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宋元明] 大明鐵骨 作者︰無語的命運 (連載中)

 
as000538 2018-5-3 11:17:18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245 373921
as000538 發表於 2018-5-7 12:30
第257章 內動力

    什麼是工業革命?

    工業革命本質上來說就是一個不斷發展的連鎖反應。

    飛稜的出現,加快了織布的速度,織布速度的加快增加了對棉紗的需求,棉紗的供不應求,直接導致珍妮機的發明,而紡紗機的不斷發明和改進,出現棉紗過剩,這樣又推動了水力織布機的發明。

    而水力織布的發明,又導致了什麼?

    棉布的過剩!

    棉布的過剩的導致了什麼?

    如果是一個商人,他會從各個方面去解釋,棉布的過剩會導致什麼?

    但是作為長在紅旗下的一代,朱明忠自然知道資本論中提及的「正是由於創造了工具機,才使蒸汽機的革命成為必要。」,而隨著棉紡織工具機的發明和推廣,原來的動力︰人力、畜力和自然力等已經不能適應新的生產形勢,因而使蒸汽機的發明成為迫切的需要和可能。

    但是無論工具機或者蒸汽機,所導致的必然結果就是產品的過剩。

    而產品的過剩最終導致了什麼?

    這才是最為關鍵的!

    可以說,正是產品的過剩導致了資本家對於市場的需要,這正是工業革命後,各國竭盡全力開拓市場的原因——政府有責任為過剩的生產力尋找新的市場,這既然是資本家們需要,同樣也是國家內部穩定的必然。

    舊的市場已經飽和了,所以有必要開拓新的市場。但是新的市場在什麼地方?

    整整一夜,置身於衙署之中的,朱明忠都在尋思著這個問題,身為江淮經略使,或許他可以發明出這些推動工業革命的工具機,但是市場在什麼地方?

    江西、湖廣、河南、山東

    一個若大的中國地圖浮現在他的腦海中,既然松江布能夠暢銷全國,每年銷售數百萬匹,那麼清河的機織布,同樣也可以暢銷全國,只是,僅僅只有這些市場能夠滿足土布與機織布的市場嗎?

    未來隨著國家的安定,這些市場必然會被不斷地開發,原價的,江北工業品將會衝擊當地的市場,對當地的手工業造成打擊。而而當地那些有遠見的商人們同樣也會紛紛投資建立新的織布廠新的工廠,最終,當地也會像江北一樣。湧現出一大批新式工廠,工廠的產能會不斷的增加。到那時市場的飽和將會是不可避免的。

    而當市場再一次飽和的時候。新的市場又在什麼地方?

    「經略,雖說紡織廠出產的棉布價格低廉,但是實際上其附加值並不高,因為相比於松江布等布匹缺乏精美的花樣,只能以其價廉取代低端棉布。而如松江布之類的精細加工的高端棉布,即便是面對機織布,仍然能保持著自己的銷路。」

    儘管顧炎武並不是商人,但是在過去的十幾年間,遊走於各地的他,通過對士民商賈的接觸,使得他比跟隨在父親身邊的朱大鹹更瞭解市場,甚至更瞭解經濟,更瞭解經濟市場的運行。也正因如此,現在顧炎武為朱明忠所依賴,畢竟他可以在很多問題上給予他回答,並讓他以一個新的角度看待問題。

    「就下官的瞭解,現在我大明的織布業大至於可分為兩個層次︰第一層是遍佈各個村鎮、持續千百年的百姓家中手工棉布,麻布的紡織,因為涉及眾多的鄉間百姓,其產量自然也是最多,畢竟數千年來,漢人就有「男耕女織」的傳統。只不過絕大部分手工棉布即經略口中的「土布」質量不高,大抵上只能自產自用,並不進入市場,頂多也就是在百姓之間互相交換一些東西;而第二層則是高質量、商業化的棉布生產,如松江布等布匹。其質量上佳且花色繁多,富家大戶對這種高質棉布有不小的需求,當然還有就是市鎮之中的尋常百姓需要,他們大抵上不織布,既追求棉布質量,同樣也更看重價格。可以說機制棉布大抵上的市場,正是這些人,對於鄉間的土布反倒衝擊有限,至於高質量的棉布,亦不會造成衝擊」

    「但是這塊市場總歸是有限的!」

    顧炎武的分析,讓朱明忠頗以為然的點點頭,這種市場的細分,也就是顧炎武能夠做到,其它人或許有一定的瞭解,但是絕不像他一樣瞭解的這麼透徹,作為「實學」的信徒,他本身就注重調查,這正是基於他過去多年間的調查,點頭贊同之後,他又說道。

    「這個市場針對的應該是市鎮的市民階層,而松江布之中,未必都是高檔布,恐怕最多的還是與咱們的機織布質量相紡的土布,我看那,還要是盡快為廠布尋找新的市場,要不然,等到過剩的時候,才會頭痛!」

    之所以會語重心長的說出這句話,是因為他知道,在歷史上洋布進入中國,用了幾十年的時間,甚至用了上百年的時間,才擊敗中國的土布,而現在隨著機織布的出現,無論機織布會對土布造成什麼樣的衝擊,為了將土洋布的衝擊減至最低,為了能夠讓中國的傳統手工業。與工業革命的衝突降到最低。就必須要開拓更多的市場,開拓更多的新市場而不是傳統市場。

    「這個市場,不能僅僅只局限於國內,還可以考慮一下國外,嗯,朝鮮、日本、東南亞以及印度,只有不斷開拓海外市場,才能夠緩解國內產品過剩的可能」

    產品過剩導致了國家對於海外市場的需求!

    這正是工業革命所導致的一個必然,正是工業革命的爆發,導致了生產力的提高,產品的過剩使得英國對印度、對中國等封閉或半封閉市場的渴望,他們需要打開那些市場,為本國的產品尋找銷路,而正是這種對新興市場的需要。最終導致了大規模的殖民擴張。

    突然,朱明忠似乎明白了,明白了為什麼在幾個殖民帝國之中,只有英國成功的建立了一個殖民帝國。

    「利益的共同!」

    在顧炎武離開之後,伏身於案前的朱明忠在桌上寫了這麼幾個字,想著之前豁然開朗的那個念頭,他整個人都顯得有些激動。

    「西班牙人的殖民帝國,不過只是建立在金銀的掠奪上,而荷蘭人不過只是建立於商業運輸、商品的銷售,他們的殖民帝國都是單一的,跛足的,前者受益者局限於王室,後者局限於貿易商人和船東,與大多數普通百姓無關」

    朱明忠一邊用鉛筆在紙上書寫著,一邊不斷的反思著英國的不同之處。

    「他們對於殖民地的追求,是工業革命所導致的市場需要上,是為了滿足國內過剩產品的市場需要,而擁有這一需要的並不僅僅只是工廠主,而是包括銀行家、工廠主、貿易商、船商以及普通工人、百姓在內的其舉國上下所有人,他們或多或少的,都會因為產品過剩而導致利益受損,即便是普通的百姓,產品過剩會導致失業,導致其收入下跌,從而使得他們與工廠主一樣,渴望工廠的產品獲得新的市場,而銀行家希望工廠主擴大生產,以便提供貸款,貿易商希望擴大貿易渠道,船商希望運輸更多的商品」

    在朱明忠的筆下,一個清晰的由工業革命所導致的連鎖反應,慢慢的形成了,不僅形成了文字,而且還變成了一個表格,在那個表格的源頭,正是紡織工廠,正是紡織工廠的出現,導致了這場根本性的變革。

    一直以為,所困擾朱明忠的問題終於得到了答案,過去,他以為殖民是在英國政府的推動下進行的,但是,現在通過表格的細劃,他豁然發現,英國的殖民事業,並不是由政府推動的,而是自下而上的一個自然而然的過程,在這個過程中,英國政府所扮演的角色,只是悍衛者——用武力去確保市場,當然,他們的悍衛,也是基於一個前提——利益的共同!他們同樣也是開拓者,他們需要去開拓新的市場。

    而他們之所以需要去開拓新的市場。正是因為她產品過剩所導致的對市場上的需求。而這種需求將英國上下幾乎所有人都包括在一起。

    從工業革命開始,英國政府——商人——普通百姓以及整個英國都已經緊緊的被一個緊密的利益環節所聯繫在一起,最終形成了他們的利益鏈。

    歷史上從來沒有任何一個國家像英國。像工業革命之後的英國那樣,被產品緊密的包裹在一起,從下至上幾乎所有人都置身與這個利益鏈之中。

    而在這個利益鏈中,殖民擴張就成為了一種必然,在商人、百姓以及資本界的驅使下,英國的官員們,即便是再不願意,也只能咬緊牙關不斷的擴張,在這個過程中去擊敗一個個強敵。而百姓同樣也是如此。

    「不是因為他們願意冒著戰爭的風險,而是因為他們別無選擇!」

    他們別無選擇!

    這當然不是在為英國的擴張尋找借口。對於英國的工商界來說,新市場關係到他們產品的銷路,對於銀行界來說,工商界能不能獲得新市場,直接關係到他們能不能償還貸款或者為擴大產能尋求更多的貸款。對於普通的百姓而言,他們需要在工廠,公司,銀行中工作。他們的利益同樣也與市場的開拓捆綁在了一起。

    就像一個車輪一樣,當工業革命的車輪響起的時候,擴張就成了不可避免的事情,這不僅僅導致了19世紀的殖民狂潮,同樣也導致了第一次和第二次世界大戰。

    拿著鉛筆用力的在紙上寫下了「戰爭」、「殖民地」之後,朱明忠又重重的在上面畫了一個圈,最後又加入了四個字「工業革命」。

    是工業革命導致了這些,內在的利益聯繫。是工業革命導致了一切。

    「是這些內在的利益聯繫改變了英國!」

    儘管工業革命加劇了殖民擴張並不是什麼新鮮的命題,但朱明忠還是第一次,在其中看到了一個把整個中國捆綁上「殖民戰車」的機會。而不僅僅只是依靠著政府的驅動去擴張。

    在歷史上,另外一個殖民帝國,西班牙之所以會沒落,正是因為他沒有將殖民地與本國所有人的利益連為一個緊密的整體。但是工業革命後的英國卻將全國幾乎所有人的利益,都同殖民地都同擴張聯繫在了一起。

    「利益!最關鍵的還是利益!」

    看著紙上的兩個字,朱明忠同樣也想到了江北,想到江北現在階層。

    「別人不說,必要先把江北的官員、軍官捆綁在資本利益上!」

    之所以會想到這些人,是因為他們在未來極有可能是這個國家的中堅。兩個半世紀之前的那場遠航,為什麼最後會以毫無結果,儘管後世的人們信誓旦旦的宣稱,在鄭和的遠航中,政府並沒有虧本,而且獲得極為豐厚?

    一個最簡單的原因就是因為利益沒有共享,或許皇家得到了利益,或許某一些人功成名就了。他們或者是傳播了宗教,或者是得到了皇帝的嘉獎。

    但是普通的官員呢?甚至普通的百姓呢?

    他們並不是利益的共享者,甚至在一定程度上還損害到了他們的利益,在這種情況下,他們自然會千方百計的阻止鄭和的遠洋,當然,也不排除鄭和遠洋自身也有一定的不足。

    「關鍵還是利益啊!」

    自言自語著,朱明忠想到了清河商會,現在通往日本、朝鮮的航線已經重新開通了,而這一切都是由清河商會負責,只不過,這個商會的規模不大,在江北並沒有多少影響力。不過儘管如此,他們正在一點點的開拓並恢復著朝鮮以及日本的貿易航線,恢復著與兩國之間的貿易。

    但是從中受益的又是哪些人呢?是不是整個江北都能夠從中受益。如果受益的人群太少的話,那麼未來是否會形成一個龐大的反對群體,而不是因為利益產生的從上至下的支持群體。

    如果形成了一個反對群體的話,那麼,一旦失去強有力的支持者。最終商會就會像鄭和遠航一樣。消失與歷史之中。

    如果能夠用利益將江北上下所有人都凝聚在對外貿易的利益鏈之中,那麼一切就會發生根本性的改變。。

    「沒錯,這才是最關鍵的!」
as000538 發表於 2018-5-7 12:31
第258章 事業的起步

    在人類史上,偉大的事業往往有可能是以極其普通的,甚至不值一提的原因作為開始。

    去年,由于不值一提的十五文錢,令江北再一次投身于大規模的海外貿易活動之中,而與過去民間自發進行的海外貿易不同,這一次是在官府的全力支持下開始的。

    即便是在此之前,對于身為江淮經略使的朱明忠來說,就已經打定注意決心從事這項事業,但不可否認,正是這微不足道的幾十文錢進一步加快了江北重新走向大海的步驟。刺激了江北海外貿易的復甦。

    當時,鄭氏的海上五大商號,也就是“金、木、水、火、土”壟斷著對日本的貿易,因為江北忠義軍的火器化導致火藥需求量迅速增加,兵工廠的生產急需大量硫磺,江北並沒有硫磺產地,甚至就國內來說,硫磺的產量也非常有限,往往只能依靠從日本進口。

    而此時對日本的貿易卻是由鄭家所壟斷。而壟斷硫磺貿易的鄭家商行,面對江北迅速增加的訂單,並沒有給與優惠的價格。甚至因為是唯一的供應商,他們斷然決定每斤硫磺的售價提高十五文錢。

    而硫磺是制造火藥的必須品,對于已經決定推行火器化的江北來說,這看似不值一值的十五文,將會對江北的未來構成嚴重的威脅。

    現在可以提價,那麼將來就可以斷絕供應。只要硫磺的供應掌握在別人的手中,那麼對于江北的安全來說就是一個威脅。

    面對這樣的提價所帶來的安全上的威脅,朱明忠毅然決定重新恢復江北對日本的貿易,在拜訪幾位江北海商之後,去年十月二十七在清河縣的山西會館內,十余位江北商人舉行聚會,會議地點設在會館內,與經略使衙署所相距尚不足兩里。

    而會議旨在建立一家海上貿易商會,初期資金定為二十五萬六千兩,由多達二十九家股東贊助。這家商會名為“清河商會”,其唯一目的在于開闢對日本航線,解決銅料以及硫磺等物資的供給。

