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校園] 重生之剎那芳華 作者:晚風低語 (全文完)

 
stella1802 2018-5-10 15:35:28 發表於 其它小說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40 72853
stella1802 發表於 2018-5-12 14:44
正文一百七十、通過(二)

一百七十、通過(二)

嘉輝稍微愣了一下,笑了:“知道。不過,我以為你並不在意這個的。”

“以前是的。因為這是個洋節,又都趕上放寒假的時候,過去真沒在意過這個。不過,”芳華低下頭靠在嘉輝懷裡,輕聲說:“那年我在協和實習的時候,想你想的厲害,忽然發現那年中西方的這個節都趕在同一天了。我就想,明年,也就是第二年,我們一定要一起過這個節。沒想到,你卻又去了美國。後來,我也就忘了這回事。”

她將嘉輝的手握住,緊貼在臉邊,說道:“今天我才發現,這麼多年,我們還是第一次在一起過情人節。”

嘉輝將芳華摟得更緊了一點:“對不起,我還沒這個習慣,沒給你準備禮物。”

芳華笑著抬頭說道:“不是這個意思啦。你怎麼還不明白?我要的只是有你陪著,就夠了。”

嘉輝的手指輕撫芳華的臉,眼睛也隨著手的動作巡視端詳著芳華的眉眼、面頰、唇角。 終於,他笑了,親了親芳華,才說道:“你就是這麼好打發。”

芳華笑得更深了:“嗯,我這個人是沒什麼大的追求啦。”

嘉輝搖頭:“是嗎?我可知道你的野心的。”

芳華不好意思了:“那是年少無知的輕狂罷了。”

“年少時不輕狂,以後年老的時候就該後悔了。”

“你倒會說。可我看你,怎麼這麼少年老成,沒見你輕狂過啊。”

嘉輝靠近芳華,鼻尖相碰、額頭相抵。 他微笑著說:“你沒看見,那是因為我都藏在心裡呢。”

芳華扑哧一笑;“能藏得住的,又怎麼叫輕狂呢?”

嘉輝不解釋,只是鬆開芳華說:“你先歇著吧,我給你校對一下文稿。”

“嗯。”

芳華絕對相信嘉輝的細心,有他幫忙校對錯別字、引文什麼的,自己真的省好多事。

果然,紀主任看了芳華的第二稿,只修改了小結裡面的幾個觀點,大體通過了。 芳華只需再潤色一下,就差不多了。

紀主任又看了芳華的初步實驗設計,見她的實驗分成細胞、動物、人體三大部分,表示贊同。

不過,他也指出芳華這麼設計當然不錯,但就是藥物的來源有問題。

科里的TMZ還是因給江波治病而直接從國外購買來的,這藥這麼貴,量又少,恐怕難以讓芳華的實驗湊夠例數。

不過,紀主任還是說,他會想辦法和國外藥商聯繫,申請合作以便得到他們的讚助支持。 就算不行,他還可以從自己的課題經費里給芳華撥一點錢購買藥物。

最後,紀主任讓芳華在實驗設計中補充幾個預實驗的數據。

芳華答應了,等她回到實驗室後,不由和幾個師兄聊起了開題。

紀主任手下還有四五個博士、碩士生,他對學生們一向很好,真是視如子侄。 師兄們自然也很尊重他,不過他們總說老闆對小師妹是特別好。

就拿這開題的事來說,他們說當年老闆都是逼著他們改了很多遍。 而他只說“不行”“不行”,就是不說哪兒不好,哪兒需要改。 師兄們全是靠自己揣摩、試探,才最後通過的。 哪像這次,對小師妹反复面授機宜的。

芳華笑說:“那是因為你們素質高啊。自然不用老闆提點也行啊。哪像我,笨鳥一隻,老闆生怕我畢不了業掃了他老人家面子,只好多費點心了。 ”

今年即將畢業、正在準備博士論文的袁師兄說道:“小師妹,你那個實驗方案我看了。想法不錯的。不過,我覺得對研究生論文水平來說,有點高了。你要是再加些實驗內容,還有臨床病例數更多些,都夠博士畢業的水平了。再弄好了,完全可以發到國外的雜誌上呢。”

“嗨,我也不求發國外了,只在國內發表了,混個碩士畢業就好了。”

袁師兄又問:“對了,你怎麼不轉博?”

芳華笑了笑:“我可不想當第三種人。”

“嗯?什麼意思?”

“世上有三種人啊,男人,女人,女博士。”

幾位師兄倒是都沒聽說過這說法,不禁呵呵大笑。

袁師兄邊笑邊說:“你不用怕啊。你都有主了。”

芳華也微笑著說:“說真的呢,其實是因為我那時候沒心思轉博。另外,我覺得雖然博士是要比碩士研究的高深一些。但是就科研方法本身來說,碩士學的這些也夠用了。我不想就為了升值文憑,再花那麼多時間學習了。個人覺得哈,讀個碩士夠了。”

她不禁又想起了當年的王立德老師,才是個工農兵大學生,既沒文憑、職稱也不高,但他的經驗技術誰不佩服呢?

當然,文憑高的人自然是有一定的能力的,而且往往還很高,因為讀書讀到比較高的境界時,需要的智商和情商都很高。 嘉輝就是這樣的人。

這些天,嘉輝都在實驗室觀察幾種腫瘤細胞系的生長情況。 他幫芳華選定人腦膠質瘤細胞系U251、SHG-44和大鼠膠質瘤細胞系C6作為實驗對象,因為這幾種比較常用而且穩定。

他也看了實驗室一直在傳代培養的Gx細胞株,這個還沒有得到公認的癌細胞系,還不能用於實驗。

說起來,當初這細胞株能被成功地培養和傳代,也挺幸運的。 這裡面需要很高的實驗技巧,也需要運氣。

實驗員宋老師說,他曾做了五次這種從病人手術標本取樣做腫瘤細胞原代培養的實驗,但就只成功傳代了這麼一次。

所以,宋老師挺感謝嘉輝的。 因為當初嘉輝聽芳華說了情況後,建議她利用手術標本嘗試做原代培養,以方便研究。 也是他讓芳華轉告了宋老師一些實驗技巧,這才使得這次腫瘤細胞離體培養成功了。

不過,要建立成熟的得到公認的細胞系,還需要更多的實驗,比如光鏡、電鏡、免疫組化、流式細胞術、染色體基因分析、移植瘤實驗等等,對該細胞系的生物學特性觀察。 而這些也都建立在該細胞株穩定傳代的基礎上才能實現。

嘉輝和宋老師等人探討了一番該細胞系的特性,越聽越覺得挺特別的。 不過,他還是對芳華說,她的實驗不能用這種沒得到確認的、不穩定的細胞系。

芳華也知道這道理,但她堅持道:“等宋老師他們的實驗弄好了,相關論文發表了,這個就算得到身份確認了吧?那我就畢業後再來研究這個細胞係好了。”

嘉輝明白她的心情:“嗯。你先忙你的事情,這細胞的事,我幫你先研究著。”

芳華答應了,靜下心來寫實驗計劃。

這又需要大量的實驗知識。 如果只有芳華自己,就不知道要看多少文獻了。 但是現在,她身邊有嘉輝這個專業人士的指導,自然事半功倍。

然後她用三個細胞係做了幾個預實驗,將初步的數據做了統計分析。 這時候快到月底了。

最後她將文獻綜述、實驗計劃、初實驗結果,以及新寫的選題的意義、擬解決的主要問題等開題必須闡述的內容,綜合在一起,終於完成了這個開題報告。

等紀主任又給她看了、修改了兩遍,他終於說可以了,讓芳華開始製作幻燈演示文稿了。

芳華趕緊在電腦上一張張地製作起來。

她做了七八張的時候,嘉輝過來看她的作品。 芳華還挺得意地給他看:“怎麼樣,我做的還可以吧”

嘉輝又看了幾張後,突然笑了。 他用手刮了芳華的鼻子一下:“你怎麼做成這樣?”

