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宋元明] 大明鐵骨 作者︰無語的命運 (連載中)

 
as000538 2018-5-3 11:17:18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245 373900
as000538 發表於 2018-5-6 08:16
第187章 何須馬革裹屍還

    秦淮河上,一艘塗飾鮮艷的畫舫上,作為盛會的主角朱明忠坐在這裡,以甘輝為首的鄭軍的高級將官們羅列四周,一個個與朱明忠慇勤敘談。言語間誇耀他的戰功,讚揚他的軍事才能,當然也有他對部下的仁愛,順帶著也會提到他們之間的情誼。總之,盡量把好聽的話都搬出來,他們已經看出來了,這次國姓爺對朱明忠可謂是極為欣賞,已經不見了過去的絲毫芥蒂,他們自然也不介意,與這主持著江北四府之地的實權派人物處好關係。

    難免的,他們還會稱讚一番朱明忠的才學——這幾日,那句「人生若只如初見」早已經傳遍了南京,對於齊聚南京準備參加鄉試的生員們來說,「朱明忠是擅長作詞的當世才子」這樣的傳言已是悄悄的傳開了,以至於每一次新的聚會,每每總會有人對其稱讚一番,稱讚「他的詩詞」的人也越來越多。而作為宴會主角的朱明忠也總是會竭力裝出一副歡喜樣子。

    就像現在於這畫坊中與這些鄭軍諸將談笑風聲。畢竟,無論身處任何時代,這樣的交際總是無法避免的。

    天色漸漸黑下來,河中的那一艘艘畫舫點起燈籠,船頭船尾高懸各種形狀的綵燈,有兔形燈、魚形燈、鹿形燈、龜形燈等等,把一段綿延三五里長的秦淮河映得通亮。桃葉渡上的樓房更是爭妍鬥艷般點起各種各樣的花燈來。秦淮花燈本就是秦淮河上的一景,而現在比之過去,似乎是更加繁華,使得人們欣喜萬分。畢竟,現如今,不知多少士子雲集於此,或許是於這河中畫坊,或是於岸邊的酒家之中,比試著文采,每年總有些許士子於這秦淮河畔揚名。

    這河中岸上的燈火與天空中的一輪明月互相輝映,加上各處樓館傳出的裊裊絲絃聲,竟然造出一個詩意盎然、韻味無窮的太平盛世的月夜來,彷彿時光已倒退到數十年前的那個「太平盛世」。

    「煙籠寒水月籠沙,夜泊秦淮近酒家……」

    置身於船上,看著這秦淮河上盛景,朱明忠的腦海中不由的冒出了這首詩來,許是一時感傷,則是自斟自飲起來。

    甘輝、萬禮、林勝、陳魁、張英、藍衍等人坐在船尾,懷擁著歌伎邊喝酒邊欣賞著這岸上河上的燈景,一邊暢談。

    「瞧著秦淮河上的燈火,似又到昇平樂世了!」

    萬禮忍不住之感嘆道。

    「這都是王爺和各位將軍以及我大明將士們的福哇!尤其是成仁之福,當日若是不是成仁勇奪通濟門,我等又豈能與此相聚!」

    望著朱明忠,藍衍討好地說,並起身往朱明忠杯裡斟酒。

    朱明忠忙起身說道︰

    「有諸位將軍在此,明忠又豈敢居功?若無諸位將軍隨大將軍北伐長江,又焉能有今日我大明中興之勢,」

    人總是會改變,現在的朱明忠已經不像再過去的一樣,完全就是個愣頭青,面對藍衍,這位智武鎮總兵的馬屁,朱明忠笑著還給了眾人,然後更是舉起酒敬眾人一杯,隨後才坐下,然後向四周環視一眼,一副陶醉模樣地說道︰

    「這秦淮夜月當真妙不可言。」

    「是呀,不然何以說這秦淮夜月是南京第一景!」

    朱明忠的話聲方落,那邊立即有人在一旁加以肯定,又指著渡口昝矗立的那塊一塊約有丈把高的牌坊說道。

    「因為舊坊毀於兵火,所以新建的牌坊上,「桃葉渡」三字是王爺親筆題寫的,既剛勁謹嚴,又婀娜多姿,這三個字必定是要和這個渡口一起流傳千古了!」

    「正是,正是。」

    又有一人接言說道。

    「字如其人。國姓爺本來既是號令三軍、威猛森嚴的制軍,又是文彩蘊藉的士子嘛!當年王爺可是入國子監,投於錢宗伯門下,若非是天下變亂,不過國姓爺早已金榜題名,為我大明之狀元了。」

    即便是一群武夫相聚,大傢伙總會帶著些許文人幕客以點綴門面,雖說不知道他們的姓什名什,但這話說得好,馬屁拍的妙,滿座都報以嘆服的笑聲。

    「桃葉復桃葉,渡江不用楫,但渡無所苦,我自迎接汝。」

    在眾人的笑聲中,便聽到甘輝在那輕輕地哼著。

    「甘將軍好記性。」

    在稱讚聲中,萬禮又問道。

    「前叫陳芹有首詩寫桃葉渡,歷來被人譽為詠桃葉渡詩之首,不知楊老爺記得不?」

    「哈哈,老萬,我對這秦淮河,也就只知道剛才那幾句,其餘一概不知,若不然你給我唸唸,也好長我見識。」

    聽著這一群武人在那裡談論著文章,朱明忠倒是不覺得有什麼,別說是他們,就是他麾下的張金生,都知道向門客討教詩書文章,畢竟人到達一定地位之後,總會不由自主的向「文人」靠近,那怕是充點門面也好,總不至於為人所輕視,21世紀尚是如此,現在自然也是如此。

    只的看著他們一個個都在那裡擺出一副文人模樣,朱明忠倒覺得的極有意思。

    「這次秦淮舊貌的修復,是錢宗伯的佳構,平素看不出,他還有這份才情。」

    林勝笑著說。

    「我明個要向他提個建議,這兩岸除了要栽滿桃樹之外,還要栽上萬株柳。」

    「對!秦淮楊柳,也是當年南京又一絕。」

    又有一人插話說道。因為秦淮河位於外城,當初郎廷佐守城時,除了焚燬外城之外,還把這河邊的樹全都砍掉,以免為鄭軍利用製作攻城器材,只是他沒想到,這城居然還是如此輕易的就被打了下來。

    「這岸邊的舊院也一定要重修起來。」

    護權鎮總兵李泌醉眼迷離地繼續說道。

    「還要把媚香樓和舊院之中的其它樓院也按過去的的樣子修好。」

    「對對,好讓這秦淮出來一些秦淮才色雙絕的女子來!」

    猛地有人插了這麼一句,引得大家一陣好笑。周圍的人更是笑得嘴巴大開。就在這時,突然有人指著遠處驚喜的說道。

    「你們看,那邊艷色雙絕的女子真的來了!」

    立即有人站起身來得意地對甘輝介紹道。

    「將軍,卑職將這舊院名妓可都都請來了。」

    眾人順著他的手勢看去,果見一隊紅燭燃燒、綵燈高懸的畫舫緩緩地向這邊劃過來,並傳來一陣陣柔曼的樂聲。頓時船上的人都朝著幾艘船上看去。只見那艘艘畫坊中,似都站著人影,那那薄紗之間,隱約的可以看到她們的身影,那江南女子婉約的身影,於薄紗之間,只看得眾人無不是目瞪口呆,甚至就連忙那呼吸亦隨之發生了變化。

    「雲雷,你這個點子可是絕了!」

    立即有人對著他豎起拇指稱讚。

    「好迷人的婊子們!」

    不知哪個粗野地迸出一句話,逗得滿船大笑。

    在這陣大笑聲中,朱明忠只是靜靜的朝著那畫坊看去,

    「大家先莫要喊叫,且聽一聽她們唱的是什麼曲子!」

    有人在提醒大家注意。笑聲靜下來,夜風送來一陣歌聲,那江南女子綿軟的話聲線由晚風送來時,曲聲宛轉溫麗,在柔軟的水面上飄曳。歌聲中,那來自秦淮河舊院的名妓無不是的翩翩起舞,河上畫舫、兩岸酒樓以及站在岸邊觀望的人們一齊喝起彩來。

    這一刻,倒當真是有一副盛世模樣。看著那些與船上起舞的一個個宮裝女子,略帶些許醉意的他,眼神已經變得有些迷離。

    此時,不知為何他的眼前又浮現出那日攻打通濟門時的一幕幕,那一天數千將士血灑南京,千辛萬苦打下這座大明的南都,所為的難道,就是這秦淮河上的歌舞昇平嗎?

    想到這些,驀然間心中湧出一股苦水。

    「狼煙起,江山北望,龍起卷,馬長嘶,劍氣如霜,心似黃河水茫茫,二十年縱橫間,誰能相抗!恨欲狂……長刀所向……」

    在那委婉的曲聲中,這畫坊中突然響起的歌聲,讓坊中原本正飽餐吳越嬌娃的秀色的鄭軍諸將無不是一愣,他們回過頭去,這才看到這哼唱此曲的是已經滿面醉態的朱明忠。

    「多少手足忠魂埋骨它鄉,何惜百死報家國。忍嘆惜更無語,血淚滿眶。馬蹄南去,人北望,人北望,草青黃。塵飛揚,我願守土復開疆。堂堂中國要讓四方......來賀……」

    在朱明忠的歌聲中,原本那些為吳越嬌娃的秀色所吸引的諸人的的眼前又浮現出隨國姓爺征戰時的日日夜夜,那臉上迷離的目光這會似乎都恢復了幾分清明,更有幾人跟著南喃道著其中的歌詞。

    多少手足忠魂埋骨它鄉,何惜百死報家國……

    在眾人於這詞中追憶著過往的時候,已經唱完這首歌的醉態十足的的朱明忠,見一旁臉人在抄記著什麼,便徑直走過去說道。

    「筆給我!」

    從那人的手中奪過毛筆,在眾人的注視中,儘管步履搖擺,但朱明忠仍然直接於畫坊的壁上一邊寫,一邊長吟道。

    「軍歌應唱大刀環,誓滅胡奴出玉關。只解沙場為國死,何須馬革裹屍還。」
as000538 發表於 2018-5-6 08:16
第188章 男兒

    正是晌午時分,太陽正當頭時,南京城內街道顯得極為熱鬧,街上到處都是小販的吆喝聲,街上更是人群摩肩接踵,川流不息。對於閻復來說,隨父親北行多年的他,並不是沒見過大世面。不過相比於北方的蕭條,此時行走在南京的街道上,他依然會為大明南都的繁華所折服。

    儘管他並不是水軍,但卻仍然得到了隨同經略坐船來南京的機會——尚還未來從講武堂畢業的他,這次來南京,是為了教授國姓爺麾下將士使用自生火槍,自生火槍的使用與鳥銃有些不同,而今天難得清閑的他,特意進城來逛逛。

    打從進了城,閻復就發現這裡的茶館酒肆裡,到處都是頭帶方巾的儒生。他們有的高談闊論,有的吟詩作對,有的則在大庭廣眾之下掙得面紅耳赤。

    看到他們的,閻復這才想起這些人是來此參加鄉試的,儘管距離鄉試還有很長一段時間,但是並不妨礙他們來到南京。這些士子的到來,使得整個南京城都給人以一種有些特別的浮躁感。這些來自各地的士子們想會盡一切辦法展示著自己的才華。吸引著秦淮河中船坊上名伎,並借此了吸引上位者的注意,從而期望得到賞識,畢竟現在正是特殊時期,不定這邊得到賞識,那邊就可以得到重用。

    不過這個年輕的見習軍官,或許並沒注意到,相比起那些舞文弄墨的士子們。邁著軍人特有的矯健的步伐於街上行走,穿梭於人群之中的他更能吸起他人的注意。而那身盡顯大明火德的紅色的軍裝配著銀色繞帶的肩章,再加上那堅挺的胸膛總給人一種特殊的感覺。總會吸引著人們的目光,甚至就連一些女子,看到這少年郎時,也會滿面羞紅的朝其投去愛慕的目光。

    只不過,對於這一切,尚是年少的閻復並沒有注意到,他只是好奇的打量著南京的街頭,甚至在心裡拿清河和南京比較了一番,就是將要得出結論的時候,突然聽到路邊酒樓上有人在那裡放聲長歌。

    「想那日束髮從軍,想那日霜角轅門,想那日挾劍驚風,想那日橫槊凌雲。帳前旗,腰後印,桃花馬,衣柳葉,驚穿胡陣。」

    雖然那聲音略帶醉意,可詩中卻儘是慷慨豪邁,作為軍人的閻復,自然喜歡這樣的詞。其實,對於這首詩他並不百姓,數年前,他就從父親的口中知道了這首詞,也知道詞作者夏完淳,在十二年前抗清兵敗被俘後,於三十多名抗清義士在南京西市慷慨就義。

    似乎,這裡正是西市。

    他抬起頭來尋聲望去。只見一青衫男子正倚在酒樓的欄杆上同數名士子在那裡放聲高歌。

    「盼殺我當日風雲,盼殺我故國人民,盼殺我西笑狂夫,盼殺我東海孤臣。月輪空,風力緊。夜如年,花似雨,英雄雙鬢。黃花無分,丹萸幾人。憶當年,吳鉤月下,萬里風塵。」

    也許是眾人相合時,有些激動,那青衫男子隨後,又衝外揖首道︰

    「存古,你看這南都已復,他日我大明天下必可重現,你於九泉之下可瞑目了!」

    男子的悲鳴聲中,隱約可見其目中的眼淚,而他周圍的士子,無不是一副淚如雨下的模樣。

    也許他們是在祭奠故友吧!