    而在此過程之中,官府將會給予他們全力的支持。甚至直接調撥一艘正在建造的軍艦,作為商會的第一艘遠洋船只。

    三天後的上午,身為江淮經略使的朱明忠頒發了中國歷史上的第一份特許證書,正式批準“清河商會”營業,允許它與日本、朝鮮進行貿易,作為唯一的特許貿易商,清河商會獲得了專營特許權,限定為期十年。一個月後,也就是在新年剛過的大年初五,按傳統“迎財神”的那天,一艘“順風號”三桅縱帆船滿載著各種商品駛出了海州港。二十三天後,他抵達長崎港,因為沒有幕府頒發的朱印只能在港外拋錨泊岸,但是他們終于來到了日本。

    因為沒有特許的朱印,隨船的梁天佑只得小心翼翼的與長崎的日本官員進行溝通。然後,頗費了一翻周折才得已上岸,最後憑借著家中舊時于長崎的一些關系,梁天佑如願以償的獲得了進港貿易的許可。

    而作為江北的貿易代表,他得到了與幕府官員會見的機會,那一次見面使他不虛此行——得到了幕府頒發的朱印,從而獲得直接貿易的權力。這意味著江北打破了鄭家對于日本貿易的壟斷。

    也正得益于此,商會憑借著向日本輸出生絲、鐵塊等各種商品,並從日本換回銅條、銀錠以來硫磺等貨物很快攫取巨額利潤,滿足了江北對于硫磺、銅條的需要。而為了滿足貿易的需要,商會在長崎開設了商行。隨後商會立即憑借著對日本以及朝鮮貿易的壟斷迅速發跡。從那時起,每月有兩艘船抵達長崎,在碼頭上卸下堆集如山的白糖、生絲、絲綢、白蠟和棉布等商品,隨後滿載著日本出產的銅條、白銀離開長崎碼頭。盡管後來隨著基隆硫磺的產出,使得江北不再依賴日本硫磺,但是對于日本的貿易並沒有因此而停下,反而日漸興隆起來。

    憑借著對貿易上的壟斷,盡管江北的對日本貿易規模尚遜于鄭家商行,但是因為官府的大量采購,尤其是對于銅條等物資的需求。使得依然從中撈到無窮無盡的巨額利潤,再加上朝鮮的木材、鐵砂、金沙,同樣也讓的商會獲利頗豐。而到了今年夏天的時候,商會的船只不僅出現在了朝鮮和日本,在會安等的安南的海岸也出現了他們的身影。

    “我們的目標是開拓盡可多的海外商路!”

    作為商會會長,梁贊不止一次的對股東們此說道,憑借著巨額的海外利潤以及貿易壟斷,現在的清河商會正在一天天的膨脹起來。

    十五文錢!

    這清河商會創始的原因。可以說是不值一提的,微乎其微的一個原因。但正是這是不起眼的15文錢開始了這一切。

    作為這一切的始作俑者,置身于商會的會長室之中,在感嘆著世事的無常之時,朱明忠靜靜的听取著梁贊的報告,

    或許,梁贊是商會的會長,但他才是商會最大的股東。清河商會並不是官辦企業,他的股東都是私人,最初的絕大多數股本,都是由他個人提供。

    淡化商會的官府色彩,這是一個最基本的原則問題,只有通過淡化其中的官府色彩才能夠讓他們獲得更好的發展,這是歐洲各國發展殖民公司的一個“先進經驗”。

    之所以被視為“先進經驗”,原因再簡單不過,因為商人更加貪婪。他們更渴望著財富,對于財富的渴求會死的,他們不斷地向外開拓,不斷的擴大殖民事業,從而謀求盡可能多的利益。

    當然,之所以這麼做,朱明忠也有他的私心,在他看來,這家企業是他自己的,無論未來如何發展,無論未來他身處任何位置,都不會因為其他因素而影響到這家“私營企業”。

    “相比于安南,交趾等地暹羅產米甚多,緣于其優越的地理環境,一條湄公河貫穿于整個暹羅境內,為該國的稻谷種植提供豐富的水資源。根據商會的商船于暹羅所測量“該國米用內地斗量,每石價值二三錢”,而內地即使豐年也要一兩一二錢,遇有旱澇災,更是高漲至一兩五六錢,甚至更多。正因為稻谷得來容易,暹羅米價與別國相比遠為低廉。”

    現在作為商會會長的梁贊已經不再像過去那樣的隱居于家中,或許現在清河商會于清河並不顯其名,不過他相信,最多再過幾年,清河商會就會成為舉國上下所矚目的商會,究其原因倒也無它,正是因為商會對貿易的壟斷。

    作為商人,他同樣也是貪婪的,可以說這是商人最起碼的一個特性。他並不滿足于眼下對日本、朝鮮貿易的壟斷,他還希望進一步開拓海外的貿易事業,還希望進一步拓展南方的航路,當然更重要的是得到貿易特許權。

    或許過去,他並不知道貿易特許權意味著什麼?但是現在通過貿易特許權。商會已經獲得了相當豐富的利益。也正因為如此,他才希望,能夠獲得更多的貿易特許權。以獲得更為豐厚的利益。

    “經過我們的計算,若是載重500,噸。對,是500噸的縱帆船運輸暹羅大米,載米到達海州或清河時,以每石六錢售予官府的話,亦可保證商會的利潤,而官府可以每石一兩售予米商或者充當餉米,憑借米利,可獲利不下數十萬兩。”

    既便是已經過去很長時間,但是梁贊仍然不適應“噸”這個計量單位,這是一個全新的度量單位。

    幾個月前,為了便于計算,經略不僅要求使用西洋數字作為帳本記錄,同時還推出了新的計量單位——噸,每噸等于2000斤,比擔大20倍。更適合大規模的貿易計算,不過一時間,這個新的單位總需要慢慢的適應。更何況這還是經略所發明的,無論能不能適應,最終總歸還是要適應它。

    不過對于從事貿易的他來說,那同樣也能夠體會到這種新單位所帶來的使用上的方便。

    在梁贊提及大米貿易時,朱明忠只是偶爾的點點頭,更多的時候,他會把目標投向這個房間。這里曾是山西會館,在山西商人逃出清河後,會館被官府查沒,交給了清河商會使用,成為了現在清河商會的總部,而是清河商會並沒有給官府哪怕一兩銀子。。

    可以說,從清河商會創辦的那天起,官府一直就給予他們大量的扶持,甚至對于他們的扶持可以說是不遺余力的,而扶持的結果呢?

    現在清河商會已經發展了起來,擁有四十六艘商船,它在海上的航線正在不斷的拓展,而且幾乎每天,都會有一艘新海船投入使用,最多到明年的時候,他們就會成為與“海上五商號”規模不相上下的大型商會,而且相比于鄭成功的商會,作為貿易局的伙伴,他們可以獲得更為廉價的商品。

    相比于鄭成功的陸海五大商號掌櫃和主持人,相比于他們滿足于對日本的貿易所帶來的巨額利潤。梁贊的目光無疑更為深遠,他甚至把目光投向了南洋,投向了暹羅,甚至就連最普通不過的大米,也進入他的視線之中,而不僅僅只是諸如香料,錫,木材等一些傳統商品。

    通過進口大米獲取利潤,這是試圖將貿易常態化的一種表現,畢竟,僅僅只是依靠銅條、生絲等貿易,並不能將貿易路線長久的維持下去。甚至就是現在,他們也會從日本、朝鮮進口大米,以確保商會的利潤。

    “現在,我們對日本的貿易是什麼情況?”

    對于梁贊主動提及的大米貿易,朱明忠並沒有回答,而是直接岔開了話題。

    “回經略,日本所需要的商品種類極多,而以日本所不能出產的商品為例,湖絲每擔于海州出海時,貿易局給價為108元,而在長崎的售價為200-230兩,獲利約為一倍,而綢緞的價格更高,每匹素絹值銀2兩,花絹值銀三四兩,大紅絹風更高達七八兩,且長度每匹不滿三丈,不過因為價格昂貴,非尋常百姓所能用和起”

    接著梁贊又提到了包括白糖、紅糖以及鐵、蠟以及水銀等各種商品的出口,在他一一匯報著這些商品的利潤時,朱明忠的心里基本有了一個低,與文人所說的“通海之利可得百倍”的夸張不同,駛往日本的商船單趟利潤扣除開支後只有80%,這一利潤甚至少于歐洲商船往返于中國于歐洲之間所獲得的利潤,當然這並不包括從日本采購的銅條、銀條等獲得的利潤,只不過返程時,獲得的利潤是有限的,畢竟這大抵上都的官辦。至多也就是一倍的利潤。

    “現在對日本貿易,最大的問題是競爭激烈,根據我們通過日本方面獲得的情報顯示,去年入港的中國商船為六十一艘,其中五十六艘皆為國姓爺的商號所有,而這些船上裝有生絲不下二十萬斤,至于荷蘭船亦也有十七艘,雖說其船少,但是荷蘭船載重量大,所裝生絲亦不下二十萬斤”

    對于海上貿易的競爭,朱明忠自然不覺得的意外,有生意就有競爭,這是不可避免的事情,更何況,江北還是後進者,想要獲得市場,自然需要經過一些競爭。

    “荷蘭人?二十萬斤生絲,不就是二十萬兩嗎?這肯定不行,不能讓他們拿著咱們的生絲去賺咱們的銀子,國姓爺那邊的市場咱們不能擠,要想辦法控制荷蘭人,這銀子國姓爺可以賺,咱們可以賺,但是荷蘭人不行!”

    作為海上馬車夫的荷蘭從中對日本貿易中獲取大量利潤的現實,並不出乎朱明忠的意料,不過,他並不準備同荷蘭人去分享市場。畢竟,日本市場的競爭直接關系到他與南京的關系,畢竟,鄭成功同樣也需要通海貿易獲得的利潤去維持他的幾十萬大軍。
as000538 發表於 2018-5-7 12:32
第259章 私掠

    通海裕國!

    基於後世的資料,鄭成功之所以選擇它,除了家庭的影響之外,更重要的是失去大陸的糧稅之後,可以說海外貿易是他唯一能依賴的餉稅來源。

    在過去的十幾年間,他之所以能堅持下來,正是憑藉著通過每年對日本的海外貿易中所得到的上百萬兩銀利。

    對於鄭成功來說,通海裕國不僅僅只是貿易的問題,是關係到其大軍能否維持的問題,即便是在奪得江南省的情況下,他也不可能放棄海外貿易,甚至因為軍隊數量的增加,他還必須要進一步擴大對外貿易。

    錢!

    是一切事業的基礎!

    海外貿易對於鄭成功來說可以說極端重要,而對於江北未嘗不是如此,在這種情況下,江北想要避免與南京發生衝突,唯一可以做的就是把荷蘭人擠出去,至於葡萄牙人,他們早就被荷蘭人趕出了日本。

    而荷蘭人是如何把葡萄牙人趕出的日本?當然是通過軍事手段。

    「經略,您的意思是?」

    經略的話讓梁贊有些詫異看著他,語氣中帶著不太確定的味道。

    「私掠船!」

    迎著梁讚的目光,朱明忠直截了當的說出了三個字。

    「私掠就是指由官府頒發私掠許可證,任何一艘獲得許可證的船隻,都可以在基隆以北劫掠荷蘭船隻,只要他們不劫掠江北以及鄭家的船,並且按規定將一定比例的戰利品交給官府,就可以獲得江北的庇護!」

    「經略,這豈不是與海盜為伍?」

    詫異的話語從梁讚的口中道出時,朱明忠看出了他臉上的疑惑與質疑,誰都知道這所謂的「私掠許可證」其實就是海盜的合法**明。作為商人的梁贊從未想到會有這樣的許可證存在。

    「不是海盜,而是借助民間的力量,去削弱對方的力量,從而達到壟斷貿易的目標,如此一來,我們對日本的貿易份額就會增加,而且因為私掠證的關係,會有很多武裝商船在私掠中得到鍛煉,進而成長為海軍的助力,在未來的海戰中,官府可以隨時徵召他們,而且只要他們不劫掠本國的商船,他們搶奪的物資在交納稅收後,都可以在江北的各個港口出售,港口有專門收購的商人,而這些特許商人,也可以以相對廉價的價格收購物資,如此一來,官府的收入也會有所增加」

    其實就是坐地分贓。

    當然,對於任何儒家信徒來說,這委實有些難以接受,但是朱明忠並不是儒學信徒,儘管表面上他推崇以「實學」為核心的新學去改造儒學,廢棄程朱理學,但是影響著他的決定和行為的仍然是二十一世紀的實用學,從來都是只看重結果而不看重手段,甚至可以說不擇手段。

    「可,經略,若是因此與荷蘭人發生衝突怎麼辦?」

    「衝突?」

    朱明忠的眼楮微微一瞇,然後笑著說道。

    「與荷蘭人的衝突是不可避免的,與日本的貿易、還有台灣,我們與荷蘭人之間的和平,是維持不了多長時間的!」

    儘管明知道,現在不適合樹立敵人,但是朱明忠同樣也很清楚與荷蘭人之間的平衡是無法持久的,有些事情必須要提前做準備。

    「現在我們已經在台灣站住了腳,如果一切順利的話,現在我們的海軍應該已經在南洋開闢了新的據點,可以肯定的說,與荷蘭人之間的衝突只會越來越激烈,嗯,如果一切順利的話,等到南天門成熟之後,我們就會通過航海條例!」

    「航海條例?」

    「沒錯,我準備效仿英國,頒布航海條例去鼓勵我們的航海業!我們不僅僅要像英國人一樣,在航海條例中規定一切輸入我國的貨物,必須由我國船隻載運,或由實際產地的船隻運到中國,不許其他有航運能力的國家插手,而且我們還要更為嚴格,只有如此,才能夠促進我們的航海業的興盛!而這就是說不許其他有航運能力的國家插手。荷蘭一向以商船多、體積大、效率高、組織完善而成為貿易中介國家,他們在歐洲如此,在這裡同樣也是如此,所以,到時候,衝突必然不能避免!」

    之所以要頒布航海條例,是因為航海條例對海外貿易產生了顯著的促進作用︰國家政府為貿易提供法律和行政框架內的支持,殖民地不再被認為是特權者或特許公司保護區,而全部向國家開放。受其影響,國家專營的海外貿易逐漸博興,壟斷企業在殖民地航運及商業中建立起來,全球性的海上力量、貿易、海運和船舶製造也應運而生。

    「甚至,我們可以徹底的把西洋的商船排除出去南天門以北的海域,通過貿易禁令的方式,徹底壟斷這一地區的貿易,甚至就是荷蘭人」

    看著梁贊,朱明忠冷笑道。

    「別忘了,他們同樣也不止一次的試圖把其它國家的貿易商船從廣州以北地區排斥出去,他們趕出了葡萄牙人,甚至就是現在,寧波、海州先後開港之後,他們同樣也在阻擋其它國家船隻的進入,以達到貿易壟斷的目的,這種損害我們利益的行為,必須要加以制止,而私掠,就是阻擋他們的開始!」

    在梁贊還未能從這種衝擊中回過神來的時候,朱明忠又繼續說道。

    「至於對外貿易上,本官的計劃是成為兩家公司,一個是北洋公司,專門負責基隆以北的通商貿易,至於南洋那邊,就由南洋公司負責,至於西洋,可以由兩家公司出資成立一家專門公司」

    什麼!

