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宋元明] 大明鐵骨 作者︰無語的命運 (連載中)

 
as000538 2018-5-3 11:17:18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245 373896
as000538 發表於 2018-5-6 07:59
第177章 卡龍炮

    當史司與張迪兩人的建議建造武裝商船的報告遞到經略使衙署的時候,朱明忠這會正在翻看著鑄炮廠的報告,在過去的幾個月中,鑄炮廠一直在嘗試著鑄造實心炮坯,然後使用鏜床膛銑炮孔。

    基於對近代火炮鑄造的瞭解,朱明忠自然知道,18世紀後直至19世紀中葉,歐洲的火炮就都是採用鑄造實心炮坯的方式加以鑄造,儘管有著炮芯鬆軟等問題,但其火炮性能卻仍然得到幅度提高。

    儘管鑄炮廠的試驗踫到了一些問題,但是經過不斷的嘗試,現在鑄炮廠已經成功的解決了其中的一些技術問題。

    「刀具損耗太快……嗯,這是肯定的,畢竟用的是碳鋼刀具,等以後有了高速鋼,這個問題就可以解決了!」

    自言自語中,看著報告中中空法與實心膛孔法兩者的性能對比,同樣的12磅炮,後者的壽命高達875發,相比於前者提高了27.3%。

    「也許是時候考慮一下卡龍炮了!」

    自言自語中,朱明忠又一次從抽屜中取出了卡龍炮的圖紙,這是勝利號那本電子書中的附圖。

    18世紀的後幾十年,英國海軍實現了兩個重大的技術革新,一是用銅板覆蓋船底,從而提高了海軍軍艦的壽命,二是採用了大口徑的卡龍炮,增強海軍軍艦的火炮威力。

    而卡龍炮正是本傑明‧羅賓斯、約翰‧穆勒等火炮理論家的思想的實踐。早在1747年出版的羅賓斯的小冊子裡就建議把所有18磅以下口徑的艦炮更換成重量相同的口徑更大的火炮。他的這一建議的出發點是因為在歷史上,大部分海上戰鬥都發生在近距離,此時火炮的破壞力會隨著炮彈的尺寸不成比例的增加。同時他建議把此種火炮的發射藥的重量減為炮彈重量的三分之一,從而減輕火炮的重量。而皇家陸軍軍官學校的教授穆勒認為應該製造更輕更短的火炮,火炮的游隙也要縮減為炮彈直徑的24分之一。

    當然,他們的建議最終成為現實,是基於一個基礎——技術進步的基礎。到18世紀後期,英國在火炮鑄造方面已經取得了重大進步。此時的火炮不再像過去那樣直接鑄造出中空的炮身,而是先鑄造出圓柱形的實心炮體,然後再用鏜孔機鑽出炮膛。臥式鏜床、砂模鑄炮、灰口鑄鐵等技術的應用,提升了火炮的可靠性和精確度,也提高了生產效率。這些新技術的應用,也為卡龍炮的出現奠定了基礎。

    卡龍炮在當時是一種非常獨特的火炮類型。它的倍徑接近於榴彈炮和臼炮,然而使用方法卻是像加農炮一樣平射。它只有單個炮耳,炮鈕上帶有圓環,炮口部位沒有外擴,反而�人酢K目誥毒藪螅 踔量梢源 4磅,但是重量比同等口徑的加農炮要輕很多。也正因如此,軍艦上可以用威力更大的卡龍炮替代重量更重,但威力較小的艦炮。即使是口徑最大的64磅卡龍炮,其重量也輕於口徑遠小於它的32磅加農炮。

    雖然卡龍炮炮身短、裝藥少,隨之帶來的是射程短、精度差,但是在海上這種缺陷並不明顯。由於在風帆時代的海戰中,200碼這種很近的距離是正常的射程,卡龍炮的精度和射程完全可以滿足這種距離的作戰需要,而且其發射的大口徑炮彈又破壞力十足。

    「實心鑄炮、膛孔、灰口鑄鐵……技術上應該沒有問題!」

    點點頭,朱明忠隨手便將那份卡龍炮的圖紙放進一份準備發往兵工廠的公函中,很快它就會被送到鑄炮廠,則鑄炮廠進行鑄造。

    「船底覆銅板……等到使往日本的商船回來後,有了銅,才能實施,眼中先這樣先湊合著。」

    很多時候,很多事情都是如此,很多新技術的推行總是受制於原料以及技術水平,對此,朱明忠可謂是深有體會,就像現在鑄炮廠的刀具損耗速度過快,導致火炮成本的上升,究其原因就是沒有合適的刀具,而且因為煉鋼成本高,導致作為刀具的碳鋼價高居高不下。

    「自發銃的日造速度已經過百了,這樣的話每天製造100支自發銃,一年就是36000支……」

    看著報告的另一篇內容,雖說知道在半年中建立起這樣的燧發槍產能,本身就已經算是奇跡,但這畢竟是數百名工人堆積,如果他們的技術再熟練一些,產能至少可以增加兩倍以上,畢竟那些燧發槍技術難度最大的不過只是一根槍管,而借助水力鍛錘等機器,使得槍管製造速度遠快於舊時的人工。

    「至少應該達到十萬支的產能,才能滿足忠義軍的需要,嗯,督促一下兵工廠進步提高產量。」

    一直以來的都相信「技術就是戰鬥力」這一基本原則的朱明忠,會投入很大的精力去關注武器的製造以及設計,從火炮到盔甲,事無鉅細的事事涉及,如此只是為了提高忠義軍的戰鬥力。

    終於將兵工廠的呈文看完之後,喝了口茶之後,朱明忠才拿起桌上的另一份報告。

    「建造武裝商船?」

    不過只是草草的看了這份報告,朱明忠頓時便來了興致,他幾乎是立即命人喊來了張迪,他本人就在清河。

    在進入經略的公房時,張迪不由的深吸口氣,儘管這並不是第一次見到經略,但卻是第一次單獨召見。

    「下官見過經略!」

    注意到張迪似乎有些緊張,朱明忠隨即笑說道。

    「粵林,坐,不用那麼緊張,本官這裡可不講什麼官威,再者,你也算是半個海軍軍人,若是海軍軍人皆是如此唯唯諾諾的,又豈能成為船長。」

    心知這樣的言語起不到什麼作用的朱明忠,隨即便直接切入了正題。

    「粵林,我看到你和史司的那份報告中,提到希望大造武裝商船,並給予武裝商船一定補貼,把你的想法說來聽聽。」

    話音落下之後,朱明忠立即擺出一副興致勃勃的模樣,他知道在對方緊張的情況下,進入其專業領域之後,他很快就能放鬆下來。

    「經略,目下水軍共有多槳炮艦兩艘、38門炮巡航艦兩艘、14門及18門炮護航艦6艘,儘管水軍海上艦隊的實力應不遜於鄭家船隊,但是論及火炮數量、船隻數量,仍然遠少於鄭軍,在海戰時,若是鄭家水軍以數量優勢圍攻我艦隊,我軍儘管看似可以憑借船堅炮利立於不敗之地,但畢竟雙拳難敵四手,一但其不計傷亡實施接舷戰,並不斷實施火攻,因為船隻數量的關係,使得我軍根本不可能擊敗對方,即便是勝利,也必將是慘勝……」

    儘管鄭軍並不是忠義軍的對手,但因為鄭軍是忠義軍水軍所需要面對的最強大的海上對手,所以張迪自然而然的將其視為假想敵。

    「而鄭軍之船隻雖然數量眾多,大小海船不下數百艘,但是其戰船不過數十艘,其船隻大抵都是各式商船,小者不過五百料,大者亦有兩千料者,雖說這些商船上火炮少者僅船艏一門,多則不過數門,但這數百艘商船若投入戰場,卻足以憑借數量壓垮我軍……」

    螞蟻多了咬死象!

    對於這個道理,朱明忠當然很清楚,實際上,料羅灣海戰處於技術劣勢的大明之所以獲得勝利,所憑借的正是數量上的優勢。而後來鄭成功收復台灣時,與荷蘭人的戰鬥,同樣也是憑借這一優勢。

    「數量上的劣勢,是我軍現在最大的劣勢,而以我水軍的規模,自不可能養軍艦數百艘,即便是最為廉價的12門炮軍艦,其造價亦數倍於沙船,包括火炮在耗銀兩千兩之高,因此,如果欲補充數量上的劣勢,就非得鼓勵民間建立商船,以武裝商船補充水軍數量上的不足,在戰時,如西洋人一般,直接徵召武裝商船參戰。」

    因為提到是他所擅長的領域,所以張迪的神情中全沒有了之前的緊張,反倒是顯得很是平靜,甚至隨後又特意強調道。

    「在西洋歷1588年的英法海戰中,西班牙的無敵艦隊一共有船隻130艘,而其中就有44艘武裝商船。而作為其對手的英格蘭除了34艘是海軍戰艦外,還有私人戰船60多艘,這些所謂的私人戰船,大抵上就是武裝商船,只是它們的結構比普通的商船更為堅固一些……」

    朱明忠當然知道這次在海戰史上極為有名的海戰,同樣也知道那些私人戰船是什麼——是私掠船,可以說,英國人正是憑藉著這幾十艘私掠船奠定海戰的勝利基礎,尤其是在海戰中發揮重要作用的「德雷克支隊」。當海戰結束之後「無敵艦隊」僅存的幾十艘殘破戰艦返回西班牙時,標誌著西班牙開始衰敗,而大英帝國則成為新的海洋霸主。

    「武裝商船……確實應該建造一些,」

    沉吟片刻,點頭表示贊同的同時朱子揚看著張迪反問道。

    「但是我想不是誰都願意建造武裝商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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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8章 新船

    武裝商船,並不等於商船!

    這是一個最起碼的常識,首先它必須具備武裝,而相比於船,有時候炮更貴!

    也正因如此,不是所有的船商都願意建造武裝商船,他們頂多也就是在願意在船上加裝幾門輕型火炮。

    「確實如此!」

    點了點頭,張迪肯定答道。

    「正因為不是所有人都願意建造武裝商船,所以,才需要官府的鼓勵!」

    又一次聽到張迪提及政府的鼓勵,朱明忠示意他說下去。

    「所謂的鼓勵,無非就是兩種辦法,一種是官府補貼造船費用,英格蘭就是如此,不過他們是通過對造船用木材等原料免稅的方式加以補貼……」

    在張迪講述著英國人如何對船商進口的木材以及瀝青等原料進行免稅的時候,朱明忠的神情中多少帶著些許異樣,他沒有想到,在這個時代,英國居然就有如此超前的「鼓勵航海」的理念。

    「當然,與英國不同,江北造船,除木料需要進口外,各種材料皆以自產為主,即便是填縫的瀝青,亦不需要像歐洲各國一般,需要從西印度進口,而是取自煉焦廠所剩油膏……」

    提及「煉焦油膏」時,張迪不禁抬頭看了一眼經略,對「煉焦油膏」收集與回收,正是經略的建議,誰能曾想到那些看似沒有絲毫用處的「煉焦油膏」,居然有那麼多的用途,甚至可以從中制取白蠟,那些白蠟的價格遠低於尋常白蠟,正因如此,才使得清河的蠟廠可以製出更廉價的蠟燭。

    而對於造船來說,「煉焦油膏」最大用處就是從中制取的瀝青。過去造船捻縫都是由捻匠用油灰和麻捻將船上的所有縫隙塞牢,將船通體用桐油油漆一遍,使之絕不漏水滲水,所用的油灰以桐油與石灰面調和而成,麻捻則是剁碎了的舊麻繩。

    這「捻縫」說著簡單,可工序卻頗為複雜,捻匠的第一件工作是清理新船的所有板縫,行話叫「溜縫」。溜縫之後,再往板縫裡填麻捻,行話叫「下麻」。用一種無刃的木鑿子將麻繩沿縫隙反覆敲打,使之入實牢固,再用石灰膏抹平。麻縴是為了防裂,桐油是為了粘合。若是一條大船,需在幾十個捻匠費時數天甚至十幾天才能完工。

    而相比之下,用瀝青捻縫卻極為簡單,只需要用沸騰的瀝青「灌入」縫隙中既可。而用瀝青捻縫遠勝過的油灰,因為後者乾脆,炮擊時容易崩裂脫落。不像瀝青相對較軟不易脫落。當然,張迪並不知道,煤瀝青耐久性遠不如天然瀝青,只不過是個臨時的替代品而已。

