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宋元明] 大明鐵骨 作者︰無語的命運 (連載中)

 
as000538 2018-5-3 11:17:18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245 373909
as000538 發表於 2018-5-6 09:03
第228章 征途

    什麼才是正確的選擇?

    對於施瑯來說,這一切並不重要,甚至他從來都沒有思索這個問題,對於他來說,本就沒有什麼對錯。

    「只要打贏了這一仗,到時候,皇上就會記住施某,到時候,榮華富貴還不是信手拈來!」

    置身於船上的施瑯看著那一艘艘大小船隻,數以百計的船隻,在幾天前便駛出了福州,從馬尾一路朝著大員駛去。

    基隆!

    於心底念叼著,施瑯整個人都顯得有些意籌志滿,從接到皇上的旨意,到現在前後準備了幾個月,現在終於能夠成行了。

    之所以選擇四月末用兵基隆,究其原因是因為風向會在這時候發生變化,自南向北的風會阻擋鄭賊的援軍,儘管並不能阻擋他們的南下,但是卻可以拖延他們的速度。

    當然,還有一個原因就是,施瑯需要時間去籌備船隻,畢竟,除了海戰的船隻之外,還有上萬兵勇需要用船運往基隆,然後佔領基隆。

    從而徹底瓦解鄭賊在海外的這一處根本所在。

    「朱明忠,非是你我有間,要怪,還是怪他鄭森,怪你我道不同不相為謀……」

    唇邊輕語著,想到那個二十幾歲就已經打下一番基業的朱明忠,施瑯不禁在心底贊嘆道。

    就內心而言,對於朱明忠,他倒是帶著幾分欣賞,欣賞的是他能夠在鄭森手下憑著過人的武勇,建下那樣的功業,並且隱隱有著與鄭森鼎足而立的勢頭,若是他還在鄭成功麾下,沒準若是有機緣的話,他甚至都有可能投奔朱明忠,畢竟,朱明忠同樣也需要創辦水軍,就像現在一樣,他那水軍提督不過就是無名之輩罷了。

    對於施瑯來說,他的心裡從來就沒有什麼對與錯,他所圖謀的不過只是個人的榮華富貴,至於其它,從不在他的考慮範圍內。當年他第一次降清為的是能夠陞官發財,可是在李成棟麾下,由於李成棟對南方兵將存在歧視心理,施瑯於其麾下過著寄人籬下的生活,忍氣吞聲,大有懷才不遇,有功不賞之感。

    後來投奔鄭成功,同樣也是為了能夠得到重用,進而陞官發財,畢竟在亂世之中,不知多少人就是靠著這樣的叛與投陞官發財,成就個人的榮華富貴。

    只不過,施瑯一直覺得自己的運氣委實太差。投奔鄭成功後,因為提出反對意見,而被削了兵權,在廈門時遇馬得功偷襲廈門,雖說他率領身邊的親隨拚死相抗,保住了廈門,但是卻仍未得鄭成功重用。再到後來,因為曾德一事,與鄭成功公開決裂。以至於再到為鄭成功抓拿,「不得已」逃往清虜所據的大陸,而父兄因此被處斬,他才「被迫」投靠滿清。

    可是實際上,對於他來說,所有的一切,不過只是為了榮華富貴罷了。或許,也正因如此,他才會嫉妒並且羨慕朱明忠的成就。

    「時也,運也!」

    於心底感嘆著朱明忠近一年來的氣運,施瑯的心中更多的是羨慕之意,畢竟,對於他來說,他從來都沒的朱明忠的那種氣運,無論是江陰、亦或是南京,亦或是江北,儘管他一次次的掃下了鄭成功的面子,但是鄭成功雖說惱怒,即仍然對其欣賞有加,並不像對待他一樣,非但奪其兵權,更是幾次欲殺他而後快。

    人與人之間的差距居然如此之大。

    當年鄭森不但不能包容他半分,甚至幾次欲殺他,而朱明忠呢?儘管屢次頂撞鄭森,非但沒有性命之危,最後反倒又把妹妹嫁予其。

    鄭森!

    於嘴唇邊念叨著這個名字,施瑯冷笑道。

    「這次非得讓你知道施某人的歷害不可!」

    心底冷笑著,施瑯的心中全是對於勝利的渴望,對於他來說,沒有什麼比打敗鄭成功,更重要的事情了,只有打敗了鄭成功,才能讓皇上、讓朝廷看到他施瑯的才能,才能讓朝廷看重他,進而得到朝廷的重用。

    也正因如此,施瑯甚至有些感激朱明忠,若不是朱明忠要把朝廷官員的家眷都流放到台灣,恐怕朝廷壓根就不會看重水師,如此一來,自然也就沒有他施瑯的出頭之日。

    「只要打贏了這一仗,到時候,施某人自然會得朝廷賞識重用!」

    到時候榮華富貴豈不是信手拈來?

    心底這麼冷笑著,施瑯的心情顯得頗是得意,儘管現在還沒有打贏這一場,但是對於他來說,似乎已經看到了接下來的勝負,毫無疑問的是,他施瑯必定將是此戰的勝者,之所以如此自信,除了個人的自負之外。恐怕就是對自身實力的深信不疑。

    畢竟,現在施瑯麾下所統領的艦隊足足有大鳥船35艘、趕繒船3艘、雙帆居船5艘,上百艘戰船,儘管不遠不能與鄭家的船隊相提並論,但是用於進攻基隆卻是殺雞用牛刀。

    畢竟基隆的忠義軍水師的實力極為有限,遠不是他的對手。

    「早晚有一天,非得把鄭成功一併收拾了!」

    想到這次不能收拾鄭成功,施瑯的心底總顯得有些遺憾,可是神情依然顯得很是激動,畢竟,這一戰之後,必定會一改閩海力量,甚至可以挾大勝的餘威奪下廈門,從而平定閩海。

    「也許,到時候可以建議朝廷以海路奪回江南!」

    在施瑯的腦海中浮想聯翩的時候,他並不知道,一艘於馬尾附近荒島駛出的雙桅快帆船,此時已經駛進了基隆,足足比他提前了一日的功夫。

    「施瑯領兵出發了!」

    在基隆島的要塞之中,面對著王安民等多次遠征艦隊長官,沈賀飛直接匯報道。

    「什麼時候會到達這裡?」

    王安民直截了當的詢問道,在問出這句話的時候,他的目光不由自主的投向基隆灣,一艘艘剛剛遠航抵達基隆的軍艦,此時正泊停在海灣內,在過去的三天中,艦上的官兵一邊休整著,一邊也在為即將到來的戰鬥作著準備。

    如果能再有幾天的時間休息一下就行了!

    那樣的話,到時候他們的精力也許會更為充足一些。

    「預計明天中午,應該可以抵達基隆外海!」

    沈賀飛的回答,讓王安民略微點下頭,隨後他又詢問了施瑯麾下艦隊的規模,得到的答案和之前的情報是一致的,相比遠征艦隊,施瑯所率領艦隊的規模遠大於遠征艦隊,甚至兩倍於遠征艦隊,而遠征艦隊的優勢在什麼地方?

    炮多、船厚!

    除此之外,艦隊似乎並沒有什麼優勢。作為艦隊提督的王安民自然知道自己手中的力量,同樣也很清楚,如何發揮手中的力量,從而擊敗清軍。

    「長官,現在咱們怎麼辦?是按計劃,還是?」

    相比於王安民的輕鬆,沈賀飛則顯得有些緊張,畢竟他是基隆總督,他必須要竭盡全力保住這片土地。

    「一切按計劃進行,現在,基隆一帶的守軍已經有不下六千人,防衛基隆完全沒有問題,憑著幾百門岸防炮,足以確保基隆不失,不過,咱們需要的不是被動的防禦,而是徹底瓦解清虜的對台灣的威脅,所以,無論如何,這場海戰都是無法避免的……」

    非但不是無法避免的,甚至這場海戰還是經略處心積慮謀劃的,甚至主動誘使清虜選擇這場海戰,而對於身為艦隊提督的王安民來說,他很清楚,這場海戰的目的是為了什麼。

    是為了瓦解清虜對台灣的威脅,這一仗之後,艦隊在基隆稍作休整之後,就會繼續南航,一直航行至緬甸,然後在那裡迎回朝廷,並將朝廷迎至台灣,而這就需要台灣有一個相對安穩的外部環境。

    而這場海戰的目的,就是為了打出了一個穩定的外部環境,一但重創了清虜海軍,至少在未來的很長一段時間內,他們都不至於敢再次以海路冒犯台灣,從而可以確保朝廷在台灣的安全。

    「現在最關鍵的問題是,交戰區域的選擇!」

    盯視著地圖,王安民的眉頭不時的緊鎖著,他並沒有命令艦隊出航,因為現在艦隊出航,在浩瀚的大海上根本就不可能攔截對方,所以,只能被動的等待,等待著清軍的到達,但是他並不清楚,清軍會首先進攻什麼位置。

    而且,更為重要的是,他需要在清軍抵達之前,把艦隊帶出港,然後埋伏在合適的位置,等待與清軍決戰。儘管在過去,曾無數次推演過決戰的進程,但是現在,當戰鬥真的繼續爆發的時候,王安民的心底,仍然難免有些擔心。

    畢竟,相比於施瑯,他並不是真正的海戰行家,甚至,這也是忠義軍海軍艦隊的第一次戰鬥,在這種情況下,表面上看似平靜的王安民,心底難免會有些擔心,尤其是在選擇戰場的時候。

    在什麼位置交戰,對於艦隊更為有利?

    腦海中浮現出湯瑪士等人曾經提到過的一些海戰原則,王安民的眉頭緊鎖著,他手中的鉛筆不時的在地圖上畫出了幾條虛線……
as000538 發表於 2018-5-6 09:04
第229章 戰前

    一夜之間,整個基隆港,就變成了一座空港,以至于在清晨起床之後,孫田宗甚至覺得自己看花了眼,港灣內,除了一些小船之外,再也看不到了軍艦。

    那些炮船去那里了?

    不過增援的炮船沒有了,就連同灣內原本的幾艘炮船也沒有了,他們都去那里了?

    疑惑中,孫田宗注意到,今天基隆城的氣氛似乎和往日不同,街上隨處都可以看到忠義軍的紅衣兵,他們荷槍實彈的出現在街頭,甚至在港口處,還樹立了幾門大炮。

    這是怎麼回事?

    “官軍要打來了!”

    孫田宗興奮的對身邊的紀思前說道。

    “肯定是官軍要打來了!”

    就在孫田宗這麼說著的時候,那邊一個消息傳來了——官軍來了!

    官軍來了!

    突如其來的消息,在整個基隆城四處傳播著,只使得孫田宗等人,無不是心情激動的朝著灣外望去,因為相隔甚遠的關系,他們無法看到基隆灣外有什麼,甚至都無法看到基隆島上情形,但孫田宗卻有些激動的對身邊的人說道。

    “弟兄們,你們瞧吧,這一次,官軍肯定大勝,咱弟兄們這陣子可沒少受苦,所以,小弟覺得,咱們得去給官軍送個信……”

    他的話聲一落,那邊就有人嚷嚷道。

    “給官軍送信,你知道官軍在那?”

    官軍在那?

    就在基隆島外海,連綿不絕的上百艘戰船組成的船隊,並不是一次出現的,最初,基隆島上的炮手們,只看到不過十幾艘鳥船,在發出警報信號的一個小時後,這外海的敵艦才越來越多,而到十點左右,上百艘清軍的軍艦,幾乎浩浩蕩蕩的佔據了整個海面。

    “最外圍的是兩桅兵船……”

    拿著望遠境,站在堡壘邊緣的沈賀飛,神情顯得很是平靜,

    所有的一切,都在意料之中,似乎沒有什麼出乎意料的地方,清軍會首先試探基隆的火力,然後一旦試探得手之後,他們就極有可能闖進基隆灣,然後登陸進攻基隆。

    在他的身邊炮手們正在操作著18斤以及24斤的海防炮,瞄準著海軍的清軍軍艦,對于這些炮手來說,他們過去曾無數次的演練過,演練過如何防御來自海上的進攻,而正當他們有條不紊的準備著迎戰海上的敵人時,他們注意到,在清虜船隊中已經升騰起了一團團炮火。

    “清軍正在炮擊基隆嶼,看來他們準備先拿下基隆嶼!”

