  不過余道依舊沒有停止,他壓下心中喜悅,沉著氣,繼續祭煉手中法器。

  一枚枚符錢不斷崩開,縷縷法力從余道手部消失,化作葫蘆的力量。心竅中的符錢越來越少,到了後面,消失的速度更是越來越快。

  終於,余道手中的葫蘆再度一震,他睜開眼睛,停止祭煉。此時心竅中僅餘三枚符錢。

  此番祭煉,整整消耗了二十枚符錢!

  要知道這一枚符錢內裡蘊含的法力,足足抵得上余道三日之功。其中貴重者,甚至能抵他七日之功。

  如此一來,余道在這短短的一個時辰裡面,相當於日夜不休地祭煉了六十天以上。

  看向手中葫蘆,余道一愣,然後便是大喜。

  他潛下心神,見到葫蘆內裡出現了三道黑光。這三道黑光緊縮在一起,不斷交織,而內裡的空間也脹大到一間臥房大小,能擺下九張木床。

  不必多說,這吞陰葫已經祭煉出三層地煞禁制,威能大漲。

  伸手撫摸著葫蘆,余道眼神閃爍。他一邊感受著葫蘆的圓潤,一邊衡量著得失。

  “這一枚符錢,就是一道法術,也能用於交換。此番祭煉足足耗去二十枚符錢,粗略看來,似乎是賠了本。”

  “但是不然,這些符錢都是胎錢,內裡其實並未藏什麼法術,因為胎動境界的修士是修煉不好法術的,只有入竅境以上的才能煉。”

  “在將真氣納入竅****身打磨合格,法力具備特性後,修士才能修煉種種術法。胎動階段的符錢,只不過是胎動修士將法力凝結在符紙上罷了。”

  “上次擲出去的符錢發生爆炸,其實是內裡法力紊亂的原因。”

  余道抬起手中葫蘆,置於面前,細細的打量。此時葫蘆外表晶瑩,彷彿上好的玉石製成,周身還浮著綠光,看上去極其神異。

  “胎動修士雖然不能使用法術,但是具有法力,能使用法器。這二十枚符錢,為我換來了禦敵手段,遠勝浪費掉那些胎錢。”

  “而且,法器不止這點用途。”

  余道右手一揮,垂下的青紗帳頓時被轟開,他輕拍手中葫蘆,一道黑光頓時從葫蘆口吐出。

  嗡嗡!黑光落在圓木桌上,套的嚴實,咻得,木桌連同邊上的二三凳子一同消失不見。

  余道垂下眼,立刻就在葫蘆中發現了一整套桌椅。

  他心念一動,一隻瓷杯落入他手中,杯子裡茶水還是滿的,只是已經發涼。

  嗡嗡嗡!杯子在余道手中忽閃忽現,好不神奇!

  最後余道袖袍一揮,止有風聲閃過,空蕩的臥房內突然出現了一套桌椅。他細細看去,位置和原先一般無二。

  余道起身,赤腳踩在地板上,他走近桌椅,用手摩挲,還不時敲上一敲。

  檢查完桌椅後,余道看著手中的葫蘆,臉上露出了發自內心的笑容。這是他的第一件法器,不僅能套人,還能存物。若是祭煉的更加深入,威能更甚、神異更多。

  舉著法器,余道幾乎想要大笑起來,修道一年零四月,今日終於有了點力量。

  在這魑魅魍魎、妖魔鬼怪橫行的世界,他或有一線生機可尋!

  余道記得隔牆有耳,他深吸口氣,將喜悅壓下,只是定睛看著法器,久久挪不開目光。
Babcorn 發表於 2018-4-17 20:54
第七章 城亂

  余道祭煉好葫蘆,將心思收斂起來,安穩的盤膝於床上打坐。

  約莫二刻鐘後,房間裡面突然響起不耐煩的聲音:“快點,師尊有事交代。”

  一睜眼,一個抱劍青年正站在余道身前,不是他師兄又是誰。余道默默的收了手訣,點點頭。

  當余道邁步踏出房門時,臨窗的走廊前,他師尊和師兄正站著,望著窗外。

  此時已是夜深,空中一輪皎月落下,地上如白霜。

  “師尊。”余道小步走到黑臉道人跟前,低聲道一句。黑臉道人沒言語,只是點一下頭。

  “今夜你去東門,察看清楚周圍情況。”

  “你去西門。”黑臉道人指著余道。

  兩人聽見他的命令,沒提問,都低頭應諾。

  “是。”