芳華不明所以,她還自我感覺良好呢,特別覺得里面的幾張ppt畫面都挺漂亮。

嘉輝搖頭坐下,拿過來自己的電腦,找到自己做的ppt給芳華看。 同時還講解道:“你那個ppt像是給小學生看的。我們這種科學報告、論文什麼的,就要用深色色調,比如深藍、深紫、墨綠等,這樣才大方,不能像你的那樣選的顏色花里胡哨的。”

說著他又指著芳華的ppt上的暗影圖案說:“一般,做科研報告的幻燈,最好不要加花紋圖案,因為不嚴肅吧,還容易讓人分心。”

又讓芳華看兩台電腦上兩種風格ppt的文字部分:“你看啊,一張幻燈上的文字不能多了。我這張就三行文字,很簡潔。你的呢,五行大字的,還有十幾行小字。這樣不好,讓人看著亂。這幻燈只能寫綱領性的東西,不是給你提詞的。”

芳華吐吐舌頭:自己還真不清楚科研人員製作ppt的慣例,而是按照過去給學生上課的習慣做的。 為了要吸引學生注意力,自然做要有圖畫,底紋顏色也都要花才行。 沒想到,其實應該針對不同的聽眾進行風格的調整。

平時,她也看過學術交流時打的ppt。 但是因為這種ppt報告的形式,在國內出現和使用的時間不長,大家都幾乎沒正式學過,自然不清楚國際慣例,大多按照自己的喜好做,也往往為了吸引觀眾就會做得比較花哨。 現在,她在嘉輝的指導下學習了國外成熟的ppt文風,從而改掉了自己的壞毛病。

終於在3月6日,芳華全部搞定了開題報告,在老闆那兒也通過了,算是按計劃實現了目標。
stella1802 發表於 2018-5-12 14:45
正文一百七十一、通過(三)

一百七十一、通過(三)

接下來的幾天,嘉輝當聽眾,芳華對著他練習演講。

雖然對著學生上課可以從容不迫地啪啦啪啦地講一節課,但是看到坐在那兒含笑盯著自己的梁嘉輝同學,芳華還是掌不住,笑了幾次場。

不過多練幾次過後,她也可以不受嘉輝的眼神干擾,開始好好地講解ppt了。

嘉輝聽完一遍後說:“還不錯,就是語速有點快。你要知道,一般人上台,面對台下那麼多教授,多少都會緊張,語速自然就會快。所以,你現在應該練得再稍微慢一點。還有,我覺得,你要是能基本不看幻燈的提示,那樣感覺會更好,更自信。”

芳華承認嘉輝說的有道理,所以她老老實實地背下了ppt的內容和串講的內容,然後反复講了好多遍。

其間,她又一次鬱悶地發現嘉輝只聽兩遍就記下了,當自己講到哪裡少講了、哪裡是自由發揮的,他都能立刻反應過來。 這種記憶力真是羨慕死她了。

要說自己也不算笨,記憶力也還可以的,可惜和他這樣的比起來還是有不小差距。 但是芳華堅信勤能補拙,多練就是她的法寶了。

終於在反复的練習後,她越練越嫻熟,不但能夠不打磕巴地講完,語速和時間也控制得很準確,誤差不超過20秒。

嘉輝聽到後來,因為太熟了,已經不去注意她在講什麼了,只是坐那兒默默欣賞芳華每次都那麼情緒飽滿的演說。

他都有點納悶了,這傢伙怎麼就能一遍遍地重複同樣的內容,一點不厭煩呢。 要擱自己,早受不了了。

嘉輝自然不知道這是老師的基本功了。 芳華原來給衛校學生上課,一個星期內一節課相同的內容要重複講上五六遍。 而為活躍氣氛而講的一些笑話、例子,也是要重複五六遍,都還能像第一次講的那樣,讓學生們笑起來。 這種保持激情和新鮮感原地滿血復活的能力,她早都練出來了。

嘉輝對她這點也挺佩服。 而聽著她清脆的解說聲,看著她不時做出的干淨利落的手勢,還有臉上自然大方的微笑,他不知不覺看得走神了。

直到芳華講完,笑著等他點評,他才猛然醒轉,也笑著說:“挺好,挺好,我覺得沒問題了。”

芳華已經看到他那一閃神的愣怔,心想:他老是聽我這麼講,都跟聽老和尚念經一樣了吧? 估計也提不出什麼意見了。

於是,她去找紀主任,給他試講了一遍。 紀主任聽後挺滿意,說就這麼講就可以了,也表揚她的幻燈是自己這幾屆學生中做的水平最高的。

不過,主任也交待芳華要準備應付老師們的提問。 而他也說了幾個可能被問到的問題,讓芳華好好準備一下。

芳華答應著,在準備的時候又把答疑可能需要的圖表資料文獻等也做成了幻燈,補充放在原演示文稿的最後備用。

這下,萬事俱備,只欠東風了。

3月10日,開題報告會的日子到了。

地點在辦公樓的大會議室,屋子裡有一個可坐二十多人的中空船形會議桌,這是專家教授們的座位。

會議桌的一頭擺放了筆記本電腦和投影儀等設備,對面的牆上一幅白色大屏幕,這當然是研究生做報告的位置。

會議桌的另一頭擺著好幾排折疊椅,這是等待上台的研究生和觀眾們的座位,大約能坐四五十人。

開講時間是八點半,不過八點十分左右,專家組的教授們就到達會場落座了。 這些都是本院和軍事醫科院的臨床醫學和基礎研究的專家們,人員差不多分成老中青三個層次。 他們有些也好久沒見,相互寒暄著交談著。

後面的觀眾席也來了很多人,大多是本年級和其他年級的研究生,也有住院醫生和進修生。 他們都是想听聽別人的報告,看看別的領域都在研究什麼,也好增長見識。

這其實也是研究生生涯中一次很好的學習交流機會,受重視程度不亞於畢業論文答辯。 因為論文答辯都是在自己科室內部舉行,同行的幾名專家而已,哪能像今天這樣有不同學科的眾位專家出席,有不同專業的研究生可以交流各自研究方向?

十幾個研究生早都抽過簽,每個人的ppt文件也都拷在電腦裡,到時候依次上台開講就是。 教育處規定每個人演講時間不能超過10分鐘,答疑時間大約5分鐘,這個可長可短。

芳華抽到的次序是中間的,她覺得不好不壞吧。

嘉輝也來了,和芳華一起坐在折疊椅上等著。 他去飲水機那兒倒了杯水,端過來遞給芳華說:“喝一點,別緊張。”

芳華接過來抿了一口說道:“還好吧。”

嘉輝笑:“你不知道你一緊張,就會把手放在腿下面藏著嗎?”

芳華這才發現自己果然是一手拿杯子,一手放在大腿下面。 這個下意識的小動作,又被細心的嘉輝發現了,自己在他面前就跟透明的一樣。

她把手從腿下面抽出來,放在膝蓋上。 嘉輝把手放在芳華手上拍了拍說:“沒事,放鬆點。”

終於,報告開始了,第一個學員上去開講了。

起先,他的聲音還有點微微發抖,聽得出來有些緊張。 被下面將近二十名名醫專家探照燈似的眼睛這麼照著,誰都會有點緊張的吧。

不過,他後來就越講越順了,慢慢忘了緊張,很順利地匯報完了。 後面的專家問了兩個問題,他解釋的也很簡明扼要,提問的專家雖沒再說什麼,還是點了點頭。

教育處的老師見沒有專家再發問,就擺擺手讓他先下去了。 因為最後結果,要等所有人都報告完了,專家的評分錶匯總了才能出來,大概要等下午去了。

芳華聽了第一個後,對嘉輝說:“大家都準備得挺充分啊”

“你也準備得很充分。”

芳華點頭,自覺受之無愧:雖然我開始得晚,可我真是玩了命地準備的。

她和嘉輝邊聽邊悄悄地聊兩句。 嘉輝沒有負擔,聽得更為仔細。 他不但對研究生各自研究領域的新成果新動態感興趣,更對他們的實驗方法和設計很關注。

不知不覺,兩個小時過去了,輪到芳華準備了。 按常規,她坐到電腦邊給她之前的學員操作幻燈換頁。

這個學員的幻燈就是用的ppt提供的模板,白色底板上角有些方塊圖案修飾。 這種模板在電腦上看沒什麼問題,但在白色屏幕上看就不醒目了。

芳華暗想,果然是經驗不足啊。

這個人很快講完和答疑後下去了,輪到芳華上場了。

她將自己的ppt文件調出來打開,對下一位學員說聲:“麻煩了。”這才微笑著拿起桌上的激光筆,走到投影屏幕前面,正面沖向各位專家站好。

今天的學員都是穿的白色工作服,應該是在醫院和實驗室都穿慣了的原因吧。 芳華問過教育處的老師,開題並沒有要求必須穿白大褂,所以她就穿著軍裝來了。

比起文職軍人的肩章那暗淡的顏色,芳華還更喜歡自己目前掛著的紅牌。 雖然上面什麼金星銀星都沒有,但是紅得很耀眼、很有朝氣。 紅牌學員本身就是青春活力的象徵。

她身著軍裝,先立正衝著各位專家敬了個軍禮。 這和剛才學生們個個微微鞠躬的開場不同,一下引起了他們的注意。

芳華敬禮的時候就已經用眼神巡視了一下各位專家。 在看到江瀾也在座時,她雖然面帶微笑,還是稍稍有點驚訝。 不過轉念一想,她是眼科副主任,學科帶頭人,來這兒也不奇怪嘛。 剛才一堆專家進來,江瀾又一直沒發言,自己才沒看見她。

芳華對江瀾只是微微頷首,然後她收斂心神,朗朗說道:“各位專家,早上好。我叫林芳華,本院神經外科碩士研究生,我的導師是紀定國紀教授。我的研究方向是腦膠質瘤細胞的生物學行為和治療方法。……”

江瀾自己科里的研究生還沒開講,剛才其他研究生的報告她都只聽完了打分,並沒發問。 而她早在考評表上就看到了芳華的名字,自然對她格外關注。

看著芳華留著清爽俏麗的短髮,一身莊重英氣的軍裝,面帶微笑侃侃而談,眼神和語氣中十分自信的樣子,江瀾深感欣慰。

這哪裡還有一點那個蹲在江波病房門口不敢進去的小姑娘的影子啊?

