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生活] 都市之超品狂少 作者:一枝軒 (連載中)

 
GGCMEAT 2018-7-7 12:24:52 發表於 都市言情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355 13522
GGCMEAT 發表於 2018-7-7 18:14
第348章 運籌帷幄(4)

  郁蘭亭呼吸凝滯,沉默數秒,雙手外撐,試圖一把推開陳青帝。奈何陳青帝摟的越來越緊,郁蘭亭一番掙扎,只能作罷。

  「陳青帝,你放開我。」許久,郁蘭亭似乎是感覺站在門外,這個姿勢有傷大雅,於是口頭提醒陳青帝。

  陳青帝兩眼看天,不為所動。

  「大壞蛋,你放開我,再不放開我要叫了。」郁蘭亭嚴重警告。

  陳青帝開腔,「那好,我走。」

  「我讓你放開我,沒讓你走。」郁蘭亭用鼻子蹭了蹭陳青帝的胳膊,忽然張嘴,一口咬住。

  陳青帝嘶嘶吸氣,動作滑稽,極度誇張。

  「誰讓你這麼久才來,哼哼。」郁蘭亭伸手揉揉鼻子,踢踢踏踏轉身入屋,順帶為陳青帝拿了一雙暖鞋。

  陳青帝躬身換鞋,郁蘭亭似乎認為自己就這麼輕而易舉的放過陳青帝,實在是太客氣了。她眸光閃了閃,轉個身爬到陳青帝背後,兩步邁動,直接騎上陳青帝。

  陳青帝無可奈何,雙手托舉,背著郁蘭亭走進客廳。

  「咳咳。」任姨偷偷撇過頭看了眼同時進屋的陳青帝和郁蘭亭,忍不住點指郁蘭亭,笑罵道,「你不是不歡迎人家嗎?追什麼?現在還騎到人家背上?」

  「我樂意。」郁蘭亭朝任姨吐了吐舌頭,兩手牽兩耳,一臉幸災樂禍。陳青帝擺了個眼神示意任姨別管,而後任由郁蘭亭折騰。

  許久,郁蘭亭才恢復常態,替陳青帝倒了杯茶后,舉動寵溺的趴在他的雙腿上,掌心時不時的輕輕拍擊。

  陳青帝笑,「你怎麼現在才起床?這都幾點了?」

  「放假在家沒事做,不睡覺能幹什麼?」郁蘭亭五指一動,掐了陳青帝一把,語帶雙關,「畢竟某人不答應,我咳不敢出去約會,怕某人吃醋吶。」

  「所以怪我咯?」陳青帝撅嘴。

  郁蘭亭吐舌頭,「你覺得了?」

  陳青帝嗯了聲,伸手拂過郁蘭亭鬆散的長發,「去拿把梳子過來,我把你理理長發。」

  郁蘭亭哦了聲,快跑兩步帶來梳子。

  隨即兩手一推,大大咧咧的鑽進陳青帝的懷中。陳青帝笑意綿綿,伸手拂過郁蘭亭散發淡淡清香的長發,一寸一寸,精心理順。

  「青帝,中午在不在家吃飯?」任姨滿臉欣慰的看著一對璧人,心情大好,決定準備一頓豐盛的午餐犒勞犒勞陳青帝。

  「好的,任姨。」陳青帝點頭答應,而後看向郁蘭亭,「想不想吃我做的飯菜?」

  郁蘭亭嗯了聲,繼續鑽在陳青帝懷中,手指有一下沒一下的拍擊陳青帝的膝蓋,像是在打發無聊的時光,又像是難捨這種親密接觸。

  「那我去洗菜,等會你下廚。」任姨退回廚房忙碌。

  陳青帝繼續給郁蘭亭梳頭。

  「好了。」許久,陳青帝動作纖柔的紮起兩條馬尾,順手一牽,算是大功告成。剛示意郁蘭亭欣賞欣賞自己的技術,卻發覺郁蘭亭遲遲不做答覆。

  陳青帝低頭一看,眼神錯愕。

  郁蘭亭竟然躺在自己懷裡睡著了。

  陳青帝瞳孔縮了縮,不忍打擾,只能維持原有動作,生怕一不小心就驚醒了郁蘭亭。

  半個小時后,任姨推門提醒陳青帝可以下廚了,但抬眼看到那一幕,神色詫異,「蘭亭這孩子,你怎麼不叫醒她?」

  「不忍心。」陳青帝尷尬笑笑,輕聲道,「讓她多睡會,實在晚了我們就去外面吃。」

  「既然你不想叫,我也沒意見。」任姨擦擦手,想著找點事情打發接下來的無聊時光。剛走兩步,陳青帝請求道,「任姨,幫我拿條毛毯過來。」

  隨即他用手指了指郁蘭亭,「我怕她著涼。」

  「你呀你,就知道心疼她,自己這麼硬坐著,胳膊不酸嗎?」任姨看著陳青帝細緻入微的動作,既是欣慰又是愧疚。

  「我沒事。」陳青帝微笑。

  「哎。」任姨無聲嘆氣,她越來越覺得,自己女兒能碰到陳青帝是上輩子修來的福緣。

  時年,江都飛雪已如潮水退散,氣溫漸暖,遍地花開。陳青帝後面幾天沒去任何地方,也沒接管任何事宜,就這麼安安靜靜的陪著郁蘭亭。