    在閻復這麼想著的時候,那樓上的青年也注意到了樓下的他,畢竟他身上那身軍裝,本身就是忠義軍所特有。那雙目通紅,面帶醉意的青年朝徑直衝著喊道︰

    「樓下這位長官,相請不如偶遇,不如上來與我等共飲。」

    也許是因為一直以夏完淳為楷模,見這些人在此祭奠故友。閻復並沒有拒絕,而是直接回道︰

    「謝謝兄台。那在下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說罷便登上了酒樓。只見剛才那青年主動迎過去,然後向他介紹道︰

    「在下松江杜登春,這些是我的一幹好友。此次一同來南都參加鄉試。」

    「忠義軍講武堂見習生閻復。」

    閻復敬了個軍禮回道,

    杜登春和其他幾人對於閻復身上的軍裝,甚至還有軍禮均好奇不已,在回禮時連那皮靴的牛皮硬底靴根相擊時發出的響聲後,那軍靴同樣也引起了他人的注意。

    對於忠義軍,他們是陌生的,儘管在來南京的路上,他們中有些人見過忠義軍,但也不過只是忠義軍在江陰的守備,對於忠義軍大抵上都只是道聽途說罷了。雖然,在路過常州時,也曾感嘆過忠義軍軍紀森嚴絕非一般軍伍所能相比,但這還是他們第一次如此近距離的與忠義軍軍人接觸。

    剛才因放歌故友詞曲一時感傷,看到樓下這個忠義軍兵佐時,心有所感便請他上來對飲。這人倒也是極為豪邁,讓杜登春這面前年少如存古一般的少年郎充滿了好感。

    那邊店小二這會已經拿來的椅子和碗筷。眾人也不客氣自顧自的坐下後便互相斟起酒來。雖說與這些人相比,他年齡最小,不過只有十五歲,但是多年來隨父親東奔西走的他,心智本就成熟。而杜登春等人同樣也不過三十來歲,在一起自然有不少共同語言。幾杯酒下肚之後,閻復知道杜登春、沈羽霄等人都是夏完淳的故交好友。而杜登春之所以會邀請閻復,初時只以為是一時心性,但在飲下幾杯酒後,他才對一旁沉默寡言的錢默說道。

    「廣安,你看名若與存古可有幾分想像?」

    他們對閻復的印象可謂是頗為不錯,這會被杜登春這麼提醒,頓時隱約的看到了故友的身影。或許就是因為有這種熟悉的感覺,才會讓杜登春對他發出邀請。

    起初眾人也只是好奇他的忠義軍身份,可當眾人聽說杜登春這麼一說,無不是隱約的看到面前這少年,那氣質確實與已逝的故友有幾分相似。

    「存古先生,又豈是在下所能相比?」

    儘管夏完淳就義時,只比閻復大一歲,但並不妨礙他稱其為先生,這會聽人拿自己與其相比,立即連連說道。。

    「於清河講武堂中,在下與同窗每日皆會拜讀存古先生所著《南冠草集》,詩中血性文字更是為我輩所感嘆,還請諸位兄台切莫折煞在下!」

    「哦,你是說在江北有存古的《南冠草集》可讀?」

    杜登春等人立即驚訝道,《南冠草》是夏完淳在獄中所撰詩稿,後交付其姊收藏,雖說他們曾私印,但也僅限於少數人手中流傳。卻從未想到江北居然已經將故的詩集印成冊。

    「當然,非但有《南冠草集》可讀,而且於我講武堂中,更是人手一冊,每日必讀,存古先生之風采,實令我輩嚮往……」

    聽著江北刊印有的故友的詩集,杜登春等人的眼中無不是流露一種羨慕的神情。

    想起夏家父子滿門忠烈,閻復的心裡頓時升起了一股敬意。

    「三年羈旅客,今日又南冠。無限河山淚,誰言天地寬!已知泉路近,欲別故鄉難。毅魄歸來日,靈旗空際看。」

    吟著這首《別雲間》,閻復又說道。

    「若存古先生在天有靈,看今日之天下,必可瞑目!只可惜,夏家滿門忠烈皆為國盡忠,以至忠烈無後,若不然,書社自會將稿費送予其家人。」

    閻復的話聲剛落,那邊杜登春在些許感傷之後,說道。

    「夏門滿門忠烈,如此忠烈之門居然就此絕嗣,實是可惜,不過存古髮妻姐妹尚存於世,若是……」

    「九高!」

    不等杜登春把話說完,錢默便打破沉默說道。

    「九高兄切勿再言,以免打擾舍妹清修!」

    錢默隨後舉杯,敬道。

    「名若,如此年輕便能投筆從戎,揭竿報國讓在下好生佩服。此酒敬名若!」

    「名若,有所不知,廣安正是存古內兄。」

    「啊!在下方才不知,還請廣安見諒。」

    端起酒杯,閻復又朝杯著松江方向敬道。

    「不,這杯該敬的夏存古等義士以及陣亡疆場弟兄!他們才是我大明真正之忠烈!」

    說罷閻復便將酒一飲而盡。

    「說的好!就敬真正的忠烈!」

    錢默點了點頭表情嚴肅的表示贊同,眾人亦紛紛敬酒。

    在氣氛顯得凝重時,剛下杯中酒的杜登春又吟道︰

    「軍歌應唱大刀環,誓滅胡奴出玉關。只解沙場為國死,何須馬革裹屍還。」

    然後,看著閻復說道。

    「經略所作之詩,儘是豪邁如此,只解沙場為國死,何須馬革裹屍還……」

    感嘆著著這詩中的悲壯,他又一次舉杯說道。

    「名若,我等不過只是尋常士子,而名若卻是軍人,經略作此詩,雖是明志,可想來,這北伐已近在眼前,此酒,既當是愚兄為賢弟壯行,祝大軍北伐功成!」

    北伐!

    這兩日,這首詩早已經於南京城中傳遍,那些士子感嘆著詩句的悲觀時,他們的腦海中也只剩下兩個字「北伐」。

    「只解沙場為國死,何須馬革裹屍還……」

    舉著酒杯,閻復笑道。

    「大丈夫生當如此!」

    「沒錯,大丈夫生當如此!」

    在他們在喝完酒後,立即就將酒碗當場摔碎,那嗓間更是嘶吼道。

    「大丈夫為國死,死亦無撼,北伐、北伐……」
as000538 發表於 2018-5-6 08:17
第189章 文士殺人

    於王府的府邸中鄭成功,這時正靜靜的站在窗前看著外面尚帶有積雪的樹枝。雖說的天氣已經像冬天時那般酷寒,而且已經是一天天的熱了起來,可這雪還沒化,而與此同時,這南京城的空氣卻是一天天的變得焦躁起來。

    「軍歌應唱大刀環,誓滅胡奴出玉關。只解沙場為國死,何須馬革裹屍還。」

    又一次鄭成功,於唇邊輕喃著這首詩的時候,他的神情顯得有些凝重,那眉宇中總帶著些不悅。

    自從那日在秦淮河上,甘輝等人為朱明忠洗塵,其寫下這首詩後。這南京城中,便儘是一片北伐聲,甚至就連那些對其沒有多少好感的士子,同樣也紛紛聯名上書,希望盡快北伐。

    「北伐……」

    眉頭微鎖,鄭成功於心底自言自語道。

    「現在就北伐,會不會太倉促了?」

    即便是站在鄭成功的身後,已經年過八十的錢謙益,仍然注意他這個學生的異樣,幾乎是下意識的聯繫到了朱明忠,聯繫到了南京城中的言論。只見他不露聲色的問道︰

    「王爺,是否還在為這些日子以來各地士子們的爭論煩惱?」

    錢謙益的提問讓鄭成功略有些心惱的點點頭。自從決定開鄉試以爭取民心之後,那些有鄉試資格的士子們就紛紛湧向南京,其實說是鄉試,倒不如說是會試,因為江西、浙江兩地的士子,也要來南京赴考,而不是在本省考試。這是為了擇選人才。

    目前南京的客棧酒樓之中,已經住滿了前來參加考試的士子。他們之中固然有被革除功名的人,同樣也有入清不仕的遺老遺少。雖說其中難免也一心只讀聖賢書的書生,可也有手拿長劍呼喊著「驅除韃虜」的士子,原本這一切,都沒有什麼,年青人嘛,總要有些朝氣,就像當年他來南京時一樣,不也是與那些年青人一樣嗎?

    但是這兩天,情況卻發生了變化。

    「哦,本王聽說,這士子皆在傳著成仁的那首詩。」

    「軍歌應唱大刀環,誓滅胡奴出玉關。只解沙場為國死,何須馬革裹屍還。好詩,好詩,悲壯如此,實是世所罕見,成仁做詩,確實是詩如其人!」

    看似贊嘆不已的錢謙益,突然又把話鋒一轉,贊嘆道。

    「此詩一出,這南京城內更是有如雷動,各地的士子無不是傳唱此詩。「只解沙場為國死,何須馬革裹屍還。」悲壯如此,焉能不為士子所感動,這士子們爭論的自然也就越來越厲害了。現在這城中士子,無非就是兩類,一類主張鞏固江南,一派主張立即北伐,現在兩派的士子,每每爭論時,就全是一副將要打起來的模樣。他們更是各說各的道理,鞏固江南的有鞏固江南的道理,主張北伐的也有他們的道理。」

    看似一副憂心模樣的錢謙益並沒有刻意的是貶低那一派,非但沒有貶低,甚至還站在公允的立場上對兩派的觀點加以分析。

    「這主張鞏固江南者,無疑是老成持重之見,畢竟江南是我大明當下的根本,或是能鞏固江南,將清虜盡數驅出長江以南諸省,屆時非但可以江南財賦、人丁助我大明他日北伐,亦可與朝廷取得聯繫,迎朝廷還都南京……」

    在錢謙益言道著主張鞏固江南觀點時,他特意看了用餘光觀察著鄭成功,觀察到其在聽到「迎朝廷還都南京」時,其不由自主的眉頭微挑,心底頓時明白了許多。儘管鄭成功現在人稱「延平王」,但是在北伐時,他卻所樹旗號卻是「招討大將軍」,而這一封號卻又是由隆武帝所賜,而且其麾下大抵也都是以「國姓爺」稱其,換句話來說,他的忠誠只屬隆武帝。

    至於永歷……不過只是永歷。

    心底明白鄭成功所思的錢謙益隨後又說道。

    「至於北伐嘛,確實有主張北伐的道理,目下清虜酋首領兵近三十萬,集結於河南山東兩地,如果我大軍集結江北,力挫清虜主力,屆時,非但江北可轉危為安,到時候亦可乘勢北伐,克復京師,若是京師克復到時候天下必可大定,如此,我大明既可中興,還復我大明江山……」

    在提及北伐的時候,錢謙益的話語間顯得極有意思,他甚至特意提到了「江北可轉危為安」,儘管他並未特意強調,但鄭成功還是從這句話中,聽出了其它的意思來,幾乎是下意識的,他又聯繫到了,這次南京各地士子為何突然討論北伐,主張北伐。

    不正是因為朱明忠的那首詩嗎?