    根本就不需要下屬的提醒,從望遠鏡中沈賀飛可以清楚的看到,清軍艦隊涌出的白煙,當然還有基隆嶼上升騰的白煙,那是炮口的煙霧,作為基隆外海防線的一部分,基隆嶼上同樣修建有一座規模不大的炮台。

    現在清軍進攻基隆嶼倒也在意料之中,畢竟,清軍同樣需要一片立足的地方,距離基隆十二里的基隆嶼,則是再好不過的地方。

    “注意清軍運兵船的動向,派出快船,通知艦隊……”

    一個個命令從沈賀飛的口中道出,對于接下來的一切,他似乎並不著急,在一艘小巧的單桅快船從八尺門駛出港口後,清軍的艦隊,仍然游弋在基隆外海,大有一副不願靠近基隆的模樣。

    “海賊于基隆築有多座西洋銃城,城上有大銃不下數百尊,若是我軍莽撞駛入,只恐怕會遭其重創,所以欲下基隆,非得避實就虛……”

    置身于大鳥船上的施瑯,放下望遠鏡的時候,對身邊的勒爾泰,這位清軍二品護士解釋著他為何不冒然直攻基隆的原因。

    “所以,施大人才會兵分三路,一路來此,一路駛往那個什麼瑪煉溪?還有一路取基隆嶼?”

    勒爾泰像是恍然大悟似的說道。

    “如此一來,這海賊必定以為我等所取是為基隆,自然不知我軍另有精銳往瑪煉溪,待到大軍于碼煉溪登陸之後,陸海兩路夾攻基隆……”

    即便是不通海戰,勒爾泰還是明白了施瑯此計的精巧之處,瞧著施瑯時,那眼光也發生了變化,難怪皇上選擇他統領全軍。

    就在心底這麼想著的時候,也許像是為了印證施瑯的判斷一般,那正在炮擊的基隆嶼的一艘趕繒船,那高大的桅桿猛的一下斷裂崩飛,那是基隆嶼上的銃城正在還擊著海上的炮擊。

    “讓他們慢慢的打,不要著急,傳令李成泰,令他逼近基隆,試探海賊銃城火力……”

    在施瑯下達命令的時候,他並沒有注意到遠處一艘小巧的單桅快船已經駛出了基隆,此時,相比于其它,他更關心的是瑪煉溪,在過去的幾個月中,他一直千方百計的收集著來基隆的情報。也正因如此,他才會選擇瑪煉溪作為突破口。

    “但願甦明那邊一切順利吧!”

    瑪煉溪是一個距離基隆不過二十里的河道,漲潮時兩千石大船可以直接駛入河內,距離這里距離基隆不過二十里,但卻在基隆的防衛之外,畢竟,對于兵力薄弱的基隆守軍來說,只不過是沿著基隆灣附近修建了幾處炮台,以至于在甦明領著五十余艘雙帆居船來到瑪煉溪的時候,根本沒有遭受任何抵抗,就輕易駛入了溪口,然後大隊人馬,開始在溪口一帶登陸。

    “立即通知施大人,就說甦某人已經拿下瑪煉溪,大隊人馬,正在登陸,讓其全力助攻……”

    不費一兵一卒,便奪下瑪煉溪的甦明,整個人都顯得很是激動,在他看來,只要大隊人馬上了岸,這一仗便成了一大半,剩下的一切就再簡單不過——無非就是趁著海賊全力應對海上威脅時,繞過其港邊的數座銃城,直取基隆城。

    “這一仗成了!”

    瞧著正在上岸的大隊人馬,甦明的心底顯得極是得意,這上萬人馬就這麼輕易上了岸,著實是媽祖保佑。

    “快,讓弟兄們動作快些,快些上岸!”

    盡管心下得意不已,但是甦明仍不忘督促著身邊的下屬嚷道。

    “只要咱們拿下基隆城,大軍在基隆也就有了立足之地,到時候,那基隆的海賊不過只是空有幾座銃城,在基隆城里頭,還有幾千綠營的弟兄……”

    此時瑪煉溪溪口一帶,盡是一片亂哄哄的模樣,盡管船隊進入瑪煉溪時沒有遭遇任何抵抗,但是因為沒有港口,所以那些穿著盔甲的兵卒,只能涉水上岸,動作極為緩慢不說,甚至偶爾的還會有小船會因為兵卒的急搶而翻沉于河口,如此一來,那河口頓時變得的更加混亂了。

    亂七八糟的登陸場面,在甦明等人看來似乎沒有什麼大不了的,但是他們並沒有注意到,在瑪煉溪南方的郁郁蔥蔥的山嶺中,上千雙眼楮卻盯著溪口亂哄哄的場面,不少人的臉上甚至露出些許輕蔑。這些人的身上穿著的並不是忠義軍的紅色軍裝,他們身上的綠色軍裝,使得他們能夠良好的隱藏于山林之中,盯視著這些正在登陸的清軍。

    “營長,咱們什麼時候動手?”

    又一次,李玉白有些急不可耐的問道身邊的營長,他的語氣顯得有些急促,畢竟眼巴巴的看著敵人上岸,本身就考驗著眾人的耐性。

    “不急,再等會,等到艦隊動手,咱們再動手,要是現在動起手來,清軍船上的大炮,就夠咱們受的了!”

    盡管知道清軍船上的大炮並沒有爆破彈,但對于兵力有限的楚懷章來說,他自然不會去冒這個險,他必須要等到艦隊把清軍的主力吸引過去之後,才會動手。

    “現在,艦隊差不多該行動了吧!”

    心底這麼尋思著,楚懷章的眼楮朝著北方的大海看去,似乎是想要看到遠處的艦隊的動靜,可入目所見,除了清軍的軍艦,便再也沒有其它的軍艦,而此時在數十里外的花**嶼附近的海面上,數十艦軍艦揚著半帆在附近的的海面上游弋著,63艘軍艦組成的艦隊,甚至遮擋了整個海面。

    在每一艘軍艦上,所有的水兵,都作著準備,他們是在凌晨時分啟航駛出了基隆灣,而現在則在這一帶游弋著,等待著來自基隆的消息。

    “長官,您說,現在清軍會不會已經到了基隆?”

    “我猜是的。”

    面對下屬的詢問,讓張迪這位第二巡航艦隊提督,點頭說道。

    “至少應該快到基隆了。”

    說話的時候,張迪又看著甲板上正在忙碌著的水兵說道。

    “嗯,準備一塊帆布,裝上淡水。”

    稍許停頓了片刻,張迪又加上了一句。

    “讓弟兄們在帆布里撲騰撲騰。可以去涼快一下,身上洗干淨了,等打仗的時候,動作會更利索一些!”

    作為第二巡航艦隊提督的張迪,一直都有一個習慣——就是希望水兵們都把自己身上收拾干淨一些,尤其是在海戰的時候,盡管並不知道這會有什麼用,但是他相信,這樣可以減少傷亡。

    對于長官的這個命令,那些忙活著半天,早就是汗流浹背的水兵們自然沒有拒絕,很快,他們就用帆布撐起了一個澡盆,然後水兵們紛紛在那個巨大的“澡盆”里洗去身上的汗水。

    正當他們享受著這難得的清涼時,突然,遠處駛來的一艘單桅快船引起了了望手的注意,了望手通過望遠鏡看到駛來的船隊,立即大聲嚷嚷道。

    “發現不明船只……”
as000538 發表於 2018-5-6 09:04
第230章 應戰

    永歷十四年五月二十,這一天,海上的風並不算大,雖說不大,但是仍然揚起了幾尺高的海浪,對於這種海浪,習慣於海上航行的水兵來說,早就已經適應了,甚至不以為意,他們會享受著軍艦被大海中的波浪拍打著的起伏,同樣也會享受著,被索具在海風的吹動下,發出的那富有規律的聲響。

    置身於艦橋上,王安民的神情肅穆,他的眼楮盯視著前方,現在還看不到清軍的軍艦,但是可以肯定的一點是,很快,就會接敵。

    此時的甲板上,並沒有進入戰備——不到發現敵艦的時候,是不需要進入戰備的,否則長時間的戰備會讓水兵們陷入疲憊之中,即便是在目視距離發現敵艦,到雙方接近,仍然可以有少則半個鐘頭,多則一個小時的準備時間。

    突然,遠方天際線的一個黑點引起了王安民的注意,他猛盯了幾秒鐘,然後這個時候,桅桿頂部傳來了瞭望手的喊聲。

    「發現敵艦!」

    「準備戰鬥!」

    命令從王安民的嗓間發出,然後再則值更官大聲吼喊著——這個時候,鼓手開始敲響軍鼓,擊鼓備戰,清除甲板,推出大炮,水兵們紛紛進入戰位,當然,既然是不主張接舷戰,仍然有水兵隊的水兵拿起了燧發槍,立於甲板上,甚至還有一些火槍手拿著攀上了桅桿,準備在上方狙殺敵人。

    當太陽升至正中的時候,施瑯所統領的近百艘各式戰船組成的船隊,像是芝麻似的散佈在基隆的外海,此時的他們,似乎仍然專注於的基隆岸上的銃城,他們不止一次嘗試著向銃城發起攻擊,但是他們發現岸上銃城炮台的火力之強,遠超過他們的想像,正當施瑯準備調整戰術的時候,北方傳來的旗號,讓他的眉頭微微一挑。

    「終於來了!」

    在過去的兩個時辰中,他一直在想著,忠義軍的戰艦在那,現在,他們終於來了,相比於對銃城的攻擊,能否擊敗忠義軍的戰艦,或許更為關鍵。終於,從望遠鏡中,施瑯看到了忠義軍的軍艦——無一例外的,他們的軍艦都是西洋式的,船身是西洋式的,就連船帆同樣也是西洋式的軟帆。

    「命令全軍準備迎戰!」

    作為海戰的行家裡手,幾乎是在發現忠義軍軍艦的第一時間,施瑯便立即命令艦隊調整了先前的陣式,立即按計劃形成以35艘鳥船為核心「三疊浪陣開進」的陣勢,主力艦隊共 5 股構成了「山」形,每股含鳥船 7 艘,共鳥船 35 艘。

    按施瑯的計劃,清軍分為四個部分—左軍、右軍、主力與後援。左、右軍各統有趕繒船、雙帆船 50 艘,因其部船體型小、火力低,所以並不用於正面與忠義軍主力作戰,只在側面起牽制作用。作為主力正面作戰的是由施瑯親自率領的 35艘鳥船負責,因鳥船要比趕繒船與雙帆船的船體大得多,火力也強得多,所以鳥船適合作為擔任正面戰場的主力船隻,正是這 35 艘鳥船構成了清軍艦隊的絕對主力。除左軍、右軍、主力外,餘下的船隻則作為後援,以接應前面的艦隊。

    而相比施瑯那指揮起來相比複雜的「三疊浪陣開進」,王安民所率領的艦隊,卻是使用的最簡單的一字陣形。在發現清軍主力調整陣營迎戰的時候,置身於艦尾艦橋上的他立即沉聲命令道。

    「全體轉向,搶佔t字橫頭……」

    儘管忠義軍海軍成立的時間極短,但是憑藉著湯碼士等人引入西方海軍的作戰理念,尤其是火炮時代戰術的引進,使得忠義軍海軍在戰術上,早已經將施瑯等人拋在身上,而「t字橫頭」正是海戰火炮戰術的基本原則,以前以槳為動力時,要求軍艦以船頭對準敵船側面,靠船頭的撞角撞擊敵船船身,然後再靠上敵艦,進行肉搏戰,這在火炮出現之前是最常規,也是最有效的戰法,火炮加上風帆用在軍艦上時,情況發生了變化,火炮佈置在軍艦的兩旋,只有側面對敵時,一側的火炮才能發揮最大威力,全數開火,而船頭對準敵艦時,自己的火炮幾乎無法向對方射擊,所以,艦隊在作戰時,要盡量排成一線,爭取用自己的側面對準敵方船頭,這樣兩隻相互作戰的艦隊就形成了「t字橫頭」的艦隊戰的火炮作戰宗旨。

    在王安民開始調整艦隊隊形的時候,忠義軍的軍艦真正進入了施瑯等人的視線之中,首先映入他們視線中的是「驚濤」號,這是忠義軍海軍艦隊的標準的38門巡航艦,她的兩排炮窗進入了清軍艦隊上每個人的視野,此時,看清這艘軍艦的時候,指揮著其中一股鳥船的吳英,更是忍不住倒吸口氣。

    「我的天,居然有這麼多炮!」

    這是他們第一次看清楚忠義軍的軍艦。在此之前,儘管他們知道忠義軍的軍艦大抵上都是西洋式的,但卻未曾想到,會有如此巨大的軍艦,這一面足足十幾門紅夷大炮,遠遠超過一艘鳥船上的全部火炮。

    這時,在因為發現敵船比想像的更為強大而形成的寂靜中,傳來了船艏處炮手的嚷嚷聲,他對他身邊的小個子解釋道。

    「這下可慘了,你瞧瞧,人家的炮多多……」

    「再敢無言亂語者,殺!」

    雖說只有二十三歲,但是作為施瑯的親信,吳英還是顯現出將領應有的素質,幾乎是意識到軍心浮動的瞬間,他就立即下達的軍令,在下達這個軍令之後,他更是開玩笑似的說道。

    「哼哼,炮多有什麼用,別忘了,咱們船上可有五千斤的大炮!到時候,一炮就能把它給打沉了!弟兄們,一會可得瞄準了打!」

    吳英這麼一嚷嚷,甲板上的炮手們,這才算是松下口氣,可不是,他們船艏的那門五千斤大炮,可是無堅不摧!