    原本還有意借助大米壟斷南洋貿易的梁贊一聽,整個人立即傻了眼,他壓根就沒有想到非但沒有要來南洋,甚至商會還要把航線交給公司,於他立即有些驚駭的說道。

    「經略,何必再組建什麼新的公司,如果經略有意開拓南洋貿易,商會已經在那裡初步開闢了一些渠道,完全沒有必要另外組建什麼公司」

    梁讚的反應在朱明忠的意料之中,看著似乎有些焦切的他,笑著說道。

    「嗯,當初成立「清河商會」的時候,很多人都以為,這只是一家普通的商會,但是通過貿易壟斷,這不過只是幾次航行,就獲得了豐厚的利潤回報,可以說,現在,海外貿易的巨額利潤,已經令人為之側目,在這種情況下,如果繼續由商會壟斷兩洋貿易的話,勢必會激起他人的反對,到時候,商會就會成為眾矢之的,即便是本官,亦無法阻止這一切!」

    利益是需要共享的,更何況這種利益上的共享是為了一個更為遠大的目標,是為了把官員、商人甚至於普通的民眾,都納入到一個海外利益環節之中,從而讓他們主動的去尋求海外利益,而不是每每因為利益上的衝突,影響到長遠的海外貿易。

    「經略,這,這又是為何?」

    經略的話,讓梁贊幾乎本能的想到了舊時如何與那些官員們「互通有無」,難道,經略是想?讓商會與官員「互通有無」?

    不對啊!

    這並不是經略的性格啊,經略不是一直疾惡如仇嗎?

    「為了平衡各方面的利益,公司將對外公開發行股票,無論官民,皆可認購股票,嗯,軍餉局那邊將會籌建股票交易所,用於發行包括南北洋兩家公司在內的股票,當然,商會的利益,自然會加以考慮,畢竟日本的商路是由商會開闢的,所以未來的北洋公司將會以商會為基礎創辦,而商會的資本將會作為股本併入新公司」

    通過推行股份制去把整個江北的各個群體都納入到同一個利益環節中,是朱明忠的初步構想,儘管他並不是金融專業人才,但是對於人心的瞭解,使得他知道應該通過什麼方式,去打造一個利益群體,而這個利益群體不應該是孤立的,而應該是涉及到方方面面的,其中應該包括商人、百姓,當然官員、軍人都應該包括其中,而不是中國傳統的那樣,僅僅局限於商人和極少數的利益官員,只有通過公開的股票發行,才能夠讓盡可能多的人從中獲利,並最終因為利益成為這項新事業的支持者。

    這是一種變革的力量!

    作為江北的實際統治者,朱明忠所需要只是把這種力量釋放出來,並且讓這種力量轉讓而為自己所用,為他所驅使。

    作為清河商會的會長,梁贊在心底思索片刻之後,心底立即明瞭這是經略的一種策略,並不僅僅只是把利益釋放出去,從而讓對外貿易獲得更多人的支持,同樣也是為了避免清河商會的一家獨大,想通這一點之後,看著經略時,那目光難免有些複雜,畢竟,當初經略請他出山時,曾給予許多許諾,儘管現在這些許諾並沒有改變,但是,通過這個「股份制」,卻從根本上改變了商會,改變了遊戲的規則。

    想通其中環節之後,梁贊苦笑道。

    「一切全聽經略吩咐」
as000538 發表於 2018-5-7 12:39
第260章 觀察

    這個時候,不聽從吩咐還能怎麼樣?

    別說是梁贊,就是身為副會長的梁天祐在得知這個消息之後,在內心略覺苦澀之餘,也知道除了接受,他們並沒有其它的選擇,畢竟,經略是商會最大的股東,而且如果拒絕的話,經略使完全可以用新的公司取代商會。

    這正是與官府打交道的風險!

    「至少,經略沒有違背當初的承諾!」

    梁天祐這般尋思著的時候,父親有關「股份公司」的解釋,讓他同樣也看到了機會。

    「外人可以參股北洋公司,那麼我們不也可以參股南洋公司嗎?」

    突然,想通了這一瞇的梁天祐就像看到什麼機會似的,立即興致盎然的前往清河書院,以便向書院中那幾位西洋先生請教「股份制」——在書院中有幾位來自歐洲的教授,不過他們的身份各異,既然是傳教士也有商人,但正是這些人把西洋的知識帶到了清河書院,充實了書院中的「實學內容」。而梁天祐之所以會想到書院,正是因為他曾從報紙年看到與「股份制」有關內容,而那些內容正是出自書院中的西洋教授之手。

    清河學刊。

    置身於書院的圖書館內,大島由利看著這份學刊,幾乎是一字一句的看著這份書院報紙上的內容,並不時的作著記錄,他並不僅僅只是一名幕府特準的隨船的日本商人,儘管早在二十年前,日本就廢止了「朱印船」,但是他們卻同時又準許極少數商人搭乘中國商船進行貿易,只不過他們的目的並不僅僅只是經商那麼簡單。

    而在他前往清河進行貿易的同時,他同樣也肩負著情報收集的職責,甚至,這還是他們的主要職責。不過與前往會安等地的日本商人不同,他並不需要四處打聽消息,從報紙上,就可以獲得所需要的一切消息。

    「看來,現在江北所推崇的是「實學」,而不是理學」

    儘管是商人,但同樣也是讀書人的大島,從這份學刊瞭解到了在日本不曾瞭解到的情報,甚至他還特意的把學刊中的文章抄寫下來,以便將這些文字帶回日本。

    不過,在大島抄寫著那些學刊上的文章時,他並沒有注意到,在圖書館內,有人偶爾的會把目光投向他,甚至說連他自己也沒有注意到,幾乎是從他的商船抵達清河之後,這個人就一直跟蹤著他,觀察著他的舉動。

    當然,儘管有人跟蹤著他,但是並沒有任何其它的舉動,似乎只是在那裡觀察著,似乎是在那裡學習著什麼。

    「雖說日本只允許中國和荷蘭商人前往日經商進行貿易,但早從十六年前,也就是日本的正保六年,實際統治日本的德川幕府就規定荷蘭商船來日必須向幕府提供荷蘭及西方世界最新情況的報告,由幕府的外語翻譯譯成日文,在幕府之中被稱之為「荷蘭風說書」。而我國商人來日後也必須向幕府提供所在我國各個省份的最新情況報告,被其稱之為「唐人風說書」,更值得關注的是幕府專門在長崎設立「風說役」一職,任務是當滿清或者鄭氏的商船進港時,專門聽取那些商人的日常談話,如有奇異消息,就記錄下來立刻報告長崎地方政府,以便能夠隨時時獲取海外情況。甚至,梁天祐之所以能夠順利進港,也與在其到達長崎之前,幕府就已經通過滿清或者鄭氏商人瞭解到了我們擊敗清軍主力一事,從而才會順水推舟,給予我們與鄭氏等同的貿易許可」

    作為軍正司的負責人,石磊表現上從事著軍法事務,但是軍正司的軍正卻因其職責分為兩種,一種是維持軍法,一種是收集情報,前者類似的軍法官和軍法隊,而後者則類似於錦衣衛,當然錦衣衛按其職責也分為皇家的近衛以及情報收集。

    因為本身在錦衣衛中就是從事情報工作,所以對此有專長的石磊自然注重這一工作,也正因如此,他才會在商會第一次派出商船時,就在商船上安插有一名軍正,正因如此,他才會發現,相比江北,看似封閉的日本更注重情報的收集。

    「雖說其看似閉關鎖國,但是他們通過編寫「風說書」以及設立「風說役」收集,分析來看,在情報收集上,日人確實有一定專長,而在日本幕府派出那些「朱印」海商,同樣也肩負著情報收集的職責,當然,這是因為幕府的要求,而相比之下,對此,我們並沒有類似的要求,以至於想要瞭解某地,只得派出軍正前往該地設立情報站,然後收集情報,如此一來,自然導致了情報工作的滯後,而通過我們的瞭解,日本人通過對「風說書」的分析、研究,他們對西洋以及我國的形勢瞭解,甚至不遜於我們。」

    石磊的報告,讓朱明忠整個人都處於從未曾有過的震驚之中。

    「你是說,日本人通過我們的商人收集情報?」

    幾乎是某種本能,朱明忠的腦海中就浮現出了「漢奸」兩字,但隨即又否認了這個字眼,因為那些商人甚至都沒有意識到,他們隨意的報告,實際上是在向閉關鎖國的日本人提供本國的情報,至於日本的商人所肩負的情報收集使命,看來是有傳統的,畢竟在19世紀至二十世紀,甚至二十一世紀,日本商人都注重收集情報,在二戰前,日本的商人更是主動的收集情報,供軍隊使用,二戰後,日本的各個商社更是把曾經的軍方情報人員、分析人員,納入會社中成立專門的情報收集,分析機構,分析種種政治、商業情報,並從中獲得大量的情報。

    過去,只以為日本人重視情報收集,是近代維新以後的事情,可誰曾想到,他們居然是有「情報傳統」的,而相比於日本,直至鴉片戰爭前清朝仍然對西方情況瞭解的非常有限,不知「英吉利至回疆各部有無旱路可通」,認為英人「渾身裹纏,腰腿僵硬,一僕不能復起」,因而無法下跪。如果在「十三行」也有「風說書」、「風說役」又豈會如此荒唐?

    「是的,即便是清河商會的商船靠岸之後,也需要接受專門官員的詢問,而其正是通過這種詢問,獲得與我們有關的情報,雖說這些情報大抵上都是道聽途說,可如果對這些道聽途說的內容,加以研判的話,仍然可以獲得大量有用的信息。這是軍正司派遣軍正憑回憶,記錄的其詢問問題。」

    接過石磊遞來的紙,在那薄薄的幾張紙上,書寫著一系列看似沒有什麼大不了的問題。

    「江準經略使是何許人?性格如何?」

    「江淮經略與南京鄭成功關係如何?」

    「忠義軍是如何擊敗清虜精銳?」

    看著紙上的問題,朱明忠的神情變得越發的凝重,以至於就連同呼吸都變得沉重起來,通過這些看似簡單的問題,日本已經對江北有了一定的瞭解,而自己對此時的日本又有什麼瞭解呢?

    似乎根本沒有任何瞭解!除了知道日本出產銅、白銀,通過出口生絲等物資可以在日本獲得豐厚的利潤之外,似乎就再也沒有了其它的任何瞭解。

    來自21世紀的朱明忠,立即意識到了危險,因為這種情報上的無知。而且日本不僅僅只是通過向中國或者荷蘭的商人去瞭解這些情報,他們還會派遣自己的商人,在海外貿易的時候,直接收集當地的情報。

    「朱印船」

    朱印船,是指持有「異國渡海朱印狀」,被許可前往安南、暹羅、呂宋、柬埔寨等東南亞國家進行貿易活動的船隻。不過,早在二十幾年前,德川幕府便徹底禁止一切日本船和日本人出國。

    抬起頭看著石磊,朱明忠反問道。

    「四石,你知道,日本過去是如何通過朱印船收集情報的嗎?」

    朱明忠之所以會這麼問,是因為他很想瞭解日本人的這種情報運行的模式,進而向他們進行學習,以便借用另一個非官方的渠道,去瞭解收集海外的情報信息。

    之所以會生出這樣的念頭,是因為在後世,日本人重視情報而是擅長情報分析可以說是久負盛名的,尤其是擅長從碎片化的細節情報中,分析獲得戰略情報信息的能力,更是其最為擅長的事情。

    就像是在那個特殊的年代,日本企業的情報人員僅僅只是通過對幾張照片的分析,就判斷出了大慶油田的位置,並推測出中國需要進口大量石油加工、冶煉等經濟情報,憑藉著領先優勢成功獲得大量商業定單的同時,也進一步掌握了中國的能源工業情報。

    他們在情報上的敏銳嗅覺,甚至遠非一些專業情報機構所能相比,向他們學習無疑是建立新渠道掌握海外情報的一種最簡單、最便捷的方式。

    「如果可以的話,咱們是不是可以向他們借鑒一下?」

    看著石磊,朱明忠反問道。

    「比如借鑒朱印船的情報收集方法?」
as000538 發表於 2018-5-7 12:42
第261章 不同

    「簡單的來說,就是朱印船商人在外貿易時,在貿易的過程中,通過當地的商人、官員以及其它的渠道瞭解當地的情報,然後再將其編寫成冊帶回國內」

    在回答經略的問題時,石磊斟酌著他的用詞,語氣顯得極為謹慎。畢竟對於那些他也並不太瞭解,只是略為知道一些。

    「不過,最關鍵的並不是那些朱印船商人對信息的收集,而是他們以及港口處將風聞編寫成冊的信息交給「風說役」之後,而「風說役」則會對冊中的內容加以研判,而且因為那些信息並非一名商人收集,所以通過大量信息的互相印證,最終從眾多的真真假假的信息中獲得他們所需要的情報」

    作為江北的情報主管,石磊自然深知情報工作的核心是什麼,收集固然重要,但是如何從眾多凌亂的情報中,獲得有用的情報更為重要。相比於其他這才是他最為感興趣的地方。他最想知道的就是那些日本人是怎麼樣從眾多紛亂的信息中得到他們所需要的情報。

    「在日本「風說役」是由「風說定役」這一專門機楓負責統一收集、翻譯、整理並且交給長崎奉行轉呈江戶幕府的,風說役的最高長官即風說聞役,又稱長崎聞番役,由幕府的關西十四藩輪流流擔任,並接受長崎奉行的領導,而長崎奉行由關西四大藩輪流擔當」

    從最初獲得「風說役」的資料時,石磊就特意派人加以研判,對這一機構可以說是同樣興趣十足。

    到現在覺得這些人肯定有他們所擅長的一些絕活兒,而這些絕活,直接關係到他們對於信息的判斷。

    也正是因為對這件事的關注,才會使得他特意派人對此加以瞭解。試圖弄清楚這一日本特色的情報機構。到底是如何運作的。

    「「風說役」中最多的官員就是通詞,包括大、小通詞與稽古通詞等職務。人數因時而異。通詞是作為世襲職業而存在的,大的通詞家族有四十多個,其中吉雄、

    小西、馬田、本木四家人才輩出,被譽為四大名門。幕府的風說役在收集海外情報方面效率很高。在大多數時候,一部風說書從商船人港開始製作,到出現在江戶幕府高級幕僚手中,一般只需28天左右。從形式上看,「風說書」的標題多採取「進港順序+出發港名+船人口述」的形式,以赴口船隻的進港時間為序,以船隻的出發港為名編寫。從內容上來看,一般分為歐洲風說書、東印度風說書、中國風說書三大類分別以介紹歐洲、東印度與中國地區事務為主」

    聽著石磊的解釋,朱明忠同樣產生了興趣,甚至還因為石磊的話兒詫異不已。

    居然是世襲制,而且還有什麼四大名門?