  正月十五才過,陳青帝專程驅車送郁蘭亭回紫荊花大學。

  如今的東遼,經歷去年一場驚天駭地的動蕩,開始發生日新月異的變化。雖然這些變化與普通人無關,但東遼確實在潛移默化間改變。

  商務車途徑帝國娛樂的時候,陳青帝探頭看了看。

  這座商業********,曾是霍少保獨子霍英斥巨資打造的巔峰娛樂場地,這裡一度人滿為患,日進斗金。

  但隨著霍少保撤走東遼,帝國娛樂就此拋棄。

  廣場外門可羅雀,鮮少有人路過。哪怕是樓頂的四字招牌『帝國娛樂』也被過早拆除。整座大廈,隱隱透發一股逐步沒落,腐朽的跡象。

  「這座商廈,陳朝方面過來的資產統籌組是怎麼處理的?」陳青帝詢問荊戈。

  荊戈因為事前得到陳青帝的授意,一直暗中盯著東遼這邊的進展,所以知道大概,他道,「這座商廈按照現有計劃是暫時擱置,準備擇日公開拍賣。」

  「這樣啊。」陳青帝敲敲窗戶,提醒道,「去告訴下面的人,這座商廈我要了。」

  荊戈點頭,表示會照辦。

  後車座的郁蘭亭聽完陳青帝和荊戈的交流,眸光亮了亮,心道,真是越來越有大人物的氣場了,彈指間決定一座大型商廈的未來。

  「你真帥。」郁蘭亭笑眯眯的誇讚道。

  陳青帝笑而不語,把玩車上的一枚金質打火機。

  下午時分,商務車抵達紫荊花大學。

  「你去忙自己的事情吧,我回校咯。」郁蘭亭戀戀不捨的告別陳青帝。

  陳青帝哼哼唧唧兩聲,指了指自己的臉頰,「來一個?」

  「不給。」郁蘭亭轉頭,邁著大步,佯裝要走。

  陳青帝失落至極,長嘆一口氣,也是轉身欲走。

  郁蘭亭轉頭餵了聲,笑逐顏開的摟住陳青帝,深情一吻,而後才道,「好好照顧自己,我有空會去看你。」

  「知道了,你也要照顧自己。」陳青帝點頭,再揮手,凝視著郁蘭亭逐步消失。

  許久,荊戈上前貼耳提醒陳青帝,「太子爺,我們要速回,畢竟明天就是陳朝周年祭!」

  陳青帝嗯了聲,兩指一推,將掌心把玩的打火機扔向荊戈,剎那后,眼神逐漸凌厲,「走,回江都。」
GGCMEAT 發表於 2018-7-7 18:15
第349章 那一年,燙花燒餅還散著蔥香(5)

  陳青帝一日往返兩城,中途不做任何逗留。

  傍晚時分,商務車抵達江都,沿著國道順利進入雲之上。

  雲之上此時氣氛很微妙,尤其是水楊花的出現。作為八大金剛的唯一女性,其實很早之前就為陳青帝站台一次,算是陳青帝這一側態度最堅定的首位高層。

  至於另外一位力鼎陳青帝上位的黃金貂,雖然同屬八大金剛,但畢竟是陳朝四大總舵,起點太高,所以被陳餘生強行按在陳府。

  非必要情況,不得私下會見陳青帝,更不得給後者提出任何建設性的建議。所以陳青帝這一邊牌位最大的,隸屬水楊花。

  因為明天年祭,事關重大,水楊花今夜過來想和陳青帝接接頭,看看他這邊有什麼想法。相較於水楊花的眉頭凝重,陳青帝倒是氣定神閑,沒有太大的神色起伏。

  「你這孩子,明天算是陳朝元老公開站台,你怎麼一點鬥志都沒有?」水楊花一見陳青帝的表情,就氣不打一出來。

  陳青帝撫按太陽穴,神色疲倦,他揮揮手,無頗為無奈,「姨,我心裡有數,你就放一百二十個心。」

  「真要那麼放心就好了。」水楊花坐在陳青帝身側,語氣沉重道,「陳朝元老雖然絕大部分被安置在中層,但權力都不小,他們的集體態度很大程度能左右陳朝未來的發展。」

  「哪怕龍王真的以後將陳朝託付給你掌管,可你若是與這些陳朝元老的意志背道而馳,真上位了也坐不穩。」

  水楊花這句話確實不是在危言聳聽。

  陳朝元老雖然單個權勢被分化的很鬆散,但如果集中發力,足以掀翻上位者,改立新主。

  如今第一代掌舵者因為是陳餘生,無論是自身魄力還是人格魅力,陳朝幾乎沒有元老敢反。可輪換到第二代陳青帝頭上,未必就有那麼高的威望去服眾。

  一旦陳朝要變天,參照陳青帝現有的能量,想要強勢鎮壓,哪怕贏了也是慘勝。

  其實很早之前,陳餘生就暗中明示過陳青帝,未來陳朝留給他的種種挑戰,並非上位之前,而是上位之後。

  「我勸你啊,別悶著頭做自己的事情,有機會跟某些元老聊聊天,熟絡熟絡關係,畢竟商場也講究情面,陳朝這麼大,背景太複雜,沒幾個衷心的人鞍前馬後,你很難走的更遠。」水楊花苦口婆心道。