    在「驚濤」號帶來的驚訝之後,又有一艘忠義軍的軍艦轉向時出現在他們的視線中,這是一艘兩層甲板的巡航艦,兩排炮窗都已經打開。它與「驚濤號」同級的一艘擁有30門2斤炮和8門24斤短管炮的巡航艦,如果她能足夠接近對方,她的長炮加上佈置在前後甲板的大口徑短炮,一側的舷炮齊射,就可以投擲39斤金屬炮彈,而這一數量,遠遠超過一艘鳥船的全部火力。雙方顯然不在一個級別,即使是兩艘鳥船,武器仍然遠遠不如一艘巡航艦。

    但是毫無疑問的一點是,儘管對手極為強大,但是施瑯還是發向自己可以與敵人較量一番,他先是打量了一下風勢,現在風勢對於他來說是有力的,他正處於上風口。

    「傳令下去,接敵後,一率以「五點梅花陣」接敵!」

    所謂的「五點梅花陣」其實就是用多艘戰船圍攻一艘,通過集中兵力作戰的方式,攻擊對方。而按照這一戰法,他們只需要盡可能保持船艏對準一艘巡航艦並進行不斷的打擊,從而令其陷入四處受襲的困境之中。而對於船艏有一門重型大炮的清軍艦隊來說,這或許是最有利的選擇。

    「先攻大艦,再取小艦……」

    命令的施瑯的口中道出後,立即變成旗語被發佈出去,與忠義軍艦隊使用的旗語不同,施瑯麾下的水師,同樣也有他們特有的旗語,在命令被下達之後,清軍的船隊便開始調整陣形。

    在陣形發生變化的時候,施瑯叮著海上那不斷緩緩轉向的忠義軍軍艦,暗自冷笑道,

    「哼哼,海戰,可不僅僅保是憑著船大……」

    「施瑯變陣了!」

    置身於王安民的身邊,徐剛立即出言提醒道。

    「他應該是打算以「五點梅花陣」接敵,現在艦隊正處於轉向,而且他們佔據上風口,恐怕對我軍有所不利!」

    與艦隊中的其它人不同,徐剛出身於鄭家水師,他之所以會投奔江北,是因為在鄭成功麾下一直得不到重用,所以才會投奔江北,也正因如此,在忠義軍海軍之中,他是少有的幾個瞭解施瑯等人的海上戰術的人,所以,他才會成為王安民的參謀。

    注視著施瑯艦隊隊形變化的王安民的眉頭微微一鎖,對於舊時的海戰戰法,他自然有一定的瞭解,心知「五點梅花陣」就是用多艘戰船圍攻一艘的方式,這瞧著不怎麼起眼的以多欺少的打法,在這個時候,最是讓人頭痛,尤其是對方還處於上風頭,萬一讓對方形成圍攻的話,那麼對於艦隊來說,根本就是一場災難。

    注視著風向,心知自己正處於下風口的王安民,眉頭緊鎖著,他的掌心冒著汗,或許「t字橫頭」能保證他用最大的火力迎戰對方,但同樣也很容易遭到「三疊浪陣」的分割,一但艦隊被分割,那麼艦隊就會陷入各自為戰的境地,到時候,施瑯自然可以用他的「五點梅花陣」,以多打少的圍攻陷入各自為自戰中的軍艦,到時候,這十幾艘巡航艦可就是空有強大火力,只能任人魚肉了!
as000538 發表於 2018-5-6 09:05
第231章 海戰

    戰術的制定是依據武器制定的!

    忠義軍艦隊之所以採用「t字橫頭」,是因為如此一來更容易發揮火力,而施瑯採用「五點梅花陣」,同樣也是為了發揮已方的優勢。

    「你怎麼看,湯瑪士?」

    注意到清軍戰術的變化,加之清軍處於上風處,可以能會對已方造成的威脅,王安民問道身邊的湯瑪士。

    「現在我們該怎麼辦?」

    「他們接下來會以我們的巡航艦為目標,集中力量攻擊我們的巡航艦,並且在圍攻中不斷的放出縱火船,這樣一來對於我們來說,無疑就是災難性的!」

    儘管並不是一名海軍軍人,但是湯瑪士也曾參加過海戰,更不止一次遭遇過海盜,自然知道東方海盜經常採用的戰法,現在他們使用的就是海盜式的戰法,而不是舷列炮戰。

    「他們肯定會憑著風向的優勢來分割我們,瓦解我們的戰線!閣下!」

    「嗯!」

    點點頭,眉頭緊皺的王安民,沉聲說道。

    「既然如此,就讓第二巡航艦隊搶過風頭,給他們來一記黑虎掏心!」

    海戰是一門科學!

    又一次,王安民的心底浮現出這樣的一句話,以十六艘巡航艦為核心的第一艦隊,儘管實力雄厚,但是相比於用單桅或雙桅的縱帆船,巡航艦的速度稍慢,而且不夠靈活,而第二艦隊則完全是四十八艘裝備2-8門炮的單桅或雙桅縱帆船組成,它們的速度更快,現在也只有他們可以改變戰場上的態勢。

    接到命令之後,張迪在第一時間就命令「徐州號」升起滿帆,他指揮的雙桅縱帆船或許不能巡航艦相比,但是當升起滿帆之後,立即充分顯示出了它在航速上的優勢,儘管是逆風,但是搶著風頭航行時,軍艦就像一柄剪刀似的切開浪頭,在浪頭人快速航行,以其為首的艦隊幾乎立即甩開了主力巡航艦隊,朝著清軍的後方撲去。

    而與此同時,那一艘艘單桅或雙桅縱帆船的甲板上,水兵們已經開始準備好了,武器箱打開了,兩舷的斤或者9斤大炮已經推了出去,黝黑的火炮直指前方。

    在擁擠的甲板上,每隔兩門炮之間,除了站在那裡操炮的炮手之外,還有一名海軍見習生,他們要在那裡指揮炮組。和其它的見習軍官一樣,閻復沿著甲板邊的通道跑向船艏部的九斤炮組,8門九斤炮分成三個炮組,由六名年青的青年軍官指揮,他們大抵上都是剛剛從海軍學校畢業。林六伍指揮著船腰炮組,大副指揮著船艉的炮組,所有的妨礙物都塞到了艦長室和船艙裡。

    「船艏部炮組……左舷部分!一號、三號、五號……」

    閻復在那裡大聲嚷喊著,軍艦是新造的,而且火炮也都是優良的新式燧發大炮。

    而在甲板上,更多的炮組的組員們,都在那裡準備著,他們使勁地拉著炮窗滑輪,在固定好炮窗之後,又開始忙活著裝著炮彈,所有人都在為即將到來的海戰作著準備,現在他們已經徑直的朝著清軍的「疊浪陣」後方衝去,他們很有可能會陷入清軍的圍攻之後,但所有人都是一副義無反顧的模樣。

    「告訴槍炮官,全部使用爆炸彈!」

    置身於艦橋上的張迪直接對另一個軍官候補生說道。

    「艦長命令,使用爆炸彈!」

    年輕人大聲的傳達著命令。

    這個命令,讓所有人無不是一愣,紛紛為火炮裝填炮彈,有幾門炮都已經推出去了,它們都已經填裝完畢,處於等待擊發狀態,等待著。

    每一門炮都處於良好狀態,每七個人一組,搬運火藥的少年站在靠近右舷處,手裡拿著一枚炮彈,這種炮彈與陸軍用整裝炮彈相同,使用較軟的木質彈托瓖嵌在彈丸尾部組成一個整體;這樣發射時較軟的木質彈托除了可以起到緩衝火藥發射時強大的瞬間衝擊力外,從而使得軍艦上的加農長炮發射爆炸彈成為了可能。不過因為爆炸彈容易引起爆炸,堆放在甲板上非常危險,所以在海戰中才會很少使用,但是這並不妨礙張迪在第一輪炮擊時使用威力強大的爆炸彈。

    此時,艦上的大炮已經瞄準了,滑輪拉繩整齊的盤在一起,一切都是井然有序的。炮組的炮長,緊張的盯著前方,他會沿著瞄準器觀察,汗水不住的從他的額頭滑下來,這是他們的第一次海戰。

    作為軍官的閻復要在開戰之前,完成全部的檢查,他需要檢查燧石、火藥池,當然還有塞進引火孔內裝滿火藥的鵝毛管,完全檢查之後,才確定軍艦已經進入了戰鬥狀態。

    往外看去,可以看到「定波」號仍然在搶風,艦隊的舵手們仍然在盡可能的保持著隊形,而相比之下,清軍的軍艦則繼續順風行駛,緩慢地移動著——儘管鳥船的速度很快,但是卻無法同縱帆船相比,現在,艦隊的任務非常簡單,就是從清軍艦隊的船艉橫向切過,從船艉縱向攻擊。

    清軍同樣也注意到他們,注意到了這支規模不小、但是軍艦卻很小巧的艦隊,儘管施瑯命令董義等人統領的趕繒船迎戰,但是相比之下,它們的速度卻顯得太慢了。

    在接下來的一個小時中,施瑯幾乎只能眼睜睜的看著這隻小巧靈活的艦隊,從它的側翼斜插過來,現在,他同樣陷入了一個困境之中——要麼錯過圍攻敵軍主力的機會,要麼任由敵人的船隊將他的戰船分割開。看了一眼那些小巧的軍艦,施瑯能夠看到它們破開海浪的姿勢很優雅,而速度極快。

    迅速,靈活!

    這是一種截然不同的軍艦!

    在相隔數百丈的時候,位於左翼陳昌在忠義軍的縱帆船接近之後,立即命令開炮,炮聲立即打破了海上的平靜,同樣也打斷了張迪的思緒。清軍鳥船左舷發射的炮彈,沿著「定波」號的左舷一側飛了過去,然後在海上打出幾個水柱,這一切瞧起來,與過去的演習是截然不同的,在演習中靶子是不會還手的。

    「命令艦隊保持隊形!」

    張迪又一次強調道,他的命令立即通過旗語下達出去。

    「所有軍艦在作戰中不準脫離隊形!」

    這也許是最後的命令了,一但海戰打響,火藥的煙霧就會遮擋人們的視線,保持隊形,是發揚火力的最大優勢。

    當清軍的軍艦出現在視線中的時候,500丈、400丈,300丈……當清軍的炮手不斷的炮擊時,率領著「徐州號」的張迪,並沒有命令還擊,炮手們都在等待著,等待著命令。

    200丈……

    相比於之前的炮擊,現在清軍的炮彈則開始落在軍艦上,儘管炮彈大抵上會被軍艦堅固的船身彈飛,但偶爾的還會有一些炮彈擊穿船舷的舷板,但大多數炮彈因為距離太過,仍然還是打空了。

    「徐州」號稍微轉向上風,穩定的搶佔著上風口的時候,清軍左翼的鳥船出現在她的左舷前方,而閻復已經能夠清楚的看到敵艦了,百丈的距離,這是比步槍射程稍遠的距離。

    當完成轉向,船身穩定後,同時炮手們抬起炮尾,朝著向前炮車滑輪方向,幫助它對準敵艦的船尾,通過炮口準星恰好可以看得見。這時艦長的命令傳來了。

    「開火!」

    閻復立即重複著命令,首先是艦艏的大炮開火了,接連三聲炮響,一陣稀疏的高聲歡呼,緊接著的喊聲。

    「全力開火。」

    一門、兩門……右舷的火炮一門接一門的開火了。

    那些等待多時的炮手們,隨著命令拉發燧發機後,在震耳欲聾的炮聲中,整個軍艦都被硝煙所籠罩住了,各個炮組一起開炮了,在它們生成的煙霧中,嗆人的煙霧瞬間便撲面而來,帶來一股令人無法抑制的興奮。

    在軍艦開火之後,在敵軍的艦尾處,爆發出一聲有些遲鈍的爆炸,然後那艘清軍的鳥船就升騰起了大量的煙霧。

    「如果所有的炮彈都能命中的話,也許很輕鬆就能擊沉它們……」

    閻復的心裡這麼思索著,但是,想要每一發炮彈都擊中敵艦顯然不太可能,即便是爆炸彈在敵艦上掀起了一片腥風血雨,但是想要擊沉對方並不那麼很容易,畢竟木材本身就是飄浮在水上的。

    「如果能引爆火藥就好了……」

    閻復又想到,在火炮完成裝填後,他並沒有立即開炮,而且等待煙霧消散,在船的搖擺中來使大炮瞄準目標,慢慢地炮口越來越高,就在他舉起拉火繩時,他看到眼前的那艘清軍的軍艦消失了,消失在自身升騰起來的硝煙裡。由於煙霧的遮擋,根本看不清楚發生了什麼,但是,從那聲猛烈的爆炸聲中可以推斷,肯定有一發炮彈在爆炸時點燃了艦上的火藥,要不然,絕不會發生這樣的爆炸。