    如果說一開始只是對這「風說役」有一定興趣的朱明忠,現在可是真的興趣十足了,當然也更想瞭解他們。

    畢竟在他的潛意識之中,這個時代的日本或許不是中國的敵人,但是至少是中國潛在的對手。也許有一天,兩個國家很有可能會發生衝突。甚至戰爭。

    那麼在這一切爆發之前,必須要盡可能的去瞭解對方。當然也包括他們的情報機構。而這個時代,日本就存在著這樣的情報機構完全出乎他的意料。

    在閉關鎖國的情況之下。日本仍然通過自己的方式去瞭解世界,瞭解世界的變化。看來日本人確實有他們的過人之處。

    「根據我們掌握的信息來看,鎖國後應幕府要求,新任荷蘭商館長和荷蘭商船在長崎人港時,都必須向長崎奉行遞交講述荷蘭見聞的書信及有關海外形勢的最新情報,其內容涵蓋荷蘭歐洲本土事務與荷性商船訪口航程中所途經的非洲與東印度一線的所見所聞,並由長崎奉行交風說役翻譯、雄理後呈報江戶幕府。而相比荷蘭人集中,我們在日本商人並不集中,所以目前長崎奉行依據華商特點,每當有我國商船入港的時候,他們就會派唐通事與風說役官員僕船查問,且往往預先擬定有查問要點,包括此次航程經過、船員及海客構成;近期中國國內及周邊態勢與海員的家鄉風土等情況。最後山風說役員將詢問情況匯總成冊,遞交長崎奉行轉呈幕府,從而達到瞭解外界,收集情報的目的」

    聽著石磊的講述,朱明忠的神情顯得很是凝重,或許對於這「風說役」他並不怎麼瞭解,但是卻由不得他不去深思,思想家的認識深度標誌著一個時代認識的深度,政治家的認識則直接影響一個國家與民族前進的方向。

    日本儘管推行「閉關鎖國」,甚至於他們的閉關鎖國,比起滿清更為嚴厲幾分。但是風說書的傳播及風說書制度的確立,在日本認識世界、走向世界的近代化歷程中發揮了重人作用。而風說書這一主動看世界,瞭解外部訊息的制度性、正規性、經常性渠道,使得日本才沒有在劇變的世界形勢下像中國那樣因鎖國而妄自尊大、自我隔絕,對西方的變化茫然無知,一步步走向民族危亡的深淵。

    也許正是這一制度在促使幕府深化對西方文明與世界的認識的同時,也促使其作出探刻的反省。在鴉片戰爭前後,面對歐美列強對亞洲的東進,日本可能就已通過風說書積累了相當多的西方情報與科技知識。這對於日本以自身實力為前提,有理有據應付歐美列強的滋擾與尋釁提供了寶貴的信息和經驗,並對日本以開港為契機開始的近代化無疑有著積極的作用。

    而相比之下,「我大清」的廣州十三行作為中外通商的窗口、交往的橋樑,本來兼有商務與外交的雙重性質,卻徒有其名的,他們從來沒有主動瞭解西方、認識世界的舉措,對於滿清來說13行不過,只是他們眼中的肥羊。而廣州13行的職責僅僅只是做生意。他們也沒有想過去瞭解海外,當然,滿清也沒有這方面的要求。

    現在看來19世紀中葉後,中日兩國迥異的歷史命運,也許早在200多年前就己經埋下了伏筆,而這個不比正是雙方對待海外情報截然不同的態度。

    在推行極為嚴格的閉關鎖國政策的同時,日本正是通過他們特有的方式保持著對周邊悄勢的關注並保持著與外部世界的聯繫。這是使日本在閉關鎖國體制下仍然能夠認識西方,在一定程度上吸取西學,並且對外部的形勢有著清醒的認識,而不僅僅只是盲目鎖國閉關,而正是這種瞭解,才使得他們不至於盲目的妄自尊大。

    「四石,這一點,我們要向日本人學習,嗯,我們也可以設立類似的機構,向西洋商人、傳教士瞭解西洋此時的情況,還有航線沿途的情報,這些都是我們所需要的,畢竟,未來我們肯定是要開闢前往歐洲以至於美洲的航線,我們不僅僅需要瞭解荷蘭、法蘭西、英吉利等歐洲各地的情況,同樣也需要瞭解航線沿途的情報,這樣的情報收集不僅僅只是瞭解,而且有實際上的需求」

    向對手學習!

    儘管在這個時代,朱明忠並不覺得日本算得上是中國的對手,但是通過「風說役」,他還是看到了這個號稱是「中國宿敵」的對手身上,值得學習的地方,看到了一些值得借鑒長處,儘管這個國家看似比現在大明更為保守。但是他們實際上比現在的大明更瞭解西方。

    甚至直到現在,對於歐洲地瞭解,大多是建立在朱明忠從歷史上所學到的一些知識。要麼就是通過一些牧師之口有了一定的瞭解。這種瞭解完全是被動的。想到早在幾十年前日本人就建造西式船隻並派出他們的使節,橫渡太平洋前往了美洲,對那裡進行了訪問,朱明忠的神情越發的嚴肅起來。

    日本從來沒有放棄過對於外界的瞭解,即便是在他們閉關鎖國的時候,也是如此。如果沒有德川家康的閉關鎖國,那麼日本又會向著什麼樣的方向發展?

    「吉雄、小西、馬田、本木」

    念叨著剛才石磊所提到的這四大名門。心裡有著無數個疑問的朱明忠,繼續說道。

    「嗯,這四家即然是風說役的四大名門,看看有沒有辦法,向他們學習一些,如果有可能的話,他們四家肯定末枝外親也掌握著相應的知識,可以考慮一下,直接引進一些人過來,既然我們能從日本引進制刀的工匠,這樣的人才,也可以引進一些過來」

    雖說現在幕府禁止日本人外出他國,違者斬首,但是因為閉關鎖國並沒有多長時間,在海外依然生活著大量的日本人不說,還有一些日本人會為了生計選擇離開日本,在江北就有來自日本的工匠,他們將制刀的技術帶到了江北,當然,他們離開日本的原因各異,大抵上都是為了生計。

    和平使得許多制刀的工匠日子變得極為艱難,為了生計他們接受了聘請,與家人潛藏在商船中離開日本,來到了江北。

    「既然有刀匠願意來,那麼這「風說役」中肯定也有人願意過來,想想辦法,我相信,肯定會有人願意來的!」

    隨後朱明忠又和石磊談論了一些其它的問題,在石磊告退之後,他才在記事本上寫下了「風說役」三字,隨後又特意畫了個圈,然後於一旁寫道。

    「此事,必須盡快辦理。」

    確實需要盡快辦理,隱隱約約的,朱明忠甚至感覺,也許相比於日本,自己對此時的歐洲瞭解,還不如他們,這對於欲開拓歐洲商路的他來說,根本就是一個致命的不足。

    對那裡甚至都不怎麼瞭解,就盲目的想要開拓海外的市場。這本身就是一種妄自尊大。

    「還是有些妄自尊大了!」

    想到之前制定的頒布私掠證,將荷蘭排擠出日本的決定,想到對此時荷蘭以及歐洲形勢的不瞭解,朱明忠突然意識到自己有些太過妄自尊大,將他們趕出台灣,趕出日本貿易圈,在軍事上並沒有問題,但是並不意味著時機上的成熟,畢竟戰爭的目的是為了勝利,而勝利應該用用最小的代價獲得最大的回報。

    而現在,對於他們所掌握的情報實在太少了。既然要想和他們打仗,就必須要先做好情報方面的工作必須盡可能的瞭解他們。瞭解整個歐洲的局勢,然後。借助歐洲的局勢變化,給與他們最致命的一擊。

    這才是進行戰爭的方式。而不是盲目的一通亂拳打過去。然後在未來帶來無數的後患。或者說,在未來衝突不斷,進而影響到對歐洲的貿易大計。

    「這件事,暫時可以擱置下來」

    沉思片刻,朱明忠還是決定將原本已經打算令人制定的「私掠條例」暫時放在抽屜中,現在,時機並不成熟。

    「必須要加大在情報方面的投入,除了設立「風說役」收集歐洲和各個方面的情報資料之外,其它的還可以如何完善情報機制」

    閉著眼楮,朱明忠不斷的回憶著他曾看過的與情報機構有關的資料,當然那些資料中有真有假,既有真實的,也有人們杜撰的,但是可以肯定的一點是後世的情報組織的構建更為科學,效率也更為高效,這些是可以學習、借鑒的。

    「首先是要分工明確,也許軍正司內部應該進一步進行分工,針對不同的對手、潛在假想敵以及要點地區,設立專門的機構,由專人負責,而不應該是過去的籠統的一把抓」

    「滿蒙科、南科、日朝科、南洋科、西洋嗯,應該用歐洲科,還應該設立什麼機構!」

    在接下來的幾個小時之中,朱明忠不斷的紙上書寫著與情報機構組織有關的內容,在寫出這些內容的時候,最後,看著在紙上寫出的幾個字眼時,他又特意劃出了一個重點。

    「這個問題也需要解決!」
as000538 發表於 2018-5-7 12:45
第262章 超越時代

    水力!

    即便是水力的使用有著這樣那樣的限制,尤其是漫長的冬天冰封的河面限制了對水力的使用,但是水利的使用仍然很大程度上改變了江北的面貌,那黃河岸邊的上百台連綿的水車,更是顯得極為壯觀。

    水力鍛錘、水力鋸床、水力車床、水力鑽床、水力膛床、水力磨床等等,數十種功能不一的水力機床,使得江北的工廠掌握了領先時代的生產技術,而在某種程度上來說,現在江北的兵工廠除了動機使用的是水利,其工廠裡的設備,甚至與19世紀初期並沒有太多的區別——在過去一年間,朱明忠將車床、鏜床、螺紋加工機床和磨床以及刨床、銑床等數十種機床引入了這個時代,儘管這些機床是原始的,加工精度更是可以用粗糙來形容,但是這些工具機的使用,卻標誌著江北的工業已經進入了一個截然不同的時代,江北正在一步步的開啟工業革命之門。

    當然,與英國的工業革命是由於紡織工業所驅使不同,在江北這種工具機器的使用是由軍火生產以及交通運輸機械的推動而,各種類型的機床相繼出現完全是為了服務於軍火生產。

    在水力傳動軸的轉動下,卷軸緩緩的轉動,儘管速度不快,但是指粗的銅條在這種捲動中,被拉成了細絲,銅絲穿過多道鋼質拔絲板,最終被冷拔成為比頭髮絲稍粗的銅絲,然後被捲入木軸。

    這些銅絲是特製的,儘管銅絲是特製的,但是生產銅絲的設備過去卻是生產鐵絲的設備,當然也會生產銅絲,畢竟無論是盔甲的製作或者火槍的製作都需要用於細小的鐵釘或者銅釘,它們都是用鐵絲或銅絲剪截製成。

    誰也不知道,這些銅絲是用來幹什麼的,但是兵工廠只是根據定單,生產銅絲,並將這些銅絲像繩索似的用幾十根銅線捲纏成銅索,有的被包裹一層樹膠,製造好的銅絲,隨後就被裝在木軸上,等待著從工廠運出。

    從工廠運出之後的銅線,會在被安裝在室外的木柱上,它的一端連接著衙署,而另一端則是幾里外的軍營,雖說外人並不知道做什麼,但是對於朱明忠來說,他卻清楚的知道,他正在幹什麼。

    「僅僅只是有鉛酸電池並不行,還需要發電機」

    在都署衙門的試驗室中,看著桌子上的有些原始的鉛酸電池,朱明忠自言自語著,鉛酸電池並不複雜,只是浸在硫酸溶液的兩塊鉛板就可以儲存電量,但是這只是解決蓄電的問題。

    「蓄電池可以用在收報機上,如果要發報的話,電池的容量太少了」

    看著桌子上那個簡單的收報機,朱明忠暗自嘀咕著。

    作為一名工科生,要想到電報之後,站在巨人肩膀上的他,只用幾天的時間,就製造出了電報機、電池以及手搖發電機。

    其實,收報機和發報機,製造起來非常簡單。電線分別繞在磁鐵上,這是一塊軟鐵,上面繞著導線。這樣,兩極之間就可以通電了;電流從陽極出發,通過線路,當它經過磁鐵的時候,磁鐵就暫時磁化了,然後電流再從地底下回到陰極來。如果電路一旦中斷,磁鐵馬上就會失去磁性。只要把一片軟鐵放在磁鐵前面,電路接通的時候,就會把它吸住,電路中斷的時候,它就會掉下來。

    把鐵片的活動裝置做好,餘下的工作就簡單了,在鐵片上安上指針,兩個電報站之間就可以聯繫了。而那個鐵片上的指針實際上連接著鉛芯,連接電源時,鐵片彈了一下,帶有軟鉛芯的那一端在紙條上打下了一個鉛點,因為還沒有斷開電源,所以鐵片就繼續彈上彈下的在紙條上打點。而隨著紙條的一端緩緩抽出,就可以得到了一張墨點分佈均勻的紙條,而通過調整開關閉合的時間也可以打出線條。