這才是那個會說出“這場仗,我們一定要打贏”的話的年輕醫生。 她雖然失敗了一次,但卻沒有被打倒。 她又站起來了。

江瀾心裡默默說:小波,你可以放心了。

很快,芳華講完了,進入提問時間。

兩三位搞外科和病理的教授開始提問,他們圍繞膠質瘤發病機理、病理研究、最新治療進展等方面問了芳華幾個問題。 這些都難不倒芳華,她本來就很熟悉情況,還能調出事先準備好的幻燈協助解釋,讓幾位教授聽得連連點頭。

很快五分鐘都過去了,教育處的老師覺得差不多了,正要讓芳華下來。 江瀾突然微微舉手:“我還有個問題。”

教育處老師一愣,但還是禮貌地請她發問。

江瀾問芳華為什麼要選擇TMZ作為研究對象。

芳華沒想到江瀾提問,也沒想到她會提這個問題。 但她還是解釋道,這個藥的藥物代謝動力學比較特別,能透過血腦屏障,對神經腫瘤有比較好的親合性,和那些一般不能透過血腦屏障的化療藥相比,有著非常大的優勢。

江瀾又問:“這藥國內還沒有,國外也很難買到,價格也很貴。一般病人恐怕都用不起這藥吧?你不覺得研究這種藥,沒有什麼臨床實用價值嗎? ”

芳華心裡一愣:您怎麼能這麼說呢? 別人這麼說也就罷了,您不應該啊?

但芳華還是說道:“這藥明顯有著很好的應用前景啊因為它有效啊”

芳華一狠心,也不管那麼多了,調出自己文件中的幾張圖,指點著說道:“大家請看,這是我管過的一位膠質瘤患者的CT片子。這是手術前後的片子。這是術後一年復發的片子。這是服用TMZ後的片子。很顯然,服藥後這名患者的病灶明顯在縮小。可惜的是,我們的療程不夠,單憑這個例子,是不具備統計學意義的。即使是在國外,這方面報導的病例數還是比較少的,所以我認為還需要做更多的臨床研究來掌握TMZ這個藥的治療特性。”

芳華頓了一下,又接著說:“至於藥價的問題,等過些年專利期過了,國內藥廠可以仿製的時候,價格應該能降下來了吧?而且,一個昂貴的但能救命的藥,和十個百個便宜的但吃了沒用的藥,病人會選擇哪個也是顯而易見的吧?”

一氣說完,芳華又覺得自己的口氣似乎重了點,她擔心地看向江瀾。 江瀾卻沖她微微點頭,面上不但沒有不悅,反而有幾分笑意。 原來,當江瀾看到芳華能拿出江波的片子講述病情時,就知道芳華的坎是真的邁過去了。 她由衷地為芳華高興。

見真的無人發問了,教育處老師打手勢讓芳華可以下來了。

芳華還是敬了個禮後才退了下來,她在嘉輝身邊坐下。 嘉輝將剛接的水杯遞給她,低聲說:“不錯。超水平發揮。”

芳華呷了口水,衝著嘉輝一笑:“嗯,我也這麼覺得。”

放下負擔的芳華,抱著輕鬆的心情聽著剩下的人的報告了。 雖然他們專業的東西自己未必都明白,但聽聽沒壞處。

一直到十二點多鐘,這開題報告會才結束。 教育處的老師收了考評表,就招呼專家們去吃飯了。

芳華等人留下幫著整理會場。 江瀾特意走在最後,叫過芳華問她:“我聽紀主任說,你要做TMZ的實驗,就是課題經費不夠買藥的錢。”

“嗯,這藥又少又貴嘛。現在的藥就只夠我做細胞試驗,動物都不夠做。再說,我不光要買藥,實驗藥品實驗動物也很花錢。我做移植瘤必須要裸鼠,那也不便宜。”

江瀾拍拍她的肩膀說:“別擔心,我幫你想想辦法。”
stella1802 發表於 2018-5-12 14:49
一百七十二、細節

芳華聽了,很不好意思地說:“嗯,那謝謝江大姐了”

“謝什麼?”江瀾撫摸了一下芳華腦後那短短的髮根,懇切地說:“你既然叫我大姐,能幫的忙,我一定幫你。”

芳華感激地看著江大姐,眼睛微微有點發潮。

她掩飾地回過頭,招手讓後面站著的嘉輝走過來,給二人介紹道:“大姐,這就是我和您說過的梁嘉輝。”

江瀾剛才就注意到芳華和這個年輕人在一起親密說話的樣子了,此刻近距離打量了一下,覺得看上去還不錯。 她伸出手說道:“嗯,早聽說你了。什麼時候回國的啊?”

嘉輝自然也知道江瀾的身份,禮貌地伸手相握,說道:“江大姐,您好我是一月份剛回來的。”

他們聊了幾句,江瀾得知嘉輝暫時沒有到301的意思,也沒多說什麼,只是讓他們兩個有什麼事需要幫忙時,只管找她。

江瀾走後,芳華也拉著嘉輝去吃飯。 嘉輝一邊走一邊說:“你很幸運。”

“嗯,我知道。總是遇到好人。”

下午,教育處通知:碩士研究生的開題報告集體通過了。

有未被證實的小道消息說,專家們評的最高分是芳華的報告。 不過這個最高分沒什麼意義,所以教育處是不會宣布的。

芳華只是慶幸自己在荒廢了近半年時間後,終於趕上了進度,不至於被淘汰或延遲畢業了。

本來她可以有半年時間呆在實驗室只做實驗的,但按規定芳華還要保障臨床輪轉的時間充足,所以為了彌補出海耽誤的時間,她就只能壓縮在實驗室的這段時間了。

不過,臨床的研究生也不都是自己動手做實驗的,一般只做一小部分,很多難度高的、或者大量重複性的工作,都可以交給實驗員去做。 這當然要給報酬的。

鑑於自己的實驗經費緊張,臨床時間也緊,芳華把主意打到了某人的頭上。

當晚,芳華說出自己的打算後,嘉輝見她一副期期艾艾的樣子,不禁好笑地摟住她,將她的頭髮使勁揉了揉:“說什麼幫不幫的?我給你做事情,就是給自己做事。你就把我當成你終生專屬的實驗員好了。”

芳華將頭緊緊貼著嘉輝的胸口,又一次聽到那讓自己聽了就覺得既歡喜又平靜的心跳聲。 她心裡歡喜到想流淚,也平靜到想笑,因為嘉輝對自己如此,而自己也會如此對他的。

愛,本該如此。

她說道:“那我就不客氣了。你呢,這兩個月就幫我把重要的幾個實驗做一遍,把實驗條件摸索出來,教會我。這樣,我以後做實驗的時候,就簡單了。”

“行,沒問題。”嘉輝沒有二話。

芳華知道用言語已經不能表達自己對嘉輝的感謝了,而且不是有人說愛人之間不用說謝謝和對不起嗎? 因為他們可以用行動來表示。

於是,她一手勾住嘉輝的脖頸,將他的頭拉下來,主動吻上了他的唇。

嘉輝也自然而然地摟緊了懷中的芳華,和她共同分享這一吻。 大概是這感覺太美好了,兩人不但久久捨不得分開,身子還不由自主地越貼越緊。

終於,嘉輝停了下來,聲音略有點低沉:“芳華,我覺得你該回學員隊去住了吧?”