  「嗯,知道了。」陳青帝點頭。

  水楊花甩手給了陳青帝一個板栗,「真知道了?」

  「嗯哪。」陳青帝重複。

  「哎,我說你小子,是不是嫌棄你姨更年期來了,對你廢話嘮叨個沒完,你煩了?」水楊花美目一瞪,頗為幽怨道。

  陳青帝伸手投降,求和道,「姨,我真沒這個意思,您吶,這些話我都記在心裡。」

  「這態度還差不多。」水楊花起身欲走,「你先休息吧,明天見。」

  陳青帝同步起身恭送,直至酒吧門口。

  「陳朝未來會不會變天我不知道,但我知道的是,趁著陳餘生還在那個位置壓得住下面,我能剁掉多少元老是多少,餘下的慢慢對付。」陳青帝兩手負后,眸光閃動。

  靜站十分鐘,陳青帝示意荊戈去開車。

  柳如煙詫異,「這麼晚還要出去?」

  「嗯,去買點東西。」陳青帝想了想,繼續道,「你忙不忙?不忙一起。」

  柳如煙歡笑一聲,直接轉身去拿包。

  陳青帝登車后,提醒荊戈去雲溪古鎮。

  「雲溪古鎮?」荊戈挑眉,雲溪古鎮是當年在江都極為出名的商業街道,攤販集中一起,售賣的多為手工食品,都是些上了一定年紀的老字號牌坊。

  後來江都發展速度加快,民間生活大變樣,各式各樣的餐飲,美食層出不窮,久而久之雲溪古鎮逐步沒落。

  數十年前,雲溪古鎮隸屬一流商業街道。

  數十年後,已經破落一方,苟延殘喘。

  「希望還能找到。」陳青帝仰靠在車椅上,閉目養神。

  柳如煙和荊戈面面相覷疑惑不解,不過也沒多言。

  晚間八點,陳青帝等人抵達雲溪古鎮,進入小鎮的牌坊還在,燙金的四個字『雲溪古鎮』卻因年久不修,略失色澤。

  一條幽深暗長的街道,罕見有燈火亮起,隱隱中缺少活力。

  「我進去看看,你們等著。」陳青帝丟下一句話,只身前往。

  陳青帝憑藉記憶,走街串巷,尋找一家名為『老金頭』的店鋪。荊戈和柳如煙隔著車窗,看著時不時表情興奮,而又迅速轉為黯淡落寞的陳青帝,一頭霧水。

  荊戈抿了抿嘴唇,忽然想到什麼,一張沉默的臉越加沉默。

  「他到底在找什麼?」柳如煙撇頭問向荊戈。

  荊戈沉默了很長時間,深吸一口氣,凝重道,「太子爺應該是在找一家做燙花燒餅的店鋪。」

  「燒餅?」柳如煙眉頭深簇,越發不解,「難道太子爺口饞了?想吃某家特質的燒餅?」

  「不是。」荊戈搖頭,深深看了柳如煙一眼,語氣悠長而又傷感,「如果今天不是來這裡,只怕連我都忘記。」

  「更想不到都過去十幾年了,太子爺還記得,那個人最喜歡吃的燙花燒餅。」

  柳如煙意識到氣氛不對勁,隨之沉默。

  許久,荊戈才繼續道,「十多年前,我們跟龍王共事的人中,有一個大大咧咧爽朗的漢子,比我大幾歲,最喜歡吃的就是這種燙有花紋的燒餅。」

  「當年我們取笑他,說他以後即使大富大貴也是窮人的命,別人都是一個勁的發奮努力,爭取未來吃香的喝辣的,你咋沒事就抱著個燒餅走街串巷,也不嫌棄丟人。」

  「後來,他說,燒餅里有家的味道。

  「再後來,他死了。」

  那一年,燙花燒餅散起迷人蔥香。

  那一年,他帶著他,第一次來到雲溪古鎮。

  那一年,一大一小兩個人,眼巴巴的等著燙花燒餅出爐。

  「青帝,嘗嘗,我這輩子最喜歡吃的就是燙花燒餅,怎麼吃都不厭!」

  「花叔叔,你不會騙我吧?」

  「你吃吃就知道了。」

  「哦。」

  寒風漸起,陳青帝找了一陣,怎麼也找不到當年專門烘焙燙花燒餅的店鋪。剎那間,一股無力和茫然,湧上心頭,「我就想帶點他喜歡的東西去祭奠祭奠他,難道我連這點願望都完不成?」