    其實,這是大名鼎鼎的「莫爾斯電碼」,它正是借用符號組合起來可代表字母和數字,就可以通過導線來傳遞文字了。在那個時代能設計這樣一種編碼來傳遞信息非常了不起,只要發出兩種電符號就可以傳遞信息,大大簡化了設計和裝置。

    而現在,站在巨人肩膀上的朱明忠正是憑藉著對其的瞭解,毫不費力的發明了電報,並借鑒了「莫爾斯電碼」。

    只不過與「莫爾斯電碼」不同的是,朱明忠所使用的電報碼則是四碼電報碼。也就是每一個漢字對應一個從 0001 至 9999 的四位數。例如,漢字「一」對應的四位數是「0001」,「丁」對應的四位數是「0002」,「七」對應的四位數是「0003」,以此類推。發報時,一個漢字轉換為對應的四位數用特定的電報碼發出,接收到的電碼經解碼得到對應的四位數進而得到該漢字。

    儘管電報機的結構極為簡單,只用了幾天的時間,不僅製出了適用的收發報機,但是在試驗的時候,卻踫到了問題,最關鍵的問題是電池的蓄電量有限,用不了多久,發報機就癱瘓了。

    「電池只能作為補充,可以用來收報,畢竟,收報機只有收報時才工作,發報機可以使用直接使用發電機供電,每台發報機上應該要配一台手搖發電機,報務員在拍發電報時必須有另一個人一旁手搖發電」

    又經過幾天的改造,幾番完善之後的電報機,便安裝了已經架設好的軍營與衙署之間,此時這裡的電報線路已經架設完成。

    大明永歷十四年六月初三,正是一年之中最熱的時候,這天正午,在眾人的注視中,經過簡單培訓的電報員按下的發報鍵。

    「嘀達、嘀噠」

    隨著節奏鮮明的響聲,在電報員發出電報的時候,聽著那聲音,朱明忠的神情顯得有些激動,儘管之前明明已經進麼了試驗,但這一次發出的將會是人類史上第一封電報,與另一個時空中,莫爾斯發出的那份第一份電報「上帝行了何等大事」不同,這一份電報是中國式的,不過只有簡單的十六字。

    「聖人之學,俱在踐履,學問之道、貴在實行!」

    簡單的十六字,實其就是「實學」的核心,學問和事功、知與行,本來就是合一併行,不可分離的。當然朱明忠之所以選擇這十六字,恰恰是對另一個時空中莫爾斯發明電報的一種「致敬」,或許,對於西方人來說,上帝等於一切,聖經締造了西方文明。

    那麼,在中國,可以肯定的是說是儒學締造了華夏文明。至於諸子百家他們並不是消失了,而是被儒學兼收並蓄吸納其中。

    隨著電報紙被輕輕抽出,隨著譯碼員根據電報碼譯出的內容,在人們瞠目結舌的驚駭中,譯電員甚至用一種激動的語氣念出這份電報的內容時,圍在電報室中的將領們,無不是驚訝的看著這電報。

    「這,這怎麼可能」

    在這個時候,沒有人去吹呼,所有的人都用一種古怪的眼神打量著那台小小的電報機,他們自然不知道什麼其中的原理,對他們看來,這根本就鬼神莫測的奇異手段。

    這是怎麼回事?

    瞠目結舌的人們,看著那電報,看著那電報上的電碼,今天,他們所看到電報,完全顛覆了他們的認識,以至於在長達盞茶的功夫,所有人都是眼巴巴的看著電報,一時間,他們甚至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在長時間的沉默之後,電報員才像想起什麼似的,連忙按動發報鍵,在滴噠聲中將收到的電報的內容發回。

    「聖人之學,俱在踐履,學問之道、貴在實行!」

    幾乎是在電報被譯出來的瞬間,朱之瑜整個人立即激動的說道。

    「收到了,收到了」

    作為清河書院的山長,朱明忠的老師,此時他並不知道,這份電報於他,於「實學」意味著什麼,但這十六字正是他在清河書院所倡導的,對於一直致力於培養和教育真正的儒者,培養能夠治國理民、端本善俗,又能討除凶逆、扶危定傾「經邦弘化、康濟艱難」的「巨儒鴻士」的他來說,此時,看到這十六個字時,他整個人更多的是沉浸在對「電報」的驚愕之中,就尚未從震驚中恢復過來的時候,只聽朱明忠說道。

    「回電︰興教勸學實為古今天下國家第一義。」

    這句話傳入朱之喻的耳中,讓他的神情頓時變得激動起來,看著朱明忠時,那雙眼中更多是一種感激,甚至因為感激而生出的臣服之心,甚至說連朱之喻自己都沒有意識到,這一刻,他已經不再將自己視為其老師,或者說大明的臣子,而是朱明忠幕中下屬。

    有時候人的心態變化,甚至連變化者自己都不曾瞭解,對於他們來說,而當朱之喻整個人沉浸於那前所未有的激動之中時,對於這間電報房中的人們來說,他們所想到的卻是電報在方方面面的應用。

    「經略,有了這電報,將來又豈還需要八百里加急,這電報傳遞豈不就是瞬間千里」

    儘管不過只是第一次看到電報,便是張金生還是意識到電報有作用,他同樣也想到了軍事上的應用。

    「如果能將其應用於戰場,到時候,既然是相隔千里,這互相聯繫又豈需要數日」

    「可不是,有了這電報,到時候,即便是咱們身處千里之外,需要援兵也罷、糧草也好,只需拍上一封電報,清河這邊豈不就知道了?」

    「可不就是這個道理,便是地隔數千百里之遙,一切事件,快馬公文倘未達到,通過電報衙署然可先得消息。」

    他們之所會如此驚駭,是因為自古以來中國的公文傳遞就以步行、傳車和快馬接力的方式,馳奔於廣袤的陸路之上,即便是八百里加急,亦需要數日功夫,而現在,這電報的出現卻改變了一切。

    「到時候,即便是千里之外,稍有事端,朝廷中樞即可聞風而動,而不至於像舊時一樣,需要數日,甚至十數日方能得知消息,若是當年西匪之時,朝廷能有此電報,又何至於有西匪之患?」

    作為旁觀者的顧炎武,同樣也看到了這電報的好處,電報最大的好處就是傳遞的快速。

    「借電報聞訊立動、消患於未萌!經略,以下官之見,這電報,必須從事修建!應先修遍江北,而後再聯通江南、待到他日天下匡正之時,再鋪至全國」

    顧炎武的建議,讓眾人立即看到了電報於軍事上的意義,尤其是於平息內亂上的益處,每每民變為何會的演變成為匪禍,甚至動搖國本,正在於消息傳遞至京師時,民變已經愈演愈烈,待到京師得知時,已經民變演變成為為匪禍,以至於朝廷每每陷入被動。

    但是現在,這電報的出現,卻讓眾人看到了根本上的改變——有了電報,民變初起,朝廷中樞就已經得知消息,即可立即用電報調派軍隊加以平息。

    聽著眾人在那裡感嘆著當年若是有了電報,這西匪斷然不會做大,最終禍亂天下的言語時,朱明忠怎麼也沒有想到,他們所聯繫的居然是電報在如何平息民變發揮的作用,不過隨後,他的心底又是暗自一笑,似乎他之所會「發明」電報,不過也只是想為情報事業服務——他需要一個更為快捷的情報傳遞方式,有線電報無疑是更為有利的選擇,

    「不僅僅只是平息民變,將來邊疆異族異動也是如此,待到將來,全國電報網建成之時,朝廷對地方、即使是數千里外的邊地,也是掌握如臂膀一般,如此一來,邊地蠻夷若有異動,朝廷亦可早日決斷,而不至於令其做大,如此,即可避免再出現建奴之禍!」

    將話語從內部的鎮壓轉移到了外部之後,朱明忠同樣也肯定了他們的建議,修建全國電報網,用電報網連接沿海與邊疆,儘管對於十六世紀來說,這是一個極為浩大的「超級工程」,但也正是從這一年開始,無論是民變匪禍亦或是建奴崛起的教訓,使得在未來的十幾年間,即便是需要花費大量的資金,大明也未曾動搖過修建全國電報網的念頭,正是不斷延伸的電報網,從根本上改變了大明的地理空間
as000538 發表於 2018-5-7 12:49
第263章 奴才與主子

    「 !」

    茶杯的碎裂聲在兵部尚書公房內響起的時候,門外的戈什哈你不是紛紛朝著屋內看去,他們的臉上甚至流露出一絲有些詭異的微笑。

    摔在地上的茶杯變成了碎片。而茶水流了一地,這突然的變化讓頭戴頂戴,身著官袍立於房中的年青人,臉色不禁變得有些難看起來。

    「大人」

    張張嘴,這年青人並沒有說出話來,而是把那先前丟到地上的折子拾了起來,在他拾起那折子的時候,坐於堂中的伊圖冷哼道。

    「還愣著幹什麼?不知道把這地上收拾一下!」

    這會伊圖已經換了一個茶杯,一旁的雜役在給其換茶杯時,臉上也帶著冷笑,哼哼,什麼六品官兒,不過就是一奴才罷了!

    青年人的臉色儘管因為這個吩咐變得煞白,但是仍然下跪服從道。

    「喳!」

    拾起那碎碴子的時候,儘管碴子把手都給刺破了,但是他仍然收拾著,直到把最後一塊碴子都拾了起來,瞧著他這幅逆來順受的模樣。伊圖在心底冷笑一聲。

    「你這個礙眼的東西還站在這幹什麼?」

    被伊圖如此這般的訓斥和羞辱。換成其他人,恐怕這會兒都已經爆發了。但是這個年輕人卻擠出一個笑臉,然後告著罪退出了房間。全是一副不在意的模樣,可是再轉過臉來的時候,那目光中的羞憤和惱怒,卻暴露出了他內心中最真實的一面。

    但凡是個男人都有那麼幾分尊嚴,但是現在伊圖壓根兒就沒有給他一絲一毫的面子。

    他也是堂堂朝廷命官!

    可是伊圖卻這般羞辱他!真是豈有此理,難道他就不怕可這個念頭剛一浮現出來。他想到自己的身份,那雙眼楮中的不滿與怒火便立即消失了。

    「主子,你這麼對他,到時候,簡親王那邊會不會怪罪?」

    屋子裡的話聲從背後傳來的時候,這個青年不由的苦笑一下。原來還有人知道他是簡親王的人,可居然卻不給他留哪怕一絲一毫面子,這人當真是可恨至極!

    就在這會,他又聽到身後的伊圖在那裡冷冷的哼了一聲。

    「奴才再有出息,那也是奴才!是奴才就要守著奴才的本份!今天爺我就是要教教他什麼是,奴才什麼是主子。免得做狗奴才眼楮裡沒有了主子!」

    伊圖的話傳入他的耳中時,只讓鞏成琪整個人渾身一顫,半晌都說不出話來。

    現在他終於知道了伊圖為什麼會心生不滿,為什麼會如此對他,原因倒也再簡單不過,他不過就是一個奴才!

    雖然如此,但是最後他也只是苦笑著,於心底在那裡默默自嘲道。

    「主子永遠是主子!」

    是的,儘管他鞏成琪是朝廷的六品官,雖說鞏家現在是簡親王的包衣,可他們家也同樣也是愛新覺羅家的包衣,而身為覺羅家的人,伊圖同樣也是他的主子,而今天不過只是主子在教訓奴才,教訓他不能持才傲物,那怕是告到了正經的主子那裡,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罷了,罷了,這大清國,誰又會關心這埋在官道上的線樁子?」

    不是沒有人關心,是壓根兒就沒有人會覺得這是個事兒。甚至就是在他自己看來,似乎也有那麼些多慮了。

    相比於南邊的事,或許對於伊圖來說,他正看重的是這些奴才沒有守著奴才的本分。更看重的是他鞏成琪忘了做奴才的本分,所以才會這般羞辱他。

    「罷了,你不過就是一個奴才,這操的又是哪門心思。」

    儘管心裡這般尋思著,可是當天晚上,他還是決定去簡親王的府上一趟。其實,正是因為鞏家是包衣奴出身,所以更渴望能夠出人頭地,能夠讓他人不敢小瞧,這也是他關注南方動靜的原因。

    也正因如此,才有今日的越級逾越,為的正是試圖在皇上面前顯出自己的本事來,可誰曾想那折子還沒遞上去,就被伊圖給打了回來,然後又是一通訓斥。

    「說不定王爺那裡還能幫自己做點什麼?」

    他似乎突然看到了一個既明顯又隱約的可能,悟出了一個既簡單又深邃的道理。一條前途無量又不無風險的道路,就這麼敞開在他的面前。

    對於主子來說,他們自然希望奴才們有出息,如果有可能的話,必定會盡可能的提攜奴才,這樣才能顯出主子的本事不是?

    而對於他來說,所需要的也就是借助主子的幫助,在這官場上一步步地走下去,到最後誰也不敢小瞧他鞏成琪。

    到時候在也不會有人說他鞏成琪不過就是一個奴才,即便是奴才,他也是皇上的奴才。而不是人人都可以羞辱的奴才!