  青年得了命令,抱著劍,腳步輕盈一點,直接從窗口躍出,狸貓般落在對樓屋簷上,雀起鶻落間就消失不見。

  余道卻是沒這個手段,他對著黑臉道人躬身一禮,然後快步向樓下走去,入了馬房,將老驢牽出來。

  老驢跟隨余道多日,頗具靈性,牽出時沒發一點動靜。余道騎在老驢身上,給它上了嚼頭,一溜煙消失在街道上。

  黑臉道人站在樓上,冷眼看著自己這兩徒兒消失不見。

  西門位於錦官城西面,城門寬大,有三個出入口,附近有河,兩岸朱門閣樓,青磚綠瓦,是大戶人家的居所。

  此時夜深,街道上有巡城校尉領兵巡邏,但是余道騎著驢,驢蹄子上綁了布袋,速度快,老驢也警醒,不曾給人發現。

  對待師尊交代下來的事情,余道非常上心,他一連轉悠兩個時辰,將各處居所、街道都記得差不多,這才準備返回。

  騎著黑驢,余道一身黑袍,在濃厚的夜色中十分隱蔽。抱著黑驢的脖子,他突然輕勒驢頭,定身在原地。

  余道望著四周,這西門的情況他已經瞭解的差不多,倒是可以回去覆命。但是余道心血來潮,想乘著夜色將這四周探查的更加清楚。

  不為別的,就為能找出幾條安穩離去的小道。

  說做就做,余道一拍驢頭,調轉方向,在四周的胡同巷道中遊走起來。

  等到余道返回時,他師兄早已回來多時,正抱著劍,一臉煩躁的侯立在黑臉道人身旁。

  黑臉道人此時坐在房中,閉目沉思著,他臉皮黑厚,眼袋發垂,嘴唇削薄,枯坐著好似一具死屍。

  “回來了。”還沒進房門,屋內就飄出嘶冷的聲音。

  余道身體一頓,加快腳步走到跟前。

  “是的,師尊。”

  “將情況介紹過來。”

  余道一點頭,就著燭光,小聲將西門情況說出來。

  “西門街道成十字狀,按東西南北延伸,西面即是通往城門方向,三百步遠即是集市……”

  房間內小聲響著余道的話語。隨著話語的深入,情況的清晰,他師兄的臉色變得難堪起來。

  不怕不識貨,就怕貨比貨!

  黑臉道人聽見余道此番描述,微點頭,話聲中的冷意稍減少。

  “離去休息。”睜開眼睛,黑臉道人對余道說。余道小聲應答,壓著步子,小步離開了房間。

  呼,冷風閃過,房間中頓時漆黑一片。

  青年見師尊熄了燈,似要休息,抱著劍立在一旁,連呼吸聲都不敢放大,生怕打擾到黑臉道人。

  第二日,黑臉道人繼續讓二人出去探索。回到客棧時,三人住的地方也換了。

  余道回的晚,只得獨自一人走入陌生客棧,在兩人邊上弄了一個房間。

  終於在第三天,事情發生了變化。夜上三更時,黑臉道人喚兩人進房中,面色陰冷的看著他們。

  “為師有事交於你二人。”兩人敬諾。

  “你,去東門官宦人家居所,給我使出陰魂幡,好好檢驗一下威力。”

  黑臉道人說罷,從袖中掏出一方漆黑小幡,扔在余道師兄手上。黑臉道人冷眼看著青年一臉的歡喜,嘶聲說:“兩個時辰後再回來。”

  “若是辦得好,這陰魂幡,或會賜予你。”

  “好、好的,師尊。”青年聽到黑臉道人的話,滿臉激動,死死捏著陰魂幡,“我一定會儘可能收斂亡魂。”

  這時黑臉道人轉頭看向余道,同樣一臉冰冷地說:“你去西門商賈人家居所,放出殭屍,同樣檢驗一番法器威力,兩時辰後再回來。”