    「軍歌應唱大刀環,誓滅胡奴出玉關。只解沙場為國死,何須馬革裹屍還。」

    當真是好計策啊!

    突然,鄭成功的心底湧起一陣不愉,儘管他很是欣賞這首詩,同樣也欣賞那曲《精忠報國》,而現在,細細品味一下,他才發現這一切不過都只是朱明忠的計策罷了。

    無論是這首堪稱悲狀的詩亦或是那曲歌,所謀所圖的,無非就是為了逼他鄭成功北伐!逼他鄭成功領兵北上!

    朱明忠是不是主張北伐,鄭成功並不知道,但可以肯定的是,朱明忠需要鄭家軍北上,需要鄭家軍替他擋住清虜的三十萬大軍!

    這才是朱明忠的本意!

    好一個朱明忠,好一個朱成仁啊!

    幾乎是瞬間,鄭成功的臉色就變得難看起來,說實話,他並不是不贊同北伐,但是他之所以反感,甚至惱火的是,別人把他當成傻子一般的愚弄,這才是他惱火的原因所在。

    至少有那麼一瞬間,鄭成功甚至動起了殺人的念頭。如果換成其它的將領也許,他恐怕已經命人將其抓住然後一刀砍掉了事,但是旋即他還是克制了內心的想要殺人的念頭。

    畢竟,鄭成功非常清楚,忠義軍早已不是忠義營,即使是忠義營,那忠義營也是游離於鄭家軍外的,這並不是他的顧忌,他真正的顧忌是朱明忠的名望,畢竟天下人皆知其赤膽忠心。當然,還有一點,張煌言!

    如果殺了朱明忠,非但江北極有可能有會於頃刻間反戈一擊,與南京勢同水火,就是張煌言,恐怕也是如此!

    在這一瞬間,鄭成功似乎明白了,明白為何當初面前的老師曾不止一次的欲為大明毀掉朱明忠,有朱明忠在、有張煌言在,他們就是掣肘他鄭成功的根本,或許其中一人,他可以不加顧忌,但是他們兩人聯手的話,即便是他也要顧忌七分。

    一直立於一旁的錢謙益,一直觀察著鄭成功的臉色,查顏觀色從來都是為官者的必須,而鄭成功那變幻不定的臉色,讓他意識到,自己的話語成功的左右了他的決斷,

    朱明忠!

    心底冷笑著,錢謙益不露聲色的想到那個最近風頭正勁,大有「天下第四人」之勢的朱明忠,或許他可以執掌江北四府,或許他可以執掌近十萬強軍,或許天下士子功名他可以想廢便廢。

    但是在老夫手中,你不過就是一黃口小兒罷了,殺爾,又豈需用刀!

    文人殺人本就無須用刀!

    心底冷笑之餘,錢謙益略有感嘆的吟道。

    「狼煙起,江山北望。龍旗卷,馬長嘶,劍氣如霜。心似黃河水茫茫。二十年,縱橫間誰能相抗,恨欲狂,長刀所向!多少手足忠魂埋骨它鄉,何惜百死報家國……殘雪凝輝冷畫屏,落梅橫笛已三更,更無人處月朧明。我是人間惆悵客,知君何事淚縱橫,斷腸聲裡憶平生……好詞、好詞,成仁之詩可柔可剛,可謂多變矣……」

    聽著老師的贊嘆,鄭成功的心底卻湧現出四個字來「沽名釣譽」,儘管錢謙益並沒有說那怕朱明忠一個不好,但現在,當這個念頭在鄭成功的心底浮現出來的時候,就像是一根嫩芽似的,開始生出了那根嫩芽。

    尤其是「多變」那兩個字更是讓他整個人的心底,儘是一種難以言喻的不滿於惱火,可鄭成功仍然忍著,甚至深吸一口氣說道。

    「軍歌應唱大刀環,誓滅胡奴出玉關。只解沙場為國死,何須馬革裹屍還。詩……」

    聲音拉長,鄭成功看著遠處說道。

    「詩是好詩!」

    至於人嘛!

    那就只能再議了!

    鄭成功暗自在心底這般尋思著的時候,他並沒有注意到,這是第一次,他從本性上否認了一個人,而當一個人從本性上否認一個人之後,其它的一切都不再重要了。

    也正是在這一瞬間,一個無形的裂縫,便在鄭成功的心底生出了,而在那裂縫之中,同樣也長出了一根不信任的嫩芽。

    心知火候已經差不多的錢謙益,並沒有繼續添油加醋,文人殺人不用刀,是因為這刀是慢慢用上的,必須要掌握好火候,才能在必須時給對方致命一擊,萬萬不能操之過急。

    就在這時,那邊有人通傳。

    「兵部侍郎張煌言求見王爺!」

    一聽是張煌言求見,鄭成功的心底略微一動,然後他便朝錢謙益看去。

    「老師不如與本王一同去見見少司馬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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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0章 煌言心

    「下官見過大將軍!」

    與以往一樣,在參見鄭成功時,張煌言仍然恪守著其為大明臣子的本份,以下官自稱,而不是「臣」,那神態雖然恭敬,但卻不見絲毫媚上之意。

    如果是在江北的清河書院之中,或許朱之喻會用「不亢不卑」的形容張煌言的態度,但此時這四字並未傳至江南,畢竟他的那句「聖賢自有中正之道,不亢不卑,不驕不諂,何得如此也!」不過僅限於給朱明忠的信中,至多也就是在官員培訓時,要求其做到「不亢不卑」。

    「免禮,蒼水委實太過客氣了!」

    如果說張煌言是不亢不卑的話,那麼鄭成功的語氣中,雖看似親近但總難免帶著些疏遠。

    「不知蒼水來見本王,可是有事相商?」

    與其它人喜歡拐彎抹角的不同,鄭成功喜歡直接直去,絕不會浪費時間與他人虛以委蛇的客套,這同樣也是他原本欣賞朱明忠的原因——兩人的性格都是如此,甚至在聽說朱明忠於軍中推行一些軍務令,他也深以為然令軍中筆吏不得用文字修葺戰報。但現在,這一切都已經成為了過去,當不信任的種子已經種下之後,那粒種子只會越長越大。

    就像對張煌言一樣,鄭成功從未曾信任過他。

    「回王爺,下官冒昧求見,實為兩件事,一為公一為私,下官知王爺素重公事,所以,便先說公事,若有不到之處,還請王爺見諒!」

    首先抱歉之後,張煌言便開口說道,

    「這幾天,下官聽聞這城中士子皆言北伐!想來王爺亦有所耳聞。」

    來了!

    見張煌言提到北伐,鄭成功默默的點下頭,示意他說下去。

    「這士子關心國家大事,實是大下之幸。不過因為北伐關係重大,若是操之不慎,當下大好局面極有可能功虧一簣,所以,下官以為,當下斷不可輕言北伐!」

    張煌言的話完全不在鄭成功的意料之後,別說是鄭成功,就是錢謙益也是詫異的看著他,完全不明白他葫蘆裡賣的什麼藥。

    這張蒼水到底是何用意?

    心裡這麼思索著,錢謙益看著張煌言並沒有說話,而是一副靜觀其變的模樣,倒是張煌言自己,偶爾會把餘光投向這錢謙益,這位錢宗伯可是沉寂了有一段時間了,現在看來,他必定是又得鄭成功信任了!

    有時候,官場上的很多事情都有其信號,就像現在鄭成功讓錢謙益一同見張煌言,無疑就是在向外界傳遞一個信號——他信任錢謙益。而深知官場的張煌言自然在第一時間體會到這個信息,自然會注意觀察著錢謙益。

    見其面露詫色,心底頓時「咯 」一聲,和他所料不差——鄭延平看來是一定願意北伐吧!

    之所以會得出這一結論,是因為錢謙益的表情變化,對於剛得到大將軍信任的他來說,勢必會與大將軍保持一致,而現在他臉上的詫色,只有一種可能,就是這詫異完全是因為——他明白大將軍的心思。

    大將軍不願北伐,至少現在不願北伐!

    而在他們看來,他們勢必覺得,他張煌言定會主張北伐,因為北伐與朱明忠最為有利!

    「哦?蒼水以為當下不宜輕易北伐,那又應該如何?」

    鄭成功不露聲色的問道。

    「鞏固江南,待江南鞏固之時,再商議北伐之事!」

    儘管明知道,此次回南京,就是為了商討大軍下一步的行動,但在此之前,卻需要加以溝通,而張煌言之所以不支持北伐,同樣也有著他的個人想法。之所以會出乎意料,是因為在鄭成功、錢謙益的看來,張煌言應該會千方百計的主張北伐,從而確保朱明忠的實力無損才對,可為何他卻不主張北伐?

    「這江南實為大明根本所在,若是根本不固,北伐自然是無根之萍,以下官看來,此時我軍應該趁當下良機,奪福建、克廣東、收湖廣,奪四川……」

    然後就是迎回聖駕了!

    瞬間,鄭成功便明白了張煌言的意思。

    而錢謙益聽著張煌言的建議,心底暗自冷笑著,那看似渾濁的眼楮中,在看著眼前這兩位時,更是閃過些諷刺。

    無論是鄭成功也好,張煌言也罷,就是朱明忠,他們一個個嘴上都說著大忠大義,可是實際上,無不是各有心思,無不是各有私利。

    鄭成功不願意北伐,是不想實力受損。

    張煌言主張西討,是為了迎回朝廷。

    至於朱明忠主張北伐,不過只是為了借兵阻敵,保住自身基業。

    僅此而已!

    所謂的「忠」,不過都是私罷了。

    即便是看似忠心耿耿的張煌言的西討,他的迎回朝廷,未償沒有借朝廷制衡鄭成功的意思?

    頃刻之間,錢謙益的心底似乎平靜了,已經年過八十年他,心知這官場上從來就沒有純粹之人,曾幾何時,他還曾為朱明忠感覺可惜,可不過只是短短數月,這人心便變化如此。

    人啊!

    人不為已,天誅地滅!

    人皆有私啊!

    隨後,他們又說了什麼,錢謙益根本就沒用心去聽,他不斷的在心底反覆權衡著,權衡著如何在這三人私心之中,為自身謀利,雖然已過八十,但他卻不甘心就此沉寂,他並不致仕回到紅豆山莊,他需要讓天下人知道,他錢牧齋也是大明的「中興之臣」。

    「老師以為如何?」

    有些分神的錢謙益聽到鄭成功的詢問,連忙說道。

    「少司馬所言極是!」

    在說出這番話時,意識到自己走神,並沒有聽清楚他們在說什麼的錢謙益又補充道。

    「想來王爺應該已有定奪,不知少司馬方纔所謂私事又是何事?」

    因為之前走神的關係,所以錢謙益立即轉移了話題,他知道,以三人各有所想的情況下,這北伐也好、西討也罷,都商量不出一個所以然來,最終恐怕三家還是各行其是,還是盡早轉移話題為上。

    「是啊,蒼水,方纔你所言私事,又為何事?」

    同樣無意在北伐或西討的問題上,與張煌言繼續深談下去的,鄭成功有些好奇的問道。畢竟現在他已經知道了張煌言的想法,即便他不主張北伐,那麼事情就好辦了。

    現在錢謙益打的岔正是時候!

    「呵呵,」

    先是微微一笑,隨後張煌言看著鄭成功說道。

    「其實,這件事,下官也不知如何開口,畢竟……」

    儘管有些猶豫,但張煌言最終還是把話給道了出來。

    「下官想問王爺,不知王爺九妹是否已經婚配他人?」

    張煌言的問題,讓鄭成功整個人不由一愣,甚至有些不解的看著他,這老匹夫想幹什麼?