芳華看到嘉輝的面色有些潮紅,也感到他的身子很燙,知道他正甜蜜地痛苦著,有點好笑也有點心疼。

她雙手撫上嘉輝的臉,感覺自己的手似乎可以給他的臉降降溫呢。

“嗯,我是該回去住了。我這陣子是打著休假的名義在外面住,雖然學員隊管得不嚴,但老這樣夜不歸營也不好。不過,我回去了,你一個人還住這兒嗎?”

嘉輝笑了笑:“我和實驗室的宋老師打聽過了,你們儲物間裡放著好幾張折疊行軍床。我可以晚上在實驗室的電腦間睡覺,白天把床收了就是。而且關鍵的是住實驗室,我比較方便給你做實驗嘛。”

“啊?可是……”芳華知道長期住招待所不合適,她原本是想打學員隊的主意。 但聽隊長說,不是研究生或者進修生,還真是不能住進去的。 她又想,要么偷偷找男同學們幫忙找個空床位,但是覺得讓同學給自己擔風險、違反規定也不太好。

她還沒想好讓嘉輝住哪兒呢,沒想到嘉輝自己想住實驗室,睡行軍床。 這讓芳華真的不知道說什麼好了。

嘉輝見她如此,親了親她說道:“沒事,你們實驗室裝修得很好,和賓館也不差什麼。而且還有電腦可以上網,比招待所更是強多了。”

芳華知道事實確實如此,實驗室裡空調暖氣都有,浴室也是二十四小時提供熱水。 自己以前也住過實驗室,除了覺得折疊床不太舒服,其他什麼都比學員隊宿舍條件好多了。

她不再說什麼了,後來找到兩位科主任和實驗室主任,徵得他們允許後,就讓嘉輝成了實驗室的臨時成員。 為了讓嘉輝睡得舒服點,芳華還新買了床棉絮和被子。

不過,晚上在實驗室的電腦間裡消磨時光,還是挺舒服的。 這裡空間大,窗明幾淨,把電腦打開,工作學習或者上網娛樂,比招待所還自在得多。

芳華的研究生經費撥了下來,就八千元,形式大過實質。 每個學生都是靠老闆的課題經費做實驗,所以找個“財大氣粗的老闆”很重要。 經費充足,實驗相對的就能做得漂亮。

紀主任自然算是財大氣粗的了,不過手下好幾個學生,都是燒錢的主兒。 要不是有實驗室的依托,也養不起他們。 現在又多了芳華這個燒錢的TMZ項目,紀主任最近都在為這件事想辦法呢。

最終,還是通過江瀾的牽線搭橋,用原來買藥的關係和國外藥廠聯繫上了。 他們對國內的病例資源也感興趣,又知道301醫院的實力,很快同意展開合作。

藥廠以臨床療效觀察試驗的名義批給了神經外科研究所一批足量的TMZ藥物,這下芳華的實驗有了切實的保障,而且整個腦外科的醫生只要手裡有合適病人,都會幫她充實臨床病例數。

這段時間,芳華很忙。 白天忙著上手術和在病房處置病人,下午和晚上有空就到實驗室,跟著嘉輝學習做實驗。

雖然忙,但是每天都過得很充實的。 病房有來來去去的病人需要她的幫助、安慰,每次在手術台上都有新的體會讓她不斷積累著、進步著,而從嘉輝那裡學習到的東西就更多了。

跟著他,芳華可以盡情地問著所有對實驗中不清楚的問題。 慢慢地,原來自己東學一點、西摸一點的實驗知識逐漸系統起來。 很多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的地方,都豁然開朗了。

而芳華從嘉輝身上學習到的最重要的一點就是——細節是成敗的關鍵。

比如,同樣是養細胞,他養的細胞就是比芳華養的精神。 在倒置顯微鏡下看去,它們個個透明光亮,形態飽滿。 而芳華的細胞雖然是活著的,看生長速度似乎也不差什麼,但是在鏡下看,細胞質總是有點發暗、培養液中也似乎總有些渣滓似的。

芳華一開始納悶,都是用的一樣的培養瓶和培養液,放在同一個37攝氏度恆溫的CO2孵箱,同一天傳代,同樣的換液,為什麼自己養的細胞看上去狀態就是差一些呢?

嘉輝也觀察了芳華的操作後,說她的主要問題還是在傳代的時候“消化”這一步驟掌握得不好。

所謂傳代,是指當細胞在培養瓶中長滿了,就把它們稀釋後取少量,重新置於新的培養瓶中繼續生長。 這是保證細胞健康成長和獲得大量細胞進行實驗的必需步驟。

而大多數腫瘤細胞都是緊貼著培養瓶的內壁生長的,在顯微鏡下看,球形的細胞就因貼壁而呈現多角形。

而“消化”就是用胰酶消化液和細胞作用,使得細胞皺縮變圓,這時候輕搖培養液、或用吸管吸取培養液吹打內壁,將細胞洗下來。 最後將細胞懸液用吸管吹散後分瓶傳代。

芳華知道這一步的確很關鍵。 消化過度則對細胞的活性損傷較大,消化不足則細胞難於從瓶壁上吹下,反復吹打同樣也會損傷細胞活性。

這胰酶消化的時間就是關鍵中的關鍵了。 一般是1到3分鐘,這只是大概,不同的細胞系、甚至不同的胰酶在消化的時候,所需的時間都不一。

這需要實驗者註意觀察細胞形態了,當本來挨得比較緊密的細胞之間出現了細胞間隙,細胞變圓時,就是該終止胰酶消化時間了。

芳華每次都是將培養瓶從孵箱中拿出來在鏡下觀察。 有時候遇上不同的細胞系,不清楚大概時間的時候,她還可能一分鐘、一分半、兩分鐘……拿出來看好幾次,試探最佳消化時間。

本來,芳華還覺得自己也能比較好地將細胞消化下來。 但是,看了嘉輝的操作,芳華才覺得自己做得是差一些。

不說他每次在開關超淨工作台時的細心,嚴格按無菌原則操作的嚴謹,也不說他的動作輕重得當,緩急有別。 單是他觀察細胞消化的時候,就熟練到了不用顯微鏡的程度。

他覺得差不多的時候,就從孵箱裡拿出培養瓶,對著自然光看一下瓶壁。

因為生長滿瓶的細胞往往使透明的瓶壁上形成霧狀,變得半透明。 嘉輝肉眼觀察就能感覺這半透明的細胞層的厚度,再輕輕搖晃一下瓶中的胰酶消化液,看瓶壁細胞層的減少程度,就能判斷出消化程度。 一般他的判斷和顯微鏡不差什麼

當他判斷消化時間還差點,他就放回孵箱,等一會兒再拿出來就差不多了。 做得幾次後,他往往時間拿捏得更準確了,一次拿出來就是最佳時間。 所以,他消化下來的細胞,只需吸管輕輕吹打,就脫落下來,而且損傷極小,當然傳代的細胞生長得就好。

芳華很佩服,知道他對細節的把握能力,一定也是做了無數實驗後才積累起來的。 而這回,嘉輝都耐心地教會了芳華。 慢慢,芳華養的細胞也同樣個個長得“粉嫩粉嫩”的了。 還有很多其他實驗技巧,嘉輝也都手把手教會了芳華。

嘉輝也不光是做實驗這一項厲害。 他看到實驗室的電腦還在用win98系統,就幫著給裝上剛出來的win2000系統。 電腦或者實驗室的某些儀器設備出了問題,他都能大概分析出原因,並動手解決或修理了。

芳華白天不在實驗室的時候,嘉輝除了幫芳華做預實驗、摸索實驗條件外,也經常和宋老師等實驗員老師以及做實驗的幾個博士碩士研究生們,討論著各種實驗方法和技術。 這讓他對國內的研究水平也有了更多的認識。
stella1802 發表於 2018-5-12 14:49
正文一百七十三、吃火鍋(一)

一百七十三、吃火鍋(一)

這天下午兩點多鐘,芳華下了手術,去巡視了一下病房。 見病人情況都安好,就去找嘉輝了。

下午的實驗室裡,人總是要比早上多,主要是臨床科室的醫生、研究生們在下午會比較清閒一點,都會過來做實驗查資料什麼的。

芳華到的時候,路過幾個房門門口,見到裡面都有幾位師兄或者實驗員老師在忙碌著。

當她快走到最裡面的電腦房時,從敞開的門口看過去:袁志袁師兄正坐在桌上,嘉輝坐著桌前的靠背椅上,兩人很悠閒地聊著什麼。

電腦音箱裡播放著肯尼基的薩克斯風,屋裡還飄出來一股淡淡的咖啡清香。

芳華走近了,看見嘉輝手裡端著的馬克杯上,隱約冒出絲絲白汽,早就猜到是他在喝咖啡了

芳華雖不能喝咖啡,但覺得這味兒還是很好聞的。 就像她雖然不喜歡吃甜食,但是路過蛋糕店門口,都會放慢腳步,深呼吸一下那好聞的甜香。

即使是在心情低落時,聞到這些香味,也會讓人精神一振,感覺生活還是非常美好的。 這種消除壞心情的法子,芳華百試百靈。

她緩緩走過去,空氣中的香味越來越馥郁。 此刻,她看到嘉輝微笑的側臉,聞到香醇的氣息,不禁心情更加好了。

正對著門口的袁志跟芳華招了下手:“小師妹。”

嘉輝跟著轉過頭,看到芳華,就站了起來,等芳華走過來後問道:“吃飯了沒?”