  “是。”余道低聲應答。

  二人得了黑臉道人的命令,與前兩次一樣,悄然離開客棧,各自往目的地行去。

  余道來到大戶人家居所附近,騎在驢上,並未立刻行動。他下了黑驢,徒手攀上高處,站在頂上環望四周。

  不多時,東方突然火起,有驚叫聲隱隱傳來,聲勢愈大。

  這騷亂引得附近人家驚醒,但是一個個都閉緊房門,無一個人出來探看。

  街道上鱗甲摩挲之聲響起,有馬匹奔跑聲,兵卒迅速開了出來,奔赴東門。

  冷眼看著這一幕,余道從袖兜中掏出銅鈴,拎在面前打量。看著這內藏二十道禁制的法器,他眼神閃爍。

  “師尊此番令我二人出來,必有要緊事要辦,這事情或許和這錦官城相關,否則不會令我二人吸引注意。”

  “而且事情失敗的可能性不小,危險極大,否則他不會如此謹慎小心。”余道想起這些日子來黑臉道人的行為,心中一寒。

  對方這是要拿他二人當做炮灰。

  余道望著東方,那裡的騷亂又上了一層樓。

  “若是不製造騷亂,他定會秋後算賬。”冷著臉,余道一揮手,銅鈴聲響。

  一股黑霧從銅鈴中噴出來,街道上面頓時出現三十幾具殭屍。這些殭屍一個個面容猙獰,指上有寸長黑甲,周身黑氣繚繞,看起來就令人心寒。

  余道口中擠出一個字,“去。”

  “嗷嗷!”“吼吼!”……

  兀的,陣陣屍吼聲響起,奪人神魄。

  一群殭屍直接散開,往個個高門大院蹦去,哪裡血食多,就聚往哪裡。

  立刻,淒厲的慘叫聲、驚恐聲就響了起來。

  余道耳邊不停縈繞著“殭屍”、“救命”之語,但是他冷著臉,沒有理會這些東西,操控著殭屍,將四周宅院儘可能攻破,使得殭屍狂性大發,一個個血氣滔天。

  很快,有兵卒奔過來,帶著弓弩鱗甲,將殭屍圍住。

  “兒郎們,殺!”有校尉領頭。

  但是余道輕搖動銅鈴,殭屍立刻結成隊列,直撲兵卒,將本來陣列嚴密的兵卒徹底打亂。

  “啊啊啊!”“不要……”

  “救命!救命!”

  數十個奔過來的兵卒,頓時化作殭屍血食。

  也有二三奇人異士從宅院中竄出,企圖制止殭屍,但是被余道控制殭屍一圍,頓時符光破滅,身死道消。

  這冥息鈴內含二十道禁制,威力可比煉氣三層修士。此番出來,他師尊給了他完整口訣,能令他使出十成威力,而且那些黑毛屍也不是好惹的。

  而商賈宅院中,又能有多少法力深厚的修士。

  此時方圓千米,諸多男女衣衫不整的奔出房門,企圖逃脫殭屍獠牙。

  房中也不斷有小兒啼哭聲、母親絕望的哭訴聲,以及,血肉吞食聲……

  東門、西門大亂,整個錦官城都被驚醒,一時滿城哭嚎。
Babcorn 發表於 2018-4-17 20:54
第八章 奪舍

  望著騷亂傳播開,四週一片絕望,余道搖著銅鈴,冷笑一聲。

  如此騷亂,定會有人前來降妖除魔。他這個胎動期的小修士,即便有手中的銅鈴也堅持不了多久。

  兩個時辰,可笑!