  柳如煙怔怔的聽完荊戈一席話,忽然覺得有什麼東西慢慢浸濕了雙眼……
GGCMEAT 發表於 2018-7-7 18:16
第350章 傻大個和老金頭

  雲溪古鎮真的徹底沒落了。

  一條幽深卻長達幾百米的街道,了無人煙。

  寒風過境,四周冷寂。

  陳青帝摟了摟胳膊,抬頭看向黑暗深處,他不死心,索性憑著兒時的記憶,一路摸索,希望能找到當年那家專做燙花燒餅的店鋪。

  若是記憶沒錯,當年店鋪的店主也才五十歲出頭,如今時過境遷,他如果尚在人世的話,應該是個佝僂的老人了。

  「滴答滴答。」

  古鎮兩側的高瓦紅磚,錯落商鋪還是一如當年,雖然因為年久失修,色澤黯淡,但整體格局沒變。一滴自屋檐濺落的水珠滴到陳青帝的臉頰,他揮手擦去,而後繼續深入。

  荊戈和柳如煙就等在車中,眼見陳青帝的身影越來越遠,剛想下車一起隨同,巷道深處,亮起一盞燈火。

  燈火搖曳,忽明忽暗,可以隱見一條佝僂的背影,緩慢而又艱難的走近。

  彼一端陳青帝也發現好不容易出現的人影,他神色一喜,上前一步吱聲道,「老伯,您是這裡的居民嗎?」

  「是的,是的。」這位年約古稀,身材佝僂的老伯微微點頭,看動作和神態,雖然身材變形,整體精神倒是不錯。

  陳青帝攙扶住這位頭髮稀疏,色澤銀白的老伯,一邊跟他前行一邊認真的詢問,「能問您一件事嗎?」

  「什麼事?」老伯抬頭撇了陳青帝一眼,反問。

  陳青帝張張嘴,指了指附近寂靜無聲的商鋪,諮詢道,「您還記得不記得這裡有個叫做老金頭的商鋪?那一家專門做燙花燒餅,不知道如今店鋪還在不在?」

  「老金頭?」銀髮老伯神色怔了怔,凝視陳青帝數秒,這才開腔道,「我吶,就是老金頭。」

  「您是老金頭?」陳青帝喜出望外,瞳孔深處有抑制不住的欣喜。

  老金頭嘿嘿一笑,朝陳青帝豎起大拇指,怡然自得道,「那肯定是咯,我在這裡都快活了大半輩子,難不成我連自己是誰都不記得?」

  「小夥子,你找我什麼事情?」老金頭撣撣手中的燈火,點燃一支旱煙,示意陳青帝跟著。

  陳青帝迅速恢復神態,頗為激動道,「您現在還做燙花燒餅嗎?」

  「這個啊。」老金頭深吸一口旱煙,嘆息道,「退下來好幾年咯,現在生意不行了,我們這些手藝人開始慢慢被時代淘汰了。」

  「如今偶爾想念自己待了半輩子的鋪子,就來看看。」老金頭無奈一笑,繼續道,「這不,晚上實在耐不住,就去鋪子看看,緬懷緬懷以前的時光。」

  「走,去我鋪子坐坐。」老金頭邀請道。

  陳青帝迅速轉身,試圖攙扶老金頭,畢竟這邊應該是才下過雨,地面濕滑,他怕對方出意外。

  豈料老金頭拿旱煙推了推陳青帝,笑罵道,「我身子骨硬朗著,沒事。」

  陳青帝撓撓頭,後面跟著。

  當年商鋪已經翻修幾次,陳青帝那一年不足八歲,哪怕記憶再深,也模糊了。所以對這間鋪子,些許陌生。

  老金頭搬起小馬扎,坐在鋪子前。

  陳青帝有樣學樣,也蹲守在旁邊,兩手搭於膝蓋,側頭凝視老金頭。

  「小夥子,你有事?不然也不特意找我老金頭。」老金頭目光一閃,詢問陳青帝。

  陳青帝回頭展望多年不曾開業的商鋪,知道再難購買到燙花燒餅幾乎不可能,何況老金頭已經老了,即使現做,也心有餘力不足。

  他無聲嘆息數次,擺擺手,「沒什麼要緊事,我就來看看。」

  「哦。」老金頭眯著眼,喜滋滋的抽幾口旱煙,隨即放腳邊敲敲,而後繼續吞雲納霧。

  陳青帝雙手環繞,蹲在門鋪前,失聲沉默。

  「哎,眨個眼都幾十年過去了,這幾十年來我這裡吃燙花燒餅的人數不勝數,但印象最深刻的還是那個傻小子。」老金頭畢竟年紀大了,開始喜歡回憶往事,每次想起印象中的那個傻大個,總能會心一笑。

  「那孩子每天都來吃燙花燒餅,還說有家的味道,吃完隨手丟一大把錢,也不找零,轉身就走。」老金頭幽幽一嘆,無奈道,「好人吶,我知道他和我是老鄉,也知道他想照顧我生意,但總丟那麼多錢,我也心裡過不去呀。」

  「後來我跟他尋思了個方法,就說這多餘的錢放在這裡存著,權當老婆本,等哪天他要娶媳婦了,我再還他。那孩子傻乎乎的點頭,說可以……」

  陳青帝原本以為這只是老金頭幾十年記憶中,一件值得時時回憶的往事,但聽著聽著,就感覺不對勁了……

  家的味道,那是花滿樓當年親口告訴他的。

  他記得。

  「前前後後來了幾年,後面咋就再也見不著了?那些錢,我分文未取,都幫他保管的好好的。」老金頭縮著脖子嘆氣,隨後無奈搖頭,這算是他人生中最大的遺憾。

  「我還不知道他到底有沒有娶上媳婦。」

  陳青帝將頭埋進膝蓋下,聲音微弱到幾近不可聞,「沒娶上。」

  老金頭眸光一縮,低頭看向肩膀微微抽搐的陳青帝,眼神疑惑,心想數十年前的事情,他怎麼會知情,但看對方表情,做不得假。

  許久,他用顫顫巍巍的聲音詢問,「他是不是出什麼事了?」

  陳青帝心頭絞痛,兩眼漸紅。

  「我明白了。」老金頭手指顫抖的握起旱煙,抬頭看天,像在自言自語道,「其實一開始認識我就感覺他身上有股江湖氣,想著這孩子指不定是混|場子的。當初還害怕,後來發現他是個性格蠻好的孩子。」