    「沒錯!就是這樣打的,弟兄們再加把勁!」

    從望遠鏡中看到清軍的鳥船在第一次齊射中,就有一艘被重創了,看著上面燃燒著的火焰,可以肯定的這艘鳥船已經失去戰鬥力的張迪,立即大聲說道,

    「再打快點,把它們全都送進海底!」
as000538 發表於 2018-5-6 09:05
第232章 熱的海

    硝煙在海上瀰漫著,第二巡航艦隊的四十八艘軍艦舷側的火炮在海上轟鳴著,它們排成整齊的戰線,直接橫切進入了施瑯的三疊重浪陣的後方,直接切入三疊鳥船的第二疊尾部,然後藉著風勢,朝著第一疊與第三疊之間衝去。

    這完全打亂了施瑯的計劃,面對多達四十八艘單桅、雙桅縱帆船,他指揮的鳥船完全沒有數量優勢,甚至也沒有火力優勢,而且威力強大的艦艏炮也無法發揮作用,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它們切入陣形之中。

    震耳欲聾的炮聲在海面上咆哮著,直接闖入敵陣的「徐州號」因為一馬當先的緣故,使得前桅中桅帆上佈滿了洞,那是被炮彈打出來的洞,一根帆索鬆散的懸掛著。在整個編隊完成轉向的時候,清軍第三疊鳥船船艏炮開火了,相比於之前被彈開的炮彈,重過十幾斤的炮彈,直接打穿上「徐州號」的舷板,但對於木殼軍艦來說,這並不是致命的。

    此時整個艦隊現在已經全面開火了——大約每半分鐘,「徐州」號的九門左舷炮都會進行開火,而另外九門右舷炮,也會開火,也應該對第三疊鳥船。而此時第一巡航線隊的十六艘巡航艦,同樣排著整齊的戰列,以極為穩定的射速度發射著炮彈——在五分鐘內發出三次舷炮齊射。這是一個優秀的速度。不過在接連幾輪炮擊之後,如今也變得不那麼規律了,只是不間斷的發出火炮的轟鳴聲。

    火炮開火時產生的煙霧飄過中間的海面,敵我雙方射擊形成的煙霧混雜在了一起,處於下風口的巡航艦隊此時已經完全籠罩在了煙雲裡,透過那濃濃的煙雲,可以看到一道道強烈的橙色火光,這正是處於下方風口的劣勢之一。

    「放縱火船!」

    沒有任何猶豫,在發現忠義軍的大船陷入煙霧中的時候,施瑯立即命令施放縱火船,只有兩三次,施瑯可以確定海戰的戰果,一次是當一陣狂風刮來,撕開了一側的煙幕,可以清楚的看到——忠義軍中有不少船被炮打穿了的船殼,它們的船帆也已經不像此前那麼整齊了。既然現在對方陷入煙霧之中,正好是施放縱火船的時候。

    其實,當忠義軍的巡舷艦陷入煙霧中的時候,施瑯自身也好不到什麼地方,處於夾攻中的他,相對於第二巡航艦隊同樣也處於下風口,同樣也被煙霧籠罩著,甚至相比於忠義軍的軍艦,他的處境更惡劣許多——因為中式的船隻船板薄弱,很容易被打穿船板,甚至造成致命的損傷。

    當交戰戰距離從200丈被壓縮到100丈,甚至不過數十丈的時候,雙方的炮手幾乎不需要瞄準,就可以輕易擊中對方,儘管在設計上這些單桅或雙桅軍艦的船板可以抵擋八斤炮的炮擊,但是,相比於這些小巧的縱帆船,相對龐大的清軍鳥船居高臨下時發射的炮彈,仍然給艦上的水兵帶來前所未有的傷亡。

    一陣呼嘯聲自頭頂掠過的瞬間,整個甲板頓時便是一片腥風血雨,上百個如雞蛋大小的鐵彈似暴風雨一般從甲板上方掠過,狠狠的砸在了甲板上,一些並不走運的水兵在被鐵彈擊中的瞬間,就變得血肉模糊,甚至連慘叫都不及發出一聲,人就被撕扯成了碎塊,

    儘管眼前慘沒有多少時間讓閻復去害怕,他奔波在炮與炮之間,時不時幫上一把手,把炮推出去,擦洗炮膛以及裝填,偶爾的他甚至會被甲板上的血污給滑倒在地,每一次跌倒之後,他都會大聲喊叫著。

    「沙子,快倒沙子……」

    沙子可以吸附甲板上的血液,防止甲板濕滑,其實根本就不需要他去喊,那些年少的少年兵,這會已經將成包的沙子倒在甲板上。

    儘管此時甲板上儘是一片腥風血雨,但是實際上,除了人員損傷之外,船上的損傷並不大,很明顯,清軍的鳥船大抵都是使用六斤炮,她們想要撕裂忠義軍船板幾乎沒有絲毫可能,但是他們的炮彈卻可以給船帆、索具以及桅桁帶來損傷,儘管無法摧毀它的船隊,而且他們又不斷的用葡萄彈掃蕩船甲板,殺傷人員、掃蕩索具。

    而相比之下,忠義軍的每一艘軍艦都是一個難以對付的傢伙,他們無一例外都具有強大的炮火,與清軍不斷攻擊他們的索具不同,他們一開火就是對準他們的舷板,炮彈輕易的撕碎了那三四寸厚的船板,然後在水線處撕開一個個似桌子般大小的口子,洶湧的海水瞬間便湧入了船身中,一艘艘清軍的鳥船就這麼被海水所吞噬。

    「就是這麼打的,弟兄們,再加把勁!」

    而在他們拚命的攻擊著清軍的鳥船時,右舷一艘艘趕繒船順著風勢趕到了戰場上,而且還有數十艘縱火船,那些縱火船上,划著槳的清軍不斷的划著船槳,逆著風勢的右舷處水兵們的視線被煙霧所遮擋,而清軍的縱火船則藉著煙霧的掩護,朝著艦隊逼近。

    突然,海面上一聲巨大的爆炸聲的在前方不遠處響起,那猛烈的衝擊波甚至把閻復衝倒下去,那是「廬州號」,它的船身被縱火船引爆了,燃燒著正在緩緩的沉入大海之中。

    「縱火船!」

    在閻復摸索著站起來的時候,他聽到有人大聲驚喊著,他吃力地離開炮位。他傷得並不重,只是縱火船爆炸形成的衝擊波的震盪。

    而船艏處這會也變了形——一艘縱火船在它的船艏前方爆炸了,儘管沒有造成致命的損傷,但是爆炸卻仍然帶來了傷害,一號炮被炸飛了,爆炸殺死了它炮組的幾名成員,打碎了它的炮長的腦袋,破碎的碎塊四處飛濺,甚至擊傷了遠在主桅處的人,閻復同樣也受傷了,他的手臂上紮了一塊木片,血不斷的流淌著。

    「縱火船!縱火船!」

    水兵目光呆滯的緊緊盯著海上的縱火船——其實只能隱約的看到船影,煙霧遮擋了它們,而水兵們在不停地重複著,以至於所有人都變得有些恐懼,因為縱火船的速度很快,而且很小,儘管不堪一擊,但是卻不容易擊中。

    「手榴彈、手榴彈……」

    看著煙霧中小小的船影,閻復完全甦醒過來,他大聲喊道。

    「快,拿手榴彈炸他們,用火銃,用火銃……」

    閻復的嗓音就像不是從他的喉嚨裡發出來的。

    在他的驚喊聲中,那些火銃兵立即的回過神來,他們排成隊站在舷邊朝著煙霧中的船影開火,相比於火炮,火銃的火力更密集,而且瞄準更靈活,隨著一陣陣銃聲,那煙霧中的縱火船上不時的傳來慘叫,速度也慢了下來。

    在一艘縱火船衝出煙霧的時候,甲板上幾十名火銃兵,更是紛紛朝著船上開火,在槳手不斷被打死之後,它的速度慢了下來,在距離還有幾十丈的時候,閻復大聲喊道。

    「手榴彈,手榴彈準備,聽我的命令……」

    站在舷邊,閻復的眼楮盯著縱火船,他的右手握著手榴彈,手榴彈下方的瓷珠在那裡搖擺著,幾十個炮手都和他一樣,似彎弓似的握著手榴彈。

    慢慢的他的眼楮瞇成了一條細縫,船越來越近了,終於在距離只有十幾丈遠的時候,在那些清軍的槳手紛紛自以為得手時,紛紛準備跳下海的時候,閻復大吼道。

    「拉火……」

    在拉下拉火繩的時候,閻復並沒有扔出手榴彈,而是大聲喊道。

    「1、2、3……投彈!」

    幾十枚手榴彈在空中劃過一道拋物線,朝著十幾丈外的縱火船上飛去,儘管其中的大半手榴彈都落空了,但是仍然有半數的手榴彈扔到船上,在落到船上的瞬間,立即發生了爆炸,手榴彈的爆炸立即引爆了船上的火藥桶。

    瞬間隨著一聲劇烈的爆炸,那艘原本直接朝著船逼來的縱火船立即被爆炸的煙雲所吞噬,甚至瞬間便沉入了海底不見了蹤影,而剛剛跳下水的清軍更是被炸死在水中。

    在擊沉一艘縱火船後,閻復立即長鬆了口氣,他同時大聲喊道。

    「就是這麼幹的!炮手、別他麼的愣著,瞄準,瞄準,瞄準那些縱火船……」

    在最初的混亂之後,右舷的炮手立即紛紛操作火炮瞄準煙霧中的船影,儘管因為縱火船太小,所以炮擊的準頭不高,但是因為縱火船大都是單薄的舢板,根本就不堪一擊,一但命中那船身就會被打的粉碎,然後迅速沉入大海。

    不過儘管如此,仍然不斷的有縱火船成功得手,那些趕繒船放出了上百艘縱火船,儘管尺寸不大,但是卻仍然給艦隊帶來了前所未有的威脅,在海面上這上百艘十幾人或二十幾人划動的縱火船,就像是一條條靈活的鯊魚似的,時刻威脅著艦隊中的每一艘戰船。

    儘管,每當他們靠近的時候,都會遭受火銃手以及火炮的毀滅性的打擊,但是他們仍然試圖抓住機會撞上前方的軍艦,引爆火藥桶將其炸沉入海底……
as000538 發表於 2018-5-7 09:26
第233章 灼熱

    又是一聲劇烈的爆炸!

    在爆炸後,可以清楚的看到,右舷的水線上方被炸出了一個丈寬的口子,一門舷炮沉被吊在缺口,炮管和炮車剩下的部分,被吊環螺拴住了,繩索把它吊在那半空中,火炮就那麼在半空中甩著,時而甩出船外。

    掙扎著從艦橋上站起身來,頭暈腦脹的劉文遠一把抓住帽子,扔到了一旁,然後大聲喊道。

    「怎麼樣,怎麼樣?」

    結果很讓人慶幸,儘管縱火船的爆炸給船造成了重創,但是傷害主要集中在水線上,這完全得益於西式船身堅固的船肋於船板的結合,要不然結果肯定是毀滅性的。

    「艦長,右舷炸出了一個口子,八炮組沒影了,十炮組丟了一半的人,大副正在組織人手釘板,只要應該能撐回來去……」

    在見習官的喊聲中劉文遠已經站了起來,他看著煙霧瀰漫的海面,海面上到處都是縱火船的殘骸,那些原本還在海上橫行的縱火船,這會大都已經不見了蹤影,可是並意味著危險的解除數十艘趕繒船已經乘著風勢逼近了,它們不斷用火炮攻擊著艦隊,甚至還試圖以梅花陣攻擊那些因為躲避縱火船而變得散亂的隊形縱火船的攻擊儘管並沒有取得決定性的效果,但是上百艘縱火船卻成功的瓦解了第二巡航艦隊的戰線,讓在縱火船的攻擊中倖存的四十三艘軍艦不得不散開陣線,以躲避四處襲來的縱火船。

    幾乎是在縱火船成功撕碎忠義軍的戰線的瞬間,施瑯那原本凝重的臉色,這會好不容易露出了一絲微笑,在笑容消失的瞬間,他又冷聲命令道。

    「放出全部縱火船,攻擊前隊海賊!」

    現在是亂拳打死老師傅的時候了,一個照面的攻夫,憑藉著火力和船身堅固的優勢,忠義軍輕易的擊沉了多達七艘鳥船,只剩下二十八艘鳥船的施瑯那裡還會再給對方機會。

    在施瑯下令放出上百艘十幾人划動的裝有火藥桶的舢板向著巡航艦隊衝去的時候,張迪這邊卻陷入了苦戰之中,數十艘蜂擁而上的趕繒船,在三船或是五船的方多,朝著落單的各艦圍攻過去,或許趕繒船的尺寸不大,船板並不堅固,但是憑藉著船艏的那門重炮以及舷的數門火一通圍攻下,居然讓各艦陷入無力還擊的境地。