    即便是作為奴才,鞏成琪也是一個懷揣著遠大抱負的奴才。

    在這樣的一個夜色深沉的晚上,鞏成琪獨自一人踏進簡親王府。作為府中的包衣奴才,他自然比其它人見王爺更為便利一些,畢竟再怎麼說他也是王府的人。也正因如此,他甚至不需要給門房掏銀子,畢竟對於王府來說,他每一次回來都相當於回家。這點規矩門房自然是懂的,所以那邊門房通報之後,很快他便被召見了。

    「主子富貴尊榮,應有盡有,奴才雖然做了五年的京官,可卻仍兩袖清風。奴才知道主子當為了讓奴才出仕為官很是費了神,但是現在卻無法給主子送上一件像樣的禮物,奴才實在是不爭氣。不過今個晚上奴才什麼都沒帶,只帶上一顆對朝廷的忠心,為我大清,為皇上,為國家、為主子竭盡全力,鞠躬盡瘁。」

    鞏成琪這番莊重誠懇的話,使簡親王頗為動容。對於這個府裡出去的奴才,原本並沒有太多印象,只是因為他認識字,讀過書,所以才會推舉他出去做官,但是現在因為這句話,反倒是對他另眼相看了。

    從本性上來說,不過二十幾歲的簡親王並不是一個什麼貪財好貨的人,他並不很希望別人給他送禮。而且作為王爺,他也不差那麼點東西,奴才們的孝敬,就足夠體面的了。

    對於他來說,奴才們能都有出息,就是最好的禮物。就像眼前這個奴才,既然能說出這番話來就說明這個人確實有幾分才學。

    鞏成琪的話讓簡親王莞爾一笑,然後說道。

    「為國薦賢是主子的本職,只要你今後盡忠我大清輔佐皇帝,主子我也就滿意了。」

    鞏成琪忙跪下再次叩頭道︰

    「主子的話,奴才將一輩子銘記在心,對皇上忠心耿耿,為大清辦事實心實意,為主子爭光,絕不辜負主子的栽培」

    和任何一個當奴才的一樣,這個時候只需要磕頭謝恩。表達忠心也就行了。

    「這就好,這就好。」

    簡親王順手從茶几上拿起一隻茶杯,喝了一口參茶,雖說不過只有二十八歲,但是年後一直患病的他,身子全靠參茶吊著。喝了一杯參茶之後,簡親王的精神才稍微有些振作。瞧著眼前的這鞏成琪,他是府裡出去的奴才,當年出去的幾個奴才,也就是他,靠著自己做到了六品,原本他們出去的時候都是七品的官兒,本想著磨練上幾年,到時候再給他們幫襯一下,到時候在朝中有些位置,可自己這身子啊!不一定能撐到那個時候了。

    哎,罷了,畢竟還是府裡出去的奴才,現在提上一把,免得他日後認不清主子。總得給兒子留些奴才用不是?要不然當初也不需要讓他們出去。

    「前陣子梁玉立來府上談到了你,稱讚你的文章頗有古人之風,旁人能這麼誇你,那也是我這當主子的光彩,你給府裡爭了光,前陣子,我也多次在太后面前薦舉了你。你放心,朝廷決不會眼睜睜地埋沒一個人才的,尤其是現在,正值用人的時候。太后當即頷首,說既然是人才,那就不能埋沒了,咱大清國之所以能取代明朝,就是因為不埋沒人才。」

    鞏成琪明白簡親王這番話的用意,忙離座拱手。

    「主子於奴才的栽培,於奴才的大恩大德,奴才沒齒不忘!」

    「坐下,坐下!」

    簡親王對此甚是滿意,在鞏成琪重新坐下後,面帶微笑地說道,

    「今天你來得正好,我想問問,假若朝廷現在就要你去幹一番實事,你是是願意留在京師做個京官呢,還是願到外省去做個五品的知州?」

    就在簡親王說這番話的時候,鞏成琪的腦子裡已想了很多。他首先想到的是,王爺說出這番話的目的是什麼,是當真準備用他?提攜他?如果有王爺的提攜,這自然就再好不過了,即便時伊圖,那也得靠邊站。

    想通了一切,鞏成琪毫不猶豫地說道。

    「主子深謝主子的厚愛,倘若主子真的願意交給奴才一樁實事的話,微臣願選擇知州一職。即便是雲、貴、甘肅等省,既貧困又偏遠,奴才也願意前去。奴才不是不知京官清貴舒適,奴才只想為我大清辦更多的差事。」

    「好,志氣可嘉,主子當向皇上稟明足下這番志向。倘若皇上予以成全,你自應實心實意去做,為皇上為朝廷分勞;若留在京師做官,也是好事,料理本職事務之餘,還可以時常為朝廷拾遺補闕。」

    「奴才謝主子栽培!」

    鞏成琪再一次起身向簡親王叩頭。

    「那奴才這就告辭了。」

    既然主子已經決定提攜他,那麼之前的那件事,就不需要再考慮了。

    「好,我送你兩步。」

    簡親王也跟著起身了。

    「不敢。主子如此,實在是奴才擔當不起。」

    鞏成琪忙又一次跪下再一次叩頭說道。

    簡親王笑了笑說︰

    「我也要走動一下,活動身子骨。另外,我還要問一句話。」

    「主子要問什麼話」

    鞏成琪剛挪動的腳步又停了下來,詫異的問道。

    「咱們邊走邊說吧!」

    鞏成琪只得跟著簡親王走出小客廳,這會的他看起來並不是朝中的官員,而是與府中的奴才沒有絲毫區別。

    簡親王一邊走一邊說︰

    「我聽說,今個你與伊圖鬧的有些不快?」

    顯然,簡親王說的就是今天的這個事。鞏成琪連忙答道︰

    「這件事,說來是奴才逾越了,奴才當時只是心急著朝廷的事情,忘了本份,實在是奴才的罪過。」

    奴才再有出息,那也是奴才!

    伊圖的話讓鞏成琪明白了他的身份,作為奴才,必須要擺正位置。

    「嗯,你能明白這個道理就好。」

    簡親王點點頭,然後說道。

    「伊圖這個人,嗯,還是有些本事的,這件事就此過去吧,你說說,是什麼事讓你越過他,直接給皇上上折子?」

    見主子主動問了這件事,鞏成琪連忙說︰

    「主子,其實這件事,也是奴才聽說了,一時看著糊塗,才辦下了糊塗事,」

    還沒有說事,鞏成琪先把自己的罪過說了一番,如此姿態倒是讓簡親王暗自點點頭,這奴才倒也知道分寸,

    「哦?是什麼事?」

    「是江北的事,最近奴才得到消息說,江北的賊寇在江北的官道旁埋的都是燒黑的木樁子,一丈高的木柱子,他們按了那麼多木樁子、柱子是為的什麼?朝廷根本就不知道,也沒有人關心,現在江北可以說是我大清的心腹之患,結果卻無人關注,像這樣的事情,真的有那麼簡單嗎?若是那麼簡單的話,他們又豈會花上幾十甚至上百萬兩銀子?可,真的沒有人在意」

    鞏成琪這麼說著,簡親王濟度不時的點著頭,然後他說道。

    「你提的對,咱們對南邊的事兒,太寬縱了,若是擱過去,沒入關的時候,別說是這樣的事,便是大明放一七品的知縣,咱們也會記下來,這些年,實在是小瞧漢人了」

    說話問,二人來到王府庭院,鞏成琪再次請王爺止步。濟度這才點頭說道︰

    「好吧,那本王就不送了,你就靜候佳音吧!」

    在臨了時,濟度又看著鞏成琪說道。

    「至於這個事,嗯,本王自有安排」
as000538 發表於 2018-5-7 12:51
第264章 印象

    「到了這,就算是到江北了!」

    壓根兒就不需要奴才的提醒,騎在馬上的鞏成琪,就知道他到了江北的地界上,之所以能認出來,倒也再簡單不過。

    路!

    江北的路與其它的地方的路截然不同!

    對於任何初來江北的人來說,往往尚還未看到地界,便能夠直接感受到江北的不同,而最直接的感受恐怕就是道路——江北的官道不僅與清虜治下年久失修的坑坑窪窪的官道不同,即便是舊時的官道也與之大不同。

    江北的路寬一丈五尺,不但可容兩輛四輪馬車並行而過,且可以避讓第三輛,如此寬敞的官道,倒不是江北的道路最大的特點,與其它地方的官道相比,恐怕還是數這些路,這些路並不是夯土路。

    那種夯土路平常還好,若是下雨的時候,經車輪一壓、路人一踩,立即說會顯出原形來,坑坑窪窪的,儘是泥巴,而雨停了那路上的泥巴會更黏,鞋底沾了厚厚一層,手裡要帶上一根樹枝或者木柴,走幾步停一下,找棵樹靠著,把鞋底的泥巴刮掉。這一路上,從直隸往南,鞏成琪可是沒有少走這樣的路。

    可是來到江北之後,這坑坑窪窪的路變得平整了不說,而且路面是硬邦邦的,就像是鋪著石板似的。其實這也是一種土路,只不過這土路裡頭加了些東西罷了。

    「主子瞧我這嘴,老爺,這路就是他們說的砂礓路吧!」

    為主子牽馬的孫大個,一邊走一邊問道。

    還沒到江北的時候,就聽山東人說什麼江南的砂礓路,那語氣裡儘是羨慕甚至還有嫉妒。

    「應該就是了!」

    走在這中間高兩邊窪,弧形突起於地面的官道,鞏成琪的神情顯得很是凝重,原本的他只以為這路不過就是用「砂礓」鋪成的,沒有什麼大不了的,可這會,走在這路上,他立即感受到這道路的不同。

    不是這硬邦邦似石板一般的路,也不是江北的那位經略使是個大能人,知道讓百姓從地裡頭、河邊拾砂礓用來鋪路,江北很多地方沒有山,但是田中、河邊卻有很多似似生薑般的砂礓,過去那些東西因為沒有用處,且損毀農具而被堆放於田間,但是現在不但被用來修路,甚至官府還會出錢收購——每兩百斤砂礓可以換一文錢,錢不多,但是對於鄉間的兒童、老人來說,卻又多了一個進項,而且還能讓田間地頭的會毀傷犁頭的禍害變成錢。而官府收了砂礓之後,就會用砂礓來鋪路,從而讓道路變得更為堅實。

    「那些砂礓路,即便是下雨時,也是照樣暢通無阻」

    既便是還沒到江北,鞏成琪也能聽到外人對江北官道的形容,而現在當他直接走在這樣的官道中,想著那一路上坑坑窪窪的道路與眼前所看到的硬邦邦的砂礓路之間的對比,他的心情卻顯得有些沉重。

    兵馬未動,糧草先行!

    這江北把路修的這麼寬,這麼好,為的是什麼?

    不正是為了動兵馬嗎?

    不就是為了運輸糧草嗎?

    其實,鞏成琪還真猜對了,江北之所以花費大力氣,對官道加以整修,就是為了調動兵馬更為方便,為了能夠讓四輪馬車可以在晴雨天都可以在在江北暢通無阻。雖說江北有運河水利的便利,但是陸上行軍作戰,總是離不開陸路,也正因如此,朱明忠才會想到後世一個時期內,於黃淮地區一度使用數十的砂礓路,黃淮地區那種用土壤中的砂礓結核鋪設的道路,雖說和碎石路無法相比,但是在石料不足的黃淮地區,卻不失為一種優良的鋪路材料,尤其是其因為有一定粘性所以還有越壓越實的特點,且如石料一般堅實,用其鋪設道路晴雨皆可通行,只不過在車輪壓碾,因為路基浸水等原因,會導致道路坑坑窪窪,所以需要不斷補平,也正因如此,官府才會收購砂礓,並交由地方保甲負責道路日常維護,從而保證了道路的平整。

    即便是這種砂礓路,對於這個時代而言,也是劃時代的存在,這種一丈五尺寬的道路,甚至足以媲美二十世紀早期的許多歐洲公路,更何況是在這個時代,自然的道路現在在某種程度上,已經成為了江北的一張名片,幾乎每個來到江北的客商,都會為其道路所折服。

    客商們眼中的便利是商業上的,而對鞏成琪,這位即將赴黃州任上的知府大人來說,他看到的卻是威脅,來自江北的威脅,幾乎讓他達到了食不知味、夜不能寐的地步,而這也是他選擇來到江北的原因。

    其實,本來赴黃州上任的他,並不需要走江北,完全可以選擇經河南過襄陽這條路去黃州,如此一來就能避開江北,但是為了能夠直接的瞭解江北的賊寇,他就就帶上幾個心腹隨從,裝做來來南方做生意的生意人,騎著馬趕向了江北。沿途經過各個地方的時候,還念念不忘停下來找個客棧投宿,順便打聽一下江北忠義軍的最新動向。

    而越往南去,他發現這百姓的人心就越跟著靠近南方,提著大清國的時候,更是恨得牙根兒癢癢,言語之中,更是大有一副盼著南邊的忠義軍打過來的念頭,初時他還不知道,這到底是為什麼。

    待到後來,通過對江北的瞭解,他才發現,百姓們恨大清國,除了當年大清入關時屠戮太重之外,更多的是官員的盤剝——近二十萬大清國八旗精銳駐在山東、河南,吃穿用度全都是地方提供,地方上到那裡去籌集銀子、糧食,也就只能盡可能的壓搾百姓了,如此一來,百姓們對大清國自然是恨之入骨了。

    「再這麼下去,是不行的!」

    來到江北之後,看著江北百姓那副安居樂業的模樣,對比著山東百姓的哀鴻遍野,鞏成琪的心裡只有一個念頭,一定要想辦法解決大清國的用度。

    「若是不解決這個問題,只恐怕將來不待這南邊的賊寇打過來,那邊老百姓就揭竿而起了」

    鞏成琪嘴上這麼說著的時候,那邊卻瞧見前面原本暢通無阻的道路中間聳立著一個關卡,而上面還居然還寫著。

    「魚台縣收費站。」

    瞧著那收費站靠右邊排出的長隊,鞏成琪不禁有些詫異道。

    「這是幹什麼?」

    「嘿,你肯定是頭一遭來江北吧,幹啥,你沒瞧見上面寫著「收費站」,啥是收費站?還不是就是收銀子的地方。」

    排在他前面的那位牽著馬生意人說道。

    「啥?收費站?收啥費?」

    鞏成琪的神色不禁變得古怪起來,

    「不是說江北沒有苛捐雜稅嗎?怎麼過路還要收費?」

    「嘿,你沒聽過嘛,此山是我開,此樹是我栽。要想過此路,留下買路財。」

    聽前面的生意人這麼一說,鞏成琪立即說道。

    「這,這豈不是匪盜所為!」

    憤恨不平的罵一聲,鞏成琪詫異的發現,那商人用古怪的眼光看著他,似乎有些詫異,當然也有些不解,然後便對他說道。

    「嘿,我說,小老弟,你這麼說可就不對了,這路確實是人家修的,路邊的樹也是官府栽的,人家收費,那也是理所當然不是?」

    「可不是,有不收費的路,你也可以去走啊!」

    這些人怎麼轉了性了?

    瞧見這些平素過稅關的時候,錙銖必較的買賣人,居然這會一個個的仗義為官府說起了話來,鞏成琪的臉上,儘是一副詫異的模樣,這些人,什麼時候不心痛銀子了。

    「這事,未免也太奇怪了?」

    待他走到收費站的通道前,只見那木製的小房中,一個穿著藍布衣裳的「官吏」看了他一眼,然後說道。

    「馬匹一文。」

    人免費,馬匹一文。

    就這樣?