    「所以,在原料關稅、運費上自然也就沒有什麼優惠,但是武裝商船什麼最貴?炮最貴,如果官府能夠低價售給火炮,船商自然願意建造武裝商船。」

    見經略並沒有說話,張迪又繼續說道,

    「目下清江船廠所造的長10.4丈、寬2.2丈的大鳥船,每艘不過費銀八百兩上下,而若是配一門炮,非但炮身需銀不下二百五十兩,還需要配備三百發鐵彈,值六十八兩,再加以火藥約值二百至三百兩,若配以兩門炮,炮價便超過船價,如此船商非是不得已,絕不願意多添一門炮。」

    他口中的鳥船,是現在時下最常見的海船,之所以被稱為「鳥船」,因其在海上航行速度快,形似在海面上高速飛行的海鳥,故而得名。鳥船是從嘉靖時的開浪船發展而來。因為其載重量大,速度快,多被閩粵客商駕乘用來從事遠洋貿易。同時鳥船常常受到沿海海盜的「關愛」,海盜在海上搶奪商人的鳥船後,也使用這種船隻作為自己的海盜船。而相比於福船、沙船等老式船型,鳥船更適應加裝火炮,其可以加裝十幾直至二十幾門火炮,鄭家水軍的主力就是五十餘艘大鳥船。

    聽其提到船貴不及火炮的時候,朱明忠微笑道,

    「粵林,我知道你的意思是,你的意思是售炮,向船商低價售炮是嗎?」

    得益於鑄炮技術的先進,江北的鑄炮相比於其它人,幾乎等於白菜價,甚至就連火藥的價格,也因為原料價格低,加之利用水力生產,所以其價格也相對較低。

    「經略,以下官所瞭解的成本,即便是衙署以半價提供火炮,令其建造武裝商船,海商自然不會拒絕,畢竟過去其不是裝炮,或者多裝炮,並非是因為不需要,而是因為炮價委實太貴!裝不起,相比於裝炮動輒既需數千兩,而且每每入港又常為官府刁難,若是經略許民船置炮,令各港官員不得刁難,且又願意低價售其火炮,船商又怎會拒絕?」

    聽著張迪的道出的一個個理由,朱明忠自然沒有表示反對,大航海時代海上最肆虐的是什麼?就是海盜,對海外貿易影響最大的同樣也是海盜,甚至各國的海軍偶爾也客串海盜,而中國海商的商船更是海盜眼中的肥肉,因為船上的炮少甚至無炮。

    「嗯,向船商提供火炮,倒不是不可以,畢竟,這海軍軍艦不可能日夜護航,在海上航行的時候,船商大抵上還是要靠自己。炮倒是可以給他們,價格也可以低些……」

    對於出售火炮,朱明忠並不覺得有什麼,畢竟隨著利國鐵廠的投產,制約火炮生產的原料問題基本上已經得到了解決,而且未來隨著從朝鮮運木時作為壓載物運來的優質鐵礦砂也會越來越多,到時候,隨著新式鑄炮法的推行,陸海軍都會淘汰一批舊炮,把舊炮低價售給船商反倒可以賺上一筆。當然,船商採購火炮還能刺激鑄炮廠的產能,使得炮廠可以獲得豐厚的利潤。

    這種利國利民的好事,朱明忠又怎麼可能會拒絕?

    「如果要建造武裝商船的話,這造什麼樣的船,才是問題,造鳥船?」

    目光投在張迪的身上,朱明忠反問道。

    「雖說這鳥船的速度快,適合海上航行,但其船板薄弱甚至可以說不堪一擊,雖說它相對適合裝炮,可這樣船作商船尚且還行,作武裝商船,恐怕就有些勉強了!」

    何止是「鳥船」勉強,所有的中式船都是極為勉強,儘管在中國的船型中,現在「鳥船」是最適合加裝火炮的,甚至鄭軍水師就有十數艘加裝二十四門甚至三十六門火炮的「大鳥船」,儘管其火炮大半都是5-6斤的輕型火炮,8斤以上火炮不過數門,但仍然堪稱中式帆船戰艦的「巔峰」,可惜即便如此,它仍然不適合作為軍艦,即使是充當武裝商船,也有些勉強。

    「經略所言極是,這鳥船確實不適合作為軍艦,即使用作武裝商船,其船殼亦太薄的,不過鳥船也有其優點,雖然其堅固不及西洋船,但是寬、廣卻過之同等西洋船,所以,下官以為,可以鳥船為型,借鑒西洋船營造之法,對鳥船加以改造,加龍骨、鋪船肋,置厚板,合兩者之長,既可得到新船,新船可裝炮十餘以至二十位……」

    在回清河的路上,張迪就已經在腦海中構思了出了新船的模樣,現在只是將他的構想一一道,甚至在解釋之餘,他還從衣袋內取出有一個記事本,指著記事本上用鉛筆繪製的草圖,向經略介紹著他的構思。

    而這正是鉛筆最大的好處,即使是坐在馬拉雪橇上,也不妨礙他繪製新型的草圖,將構思記錄在紙上。而不需要像用毛筆時那樣需要研墨,也不會像炭筆那樣鬆軟易斷。

    看著那些草圖,在張迪解釋的時候,作為工科生的朱明忠可以很快的弄明白他的想法以及思路,因為繪製過憲法號圖紙,而且又正在仿繪「勝利號」圖紙,儘管那些圖紙只是部分圖紙,但對於西方船隻結構上的優點早就已經是瞭然於胸,不過儘管如此,他也從未曾想過,將兩者合二為一,結合兩者的優點,建造新式商船。

    「……如此一來,這新式商船雖船板較厚,但其載重較之過去有所提升,當然最重要的是其船身較之舊船極為堅固,非但可以抵擋火炮後座,即便是海戰時為炮彈洞船,也不會對船身造成致命的損害。」

    不過儘管是結合兩者的優點,但在朱明忠看來,這種新式商船仍然保留了許多中國船的特點,比如中式海船大都是尖底船,越往下越窄,而重炮都是應該放在底層的,以求重心下移獲得穩定,因而難以裝備大量火炮。用於軍艦上,或許這是不足,但是用於武裝商船上,卻沒有任何問題,畢竟,它本身就不需要裝備多少火炮,只不過歐式船橫斷面呈U型,卻越往下肚子越大,所以其裝載量會超出中式商船,不過在速度上,中式海船似乎又佔有一定的優勢。

    看著張迪繪製的簡單,在心裡比較著其中的優點與不足時,慢慢的朱明忠的心底卻浮現出了另一個念頭。

    「粵林,其實我們可以……」
as000538 發表於 2018-5-6 08:04
第179章 改良

    飛剪船!

    想著於清河船廠見過的鳥船的船型,這會看著張迪改進後的鳥船,朱明忠倒是感覺它的船形與飛剪船有些相似,當然只是某些方面的形似,甚至比不上那些沒有空心船首的亞飛剪船。

    可即便是如此,張迪的建議仍然開拓了朱明忠的視野。讓他看到另一種可能,也許可以把飛剪船與鳥船結合在一起。也許可以發展出中國式的飛剪船。

    儘管知道這種可能性並不高,尤其是中式的硬帆因其重量制約了風帆面積,所以如果想要提高航速,就非得用西式軟帆不可,但並不妨礙朱明忠同張迪商討著一些船隻的細節。

    「盡量加大帆的面積,這樣可以加快它的航速……」

    除非了可以提高在浪中的航向穩定性的空心船首之外,飛剪船的另一個特點,就是其帆面積很大,一般使用3-4桅全裝備帆裝,往往用高桅,其高度達船長之3/4,在頂桅帆上還掛有月亮帆和支索帆,有時在船之兩側還有外伸帆桁,稱翼帆槓,可掛翼帆,更加大了帆的橫向外伸面積。

    一一回憶著飛剪船的一些特點,朱明忠更是不時同張迪探討著如何進一步修改鳥船的船型,慢慢的其船形雖然在朝著飛剪船靠近,但是仍然保持著一些鳥船固有的特點。

    看著經略繪製的草圖,見其船板結構有些像軍艦。張迪問道,

    「經略,這船板內一層,外三層,會不會太過複雜、繁鎖,畢竟,船板太厚料貴,而這多重船板又會增加工費不說,還會拖延工期。這樣豈不就增加了船價?」

    船價。

    這是製造商船必須要考慮重要因素,畢竟對於船廠來說,他們首先需要考慮的就是造船的成本。

    「船價增加一些沒問題,一艘建造良好的商船,如果維護得法,至少可以使用幾十年,相比之下咱們的船壽命卻不過只有十幾年,甚至更低……」

    中國帆船的使用壽命問題,一直被人們所忽視,究其原因究竟是因為其只有單層船板,還是維護少或者說建造時使用了濕木,這都不曾可知,最明顯的例子就是鄭氏海軍,在鄭成功復台時,其還有多達五十餘艘裝備有二十門至三十門炮的大鳥船,但是在隨後的十幾年間,因為船身腐朽等問題,導致其在澎湖海戰前,大鳥船數量遠遜於清軍的70艘,而且那些鳥船大都是復台後新造,舊有的鳥船早已報廢、損毀。而清軍的水師船隻壽命也同樣極為短暫。無論原因如何,可以肯定的一點是採用多層船板的西式船身壽命,理論上壽命更長。

    「一艘鳥船八百兩,新船……嗯,1600兩左右應該能造的出來,再加上8-10門火炮,也就是五千兩上下,確實貴了點。」

    沉思片刻,想到後世對造船的鼓勵與支持,朱明忠笑道。

    「不過沒關係,咱們可以提供貸款嘛,在咱們這裡買船的話,可以從軍餉局拿總價三成的貸款。」

    用貸款造船,在後世無疑是一種普遍的方式,但它有一個前提,就是航海不再是危險四伏的險途。儘管現在航海的風險仍然很大,但對於只需要沿岸航行的南北航線中國船商來說,風險相對較小一些,這個風險是軍餉局可以承受的。

    「貸款?軍餉局?」

    疑惑的看著經略,張迪詫異道。

    「那萬一要是船沉了或者讓海盜劫了怎麼辦?」

    「上保險,還可以建一家保險公司,專門從事海上航運的保險工作,這放洋出海歷來不是都有出十歸一的說法嘛,當然這有些誇張,但可以肯定的是,銀行和保險應該還有一定的利潤!」

    對於金融,朱明忠同樣也是一個外行,他只是只知其名,而不知如何操作,同樣張迪也是一個外行,甚至相比於商船沉沒、失蹤,真正的問題在於,怎麼把這些武裝商船掌握在手中,而不是變成了其它人的船。

    最終解決問題的辦法,還是通過東洋公司——那家專門從事對日本貿易商會加以解決,畢竟經略使衙署是東洋公司最大的股東,只有通過這種半官方的企業,才能夠真正掌握那些商船。並且能夠在戰爭時將其徵召。

    「……當然,除了這種商船之外,我們還可以建造另一種鳥船,當然比傳統的鳥船更堅固,但相對廉價,成本控制在千兩左右,這種船可以採用縱帆,縱帆所需要的人力很少。」

    早在16世紀或17世紀,荷蘭即出現了雙桅縱帆船,從史司那裡,朱明忠曾看到過雙桅縱帆船的圖樣,所以才會提及這種船帆。

    「船員少,可以降低運營成本,再加上鳥船的速度,本身就快於普通商船,速度上的優勢,可以讓他在貿易中佔據領先優勢,再加上其相對低的成本,可以讓其成為商船的主力。從而以其構成一隻大規模的商船隊。」

    與張迪討論著商船,朱子揚的腦海中自然浮現出了被稱為「海上馬車伕」的荷蘭人。

    「就像荷蘭人,作為「海上馬車伕」的時代,我聽史司說那個時候僅在首都阿姆斯特丹就有上百家造船廠,全國可以同時開工建造幾百艘船。當時荷蘭的造船技術是世界上最先進的,船的造價比英格低1/3到甚至一半。當時荷蘭擁有1.5萬艘商船,幾乎壟斷了全世界的海上貿易。挪威的木材、丹麥的魚類、波蘭的糧食、俄國的毛皮、東南亞的香料、印度的棉紡織品、中國的絲綢和瓷器等等,大都由荷蘭商船轉運,經荷蘭商人轉手銷售。當時的阿姆斯特丹是國際貿易的中心,港內經常有2000多艘商船停泊。」

    提及荷蘭人港口中的2000艘商船時,朱明忠的語氣中帶著些許羨慕,至於張迪則顯得有些心馳神往,兩個人幾乎都想到了,如果擁有這樣龐大的船隊,也許在海上,將再也沒有任何人會江北的對手。

    「而與其龐大的商船隊相對應的是,荷蘭人同樣也擁有一隻強大的海軍,荷蘭的海軍艦隻幾乎超過了英法兩國海軍的1倍。它們在世界各大洋游弋,保護本國商船,並從事海外殖民地的掠奪。」

    海外殖民地,張迪已經記不清楚,這是第幾次聽到這個字眼,而這個詞最初就是從經略口中道出,甚至開拓台灣的舉動,同樣也是為了殖民。

    拓殖移民之地,這是海外開拓的本意。望著經略,張迪可以感受到經略對殖民地的渴望,也許,對於他來說,台灣不過僅僅只是一個開始,台灣往南,還有南洋的大片土地。既然遠在萬里之外的歐洲人可以在南洋建立殖民地,大明為何不能?