  見到四周反抗皆被打碎,動亂已經不可制止,余道將銅鈴往旁邊木架上一掛,立刻跳下高處,騎上黑驢,準備離開這裡。

  銅鈴需要留在這裡,鎮住殭屍,否則那些殭屍極易被人降服,卻是帶不走了。

  余道騎著驢,忍痛放棄掉那些個死掉的低階修士屍首,埋頭沿著小道,迅速離開這裡。

  在余道離去後,不到一刻鐘,天空突然一聲巨響,似有驚雷蹦出。

  轟!半片錦官城為之一亮。一股紅雲從錦官城中心上空膨脹開,內中似乎藏了神魔。

  余道緊扯著老驢韁繩,抬頭仰望,目中滿是駭然。

  咻咻!數道流光從東南方一座矮山上竄出,急速射向東西兩方騷亂之處。

  余道見到這一幕,心中更是一寒。

  已經能御物飛行,必然是煉器三層,感應境界以上的修士。因為不至感應,無法溝通外天地,修士體內的法力斷然是支撐不了這種消耗。

  若是他聽從黑臉道人的命令,繼續留在原地操控殭屍,恐怕對方從天而降,一道術法就會轟死他。

  余道眼睛閃爍,咬著牙齒,狠狠一踢黑驢,亡命逃竄。

  “咦呃!”黑驢驚叫一聲,似乎也知道余道心急,埋頭狂奔起來。

  ……

  在錦官城中心,舊蜀王宮,如今啟封大半的節度使府,一股黑氣在紅雲中逃竄。

  它的下面滿是驚恐的人群,無數宮女侍衛抱頭鼠竄,毫無宮中之人的氣度。

  轟!紅雲中一聲驚雷。

  卻是一道亮光急追在黑雲身後,緊咬不放。

  “黑僵道人,放下你手中秘寶,吾可饒你一命!”清冷絕物的聲音響徹紅雲。

  底下峨冠博帶、錦衣紈褲之輩仰天探看,赫然發現電光之中有一人影閃現。

  凡人視之不見,只覺一團光影刺目,恍若神人。

  “口桀!青羊宮的小崽子,道爺名號也是你能稱呼的!”

  黑煙飄繞,忽現忽閃。

  轟!一道電閃,雷鳴如山裂。

  電光中人影衣帶飄飛、長發如電,冷厲之聲傳出:“那就帶著你的道業,奔赴黃泉吧!”

  人影掐訣,數道金光凝結在其面前,組成一道道神紋,花火迸濺之刻,符文即已凝成,黑煙只來得及傳出一聲驚嚎。

  “九罡龍靈雷法!”

  昂!蜀王宮上空,一龐然大物緩緩抬頭。蛇身、蜥腿、鷹爪、蛇尾、鹿角、魚鱗……渾身由金光組成,神聖非凡,指有三爪。

  昂昂!龍靈仰天怒吼!

  霹靂!一道房屋粗細的驚雷從天而降,直接籠罩住黑煙。

  “啊!”一聲慘嚎。

  黑煙頓時被打碎大塊,露出其內焦黑身影。

  咻!雷擊焦黑的軀殼落地,一點黑芒卻是脫殼而出,向著遠方奔去。

  “哼!”電光人影立在空中,冷哼一聲,看著那點黑芒遠遁而去。

  黑芒遁去的方向,赫然就是余道三人留宿之地。

  余道緊踢黑驢肚子,終於來到客棧,他滿頭大汗,迅速將黑驢牽進馬房,然後急蹬上三樓。

  有人飛向西面騷亂發生的地方,卻是給了他一個理由。

  如今即便黑臉道人回來,他也可以驚慌的說出自己不敵,好險才逃脫一條性命。即便不能搪塞過去,想來也能留得小命。

  余道一邊上樓,一邊拉扯開自己的道袍,將頭髮弄散,衣衫弄髒,作出一副驚慌失措的樣子。

  他還伸出舌頭,用手指點著,在雙目之下刷出兩條淚痕。

  一上三樓,一道人影突然出現在余道目中。

  余道身體一僵,立刻失聲呼出:“師尊。”那人聽見聲響,警覺轉頭。

  余道仔細看過去,發現那人滿面驚慌,嘴角還有血跡。他懷中抱著一把劍,雙手死死的捏住劍身,青筋爆出。

  “師兄……”余道愕然。抱劍青年見到一人急蹬上樓,也是一副驚愕的樣子。

  兩人一時面面相覷。

  對視一個呼吸,青年扭頭,不再看余道,目光緊盯著窗外。余道也壓下心中諸多想法,驚慌的來到樓上,站在一旁同望著窗戶外面。

  轟!錦官城中心的奇觀頓時閃現在他倆目中。

  咯噔!余道心頭一跳。“黑僵道人莫不就是師尊?”

  一旁的師兄同樣臉色慘然,一副驚駭的樣子。

  錦官城上空的紅雲急速消散,露出月明星稀的夜空,皎月灑下片片寒霜,映得錦官城兩面火起。

  余道看著錦官城中這幅景象,目中出現恍惚之色。

  如此燈火夜景,卻是此世難逢。

  他身旁的師兄同樣眼神恍惚,神情呆滯,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突然,余道瞅見遠處飛來一道黑光。這黑光如流星,在月光照耀下,盡顯妖異。

  一聲厲喝刺入二人心間。

  “徒兒,還不迎接師尊!”

  余道心驚,雙目駭然。黑臉道人,是黑臉道人。他被打得肉身腐朽,止逃出神魂!