    幾乎是下意識的,鄭成功甚至以為是這老匹夫想要……就在他幾欲開口時,只聽張煌言說道。

    「若是九小姐不曾婚配他人,下官冒昧,想為九小妹許配一樁婚事!」

    原來如此,原本心底略怒的鄭成功,這才意識到他想岔了,便笑著問道。

    「不知蒼水欲為何人說媒?」

    這會鄭成功倒是好奇著,是那家的才俊能讓張蒼水出面說媒,不過細細一想,九妹的年歲已經大了,確實應該許配人家了,別說是九妹,便是小上幾歲的女兒都已經嫁人了,確實應該考慮一下了。

    「回王爺,下官尚未與說過此事,不過此人王爺也是熟悉的!」

    「哦?」

    盯著張煌言,鄭成功心想到,他這葫蘆裡賣的什麼藥,對方還不知道,他便主動上門來了?

    「不知此是人是誰?」

    「成仁!」

    這兩個字傳入耳中的時候,讓鄭成功整個人不由一愣,他驚訝的看著對方,目中儘是驚訝。

    什麼?他說什麼?

    錢謙益更是驚駭的看著張煌言,幾乎下意識的他便想出言反對,如果朱明忠成了鄭成功的妹婿,那,那到時候,他又怎麼針對此人。

    「王爺,下官以為,成仁正值年少,雖出身孤苦,卻也是國之棟樑,且當初九小姐與其亦有救命之恩,若是此事能成,也不失為一樁美事……」

    在張煌言的話語中,鄭成功的心裡卻已經掀起了一陣波浪來,他壓根就沒有想到張煌言會給朱明忠做媒,儘管對方還不知道,甚至在此之前,他都沒有考慮過將九妹嫁給朱明忠。

    現在,張煌言的建議,讓鄭成功一時間,居然無法平靜。九妹嫁給朱明忠。不是不可,他們年歲相仿,且九妹對他也有救命之恩,這樁姻聯之後,天下人只會以為鄭朱兩家既為姻親,定是親近非常……

    看著若有所思的鄭成功,原本有意出言反對的錢謙益,突然想到了鄭成功的之前的此許心思變化!

    以鄭成功的心機來說,當下之急,恐怕是穩定江北,如此一來,他又怎麼會拒絕用九小姐去安撫朱明忠?

    恰在這時,見王爺看著他,錢謙益便心想到。

    既然張蒼水提了,而且你鄭森也不會反對,我也正樂得做個順水人情。想到這裡錢謙益便笑著說道。

    「蒼水此媒做的甚好,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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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1章 家人

    許是因為冬日裡難得的艷陽天,午後,瞧著那當空懸著的太陽,一抹縴巧的身影走在延平王府內的長廊上,步伐輕盈的鄭靈在長廊中走著,充分顯露出她的好心情。

    暖洋洋的冬日映照在她的身上,讓她那一頭黑瀑般的長髮閃動著美麗的光澤,也使得她那嬌嫩的肌膚看起來更是吹彈可破。

    恰在這時,有一群鳥兒飛過,婉轉悅耳的啼叫聲讓鄭靈忍不住停下腳步,仰起臉蛋望著那群的鳥兒。

    看著那空中的掠過的鳥兒,她那嫣紅的唇瓣一彎,勾出一抹甜美的微笑,而那張秀美的蛋形臉上,那雙本應帶著笑意的眸中,卻閃動著一絲嚮往,似乎是在嚮往著鳥兒的自由。

    對於十七歲的鄭靈來說,她一直渴望著像那些鳥兒一樣自由。當然,她之所以渴望自由,是渴望著能夠像男兒一樣投身沙場。

    外人看她有著秀美的容貌和縴細嬌小的身軀,往往以為她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柔弱女子,事實上正好相反,其實,自幼就立誓要報母仇的她,一直跟他人習武,更是練得一手好刀法,尋常三五個兵卒,壓根就不是她的對手,所以絕對不是什麼嬌柔無助的弱女子。

    目送著那群鳥兒飛遠之後,好一會,鄭靈才嘆了口氣,收回視線,繼續往走廊的另一端走去。待她到了嫂子的住處,才知道嫂子去了大哥書房。

    「嫂子去了大哥的書房?是有什麼事情嗎?」

    大哥的書房平素府中的女眷可是不準隨意進入的,今個難不成有什麼事?

    「友姑,蒼水今日和為夫說了一件事!」

    看著夫人,鄭成功的神色顯得有些古怪,張煌言欲為九妹做媒的事兒,在他的心底掀開了一陣從未曾有過的波濤,以至於久久無法平靜。

    從被王爺請進這書房,董酉姑便知道,定是王爺踫到什麼為難的事了,難道是與後府有關,難道是與自家的親戚?想到近來確實有董家的親戚前來投奔,於是她便立即說道。

    「莫不是與妾身家人有關?請王爺放心,如果妾身家人做下違法之事,妾身非但不為其求情,只請王爺從重處置,王爺常言,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若是親故違律,不能從重從嚴,天下必將變亂!」

    董酉姑的深明大義,讓鄭成功深以為然的點頭說道。

    「友姑之言,實在是讓為夫汗顏!友姑實是為夫之賢內柱!」

    感嘆著,鄭成功搖頭說道。

    「不過請你過來,倒不是這事,而是因為蒼水欲為九妹做媒!」

    「啊!」

    想到九妹早就心有所屬,董酉姑驚訝的看著鄭成功,急聲問道。

    「王爺,可曾答應下來?」

    隨後雙急忙改口道。

    「其又意為何人做媒?」

    心有所思的鄭成功,並沒有注意到董酉姑的失態,而是直接說道。

    「朱明忠!」

    在聽到這三個字的瞬間,董酉姑整個人先是一愣,旋即又鬆下一口氣,不露聲色的說道。

    「可是江淮經略使朱明忠?嗯,這人倒也是方今天下才俊,倒也能配得上九妹。王爺答應了嗎?」

    夫人的詢問,讓鄭成功先是沉默片刻,然後才點頭說道。

    「夫人,九妹的性格剛烈,這些年之所以未嫁他人,皆是因九妹不喜,我這個妹妹啊……」

    儘管看似嘆息,但鄭成功的臉上卻帶著些笑容。亦兄亦父,把九妹帶大的他,自然瞭解這個妹妹。

    「我倒是擔心,她不願嫁他,到時候……」

    「王爺多慮了!」

    董酉姑的唇角微微一揚,看著王爺說道。

    「若是其它人,九妹或許不願,可換成朱明忠的話,九妹斷然不會反對的!」

    「哦?這是為何?」

    鄭成功不解的看著夫人,他自然不知道女孩家的心思,旋即笑道。

    「為夫明白了,像他那樣的忠義驍勇之士,自然為九妹所喜,嗯,友姑,你去看看九妹的意思,若是九妹有意,這件事,便就此定下來吧!」

    只當是九妹崇拜朱明忠憑通濟門等血戰聲名的鄭成功,自然不知道女孩家的心思,聽夫人說到其不會反對,心底總算是鬆了口氣,這件事,對他百利而無一害,至於九妹……只要她不反對既可,至於將來之事,又有誰曾知曉。

    在定下了這件事之後,鄭成功又暗自尋思道。

    這張煌言出面為朱明忠作媒,恐怕沒有那麼簡單吧……他這般做媒,肯定有著交好朱明忠的意思,而另一方面,難道他就不知道,這層姻親卻又有可能拉近兩家的關係。

    想到姻親,鄭成功自然想到了朱明忠的刻意為之的心機,他的眉頭微微一皺,那臉上多少總顯出些不悅來。

    而張煌言為何會主動搓合這樁親事?

    鄭成功半閉著眼楮,心底不斷的思索著各種可能,而在鄭成功這般思索著的時候,並不知道,在張煌言的府上,這會同樣也掀起了一場軒然大波。

    「少司馬,此事怕是大錯特錯了!」

    面對剛剛得到的消息,呂留良長嘆道。

    「原本朱成仁遊走於鄭軍核心之外,從不為鄭延平所信任,而現在,少司馬為其說媒,無疑只會令江北與江南拉近關係,從而使朱成仁為延平驅使,如此,又豈是國家幸事?」

    對於身為張煌言幕僚的呂留良來說,他非常清楚,現在的局面能維持成現在這般模樣,全靠三方的互相制約,而歸根結底,若是沒有朱明忠於江北遊離鄭家之外,僅憑少司馬一人恐怕也是獨木難撐。

    而現在少司馬卻主動為兩人拉起姻親來,這一拉可好,拉近的卻是那兩家的關係,如此一來,眼下的大好局面自然就會發生變化。

    「哎,少司馬,這件事,您在與延平說時,實是應該與我等商量一下!」

    面對幕僚們的反對,張煌言撫鬚笑道。

    「正是因為知道大家必定會反對,所以張某才不曾與大家商量,這件事,看似與我不利,可於國來說,卻大有助益!」

    看著眾人,張煌言解釋道。

    「若是這場姻親能讓他們兩人拉近關係,且能讓延平在其需要時派兵北上增援,豈不是件大好事?」

    作為大明的兵部侍郎,張煌言有他的堅持,而他的堅持非常簡單——一切為了大明的江山!

    在他的心中,沒有任何事情能比得過大明的江山。也正因如此,他才會選擇為朱明忠作媒,是為了拉近他與鄭成功的關係,從而讓鄭成功會傾力支持他於江北抗敵。

    「目下,於江南威脅最大的就是清虜酋首所領的數十萬大軍,雖說成仁麾下有十萬精兵,可能否抵擋得住清虜三十萬大軍?」

    之所以拋開一切,去促成這樁親事,張煌言自然有他的考慮,而他所考慮的非常簡單,就是想要促成他日鄭成功對江北的支持。從而保證江北不至於陷入敵手。

    「少司馬是憑此,讓延平在清虜南下時,派援軍北上?」

    魏耕看著少司馬問道。

    「如果清虜酋首南下,成仁勢必需要延平的援軍相助!」

    點點頭,張煌言繼續說道。

    「只有如此,才能保全江北,令江北為江南門戶,屏衛江南,也只有如此,我等與江南,才能從容西討!」

    西討!

    這才是張煌言的目標所在,他需要向西南進軍,從而取得與朝廷的聯絡,當然,還有就是通過對西南形成壓力,迫使清虜將注意力從朝廷身上轉移到這邊,而在這個時候,他需要江北局勢的穩定。

    「而於清虜而言,其最大的障礙就是江北,而如若成仁能與鄭家聯姻,無論延平是否會派遣援軍,勢必會令清虜以為,在其進攻時,延平自然不會坐視不理,如此一來,以成仁善戰和忠義軍的驍勇之名,再加上江南的援軍,清虜必定不敢輕易南下,畢竟,清虜絕不敢輕易讓其酋首涉險!」

    儘管張煌言的分析讓魏耕、呂留良等人無不是點頭表示贊同,但贊同並不意味著他們沒有自己的想法。

    「雖說如此可令清虜知道南下壓力,但清虜南下已經不可避免,少司馬從中搓合這樁親事,雖看似有利於江北,可若是因此令成仁成延平臂膀,到時候,只恐……」

    魏耕看著張煌言直接說道。

    「只恐非是國家之幸!」

    儘管魏耕並沒有直接道出他的擔心,可這一句「非是國家之幸」仍然讓人們聽出了他話中的含意,到時候鄭成功一家獨大,肯定不是「國家幸事」,畢竟對於朝廷來說,現在的形勢反倒是最好的——有數員大帥統兵,雖偶有分歧,但總歸仍好過一員大帥一家獨大,畢竟一家獨大會導致什麼,在史書上有著太多的例子。

    到時候,奪權篡位也是極有可能的事情。

    「延平絕不會那麼做!」

    張煌言用極為肯定的語氣回答道,對於鄭成功,他可以說是極為瞭解的,或許他有一些私心,但他仍然是大明的忠臣。這一點是無須質疑的。

    「再則,成仁也絕不會把江北拱手讓人!」
as000538 發表於 2018-5-6 08:19
第192章 驚聞

    小冰川期最冷的時候有多冷?