    而想要開拓殖民地,就非得有大量的商船,大量的海商不可!聽著經略的言語,張迪隱約的意識到,也許,未來的中國很有可能會迎來海商的時代,畢竟無論是眼前的經略亦或是南京的鄭成功,都對大海充滿了渴望。

    「也許,有一天,中國也有可能成為新的「海上馬車伕」!」

    這並不是沒有可能,只要中國一但走向大海,憑著人口上的優勢,很快,中國的商船就會出現在世界的各個角落,畢竟商船需要船員,需要殖民地。而這都可以通過人口上的優勢加以解決。

    儘管現在經過滿清的屠殺,中國的人口不過只剩下區區數千萬,但仍然遠遠超過歐洲各國,而更為重要的是,基於對歷史的瞭解,使朱明忠很清楚,中國人在人口上的恢復能力是何等的「可觀」。

    最終這一切都會轉化為殖民時代最寶貴的資源——人口資源!本土過剩的人口將會隨著商船遷移至少世界各地。進而重新劃分世界地圖。

    憧憬著在中國成為「海上馬車伕」之後,給世界地圖帶來的改變,朱子揚的眉頭輕佻,臉上露出些許笑容。拍著他的肩膀說道。

    「怎麼樣?到時候沒準這天下航行的船隻都是你設計的,在史書上,每每提及這個時代的時候,都會提到你的名字,因為如果沒有你設計的船,也許,這個時代就不可能如此順利的開創!」

    不經意的丟出了一張「宏圖」的朱明忠看著張迪,語氣間帶著讚賞的味道,之所以如此,是因為張迪應該算是第一個引進西方造船理念的中國工程師了,也許,他會開創中國船舶的新時代。

    誰知道呢?

    畢竟這個世界上萬事皆有可能!

    而對於張迪來說,他從未曾想過這麼遙遠的事情,以至於在他離開經略使的公房時,腦海中仍然迴旋著經略的話語。甚至有些失魂落魄,畢竟,他從未曾想過,造船,也可以改變世界。

    對於始作俑者的朱明忠來說,自然不知道他的那番話在別人的心中掀起了什麼樣的巨浪,而是依如往日裡的習慣,打開了一份密報,這是一份來自忠義軍軍正司密報,軍正司就是過去的軍法處,是歲末忠義軍改組後重新進行的命名,在展開這份密報,不過只是略微掃視一眼,朱明忠的臉色便是微微一變……
as000538 發表於 2018-5-6 08:05
第180章 去南京

    長江上,一艘多槳帆船疾速前行著,那艙底的漿手,隨著口令,不斷的劃著漿,即便是寒冬,他們的衣衫仍顯得極為單薄,實際上這些漿手都是俘虜,甚至在船上,他們的腳鐐也被釘於艙內,以防止其脫逃,之所以用俘虜充當槳手,是因為槳手身處的環境最為惡劣,所以與其用水軍充當漿手,遠不如用俘虜,他們被鎖在船舷處,像牛馬一樣不停地划槳,推進船舶。

    二十丈長的多漿炮船,是忠義軍水軍獨有的裝備,相比於風帆海船,它更適合在內河航行,而且它的速度更快。即便是通過鎮江上游一帶湍急的水域時,憑著漿手的划動,這船仍然疾速的逆流而上,而無須像海船一樣經過這一段水域時要縴夫挽拉。

    二十丈長的排槳炮船,在長江中堪稱是巨無霸船的存在,這艘擁有20門火炮排槳炮船由江陰船廠,也是忠義軍水師於長江的主力,不過,這也是它第一次駛過鎮江,駛向南京。

    置身於船尾的艙室中,憑著艙尾的那一排排高大的玻璃窗,使得艙內極為明亮,完全不見舊時船隻艙內的昏暗,也正因如此,這間船長室,才會成為朱明忠在船上的艙室。

    「經略,船已經到幕府山了!」

    船長話,讓朱明忠輕應了一聲,半個月前,鄭成功令他返回南京,同時返回南京的還有張煌言、甘輝等人,而在此之前,軍正司就已經獲得秘報,是鄭成功在籌劃接下來的戰略部署,畢竟福臨統領的二十餘萬大軍以及洪承疇統領的十萬綠營,從兩個方向威脅著大明。

    接下來,鄭成功兵鋒指向何處?

    是繼續北伐?

    還是收復福建?

    但可以肯定的是,如果鄭成功如果想要進一步北伐的話,勢必需要經過江北,到時候,又將會置他於何地?

    第一次,朱明忠發現自己身處於一個極為尷尬的位置。一方面,作為鄭成功的下屬,他必須傾盡全力支持其北伐。而另一方面,他又不想失去現在的半獨立地位,更何況,朱明忠還在謀劃著「出府自立」。

    在這個時候,鄭成功的突然的舉動,一下打亂了朱明忠的全盤計劃。

    怎麼辦?

    既便是現在,眼看著已經到了南京,朱明忠的眉頭仍然眉頭了一團,仍然是一副愁眉苦臉的模樣。

    「經略可是在考慮北伐的事情?」

    見經略的眉頭緊蹙,顧炎武一邊親自為其倒了杯茶,一邊說道。

    「其實,這次來南京,以下官看來,根本就談不出個所以然來!」

    顧炎武之所以會這麼說,是因為通過宿遷之戰,他已經能夠瞭解到南京諸公的想法。

    「是談不出一個所以然來,但是……」

    心知顧炎武話中有話的朱明忠搖著頭,端著茶杯說道。

    「現在,無論南京如何選擇,對咱們來說,都是利弊參半啊!」

    「經略所言極是,如果延平王欲北伐,那麼鄭氏大軍必入江北,到時候,我江北眼下的大好局面自然不能維持。」

    即便是顧炎武,也深知在江北現在的這種半獨立性,是忠義軍的根本,如果數十萬鄭氏大軍進入江北,到時候,這江北必定勢必會全歸鄭家,而忠義軍也就成了無根之萍,至於經略,恐怕也是有名無實。

    而作為大明的忠臣,顧炎武自然不希望看到這一切的發生,在他看來,現在江南的局面,正是最穩固的時候,鄭成功、朱明忠,再加上張蒼水三足鼎立,他們互相牽制,互相合作,越是如此,才不會造成一家獨大的局面,從而保證了大明將來不至於因為某人野心勃勃陷入戰亂之中。

    可如果鄭成功北伐,江北為鄭氏吞併,那結果自然是倒置鄭成功實力大增,而僅憑一個張蒼水,又豈能抑制鄭氏諸人的野心,即便是經略使保住了淮揚常三府,失去了半個江北,實力受損的情況下,自然也就無法像現在這樣形成鼎立之勢了。

    「寧人所言極是!」

    朱明忠點點頭,沉吟道。

    「所以,眼下,對我來說,最好的局面是什麼,就是說服其進攻福建、廣東,先復大明半壁江山,待到半壁江山穩定之後,再考慮北伐!如此才最為穩妥!」

    當然,只是這麼說,等到他們穩定這半壁江山的時候,那個時候,朱明忠早就把永歷迎到了台灣,甚至已經像鄭成功一樣,不遠千里從海上北伐,直搗燕京了。到時候,憑著迎駕、復京兩大奇功,開府建鎮不過是自然而然的事情。

    「經略所言極是,鄭軍入閩,非但於我最為有利,亦有利於大明,鄭軍入閩,非但可以解江西後顧之憂,令其可全力西進征討長沙洪奸,亦可入廣東,聯絡西南,從而減輕西南壓力……」

    儘管面前並沒有地圖,但在朱明忠的腦海中,仍然形成一個簡單的態勢圖,這個選擇,對大明確實是最為有利的選擇,而更重要的一點是,不僅可以保證他的利益,同樣也可以保證三方的利益不至於發生衝突,最大限度的避免了三家發生衝突的可能。

    雖說表面上,朱明忠還是鄭成功麾下部將,但是在內心深處,他早就把自己視成獨立的派系,在這個時候,他自然需要考慮自身的利益,畢竟,人總是有野心的。

    他不可能把苦心經營的一切拱手相讓予他人,別說是交給鄭成功不可能,即便是交給永歷朝廷,他同樣也會考慮一番。

    「如果想要延平王贊同這件事,就非得和蒼水達到一致不可!」

    現在朱明忠在私下裡的時候,已經不再像過去一樣稱鄭成功為「國姓爺」或者「王爺」,甚至「大將軍」,而是稱其為「延平王」,而這正表明他的心態。

    「少司馬那邊的態度固然重要,但是,經略……」

    顧炎武看著經略,說道。

    「真正重要的是鄭家諸將的態度,如果他們贊同北伐,那麼延平王便肯定會同意北伐,如果他們反對北伐,那麼延平王自然不會再支持北伐。」

    儘管鄭成功看似剛愎自用,但實際上,在大多數他卻很容易受到下屬的影響,他的剛愎自用,往往表現在他在大是大非的堅持上,就像他一生無論順境、逆境,都不曾投降一般,即便是人們用其父兄的性命威脅他,他也始終未曾考慮過投降,也未曾考慮過與滿清談判。可是在其它的很多問題上,他卻容易受下屬、幕僚的影響。

    「如果能夠說服王忠孝、甘輝等人支持反攻福建自然是好事,可……」

    沉吟片刻,朱明忠看著顧炎武反問道。

    「若是我們冒然遊說他們,會不會適得其反?」

    朱明忠之所以會有這麼方面的顧慮,是因為眾所周知,鄭成功北伐會牽涉到他的利益,在這種情況下,主動遊說王府官員,肯定會若來一些麻煩。

    「不僅會適得其反,甚至可能導致延平王對經略不滿,畢竟,於延平王看來,這等同於經略心生異志!」

    有些事情可以私下裡去做,但是如果提前暴露了目的,只會惹雙方不快,就像朱明忠可以謀劃著「自立」,可以尋思著迎回聖駕,甚至另外選擇一位藩王,但是在事成之前,是絕不會告知他人的,如果他派人遊說王忠孝、甘輝或者其它任何人,都勢必會引起鄭成功的不滿,畢竟身為軍中主帥最忌諱的就是下屬互相「勾結」,更何況朱明忠還是不是他的心腹。

    「所以,這件事才難辦啊!」

    在這一聲感嘆之後,朱明忠的心情顯得有些沉重,如果可以的話,他當然不希望自己的「地盤」讓其它人進來,但是如果拒絕了鄭成功,那這麼長時間以來,所建立起來的名聲豈不就毀於一旦?

    在這個時代,名聲真的非常重要,也正因為名聲重要,他才會辦報紙,並不惜給報紙補貼,試圖通過報紙來保住他的名聲,避免在流放那些鐵桿漢奸以及其族人時,導致聲名受損……等等!

    報紙!