  師兄聽見黑臉道人的話聲,心驚膽顫,呆呆的不能自已。余道瞅見這一幕,心中卻是千回百轉,無數心思湧上頭。

  他看著黑光電射向自己二人,不敢逃竄,但是腳步挪動,佯裝身子發顫,向後驚退一步半。

  咻!黑光射至二人面前,凌空化作一輪光團。不待二人說話,光團厲喝一聲,抓住最近一人,直接轟進他靈台。

  青年遇見這一幕,瞳孔驟縮,反應不及,他雙手一僵,懷中劍器跌落地板,發出一聲悶響。

  “奪舍!是奪舍!”余道驚恐的看著這一幕。

  只一步半,他距離被奪舍只有一步半的距離。

  余道望著身體僵硬的那人,喉中咯然,不知該發出什麼聲音。就在這時,他面前身影突然轉過頭,一雙冰冷的眸子看著余道。

  余道冷汗直刷,手指發顫,不知道該喚眼前這人,師兄,還是師尊。

  “徒兒,還不見過師尊。”“青年”面容冷峻,他雙目猩綠,猶如黑僵。

  余道深吸一口氣,顫聲道:“師尊……”

  嗡!他一拍腰間葫蘆,三道黑光噴出,直接套上對方。
Babcorn 發表於 2018-4-17 20:54
第九章 弒師

  余道這人雖然外表純良,但實則心性薄涼,若非有前世十多年的教育,早就已經墜入邪道

  此時他在心中厲吼:“趁你病,要你命!老狗,老子很早就想要你命了!”

  生死自由受制於人,雖師也仇!

  “青年”冷眼注視著余道,沒有料到會發生這一幕。他猝不及防,被余道套了個正著。

  余道注視著近在咫尺的“師尊”,手指穩定,掐出手訣。

  “桀口!我的乖徒兒,竟然煉出了法器。”“青年”獰笑,猩紅牙齦露出,牙齒慘白。

  余道鼓動法力,要將“青年”拖入葫蘆中,但是青年身沉,他一時拖不入。吞陰葫兀自顫抖,渾身青光大漲。

  “青年”冷笑一聲,他低頭,看向地面劍器。嗡!劍器抖動,立即就要竄入他手中。

  這時余道冷哼,心竅中一枚符錢悄然崩開。

  嗡!吞陰葫光芒大作。

  青年頓時變色,他失聲叫到:“三道禁制、如此法力!”燃血鬼劍剛剛竄入他手中,但是套住他的黑芒大漲。

  呼的一聲,流光一轉,青年被連人帶劍吞入葫蘆中。

  黑色光圈竄入葫蘆裡面,葫身輕輕一震,再無半點動靜。這時葫蘆身上泛起一層黑光,旋即消失不見,恢復平常模樣。

  余道繼續保持著單手捏訣動作,兩個呼吸後才回過神。

  “聒噪。”心神一鬆,余道喃喃自語。

  恍惚半晌,他走到窗邊,看著外面火起。此時他耳邊隱隱響著遠處的驚呼聲,但是客棧內悄然寂靜。

  突然,余道瞳孔一縮,他瞅見遠處有流光向著自己這裡射過來。余道心驚,立刻就想要翻窗下樓,遠遠逃離這裡。

  但是剛邁出半步,他生生止住動作,繃著臉,轉身快步向自己房內走去。

  不多時,兩道流光落在客棧附近。

  “師兄,那魔頭定然是竄到這裡。”

  “四下察看。”

  余道在自己的房間中,就著一盆冷水洗臉,他將面上灰塵擦去,換上了休息用的寬衣。

  咻!黑光噴出,立刻將他換下的衣物和水盆吞掉。

  趁著還沒來人,余道右手一張,黑光落在地上,突然噴出一堆東西。

  他那“師兄”被吞入葫蘆中,已經化作一團膿血,成了葫蘆的養分。想必神魂也被攪碎,消散於天地間。地上這堆東西就是對方的遺物。

  余道凝著目光,在這堆雜物中尋找。突然,一道清光進入他目中。

  “果然如此。”他俯下身,將衣服扒開,露出下面事物。

  余道根據黑臉道人這些天的動作,以及先前聽聞的話語,猜測對方定然攜帶了秘寶,這一察看,果然如此。

  秘寶綻放出清光,瑩瑩如玉,一看就非凡。

  余道瞅著這秘寶,一時猶豫起來。有兩人落在附近,定然就是在搜尋黑臉道人,也不排除對方在搜尋秘寶。

  這秘寶上,極可能藏了追蹤禁制。恐怕即便是放入葫蘆中,也無法矇蔽。余道狠意閃過,他一把抓起秘寶,立刻就準備扔出窗戶外面。

  此殺生之禍也,不可貪戀。

  但是突然,余道動作僵住了。他手指摩挲著秘寶,臉上出現愕然之色。

  秘寶在他手中,有棱有角,仿若一面八卦鏡,但是極小。放眼看去,青光瑩瑩,幾如絕品美玉製成。

  余道愕然望著手中的東西,“這是符錢?”他拿著秘寶,放於目前仔細打量,“果然是符錢!”