    又是一陣炮擊,使得那錘擊般的爆裂聲就在閻復的耳邊不斷響起,還有正在怒射的大炮,死亡的水兵們,他自己身上的傷口,都淹沒在這個喧囂而狂暴的戰鬥中。

    軍艦周圍的煙霧更加濃密,清軍的火炮發出的閃光更近了,雙方已經非常接近了。可以看到清軍正在迅速地接近他們。而船上的水兵們操炮的速度越來越快一些炮位的火炮損失之後,就被增加到其它的炮位上,他們毫不停歇地努力著,不斷的朝著逼近的清軍軍艦開火。長時間的炮擊,使得炮身變得滾燙,每一次射擊之後,炮擦沾著水進入的炮膛時,都會升騰出一團白煙,炮身實在太燙了,每次炮擊火炮的後座都會跳躍著試圖擺脫了繩索的束縛,向後方飛躍,炮索發出一陣可怕的聲音。

    這時清軍的火炮射出了一輪葡萄彈,而迎接他們是火銃兵一陣猛烈的火槍射擊現在已經到了近乎於接舷戰的位置。儘管煙霧遮擋了人們的視線,但是他們仍然不斷的嘗試著用槍彈給予敵人殺傷。

    終於煙霧消散了,敵人就在他們的前方方,在看清楚船上的敵人的瞬間。桅樓上的火銃手立即朝著敵艦開火,清除敵人甲板上的人,而敵人的甲板上到處都擠滿了人,她的前甲板上擠滿了急於跳幫的人們,而更多的清軍,手中更是拿著火藥罐,大有一副慷慨模樣。

    「所有船員都去擊退跳幫者,」

    站在後甲板上的劉文遠下達了命令。

    「手榴彈,扔手榴彈……」

    在這個時候,劉文遠看到甲板上,一個見習軍官大聲的喊叫著,他搬出了一箱手榴彈,一邊喊著一邊拚命的朝著清軍的船上甩著手榴彈。

    「手榴彈!」

    劉文遠這才意識到,跳幫戰之前應該用手榴彈掃蕩敵人的甲板,在炮手們抵近射擊的時候,水兵們在相隔還有二十幾丈遠的時候,抓著手榴彈朝著清軍的船上甩了過去,一陣有如雨點般的手榴彈落在清軍的船上,立即炸出一團團爆炸的煙雲,相比於清軍的火藥罐,手榴彈的威力雖小,但是卻可以甩出二三十丈,只是瞬間的功夫,上百個手榴彈被砸到了清軍的船上,猛烈的爆炸瞬間便把它們給炸暈了,以至於船上的清軍甚至還沒有反應過來,就被手榴彈的破片炸飛上天,而他們手中的火藥罐,這會更成致命的武器被手榴彈爆炸的炮焰引爆了,進一步給船隊造成了重創……

    隨著一陣猛的爆炸,那看似即將抵幫的敵艦在燃燒中爆炸了,然後迅速沉入海底,抵近作戰對於清軍來說,並沒帶來想像中的優勢,反倒是讓忠義軍艦隊各艦得到了某種程度上的優勢他們的軍艦更為堅固,可以抵擋大多數炮擊,而且船上水手會不斷的扔出手榴彈殺傷敵人,儘管清軍同樣不斷的嘗試用火藥罐、火油罐攻擊,但是每次卻都被雨點般投來的手榴彈壓制在更遠的地方,非但不能如願投擲火藥罐、火油罐,甚至他們手中的火藥罐、火油罐還不斷的被扔到的船上的手榴彈所引爆,反而給他們的戰船帶來了更大的殺傷,使得整個戰船完全陷入火海之中。

    原本看似以「五點梅花」猛的撲向各船的清軍水師的戰船,這會再也沒有了先前的氣勢,在戰船陷入火海,水手紛紛棄船跳海的同時,而更為致命的還有從忠義軍軍艦上的打出的炮彈,近距離打出的炮彈不斷的撕碎他們的舷板,一艘艘戰船拖著滾滾的濃湮沒入海中。

    而與此同時,仍然不斷的有清軍的戰船圍攻上來,趕繒船、兩桅居船,這些船隻雖然小,但是憑藉著數量上的優勢,加之第二巡航艦隊的戰線已經被分割,儘管第二巡航艦隊的官兵拚命的發射炮彈,並用手榴彈攻擊對方,但是清軍的戰船仍然不斷的逼近他們的戰船,因為雙方的都是小型軍艦,所以最終雙方還是靠在了一起。

    就在兩船靠在一起的瞬間,立即發出了劇烈的摩擦聲,在踫撞的瞬間,清軍戰船上頓時爆發了一陣歡呼,那些在先前被手榴彈一通亂炸,炸的沒有還手之力的清軍,立即揮舞著腰刀甩著繩索實施跳幫戰,在他們跳至「安慶」號上的時候,他們手中的刀劍在陽光中閃閃發光。他們的嗓間發出一陣陣吆喝聲。

    置身於「安慶號」艦尾的劉文遠,看到一個打著赤膊的清軍兵卒跳幫過來的時候,趁著他還沒有站穩,就用抽出短銃衝他開了一槍,槍聲之後,那個水手倒下了,然後他抽出了腰間的佩刀,在這一瞬間一種奇怪的感覺充斥了他的全身,他感到了一種從未曾有過的力量,甚至產生了一種刀槍不入的感覺,

    「殺退他們!」

    劉文遠衝向衝來的敵人,那些人正試圖通過船艏爬過來,主要的進攻來自船艏。就在他發出衝鋒的時候,一排十幾名火銃兵站在艦橋上,朝著艦艏處開槍、射擊,頓時擊倒了十幾名清軍,可是清軍仍然不斷的湧入。

    而這個時候,一手提著佩刀的劉文遠已經衝到了關方,在敵人的刀砍來的時候,他先舉刀推擋,然後再用力把砍身敵人。在他的周圍,水兵們尖叫著,用他們的腰刀、長矛和短銃戰鬥著,而在這人時候,大號火銃發射的霰彈更為有效,一銃一下,足以擊倒兩三個人,不過在混戰之中,並沒有太多的機會開槍。

    更多的的清軍登船了,然後他們衝過船艏來到前甲板上,端著刀槍衝殺過來。跳幫戰比拚的是意志,是完全沒有任何章法的混亂,大家在跳幫戰的時候,實際上都已經殺紅了眼,相比於步軍,水手的意志更為頑強,也更為堅定的,儘管清軍水兵的進攻被幾次擊退,但是那些水手倔強地釘著那裡不放,被打回去,卻又更加拚命地擠在一起,試圖再爬上來。他們嚎叫著,嘶喊著,他們眼楮通紅,就像是野獸一般,而「安慶號」上的水兵們,同樣也不客氣,他們拚命阻擋著對方,用手中的刀槍砍殺,那些已經沒有機會再裝彈的火銃手,更是不斷的將刺刀刺入敵人的胸膛,

    「開火,不要停,不要讓敵艦逼近……」

    即便是在甲板上陷入混戰的時候,劉文遠仍然不斷的大聲命令著,命令著炮手們戰鬥,而艦尾處的炮手仍然在大副的指揮下,不斷的朝著試圖逼近的清軍戰船開炮,此時,這片海洋已經完全沸騰了,被炮彈點燃的海洋上,海上的激戰已經完全變了模樣……
as000538 發表於 2018-5-7 09:27
第234章 熱的血

    跳幫戰!

    在海戰之中,當戰鬥從遠距離的炮戰發展到跳幫戰的時候,無疑就是戰鬥白熱化的那一刻,儘管相比於忠義軍軍艦的堅固,清軍的鳥船也好、趕繒船也罷都是薄弱而不堪一擊的,幾寸厚的船板沒有船肋的支撐根本不堪炮彈攻擊,在炮彈掃蕩中,頓時打出一片尺大的彈洞,但是木船本身就帶有浮力,以至於在炮彈的不斷擊中下,那船身雖被打的千瘡百孔,但是卻仍然頑強的浮在海面上,一些殘船上的清軍水兵,更是試圖通過跳幫戰,奪取忠義軍的軍艦,以避免自己沒入大海。

    在這種生死相搏之下,儘管清軍水師兵卒實施跳幫進攻時,他們的進攻一次次被擊退,但他們卻又一次次衝上來,成群的新成員加進來,直到湧起的海浪把兩艘船分開,這個時候才會暫時告一段落。

    而就在「海州號」上的水兵們剛想衝下一口氣時候,那邊又有一艘燃燒著的趕繒船一下頂了過來,數十個已經沒有退路的清軍水兵立即嚎叫著從破爛的船首中湧了過來,就在這個時候,只見左舷邊的炮手直接將一門炮推轉了過來,然後直接朝著衝上來的沖軍開了炮,這是一發原本準備攻擊清軍戰船桅桿的鏈彈,在鏈彈旋轉著飛出的時候,就像是一個旋轉的剃刀似的,在湧來的清軍中旋轉著,在高速的衝擊下,那兩個鐵球之間的鐵鏈就像是剃刀一般的鋒利,瞬間切斷了擋在前方的清軍兵卒的身體,在人群中掀起了一片腥風血雨,整個甲板上頓時是一片血肉模糊,更多的清軍直接跌入了中間的大海。

    二副一邊用短槍擊倒一個清兵,一邊手持佩刀朝著衝來的清軍砍去,在砍倒對方的同時,又大聲喊道。

    「快,砍斷的撓鉤!」

    一個水兵衝了過去,他拚命的砍斷了連在一起的繩索,將跳幫的撓鉤繩索砍斷,這個時候,後甲板炮接連打出幾輪葡萄彈,將整個清軍戰船的甲板掃蕩了一遍,數十發葡萄彈幾乎拆掉了戰船的表面,並且打斷了它的後桅。

    如果不是因為「海州」號是一艘只有不到百人的單桅軍艦,並沒有足夠的人手,無法在抵禦跳幫者的同時開炮,恐怕這會他早就在十碼的距離內對清軍的進行縱向攻擊時,用火炮從它的船頭一直打到船尾,密集的葡萄彈足以掠過整個甲板,從而給予清軍重創,但是現在它一輪也打不出來,在打出了幾輪葡萄彈擊退了清軍的跳幫之後,隨著撓鉤被砍斷,兩艘船默默地分離開來。

    在分開之後,水兵們更是不斷的向清軍的甲板上投擲著手榴彈,直到清軍的戰船燃燒著,冒著滾滾的濃煙和著爆炸緩緩沉入大海之後,他們才停止手榴彈攻擊。

    而對於「海州號」上的水兵來說,幾乎每一個都有一種劫後餘生的感覺。

    作為大副的趙傑,在跳幫戰的時候,就像是佛祖保佑似的,根本就沒有受傷,作為少有的幾個沒受傷的,即便是作為大副,他臨時充當起了急救見,將傷員送到下層的後艙——那裡是醫生的艙室,所有的傷員都在那裡接受救治。

    帶著一個年少的水兵來到醫生那裡,這個少年的手臂被清軍的的刀幾乎砍斷了,可是即便如此,他仍然用匕首捅死那個清軍,然後甚至還拖著受傷的身體,配合戰友阻擋了敵人佔領軍艦。

    「先用布帶止血,這樣紮緊,然後保持住,直到我一會過來再給你包紮,大副,現在戰況怎麼樣?」

    忙成一團的軍醫在看了一下少年的傷勢,然後又關心的問道,這會他的頭頂上仍然不斷的有隆隆的炮聲響起。

    「我們把他們擊退了,擊沉了兩艘清虜的戰船,海裡至少有上百個漢奸兵落水了。不過清軍的船還有很多,估計很快就會捲土重來。現在這裡有多少弟兄還能上去……」

    瞧著艙中那些包紮好傷口的水兵,趙傑問道。

    「三四十個,」

    李成效說道,然後綁紮著止血帶。

    「你很快就會好的,先躺在這休息一會。大副,你怎麼樣?」

    「我沒事。」

    說著趙傑便對艙中的那些傷員說道。

    「弟兄們,別在這愣著了,咱們現在都在船上,不把敵人打退,到時候咱們都得死!快,快上去,繼續戰鬥……」

    身為水兵,在他們上船的第一天起,就明白一個道理——要麼同生,要麼同死,軍艦就是一個浮動的棺材,在這個棺材上,每個人,無論是艦長亦或是水兵,都是平等的,想要活下去,就只有一個選擇——戰鬥下去,讓敵人沉入大海!