  「怎麼就突然沒了勒……」

  陳青帝同樣仰頭看天,偶爾伸手擦去眼角的淚痕。

  老金頭哎了聲,「你找我是不是為了他而來?」

  「嗯。」

  「你要什麼?」

  「我明天去看他,想帶幾塊他當年最喜歡吃的燙花燒餅。」

  「這樣吶。」老金頭慢慢起身,擦了擦手心,回道,「小夥子,既然你找上我了,老頭子我怎麼也要幫你完成願望。」

  「走,生爐起火。」

  陳青帝驀然抬頭,誠懇道謝,「謝謝老伯。」

  「好好的哭什麼,沒事。」老金頭招手示意陳青帝過來,「走吧,咱爺倆一起做。」

  「嗯!」
GGCMEAT 發表於 2018-7-7 18:17
第351章 年祭

  五年前,老金頭因為年事已高,金盆洗手,過上兒孫滿堂,頤養天年的生活。

  五年之後,當陳青帝突然找到他,記憶似乎回到了以前。而那個笑起來燦爛若鮮花驕陽的傻大個,也漸漸浮現在腦海中。

  商鋪很多東西其實經過五年的安放,基本都累計了厚厚的灰塵。陳青帝蹲在一邊,幫著老金頭除塵,清洗,然後搬出火爐。

  荊戈和柳如煙相視一眼,同時來到商鋪,準備幫忙。

  陳青帝搖搖頭,「你們先回去吧,明早來接我。」

  「太子爺,明天就是周年祭,精神狀態最重要,你這一夜如果不休息好……」荊戈眉頭緊蹙,不答應。

  「回去。」陳青帝指令。

  荊戈和柳如煙對視兩眼,返身離開。

  只是當商務車進入國道后,荊戈心一橫,直接改變行駛路線。柳如煙第一時間發覺不對勁,著急詢問道,「你這是要到哪?」

  「我去請示龍王。」荊戈回了一句,速度加快,柳如煙也不多嘴,側頭看窗外連連倒退的風景。

  四十分鐘后,當荊戈一字不漏的將狀況告知陳餘生后,他無聲嘆了口氣。莫說是他,連玉麒麟,黃金貂,小人貓都沒想到陳青帝真的找到了當年那家鋪子。

  「我去帶他回來。」黃金貂轉頭要走,畢竟明天陳朝年祭,事關重大,這個節骨眼徹夜不眠,極其容易影響精神狀態。

  「算了吧。」陳餘生伸手打住,「青帝那性格你們也不是不清楚。」

  「我記得不錯的話,水楊花也去過雲溪古鎮,想帶點燙花燒餅給花滿樓做上供的祭品,幾次尋找全都無功而返。」

  「這一次青帝去了,竟然找到了鋪主,也許這就是冥冥中的天意吧。」

  老金頭的店鋪幾年沒開張,過於陳舊,陳青帝就著燈火,認真細心的擦拭,騏驥能一次成功。老金頭畢竟年紀大了,很多事情不能親力親為,只能指示陳青帝照做。

  一番折騰,熬到下半夜,爐火才有越燒越旺的跡象。

  再半夜,陳青帝和老金頭忙碌了幾個小時才發覺沒有面料,慶幸的是老金頭家裡有存糧,這邊兩地折返,又耽擱許久。

  往年周年祭,早晨八點,所有參與人員必須當場。

  但今天卻被延退至九點。

  關於延退原因,陳餘生沒有給出任何解釋。

  這一天,算得上陳朝最重要的日子,陳朝元老,權柄人物,以及陳朝二代等後起之秀,全部參加。人數每年遞增。

  今年更是空前的達到兩百人之眾。

  年祭場所其實就在陳朝集團之後,那是一座市區中心極難見到的山峰,山腳被炸平,重新改造成墓葬場。

  墓葬場佔地幾百平,錯落分佈數百塊墓碑,迎著光,呈現一片肅殺氣息。雖然外觀大致相仿,但位置卻極為講究。

  兩側安置的是陳朝自然老死的員工,亦或者家人,屬於邊緣化人物。再靠中,基本是第一批為陳朝立下不俗功業的老一輩。

  最後一處當屬最核心也是最正中的位置。

  統計四座墓碑。

  花滿樓,飛白月,小軒窗。

  三人同為陳朝八大金剛,同樣也是功勛人物。一人代陳餘生而死,一人代陳青帝而死,一人久經大戰暗疾纏身,最終逝世於床榻,雖未戰死江湖,卻是名副其實的代陳朝而死。

  餘下一座,則無名無姓,空空蕩蕩,碑面整潔到毫無痕迹。

  當年選址建立墓葬場的時候,這是第一塊被豎起的墓碑,因為無名無姓備受關注,坊間更是議論紛紛。

  甚至一度傳言,這座無名無姓的墓碑,是陳餘生特地為自己留置的。事實究竟如何,這麼多年過去,連陳朝大部分元老都不清楚。只是每年祭奠,無名碑必然是陳餘生,玉麒麟等四人重中之重,叩首叩首再叩首的首選。