  一時,余道手指發顫。

  這種青玉符錢,極可能就是歸錢,歸一境界的符錢,甚至是丹錢,丹成境界大能煉製的符錢。

  須知當世少有人修煉到煉氣六層,歸一境界,世上流通的符錢,最高也不過歸錢而止,更遑論丹錢了。這種符錢都珍貴的不得了,非是下等級的符錢可以兌換。

  立刻,余道心中大喜。他扯開胸襟,抓著秘寶就往自己的心竅拍去。

  啾!青玉符錢消失在他手中。

  余道將心神貫入心竅空間中,立刻發現裡面多了一枚符錢。見到秘寶符錢安穩的沉浮在心竅內,余道鬆了一口氣。

  “如此一來,應該可以隔絕追蹤了。”

  不過轉瞬間,余道眉頭又緊皺起來,他在心中思索:“連黑臉道人都被對方轟得肉身腐朽,只逃出神魂,對方未必不能發現心竅中的符錢。”

  “畢竟這種符錢干係太大,對方或許會親自來尋。一旦被發現,心竅空間也暴露了。”

  “決不能如此!”

  余道一時面容難堪,他心中狠意一閃,“索性把這枚符錢崩開,化作純粹的法力。”

  歸一境、甚至是丹成境界的法術,已經不叫法術,而是神通。這樣一枚符錢,對於余道來說就是鎮壓氣運的寶物,能在以後救他一命,非是一點法力能夠媲美的。

  可是如今,余道也不得不將這符錢崩化成法力。

  既然已經定下念頭,余道心念一落,心竅中的青玉符錢一振,頓時崩開,絲絲青光流轉在心竅空間裡面。

  見到符錢崩碎開,余道心中又一緊,“歸一境以上的高人,法力如山似海,我這心竅空間不知能否容納的下,該不會爆體而亡吧!”

  余道想起這個,面色慘白起來。

  但是他體內崩碎開的青光並沒有化作磅礴法力,而是咻的一竄,消失在心竅空間之中。

  余道還沒來得及反應,兀的,他感覺腦子一蒙,多了點東西。青氣結成靈文,現於腦中,化作了篇篇道法。

  “這是……”余道有些驚愕,想要凝聚心神仔細察看。但是樓中突然嘈雜,開門登樓的聲音不斷響起,還有人聲起伏。

  “定是那青羊宮之人尋來了。”余道放下想法,收拾好心神,準備應付對方。

  他佯裝睡醒,神態慵懶,一身寬衣,主動地打開房門,向外走去。屋外一個店小二正來回奔走,敲開房門。

  “店家,何事發生?”余道搖手喝問。

  小二回頭看他,一臉的慌亂,大聲喊道:“客官,禍事!禍事啊!”

  此時有人冷然的說:“那老道就住在這裡?”

  “是,就是這間。他和一個年輕人住在一起,年輕人還抱著一把劍……”

  余道聽見這話,身子一顫,背後滲出冷汗。幸好他與黑臉道人不住一屋,否則剛才的那番準備就前功盡棄了。

  一人進入余道目中,其青袍插冠,修身長立,姿態出塵。他冷眼看著面前木門,手上一掐訣,電光在指甲閃過。然後轟的一聲,面前木門連著牆壁破碎開,露出內裡房間。

  “雷法!”余道見到這一幕,心中一悚。

  諸般法術中,以雷法威力為上等。若是他被識出、捉住,不必多想,一道雷法就能將他轟成焦炭。

  來人轟開房門,見到內裡空無一人,嘴角一冷,言道:“看來那魔頭已然離去。”

  “師妹,我等再去搜尋。”

  他話音一落,轉角一人飄然而出。同是道袍打扮,卻是秀髮如瀑,容顏出塵,乃一女子。

  女子正待點頭,突然瞧見了余道,她出聲到:“師兄且慢,這有一人。”

  余道瞳孔一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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