    朱明忠並不清楚,但可以肯定的一點是,在三個半世紀之後,南京的三月絕不會再下什麼桃花雪,而且還會下著如此之大的桃花雪。

    看著這漫天飛舞的雪花,朱明忠的神情顯得頗為凝重。腦海中依然翻滾著張煌言的話語。

    「其實,成仁也是知道的。放眼當今天下之中,能夠配得上成仁身份的,除了延平九妹之外,恐怕別無他選了!」

    簡單的一句話,清楚的表明了一個現實,朱明忠的婚姻必須要考慮到利益!儘管在此之前,他幾乎未曾考慮過的婚姻一事。

    但現在,張煌言這麼一說,朱明忠卻不得不去考慮此事。

    「若成仁娶九妹為妻,不僅可彌和成仁與延平之間的關係……」

    面對這些理由,朱明忠似乎沒有拒絕的理由,當然他也沒有加以拒絕,男大當婚,身處這個時代的他,自然不會去想像著什麼「自由戀愛」。在過去不到一年之中,他已經充分的適應了這個時代,就像家中的幾個侍妾一般。

    現在,婚姻同樣也是一種適應。

    「似乎她也不錯!」

    腦海中浮現出於他有救命之恩的女子,自然會想到初見她時,其身穿的胸甲時的颯爽英姿,儘管她的相貌不像夏家姐妹那般妖媚,但也是清麗可人,按後世的標準,也算是八分的美女。而且對於鄭靈,他同樣也是心存好感。

    「而且家世也很好!」

    與鄭家聯姻的益處,是朱明忠無法忽視的。也正因如此,他才沒有拒絕。就在朱明忠這麼思索著的時候,身後的腳步聲,讓他回過頭去,看到來的是誰之後,他微微笑道。

    「四石,你來了!」

    來的是軍正司的軍正丞石磊,他不僅是忠義軍的軍正丞,同樣也是忠義軍的情報主管。

    「經略您已經決定迎娶鄭家九小姐了?」

    點點頭,朱明忠注意到石磊的神情帶著些猶豫,於是他便出言問道。

    「四石,可是有什麼話要說?」

    直視著石磊,朱明忠問道。

    面對經略的詢問,石磊顯得有些猶豫,但想到那件事,他先是沉思片刻,隨後才說道。

    「經略知道末將曾出身於錦衣衛。」

    朱明忠點點頭,這也是讓石磊主持情報的原因,而且對於情報工作他確實有他的一套方法,再加上偶爾的一些提醒,現在軍正司已經在京師和南京等地建立起了一個情報網。

    「錦衣衛是皇上親衛,所以在甲申天變時,錦衣衛奉命守衛城門。大部分人在守城時就已經身死……」

    石磊的聲音並不大,他甚至提到他的工作,在錦衣衛中的時候,他曾多次前往山西、河南等地查探亂民的情報。

    「而末將,當時正是闖賊一同抵達京城,只不過比其它闖賊早一日進城,當時的昌平總兵、懷柔總兵、大興總兵已叛,正帶兵從北、南、東前來,京城旋將被合圍,而末將進城抵達鎮撫司後,見到駱都督的時候,因為末將曾於賊營中收集情報,對闖賊極為瞭解,所以駱都督曾命末將要找一條安全的路,護著皇上出城去。大概是要護送皇上去南京……」

    石磊的話讓朱明忠一愣,他還真沒想到,石磊當年居然會負擔這樣的任務,甚至有那麼一瞬間,他想到,如果當年石磊成功的把崇禎等人護送到南京,這南明的歷史是否會發生根本性的改變?

    為什麼沒能成行?

    不過朱明忠並沒有開口打斷他的話,而只是聽他繼續說下去。

    「後來末將拿著駱都督的令牌進了宮中,而在進宮後,當時宮中已經混亂不堪,末將好不容易才從宮女、太監口中知道皇上的下落,在宮中末將看見宮女和幾個公主歪斜地趴在台階和迴廊上,而從殿門的裡面我看見皇后的腳……」

    儘管石磊的語氣看似平靜,但是朱明忠仍然注意到,在提及這一切時,他那語氣中壓抑著的痛苦。

    「後來,待末將找到皇上的時候,皇上那時候已經自縊在了煤山上,皇上旁邊是王公公……」

    提及當年的舊事時,石磊的神情顯得有些低落。

    「這麼多年,末將一直想著,若是當年,末將能早幾個時辰進宮,也、也許這天下不至於是這個樣子……」

    看著面色淒涼的石磊,朱明忠從未曾想到,他居然會負擔這樣的使命,原本他也許有機會帶崇禎離開京城,可是……歷史並沒有給他機會。

    「四石,往事已矣,當年誤先帝者絕非是四石,而是朝中之臣,若是……」

    長嘆口氣,朱明忠心底不禁湧出些疑問,若是當年崇禎逃到了南京,又會是什麼模樣?大明能夠像一些人假設的那樣,至少能與滿清劃江而治,從而維持國運數百年嗎?顯然也不太可能,因為畢竟崇禎也只剩下了一個名義,即便是到了南京,手中沒有軍權,又如何維持中央的權威?

    中央的權威是依靠軍權維持的,而崇禎的手中又有什麼?

    也許,正因為明白這一點,所以崇禎才選擇了自殺殉國吧!

    於心底暗自沉思著時候,只聽石磊繼續說道。

    「後來末將便離開了京城,最終落戶江南……」

    看著經略,石磊猶豫著,道出了他講述這些故事的原因。

    「當時在宮中的時候,末將在昭仁殿發現昭仁公主雖然胸前被刺一劍,但卻還帶著些氣息,所以當時末將便決定帶上她一道去追上皇上。可是公主當時叫我不要讓她的父親看到她還活著……」

    昭仁公主?

    石磊的話,讓朱明忠不由的一愣,不對啊,如果沒有記錯的話,活著的那位不是長平公主嗎?甚至在韋小寶裡,還有那位長平公主。

    這昭仁公主又是誰?

    「……後來末將便與昭仁公主,藏在城中一戶因為瘟疫死絕了人的小屋裡,當時昭仁公主胸膛被先帝刺穿,期間更是幾次險些丟掉性命,直到聽到一切炮聲都停了下來,才從房中走出來,打聽其它人的下落,並且四處尋找醫生。再後來,清虜入關,闖賊逃出了京城,再後來我也見過一些同僚,他們有的進了清虜皇帝的鸞儀衛,也有的為了生計成了沿街叫賣的商販,他們大都不認識末將,即便是認識的,也未與末將打招呼……」

    聽著石磊的講述,這看似簡單的故事背後,不知藏著多辛酸……不對,突然,朱明忠意識到石磊所說的話語中隱藏著的信息。

    「雖說末將沒有像都指揮使王國興那樣凜然自焚,也沒有像指揮同知李若璉、千戶王文采那樣守衛崇文門、宣武門而身死,可末將卻總算為先帝保全一絲血脈!」

    什麼!

    石磊的話瞬間印證了之前的想法,可既便是如此,朱明忠仍然連聲問道。

    「四石,你是說先帝還有血脈尚存於世間?」

    朱明忠之所以會這麼驚訝,是因為除了他令人尋找的那個人之外,他從未曾想到,崇禎還有子女活在世上。

    「昭仁公主……」

    突然,朱明忠的腦海中浮現出了石昭的身影,他盯著石磊問道,

    「石昭……她是昭仁公主!」

    盯著面前的石磊,朱明忠反問道,石昭、石昭……腦海中浮現出石昭的模樣,難怪她的眉宇間總帶著些許憂色。

    「是的,經略!」

    終於,道出這個秘密之後,石磊總算是長鬆了一口氣,這個秘密在他的心中埋藏了十幾年,現在終於說出這一切之後,他整個人反倒是放鬆了,解脫了。

    隨後,他便在那裡靜靜的看著經略。

    石昭是昭仁公主!

    是崇禎的女兒!

    那,那個被殺死的昭仁是誰?

    幾乎不需要細想,朱明忠也能猜出那個昭仁是誰,對於石磊來說,他自然有辦法處理這一切。自然會讓天下人都以為昭仁死在了在宮中,死於先帝的劍下,甚至,如果他當年能夠救下崇禎的話,也有可能會讓李闖等人以為其身死,然後帶其逃往南方。

    過去,不知道這個消息的朱明忠,只以為她是石昭,而現在……她是昭仁,盯著石磊,朱明忠沉聲問道。

    「四石,你希望我怎麼辦?是將此事上書延平,可你要知道,若是此事為他人探知,極有可能令她為心機不純者所用!」

    面對經略的問題,石磊便知道他賭對了,這麼長時間的接觸,他知道眼前的經略與其它人不同,至少,他永遠不會拿一個弱女子做為工具。他不屑於,經略有經略的驕傲,正是這種驕傲,才使得他與其它人截然不同。

    「經略,末將……」

    沉吟片刻,石磊說道。

    「末將但請經略作主!」

    在石磊把皮球踢過來的時候,面對這個皮球,朱明忠無奈的暗嘆道。

    這算什麼事……

    現在怎麼辦?

    面對這個皮球,朱明忠整個人不由自主的陷入沉思之中,他的腦海中甚至想到了另一件事,一件他吩咐其它人已經謀劃很長時間的事情,這件事,他一直都瞞著石磊。

    現在看來,瞞著他,無疑是正確的!
as000538 發表於 2018-5-6 08:19
第193章 王士元

    天色尚未放明,這河邊的客棧裡便忙碌了起來,行商、腳夫無不是紛紛起來張羅著貨,準備啟程。

    在行商、腳夫忙活著的一樣,那在客棧大堂裡睡了一宿的和尚這會也啟程了,臨了時,那客棧掌櫃還施捨其一碗稀粥。

    這時正是三月天氣,相比北方的酷寒,這浙江已經稍微見了些許春意,可即便是如此,那北風吹來的時候,仍帶著些寒意,穿著一身破舊僧袍的和尚,就這麼拄著一根竹竿,緩緩的向前走著。

    偶爾的還會有行商從他身邊路邊,會招呼著他問其要不要坐車歇歇腳,和尚只是笑搖著頭,表示感激之餘,瞧見那些行商們已經重拾了漢家的衣裳時,臉上多少帶著些笑色。

    頂著仍顯有些刺骨的寒風,和尚在這路上走了一個多時辰,那路邊的雪還是未化,一路上,每當踫著茶棚的時候,他就會進去討口茶,順便的與那些茶棚裡的聊上幾句,似乎是在打聽著什麼,不過大家似乎對這和尚都沒有什麼防備。

    聽著那些人講道著家長裡的事時,和尚臉上帶著微笑,偶爾也會插上一句話。

    「我說和尚,若是我猜的不錯的話,你定是當年不願意剃髮才當了和尚吧!」

    「可不是,現如今已經是這大明的天下了,你又何必如此薄待自己,便是還了俗吧!」

    「已經是出家這麼些年,早已經習慣了!」

    「嘿,和尚,還俗還能有啥,就像我們村胡老爺的女婿過去也是寺裡出家的和尚,非但早就還了俗,還娶了胡老爺的女兒,前年剛添了個大胖小子……」

    說話的人也就瞧著的二十來歲的模樣,臉膛黑黑,穿著一身破舊的棉衣,一臉忠厚老實的摸樣,扭頭看著和尚憨憨道︰

    「和尚,瞧著你也像是讀過書的人,咋個就想不開呢?」

    這人的話,就像是給了和尚當頭棒喝似,然後他先沉思片刻,然後問道︰

    「這位小施主家在何處?」

    那腳夫打扮的青年笑道︰

    「和尚,可是想要去見見那人,這可巧了,你往南走三里,他正在唐村唐老爺家做教席,姓王,叫王士元。」

    見和尚似乎仍有些不安,他又道。

    「和尚,你就放心吧,便是還了俗,這日子還是繼續過嘛,更何況,現在這天下不已經是咱大明的天了嘛。」

    「唉……」

    長嘆口氣,心情似乎有些沉重的和尚並沒有說話,甚至連和旁人閑聊的精神也沒了,喝完茶後便與眾人告辭,朝著唐村的方向走去。

    其它人瞧著那和尚的背影,也是紛紛搖頭嘆息,

    「唉,瞧這人的模樣,當年不定也是有功名的,都是狗韃子造的孽啊……」

    「不可是,老天保佑國姓爺打敗狗韃子,待到大明的皇上還了朝,這天下也就到好日子了……」

    對於身後百姓們的言語,和尚自然不知道,他走到半道,踫上幾個路人,又詢問了唐村的位置後,便繼續往前走著。待到了唐村的位置之後,已經快近餉午,問出村中私熟的位置後,和尚便朝著私熟走去,這會那熟中恰好已經下課,迎面踫著十幾個孩童從房中走出來,待孩童紛紛離開之後,和尚看到一個二十幾許的青年。