  時下各路陳朝元老,大人物悉數到場,因為區域很空曠,人員各處散開,或三人一隊,五人一群。陳青郎也在其中,正和幾位陳朝老輩低聲言語。

  時間推至八點半,水楊花到場,四下張望一圈,竟然不見陳青帝。

  她神色微凝,匆匆貼近黃金貂,「四哥,青帝人了?」

  「還沒到。」黃金貂暗中打了個手勢,讓她不要多問。水楊花越看狀況越覺得不對勁,但黃金貂既然給出明確指示,她也不好多言。

  陳餘生此時站在無名碑正對面的十米外,他兩目緊閉,神態穩重,氣勢油然而生。

  八點四十五,年祭進入最後準備程序,香火草紙白燭,一應俱全。

  也正在此時,現場部分元老才察覺出,作為年輕代唯一跟陳青郎齊頭並進的陳青帝,還沒進入現場,彷彿憑空消失般。

  「四哥,到底發生了什麼事?青帝怎麼還沒現身?」水楊花按耐不住,攆上黃金貂,繼續詢問。

  黃金貂沉默,示意再等。

  八點五十五,各種議論聲全部歸於凝寂,而後目光集中向陳餘生方向,畢竟再過五分鐘,年祭就要正式開始。

  「先準備吧。」陳餘生開腔,示意陳朝各元老,按資歷高低,就序排列。

  第一排,陳餘生。

  第二排,玉麒麟,小人貓,黃金貂。

  第三排,八大金剛僅剩的水楊花,一人孑然獨立,餘下的路人甲依然未現身。

  隨後是陳朝各層面的元老。

  陳青郎帶領年輕一輩,安放於第六排。人次排序之後,每人領到三炷香,分六指拿捏,觸於眉心,以代表對死者的尊重。

  「回來了。」正當時間推至八點五十九,黃金貂驚呼一聲,喜出望外。隨後足足上百道目光掃向陳青帝,有人詫異,有人不滿,有人更是眉宇顯化不加掩飾的不屑。

  「搞什麼鬼?九點開場,他八點五十多才來,心裡到底有沒有對死者的尊重?」

  「龍王生出這樣的兒子,簡直丟自己的臉,相比青郎,差的不是一點,哼。」

  然而陳青帝並不理會現場狀況,徑直躍過人群,走向前列。

  這之後,玉麒麟三人讓道。

  陳餘生讓道。

  陳青帝一路前進,尋到花滿樓的墓碑,當頭落跪,恭恭敬敬的奉上熱騰騰的燙花燒餅,「叔,老金頭的燙花燒餅,我給你帶來了。」

  「為了這些東西,一夜不睡,值得嗎?」陳餘生低頭詢問。

  陳青帝嘆氣,「值得。」

  一剎那,現場死寂如水。

  水楊花張張嘴,突然失聲痛哭。

  她那英年早逝的弟弟死去數十年,竟然還有人記得他最喜歡吃的,燙花燒餅……
GGCMEAT 發表於 2018-7-7 18:18
第352章 時年正月一十九

  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時。

  相對於水楊花的嚎啕大哭,陳青帝的無語凝噎,卻能給人一股更凝重,更悲壯的視覺衝擊。先前很多陳朝元老,認為陳青帝不重視年祭,時間推至九點開場才姍姍來遲,一時間議論紛紛,質疑聲更是層出不窮。