芳華先拿起自己的杯子,見裡面已經泡好了苦丁茶,便衝嘉輝一笑致謝,然後才說道:“嗯,在手術室吃過了。”

嘉輝從旁邊又拖了把椅子來讓芳華坐,自己才坐下說道:“袁師兄說了,晚上他請客。”

“哦?真的嗎?”芳華懷疑地看著袁師兄。

這科里的研究生們,經常隔三岔五的就一起出去聚餐,聯絡一下感情。 大家也就是在附近的大眾化的館子裡點幾個菜,一般都是輪流坐莊請客。

唯一有豁免權的是芳華,因為大家都照顧她這個小師妹嘛。 她跟著去蹭了好幾回飯,有時也說要付錢,但師兄們都把她攔下了。 這次,嘉輝來了後,代表她回請了眾師兄一次,也很快和大夥兒都混熟了。

眾師兄中,未來的袁博士是一個不太“耿直”的人。 他是第三軍醫大畢業的,但不是重慶人,而是湖南伢子。 而且,袁志和芳華、嘉輝一樣,都是九零級的,和嘉輝同年,只是大幾個月。

袁志的腦袋瓜子還是蠻靈的,但就是有時候忒聰明了。 每次請客,大家如果是在檔次高一點的地方,付賬的時候他絕不吭聲。 但如果是在便宜的館子,比如老家肉餅、東北餃子館什麼的,他一定會爭著買單。

一回兩回的,大家都知道他這個“摳門”的特點了。 自詡為北方爺們儿的幾個師兄,有時候也會當面說他奸猾。 袁志就會嬉皮笑臉地說:“下次,我一定請”結果下次,他依然是故態復萌。

不過,袁師兄也就是這麼一點為人詬病,其他方面還是挺不錯的。 人雖然不是太高,一米七左右,在南方男子中也算不錯了。 而且皮膚很好,二十八的人了,看上去還很白淨。 明明此人吃辣椒吃得比芳華兇,臉上卻從來不長痘,讓芳華嫉妒不已。

不過,袁志這人說話比較好玩,愛鬧愛笑的,要他幫忙什麼的,只要不是藉錢,基本上也不會推諉的。 所以,芳華並不討厭他,當然該嘲笑他摳門的時候也不會嘴軟的。

此刻,她質疑的眼神,就充分錶達了她不相信“鐵公雞也有拔毛的一天”的真實想法。

袁志也不禁“老臉一紅”,說道:“我說師妹啊,你那什麼眼神啊?怎麼,還不相信袁師哥嗦?”

芳華吹吹自己的杯子裡飄著的一點茶葉末,聞了聞帶著點清苦味道的茶香後,才慢條斯理地說:“信,怎麼不信?我猜,你大概也就是請我們去吃東北餃子唄”

袁師兄嘿嘿一笑:“哪能這樣說勒?再說,咱們幾個都是南方人,老跟著那幾個北方大老粗去吃餃子吃肉餅的,有什麼意思啊?是吧,嘉輝?”

嘉輝笑著轉頭對芳華說:“嗯,這回袁師兄出錢買材料,我們在實驗室裡涮火鍋。”

研究生們常常因為上手術、值夜班、做實驗什麼的,趕不上正餐,所以大家常常用電爐子在實驗室裡煮麵條雞蛋什麼的充飢。

後來,科主任們乾脆讓實驗室給大家弄了個小廚房,裡面擺兩個電磁爐,還有微波爐,方便大家加餐。 不過,幾個男生都不擅長做菜,所以還是煮方便麵的時候最多。 連煮的時候加點青菜,他們都嫌麻煩。

剛才,袁志聽說嘉輝做菜手藝不錯後,就主動提出由他做東,讓嘉輝給大家改善一下伙食。

芳華知道原委後,對袁師兄精刮的小算盤很是佩服:我還說你是請大家出去吃呢,原來是自助火鍋啊這買個菜能花多少錢啊? 而且還不用你自己出力,卻能讓大家都換個花樣、吃個新鮮的,結果是嘉輝受了累,美名倒讓你擔了去。

哼,讓我家嘉輝給你們做頓好吃的,也不是不行。 不過,你袁師兄的血,可得多放點出來

芳華笑著說:“吃火鍋當然好了。不過吃火鍋,人要越多才越熱鬧,師兄你是請科里的全體研究生吧?那我們得計劃計劃該買些什麼菜才夠吃吧? ”

袁志覺得這是題中應有之義:“行啊,嘉輝,你寫個單子,我一會兒就去買。”

芳華搖頭:“你一個人去買?這哪兒行?你看,你請所有的師兄們,這七八個人吃的東西,你一個人哪裡拿得動?我和嘉輝,跟你一起去好了。”

袁志笑容微微一僵,不過還是接著說:“好嘛,都聽你們的。那一會兒四點鐘,我來叫你們一起去買菜哈”

說著,他就先出去了。 不知道是不是去看自己荷包裡的錢夠不夠用呢?

見袁志出去了,嘉輝轉頭笑著問:“你要整他?”

芳華搖頭微笑:“玩笑罷了。”

然後她看到嘉輝的電腦屏幕上貌似是股市K線圖之類的東東,仔細一看是美國股市。

她不禁奇怪地問:“你還在炒股嗎?”

“沒有了。我是聽說最近美國股市大跌,看看怎麼回事。”

“哦,你都沒有那邊的股票了,還管那麼多?”

“嗯,我是沒什麼可擔心的。不過,海闊,就是我和你說的那個還在美國的朋友,恐怕這一關不好過了。”

“哦。”芳華聽嘉輝說沒什麼事,也就不在意了,拿起桌上的幾份實驗有關的文獻,看了起來。

嘉輝還在說著“他這次可是虧慘咯……”,但他見芳華完全不感興趣,也就不再說了。

四點,袁志如約而至,芳華欣然拉著嘉輝一起去買菜。 路過幾個實驗室門口時,芳華不忘和里面的人打招呼:“嗨,各位師兄,留著肚子,吃晚上的大餐哦”

後面的袁志苦笑,旁邊的嘉輝微笑。

他們到了附近的農貿市場,先在裡面轉了一圈。

這是個大型農貿副食品批發市場,一半露天,一半有屋頂。 裡面的蔬菜水果品種是特別的豐富,因為有大棚種植,西紅柿、黃瓜等反季節蔬菜也都有貨。

在北京的吃穿住行中,後面兩個要么貴得很、要么堵得很,但是在北京買衣服還是很方便,各個檔次都有的賣,很多商場的名牌還經常瘋狂打折,這裡買衣服倒是不難。

另外在北京,吃也是吃得很不錯的,因為它這裡匯集了天南海北的各種名菜。 而且,這裡的蔬菜水果,竟然比四川便宜很多。 不知為什麼,北方的蔬果也像人一樣,就是比南方的要“高大”“肥胖”一些。

邊走,芳華邊和嘉輝商議買些什麼。 七八個人可以吃兩個鍋底,一紅湯一白湯。 至於菜麼,買點羊肉、牛肉、火腿腸、草魚、白菜、青筍、藕、土豆、紅薯、蘿蔔、粉絲什麼的就可以了。 可惜北京沒有四川人才喜歡吃的豌豆尖,不過北方人燙火鍋喜歡吃的茼蒿菜,芳華倒也覺得很不錯。

另外,還要買鹽味精蔥薑蒜等調味品和作料。 蔥是北方的大胖蔥,沒有小香蔥賣,湊合了。

看到有花椒賣,嘉輝抓起一小把,在鼻子下聞了聞,微微搖頭:“沒有漢源的花椒香啊。”

芳華說:“你就別挑了,意思意思得了,總比你在國外的時候強吧。”