    等到他拿到上面寫著「曹縣收費站」的票據時,甚至還沒有反應過來。

    馬收一文錢?

    這就是通關的費用?

    只收馬?人免費?

    為五匹馬交了五文錢的「過路費」,在臨離開的時候,鞏成琪特意看了一下一旁的公示牌,那牌子上清楚的書寫著「獨輪車1文、匹馬 1文、兩輪馬車2文、四輪馬車4文、重載四輪馬車6文」

    再簡單不過的收費規則,價格不貴,甚至可以說不值一提,不過只是區區一文錢而已。難怪眾人剛才會那麼看他,因為大家根本就沒有拿這點錢當成回事。

    「這位先生,你別想著收了一文錢,你想想,在這樣的官道上,運貨幹啥的多省事,陰天下雨的,這路上照走不誤,若是換成其它的官道,晴天還好,可平常讓雨一泡,路一爛,堵在客棧裡一堵就是好幾天,在這路上可沒有這些事,別的不說,單就是這省下的腳錢,都比這點過路錢多,再說了,這路上還有服務站,嗯,就是過去的驛站,不過過去驛站,過去只給官府當官的大老爺們住,現如今那,只要有銀子,任誰都可以住,雖說不能像過去一樣在驛站裡頭換馬,可在裡頭食宿、給馬上草料,那可都是不錯的,最重要的是安全,畢竟是官府的不是,這兵荒馬亂的總省得踫著黑店吧!」

    驛站。

    對於驛站,鞏成琪並不陌生,驛站分驛、站、鋪三部分。畢竟從秦王掃**,一統天下起,為了將天下與都城聯繫在一起,就設立了驛站制度。驛站是官府接待賓客和安排官府物資的運輸組織。站是傳遞重要文書和軍事情報的組織,為軍事系統所專用。鋪由地方廳、州、縣政府領導,負責公文、信函的傳遞。遞鋪用以傳遞公文。凡州縣往來公文,都由遞鋪傳送。

    分佈於天下的驛站幾十里、百里一個,因為驛站是傳遞官府文書和軍事情報的人或來往官員途中食宿、換馬的場所,歷朝歷代對驛站的管理都有嚴格的規定,基本的規矩都有一樣︰非執行公務不得使用、濫用驛站。只不過每每驛站都會被濫用。

    到了明代中後期,驛站的屬性雖然沒有改變,但其卻極度膨脹,而且這些驛站也陷入了**的泥潭。當時,稍微有點職權的官員,不僅要求將公馬據為私用,還常常享受高於自己級別的服務。驛站自身經費層層盤剝後本來就不多,驛卒苦不堪言,但又得罪不起,只好向地方要錢維持運營。而地方上只得把錢攤派給百姓,以至於百姓苦不堪言。

    對於驛站的利弊,一路上也曾住於驛站的鞏成琪自然深知,不過作為官員,他還是寧可享受這驛站給他帶來的便利,而不會指責其弊。而現在,猛的一聽說驛站居然變成了尋常百姓、商販也能投宿的地方,自然也就覺得更奇怪了,奇怪之餘更顯得有些好奇。

    沿著這平整寬敞的官道走了幾十里,從遠處望去,裡地外服務站圍牆矗立在一片新種的柳樹間,就在那官道邊上,待走近了可以看到那高約有一丈用紅磚築成的圍牆,顯得頗為厚實,待從鐵門入進入圍牆,可以看到牆厚約有兩尺,至於那牆上,還有一條供人站著的木走廊,不用問也知道那是匪盜來時供人站立的地方。

    寬敞的院子裡停著一輛輛的馬車,馬棚中繫著商販的馬匹,這所謂的服務站內顯得很是熱鬧。那邊又是幾棟房屋立於院中。

    「瞧著倒是與驛站有所不同」

    心裡這麼嘀咕著的時候,已經有人迎了過來。

    「這位先生,您這是投宿,還是吃飯,小站這裡既用用餐的飯店,也有住宿的房間」

    這服務站裡的人就像是店裡的夥計一般熱情,別說是對他,就是對他身邊的下人,也是如此,他們的熱情讓鞏成琪感覺有些不甚適應,怎麼也無法將眼前這人與驛站裡的驛卒聯繫在一起,那些個驛卒一個個的可都是成人精的貨色,識人認人的本事更是極為了得,他們這般慇勤又是為了什麼?
as000538 發表於 2018-5-7 12:56
第265章 深談

    無它!

    無非是為了銀子!

    那些曾經的驛卒們之所以一個個的慇勤非常,所為的無非就是銀子,因為他們吃的不是官府的鐵飯碗,而多勞多得的瓷飯碗。

    過去驛站是傳遞官府文書和軍事情報的人或來往官員途中食宿、換馬的場所,所有的費用都是由朝廷負擔,如果驛站管理嚴格的話,那麼驛站系統的開支不是很大,基本上不會給朝廷造成多少財政負擔。但是隨著官僚系統不斷逐漸膨脹,官員出差變的頻繁,再加上制度上的約束上的形同虛設,於是,官僚集團的各種私人接待也被轉嫁到了國家驛站上,迎來送往,大吃大喝,使得驛站支出急劇暴增,地方上叫苦不迭,國家的經費不夠,只得由攤派地方,如此一來,驛站就會成為一個無底洞。

    而這同樣也是明末裁撤驛站的原因之一,崇禎帝宣佈裁撤天下驛站,這不經意間的改革,最終卻要了大明的命,在被裁撤下崗的千千萬萬個驛卒中有一個叫李自成。

    不過當時驛站並沒有被盡數裁撤,而只是裁撤了三分之一,在滿清入關之後,這驛站又得到了加強。而在朱明忠奪得江北之後,面對江北的大大小小上百處驛站每年數萬兩銀子的開支看似不多,但是他卻深知驛站在中國歷史上,是如何在王朝的中晚期開始,演變成無底黑洞。甚至因為驛站制度日益**,不能有效地傳達官方文書、命令等。

    也正因如此,如何改良驛站制度就成了必須要解決的事情。傳統的官辦驛站只傳遞官府文書,不寄私人信件,普通民眾家書的傳遞只能依靠托人捎帶,但是這種方法傳遞時間長且不安全,在永樂年間出現了專門傳遞私人信件的民信局,從而方便百姓寄信。

    而朱明忠對驛站系統的改進第一步,就是在其基本上設立了郵政系統,通過寄送民信獲得利潤,在這一過程中,江北和常州的郵政官局吸取民信局的長處,針對民信局的弱點,在資費調整、業務興革、提高工作效率等方面均有所改進,並且通過立法禁止的方式,取代了民信局。

    而在這個過程中,發行郵票、設立郵箱,設立派信員等一系列的改革,使得在新年前後,借鑒後世先進管理經驗的郵政系統已經開始贏利,而政府的公文傳遞同樣依存於這一系統,從而將最重要的一個職責從中剝離。

    與此同時,在江北大規模整修官道的同時,對驛站大刀闊斧的改革同樣也在進行中,在驛站的改革中,與官路的養護維護借鑒後世的公路收費制度一樣,朱明忠直接借鑒了後世的高速服務區,將原本只為官府服務的驛站向外開放,進行市場化的管理,讓其自負贏虧,當然,作為對驛站的維護,在官道兩側一里內,除原有驛站外,非市鎮處禁止百姓設立客棧、野店,從而保證了驛站的利益,至於原本的客棧、野店則都併入驛站之中,畢竟郵政的設立,分流了大半的驛站驛卒。

    在一番大刀闊斧的改革之後,驛站已經完全從江北剝離了出去,非但江北不需要再負擔驛站的開支,甚至每個月還可以收取一定的服務站利潤,雖說每月只有區區千餘兩,但相比於曾經的負擔,卻已經是非常大的進步,而更為重要的是,這服務站的設立著實方便了過往的客商。

    即便是鞏成琪在這服務站中舒服的洗了一個熱水澡之後,神清氣爽的他,同樣也是為這服務站與驛站的不同而驚嘆,而在用飯時,更是驚訝於服務站的便利。除了尋常的可以點做的菜餚之外,還有所謂的「快餐」。

    「這快餐一人只需要幾十文錢,最便宜的只要十幾文,就是兩個饅頭加四樣素菜,外加一份稀飯,不過這出門在外的,可不能苦了自己,再怎麼著,也得加一份肉菜不是,只要二十文!」

    那似夥計多過驛卒的少年,腆著臉笑著。

    「不過先生您老一看就是讀書識字的先生,定是不會點這快餐,廚房裡的胡師傅燒得一手好菜,若不點上兩道先生您嘗嘗?」

    鞏成琪當然沒有讓這少年失望,他非但點了幾個菜,而且還點了些酒,甚至還為下人們點了三十文的快餐,如此一來,那少年侍候的自然更加慇勤。

    當天晚上,夜色漸濃時,置身於房中的鞏成琪,默默的在心裡盤算著。

    「住宿、投宿、再加上馬料,這樣一天的開支最多也就是500文上下,百里一兩,不但夠用,而且還能有剩下的的……」

    百里一兩,這是江北的官員差旅開支,因為驛站改成了服務站,所以官員上任驛站不再提供任何無償服務,所以其便制定了每百里一兩差旅補助,當然,這個一兩指的是七品以下官員,隨著品級的上升,其差旅費也隨之增加,若是一品官的話,就是百里五兩銀子。差旅之外再無其它的補貼,花的少,剩下的落私人之手,花得的多,自掏腰包。

    「算起來,若是全國皆是這樣的話,我從京師往黃州赴任,頂多也就是五十兩銀子,可若是沿途都在驛站,這吃用開銷,恐怕不下百兩……」

    略微比較一下,鞏成琪忍不住暗自稱讚道。

    「這朱明忠倒當真有幾分治理天下的才能!」

    雖說視其為賊寇,可是鞏成琪仍然不得不佩服朱明忠在江北推行的驛站改革,不過,最後他難免又頗為微詞的為朝廷找著借口。

    「不過,這樣的驛站又豈能推至全國的,若是偏遠不通商旅的地方,又該如何?況且,這官道如此修整豈不也是勞民傷財?」

    不過,在隨後的幾天中,隨著一路往南不斷的深入江北,隨著瞭解的加深,所瞭解到的一切,完全顛覆了他的想法。

    儘管江北的官道非常平整,但是徵收通行費的收費站在道路上比比皆是,特別是在必經橋樑、渡口,每次都會收上幾文錢,瞧著不多,但卻往南,看著過商的路人之多,鞏成琪總算是明白了。

    「這路又那裡需要官府掏銀子!根本就是過往客商在出銀子修整!」

    雖說那過路費確實不多,可是聚沙成塔之下的,收入總也算頗為可觀。官府或許不能用其贏利,但是用來養護道路卻沒有任何問題,換句話來說,官府根本就沒有增加絲毫負擔,就盡享了道路的便利。

    「當真是百姓道路百姓修啊……」

    感嘆著江北這看似未曾攤派地方,卻又享盡道路之利的舉措,想著在官道服務站上看到的寫與牆上的字,在暗自嘲諷之餘。鞏成琪的腦海中似乎抓住了一道若隱若現的靈光,不過那靈光只是一閃,卻是沒有抓住,以至於在接下來的幾天中,他成天都在想著,那道靈光到底是什麼。

    苦思冥想數日,沒有答案的鞏成琪繼續往南走著,在進入壽春縣城的時候,看著於城門處等待進城的商販,儘管這一路上過橋、過路都有收費,但是通常情況下,收的不過只是過路費,而貨運被收的稅則是在進城的時候查驗是否交納稅,若是沒有交納就需要補交。

    「過路費、補稅……」

    當天,在壽春城內的客棧裡,鞏成琪在紙上寫下了這麼幾個字,最後,他還在紙上寫下了「銀子」。

    毫無疑問的一點是,這一切都是為了銀子,官府可以憑借過路費以及對商品徵稅從而獲得更多的銀子。

    其實,對於過路費、貨物稅,鞏成琪並不陌生,甚至可以說是極為熟悉,畢竟在大明和大清國都有類似的機構,比如說鈔關,聽這名字就這道不留下點買路錢別想過這一關。不過,鈔關是設在水路上的,基本集中在一兩條水繫上,全國就那麼幾個。

    接南北水系的京杭大運河就成了最繁忙的交通要道。明朝一開始設置的八大鈔關,有7個就設在京杭大運河沿線,鈔關屬於戶部,收費的用途,按照官方說法是「支付軍事撫賞費用」。而且其是採用每段區間收費,京杭運河全程約1700公里,全程收費約3.48兩銀子。

    但是,這些收費站主要收費對象,是來往的商船,也就是說商人是主要收費對象。當然,執行中肯定走樣,只要你帶點行李也可以說你運貨了嘛。於是,很多人就想著法子的逃費,也正因如此,有明一代,各地的鈔關監督從來都是一大肥缺。

    而鞏成琪之所以熟悉,是因為他也曾幻想過有朝一日可以進入鈔關,畢竟在大清國,這鈔關從來都是內務府的奴才主持,而他雖說是王爺的奴才,可同樣也是皇家的,也是內務府下的奴才,所以,才有那樣的機會,只不過,那樣的肥差又怎麼可能輪得到他?