    突然,朱明忠的眼前一亮,他看著顧炎武說道。

    「寧人,我們為何這樣直接遊說他們!為什麼不能夠在報紙上暢談國事?」

    「於報紙上暢談國事?」

    先是有些疑惑,然後顧炎武就像是受到什麼啟示一般,立即點頭贊同道。

    「經略所言極是,若是我等直接加以遊說,必定會引他人懷疑,可若是我們通過報紙,那怕這報紙是咱們辦的,可寫文章的人可以是在野的士子,咱們可以借他的口,提出北守南攻、勾通西南的策略!」

    「沒錯,沒錯,這,這就像是士林清議一般,有人提出,自然會有人討論,若是在這個時候……」

    沉吟片刻,想到另一個正在實施的計劃,朱明忠又說道。

    「福建那邊這個時候,若恰好有利於大軍入閩的話,到時候,不需要咱們出面,恐怕就會有人主動提出入閩!對!正是如此!」

    「經略,不過,現在於報紙上發表文章,不一定來得急,若不然,咱們可以通過士林……」

    不待顧炎武說完,朱明忠直接阻止道。

    「無須通過士林,這次咱們在南京不知要呆幾日,時間上肯定來得急!」
as000538 發表於 2018-5-6 08:06
第181章 讀書人

    永歷十四年三月的南京,雖說已經克復半年有餘,可卻也是百廢待興之時,畢竟其外城當初在郎廷佐守城時,一把火燒了個乾淨,在鄭成功領著大軍進城的時候,面對的是十餘萬沒有住處的百姓。

    從那時起,整個秋天,南京外城儘是一片大興土木的模樣。而除了百姓們自己修建的房屋、店舖之外,官府同樣也是大興土木,作為南京這座大明南都的實際統治者的鄭成功,直接壓下了官廳衙門的興建,而是將經費用在兩項建設上,一是皇城的修復,一是江南貢院。修復皇城是為了向天下人表明,待到時機合適的時候,他鄭成功自然會迎回聖駕。至於恢復江南貢院,則為的是籠絡江南士子的心,畢竟對於江南士子來說,鄭成功以及其幕中的閩省官員都是外人。

    皇城重修得慢一點不要緊,畢竟,現在皇上遠在西南,即便是鄭成功,也就是通過在清廷的眼線得知永歷皇帝已經撤入緬甸,至於具體位置卻是一無所知。相比之下,貢院的興建則一刻也不能緩。

    儘管去年清虜所謂的「己亥恩科」已經考完了,雖說,那是清虜的。但是現在,隨著廢除了清虜舉子的功名,但是今年又是鄉試之年,這不能不考。如果停止今年的鄉試,那麼,江南、江西以及浙江三省的士子,非但失去了於清虜治下取得的功名,而且還會便眼睜睜地失去再次獲得功名,以至於飛黃騰達的機會。

    所以,幾乎是一到南京重回大明之手,那些大明的遺老們要求立即開科取士的呼聲,便有如雷鳴般地灌進鄭成功的耳中。

    而鄭成功本人的急迫心情同樣也不亞於這些士子。畢竟他一直都是以「華夷大防」去號召所有讀書識字者起來中興大明。這些年來,他之所以能夠獲得讀書人的擁護、支持,也是因為這「華夷之辯」,甚至這也是他能夠輕易奪取江南的原因。

    而且於私來說,鄭成功同樣也需又會什麼樣的文字予以記載!

    也正因如此,每每想到這些,鄭成功便激動萬分。儘管他並不是憑藉著府試、鄉試、會試才擁有的今天地位,但是他同樣也能理解那些貧寒士子盼望出頭的苦心,深知,能不能收取江南士林的人心,這一次鄉試非常重要。

    也正因如此,他每隔幾天便要親臨江南貢院工地,督促他們務必在十月底全部竣工,決不能耽誤定於十一月的鄉試。眼瞧著這江南貢院一天天的顯出雛形,鄭成功和所有三省的官員們都覺得肩頭上輕鬆了許多。

    什麼是正統!

    只有恢復了科舉,才是正統的表明!

    因為科舉可以讓士民承認大明的統治地位,能夠鞏固大明的合法性!

    當然,更能夠收籠人心!

    雖說不過只是三月,但已經各地的士子雲集於此,連日來,來自江淮大地的萬餘名士子,仍然絡繹不絕地湧進南京城,給正處於廢墟重建之中的千年古都帶來一股新鮮的機趣。

    這些士子之中既有不少白髮蒼蒼的老者,也有許多不及弱冠的青年,既有肥馬輕裘、呼奴喝僕的富家子弟,同樣也有獨自一人挑著書箱、一身布衣的寒門子弟。可當他們走在街上,出入逆旅酒肆,一個個頭上戴著「一統山河巾」的時候,嘴裡言道著「我大明」的時候,只令南京的百姓們無不是有重睹漢官威儀的感覺!

    儘管他們也曾不止一次的辱罵過「大明」——因為廢除其功名,但讓他們欣慰的是,在南京這邊關上了個門的時候,總還是留了個門縫。這準許曾取得功名的士子以白身參加鄉試,就是那個門縫。

    自大明朝開科舉以來,江南鄉試,一直都為全國矚目。這樣一個重要的地方,又是克復之後的首科,主考官放的何人,這些從各地湧來的士子們都在互相打聽著。絕大部分人都不知道,只有極個別有親戚在南京做大官的人心裡有數,但他們都不講。被大家為猜到的正副主考官有好幾十個之多,畢竟現在南京可謂是遺老雲集,隨便拉出一位來,都是清虜入關後,一直隱於家中的名士,眾人一時間自然都拿不準,唯一拿得準的是︰今科江南鄉試的正主考官一定是一位德高望重,才學優長的士林老前輩。

    這自然是必然的事情,其實,不但所有人都在猜,那些被猜中的人,同樣也在尋思著,是不是到延平王那裡活動一下,畢竟,誰都知道,這一次鄉試必定會令其名垂青史。

    也正因如此,幾乎每天,都有人拜訪鄭成功,與其談論詩書文章治國方略,大有一副捨我其誰的感覺。一開始的時候,鄭成功倒還是有些耐心,可天天都是如此,人總有厭煩的時候,但急於藉著朱明忠「坑」江南士子的時候,招攬士林民心為已用的他自然也不好趕人,這不,今個更是直接尋了個借口,往下關去接江北經略朱明忠了。

    朱成仁來了!

    這個的消息在整個南京城中傳播著,就像是一道春雷似的,讓雲集於南京的士子,無不是一愣,隨後他們的臉色頓時變得複雜起來。以至於當消息傳來的時候,那原本看似熱鬧的酒樓茶館中,頓時靜了下來。這些原本還在那裡暢談著國事時局的士子們,無不是神情苦怪的看著彼此,大有一副欲言而不敢言的模樣。

    畢竟,他們都曾經歷過滿清的暴虐。

    「聽說是國姓爺親自去江邊碼頭迎接他!」

    有人開了口,自然有人跟著附和著。

    「哼哼,好大的架子!」

    「可不是,這從古至今只有以下迎下,焉有以下迎上者?」

    說話的是一位四十幾許的士子,也許是因為他看著身邊那些友人頭上的「一統山河巾」時,才想起了這是大明的治下,而不是滿清,絕不會因言罪人。

    「可不就是這個道理,我看此人根本就是狼子野心,想其身為國姓爺麾下之將,卻獨據江北,近乎自立,以小弟看來,若是長久以往的話,萬一又現江北四鎮之禍!到時候,我大明豈不危矣!」

    這人的話立即在周圍引得一陣附和,既然有人已經說得這麼直白了,其它人也就沒有了什麼顧忌,立即有人跟著一一例數著江北的「不臣之舉」。

    「啟茂兄,你家在鳳陽府,那人可是於江北廢除火耗銀?」

    「正,正是!不過需要以銀圓繳稅,才能免交火耗。」

    被問及的人話音不過只是剛落,那邊立即有人說道。

    「你看,這便是沽名釣譽,哼哼,什麼忠義,赤誠,以小弟看來,不過就是一沽名釣譽之徒罷了!」

    儘管他們並沒有提名,可所有人卻都知道在說誰,除了江北的朱明忠還能是誰?也難怪這些士子會如此惱他,正是他上書要求廢除於清虜治下考取生員與監生、蔭生、官生、貢生等的功名,甚至還要追繳多年來的免繳的錢糧,在他們看來卑劣不過如此,得虧張煌言「據理力爭」,國姓爺「深明大義」,豁免了錢糧,但在其「威逼」下,卻不得不革除了他們的功名。雖說在錢謙益、張煌言的建議下,國姓爺同意被革除功名的可以「白身」參加鄉試。可對朱明忠的敵意,卻沒有消減分毫,尤其是他們被革除了功名後,只能打掉牙往肚裡吞,尤其是在江北——報紙上清楚的告訴百姓,為何革除他們的功名,是因為其參加滿清鄉試,就是於大明不忠!

    「若為大明之忠臣,念大明養士之恩澤,又豈能赴清虜蠻夷之「偽試」,欲為清虜蠻夷效力!」

    如果不是因為報紙,他們或許還於鄉間辯上一辯,從而贏得鄉民的支持,可那幾文錢一張的報紙上,卻清楚的告訴所有人——他們不過就是一群不忠不孝的「欲為漢奸之徒」,面對如此聲譽上的打擊,他們幾乎是無從辯解。

    甚至於,現在之所以紛紛來南京參加鄉試,一來是為了謀求飛黃騰達的機會,這二來就是為了在鄉親面前表明——我不是漢奸。

    但,這並不妨礙他們變著法子說道朱明忠,精明如他們,甚至根本就不提什麼革除功名的事,而是同樣也是拿他的人品說事,藉著鄭成功親自到碼頭迎接以及江北的諸多政務來攻擊他的人品。

    「哼哼,難道國姓爺出城迎接我大明的功臣,就是以下犯上了?」

    突的就在眾人你一言我一語的「清議」時,這茶館中卻響起了一聲有些激動的駁斥。

    「朱將軍為我大明屢立奇功,王爺親自出城迎接朱將軍,正是國姓爺對部下愛護,到你們這群人的嘴裡反倒成了這般模樣,你們這些人的書,當真是讀到狗肚子裡……」
as000538 發表於 2018-5-6 08:11
第182章 迎接

    逃似的從茶館裡跑出來的時候,看似驚魂未定的錢孫蕊,倒是突然笑了起來。

    「真沒想到,他們居然還敢動手,若是於清虜面前,也是有此血性,這天下又何至於如此?」

    「這位賢弟所言極是!」

    恰在這時,旁邊的話聲,讓錢孫蕊急忙扭頭看去,只見一位三十幾許的士子衝他笑道。

    「若是當年天下士子皆有今天的血性,我大明天下怎麼可能為韃虜竊據十餘年!」

    那士子衝著錢孫蕊揖禮道。

    「在下呂潛,字孔昭,見過賢弟。」

    「小弟柳小昭,尚未有表字,見過孔昭兄。」

    身著儒袍、頭戴方巾的錢孫蕊,刻意啞著嗓子自我介紹道。在這番自我介紹中,她倒是感覺有幾分新奇,畢竟,雖說受母親的影響,她經常男裝出行,但這還是第一次與士子結識,倒也覺得的新鮮。在得知對方也要去碼頭的時候,便主動邀請著他同乘一輛馬車,現如今這四輪出租馬車,不知從什麼時候起,已經在南京開始出現,並迅速取代了舊式的兩輪馬車。

    「方在於茶館中,聽小昭賢弟為朱將軍直言,那言詞雖是激烈,可卻句句皆是實言,如此棒喝之音,他們卻不曾入耳,其人品果然如朱將軍所言一般卑劣,這次國姓爺恐怕是失策了……」

    原本就是崇禎三甲進士的呂潛,此次來南京,是受人邀請,而在茶館目睹了那些被革除功名的士子,言道著於朱明忠的不滿時,自然難免有一番感嘆。

    「興許吧,不過他可不像朱將軍那樣快意恩仇,全似俠客一般!」

    錢孫蕊在提及朱明忠時,言語間儘是欣賞之意。這也難怪,性格本就似其母親一般的她,最欣賞的就是這樣的男子。

    「朱將軍果決,非尋常人所能比。」

    因為大都是道聽途說的關係,呂潛並沒有像錢孫蕊那般誇獎對方。

    「聽賢弟口音,似乎是江左人士,莫非也是來參加此次鄉試?」

    「我?」

    錢孫蕊連連擺手說道。

    「實話不瞞兄台,小弟實不是什麼讀書的材料,便是府試也未曾一試,又豈能參加鄉試。這次來南京,也是隨家中長輩一同前來,今天只是出門湊個熱鬧罷了。」

    錢孫蕊的回答,倒是讓呂潛一愣,原本他以為這相貌俊美似女子般的少年,許是江左才子,若不然又豈會在那士子雲集的茶館中出沒,所以才生出結交的念頭,沒曾想到居然弄錯了。

    不過即便如此,呂潛仍然笑道。

    「賢弟謙虛,他日賢弟必定會有金榜題名之時!」

    會有嗎?