他們說起來似乎買了很多東西,但是一算賬加上火鍋底料也不過五十元。 所以,回來的時候芳華又在門口小賣部買了點啤酒給師兄們助興。 至於自己喝的嘛,這裡沒有四川人吃火鍋時習慣喝的豆奶,她只好買了酸奶代替。

三個人大包小包地回到實驗室,正在洗菜的時候,家在東北的一位師兄又貢獻了家鄉特產——榛蘑滑子蘑黑木耳等乾貨。 芳華趕緊拿了個盆,把木耳蘑菇給泡上。

幸好剛才就考慮到要洗菜,買了幾個新塑料盆。 不過,她看到袁志的臉都要垮下來了,這幾個塑料盆就沒要袁師兄出錢,自己掏錢買了。

至於切菜,是沒有菜板的。 他們因地制宜,就找宋老師要了塊新的實驗墊板,再擦洗乾淨也就湊合了。 菜刀就用水果小刀、或者某師兄的瑞士軍刀充當了,雖然兵器不趁手,但這也不求切得好看,只要切成片和塊就可以了。 至於牛羊肉和魚,都在菜市場讓販子給片成肉捲和魚片了。
stella1802 發表於 2018-5-12 14:50
正文一百七十四、吃火鍋(二)

一百七十四、吃火鍋(二)

紅湯是沒什麼技術含量的,就是把買來的現成的重慶火鍋底料放鍋裡加水煮開就是。 這個,當然不需梁大廚出手,芳華就可以搞定了。 她往裡面放了魚片,又加了不少蔥蒜和香菜,聞起來還是不錯的。

可惜沒有酸菜或者泡菜,不然還可以做酸菜魚了。 芳華又想起:我那個泡菜壇子都很久沒用了,好像到301醫院後自己就沒有什麼心思做泡菜了。

芳華把紅湯弄好,又拿了個盆子做起水果沙拉。 就是把蘋果、梨、橙子、聖女果、黃瓜等果蔬洗乾淨、削皮、切塊,拌上千島沙拉醬,做起來非常簡單。 這味道酸酸甜甜的,吃了火鍋後正好用來爽爽口。

晚上六點半左右,眾師兄差不多到齊了。 人多,在小廚房也擠不下,而且廚房裡吃也沒氣氛。

所以,大家在實驗室裡最乾淨的電腦屋裡,拼起兩張大桌子,將兩個電磁爐放上面,周圍擺滿洗好切好等著下鍋的肉和菜。 啤酒也打開了,倒在各人的杯子裡。 電腦也開著,放起了輕揚的音樂,簡直就是過節一般了。

山東德州的師兄,昨天剛好家鄉有人來301看病,帶給他四隻扒雞。 他很慷慨地拿了兩隻扒雞過來。 這會兒,兩隻跨州過縣而來的雞,已經被大卸八塊,躺在盤子上就等著進入來自三山五嶽的眾人腹中。

至於每個人的蘸料或者調料碗,那就五花八門了,按個人喜好自己弄。 河北、山東、東北的幾個師兄,都是北方人涮羊肉的習慣,調的芝麻醬。 嘉輝和袁志是南方人吃火鍋的習慣,香油碟裡放上鹽味精蔥蒜香菜。

芳華就是一隻空碗,打上半碗白湯,放點鹽和蔥花就行了。

因為嘉輝做的清湯是牛肉湯,裡面放上了東北師兄貢獻的蘑菇,味道比“蹺腳牛肉”還鮮美。 芳華可不想讓別的味道破壞了這湯味,就什麼油碟都不用了。

開吃之前,袁師兄作為主人還準備講兩句。 他舉起酒杯,多謝各位師兄弟“捧場”,但也說請各位注意飲食有度,切忌暴飲暴食啊。

眾人不等他說完,碰杯后稍微抿一口意思意思,就個個如狼似虎地搶上食了。

袁志一看:得了,我還說啥啊? 趕緊搶吧再不搶,連湯都撈不著了。

這在自己實驗室裡吃,就像在家裡吃一樣,比在外面飯店吃可是輕鬆多了。 大家都不顧形象了,吃得那是——筷箸與杯盤齊飛、面色共紅湯一色

現場氣氛比咕嘟咕嘟冒泡的火鍋湯底還熱。

芳華開始還慢條斯理地吃著,後來見他們那樣,不禁說:“你們至於跟非洲饑民似地嗎?斯文啊那個掃地啊”

眾師兄嘴裡不是包著東西,就是嚼著東西,一時都沒顧得上理會她。 最好的還算是袁師兄,他含糊不清地說著:“好吃,好吃”然後繼續去打撈搶救鍋裡漂著的肉了。

芳華好笑地低頭繼續吃自己的。 咦——,自己碗裡什麼時候多了幾片牛肉和蘑菇了?

她一偏頭,見嘉輝碗裡還沒什麼東西呢,也趕緊將擺在自己面前的鍋裡的魚,夾了兩片到他碗裡,低聲說:“你別光顧我,自己不記得吃啊白白便宜了這幫傢伙。”

嘉輝笑著動手撕下扒雞的一個翅膀,遞給芳華後才說:“我呢,比較喜歡做菜,然後看著別人吃得很開心,我好像就飽了。我還真是不怎麼能吃。”

芳華搖頭:“你這不就是個受累的命嗎?不會享受美食啊”

“也不是。我只是對自己做出來的菜,沒什麼興趣吃。但在外麵館子裡吃,我還是很有興趣的。我喜歡品味那些大廚的菜,然後琢磨他們是怎麼做的,回家後有機會就試著自己做。很多菜,我都是這麼琢磨出來的,不是看菜譜學的。”

說到做菜,嘉輝的話就有點多了。

芳華又搖頭:“看來我說錯了,你這哪是受累的命?就喜歡吃館子里大廚的菜,你才是個燒錢的主啊不行不行你自己做的菜自己不吃,老想吃外面的菜,那哪兒行?我看以後啊,我們家還是我來做菜好了。可是,我做得又沒你做的好吃啊糾結啊……”

嘉輝聽她這麼說,好笑地揉著她腦後的短髮:“你做的菜,我喜歡。要不我們一人做一半,你吃我做的,我吃你做的。”

芳華想想也覺得好笑,她衝嘉輝眨巴眨巴眼:“就兩個人吃飯,用得著搞那麼複雜嗎?”

兩個人在這兒不緊不慢地邊吃邊聊,那邊眾師兄已經風捲殘雲地吃得半飽了。 他們終於放慢了速度,喝著啤酒聊起天來。

大家聊起近來的新病例新手術,不過這些都是他們熟悉擅長的領域,知之甚詳,所以很快又聊到了實驗方面的問題。

嘉輝在這方面頗有權威。 他不但在操作上不遜於那些乾了幾十年的實驗員,在理論上更是比他們不知道強到哪裡去了,何況他在臨床疾病和病理方面同樣是根基紮實的。 所以,幾個師兄們都邊吃邊向他請教著。

等嘉輝和一位師兄說完了免疫組化染色的細節問題,袁志插嘴說:“嘉輝,你再說說國外對胚胎幹細胞的研究現狀吧。我對這個挺感興趣的。”

嘉輝微微一笑:“嗯,大家都看好這幹細胞的治療前景。不過,它也和幾年前的克隆一樣,爭議很大啊。美國其實挺保守的,現在還是不允許人體胚胎幹細胞用於醫療的研究,只能做動物胚胎幹細胞的研究了。我想,至少在一段時間內,都只能做成體幹細胞的研究,這個沒有那麼大的lun理問題。”

所謂胚胎幹細胞,是在胚胎早期存在的,可以分化成機體任何組織細胞的一種細胞。 它的這種全能分化的特性,可以在實驗室誘導下生長出醫療所需的各種臟器組織(如,心肝肺腦等),也就可以用來治療很多被認為是絕症的疾病。

但是,提取胚胎幹細胞必然會損毀胚胎,而胚胎也被認為是一條潛在的生命,所以這裡就產生了lun理問題。

而嘉輝所說的成體幹細胞,是指人出生後發育成熟的組織中,還會存在極少量的干細胞。 這種干細胞比不上胚胎幹細胞的全能分化特性,它只能分化成該組織的細胞。 比如神經乾細胞只能分化出神經系統內的神經元細胞和膠質細胞;臍帶血和骨髓裡的造血幹細胞可以分化出紅細胞、白細胞、血小板等血細胞。

雖然不是萬能的分化者,但是提取成體幹細胞,不用殺死生命,不涉及lun理,而且同樣可能對某些病很有價值。 像用骨髓或臍帶血移植治療造血系統疾病,已經應用很多年了。 即使大範圍應用乾細胞治療還有技術上的難度,但是其發展前景很令人期待。