    受傷的水兵們,儘管有些人不太情願,試圖躲避,但是最終,他們還是上到了甲板上,曾經漂亮整潔的甲板上,這會已經完全變成了廢墟,到處都是木材的碎屑,桅桿上、帆上儘是孔洞,幾乎是在這些水兵上到甲板上的瞬間,就被炮組的弟兄們招呼著招呼著過去幫忙,儘管他們都是一群傷兵,但是他們的加入,卻讓炮手的射速變得更快了一些。

    不過此時籠罩這片海域周圍的煙霧又厚又密,以至於「海州號」上的水兵們幾乎什麼也看不見,而且現在它只有九門炮還能繼續開火了,其它的三門炮,都在海戰中損毀了,現在其中的兩門炮就躺在一邊的甲板上,它們的炮車在海戰中被擊毀了,已經失去了作用。

    經過一場殘酷的跳幫戰的「海州號」上,這會整個甲板上的人少了很多,同樣也影響到了他們的炮火,不過儘管火力減弱了很多,但是仍然不斷的朝著煙霧中的船影開火,在煙霧中,每一艘軍艦都保持著穩定的轟鳴,炮手們仍然像是訓練時一樣,用準確的炮火攻擊著附近的敵軍戰船,將一艘艘清軍的戰船打的千瘡百孔,最終把它們轟成碎片。

    在「海州」號的甲板上,當趙傑抽出時間向船尾艦橋上的時候,他看到兩舷邊的人數只能組成一條稀疏的縱線,每一門炮的周圍,也沒有了原先擁擠的炮組了。有些是受傷了,而甲板上的每一個人都顯得憔悴,而且面帶灰色,此時他們的身體大都很是虛弱,他們的力量已經耗盡了,在之前的激戰中,他們已經拼盡了全力,他們成功的保住了自己的軍艦。

    「艦長!艦長……」

    來到艦艉的趙傑這時才注意到,根本就沒有看到艦長,就在他喊著艦長的時候,只見一個見習軍官跑過來說道。

    「艦長陣亡了!」

    艦長陣亡了!

    就死在艦橋上,甚至如果不是因為軍裝上的軍餃,趙傑根本就認不出艦長——他的頭被炮彈削去了一半。

    現在,看著血泊中死去多時的艦長,趙傑不禁暗自慶幸著,慶幸著之前弟兄們並沒因為沒有指揮而陷入慌亂,最終導致戰鬥的失敗,軍官們的成功的組織起了一波波抵抗,成功的瓦解了敵人的攻擊。

    「根據海軍作戰條令,現在由我接任艦長職務……」

    作為艦上軍餃最高的軍官,面對艦長陣亡的局面,趙傑立即宣佈接任艦長職務,隨後他立即下達了命令,揚帆繼續戰鬥。

    「海州號」的炮位上,炮手們不斷的發射著炮彈,炮口的煙霧將整個軍艦籠罩在煙霧之中,實際上,這會整個戰場上都瀰漫著濃濃的煙霧,這些煙霧既有炮口的火藥煙霧,更多的卻是戰船的殘骸燃燒時產生的煙霧,滾滾的濃煙籠罩著整個戰場。

    而在這片已經沸騰起來的海洋上,戰鬥並沒有停止,甚至更加白熱化,儘管一艘艘戰船不斷的沉入海洋,但是清軍的戰船,仍然不斷的嘗試著著距離他們最近的軍艦發起攻擊。

    注視著海上的局面,趙傑不斷的命令舵手調整航向,向距離最近的友艦靠攏,並與其重新形成戰列縱隊,對於這種小巧靈活的單桅縱帆船來說,只有排列成戰列縱隊,才能最大限度的發揮其力量,而不至於陷入多艘戰船的圍攻,進而陷入疲於應對甚至無力抵抗的局面。

    不僅僅只是「海州號」,其它的諸如「徐州號」、「穎州號」等落單的軍艦無不是紛紛嘗試著突破敵軍的圍攻,然後向友軍靠攏,而一但有兩艘軍艦形成陣線,它們就會立即向最近的陷入被圍攻中的友艦駛去,從而救援友艦,正是憑藉著這種主動的重新集合,使得戰場上的局勢在一點點的改變著,而這一切,對於戰場上的清軍水師來說,卻等於一場災難,隨著一艘艘水師戰船被接連擊沉,海面上的清軍戰船已經失去了數量優勢,甚至在數量上,忠義軍海軍艦船數量反倒因為損失較少,而慢慢的佔據了優勢,而且隨著戰列縱線的重新恢復,更是進一步充分的發揮了他們的火力優勢。
as000538 發表於 2018-5-7 09:28
第235章 勝利

    硝煙瀰漫!

    放眼望去,整片大海已經完全被硝煙所籠罩,數十艘戰船的殘骸在海面上燃燒著,成千上萬水兵的屍體飄浮在海面上,更多的則是抱著木桶、木板掙扎著,大聲呼救著的落水的水兵,在海戰進行的正是激烈的時候,可以搭救水兵性命的舢板,卻被當成縱火船,遭到攻擊。

    在整個海戰之中,清軍水師施放的那些長不過只有一丈多的縱火船,取得了可以說極為豐厚的戰果,儘管忠義軍軍艦的船身極為堅固,但是卻經不起縱火船上上千斤火藥爆炸帶來的重創。

    也正因如此,在忠義軍軍艦炮手的眼中,任何一艘小船,都有可能是縱火船,那怕是已方的那種塗著白漆的舢板,同樣也無法躲過已方的炮火,對於落水的水兵來說,現在,最安全的地方不是舢板上,而是飄浮的桅桿、木板上。

    「注意,小心縱火船!」

    王安民一邊查看著海上的形勢,一邊大聲提醒著,作為艦隊提督的他,經過這場海戰之後,他已經清楚的認識到,什麼樣的軍艦才是海軍的未來——不是那種靈活的單桅或是雙桅縱帆船,而是火力強大的巡航艦。

    相比於第二戰隊的那些火力薄弱的單桅或是雙桅縱帆船,在面對縱火船的攻擊時,巡航艦上憑藉著強大的火力以及艦上火銃兵的協助,足以將縱火船擊沉於數十丈之外,而不至於對巡航艦本身造成傷害,而相比之下,以單桅或是雙桅縱帆船組成的第二戰隊在縱火船的攻擊下,卻有近三分之一的軍艦或是被炸沉或是遭到重創。

    「以後應該建議海軍必須以36門炮以上的巡航艦為主力,雙桅小艦只能用於海軍的訓練或者航線巡遊……」

    這個念頭只是一閃即逝,隨後震耳欲聾的炮聲,再一次把王安民拉回到戰場上,他朝著甲板上看去,可以看到炮手們正在那裡咆哮著,將一發發炮彈打向敵艦,不斷的在敵船的船身上打出一個個桌大彈孔。

    「馬國富!」

    很長一段時間沒有看到馬國富了,閻復根本就不知道二副現在在什麼地方,現在他已經接管了馬國富指揮的炮位,他現在指揮著六個炮位,長時間的吼叫,讓他的嗓子變啞了。

    即便是作為軍官,他現在也要親自參加操炮,他將那軟繩炮塞搗進去,然後向後面摸索著找炮彈。這會他的身邊沒有炮彈了。那個彈藥手被一發葡萄彈撕碎了胸膛,那是一個非常危險的炮彈——從炮窗中打來的炮彈,差點擊中閻復。

    「炮彈!炮彈!」

    閻復大聲的叫喊道,這時一個傷員從後面跑了過來,他的脖子上掛著兩個沉重的鐵球,從那邊蹣跚著走過來,他帶來的是一發用於攻擊桅桿的鏈彈,而他還拖著一個彈藥箱,因為彈藥箱很重的關係,所以他的速度很慢,甚至根本就拖不動。「快去幫他把炮彈弄過來,快點,……」

    閻復一邊對身邊的炮手喊叫著,一邊緊張的盯視炮窗外,海面上,一片硝煙瀰漫,煙霧幾乎擋住了視線所能看到的每一寸海面,能看到的除了煙霧,還是煙霧,就在他的視線看不清楚戰場上的環境時,突然,他在煙霧中看到了一眼什麼,然後他整個人就不再說話,臉上瞬間露出駭人的神色,他猛的抓過一個炮彈猛推進炮管。

    「正前方,正前方。快點,快點!快點開炮……」

    在他的叫喊聲中,炮彈被狠狠地搗入依然還有些灼熱的炮管,在炮彈剛剛塞進去,他又大聲喊道。

    「快把它推出去!把炮推出去!」

    不顧船身在海中的的搖擺,炮手們竭盡全力把異常沉重的火炮推出了炮窗,然後直指著前方,這個時候,根本就不需要調整射角,這麼近的距離,所需要的只是平射。

    下一瞬間,隨著閻復的一聲令下,七門舷炮同時發出了怒吼,炮聲是整齊劃一的。在他們努力拉動炮車索具時,他們的頭頂上方傳來一陣葡萄彈和鏈彈發出的刺耳尖叫,那是清軍的炮擊。

    之前,閻復之所以嚇的臉色煞白,正是因為一艘鳥船直直的朝著它駛來了,那重達數千斤的重炮,直指著閻復,以至於他感覺都能看到那黑洞洞的炮口。

    不過,與忠義軍不同,清軍開火攻擊的是它們的炮索和桅桿,而不像忠義軍的炮手那樣,瞄準對方的水線部分拚命的炮擊,其實,這是雙方戰法的區別,對於清軍來說,他們試圖通過摧毀敵人的桅桿、帆具,在對方失去動力之後再靠近敵人用火藥罐、火油罐摧毀敵船,而忠義軍海軍則主張以火炮遠距離擊沉對手,通過不斷對水線部位炮擊擊沉敵艦。而這正是時代的差距,現在清軍的水師作戰思維仍然停留在一百年前。

    在炮車復位之後,閻復衝著傷兵說道。

    「現在你是我的彈藥手,」

    然後他指著彈藥箱說道。

    「你要小心點。去取炮彈吧。現在我們需要炮彈,所有能動的人,都要來幫忙。」

    儘管他們的船身沒有問題,但長時間的戰鬥卻讓不少水兵都受傷了,每一個炮位上都缺人。在又一次打出一輪齊射之後,閻復無意中抬起了頭,他瞥見高聳在頭頂的中桅帆,看到桅盤上幾個水兵,正在那裡拿著的步槍,正在瞄準射擊著清軍敵船上的水手。

    撕開紙包,站在桅盤上的周揚將火藥倒入槍管,然後將尖錐型的子彈塞進彈膛,當然在塞進彈膛的時候,需要將子彈上斜的稜型突起對準槍口處的膛線,這種口徑僅相當於三錢鳥銃的線膛槍,是一種精度極高的武器,在之前的海戰中,他甚至相隔六七丈,一槍打倒了縱火船上的清軍頭目。

    「那是一個大官……」

    在用通條夯實子彈的時候,周揚的眼楮已經盯上了清軍戰船上的一個穿著武裝袍衣的將領,終於,裝好子彈,將通條重新塞回後,他便舉起了火銃,然後拉開擊錘,舉銃瞄準著敵船上的清軍將領。

    「靠上去,炸沉它!」

    施瑯的聲音冰冷,儘管一艘艘戰船被擊沉了,但是,他仍然沒有下令撤退的意思,此時的他,看似堅定,可是內心深處卻已經一片冰冷,甚至連死的心思都有了。

    敗了!

    看著海面上那些燃燒著的戰船殘骸,施瑯非常清楚,就憑這損失數十艘戰船的慘敗,即便是回到了福州,估計也是死罪難逃!

    就在這裡,施瑯的心頭莫名其妙的一緊,他抬起頭朝著左右看去時,似乎並沒有什麼,就在這時,突然,他感覺到胸前被什麼猛的一擊,渾身的力量瞬間便被抽去了,那看似堅定的雙腿,更是猛的一下跪了下去,人不住自主的往後倒去。

    血,從施瑯的胸前流了出來……

    直到躺在甲板上的時候,施瑯的眼中也儘是不敢置信的模樣,他的雙眼中,儘是不甘,在身邊的官佐將他抱起來的時候,血沫從他的唇邊噴湧著,他死死的看著遠方,儘管不甘,但是神采卻慢慢的消失了……

    「投降了!」

    在太陽慢慢落山的時候,在這片被煙霧籠罩的海洋上,隨著一艘鳥船的投降,又接連有幾艘殘餘的清軍戰船先後投降了,儘管有幾艘鳥船試圖憑借航速脫逃,但是它們的速度顯然不能同縱帆船相比,落荒而逃的鳥船甚至都無法組織起抵抗,不是被擊沉,就是選擇了投降。

    隨著清軍水師殘餘戰船的投降,在忠義軍艦隊的一艘艘軍艦上,更是發出一陣陣歡快的的歡呼,對於他們來說,這場海戰儘管贏得並不輕鬆,但是卻贏得極為漂亮。

    海面上數以百的殘骸,無不在提醒著他們,之前他們經歷了一場什麼樣的海戰,而這些殘骸,就是他們勝利的象徵。

    一艘艘軍艦隱身在煙霧中,四處航行著的,在靠近清軍的戰船時,成百個水兵會借助繩索正在登上已經放棄抵抗的清軍戰船。

    這些跳幫過去的水兵們,臉上帶著得意,而相比之下,他們的對手——那些清軍水師的兵卒卻毫無反抗之力,他們甚至就是認命似的跪在甲板上,根本就沒有抵抗的念頭,與先前那些拚死一戰的人,似乎完全成了兩個人。

    現在,敵人就是這麼近,近的可以看清楚他們的面孔,看清楚他們的模樣,可是,他們卻沒有一個人敢於抵抗,都跪在那裡,祈求著這、祈求著這些人能夠饒過他們一命。

    而在海面上,那些在海水中掙扎著清軍水手,同樣也是哭喊著,放聲求救著,他們驚恐的看著勝利者,唯恐勝利者把他們都丟在這裡,不加施救的讓他們在海上自生自滅。

    而起伏的海面上,更多的卻是屍體,成千上萬的屍體,在海浪中起伏著,整個片海洋不知是被夕陽還是血給染成了紅色,置身於艦上,王安民的耳中聽到一聲微弱的,微弱的求救聲,那是從海上傳來的聲音。

    看著海上的敵人,王安民在命人施救的同時,又命令道。

    「命令第二戰隊,駛入瑪煉溪,協助陸軍進攻殘餘清軍步隊……」
as000538 發表於 2018-5-7 09:29
第236章 資源

    瑪煉溪溪口數十艘一字排開的軍艦不斷將一發發的炮彈發射到戰場上,成千上萬枚爆破彈在岸上爆炸,只使得河岸上陷入天崩地裂的之中,鋼鐵破片在空中飛舞,炮彈爆炸時的衝擊波將清軍炸飛,撕扯著他們的肢體碎片,在空中扭曲著。

    宛若地獄!