    錢孫蕊自然想到了滿腹才學的母親,儘管以「儒士」自居,可僅僅如此罷了。

    覺察到柳小昭臉色似乎變得不太自然,呂潛便笑道。

    「賢弟,這經書文章,只需刻苦用功,假以時日,必可有所成就,若有名師指導,亦會事半功倍。就像朱將軍,當初起於草莽,雖略有文采,卻未得名師,後其拜楚嶼先生為師,不過區區數月,其詩書文章,已有所成,全不遜……」

    「你根本就不知道!」

    一聽別人說朱明忠只是「略有文采」,錢孫蕊便立即有些不悅的說道。

    「你們都不知道他是腹有大才之士,作詩填詞,更是信手拈來……」

    沉吟片刻,想到與母親那裡讀過的那首詩,錢孫蕊便說道。

    「浩蕩離愁白日斜,吟鞭東指即天涯。落紅不是無情物,化作春泥更護花。能做出這般詩作的,又豈是略有文采?」

    「……落紅不是無情物,化作春泥更護花。」

    吟著這首從未曾聽過的詩,呂潛不覺一愣,從詩中他能夠感受到那種作詩人自身雖前途不暢,但也不忘報國的情懷。

    「此詩是朱將軍所作?」

    「是去年他被逼離開南京時所作,」

    一直以來錢孫蕊都很喜歡這首詩中展露的情懷,或許,這也正是她欣賞朱明忠的原因。

    「哼哼,世人皆言他無才,可幾人知道他自是腹有乾坤,知其腹中經天緯地之才!」

    為朱明忠仗義直言的時候,她又說道。

    「若不然,又豈會有現在的江北大治?」

    錢孫蕊的反駁讓呂潛笑道,

    「賢弟所言極是,此事是愚兄愚昧,變是人云亦云!」

    默默的在心下記下這首詩,馬車已經到了碼頭,在他們從碼頭上下來的時候,那邊碼頭上卻已經是一片人山人海,好不熱鬧的模樣。因為碼頭到處都是看熱鬧的人,錢孫蕊、呂潛一行人便直接去了碼頭附近的一處酒樓,酒樓中同樣也是極為擁擠。

    人們之所以雲集於碼頭,其實倒也簡單,在過去的幾個月間,這世人對於朱明忠的大名早就是如雷貫耳一般,無論是當初的通濟門血戰,亦或是孤軍北伐,或是後來的宿遷血戰。

    對於天下的士民百姓來說,或許因為革除功名一事,對朱明忠難免心生怨言,但是他們同樣也對其充滿了好奇。加上鄭成功親自往碼頭迎接。

    這負天下盛名的「成功成仁」兩人相見,於很多人看來,自然是一場盛會,那裡肯錯過,非但普通百姓願意湊這個熱鬧,就連不少士子也趕到碼頭興致勃勃的觀望著兩人相見的「盛會」。

    其實,他們都不曾注意到,在內心深處,已經隱隱的把朱明忠當成了另一方勢力,而不是鄭成功的下屬。

    「快看,快看,那是江北朱經略的大船!」

    好大的船!

    儘管是相隔百丈,呂潛仍然被那艘大船嚇了一跳,瞧著那高桅大船,還有船身處的一桿桿船槳,當他不住的驚奇著,其它人大抵也是如此,倒是一旁又有人說道。

    「不過就是二十丈的大船,這又算得了什麼,若是到了海州,像這樣的大船,可多了去了!」

    看似隨意的話語,雖說沒有引起呂潛的注意,卻引起了一旁酒客的注意,那人走到說話的士子身邊詢問道。

    「兄台是說海州,還有比這更大的船?」

    那位說話明顯帶著江北口音的士子,見他的話引起旁人的注意,便笑道。

    「正是,那海州造的皆是大海船,在下聽人說,經略麾下水軍,不僅已經開拓基隆,還有意重振江北海商,重新開拓往日本等地航路,自然要造大海船……」

    士子的回答讓酒客的臉色驟然急變,就像是聽到什麼壞事一般,心不在焉的與那人聊了幾句,聽說那邊經略已經上岸的時候,這人便和其它人樣,把注意力重新投到碼頭。

    如果有人注意的話,應該能夠聽出他的話語中略帶些閩南口音,只是在這嘈雜的環境中,誰都沒有注意到這些,只以為這四十幾許的中年人,也是外地來的士子。

    此時的江邊碼頭已按鄭成功的佈置,擺開了異乎尋常的迎接的儀仗。這官碼頭過去兩百餘年間不知迎來送往的多少任官員,但卻鮮有像今天這般熱鬧,面面彩旗飄舞,鼓樂齊備,臨時紮起的牌坊一座接一座,手執刀槍、盔甲鮮明的鐵人軍衛隊一排挨一排。最為起眼的是碼頭處的數門紅夷大炮,一律炮口指著江面。西起九�麼w,東至草鞋峽的江面上已不見一隻民船。遠處百多餘艘鄭家水軍的戰艦靜靜的泊於江南,數只大鳥船、福船的桅桿上,高高飄揚著碩大無朋的鄭家的旗幟,那旗上的「鄭」字與「明」字一般,即便是相隔兩里外都可以看得清楚。

    身著一身武將官袍的鄭成功帶著王忠孝、甘輝等文武僚屬,早早的就來到了碼頭邊。

    「這是西洋船吧!」

    幾乎是在那艘多槳帆船映入視線的時候,擅長海戰的鄭成功便扭頭問道甘輝。

    「是西洋船,那帆面也是西式布帆。」

    「聽說甘提督麾下的那個西洋人史司,現在就在清河,估計就是他幫成仁造的船!」

    「反正咱也不需要洋夷給咱們造船不是。」

    對於他人的「提醒」,甘輝瞇著眼楮不露聲色的說道。

    對於下屬之間的「暗鬥」鄭成功全是一副視若無睹的模樣,有時候,下屬抱成團不見得是件好事。

    「瞧著這多槳船倒是挺適合長江的,海船無槳,不適合長江內河!」

    看似隨意的一句話,讓甘輝連忙沉默下來。

    在一片熱鬧的鼓樂聲中,朱明忠已經出現在船邊,他先是站在舷邊向鄭成功等人行揖禮,然後踏過跳板,上了岸之後,又抱拳揖道。

    「下官焉敢勞王爺親迎,實在是不勝惶恐!」

    就在他話音落下的時候,那邊炮聲響了起來,頃刻間,十數門紅夷大炮齊鳴,那江邊頓時升騰起一團團白煙。那炮聲,大有震破碧空的勢頭,這是迎接朱明忠到來的禮炮。

    「成仁,你我一別數月,這些日子,你在江北為國屢立奇功,為我江南之屏障,於大明可謂是勞苦功高,本王又焉能不知!」

    雙手於胸前抱揖還禮的鄭成功,此時更是親近的接著他的手說道。

    「成仁,來,與本王同乘一車!」
as000538 發表於 2018-5-6 08:13
第183章 同乘

    同乘一車,乘的自然是四輪馬車。

    可坐到馬車上,朱明忠卻有種如坐針氈感覺,打從在船到看到碼頭上這麼大的陣式,他就後悔了,也許,應該乘夜趕過來,可即便是這樣也沒有任何意義,畢竟,那邊在幕府山的時候,就已經人上船秉告,大將軍會在碼頭迎接他。

    「成仁,本王看你這艘多槳船不錯,正適合長江水戰,若是你不介意的話,回頭可否讓人把圖樣送來一份,畢竟,這江南全憑長江天險,本王麾下水師,大抵都是海船,並不適合長江。」

    鄭成功的心情顯得很是不錯。

    自北伐南京成功以來,他一洗過去在廈門時的逆境,處境可謂是極為順利。且不說張煌言、朱明忠他們一個攻克江西,一個取下了江北,就是他麾下的部將也是接連攻下杭州等浙江幾大名城,進而拿下浙江全省,從而令浙江與江南聯成一體,若是再加江西、江北,等於小半大明已經完全克復,更重要的是,這些地方皆是稅賦重地,也正是憑著充足的糧餉,在短短數月間,他就已經將麾下人馬擴充至25萬。若是再加上江西和江北的部隊,他麾下等於有近五十萬人馬可用。

    鄭成功十分清楚,軍隊對他的重要,也正因如此,針對鄭家軍擅長水戰,不擅長陸戰的局面,他才會對新募的兵丁加以操練,以便一改鄭軍不長陸戰的不足。而朱明忠於江北俘虜用作苦役的時候,他對那些滿清綠營的俘虜除遣散老弱病殘者遣散之外,其它人則是一概未動編入鄭軍,並暗暗地吩咐各營官佐,將綠營軍中那些已被俘的但又凶悍能戰的官勇搜羅過來,甚至不惜引用漢軍八旗。如此一來,鄭家軍的力量倒是愈發強大了。不過儘管如此,對於朱明忠,他倒是仍然極為欣賞,原因正是因為其擅長練兵。

    「瞧大將軍說的,末將回頭便派人把圖紙呈給大將軍,還有大將軍,目下江北已經鑄成新式大炮,新炮較之舊炮雖射程稍有不及,但其炮身質輕,但炮彈卻更重,若是大將軍需要,末將也一併送來。」

    朱明忠的回答,讓鄭成功點頭微。

    「成仁,我聽說你在江北現在大造火器,雖說韃虜懼中國火器,可若是軍中盡用火器,若是踫著大雨天又該如何?這火器雖是克敵利器,可也不偏於火器,我聽說,宿遷戰時,最後立下奇功的正是你麾下的長槍隊,火器與長槍互相配合,才是王道。」

    對朱明忠,儘管與其有些許不快,但是鄭成功基本上是滿意的。即便是在江北實際上游離於延平王府的局面,在他看來,也是不可避免的,畢竟,兩人之間總有那麼些許間隙,需要彌和,而這一次,朱明忠革除士子功名的舉動,無疑就是在他表忠心。

    一來此舉可以重創張煌言於江南士林的聲望,因其無力阻止此議,這二來,朱明忠的聲譽同樣也會受到重創,這便證明他沒有絲毫野心。所謀所想皆是為了大明。

    甚至現在鄭成功都對自己當初的決定深感欣慰,畢竟當初他本可以治其擅自奪兵的罪名,但是他沒有,即便是在朱明忠奪下江北的時候,亦可以派遣官吏,從而奪取江北,但是他同樣也沒有。現在隱隱的倒是對朱明忠寄托著七成厚望、三成倚重。

    「大將軍所言極是,不過自生火銃最是犀利,尤其適合體弱者,若是配以刺刀,於大雨時亦可勉強一用。」

    對於什麼才是未來,朱明忠自然清楚,並不是他並未著實反對,只是表述一下觀點。

    「嗯,你那自生火銃,我見過,確實犀利,可造價頗高,這數十萬大軍又豈能皆用火銃?畢竟……」

    造價高不到那去!