  可是當真相大白的剎那,所有人都沉默了。

  「這,到底是個什麼狀況?」畢竟今年陳朝祭,除卻老一輩的功勛人物,還有陳朝二代的崛起。這些後起之秀,其實不知道當年的事情。

  但陳朝元老卻多有知情。

  「花滿樓當年是死在太子爺的懷裡,那時候他是六歲,還是七歲?沒想到這麼多年過去了,他還記得花滿樓最喜歡吃的東西。」

  「是啊,我記得花爺每次出去拼場子佔地盤,總是夾著一塊燒餅出門,說是能壯膽。如果不是今天,真的要忘記咯。」

  年祭現場的議論終歸沒有掀起大風大浪。

  諸人交頭接耳的同時,陳餘生指令陳青帝靠後站立,並同時示意陳青郎從第五排,直接插|隊進入一二排之間。

  陳青帝後退幾步,與陳青郎並肩而立。

  這原本是一個細微到忽略不計的位置改變,但在下一刻卻讓現場諸多元老警惕起來。按照國人根深蒂固的思維模式,左比右大,是首席之下名副其實的第一人。

  陳餘生時下正在祭香,祭奠完畢后,陳青帝和陳青郎兩人中必然有一位接上,至於是誰,那就要看左右方向的站位。

  當下陳青帝和陳青郎站在邊側,尚未進入核心區域。所以後排開始有元老相視兩眼,準備提醒陳青郎,提前入位,佔據左席。

  水楊花先前的情緒失控已經逐步收斂,她也看出這方面問題,左右觀望數下,直接跨前兩步,一手覆陳青帝腰部,一手按住他的肩膀,強行將他推至左邊席位。

  這個動作目的性太明顯,讓現場氣氛陡然陷入微妙的境地。

  「咳咳。」第四排某位實權元老佯裝咳嗽兩聲,以此提醒水楊花不要做的太過分。不過也僅僅是暗中警示,真要口頭制止,他也沒這個膽子。畢竟水楊花是八大金剛之一,權勢更高。

  「姨。」陳青帝也察覺到水楊花的目的,面色尷尬,「你別這樣。」

  「站過去。」水楊花眼神示意陳青帝不要多言,直接站到陳餘生的左邊位置。

  此時陳餘生並沒有明確的口頭提醒,所以此刻下面的人怎麼鬧騰,他不管。這也導致陳青郎和陳青帝兩邊的衷心人馬,暗中運作,希望自身支持的扛鼎人物能夠更接近陳餘生一步。

  畢竟今天的年祭等於是一場變相的公開站台,任何一個細微的動作改變,都能引起風吹草動。

  「姨,別推我了。」陳青帝於眾目睽睽之下,被水楊花強行推向左席,雖然還沒徹底站穩腳跟,距離卻在接近。

  第四排的各路陳朝元老坐不住了,其中一位白髮蒼蒼的老者移動步伐,靠近陳青郎貼身耳語兩句,似在協商。

  陳青郎嘴角終年不散的笑意,越堆越濃,而後他迅速擺手,壓低聲音道,「不行,不行,這個實在不行,一切看義父的吩咐吧。」

  這是一句以退為進的影射,陳青郎剛說完,這位白髮蒼蒼的老者直接推陳青帝移動向左席。當他與他擦肩而過的剎那,陳青帝兩手合十,抬頭看天。陳青帝一手插袋,一手撫摸下唇。

  「大哥如果喜歡的話,先過去吧。」陳青帝淡淡一語,撤走兩步。

  陳青郎伸手撫弄髮絲,眉梢上揚。

  「不想?」

  「作為大哥的自然要尊老愛幼,你是弟弟,你去吧。」

  「那好。」陳青帝點頭,越位上前,佔據左席。

  陳青郎張張嘴,有點意外,他本以為陳青帝會客客氣氣兩句,沒想到直接走了過去。現在左席被占,陳青郎唯有右席可入。

  陳青郎後面部分人唉聲嘆氣,頗為遺憾。這一讓雖然對於未來大局,起不到決定性的作用,但能影射出不一樣的訊息。

  ……

  今天對於陳朝集團對於陳青帝而言,註定是一個不平凡的日子。而遠在江都之外的西涼山,其實也是一個不平凡的日子。

  清晨,李元霸這邊才吃完早餐,老怪物就神神叨叨的走出來,示意他去一趟江都,速去速回。

  蘇驚柔驀然走近,凝視老怪物。

  老怪物抹嘴嘆氣,「讓元霸去送吧,你去不合適。」

  蘇驚柔失落的轉身而去,獨自站在火桑樹下,沉默不語。

  老怪物,李元霸相視望去,無聲嘆息,許久,李元霸建議道,「師父,要不讓師姐去吧?」

  「不必了。」老怪物揮揮手,提醒李元霸跟著。

  兵武庫很多年前就是道觀的禁忌之地,除卻老怪物,誰也不準進。但今天李元霸成為了破例的第一人。

  他被允許進入兵武庫,進入后還沒來得及四下觀察,老怪物神色凝重的抱起一座劍匣,遞給李元霸,「記住,務必交給青帝。」

  隨即他伸手摸了摸劍匣表面圓潤光滑的檀木,提醒道,「告訴他,它叫白馬。」

  最後,老怪物揮手,「速去速回!」

  李元霸嗯了聲,背起劍匣,轉身下山。

  因為事先老怪物的通知,陳餘生暗中安排了一輛車過來等候,這邊劍匣一出爐,山下準備程序已經啟動。

  李元霸速度如飛,踏步而行。

  芸姨正巧在整理衣服,瞧見李元霸,疑惑道,「小和尚,你這是要去哪?」

  「江都。」

  「去那幹嘛?」

  「給師兄送一份大禮!」

  這之後李元霸迅速登車,落坐后再雙腿端正,將整柄劍匣平放於膝蓋之上,一臉鄭重。負責接送的司機眼看李元霸年紀不大,卻表現出如此穩重的氣勢,頗為詫異的看了他一眼,又低頭瞧了瞧李元霸膝蓋上平放的劍匣,嘀咕道,「這裡面裝的肯定是一把好劍,看這劍匣就知道不一般。」