    王士元同樣也看到了熟前站著的和尚,瞧著和尚身上的破衣,連忙展出一個笑容,主動邀請道。

    「師傅來的正是時候,這正是飯時,若是師傅不嫌棄在下這裡的粗茶淡飯,便於此用過飯再走也不遲!」

    對於王士元的邀請,和尚自然沒有拒絕。

    「如此,便打擾施主了。」

    正像王士元說的那樣,飯確實是粗茶淡飯,一碗米飯,一碟鹹菜、一碟素炒的蘿蔔,在吃飯的時候,兩人開始時談得是經書佛法,可慢慢的卻又談到了文章,隨後又談到了時事。

    「……和尚從江北過來時候,曾路過中都,聽聞朱將軍撥銀數萬兩命鳳陽地方官修葺皇陵,只可惜先帝之陵不在江南,若不然,以兩位朱將軍之忠,又豈不修葺先帝之陵……」

    定一和尚口中的「兩位朱將軍」,前者自然是南京的鄭成功,他被賜國姓,並且也以國姓朱自稱,而另一位就是江淮經略使朱明忠。覺察到,儘管王士元想要掩飾,但是那微紅的眼眶仍然暴露出他內心的情感。

    「兩位朱將軍皆是大明之忠臣,如今江南能復以大明天下,得虧了兩位朱將軍!待將來京師克復之時,先帝於九泉之下也能瞑目了」

    藉著喝茶的功夫,王士元用茶杯擋住了有些發紅的雙目。

    「先帝如何能瞑目?」

    放下茶杯,定一和尚搖頭長嘆道,

    「想當年闖逆入寇、清虜入關,經此劇變,先帝子嗣更是下落不明?如此,即便是將來天下光復,先帝又如何能瞑目?」

    見王士元因為這番話似有些傷感,定一和尚似有意似無意的說道。

    「小僧在江北時曾聽聞,朱將軍命人探尋先帝后人,聽說,似乎有了些消息……」

    隨後他又用相對平靜的語氣說道。

    「曾有王姓鄉紳往衙署稟報,其父曾收留過先帝之後,說來也巧,因為那鄉紳稱其父為他改名為王士元……」

    「啊……你、你……」

    原本還沉浸於那傷感之中的王士元一聽這話,就像是道驚雷於耳邊炸響似的,猛的從椅上跳起身,驚恐的看著對方。

    「定,定一,你,你到底是何人!」

    驚恐的看著這衣衫破舊的和尚,王士元從未曾想到,有一天居然會有人當面點破他的身份,驚恐非常的他,眼楮更是盯著那房門,大有奪門而逃的意思。不看著已經站起來擋於門前的定一,面上儘是惶恐不安之色。

    「在下是忠義軍軍正司軍正李德才,奉江淮經略使朱將軍之命,往江南探尋先帝后人,先前有所隱瞞還請見諒!」

    盯著欲奪門而出的王士元,已經扮了一個月和尚的李德才,沒想到這位任務居然那麼容易,剛到余姚便找到了目標,不過想來也是,畢竟經略那邊已經提供給他很多資料。

    他就是先帝子嗣?

    如果沒猜錯的話,肯定是他,若不然又豈會因為這幾句話,嚇的面上全無絲毫血色。

    而且是與不是都不重要,對於他來說,完成任務才是最重要的。這次任務是經略直接部署,甚至就連他的頂頭上司軍正丞也不曾知道其來此的目的。

    儘管來人已經表明了身份,但是王士元仍然是一副面若灰的模樣,他看著面前這人喃喃道。

    「為,為何非欲尋我,你,你便、便放過在下可好,在下……」

    既便是坐到船上,看著船艙中的妻兒,王士元仍然是一副唉聲嘆氣的模樣,他根本就不相信那李德才口中的話語。

    什麼不會傷及他分毫,什麼會保證他安危,在他看來,不過都是托詞罷了,即便是直到現在,當年弘光朝「偽太子案」依然影響著他的判斷,在他看來,有永歷皇上在那,那朱明忠又豈能保他安危。

    將已經睡下的兒子放在床上,王胡氏有些怯怯的看著相公,儘管相公讓她不要擔心,但從他的臉色中,她又豈沒看到相公的驚惶,自從兩人結婚以來,這幾年,他總是會在噩夢中驚醒,直到這幾個月,才算睡踏實了,可誰知道,前天卻突然收到相公的信,讓她帶著孩子到碼頭。

    「相公,咱,咱們這是往那去?」

    往那去?

    面對王胡氏的話,王士元只是搖頭常嘆口氣。對於他來說,他同樣也不知道,這是去什麼地方。

    倒是恰好掀簾進艙的李德才聽著這句話後,立即笑道。

    「王兄難道還沒有告訴嫂婦人嘛?想必嫂夫人也知道王兄家於江北,這不,小弟是奉王兄家中故友之請,請王兄回家!」

    回家?

    錯愕的看著李德才,見妻子神情中的期待,儘管心下苦澀非常,但王士元仍然點頭說道。

    「是啊,回家,回家……」

    回家!

    那個家能回嗎?

    整整一夜,王士元都未曾睡下,躺在床上的他,腦海中所浮現出的是當年闖逆進城後的一幕幕,既有與父皇的最後一面,同樣也有被舅舅獻出後的絕望,但更多的卻是十幾年顛沛流離的惶恐。即便是娶妻生子,但是那層身份在那,仍然讓他每每總是會從噩夢中驚醒,尤其是兒子生下來之後,更是唯恐因為自己連累著妻兒。

    年前,這余姚重歸大明之後,原本他想著總能安穩下來了,畢竟無論是誰當大明的皇帝,都不會真個去找先帝的後人,只要他加以保密,便可以不用再像過去那樣提心吊膽,便是生活艱難一些,又有何妨?

    可誰曾想,終於還是有人找上了門!

    「士章兄,你這又是何必呢?」

    想著那朱將軍居然知道他的名字,王士元自然而然的想到曾將他趕出家門的王士章,只以為是他為了向官府邀功,才讓惹來那朱將軍派人上門。

    「但願,但願……但願,他真是大明的忠臣吧!」

    幾天後,在船沿著大運抵達常州的時候,剛一到碼頭,王士元便聽說今天正是那位朱將軍大喜的日子……
as000538 發表於 2018-5-6 08:20
第194章 婚事

    這算是包辦婚姻嗎?

    直到定下婚期,舉辦婚禮的時候,朱明忠還覺得有些暈糊糊的,畢竟,這一切來的太快,太過突然了。

    至少在來南京之前,朱明忠壓根就沒有想到,自己會結婚,而現在,他結婚了!

    這算不是算是包辦婚姻?

    應該不算吧,至少倒是挺喜歡她的。

    朱明忠這般尋思著,至少有那麼一瞬間,他還有些竊喜,因為就後世的眼光來看,鄭靈雖然不像夏家姐妹一般算是頂尖的美女。但怎麼著也是八分美女。而且那清麗可人的模樣,也確實動人。

    因為男方家中沒有長輩,所以一切都由張煌言為之操辦,或許朱明忠並不是他的麾下愛將,但是作為一員處於半獨立狀態的軍中將領,為其主婚本就是件拉攏人心的好事。至於女方,作為鄭家的九小姐、延平王的親妹妹,出嫁的話,自然不需要男方這邊考慮。

    而在南京的鄭軍諸將和西征軍以及忠義軍將領,凡是得到消息後能趕得到的,都會親自趕至南京,至於無法趕來的或者因為軍務無法抽身的,都會專門派人送來了一份厚禮。甚至連南京城內由鄭成功奉養的那幾位宗室,也紛紛送來了他們的禮物。不過,作為沒有進項,只能靠鄭成功奉養的那幾位宗室王爺,相比於那些個領軍在外的將領,自然顯得寒酸一些。就像寧靖王朱術桂卻只能拿出一副他自己寫的字畫來。

    不過雖是如此,對於南京城來說,這確實是一件大喜事,打從南京光復,似乎就沒有比這更熱鬧的事情了。但是作為當事人的朱明忠,一開始是高興,到後來也就是強顏歡笑了,按著明代時的規矩舉行的婚禮,可謂是非常繁瑣,慢慢的好奇,就像成了煎熬,熬著,熬著,整個人便只能任由周圍的賓客們隨意擺佈了。

    明式的婚禮顯得很是繁瑣,這是因為兩家人皆不是尋常人家,再加上鄭靈是鄭成功的小妹,雖說沒有封號,可這婚禮仍然是按照郡主的規矩,而且所有人都清楚,若是朝廷在的話,沒準規格還會再高上一格來。

    在繁瑣的婚禮之後,與後世不同的是作為新郎官的朱明忠還要與男賓客們繼續開懷暢飲,因為人多的關係,待到陪好客人的時候,他已經有了七分醉意。直到這個時候,才由眾人將他簇擁著送進新房,然後就將整個空間完完整整地留給了一對新人,不對,還有一個貼身的丫環,還在一旁站著。

    當洞房完全安靜下來之後,七分醉意的朱明忠看到坐在床上,穿著一身大紅鳳冠吉袍的女孩時,才終於恢復了幾分清醒。

    我結婚了!

    看著端坐於床上的鄭靈,儘管還沒有掀開那蓋頭,但他仍然有一種感覺,與過去截然不同的感覺,似乎在這個一瞬間,他有了一個家!這種感覺與在清河時截然不同,儘管在清河的府邸之中,還住著他的三個侍妾,可那裡並不是家。

    也許,這才是家!

    在內心這麼感慨著的時候,朱明忠突然有些迷茫了——接下來怎麼辦?

    應該是掀蓋頭吧!