    朱明忠暗自在心裡尋思著,如果改良工藝的話,甚至比鳥銃還便宜一些。南京這邊官造火銃之所以價格較高,並不僅僅只是工藝的問題。

    原本想說,不是誰都能坐著一個兩淮鹽場的鄭成功,話到嘴邊還是收了回去,畢竟兩淮場稅,現在已經默許給了朱明忠,也算是讓他守衛江北的回報,所以他並不想就這件事爭論下去,於是就換了一個輕鬆的話題。

    「江左好吃的東西多得很,你本是江左人士,這次你來南京,本王特地命人從帶甦州、常州請來了幾個名廚來,要他們變換花樣,把江左好菜都做出來讓你嘗嘗,尤其要他們將江左三道最負盛名的菜燒好。」

    鄭成功頗為自得地說。

    「最負盛名?哦?是哪三道菜?」

    儘管表面上看似對吃並不怎麼講究,但是實際上,朱明忠對吃卻極有興趣,之所以不講究,是因為對於習慣了後世各種化學調味品的他來說,自從穿越之後,就從未在吃過什麼稀奇的菜。甚至即便是這個時代的辣椒都沒有太濃的辣味,而且也不是想吃就吃的。

    相比於那些變著花樣做出來的飯菜,朱明忠更喜歡後世的家常菜,或者後世所謂的農家土菜,如此才有了生活儉樸一說,因為其與尋常百姓沒有多大差別,他自己天天都和大家一起吃飯,幕僚們雖說有些許意見,但也不好意思提了。

    儘管每天皆有地鍋雞、魚之類的肉食,但這些「地鍋菜」在外人眼中,仍然是儉樸的象徵。可這並不意味著,他對這個時代的美食沒有興趣,聽說有甦州、常州等地的名廚烹調的甦南名菜,朱明忠當然表現出一副興致勃勃的模樣。

    「聽說你在江北,每日皆讀經詩子集,怎麼想不起其中典故了!」

    心情不錯的鄭成功有意賣起了關子來。

    「大將軍,您這不是有意難我嗎!」

    想了一會,朱子揚試探著問道。

    「是不是菰菜、蓴羹、鱸魚膾?」

    「正是,正是!看來成仁你這幾個月,書可是沒少讀啊!」

    鄭成功立即哈哈大笑起來,大笑中,他又笑說道。

    「不過,成仁,你可不要誤會,本王端出這幾道菜來,不是想把讓你回老家啊!」

    雖說朱明忠談不上什麼飽學之士,但耳濡目染下,現在也知道一些其中的典故,晉時吳郡張翰被齊王司馬�漬形 笏韭磯 艽 K只 遙  芑觶 寫喬鋟縉穡 脊氏圓恕5桓Ⅵ雜汶塚 齏槍俟槲狻4喲耍 餿質稱繁慍晌 餿艘宰院賴拿恕br />
    而鄭成功的這番話,顯然是玩笑話。

    「翰因見秋風起,乃思吳中菰菜、蓴羹、鱸魚膾,說:人生貴在適志,何能羈宦數千里以要名爵乎!遂命駕而歸……」

    念著晉書中的典故,想到另一個時空中的「老家」,朱明忠情不自禁地流露出一種對家鄉的懷念,甚至感嘆道。

    「若是有一天,末將倒是希望能解甲歸田,如他一般灑脫,歸返家鄉,只是這家中親人何在……」

    朱明忠的傷感讓鄭成功的一愣,看著他目中的湧現出來的些許淚光,只當是勾起他傷心舊事的鄭成功,便說道。

    「成仁,如今江南已經盡歸我大明,不若成仁你便遣人尋找家中故親,不定……」

    家中故親?

    在這個時代?能找得到嗎?

    見朱明忠並沒有說話,鄭成功便轉移話題說道。

    「成仁,你可聽說松江鱸魚以四鰓而聞名?」

    「哦?這個末將倒是不知,魚還有四鰓?」。

    「的確是有四鰓。」

    鄭成功以行家的口氣答道。雖說出身於海盜之家,但是作為富家子弟,他就如同其它富家公子一般,遠比朱明忠更懂得享受,當然,這也是為上位者的一種奢侈。

    「只是有兩個鰓大點,有兩個鰓小點。明日本王命人送幾尾到你府上去,到時候你可親眼驗看。」

    「如此,末將便多謝大將軍!」

    爽快的接受了鄭成功的禮,朱明忠又說道,

    「此次來南京,末將也沒帶什麼禮物,倒是近日在江北製成三尺玻璃鏡,還請王爺不要嫌棄。」

    對於玻璃鏡,鄭成功自然不陌生,畢竟鄭家本身就是海商,玻璃鏡也是其經營的商品,不過饒是如此,在聽到三尺玻璃鏡時,更是驚詫的看著朱明忠,好一會才說道。

    「三尺玻璃鏡!世間還有這麼大的玻璃鏡?」

    在此之前,還真沒有這麼大的玻璃鏡,甚至就是人工吹管攤片法也無法製造這麼大的鏡子,而為了製造大鏡子,朱明忠最終還是選擇了費時費工的澆注法,以生產大塊玻璃,畢竟在很多地方都需要用到大幅透明玻璃,而人工吹管攤片法生產的玻璃尺寸卻非常有限,而且成品率更多的時候,是依賴工人的吹制水平。如此一來,看似費工費時的澆注法反倒更容易生產一些。

    而之所以把大鏡子送給鄭成功,原因再簡單不過,是朱明忠想此打開江南的市場,把玻璃鏡銷售出去。

    「也是玻璃廠偶然製成數面大鏡,還請王爺不要嫌棄。」

    鄭成功更是驚詫不已的看著朱明忠,這完全超出他的想像。

    「你居然會制西洋玻璃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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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4章 歡宴

    一面五尺高的巨鏡,瓖嵌於木製鏡架上,那紅木鏡架上雕有的祥雲等花飾,那鏡面被一層草紙保護著。隨著僕傭小心翼翼的將那層草紙撕開,露出一面銀光閃閃的鏡子來,相比於紅木鏡框,這三尺高兩尺寬的西洋鏡,才是真正的引人之處。

    幾乎是在鏡子表面的那層保護紙被撕開後,後宅中圍著的夫人小姐們無不同時發出一聲驚嘆。

    與尋常所用的銅鏡不同,這個西洋鏡將外界都完全映照進去,而且沒有絲毫的模糊,全都極為清晰的映了出來。映子裡映著的人,更是清清楚楚,縴毫必現的呈現在所有人的眼前。

    「這鏡子可真清楚!」

    場中的女子,看到這面鏡子後,無不是心動不已。

    對於西洋鏡,她們倒也不算陌生,但並不是每個人都能用得起的,整個延平郡王府中只有董夫人曾有一塊巴掌大小的西洋玻璃鏡,可誰曾想在北伐的路上,於舟山遭遇風暴時,摔到了地上,摔碎了,這著實讓董夫人心痛不已。

    「這鏡子,怕是得值不少銀子吧!」

    站在這鏡前,瞧著鏡中映出的自己,董酉姑忍不住說道,

    「可不是!大夫人,也就是這樣的鏡子才配得上您。」

    一旁立著的侍妾連忙恭維道。

    「妹妹我記得當初那紅毛夷送來那塊巴掌大小的西洋鏡時,可是說價值千金,這塊西洋鏡,可不得值個十幾萬金。」

    這人的話,頓時引得周圍一陣嘩然,對於這些身處宅中的婦人們來說,怎麼也不曾想到,這西洋鏡居然會這麼值錢。

    「這江北可真有錢啊!」

    「可不是,人家可是坐著兩淮鹽場,就連王爺裡吃的鹽都是從他那裡來的,你沒聽說嘛,這鹽價可是又漲了一些……」

    於一旁站著的鄭靈聽著大哥的侍妾們你一言我一語的那酸溜溜的話語時,便對董酉姑說道。

    「嫂子,這西洋鏡對旁人值錢,對朱將軍卻不一定是值錢的東西,方才小妹聽人說,這鏡子是江北自己的作坊裡造的,非但給嫂子送來一面三尺穿衣鏡,還給府裡的各位嫂子都送了一個帶玻璃鏡的董酉姑,若當真是價值十萬金,怕就是把整個鹽場都給賣了,許都不夠給各位嫂子置辦這帶玻璃鏡的梳妝盒的……」

    鄭靈自己都沒有覺察到她語中的維護,倒是董酉姑看著小妹,略微點點頭,其它的那些原本酸溜溜的妾室聽著自己也有,無不是驚喜道。

    「這朱將軍可是有心了!」

    「夫人,若是沒事,我們便先退下了……」

    瞧著王爺的那些個侍妾們,紛紛施禮告辭,心知她們是想趕緊去看那帶玻璃鏡的梳妝盒的董酉姑,只是略微一笑,待她們離開後,她才說道。

    「朱將軍當真是有心。」

    之所以會這麼說,是因為她知道,如果只有這一面鏡子,不定那些個女子將來會在王爺身邊抱怨什麼,這人人一個帶玻璃鏡的梳妝盒,非但是平了她們的不滿,還討得她們的歡喜。

    到是小妹方才居然主動為他解圍,煞有興致的看了一眼小妹,見她時而對著鏡子,看著鏡中的自己,便說道。

    「九妹,若是你喜歡的話,便讓朱將軍再給你送來一面便是了。」

    雖說疼愛九妹,但董酉姑卻不捨得把這面玻璃鏡送人,更何況,九妹那裡肯定也有一個梳妝盒。

    「再送一面?」

    欣賞著鏡中自己身姿的鄭靈,並沒有覺察到嫂子言語中的調侃,先是一愣,隨後便嘆道。

    「恐怕他早就忘了人家是誰了。那裡會捨得把這樣的金貴的東西送給人家。」

    說出這句話的時候,鄭靈的眉頭微皺,面上帶著些不快,自從當初於船上見過那人之後,就再沒有見過他,這人著實討厭。到現在,還欠人家一首詩哪。

    心裡嘀咕著,心情顯得有些不悅的她,在離開的嫂子的房間後,隱約的似乎能夠聽到花廳中傳來的暢意的歡笑聲,那是大哥在為那人洗塵。

    「哼!」

    不滿的哼了一聲,鄭靈便回到了她的屋中,那貼身的丫環瞧見她臉色似有些不快,那裡還敢言語,無不是紛紛退於一旁。

    「咦,這是……」

    瞧著桌上一個極為精緻的紅木梳妝盒,鄭靈詫異的問道。

    「萍兒,這盒子是那來的?」

    「回小姐話,這盒子是管家讓送來的,說是江淮經略使送來的禮物,指名這個盒子是要送給九小姐的!」

    指名要送給我的?

    這傢伙,居然還記得我?

    驚訝之餘,打開那精緻的紅木梳妝盒,立即看到盒蓋下方的玻璃鏡,那鏡子不過只有尺寬,卻清楚的映著她的影像,而盒中的小抽屜中,更有擺放著一個紅綢盒,打開綢盒,看到其中有一個極為精緻的玻璃瓶。瓶中似乎都是液體。

    「這是什麼?」

    擰開玻璃瓶蓋,鄭靈便聞到了撲面而來的香味。

    「香露?」

    對於香露,鄭靈並不陌生,儘管香露價格不菲,尋常人家的女子自然用不上,但作為鄭家的小姐,她自然能用得上香露,什麼桂花露、蘭花露更是梳妝盒內常備的東西。

    只是這會她的鼻間的香味不同於尋常香露的味道,它的香味很柔和,聞起來非常舒服,不僅僅只是單一的花香。呼吸著鼻間的香味,幾個丫環更是驚嘆道,

    「小姐,這是什麼香露,味道可是比那玫瑰露還要好聞。」

    而沉迷於這香水中的鄭靈唇角輕聲,俏顏中帶著些許微笑,那裡還有先前的不悅。她並不知道,這香水是朱明忠自己調配的香水,原本他並沒有想過製作香水,只是天天聞著身邊幾個侍妾身上的桂花露、玫瑰露,總覺得有味道有些單一,於是便回憶著後世調配香水的方法,調配起了香水,沒曾想這些簡單的調配香水,居然頗受府中女子的喜歡,甚至她們還自己主動調配著香水。尤其是那對姐妹花中的小妹夏紫晴更是擅長調香,在掌握了調香的技巧後,很快便超過了朱明忠,而這瓶香水正是出自她手。因為這些香水只是家中侍妾自用,頂多也就是曾贈給一些官員家眷,所以物以為貴,在清河一瓶從後宅流出的香水,要價甚至不少於百兩。

    這次朱明忠來南京,除了給鄭成功備上盔甲、鋼刀等禮物之外,玻璃鏡、梳妝盒這些送給後奼女眷的東西,當然沒有落下,而對於他的救命恩人,他特意準備了幾瓶香水。

    「這個人,現在的心思倒是比過去更細些了,但願這次不會若大哥生氣吧!」

    滴了些許花露於手腕上,品味著那濃郁卻不失典雅的香味,思索片刻,鄭靈自言自語道。

    「若不先給嫂子送去一瓶,免得他到時候說錯了話,連個幫他說話的人都沒有。」

    想著那人與大哥幾次見面大都是不歡而散,甚至幾次險些丟掉性命,鄭靈心想著便拿著禮物,再次往大嫂那邊走去。只是他並不知道,此時的花廳內,卻是一片歡笑。觥籌交錯間,那歡笑聲更是不時的從鄭成功的嗓間發出。

    「成仁,聽說你於江北製作的盔甲,重不過三十斤,卻不遜60斤重甲。且靈活非常,不知可有此事?」

    相比於江北的火槍,鄭成功倒是更看重盔甲,畢竟鄭家軍作戰作憑鐵人軍。

    「回大將軍,末將這次來南京,特意命人帶來五百具,若是大將軍有意,不妨命人穿上幾件,試上一試。」

    朱明忠笑說道,鄭成功所指的盔甲,正是他仿照後世的防暴服製作的盔甲,現在正在逐步取代軍中的舊式盔甲。

    本就有意看看那盔甲的鄭成功,立即對一旁的侍衛作了吩咐,而朱明忠自然沒忘記命人與其同去,以便告訴他們如何穿戴盔甲。

    不過只是半柱香的時間,便有兩個穿戴盔甲的兵士走進花廳,那些鄭家軍的兵將瞧著他們身上的盔甲時,眼前頓時一亮,出身行伍的他們,自然一眼看出這盔甲遠比鐵人軍的盔甲更為靈活,因為它的關節雖被鐵甲覆蓋,但卻可以自由活動,只要關節能夠自由運動,人體就不會受到太大限制,相比之下,鐵人軍用的扎甲則以寬大的甲裙覆蓋大腿和膝蓋,長的甚至覆蓋到腳踝。甲裙和腿沒有連接固定,完全是罩在上面,活動自然受到了限制。而工官馮澄世更是目中略帶些驚訝狀,這是,西洋甲?