  李元霸撇了他一眼,「不是劍,是槍!」

  時年正月一十九,李元霸身負劍匣下山。

  劍匣藏槍,槍名白馬!
GGCMEAT 發表於 2018-7-7 18:19
第353章 白馬銀槍陳青帝

  北風嘯嘯。

  天地一片蒼茫。

  陳朝自當年開幫建派,再到集資上市,前後經歷二十多年的沉沉浮浮。有人留,有人去,同樣也有人生,有人死。

  這一塊塊墓碑,代表的不僅是亡者試圖留在這個塵世間的最後痕迹,也是陳朝走到今天所經歷的一幕幕血淚發家史。

  「江湖兒郎江湖死,安息。」陳餘生六指提香,置於眉心,鞠躬鞠躬再鞠躬。陳青帝站在陳餘生身後,心緒感慨的同時又惆悵,悲涼。

  年少的時候,老怪物總是告訴他,在這偌大的紛擾紅塵,有一個地方,叫做江湖。

  江湖有義薄雲天,有俠肝義膽,有快意恩仇,更有刀光劍影。當年他還小,被老怪物一描述江湖的種種美好,心生嚮往。

  十年後,走下西涼。陳青帝才驀然發現,江湖並非只有這些,它還有生死離別,還有愛恨兩難,更有宿仇舊怨。

  「江湖不是我嚮往的江湖,但身在其中,不由己。」陳青帝無聲嘆息,今天之後,渡海入東遼,算是徹底進入這片紛紛擾擾,脫離文明社會之外,卻又相生相伴的內江湖。

  現場氣氛凝重,鴉雀無聲。

  只要陳餘生一刻不發話,誰也不準動。尤其是在陳餘生祭拜下頭柱香的時候,所有人心領神會的在工作人員的幫助下,點燃長香。

  陳青帝和陳青郎的站位已經確定下來。

  陳餘生左起陳青帝,右翼陳青郎。作為陳朝年輕一代兩大扛鼎人物,此刻也收斂情緒,恭恭敬敬的接過三柱香,並點燃。

  黃金貂負責控場。

  「準備。」

  黃金貂氣息敦厚,指令下達后,除陳餘生,現場所有人左腳邁動,後撤一步。

  「一拜!」

  數百人,排序明確,間隔相當,而後是整齊劃一的六指捏香,低頭祭拜。縱目遠望,黑壓壓的一片,隱現一股相當肅殺,蕭索的氣勢。

  當年陳餘生為表達對這些亡者的尊重,明確定下規矩,祭拜時,人人躬身九十度,維持十五秒,其間不得有任何聲音發出,違者杖決。

  「再拜!」時間推至十五秒之後,黃金貂再次發聲。眾人左腳回歸原位,腳尖並立,重複躬身祭拜。

  「跪!」

  這一次不單單現場所有人跪下,連最前位的陳餘生都帶頭跪下。

  九叩首。

  頭雖不及地,但禮儀必須要到。

  每人九拜,一次都不能少,哪怕是陳餘生也不例外。

  「上香。」

  前期禮儀結束,程序進入最關鍵也是最引人注目的一道。因為剛才陳餘生提前上香完畢,後面首當其衝的上香第一人,就要好好琢磨一番。

  要麼陳青帝要麼陳青郎?

  但究竟是誰,光靠左右序位置,其實也不能一錘定音。

  沉默許久,陳青帝開腔道,「剛才你讓我一次,這一次,你先來。」

  陳青郎詫異,眼神疑惑不解,但並沒有說話,許久,他重重點頭,「好!」

  這期間,陳餘生已經退身站在邊側,讓出道路供由後面的人上香。陳青郎作為年輕輩第一人,首位上香,其後祭酒。

  再之後是陳青帝,重複動作,可正當一切結束的時候,一杯酒突然脫手,重重的摔在花滿樓的墓碑前,哐當一聲,酒撒杯碎。

  陳青帝沉默低頭,手腕顫動。這一突髮狀況並未引起現場人的公憤,反倒讓部分知情人心頭微微酸脹。

  「青帝,別這樣了,那件事真的不怪你。」水楊花出聲,示意黃金貂帶他退下來。

  陳青帝再低頭,氣息大亂。

  黃金貂面有難色,看向陳餘生。陳餘生神色無恙,撇頭轉向另外一邊。現場氣氛凝重到死寂無聲,許久,陳青帝突然雙膝落跪。

  「轟。」

  這是一叩首,額心觸及地面,發出駭人聽聞的撞擊聲。

  「轟轟轟。」

  這是二至四叩首,猶如重鎚落於鼓面。

  「別磕了。」水楊花突然起身,衝到陳青帝面前,一把抱住,「不怪你,不怪你,真的不怪你。」

  陳青帝自始至終,下唇緊咬,不發一言。

  小人貓,玉麒麟等人瞳孔幽深,隱隱有光點閃動。其實從昨天,他們幾人包括陳餘生就猜到,今天的年祭註定不會風平浪靜,因為陳青帝回來了。

  「別磕了,你小的時候他就喜歡帶著你玩,他怎麼忍心怪你?」水楊花就勢拉起陳青帝,試圖退到一邊。

  「師兄!」

  突然狀況再起,這一聲師兄讓所有人的視線轉移。

  陳青帝下意識轉頭。

  彼端,李元霸健步如飛,雙手托舉一座劍匣,迅速靠近。

  「師父讓我帶東西給你。」李元霸氣息穩重的數步連走,抵達陳青帝面前,他單膝跪地,手托劍匣,置於頭頂,示意陳青帝過目。

  陳青帝五指微動,撫摸劍匣表層,質地光滑,觸感堅毅,隨後他一把推開鎖扣,一瞬間,銀光閃動,宛若神兵出世。

  「一柄銀槍!」陳青帝喃喃自語,欣喜的剎那又心頭興奮。劍匣裡面其實是槍的組建,分三道,左起槍頭,再槍纓,最後槍桿。

  「它叫什麼?」

  「白馬!」

  「元霸,替我裝槍。」

  「好。」

  李元霸鄭重放下劍匣,認真又細心的組裝銀槍。

  這一刻,現場所有人都在沉默觀摩,一方面因為好奇,一方面實在被這柄槍的外觀驚艷到。槍體銀白,看似柔和,卻在陽光的折射下,越來越鋒芒畢露。

  「轟!」

  再一刻,李元霸雙手擲槍,陳青帝單手截擊,一把緊握。隨後,陳青帝舉槍,震槍,挑槍,連出十八手,槍花十八道,道道氣勢如滾龍,捲起漫天塵埃。

  現場氣氛微變,當銀槍斜刺地面,直接于堅硬的大理石表層震開一條裂隙,綿延數十米,神似蟄伏的蒼龍。而佔據這一條地縫的部分陳朝元老,當即驚得轉身避開,再低頭,塵埃微顫,裂隙逐步擴大。

  「嘶嘶。」

  槍聲落地,四野大寒。

  這一年,內江湖有位年輕人,以江都為跳板,正式逐鹿中原,橫掃天下。

  這個年輕人非但外貌俊朗,他還有一個特徵,以至於每當有人提起他的時候,都會不自覺的想起那個畫面……

  白馬銀槍陳青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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