    而此時,通過對壽春城的觀察,鞏成琪卻突然發現,相比於江北,似乎大清國的稅太輕了。

    「各個鈔關,收的稅太輕了!」

    鞏成琪於嘴邊自言自語的時候,他的臉色顯得有些興奮,似乎就像是看到什麼希望似的,他甚至喃喃自語道。

    「只要把這件事辦成了,到時候,大清國可就再也不需要為銀錢用度發愁了!」

    想通其中的關節之後,他甚至恨不得插上翅膀,立即飛到黃州,然後在黃州那個地方推行他的想法。

    「要盡快趕到黃州,待本官到了黃州,不出數月,必定能解朝廷今日之困……」

    鞏成琪這般自言自語的時候,他並不知道,在數百里外的清河縣內,作為張煌言代表的羅綸,這個不過只有二十幾歲的青年人,正坐在朱明忠的書房之中,看著這個比他還小上一歲多的江北經略,心底這會所剩下的只是佩服,在過去的一段時間中,他一直在江北各地進行考察,這倒不是因為朱明忠不願意見他,而是他希望瞭解一下江北。

    隨著對江北瞭解的深入,羅倫對眼前這個人自然也就是更加佩服了,恐怕除了他,再也沒有其它人能夠在如此短的時間內,讓江北面貌全然一新了。甚至,他還做到了盡取江北民力「甲兵制」的順利推廣,使得他成功編練了一隻近二十萬人的大軍,而且其中大半是不需要支付軍餉,只需要給付伙食的「義務兵」,相比之下,江西現在維持十萬大軍,也不過只是勉強維持罷了,拖欠軍餉的行為,更是時常發生。

    為了解決軍餉不足的問題,張煌言甚至有效仿江北的想法設立軍餉局,發行銀圓券,而羅倫這次來江北同樣也考察了已經易免為「江淮銀行」的軍餉局,隨著對銀行的瞭解,使得他明白,這銀圓券的發行並不是僅僅只是印那麼簡單,如果僅僅只是印,恐怕印出來的還是像錢鈔一樣不值一錢的東西。當然,除此之外,江北還有很多地方值得江西去學習,去效仿。

    「經略,在下前些日子於淮北看到,那裡有不少官屯,自北方和其它地方流落到江北的百姓,可以於官屯之中耕種土地,這官屯之中每戶60畝,給牛一頭,當時在下曾算過,若是江北千百萬畝荒地能盡數用於安置流民,不出年餘江北官府每歲可入屯糧不下數百萬石……」

    羅倫的言語中帶著恭維,他口中所指的民屯,正是江北在禁止私人隨意墾荒、將荒地納為官產之後,招募流民推行的民屯政策,相比於墾荒誰墾歸誰,那些百姓開墾的田地,卻屬於官產,他們只是租用官地,儘管打擊了流民於江北開墾的積極性,但是卻保證了官府的收入最大化相比於官府所徵收的田賦,江北收取的屯田田租無疑更高,甚至達到田地所出的四成,如此這般,官府的利益自然得到了保證,在眼下這種特殊的形式下,這無疑更適合大明。

    在羅綸的恭維中,朱明忠搖頭說道。

    「民屯,最終是要廢除的,畢竟,之所以收回那些荒地,並不是為了交給百姓墾殖!」
as000538 發表於 2018-5-7 13:00
第266章 新階層

    「畢竟,之所以收回那些荒地,並不是為了交給百姓墾殖!」

    朱明忠的話聲不大,但卻讓羅綸仍然驚訝的「啊」了一聲,他甚至有些不解的看著這位頗為年青的江淮經略使。

    「哦?這是為何?」

    在驚聲反問的時候,羅倫又想到前些日子與淮北走動時,與一位地方上的知縣聊天時,其提到的準備報至經略使衙署的《屯墾章程》,按照那位知縣擬定的《章程》︰「每戶給地六十畝,由公中借給籽種糧三石,制辦農具銀三兩,修蓋房屋銀四兩,耕牛兩頭合併銀18兩,或父子耕作,或兄弟同居,或雇伙結伴,均按二人為一戶,且給口糧、鹽菜銀……自春耕起,八個月計,每戶約給銀五十五兩一錢,十年內連本帶利償還官府。仍仿營田之制,十戶派一屯長,五十戶派一屯正……」

    換句話來說,這是地方上準備大規模推行屯墾的動向,顯然地方上已經從屯墾中受益,所以計劃推行這種大規模的官墾,儘管在江北,田地屬於官府,但是他們相信憑借如此優惠的條件,仍然可以吸引很多外地的流民。可是現在,作為江北的實際統治者的朱明忠,卻直接告訴他,江北的田地不會交給百姓屯墾。

    這又是為何?

    畢竟,招募流民越多,地方的財力就會越強,這朱明忠怎麼反其效而行之?他難道就不害怕流民流落到其它地方,充實其他地方嗎?

    「因為這些土地總歸是有限的!」

    看著似有不解的羅倫,朱明忠笑著解釋道。

    「現在根據官府的統治,江北目前一共有荒地三千六百餘萬畝,再加上一千六百餘萬畝廢棄不用的鹽場草蕩,也就是五千萬畝地……」

    江北的荒地很多,前者是因為滿清的屠殺導致大量田地荒廢,而後者則是兩淮鹽場在推行曬鹽法之後,原本上千萬畝煮鹽的草場因此廢棄不用變成「灶荒」,只不過那些灶荒之中,有不少都是低窪澤荒。

    雖然如此,這五千萬畝荒地,仍然是江北手中掌握著的一筆巨大的財富,不過與其它地方的地方官員希望用荒地招募流民不同,對於這些土地,朱明忠早就已經抱定主意移作他用。

    「居然有這麼多荒地!」

    羅倫暗自在心底驚嘆道,難怪那些個地方官提及屯墾時,一個個都顯得很是激動,原因無疑江北的荒地太多,而這也意味著,江北曾遭受極為慘重的屠殺。

    「不知經略準備將這些土地作何用處?」

    羅倫試探著問道。原本他以為對方會保密,可他沒想到朱明忠會直接回答道。

    「安置!」

    看著羅倫這個外人,朱明忠直截了當的答道。

    「現在忠義軍中的義務兵多達近十萬人,將來這些人如何安置?三年或是四五年後直接退伍,當然,這是本官給他們的承諾,可是他們為國服役數年,沒有拿到一兩的軍餉,每個月頂多也就是六百文的津貼。」

    六百文津貼!

    這是忠義軍中的義務兵的每月津貼,六百文錢,不過只是勉強只夠他們平常的花銷,雖然能夠剩下的一些,可最多,也就是剩下個一兩百文錢,若是大手大腳一些,根本就剩不下什麼。

    「他們為國服役多年,理所當然應該得到一些回報,所以……」

    朱明忠的聲音不大,語氣也顯得很平淡。

    「本官準備按每服役一年獎勵「功田」三十畝,服役三年可得「功田百畝」,第四年至六年,每年可得四十畝,七年至十年,每年可得五十畝,這是給予他們的回報。」

    朱明忠只是略微提了一下,他並沒有提到這些功田都有免役的權力,功田免除徭役。當然實際上,作為功田的所有者,他們所享有的權力並不僅僅只有簡單的「免除徭役」,他們還有其它的一系列的權力。

    「發給退役兵卒田地?難道經略準備恢復高皇兵屯舊事?」

    羅倫幾乎是本能的想到了本朝的兵部,儘管他並不是江北的官員,但是仍然說道。

    「難道經略想重蹈軍戶糜爛之覆轍?」

    他幾乎立即想到史書上記載的軍戶糜爛完全戰鬥力的舊事,當時軍丁在衛所服役期間衣著自備,糧餉也不因生兒育女、人口增添而增加,所以軍丁的妻兒老小常常衣不蔽體,食不果腹。軍戶也不因提供軍丁而免除一些徭役,其生活狀況不及民戶。正因如此,軍戶的地位很低,甚至民戶都看不起他們。

    每軍戶除出一余丁到衛所充軍外,還得多出一丁隨軍服勞役。有無戰事期間的。軍丁還經常被各州府、官宦權貴們奴役做苦工的對象。在一些衛所,軍士們的屯田被豪右、將校侵佔,將官們讓軍士為他們種田耕地,甚至讓軍士為他們捕魚采木,販賣私貨。軍士成為他們手中的奴僕。

    「當然不是,舊時軍戶的土地是衛所的,所以衛所武官可以隨意貪污,再加上屯田糧也是交給衛所,自然也給衛所武將貪污提供了機會,這軍戶與其說是軍戶,倒不如說是與現在屯田民類似。」

    搖搖頭,朱明忠直接否認了羅倫的說法,恢復軍戶?

    是,同樣也不是。

    在過去的一年之間,他曾不止一次思考過中國的未來,尤其是如何構建起未來國家的武力,恢復國家的尚武傳統,而在這個文人主宰中國千百年之後的時代中,如何恢復民族的尚武傳統,甚至比恢復武力更為重要。

    文人之所以強大,是因為他們憑藉著科舉制度,使得千百萬寒門子弟都可能憑借讀書成為國家的中堅,源源不斷的寒門士子都是「文士階層」的支持者和受益者,而歷朝歷代開國的勛貴、武人之所以無法與這一階層對抗,並不僅僅是因為他們或是沉迷享受或是不粗文墨,最根本的原因是,他們的群體相比於千百萬以讀書人自據的士子,實在是太過渺小。

    即便是在明代,有明一代的勛貴有幾人?世襲百戶以上的軍官又有幾人?不過只是區區萬餘人,而相比於龐大的士子集團他們無論是寒門士子或是富家闊少,無論是童生或者翰林、學士,他們都是文人階層,千百萬所謂的士子,構成了這個國家的中堅。在這種情況下,「重文輕謂」以及所謂的對「武人」的輕蔑自然而然的成為文人們的一致目標。

    那些文人之所以輕視武人,同樣也是因為利益使然,因為在任何一個朝代其朝中只有三個群體,一個以皇親國戚、開國武將為核心的勛貴群體,而一個是以科舉晉身的文官,還有一個就是以武舉、世襲等多種渠道晉身的武官,前者從來都是文官攻擊的對象,而後者自然是文官打壓的對象,攻擊勛貴是因為勛貴天生佔據高位,為自許「個人努力」的文所輕蔑,而後者則是因為其是朝廷的半壁,對文官的威脅最大,只有打壓住他們,才能令文官一家獨大,掌握朝廷大權。

    也正因如此,才有了武官的地位一落千丈,只有在不斷打壓武官、武人地位的前提下,文官的地位才能得到保障,而只有通過對尚武之風的打壓,才能避免武人的崛起。

    「好男不當兵,好鐵不打釘!」

    這句話的背後,是一個龐大的群體為了個人利益,而刻意宣揚的一種思想。而之所以會被民眾所接受,是因為這個群體實在太過龐大。龐大到即便是皇帝,對其也無能為,除非像滿清一樣,用一群奴才滿官去佔據半數文官顯赫官位,比如由滿族人擔任尚書的稱滿洲尚書,掌本部政令。其地位在漢尚書之上,而在滿官的任用上,亦不需要通過科考,有清一代,滿清正是通過滿官去分裂並去馴服漢官,最終把漢官馴服成為奴才。

    而這顯然並不是朱明忠所需要的,他需要的重新建立一個群體,一個能夠與文官抗衡,或者說能夠平衡其一家獨大局面的文官團體!所以,他需要這些軍人,需要通過退役的軍人去建立一個新的群體,或者說一個新的社會階層。

    「而未來忠義軍的退役官兵,退役之後,他們就會成為在鄉軍人,他們將會獲得少則百畝,多則數百畝的田地,當然,他們的土地是屬於自己的,這樣就不會被官員掠奪,而且他們的土地同樣也是禁止出售的,百畝的永業田,足以維持他們一家人過上頗為體面的生活,待到朝廷徵召時,亦可以隨時徵召他們再次服役。」

    何止是頗為體面,有了百畝地之後,他們就會成為鄉間的頗為富裕的富戶,甚至還能僱傭幾個長工,從而過上衣食無憂的生活。

    但是,這種日子可以持久嗎?

    這種日子當然不可能持久,因為「富不過三代」,「富不過三代」不是因為其生出了販家子,而是因為三代的分家之後,那百畝之田,經過兩代幾家甚至十幾家的分家之後,每家只剩下十幾畝甚至幾畝田產。

    一代尚有百畝田產,若是他有兩個兒子,每個兒子分五十畝,其生活不過只是勉強小康,再到孫子那輩,再分家還剩下多少地?

    富不過三代!

    在這種情況下,又如何維持第二代、第三代「新軍戶」體面的生活,最終他們同樣也會陷入窮困潦倒的境地,即便是沒有衛所長官的盤剝,也無法改變這一點。

    也正因如此,儘管現在還沒有推行這一政策,但是在給予烈屬的遺族分配「功田」時,朱明忠就制定了「功田不可分」以及「長子繼承」的基本原則,按功勛獎給的土地作為功田,是不可以分家繼承的,只能由其「長子繼承」,而長子繼承其榮譽和功田的同時,同樣也繼承責任必須要在成年後服役。而為了保護長子的利益,還要求次子必須在成年後離家,當然,繼承家業的長子,有責任向其提供一年的土地收益作為分家的補償。

    現在這種政策只在烈屬中推行,儘管很多人並不理解,但是對於尋常百姓來說,他們幾乎相當然的以為,這是官府的恩典,畢竟這恩典不能給所有人,只給一個長子,也是天經地意。

    而對於朱明忠來說,他所需要的是建立一個階層一個擁有大量生產資源,生活富裕的社會中豎階層,他們不是文士,甚至也不需要文士的晉陞渠道,他們是軍人,一代代為國從軍,為了出征,而作為回報,他們可以享有富足的生活,以及較高的地位豐厚的經濟收入決定了他們在社會上的地位。

    而百姓所看到的什麼?

    他們看到會是從軍,同樣也是改變命運的途徑,就像後世很多農村子弟為什麼願意不計代價的當兵一樣,因為在讀書不能改變命運的情況下,部隊提干是唯一的「跳出農門」的機會。儘管機會很渺茫,但他們仍然願意抓住那個機會!

    利益!

    只有利益的驅使,才能夠提升武人的地位,也只有利益的驅使,才能夠重新樹立國人的尚武之風。

    不過,這些話朱明忠並沒有說出來,儘管現在這只是一個粗略的構想,畢竟,還牽涉到一些問題需要解決,比如長子是否適合服役等問題。不過,在這個時代,這麼做,至少有機會改變這個民族千百年來的「習俗」,令一個在漢晉之後,便消失在中國的「武士集團」重新出現這個國家,儘管與歷史上春秋戰國以及漢晉時那些「下馬為相、上馬為將」的士人集團無法相當,但至少是一個機會。

    「經略此法甚善,如果一來既可為我朝「軍戶」舊制補遺,若能加以完善,必定可令天下百萬兵卒從中受益!」

    羅倫並沒有意識朱明忠並沒有解釋這種「新軍戶」最關鍵的一個核心,他所看到的不過只是這一制度下,兵卒可以從中受益,從而讓官府減少軍餉支出,如此一來,幾乎是瞬間,就表明了支持的立場,畢竟軍餉不足的局面,一直困擾著江西,而他這次來江北,其中一個目的,就是為了解決這個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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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漂的高雄人,但是心裡想回台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