    「西洋甲?」

    從坐上走下來的鄭成功,瞧著兵卒身上的盔甲,對於西洋甲並不陌生的他,詫異道。

    「不,不對,成仁,這是……」

    「大將軍,這正是末將借鑒西洋甲所制新甲。」

    面對鄭成功的詢問,朱子揚連忙回答道。

    「或許它不像西洋甲那般密不透風,但卻勝在製作簡單,用水利鍛錘,每個月可以製作數千件。而且更重要的是價格低廉。」

    「價格低廉?能有多少?」

    用手指比盔甲旁比劃著那盔甲厚度,暗自為其厚度驚訝不已的鄭成功反問道。

    「六兩四錢三分!」

    在報出這個價格之後,幾乎所有人都是驚訝的看著朱明忠他們沒有想到這盔甲會這麼便宜。

    「我說成仁你可要說實價,要是真這麼便宜的話,你那裡賣著盔甲嗎?那邊弄得幾千套來。」

    這些人大都是久於行伍之人,他們自然知道盔甲對於軍隊來說意味著什麼。如果手下有幾千帶甲兵,戰鬥力就會成倍的提升。只不過因為盔甲的價格問題,當然還有生產上的問題。所以他們之中大多數人麾下都沒有多少帶甲兵。

    「當然就是這個價,要是數量多的話還能再便宜一些。」

    見眾人面色中的驚訝,朱明忠便笑著說道。

    「大將軍不妨命他們演示一下,讓大傢伙瞧瞧這盔甲怎麼樣……」

    生意,朱明忠自然不會放棄眼前這個做生意的機會,畢竟,這世間,可沒有什麼比軍火生意更賺錢的!而眼下這麼好的宣傳機會,自然也不會輕易放錯過。

    來南京幹什麼?

    除了是與鄭成功等人商討接下來的軍事部署,順帶著推銷江北的各種產品也是他身為江淮經略使的責任,畢竟現在江北需要廠稅,而且隨著保甲制度的恢復和重建,下一步「甲兵制」的推行,或許可以讓江北每月節省近百萬兩軍餉,但是每個月幾十萬兩的軍費開支仍然是不可避免的。身為江淮經略使的朱明忠自然要想辦法為江北的商品開拓商路,從而拓寬江北的財源。也許他並不是一個合格的推銷員,但是他並不介意在這個時候向眾人推銷自己的產品。畢竟對於貧瘠的江北來說,江南是更加富碩的。更適合作為江北的商品傾銷地。當然,軍火生意,同樣也是生意。

    「成仁,你倒是會抓住機會,你知道可是趁機想要做成幾筆生意啊。」

    鄭成功笑呵呵地說道,他倒是不介意麾下的將領從江北購買包括盔甲在內的軍需物資。畢竟現在,江北出場的火藥等物資,這邊一直都有進行採購,過一會採購江北生產的火藥,倒不是因為他的火藥,比南京製造的火藥更為優良。而是因為他的火藥,價格相對更加便宜。

    「大將軍,這不就是好東西要和大傢伙一起分享嘛,既然軍中的將士需要盔甲。末將便趁機賣上幾件,掙點銀子。」

    朱明忠半真半假的說道,他之所以會這麼說,是因為他知道鄭成功並不排斥商業,甚至鄭成功這些年反清的軍費同樣也是通過生意來獲得的。如此一來,他自然知道,這商業的重要性。知道朱明忠為什麼在這裡推銷他的產品。

    「你啊,成,今天本王就送給你一筆大生意,這盔甲照的這式樣,給本王備齊五萬套,怎麼樣?今年能交貨嗎?」

    鄭成功看著朱明忠笑說道,當然,他的語氣中也帶著些試探,雖說知道江北的兵器坊極多,但是,他並不知道那些作坊裡一年能製造多少兵器。所以才會這麼試探。

    而出乎他意料的是,朱明忠非但沒有拒絕,而是直接點頭同意到。

    「當然沒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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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5章 故友

    「恭迎老爺回家!」

    於王府中的洗塵宴結束之後,略帶些許醉意的朱明忠,回到了位於南京的府邸,聽著門外站著一排管事、僕傭整齊的話語,朱明忠的心底不由的一動。

    咱在南京也是有家的人!

    這座國公府是他的家!

    來到這個時代之後第一個家,儘管是「鳩佔鵲巢」奪佔的其它人的府邸,但是,朱明忠仍然把這裡當成了家,畢竟,即便是在清河,他所住的不過也就是衙署後宅,那就是所謂的「官邸」,離任的話,需要交給下一任居住。

    只有這座曾經的國公府,才是他的家!

    當然,這裡不僅僅是家,同樣也是江北在南京的大本營,就像家中的管事李少傑,表面上是管事,可實際上卻是軍正司在南京的情報主管,至於這家中的僕傭,也大都是軍正司的暗探,他們負責在南京收集情報。

    南京與京師一樣,一直都是軍正司情報工作的重點,只不過與京師的完全處於地下不同,在南京軍正司的活動儘管也是極為隱密的,但卻以朱明忠的宅邸為大本營,這多少總歸是一面保護傘。

    相應的,在來到南京之後,朱明忠自然需要接見李少傑,聽取他的匯報,其實所謂的匯報,也就是對近幾日來南京的形勢加以匯報。

    「……自張尚書抵達南京後,除先後多次與鄭王爺見面外,期間更是多次接見各地士子,目前無論是張尚書,亦或是鄭王爺,都在全力爭取各地士子。」

    爭取各地的士子!

    朱明忠自然知道他們為什麼爭取各地士子,無非就是為了爭取民心!

    何謂民心,自然也就是那些士子。

    現在那些附虜偽吏已經是人心惶惶,每日都有棄印南歸的,而那些赴滿清科舉取得功名的士子呢?對他們的懲罰不過只是革除功名,而且如果寫悔過書,即可免於追繳歷年積免的錢糧。即便是這次鄉試,被革除功名的士子,仍然特準以白身參考,可以說,對他們可謂是極盡恩澤。

    對此,朱明忠並不反對,任何事情都不能擴大化。革除功名不過只是一種手段,一種讓迫使士子們做出一個選擇。在朱明忠看來,於明與清之間,只有一個選擇,他不能夠容忍那些人做出蛇鼠兩端的選擇。

    「讓他們爭取吧!」

    心知現在鄭張兩人之所以紛紛爭取士子用意的朱明忠笑了笑,又問道。

    「那麼,今年鄉試士子年紀最大的是多少歲?」

    「目前報名的三千八百六十九名士子中,年紀最大的今年七十一歲了,聽說,他是崇禎年間的貢生,入清後,不曾試。」

    李少傑回答道。

    入清後,不曾試,簡單的六個字同,讓朱明忠輕聲贊嘆道。

    「難得!十幾年忠心不改,現在江山得復,又以如此高齡,尚能臨場應試,便是這是忠心,也值得嘉獎。」

    無論是科舉是否能選取人才,都不妨礙朱明忠對這個老士子發出由衷的贊嘆,畢竟考了一生他,在過去十幾年間,面對滿清為招攬民心,不斷「擴招」的舉動,能夠按奈住求官之心,著實不易,那些尋常士子為何在過去十幾年間願意赴考,糾其原因,就是因為滿清府試、鄉試以及會試都相當容易通過,這也是滿清刻意而為,目的正是籍此吸引士子參加科舉,通過科舉建立他們的正統地位。

    「嗯,雖說現在已經入春,可是這天氣依然頗為寒冷,他年歲太高,回頭命人給他送去兩床新被以及筆墨紙硯。」

    隨後,朱明忠又特意說道。

    「待到下半年,三場完畢之後,你就以本官的代表去看看他,以示鼓勵。倘若真的中了,讓他戴著大紅花,在鬧市中接受大家對他的恭賀,耀一耀幾十年來寒窗苦讀、老來遂志的榮耀。到時候這南京的報紙應該也開始發表了,嗯,可以幫他宣揚一下,」

    要說做文章,朱明忠自然知道應該如何做這些文章,對於來自21世紀的他來說,如何時招攬人心,自然有一套屬於21世紀的辦法。之所以選擇這個老人加以慰問,除是因為他七十一歲赴考確實難得之外,更重要的一點是,朱明忠相信,這個老人絕對不會排斥他的禮物,因為他是「入清不試」的遺老。

    「那末,最小的多大年紀呢?」

    朱明忠又問道。

    「目前最小的只有十五歲。」

    李少傑如實的回答道。

    其實朱明忠之所以詢問這些,不過只是隨口一問罷了,畢竟,現在於南京這確實是一件大事,而且,作為江淮經略使的他,也應該過問一下鄉試,畢竟這也是為國擇才,雖說現在江北已經另闢蹊徑,選擇了另一條道路選擇人才。

    在一一匯報了各方面的情報之後,李少傑又說道。

    「經略,另外幾個時辰前,有一位經略的故友給您留了封信。」

    故友?

    疑惑間,朱明忠從李少傑的手中接過信,展開信封看到信上的內容時,他的臉上露出了些許笑容。

    確實是故友相邀。

    第二天上午,一身便裝的朱明忠,便來到如約來到了位於秦淮河畔的江南貢院,雖說江南貢院整體尚未完工,但是其正門部分卻已經完工了,江南貢院有東西兩道轅門。東轅門牌坊上寫著「明經取士」四個大字,西轅門牌坊上寫著「為國求賢」四個大字。

    來到江南貢院之後,朱明忠頗感興趣的遊覽著這個地方,此時的他瞧起來與尋常的士子並沒有絲毫區別,只是目光更加堅毅罷了。不過與那些來此的士子不同,他之所以會來這裡,是應故友之邀。

    待於江南貢院走了一圈之後,朱明忠走到了秦淮河畔的涼亭,亭中有一個穿著淡青色儒袍,頭戴方巾的士子正背對他站於亭中。

    「可是儒士?」

    聽到他的話聲,那站於亭中的士子回過頭,笑看著朱明忠,那嫣然的笑容,讓朱明忠笑道。

    「見過柳賢弟。」

    不是柳如是,還能是誰?