芳華見嘉輝只顧著和師兄們侃侃而談,就不斷幫他夾菜到碗裡。 這會兒葷菜都被師兄們搶得差不多了,北方的大老爺兒們,都是肉食動物嘛,剩下的藕啊青筍什麼的,就消滅得慢了。

芳華覺得這些“肉邊菜”才是最好吃的,才是美味。

想當年,慈禧太后吃素齋,N多的御廚獻上精心炮製的素菜,老妖婆都沒食慾。 這時候,一位廚師就端上了一碗白水蘿蔔。 慈禧見這蘿蔔樣子水靈靈的,就嚐了嘗,發現味道非常的鮮美,頓時“龍顏大悅”,重賞該廚子。 不料,這廚子當晚就捲著賞賜的金銀潛逃了。

原來,他這蘿蔔是用高湯煮出來的。 湯裡不知加了多少雞鴨魚牛羊肉,也不知熬了多久,反正最後鮮味都熬進湯裡了。 然後他反復過濾,將這湯濾得一點油花兒都沒有了,看上去如清湯一般。 用這湯煮出來的蘿蔔看上去很素,但吃起來卻鮮得很。 真的白水蘿蔔能有什麼吃頭啊? 但廚子也知道這種湯可一不可二,早晚會被揭穿,那就是欺君之罪,所以才逃之夭夭了。

這個民間傳說,還是嘉輝給芳華講的。 而嘉輝做菜好像就是深得了這廚子的精髓,菜看上去很平淡,但裡面卻不知花了多少心思。

大家談談說說,吃吃喝喝,既犒勞了自己的胃,也放鬆了心情。 飯後,師兄弟們一起洗鍋刷碗。

芳華還生怕他們洗不干淨呢,跟過去瞧了瞧。 果然不出所料:一個二個的,用洗潔精跟用蒸餾水一樣大手大腳,刷鍋跟刷試管一樣大刀闊斧。 毛病和做實驗時一樣多。 不過她最後一檢查,居然也讓他們洗乾淨了。

收拾完了,不過八點鐘,實驗室的夜生活才剛剛開始呢。

於是,接著做實驗的,上網查資料的,看專業書或者去病房查房的,大家各歸各位。 實驗室又恢復了向來的安靜。

一般要到十一、二點時,大家才陸續回宿舍休息。 有要連續跑電泳的師兄,也就在實驗室裡湊合一晚了。

由於實驗室比病房清靜,網費也是科里開銷,還可以洗澡,所以研究生都愛在這裡自習,幾乎是一人霸占一個房間,各有一片私人天地。

電腦房最舒適寬敞,本來慣例是資格最老的“大師兄”佔據。 這一年,本來是袁志在這屋裡看書的。 自從嘉輝來了,他和嘉輝又很談得來,就主動將這片天地讓給了芳華,自己另找了個房間。 作為腦外唯一的女研究生和小師妹,芳華還是頗受老師們和師兄們的照顧。

晚上,芳華和嘉輝就在這裡一個上網一個看書的。 偶爾,也交流一下關於做實驗的事情。

嘉輝除了幫芳華做實驗,幾乎沒什麼事。 但他晚上上網,卻並不是在玩,而是邊瀏覽海外國內的科研動態,邊思考自己的科研方向。 另外,他也在查閱北京各大研究所的情況,以及一些著名專家的信息,為將來求職做打算。

十一點半左右,袁志在門外叫芳華一起回學員隊。

她答應了一聲,然後收拾好東西,走到嘉輝桌前。 湊過去一看,原來他在電腦上和海闊聊天呢,她便親了他的臉頰一下說:“我回去了。別睡得太晚了。”

她剛要走,嘉輝卻站起來也親了她一下,然後拉著她手說:“我送送你吧”

芳華笑著搖頭:“沒事,我和袁師兄他們一起走。你忙你的吧”

說著緊緊握了握嘉輝的手,就轉身走了。

嘉輝看著芳華的背影消失在門口,回過頭來看到電腦屏幕上又蹦出了好幾行回話,不禁苦笑:我也沒什麼可忙的,不過是盡朋友的義務,聽這個走霉運的傢伙發發牢騷罷了

雖然這麼想,他還是重新坐下,耐心地安慰起海外的朋友。
stella1802 發表於 2018-5-12 14:51
正文一百七十五、節前

一百七十五、節前

【番外:花語,可視為上一章和本章之間的過渡。 】

嘉輝來北京後,芳華都沒怎麼陪他去參觀遊覽北京的風光,她深感抱歉。

前段時間為了開題,實在是沒時間。 最近是為了實驗,她又得利用周末休息時間好好練練,而且週末也都要去病房轉轉,還是沒時間。

不過轉眼快四月中旬了,芳華覺得嘉輝都快回去了,就說陪他去看看故宮或者其他地方。

嘉輝卻說:“不用了。反正我以後也來北京,還怕沒機會看嗎?”

芳華想想也是。 既然本主都不在意了,芳華也就不管了。

其實,嘉輝在白天也常常在沒事的時候,去過協和、北醫,還有一些研究所。 他只是隨便轉轉、看看,有機會就和一些人聊聊;有時趕上這些地方有講座什麼的,就听一聽。 慢慢地,他對北京的各大醫科院所有了些初步印象。

經過這段時間嘉輝的強化輔導,芳華對自己第一部分的實驗步驟,也就是細胞水平的實驗,都摸得差不多了。 而以後的動物實驗,也不過是多了移植腫瘤和治療實驗後再觀察的步驟罷了,其他程序都差不多。

四爺爺已經打過電話問嘉輝什麼時候回去上班了。 芳華知道,又要和嘉輝暫別一段時間了。 好在這次最多一年吧,而且隔得那麼近,嘉輝還可以在五一、十一的長假期間來北京看自己。 所以,芳華沒有覺得有什麼難過的。

不過,嘉輝的行程還是預定到了五一後。 因為,袁志師兄的博士論文答辯就在五月八日舉行,他請嘉輝幫忙指點,然後聽了他的答辯之後再走。 反正也不差這一兩天,嘉輝也就答應了。

袁志的論文是已經寫好,也打印裝訂好了,而這段時間他在忙著製作幻燈為答辯做準備,因此經常和嘉輝請教交流。

這主要是因為研究生階段,學生們都很少直接從導師那裡得到這具體操作、實驗方法的指導,很多東西都是靠師兄弟們之間的交流、互幫互助中學會的。

袁志作為快畢業的博士,能指導他、給他提寶貴意見的人除了老闆,就沒什麼人了。 但老闆也主要是對他的論文中臨床方面的內容有權威,在實驗內容方面,不見得就比剛從國外回來、見多識廣的嘉輝更有見地。

所以,袁志很自然地請嘉輝幫忙指點論文了。 嘉輝看在他是芳華師兄的份上,哪能不幫忙呢?

他不但給袁師兄在幻燈製作方面提了些意見,還幫他做了實驗數據的統計分析圖。 雖然SPSS統計軟件和Excel都有做統計圖的功能,但是嘉輝另有一個專門的小軟件,操作起來更簡單,做出的圖形也更漂亮。

芳華對這個作圖軟件感興趣,一問才知道,就是那個海闊編寫的。

海闊其人是70年生人,原先讀的是理論物理,去斯坦福後改學計算機。 和何超曾同租過一屋,後來就認識了嘉輝。 都是異鄉留學的中國學子,大家很快親近了起來。 而海闊的聰明才智,連嘉輝也是十分佩服的。

芳華聽嘉輝說,海闊這個人不僅是理工科天才,難得的是在博士畢業後搞起了公司,還成功上市了。 他作為原始的股東之一,身價近一億美元,可以說是美國夢的現身說法者。

不過,嘉輝說道,最近一個多月,美國納斯達克指數狂瀉,據說是網絡經濟的泡沫破滅的原因,倒霉的海闊兄一下子身家幾乎縮水了60%。

芳華聽得直咂舌。 作為電腦小白的她,對會擺弄和修理電腦的人都是當大蝦看待了,何況這個人不但編程厲害,還是這麼傳奇的一個億萬富翁。

白手起家,一夜暴富,然後股市跳水又沒了大半家財。

這樣跌宕起伏的人生,玩的就是心跳啊

芳華拍拍自己胸口,覺得自己的小心臟,可承受不了這樣的刺激。 她又問:“那股市大跌後,這個海闊兄沒突發心肌梗塞或者腦溢血什麼的吧?”