    即便是已經有了三房侍妾,但朱明忠並沒有結婚的經驗,畢竟那三房侍妾不過都是「搶來」的,自然也沒有可能經歷這一切。

    想到電視裡曾看到的步驟,又想到之前他人的叮囑的那些個規矩,朱明忠便徑直朝著她走了過去。

    聽著那腳步聲,在那腳步越來越近的時候,端坐於床上的鄭靈整個人都緊張的心臟快到跳到了嗓子眼裡,看著那越來越近的腳,想到之前嫂子們教導的規矩,她便有些急切的說道。

    「夫君,奴家這蓋頭要用喜秤掀下來的!否則不吉!」

    儘管內心緊張,但鄭靈的語氣仍然顯得很是鎮定。不過那互相交纏的手指,卻說道出是她內心的緊張。

    「喜秤?這是什麼規矩?」

    心底疑惑著的時候,一旁侍候著的俏丫環雙手捧著一個木盤說道。

    「姑爺,請掀蓋頭!」

    瞧著木盤中的喜秤,其實也就是一個秤桿,朱明忠這才想起之前別人告訴他的事,掀紅蓋頭之所以會用「喜秤」,據說是因為秤桿上標明斤兩的星星,由天干地支配合而成,南斗六星,北斗七星,再加上福、祿、壽三星,恰合十六之數,而十六兩為一斤,用以挑蓋頭則大吉大利。

    「嗯。」

    接過那秤桿,朱明忠回過頭去,只看到鄭靈依然是一副端端正正的坐在那。大紅色的蓋頭也跟先前一樣,嚴嚴實實地擋在頭上,就像剛才壓根就沒有說話似的。

    大步走回床邊,朱明忠直接拿著這桿喜秤挑起她頭上的大紅蓋頭。

    挑開大紅蓋頭的瞬間,朱明忠的眼前頓時為之一亮,映入眼間的依舊是那張俏利的臉龐,甚至還略帶此許嬰兒肥,這是一張典型的俏麗蘿莉臉,長長且上翹的睫毛配著那雙大眼楮,瞧著有點像是的洋娃娃,也許是因為緊張有些輕輕的顫動著。

    如果用朱明忠的審美眼光來看,眼前這個化著與後世淡妝類似桃花妝的女孩,就像大學眾多女生裡相貌較為出眾的大學新生。

    而現在,她卻是他的妻子。

    想到初入這個時空時,險些被人砍頭,那時他正是被她所救,那個時候,置身於底艙的他,初見她時的驚艷,至今仍然停留於腦海中,在過去的很多時候,總會不時的於腦海中浮現於眼前,她是他來到這個時代見到的第一個女子,那時性命堪憂的他,從未曾想過,有朝一日她會成為他的妻子。

    「九……」

    原本想稱她「九小姐」的朱明忠,話剛出口,就意識到現在已經不適合再稱她為「九小姐」了。

    「夫君,奴家閨名阿靈。」

    心思靈巧的鄭靈滿面羞的說道。

    先前看著他盯著自己時的模樣,鄭靈的心底只有一種甜滋滋的感覺,那是一種從未曾有過的、陌生感覺。

    「阿靈,」

    看著穿著一身吉服的鄭靈,不知應該說什麼朱明忠,連忙說道。

    「你要喝茶嗎?」

    「嗯。」

    從拜天地後便一直這麼坐著的鄭靈自然有些口渴。

    為鄭靈倒了一杯茶,朱明忠把茶杯遞給了她,雖說口渴,但是她仍然只是小口的喝著,在喝茶時,感覺到他的視線始終盯著自己,那投來的視線讓她的心底只是一陣慌亂,羞怯的垂下頭來。

    看著她那副嬌羞模樣,只覺得一種慾念在心底升騰起來的他,便走到她的身邊,把手放在她的肩頭時,可以清楚的感覺到她的渾身輕顫。

    「夫君,不是要喝交杯酒嗎?」

    鄭靈緊張的提醒道。

    「這個時候,還喝什麼酒?」

    本就帶著醉意的朱明忠,那裡還顧得及其它,而是一把抱住了她。

    渾身僵硬的鄭靈,滿面羞紅的喃道。

    「你、你可得輕點……我……害怕。」

    房中的那兒臂粗的紅燭很亮,許是南京外的蠟場用香料混和蜂蠟做的,點著之後,空氣中帶著一股股淡淡的甜味,也不知道是不是還帶著些其它的效果,以至於朱明忠整個人都感覺內心一種火焰在燃燒著。尤其是在聽到她的這句話時,那股火焰更是從心底升騰起來的,他的目光中更是燃燒起了一陣烈焰。

    被放到床的鄭靈軟軟地仰躺在床上,頭往一旁避過去,臉上羞紅一片。俯下身時,看到她那張俏麗的臉蛋,恍惚間,朱明忠。忍不住伸出那張已經變得極為粗糙的大手在她的臉龐上輕撫著,那細細膩的肌膚叫他不敢用力,就像是生怕會摸破她的皮膚似的。

    有些迷戀的觸摸著這張臉龐……這張曾在絕望中給他帶來希望的臉龐,曾多次出現在他的夢中,而此刻離得這麼近,一時間,朱明忠居然難掩內心的激動,就像是初出茅廬的後生小子一般,心臟緊張的跳至嗓子眼。

    感覺到他的觸,滿面羞紅的鄭靈睜開眼楮來,立即與朱明忠對視上了,看著他的眼神,她又慌忙閉上了眼,那長長的睫毛一陣顫動,紅艷的嘴唇緊抿著,整個人完全說不出話來。此時的她看起來還是非常緊張,身體繃得很緊一動不動的,就那麼躺在床上。

    而這時朱明忠先是親吻她的額頭,許是那胭脂的味道,很甜、很香、很宜人,而這時只聽到那蚊蚋般的話語從她的嗓間說出。

    「夫君,先,先吹滅蠟燭……」

    「別,別急,床簾先放下來……」

    說罷,鄭靈的臉更紅了……這時她聽到衣衫脫去的聲音,然後感覺到一雙手在脫解著她的衣服,她整個人頓時繃直了,眼楮緊緊閉著、身體僵直在那裡。任由那隻手摸索著……

    在這間滿是喜慶之意的臥房裡,那兒臂粗的紅燭帶來了暖暖的光亮,喜慶的紅燭渾身紅彤彤的,散發出淡淡的芳芬……

    而在那懸著床簾的紅木大床上,一件白綢中衣從中丟了出來,在女孩尖細的話語聲中,又有幾件衣服又被從帳間丟出……
as000538 發表於 2018-5-6 08:21
第196章 通海裕國

    以江北貧瘠又豈能養二十餘萬大軍?

    別說是朱明忠面對這樣的問題,就是鄭成功同樣也面對類似的問題——軍隊的規模往往受制於財力。

    而為了擴充軍隊,無論是鄭成功也好,張煌言也罷,往往都會強掠男丁入營充作兵丁。至於這些人每月所得的軍餉極為有限,甚至就連口糧也是最差的,只有那些精兵才會有軍餉,且每日三餐管飽。他們在戰場上,大抵也就是充當個數目,而在平時,兵丁逃亡更是時有發生。

    對於軍中的情況,鄭成功自然知道,可是他沒有辦法,就像朱明忠說的那樣——銀子!

    固然他鄭成功願意養三十萬精兵,可是銀子從那裡來?

    即便是現在,他麾下的數十萬大軍中,不過只有精兵十五萬!

    難不成,朱明忠有什麼新的法子。想到這,鄭成功便做出一副傾聽狀。

    「成仁,你繼續說。」

    「……所以,兵力受困於財力,若是繼續推行「厚餉養兵」,雖然可以解決眼前的問題,但總歸不是長久之計,因此,末將便想到我中國古時又何曾有過軍餉?」

    古時又何曾有過軍餉?

    朱明忠的反問讓鄭成功一愣,同樣熟讀史書的他,又豈不知道,古代時非但沒有軍餉,而且就連糧草也自備。

    「就說春秋戰國時期,秦國以區區六百萬人口,可出兵百萬,其兵卒無餉。至唐朝,府兵百萬,府兵非但無餉,亦需自備糧草兵器,而至唐末,藩鎮林立之時,募兵方才大行其道,後於宋時便大行其道,自此國家財力大抵皆用於養兵,至我朝,以軍戶為兵,才不至耗費國家財力……」

    聽著朱明忠在那裡講述著的古代兵制,鄭成功同樣也陷入思索之中,在朱明忠提及軍戶時,他的眉頭只是略微一皺,隨後說道。

    「軍戶之弊無須多言,成仁,說說你意於江北推行的這「保甲制」又為何法?」

    這才是鄭成功感興趣的地方,無論是這是「保甲制」有沒有用,對於鄭成功來說,他都不介意聽上一聽。

    「回兄長,這「保甲制」所建的是基礎,只有通過「保甲」才能夠編戶齊民,如此才能夠推行兵役!」

    「兵役?」

    詫異的看著朱明忠,鄭成功反問道。

    「何為兵役?」

    這還是鄭成功第一次聽說「兵役」這兩個字詞,言語間難免帶著好奇。

    「既然百姓有均徭、裡甲和雜泛等徭役,自然也可以有兵役!」

    迎著鄭成功的目光,朱明忠繼續解釋道。

    「所謂兵役者,就是令百姓充兵服役,此役既為兵役!」

    這次鄭成功並沒有打斷朱明忠的話,而是示意他說下去。

    「所以,為了能夠令百姓服兵役,非便先推行「保甲」,以「保甲」編戶,再以「保甲」為基礎,按「保甲」徵兵,每甲十戶,征一兵,每兵服役三年後,可退役,當然,戰時可延長服役期……」

    聽著朱明忠的解釋,鄭成功的反倒是覺得有這樣的徵兵,與強征並沒有什麼區別,於是便問道。

    「若是百姓不願徵兵,又該如何?」

    「甲內十戶連座,被抽中者,不願從軍,非但甲內十戶稅役加倍,被抽中服兵役者本人也需要服至少三年以上苦役!若有從軍逃亡者,也是相同處理,若是戰場上逃亡,非但稅役加倍,其家人也會被打入賤籍……」

    原本不以為然的鄭成功,聽朱明忠這麼一說,整個人先是一愣,隨即意識到朱明忠這一辦法與軍中目前強徵兵丁的不同之處,他整個人甚至顯露出一副興趣十足的模樣。

    「壯男為一軍,壯女為一軍,男女之老弱者為一軍,上馬為兵,下馬為農,若能如此,又何愁兵員不足?」

    在朱明忠的話聲落下時,鄭成功立即深以為然的說道。

    「壯男為一軍,壯女為一軍,男女之老弱者為一軍,此之謂三軍也。壯男之軍,使盛食、厲兵,陳而待敵。壯女之軍,使盛食、負壘,陳而待令;客至而作土以為險阻及耕格阱;發梁撤屋,給從從之,不洽而之,使客無得以助攻備。老弱之軍,使牧牛馬羊彘,草木之可食者收而食之,以獲其壯男女之食。而慎使三軍無相過。壯男過壯女之軍,則男貴女,而奸民有從謀,而國亡;喜與,其恐有蚤聞,勇民不戰。壯男壯女過老弱之軍,則老使壯悲,弱使強憐;悲憐在心則使勇民更慮,而怯民不戰。故曰︰慎使三軍無相過。此盛力之道。」

    引用著《商君書.兵令》中的「三軍」,鄭成功深以為然的說道。

    「秦時能推行耕戰之道,全賴法令嚴苛,令軍中無人敢逃,令軍卒在戰場上,無不是奮勇當先,無人敢退,而成仁意以江北推行保甲,定也是為了行以嚴法,以連座之法,迫使征發兵卒無人敢逃,連座嚴苛,一卒逃亡,十戶誅連,如此嚴法之下,軍中將再無逃卒之憂!」

    對於已經習慣了軍中逃卒的鄭成功來說,他自然意識到其中的好處,甚至同樣也意識到這截然不同於秦漢時的三軍耕戰制度。

    「且此法切合現在實際,若是恢復三軍耕戰,只恐怕百姓離心,而編十戶為甲,每甲取一兵,如此戶戶皆會心存僥倖,自然不會致使百姓離心,若是能推行此法,自然無需再支付軍餉,以江北人丁,想來亦可再征十萬兵丁,到時候,自然無慮南下清虜。」

    只需要略加思索,鄭成功便能想到其中的益處,以至於盯著朱明忠時,那目光也發生了變化,有那麼一瞬間,他甚至想要問清楚,他到底是如何想到這個辦法。

    這個辦法非但能夠解決兵力不足的問題,甚至在將來數百年間,也足以讓大明受益無窮。

    「若是兄長能與江南推行此法,想來亦可以新練數十萬精兵,到時候,無論北伐亦或是西征,想來皆是輕而易舉之事……」

    北伐、西征!