    在南京,若是說故友,恐怕只有她一人了。

    「我是該叫你朱將軍呢?還是叫你朱經略?亦或是……」

    「稱我成仁既可,你我既是故友,又何需需此客氣。」

    柳如是嫣然一笑,並沒有說話,而是步出了這涼亭。而朱明忠則跟在她的身後。兩人一前一後的走著,誰都沒有主動說話,似乎兩人並沒有多少話說。

    「成仁,當年你領兵離開江陰時,是否想過有朝一日,能夠接連為國立下如此奇功?」

    終於柳如是還是主動打破了沉默。

    「我想過!」

    在柳如是的面前,朱明忠並沒有隱瞞他的想法,儘管家中的侍妾數人,但那些女子不過只是侍妾罷了,雖說眼前的她是他人之妻,可並不妨礙朱明忠視其為知己,雖然對其也曾有過渴望。

    但在最初的迷戀之後,長久不見,那種迷戀反倒淡去了,現在,至多也就只剩下了對這世間奇女子的欣賞之情。

    「哦?」

    柳如是有些詫異的看了朱明忠一眼,這樣的回答完全出乎她的意料。

    「自投軍那天起,我就知道,有一天,我必會驅逐韃虜,不論其間多麼曲折,付出多少代價,為我大明,為我中國,這韃虜非得趕出中國不可,否則,他日我中國必將於其治下,陷入亡國滅種的境地!」

    或許,在實力不濟的時候,朱明忠曾不止一次的想過逃至海外,可即便是那般尋思,他所想的也是保全中華文化,所考慮的,不過是希望在迫不得已的情況匯報下,讓真正的中華文明在海外得到延續。從而為一百年、兩百年之後反攻作好準備。

    台灣也好、菲律賓也罷,甚至澳大利亞,只在真正的未經韃虜破壞的中華文明能夠在海外得到延續,一百年、兩百年之後,已經恢復元氣的他們,勢必會再次發起北伐,畢竟,對於中國人來說,千秋家國夢中,統一是他們不變的渴望。

    在另一個歷史中,歷史沒有給予中國機會,但那時朱明忠相信,即便是在失敗的情況下,他也有能力保存些許實力,讓國人在幾十年,甚至兩百年後,有能力向本土再次發起進攻。

    到那時,不會再有任何人能夠阻止他們的腳步。儘管到時候,他們或許會面對更多的問題。但北伐必定將會獲得成功。

    但是現在,朱明忠已經不需要再考慮這個問題了,即便是他仍然會考慮在台灣等地的拓殖,但這種拓殖卻是帶著需要性,比如台灣的硫磺、木材,甚至就連南京的重建,同樣也需要台灣的木材。

    但台灣並不是海外,在朱明忠的眼中,台灣從來都是中國的一部分,這是最起碼的常識。

    「你啊,別人是想的比做的多,而你,總是如此,如果想了,就會千方百計的去做!」

    朱明忠的話,讓柳如是感嘆道。

    「可能,也正因為如此,你才能成就這番他人所不敢想的功業吧!」

    感嘆間,柳如是又繼續說道。

    「其實,我這次約你出來,是有件事想要求你。」
as000538 發表於 2018-5-6 08:15
第186章 故人心

    「其實,我這次約你出來,是有件事想要求你。

    直視著朱明忠,柳如是依然是一副嫣然模樣。

    「哦?儒士賢弟若是有所吩咐,儘管直言?」

    雖說柳如是的年齡遠比朱明忠大,但並不妨礙他稱其為賢弟,在心底好奇著她有什麼事情求他的時候,只見她看著秦淮河說道。

    「成仁應該知道,妾身當年曾流落秦淮河,於這秦淮河上操持賤業之事……」

    提及當年青樓為妓的舊事時,柳如是倒沒有絲毫尷尬,看著那秦淮河上的一艘艘花船,似乎又陷入對往昔的追憶之中。

    而朱明忠則默默不語的站於她的身旁。瞧著眼前的秦淮河,這是一條極為美麗的河,古往今來,文人墨客,不知於此留下了多少名篇佳作,不過似乎都是於這秦淮河上的花船中留下,不似乎到了「我大清」這裡便不見了往日的繁華,至於那所謂的「八大胡同」,不過就是藏污納垢勾欄院罷了。

    「……當時,虧得姐妹們互相幫襯,才不至於像尋常女子般任人欺凌,所以,無論如何,這姐妹們的情份總是需要還的……」

    回頭看著朱明忠,柳如是說道。

    「如是從未曾求你何事,亦知道,此事定會讓你為難,但往昔的姐妹情份總是要還,所以……成仁,我想求你,於侯家高抬貴手,畢竟其早已身死……」

    侯家!

    柳如是的話讓朱明忠一愣,隨即他明白了,侯方域娶李香君為妾,而李香君又與柳如是是故友,現在侯家舉族上下數千口,既將被流放至台灣,所以,她才會說出這番話。

    面對柳如是的請求,朱明忠整個人都陷入沉默之中,他看著秦淮河,神情變得越發凝重。

    「成仁……」

    在柳如是輕啟唇瓣正欲開口的時候,朱明忠看著遠處說道。

    「非是我不願放過侯家,而是若就此放過侯家,天理何在?」

    「天理何在」這四個字傳入柳如是的耳中時,只讓她渾身一顫,儘管江北審理侯家的新聞,早就通過報紙傳至大江南北,侯方域犯下的罪孽可謂是滔天罪行,但她所心痛的卻是好姐妹留下的孤子。

    這時被朱明忠這麼一說,柳如是整個人臉色瞬間變得的煞白,原本她曾想到這個要求可能會被拒絕,但是卻沒有想到,會被如些拒絕。

    「數百萬為其所殘害的百姓於九泉之下,又豈能瞑目?侯方域雖已身死,可其罪孽深重,若不加以嚴懲,又焉能明法典,正人心?」

    「可,可香君的兒子畢竟是無辜的。」

    面色蒼白的柳如是聲音不大,但語氣卻有些顫抖。

    「死於侯方域之手的數百萬百姓之中,婦孺又豈下百萬?如是,此事還請不要再提!」

    人總有自己的堅持,對於朱明忠來,他同樣有他的堅持,他同樣堅持著自己的原則,有些原則性的事情,他必須要堅持,他不能因為別人的求情而做出任何讓步,畢竟一次讓步,很有可能導致未來更多的讓步。

    見柳如是因為自己的拒絕,那煞白的臉色中帶著些尷尬,甚至還有不解,朱明忠長嘆口氣,然後說道。

    「如是,非是我不願,而是不能,如果我與此事上徇私,我如何面對下屬?畢竟法不容情!」

    喟然一聲長嘆後,朱明忠沒有再繼續說話,而柳如是同樣也沉默著,她看著身邊的這個男子,發現他似乎有了些變化,目光比之過去更加有堅毅,其它的,還有什麼地方發生了變化?

    「成仁,你似乎變了!」

    注視著秦淮河,良久之後,柳如是嘆道。到底是那裡變了,她說不上來,但是她能感覺到他的變化。

    似乎變了……

    柳如是的話,讓朱明忠選擇了沉默,他變了嗎?

    「如果是去年,也許你不會如此決絕。」

    搖搖頭,朱明忠並沒有為自己辯解,而是前向邁了一步,感受著那從秦淮河上吹來的清風,這清風雖是略顯清涼,但心情卻略顯沉重,他的朋友不多,在這個時代,更沒有什麼朋友,而身邊的這個女子,他卻一直視其為友,甚至為知己,既便曾是為其美色所動,但終歸還是止於友人,視做知已。而此時的這一聲「你變了」,多少總讓他的內心顯得有些感傷。

    「人生若只如初見,何事秋風悲畫扇。等閑變卻故人心,卻道故人心易變。」

    在腦海中浮現出納蘭性德的這首詞時,朱明忠不由自主的吟了出來,此時的他就像是許多士子一般,借詩詞道出內心的想法。

    而一旁站著的柳如是在的聽到從他的口中吟出的詞時,心頭更是微微一顫,於唇邊更是輕喃道「人生若只如初見」,瞬間,那雙眸便是一熱。

    「驪山語罷清宵半,淚雨零鈴終不怨。何如薄倖錦衣郎,比翼連枝當日願。」

    區區數十字,過去無法理解意境,在這時,面對曾經的故友,朱明忠終於理解了詞中的意思,這首詞從來都不是愛情詞。

    雙眸發熱,心頭微顫的柳如是,同樣沉浸於這首詞間一時居然無法自拔,沉浸於那詞中的「幽怨」之中。一時間,兩人就是如此於這涼亭中,相立無言。

    「人生若只如初見,何事秋風悲畫扇。等閑變卻故人心,卻道故人心易變……」

    沉吟著這首儘是女子閨怨的詞,在內心感傷之餘,柳如是更是只覺有些面熱。

    「成仁,此詞何名?」

    「木蘭花‧擬古決絕詞……柬友。」

    聽著詞名時,柳如是的肩頭先是一顫,腦海中盡只剩下了「決絕詞」,那煞白的俏顏更是展出苦笑道。

    「人生若只初相見,若只初相見……」

    「人生若只如初見,好一個若只如初見,好詞,好詞!」

    無意間聽到的呂潛,一時難耐,忍不住出言贊嘆道。

    「「人生若只如初見」此詞甚美,甚美。」

    贊嘆中,見那人已經回過身來,呂潛又揖禮道。

    「在下呂潛,字孔昭,見過仁兄,實非有意偷聽,還請見諒。」

    「……」

    看著這不請自來的呂潛,原本內心有些傷感的朱明忠,只是微微點頭,算是連禮。

    「乍一見是美,可道不盡的卻是哀傷。真切如此,實是罕見,兄台只憑這首「木蘭花‧擬古決絕詞柬友」,必可名揚天下!」

    整個人完全沉浸於這首詞意境中的呂潛那裡會在意眼前這人的失禮,而只是感嘆道。

    「「木蘭花‧擬古決絕詞柬友」,仁兄詞中借漢唐典故而抒發「閨怨」之情。雖說此是詞以一個女子的口吻,抒寫女子為人所拋棄的幽怨之情。詞情儘是哀怨淒婉,屈曲纏綿。可若在下所料不差的話,想來仁兄本意定是用男女間的情愛為喻,說明交友之道本應始終如一,生死不渝。」

    煞有興致的瞧著眼前這位不請自來的呂潛,聽他這麼說,朱明忠倒是禁不住打量他幾眼,後世人們讀到這首詞時,往往只看到其中的「哀怨淒婉,屈曲纏綿」,總誤以為這是首愛情詩。倒是這呂潛,一語道破了詞中本意。

    而原本沉浸於那「決絕」中的柳如是,這才明白朱明忠這首詞的意思。

    「柬友、柬友……你怎的能如此胡思亂想!」

    待想通了一切,柳如是反倒是釋然了,想著呂潛說的「交友之道本應始終如一,生死不渝」,她的心底更是略覺有些失落,但失落之餘又有些激動,他沒變!

    是的他沒有變!

    他還是那個朱明忠。

    是了,他之所以會做此詞,正是因為她那句「你變了」,他何時變了?只是她的那個要求,讓他太過為難了。

    哎,你怎能提出這樣的要求。

    「人生若只如初見,何事秋風悲畫扇。等閑變卻故人心,卻道故人心易變……」

    看著搖頭晃腦,閉目吟詠著這首詞的呂潛,朱明忠總覺有些詫異,即便是直到現在,他都無法像古人一般,沉浸於一首詩詞之中,看著呂潛那時而贊嘆,時而幽怨,時而感傷的表情,他的心中略微一嘆,似乎自己又剽竊了……也罷,將來是否還有納蘭詞,尚且不知,既然如此,這納蘭詞便從自己這傳下去吧!

    「甚美、甚美!」

    終於,再次睜開眼楮的呂潛,那語氣、神情中儘是感嘆狀,好一會之後,才雙拳抱揖感嘆道。

    「方纔一時儘是感嘆仁兄的這首「木蘭花‧擬古決絕詞柬友」,實是冒昧的很,失禮之處,還請見諒,還未請教仁兄尊姓大名?」

    這一次,朱明忠倒是沒有像先前那麼失禮,雙手於胸前揖合道。

    「鄙人朱明忠!」

    朱明忠並沒有隱瞞自己的身份,在他看來也沒有必要擺出一副微服出巡的作態。所以便直接道出了他的名字。

    朱明忠!

    雖是聲音不大,但這三字傳入呂潛耳中時,只讓他雙目猛然一睜,驚訝的看著面前這青年。他就是那位以悍勇之名而名揚天下的江淮經略使?

    「可,可是江淮朱經略。」

    「正是朱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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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漂的高雄人,但是心裡想回台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