    對於身處炮火中的甦明來說,在嗆人的硝煙中,他的心底只剩下一個念頭——地獄恐怕也不過如此。

    逃!

    看著周圍不斷被炸死的兵卒,甦明的心底已經沒有了其它人想法,他想到了逃。

    投降?

    他可以肯定的投降之後,等待他的會是什麼,會是鄭成功的雷霆之怒,他相信朱明忠絕對會把他交給鄭成功,到那時,他甦明即便是想死個痛快,怕也是不可能,非千刀萬剮不解其恨啊!

    看著硝煙瀰漫中,那些哭喊著奔跳著的兵卒,甦明甚至連看都沒看上一眼,便領著幾十名親兵,朝著山林的另一個方面逃去,朝著碼煉溪上游逃去。

    「也許,能逃到紅毛夷那裡……」

    在甦明逃往碼煉溪上游之後不到半個小時,在得知甦大人逃跑的消息之後。那些於炮火中掙扎著清軍兵卒便紛紛選擇了投降,而碼煉溪的河水已經被染成了紅色。岸邊到處都是屍體,數以千計的屍體就那樣散佈在河岸邊。而更多的是那些已經被炸的魂飛魄散的俘虜。他們無不是惶恐不安的看著周圍,他們並不是黃悟麾下的老兵,他們中的很多人,不過是黃悟應付差事,臨時招募的兵卒,他們甚至沒有經過多少訓練。年齡各異,也正因如此,他們才會立即放棄抵抗。

    「甦明逃了?」

    接到下屬的報告時,沈賀飛先是一愣,

    「就這麼逃了?」

    「要不要派人追過去?」

    隨後沈賀飛又搖頭說道。

    「不用,由他去吧!」

    之所以會這麼說,是因為沈賀飛很清楚,在碼煉溪上游有什麼,那裡有一個因為與移民發生衝突被驅趕的食人部落,甦明朝著那裡逃去,恐怕只有老天才知道,是好事還是壞事。

    而正如沈賀飛猜測的一樣,從此之後,再也沒有了甦明的消息,他既沒有逃到紅毛夷位於淡水河口的據點,更沒有逃回福建,同樣也沒有被盆地內的移民發現,一行人,就像是從不曾存在過似的,消失於碼煉溪上游的山林之中。

    「此戰之後,清虜水師必定為之喪膽,自此之後,再不敢下海!」

    和許多人一樣,在目睹了忠義軍海軍的海戰之後,屈大均忍不住贊嘆道,在禮炮聲中,他注視著的駛入港中的軍艦,這些軍艦中大抵都是千瘡百孔的模樣,由此可見之前海戰的激烈,瞧著其中不少軍艦不是斷桅,就是船板上儘是孔洞的模樣,看到那些軍艦的這個模樣。想到未來的航程,他不無擔心的尋思道。

    「現在這些船被打成了這個模樣,還能再往緬甸去嗎?」

    屈大均之所以會有這方面的擔心,是因為艦隊接下來的任務更為艱巨,他們還要往緬甸迎回朝廷。

    在他看來,一但將朝廷迎回南都,到時候,天下歸心之時,那到時候,這大明之勢,又何人能擋?

    就在屈大均的心底冒這樣的念頭時,看著入港的軍艦,他不禁有些擔心,這場海戰固然從此之後穩定了閩海,防止了朝廷還都時,清虜水師聞訊攔截,但在另一方面,戰船受損如此,會不會影響到下一步的行動?

    想到這,身為「迎駕特使」的屈大均的眉頭緊鎖,那臉上頓時顯現出了濃濃的愁容,而在這慶祝勝利的時刻,這種愁容是本不應出現的,可是內心被另一件在大事壓著的他,卻又不得不考慮這一切,以至於當天,在基隆島上,在為海軍艦隊舉行的慶功宴會上,看似滿面歡笑的屈大均那眉宇間卻不時的閃動著些許愁意。甚至就連那笑容也顯得有些牽強,不過此時,對於歡慶勝利的人們來說,並沒有任何人注意到他臉色上的變化,對於他們來說,此時,所需要僅僅只是歡慶勝利。

    當然,在歡慶勝利之外,還需要對受損的船隻加以維修,而基隆港內的船廠在這個時候就充分發揮了它的做用,一艘艘受創的船隻被拖入船塢,在船塢內接受維修,受傷的水兵也在岸上得到了照顧。

    對於海軍來說,他們之所以敢於選擇在這裡進行決戰,正是因為在基隆有著良好的後勤設施,正是這些後勤設施,使得海戰結束之後,你可以在最短的時間內恢復戰鬥力。

    當倖存的水兵在那裡歡慶著勝利,受傷的水兵接受救治的時候,在另一邊上萬名被俘虜的清軍水兵和步兵大都是惶恐不安的置身於集中營中,他們茫然而又緊張的等待著未知的命運。

    「台北建城需要這些人!」

    作為台北的首任知縣,鄭俠如看著沈賀飛,直截了當的提出了他的要求——他需要那些俘虜去修築台北城。畢竟現在對於台灣來說,最大的不足就是人力的不足,在這種情況下,他自然把腦筋動到了那些俘虜的身上。

    「在下官來的時候,經略曾說過,台灣築城關係到將來到台灣建治是否穩固,同樣也關係到下一步與荷蘭人爭奪台灣諸事,所以,必須要盡快完成建城!」

    當然,還有一個更重要的原因——台北將會被用來安置朝廷,作為朝廷的行在,必須要在朝廷抵達前,為他們準備好住所,甚至還有皇上的宮殿,儘管在這裡有著豐富的林木資源,那些巨大的樹木更是於大陸罕見的樹木,但是這裡的勞動力稀少,直接限制了台北的城建速度,因此,幾乎是在知道俘虜數量的第一時間,鄭俠如便把心思動到了俘虜上,甚至還大包大攬的提出,把所有的俘虜都要走。只有如此,才能夠在最短的時間內完成台北的城建,完成經略交代的任務。

    「鉛礦、硫磺礦、伐木場還有墾殖,都需要人手,這一萬多人,看似很多,可往這些地方一撒,根本就不夠用,我知道,你那邊重要,可其它地方同樣也是台灣的根本,如果台灣不能有所產出,就會變成衙署的負累,到時候,就沒有辦法維持這裡運營,只有這裡有所產出之後,才能夠讓其成為衙署於南方海上的根本,為他日衙署北伐提供物料,而非一味靠衙署協餉勉強維持的虧本的地方!」

    身為總督的沈賀飛,儘管並不瞭解西洋諸國如何殖民,但是為作為台灣第一任拓殖官員,他卻非常清楚,如果一個地方沒有產出,最終會導致政府在面對困難時,會選擇放棄此地,也正因如此,他才會千方百計的想辦法讓基隆以及台北盆地,變成「奶牛」,一方面固然是為了彰顯政績,而在另一方面,同樣也是為了讓這個地方,在未來的某一天,成與內地的府縣一般的府縣,成為大明版圖的一部分,而不再像現在這樣,不過只是一塊化外之地。

    當然,在他同樣也知道,未來台北的用途,也深知到台北的重要性。於是便又出言安慰道。

    「當然,台北也是的重要的,我看不若這樣,俘虜那邊,你拿走四千人,最多只能拿走這麼多了,沒有辦法,現在各地方都要用人,而且,你知道,海軍那邊,似乎對於俘虜,也有他們的一些打算!」

    「海軍?你是說艦隊?他們要俘虜幹什麼?」

    鄭俠如立即急聲問道,他之所以表現的如此緊張,最根本的原因就是那些俘虜歸根到底是海軍的「資產」,如果他們想要的話,自然最有發言權。

    「補充損失?經略那邊能答應嗎?那些人可是數典忘宗的漢奸!」

    若是擱在過去,或許鄭俠如還會為那些水手說上幾句話,但是現在因為急需人手,他倒也不顧得那麼多了,畢竟,對於他來說,現在沒有什麼比建城更重要,且不說其它,便是台北建成之後,於經略面前就是大功一件,若是到時候,再把那朝廷掌握於手中,於經略那裡的功勞自然是不言而喻。

    也正因如此,他在聽到海軍想要俘虜的時候,才會顯得有些緊張。甚至直截了當的將那些清虜的水手、兵卒稱為「漢奸」,儘管,衙署對待清虜兵卒一慣也是如此,除非起義者,其它一率為「事虜漢奸」,按照衙署的律令來說,流三千里服苦役,是最起碼的處罰。對待那些人絕不能手軟,這個是經略說過的原則問題。

    「今天的這場海戰,你看到了嗎?」

    沈賀飛看了鄭俠如一眼,然後說道。

    「這場海戰,若不是靠近基隆,艦隊的軍艦在海戰結束後,如何加以維修?傷員如何治療,甚至就是水兵在戰後又如何上岸休整?這些都是問題,因為這次遠征非常重要,考慮到到時候極有可能需要與緬軍作戰,因此艦隊提督才會希望在沿岸設立幾處海軍航海站,一來艦隊可以於航海站獲得補給,水兵可以於岸上休整,二來艦隊受損的船隻也能於航海站得到維修,當然,這樣也能開拓屬地,畢竟將來,也許,還需要流放更多的人,不能僅僅只靠一個台灣!」

    沈賀飛看著鄭俠如,道出在宴會上,艦隊提督王安民的那個構想。海軍的視線無疑更為開闊,更為長遠一些。

    「海軍的是意思是,他們準備把這些俘虜都帶走?」

    鄭俠如有些不甘心的說道。

    「要是都帶走的話,這樣沿途下來,像是撒鹽似的撒出一大片去,又有什麼用?而且這沿途設立海軍站又豈是他們想建就建的?」

    在鄭俠如看來,這根本就是癡心妄想,壓根就不現實。畢竟現在對於海軍來說,他們的重點根本就不在海外,在未來的很長一段時間裡,他們的重心在國內,在對付滿清。

    「即便是他們找到了地方,去建了海軍站,每建一個海軍站總需要留人駐守吧,現在他們的人手本身就不夠,若是再留下人手駐守,到時候,他們的任務怎麼辦?」

    盯著沈賀飛,鄭俠如直截了當的說道。

    「別忘了他們的任務是迎回朝廷!這王提督是怎麼回事?他怎麼能因小失大,難道他就不知道,現在什麼最重要?」

    現在最為重要的無非就是迎回朝廷,至於其他倒是並不重要,畢竟,當初成立海軍的目的,同樣也是為了這個目的。怎麼能讓他們因小失大?