    雖說只是簡單的一句話,但是鄭成功還是從朱明忠的話中聽出了對方的意思,他那裡是對西征沒有絲毫怨言,分明就是藏於心底,若不然又怎麼可能會提及「北伐」。

    盯著朱明忠,鄭成功並沒有揭穿他的心內所想,而只是略微點點頭,然後才說道。

    「嗯,成仁,此法,你先予江北推行,若有需要南京這邊配合,這邊自然會全力配合,畢竟此法若能推行於世,必可令我大明受益無窮!待到江北推行此法成功之後,江南再推行此法也不遲。」

    隨後,鄭成功又看著朱明忠問道。

    「成仁,還有一件事,為兄聽說,你往長崎派出了商船?」

    突然的問題,讓朱明忠整個人先是一愣,他沒有想到鄭成功這麼快便得知了這個件事,隨即開口說道。

    「回兄長,自江北光復之後,盡費當初清虜苛法,這清河本就有通海貿易,所以小弟才會令人恢復通海貿易,效仿兄長,意以「通洋裕國」之法,充實軍需。」

    「通洋裕國」,這正是當年鄭成功給隆武帝的「隆中對」,「據險控扼,揀將進取;航船合攻,通洋裕國」這簡單的十六字所構成的「延平條陳」,言簡意賅,充分體現了鄭成功在政治、軍事、經濟上的卓越見識,其「通洋裕國」更是見證了他初出茅廬就具有拓展海絲之路,以商養戰,裕國強兵的高瞻遠矚。

    「未曾行軍先行糧」。糧草、後勤是打仗的重要保障,鄭成功深知此理,而籌餉若僅依靠在鄭軍佔據範圍內徵收糧餉,那是遠遠滿足不了軍需。因此,他分外重視通洋貿易,以商養戰。

    他成立了山路五商和海路五商,山路五商為金、木、水、火、土五行,主要負責採購大陸各種貨物外銷,機構設在杭州;海路五商為仁、義、禮、智、信五地,主要負責販運從東、西洋換回來的白銀、杉桅、硝、磺、銅、鉛、麻、木材等軍需物資,機構設在廈門。分支機構遍佈於沿海各城市、港口。海、陸五商由戶官鄭泰擔任總監督,以六官監察其經營活動,設「裕國庫」,主管是張恢;又設「利民庫」,主管是林義。五商是鄭成功設置的「通洋裕國」海貿的商業機構,完全取得了成功。

    「通海裕國,確實是解決餉上佳法子,……」

    鄭成功點點頭,正是因為他大力發展通海貿易,積累了大量養兵用金,解決總開支六成;提供了抗清物資保障,甚至可以說,若是沒有「通洋裕國」沒有「以商養戰」,就不會有北伐的成功,不會有鄭家,也正因如此,他才會,準確的來說,鄭泰才會對長崎突然出現了江北的船隻,會如此的警惕。畢竟,「通洋裕國」是鄭家的根本。

    面對朱明忠的解釋,鄭成功既沒有表示理解,也沒有表示贊同,而只是點頭說道。

    「江北貧瘠,養兵確實是要頗費一些周折,自此之後,這江北可就要全憑成仁你了……」
as000538 發表於 2018-5-6 08:21
第197章 踐行

    這日清晨,延平王府便舉行了一場盛大的餞行宴會。

    所有人都知道,這宴會是為他的妹夫、江淮經略使朱明忠舉行。儘管時人稱他們二人為「成功成仁」,但是他們兩人的性格大為不同。作為大家子弟的鄭成功愛講排場,出手闊綽,什麼事情都喜歡熱熱鬧鬧的。

    今天,作為南京實際上的主人,為「妹夫」北上餞行,鄭成功倒也顯得一副躊躇滿志,當然他更是要以這樣的姿態向世人表示︰他鄭成功待朱明忠不薄。非但把親妹妹嫁給了他,而且還舉行盛宴為其餞行。

    但是作為「江湖游醫」出身的朱明忠,一直以來卻是眾所周知的生性儉樸,他並不習慣這種豪華的場面,今天這盛大的宴會,對於他來說,不過只是的應酬罷了。

    待到宴會結束的時候,朱明忠便匆匆的與眾人告辭。

    此時,碼頭已按鄭成功的佈置,擺開了盛大的送行儀仗隊。碼頭上儘是各色彩旗隨風飄舞,鼓樂齊備,臨時紮起的牌坊同樣也是一座接一座,手執刀槍、盔甲鮮明的衛隊一排挨一排。

    當然最為起眼的還是那艘忠義軍的多槳大船,船上的二十門炮一律伸出了炮口。,此時這艘戰艦就這麼雄赳赳地等待出發,而它的桅桿上,高高飄揚著碩大無朋的帥旗,一個巨大的「朱」字,那怕相隔裡外仍然可以看得清楚。

    「待到了清河之後,一定要記得組嫂子來封信知道嗎?」

    在朱明忠與鄭成功等人告辭的時候,在另一邊,董夫人緊緊的接著鄭靈的手,雙目通紅的說道。

    儘管名義是妹妹,可這些年,她卻是把鄭靈視若女兒般,現在她就這般遠嫁異地,又怎能不讓她心疼。

    「嗯,嫂嫂你就放心吧,小妹一定常給你寫信,再說,清河離南京也不遠,小妹若是想嫂子了,可不就是想來便來,況且,不定再過一兩年,待到北伐成功,朝廷還都的時候,到時候明忠也會搬回南京……」

    對於小妹的話,董夫人只是點點頭,最後,她又拉著妹妹的手,小聲的叮囑著,無非就是告訴她一些為大婦的秘決。

    送君千里終須一別,終於,在陣陣禮炮聲中,槳手划動船槳,大船緩緩的駛離了碼頭,置身於舷邊的朱明忠則抱拳衝著碼頭揖手,此時的他心境居然一時無法平靜。

    上一次離開南京的時候,是何等的「狼狽」。

    而這一次,離開南京的時候,又是何等的得意。

    非但鄭成功親自送行,身在南京的大小官員亦紛紛前來送行。甚至就連宗室,想到那幾位前來送行的宗室,朱明忠的心底不由的想到另一位,在揚州等著他的某一位宗室。

    那個人,到底是不是傳說中的崇禎之後?

    對此朱明忠並不清楚,想到這,他幾乎自然而然的想到了另一個人——石昭。對於石磊的話,他根本就不需要懷疑,畢竟這件事,對於石磊來說,說出來反倒是有害而無益。

    現在,王士元已經到了揚州,接下來怎麼辦?

    想到這,朱明忠的眉頭微鎖,一時間,居然感覺王士元似乎有些燙手,畢竟這個人的身份著實棘手,而更為重要的是,如何證明他是朱慈煥?

    這才是最重要的,如果不能證明他是朱慈煥,那麼對於世人來說,這王士元不過就是他朱明忠拿出來欺世盜名之徒罷了。

    「夫君,你在想什麼?」

    來到夫君的身邊,鄭靈看著他問道,她的臉上帶著笑容,打從嫁給他之後,他就給了她很多的自由,至少不再像過去一般,宛如籠中鳥似的。

    「可還是在為清虜的事情擔心?若是清虜南下的話,大哥必定會派兵增援的。」

    看著鄭靈那清澈的目光,有那麼一瞬間,朱明忠突然有些後悔了,後悔這門親事,如果有一天,他與鄭成功決裂的話,恐怕最為傷心的就是眼前的這個女孩,畢竟一邊是她的大哥,一邊是她的丈夫。

    「為夫想的是另一件事。」

    面對鄭靈的關切,朱明忠半真半假的說道。

    「江北的防務暫時還不需要考慮,只是這公事又豈只限於防務,眾所周知,兩淮的鹽稅可以說是兩淮根本,就次去揚州,為夫不得不考慮這揚州的鹽務……」

    半真半假的回答,最具欺騙性,但這並不是因為鄭靈的身份,而是因為這件事朱明忠需要避開幾乎所有人,畢竟,那個人的身份實在太過特殊了,如果洩露出去的話,極有可能導致與南京剛剛緩和的關係,立即陷入緊張之中。

    對於朱明忠的回答,鄭靈自然不加懷疑的選擇了相信,畢竟他是她的夫君,她完全沒有不相信的道理。

    一路順流直下的多槳船加上槳手的划動,船速很快,不過兩日功夫,船便靠上瓜洲,就在幾天前,瓜洲這處扼守大運河入江處的要地,被鄭成功交給了江北,在某種程度上來說,這裡幾乎等同於鄭靈的嫁妝,隨後一行人又在這裡換乘小型的多槳船,一路直抵揚州。

    因為大運河已經開始解凍,這揚州城又一次開始熱鬧了起來,那些於檢修了一冬的運鹽船,這會已經重新下了水,只待鹽運衙門開出鹽票之後,就會將鹽運往各地。

    雖說晉省的鹽商在去年被一網打盡,可是空出的市場立即被江南等地的鹽商吞佔。或許他們的力量尚不及晉省鹽商,但這不過只是時間問題,幾十年後,這些江南籍的鹽商,就會像當初的晉省鹽商一般,為世人所囑目。也正因如此,這些江南籍的大小鹽商才會對經略使感恩戴德,甚至為其備下了一份不菲的新婚賀禮。

    足足二百萬兩的禮金!

    面對鹽商們的「孝敬」,既便是見慣了大手筆的朱明忠,這個時候,也不禁感嘆著鹽商們的富庶。

    「銀錢不過只是一把鹽啊!」

    感嘆著,朱明忠看著面前的鄭俠如,他的語氣中多少帶著些許感嘆,當然難免還帶著些羨慕。

    如果說身為未來人對江北什麼印象最為深刻,恐怕就是兩淮的鹽稅了,在歷史上兩淮鹽業發展到鼎盛時期是在乾隆年間。朱明忠曾看過份資料,乾隆間兩淮每年食鹽為150餘萬引,而每引一般為300—400斤。在食鹽產地每引值銀0.64兩,加上課稅和費用,共值1.88兩,而其運至內地有些地方最高可賣到10餘兩銀子的高價。如是,兩淮鹽商每年可賺銀1500萬兩以上,上交鹽稅600萬兩以上,佔全國鹽課60%左右。當時全國地丁收入約2600萬兩,最盛時3300萬兩,鹽課數約佔二分之一。

    由此可見兩淮鹽稅於「我韃清」的重要性。同樣也可以讓人看到兩淮鹽稅的「潛力」。儘管一百年後龐大的人口基數是現在所沒有的,但是現在的鹽價同樣遠高於乾隆時期,若是操持得當的話,從兩淮鹽場獲得三四百萬兩的稅收是不成問題的。

    關鍵問題是在於如何徵收!

    「……隨著風車引水和曬鹽技術的推廣,預計今年兩淮鹽場全改曬鹽之法後,各鹽總產量可達百萬引以上,超天啟年間十萬引,不過因為河南、尤其是湖廣等地鹽路不靖,預計今天至多僅能售出50萬引……」

    聽鄭俠如這位鹽運使的報告,朱明忠只是略微點下,從明朝開始這「鹽官」就一直是官員們夢寐以求的肥缺,現在的江北同樣也是如此,不過之所以會取他作為鹽運使,卻是為了另一件事。

    為了整理鹽稅,因為他瞭解鹽稅,瞭解鹽商,知道應該從什麼地方下手。

    「50萬引……」

    看著鄭俠如,朱明忠反問道。

    「這五十萬引,可以解出多少鹽稅?」

    「回經略,約150萬兩上下……」

    鄭俠如的語氣顯得有些緊張,雖說按稅銀上來說,現在揚鹽的鹽課已經高於過去,但是距離經略的要求,總還有那麼一些差距,而作為鹽運使的他考核自然是以鹽課為基本的的要求。

    「鹽課為軍國急需,銷引為疏鹽要務,所以下官已經制定了更為嚴格的考成法,以督促官史勒催鹽課,只待經略同意後,即可於揚州通行……」

    不露聲色的聽著鄭俠如的講解著他制定的考成法時,朱明忠的心底多少有些失望,畢竟,他的這些建議,並沒有從根本上解決問題,沒有從根本上增加鹽稅,可以說完全不符合朱明忠的希望。

    「再就是今年可推行「計丁加引」的法子,每引加課四錢,如此一來,今年鹽課可增加至180萬兩上下,超過前清虜120萬之數五成有餘……」

    儘管明知道,即便是如此,180萬兩的鹽課,不一定會讓經略滿意,但鄭俠如卻已經盡力了,對於他來說為了增加鹽課,滿足江北龐大的軍費開支,已經用盡了所有的辦法,除了這些法子之外,他甚至想不到,還有別的什麼辦法。

    「士介,你確定用上了這些法子,便能征上來足夠的鹽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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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漂的高雄人,但是心裡想回台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