    不過,對於海軍來說,他們自然有自己的一些想法。而這些想法,同樣也是基於海軍的需要。

    「我們不知道到達緬甸之後可能會面對什麼樣的抵抗,到時候會不會發生激戰,我們都不清楚。但可以肯定的是,如果我們能夠在那裡設立海軍站的話,艦隊就可以在遠航後進行進行修整,水兵們可以迅速恢復精力。而且在海戰之後,也可以在海軍站得到維護,就像現在一樣。」

    作為一名軍官,沈賀飛自然會站到海軍的立場上,甚至在他看來那些海軍站就是未來的另一個基隆,西洋國家很多殖民地一開始都是這樣的據點。對於海軍來說,應該通過這次遠航得到一些東西,得到一些回報。

    當然,對於鄭俠如而言,他根本就不知道沈賀飛的想法,對於他來說,如果說有什麼比台北更為重要的話,也就是海軍這次出航所承擔的任務了。聽著沈賀飛的解釋,只以為這個是必須要的支持的他,立即出言表示了贊同。

    「如果是為了那個任務的話,我這邊可以少要一些人手,但是海軍那邊總不需要所有人吧。」

    他的語氣中帶著些許試探的味道。然後又說到,

    「畢竟,他們那裡重要,我這裡同樣也很重要。要不然等到他們把人帶了回來。這邊什麼都沒見好,到時候讓他們住在什麼地方?你說是不是這個道理?」

    接著他又反問道。

    「還有艦隊什麼時候出發?在他們出發之前是不是能把盡量多的人送到我那裡?」
as000538 發表於 2018-5-7 10:13
第237章 寄人籬下

    阿瓦城,是緬甸國都,在緬語的含意中,阿瓦就是「寶石」的意思,從伊洛瓦底江往王城看去,那梵式的佛塔、寺院林立,那一個個精美非常的寺院看起來,甚至比那王宮還要壯麗幾分。可以說,如果論及金碧輝煌的話王宮也遠不如這些寺院,在大明這樣的事情是不可想像的,但是在這裡,在這個舉國上下都信奉佛教的地方,這一切都是再正常不過。甚至可以說,百姓們對佛祖的虔誠,遠勝於國王。

    儘管作為緬甸的國都,但是對於阿瓦城,國人並不陌生。在東吁王朝建立之後,經過幾十年的發展壯大,控制了大半個中南半島,野心開始轉向中國明朝。差水多七十餘年前,東吁國王南達勃因派軍數十萬,分多路攻打雲南。明朝以猛將劉、鄧子龍等率軍迎戰,數月內即剿滅入侵緬軍一萬餘人,又乘勝攻入緬甸,一直打到阿瓦城下,鎮守阿瓦的南達勃因叔父、阿瓦侯猛勺投降。那時阿瓦城還不是東吁王朝的都城,不甘失敗的南達勃因再次興兵,又被明軍大敗,失去了北方不少領土,緬甸重新淪為中國的附屬國,一枚「征南將軍印」就能在緬甸大行其道,隨便派出一個使節,就可以讓國王俯首稱臣,就可以讓其舉國上下為之臣服。

    只不過,現在這一切的輝煌都屬於昨日,今時的大明已經不見了昨日的氣勢,至少對於緬甸人來說,他們看到了一個王朝的沒落。

    去年失去昆明之後,永歷皇帝和朝廷一路南逃至緬甸,從此便流亡緬甸,被東吁國王莽達收留,而流亡朝廷被安置在都城阿瓦附近,用竹子圍造了一座城,裡面建草房十間作為永歷帝的住所,其他隨行官員人等自行構房居住。

    從此大明朝廷便於這阿瓦城對岸的郊居住下來以後,同國內失去了聯繫,那怕是包括邊境地區的抗清實力之間已經很難保持聯繫,所謂「朝廷」、「正朔」不過虛有其名。甚至就連這緬王雖然允許他們入境避難,卻始終沒有給予正式的官方接待。儘管緬甸國王住在阿瓦城中、流亡入緬的永歷君臣住於阿瓦城外,兩者隔河相望,近在咫尺,雙方卻從未曾謀面。更有甚者,緬甸國王還派出軍隊「保護」他們,保護不過只是軟禁罷了。

    不過,現在似乎這一切都在改變,對於身處這竹城之中形同軟禁的永歷君臣來說,他們能夠非常直觀的感受到緬王對他們態度上的變化。

    「陛下,臣以為,定是晉王於雲南取得大捷,若不然,那莽達定不會如此客氣!」

    對於緬人秉性,久居雲南的沐天波自然是極為瞭解。畢竟沐家世居雲南,他們瞭解這些土人,這些土人從來沒有什麼所謂的仁義道德。欺軟怕硬是他們的秉性。

    「這緬人秉性欺軟怕硬,若非是晉王大捷,其斷不至於接連送來米糧,更不會對我等尊重有加。」

    提到現在的尊重,他的臉色顯得非常難看。想到去年八月十三日,緬甸國王派人來請他過江參加十五日的緬歷年節。沐天波攜帶永歷帝原擬贈送的禮品過江後,可緬甸君臣不準他穿戴明朝衣冠,強迫他換上民族服裝同緬屬小邦使者一道以臣禮至緬王金殿前朝見。按明朝二百多年的慣例,鎮守雲南的黔國公沐氏代表大明管轄雲南土司並處理周邊藩屬國家的往來事務,體統非常尊貴。「征南將軍」於西南諸國來說,幾乎無異於朝廷,至於黔國公沐氏更尊貴不遜於明皇。而那時卻完全顛倒了過去了,要光著腳身穿民族服裝向緬王稱臣,他內心苦惱可想而知。

    而更讓他想不到的是,在禮畢回來後,滿懷屈辱的他對朝廷諸臣說︰「三月在井亙時不用吾言,以至今日進退維谷。我若不屈,則車駕已在虎穴。嗟乎,嗟呼,誰使我至此耶?」說完為他自己所遭受的委屈而大哭起來。可結果禮部侍郎楊在、行人任國璽仍然還上疏劾奏沐天波失體辱國,要求對其加以懲處,面對這樣的要求永歷帝只好留中不發。

    自從避入緬甸以來,那緬王初時還給予一些物資幫助,即所謂「進貢頗厚」。但是後來在弄清了他們的虛實之後,時常斷絕供應物資,以至於朝廷諸人不得不依靠典當為生,即便如此,也時常遭其欺辱。但是最近兩個月來,這緬王卻多次給予大量物資,甚至就連緬王派出吏員態度也不見過的趾高氣揚,那言語中更是恭敬非常。

    「若是當初,聽你之勸,我等君臣,又何至如此!落得今天這步田地!」

    永歷神色黯然的言語道,當初晉王曾試圖將其迎回雲南,可他卻不願回雲南,不願意在顛沛流離,不願意在遭受那樣提心吊膽的流離之苦。所以他選擇了緬甸。

    而在入緬之前,沐天波也曾試圖勸說,讓他留於邊境,而不是深入緬甸腹地。他們認為把朝廷命運完全置於緬甸保護之下,萬一緬甸當局態度發生變化,將帶來難以預料的後果。可最後他卻選擇了深入緬甸,可未曾想非但「寄人籬下」,甚至還形同軟禁。甚至就連人身安危,也是仰人鼻息。

    而現在感覺到緬甸人的態度變化。只讓他那有些壓抑的心情。有了些好轉,

    「若是晉王能得大捷,實是得天保佑,唯願高皇保佑,能讓我大明江山恢復……」

    儘管早就沒有了當初恢復河山的銳氣,苟且偷安於這藩邦蠻地,但並不意味著他不想重新回到大明,不想大明江山恢復。

    也正因如此,儘管不知道這緬邦土王為何態度大變,但總不免對李定國有所期待。畢竟這種期待,直接關係到他在這裡的生活。

    「沐卿家,你去查探一下,可是近日晉王又有大勝,若是如此,試探一下,問其可以否同意朕派人送信與晉王,祝其大捷……」

    幾個時辰後,在河對岸阿瓦城內王宮之中,莽達看著前來秉報的內臣,那眉頭便是猛然緊鎖道。

    「明皇欲派人與李定國下旨祝捷?」

    李定國什麼時候打了勝仗?

    就在莽達疑惑時,那邊丞相便於一旁說道。

    「大王,定是那明皇以為大王近日對其仁義之舉,實是李定國大敗清軍所至,全不知實是大王仁義,不忍其受以饑寒……」

    儘管忽奈嘴上這麼說著,可這宮內諸臣誰又不知道,大王為什麼一改對明皇的態度,不還是因為兩個月前從駛來的洋船上的洋人帶來消息嘛。

    一開始他們還曾懷疑那個讓人驚駭不已的消息真假,但是最終,他們還是在雲南探聽到了一些風聲。儘管在雲南清軍千方百計封鎖消息,但是去年清軍於中國為明軍大敗的消息還是傳播開來。

    雖說雲南傳回的消息並沒有說清軍在中國腹地遭受什麼樣的慘敗,但是卻佐證了那些西洋人帶來的消息——清軍失去了整個江南,甚至在洋人的口中——「韃靼人的皇上已經被明軍擊敗」,正是這個消息,讓莽達為先前的決定後悔不已,那裡還敢對有明皇有絲毫不敬。所以才會命人多次「進貢」。以便挽回先前對方的輕視。

    「王兄,此事萬萬不可,若是那永歷遣使告知李定國,其過去數月間所受待遇,李定國若是興兵前來報復,到時候王兄又該如何自處?」

    站於一旁的莽白立即出立反對道,作為莽達的弟弟,現在的他可謂正處於流言的中心,在過去的幾個月中,緬甸一直流傳著「兩個國王」的說法,也正因如此,他才會被莽達招回宮中。

    「若是不同意其遣使李定國處,萬一李定國興兵於此,我等又該如何處之?」

    忽奈急忙出言問道,作為緬王丞相的他,自從得知江南已經為明軍收復的消息後,每每總會被噩夢驚醒,在他的記憶中,依然還殘留著數十年前,明軍大破國都的一幕,當時緬甸被殺者又豈止數十萬。

    儘管那時他還未出生,但是在爺爺以及父親的記憶中,當年狂妄自大的慘痛教訓,卻一直影響著他,也正因如此,即便是在大王命人繼絕給永歷流亡朝廷運送糧食時,他也會私下裡通過寺院的和尚向其提供糧食,以為將來尋得一線生機。

    從去年莽白為一已之私慫恿大王對沐天波以非禮,再到現在他意圖阻止永歷遣使李定國處,在忽奈看來,根本就是在刺激明國,令緬甸陷入內憂外患之中,從而為奪取王位。

    現在萬一大國的雷霆之怒降臨,以緬甸的國力又如何能抵擋,想到幾個月前李定國以殘兵敗將都能讓緬甸上下為之惶恐不安,如果不是因為他們不適應緬甸的天氣,大量兵卒感染疾病,現在恐怕這個國都都已經被明軍給佔領了。如果是換成早些年,換成明軍的精銳,幾個月前,誰勝誰負還未嘗可知。

    「若是他李定國敢派兵,我等只需令那永歷遣使令其退兵即可,如此又有何憂?」

    莽白冷笑道,

    「就像上次李定國意進攻我國,奪回永歷等人,損兵折將不說,最後只需永歷一封書信,其不也就退兵了?」

    莽白看著坐於王座猶豫不決的王兄說道。

    「王兄,現在明國皇上、朝廷具在我手,我等只需待其以禮,待到他日明國大勝之時,將其歸還明國,也算是大功一件,可若是現在將其交給明國,待他日萬一清國擊敗明國,到時候,清軍追究今日我等歸還明廷之過,到時候又該如何自處?」

    莽白看似一副拳拳為國的心思,可實際上,他的心裡卻有著他自己的打算,甚至在他的私邸中,還有清國的使節,對於一直試圖謀奪王位的他來說,他自然希望將永歷扣在阿瓦,只有如此,才能讓王兄陷入兩難之地,才能讓清國、明國對其每每施以重壓。

    待到將來,清國明國的大軍壓境之時。就是他機會到來的時候。

    「可,可王弟,你也知道,那西洋人言稱,目下明國已經收復江南,非但南京已經收復,且十數萬清軍精銳,盡數為明國大將朱明忠所敗,十數萬大軍十不還一,如此大勝之下,明國恢復天下只是早晚之事,若是我等再扣壓明皇,他日明皇怪罪下來,到時候,我國又如何抗拒大國雷霆之怒?」

    作為國王的莽達自然非常清楚,以緬甸的小邦之力,自然不能與明國抗衡,他不是他的爺爺莽應裡,會狂妄到以小犯大,自以為能夠擊敗大國,莽應裡當年的慘敗讓緬甸的國力一落千丈不說,國土更是因暹羅獨立而喪失大半。小明國那樣的大國絕不是緬甸所能招惹的起的。

    「王兄,那消息,不過只是幾個洋人言語,誰知道他們是不是誇大其詞,再者,眾所周知,那李定國自永歷逃入緬甸之後,又何曾有過大捷?」

    莽白看著王兄,又繼續說道。

    「而且今日清國威脅近在眼前,那李定國即便是屢犯我邦,又能耐我何?只要永歷在我手中,又有何懼?」

    只要永歷在手,那些明軍自然沒有什麼可以讓人害怕的地方。而對於他來說,那為明國的皇上,就是他手中的一個籌碼。無論是對於明國還是清國,那位皇上都是無價之寶。當然,對於他來說也是一個機會。一個可以用來換取更多回報的機會。現在他只需要抓住這個機會,不讓這個機會輕易地從手中離開。至於其他的一切,都會有它那位王兄所承擔。

    對於並不是國王的他來說,根本就不需要考慮因為軟禁明國皇上和朝廷所帶來的一切問題,甚至對於他來說,無論是明國的雷霆之怒,亦或是清國的威壓,都是機會,都是他奪取王位的機會。

    儘管他嘴上口口聲聲是為了緬甸,可歸根到底還是為了他自己,為了奪取王位。

    「可是那裡李定國……」

    不等他人說完。莽白便開口說道。

    「不過就是一群喪家之犬,又有何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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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漂的高雄人,但是心裡想回台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