嘉輝看著芳華那替人擔憂的樣子,不禁笑著說:“沒什麼事。他一開始也很氣,後來慢慢地也想通了。他本來就是不名一文,幸運地中了風投,然後公司上市,就和空手套白狼一樣。雖說是跌了很多,但他把股票全賣了也有幾千萬,按人民幣算還是億萬富翁,這已經是他從不敢想的事情。所以,他說現在就當提前退休了,準備回國養老了。”

退休? 養老? 30歲

芳華抬抬眉毛:“哇真讓人羨慕啊”

“怎麼?你也羨慕他?”

“你這麼說,就是說你也羨慕他咯?”

嘉輝一笑:“還好吧有點羨慕他有了很多錢,不再受金錢的約束,就可以比較自由地選擇自己想幹的事情了”

芳華忙問:“那你要是像他那樣,發了財,有了錢,想幹什麼?”

嘉輝看著窗外,悠然地說:“嗯,和你結婚,生孩子,過一輩子。”

“咳咳,別這麼直白嘛。”芳華使勁掐了嘉輝胳膊一下,其實心裡還是竊喜的。

嘉輝抓住她的手,緊緊握著,含笑看著芳華:“這是一定要做的。”

芳華也直視著嘉輝:“好吧,這算一件。我問的是,除了這個,你還想做什麼?”

嘉輝這才正色地說:“其實,我特別想有一間屬於自己的實驗室,裡面的設備都是最好的,最新的。而我也擁有一些很有能力的工作人員。最後,我會帶領這個實驗室小組做出一番成績來。”

“這也不難,就是——”芳華頓了一下說道:“要等很久吧?恐怕得等到你成為梁老教授的時候了。”

嘉輝也是自嘲地笑了笑:“嗯,我是有點好高騖遠了。想法很多,做起來可沒那麼容易。”

芳華忽然說:“你知道我想幹嘛嗎?”

不等嘉輝問,她就興致勃勃地說下去了:“我啊,我要是有很多錢,就買條豪華大遊輪,全球各地、五湖四海地漂流。海上風光看膩了,就一個個港口地停靠,登陸上岸,欣賞不同國家的風土人情。哦,還要吃遍各種美食。”

嘉輝微笑:“很會享受。”

芳華繼續天馬行空:“哦,我有錢還要當慈善家,到處捐款,建學校建孤兒院敬老院什麼的。這才是真正的有錢人啊。”

嘉輝不禁笑出聲:“嗯哼,這再有錢,也經不起慈善啊真的慈善的話,完全可以將全部財產一夜之間都捐了出去。”

“嗯,那是那是。那好吧,我要有了錢,就把錢砸給你,要你去建你的實驗室。怎麼樣?夠意思吧?”

“嗯,很夠意思那你呢,你不就什麼都沒有了?”

“誰說的,我還可以上手術啊哦,對啊,有了錢,再不用管什麼柴米油鹽、房子孩子、職稱晉級之類的麻煩事,只管一心一意地做手術,那該多幸福啊”

嘉輝抓緊她的手,把她拖進懷裡,深深凝視芳華,說道:“孩子?是麻煩事嗎?”

啊哦,一不小心把心裡話說出來了

芳華吐了吐舌頭,然後摟著嘉輝脖子,在他耳畔柔聲說:“也不是啦不過,生孩子容易,養孩子難嘛不光是要照顧他的吃喝拉撒睡這麼簡單,還有學習教育什麼的我想,這真的太花精力了,我怕我做不好你知道,我其實挺懶的”

“那你並不是不想要孩子咯?”

“當然不是我很想和你一起擁有一樣共同的東西,那樣我們就血脈相連了,真正的永遠都不會分開了。只是,我擔心我沒那麼多時間和精力,當一個好媽媽。因為我還想做事。”

嘉輝緊緊擁抱著芳華,說:“別擔心,你還有我啊我會幫你的。”

“嗯。你總是在幫我。”

芳華忽然想起一位名醫的墓誌銘;總是去安慰,常常去幫助,有時去治愈。

他說的是醫生對病人。

嘉輝對自己又何嘗不是這樣呢?

袁師兄的論文答辯基本上在五一節前就準備得差不多了。 他在科里試講時,大家都說他講得很好,沒什麼問題了。

袁志本來還準備在五一長假期間,再好好背一背演講詞,務必不出紕漏。

嘉輝說:“你真的已經準備得很好了,現在再背,也沒什麼意思了。倒是應該好好放鬆一下,答辯的時候越鬆弛越好。”

袁志表示接受。 他就問科里的幾位住院醫生和研究生們有沒有空,大家一起去京郊旅遊一兩天。

外科的人多是開朗外向、活潑好動的性子,自然紛紛響應。 大家商量了半天去哪裡玩未果,最後還是德州師兄提議,去爬箭扣長城吧。

原來他也是名攝影愛好者,在同道色友(攝友)中見過箭扣風光,很是嚮往。 他將那裡的交通住宿等情況都打聽清楚了,本來就準備這個五一去爬的,因此就把這地方介紹給眾兄弟了。

年輕人多喜歡標新立異的,本來就不喜歡去人多、商業氣息太濃的旅遊景點,聽說這地方的獨特後,都一致同意就是箭扣了。

芳華聽他們說去這裡時,心裡微微一沉,但隨即還是笑著對德州師兄說;“那好啊,到時候你可要多拍些好照片啊”

袁師兄讓要去爬山的人事先把實驗室、病房的事情都安排好了,預定的是在四號五號那兩天出遊。 要去的人,還有要帶家屬的,都把人數報到德州師兄那兒,他好在節前幾天預定包車和住宿。

芳華和嘉輝那兩天是沒有問題的,不過芳華想叫上張永、白芸等人一起去。 她打電話一問,張永要上女朋友家去過節,趙玉玲和程浩有事來不了,只有白芸爽快地答應了。

芳華放下電話想:也好,反正我主要就是想約白芸出來,擴展擴展她的交際圈。 讓她多認識幾個優質男士,看有沒有發展的機會。

至於,白芸如果真的也找個醫生,兩個醫生的日子會不會過得太緊張? 芳華就來不及思考那麼多了。 因為她的生活圈子也就是在醫院嘛,讓她給白芸介紹別的人物,她也沒辦法。

而且她認為,大部分生活中的問題,都不是無藥可醫的絕症。 只要兩個人同心協力,總還是有辦法解決的。
stella1802 發表於 2018-5-12 14:51
一百七十六、海闊請媒

就在節前,嘉輝接到了海闊的電話。

原來他已經回國一周了,在老家煙台休息了幾天后,就來北京看看有沒有發展的機會。 他暫住在飯店裡,下一步計劃是買房買車,然後還是準備開一個網站或是軟件方面的公司。

海闊聽說嘉輝快要回四川了,就趕緊趁著節前約他出來聚一聚,並順便叫上芳華一起。 於是,這天下午,芳華下班後就和嘉輝站在醫院大門口廣場邊,等海闊開車來接。

等待的時候,正趕上警衛連的三名糾察戰士在舉行降旗儀式。

平時,芳華很少這個時間出現在附近,所以她竟是頭一次注意到這一儀式。 她不禁遠遠地觀望起來。

儀式很簡單。 三名身材高大、個頭一樣的戰士,軍姿嚴整、表情肅穆地走到旗桿下。 旗手緩緩拉著繩索,讓國旗冉冉落下。 旁邊兩名護旗手舉手敬禮,目視國旗。

沒有軍樂聲,沒有口號聲,周圍的病患和醫護人員也沒有誰特意駐足觀看。

但芳華在來往的人群中,卻覺得自己和那邊的降旗儀式,似乎被某種紐帶聯繫成為了一個整體。 周圍的人事,不過像是黑白默片中的快進鏡頭,成為了背景板。

當國旗徐徐下降,有一種情緒在芳華心中流淌。 這情緒讓她靜默。

直到戰士們收好國旗,齊步離開,芳華才忽然覺得周圍的人又鮮活起來,有了色彩,有了聲音,有了生命。

她扭頭看向嘉輝,見到嘉輝正用探究的眼神看著自己,彷彿在問“怎麼了?”。

芳華挽住嘉輝的胳膊,沖他笑了笑:“沒事兒對了,那個海闊怎麼還沒來?”

嘉輝向大門外望瞭望,沒見到目標,又回過頭來,撫慰地輕拍了下芳華的手,說道:“大概是堵車吧?”

“你不是說他要退休的嗎?怎麼不好好在煙台養老,跑北京來瞎折騰什麼?”

嘉輝笑了笑:“他也是一時氣話罷了。哪有三十歲的人就退休的?三十歲啊,正是人生中大展拳腳的時候。何況他現在既然已經不為金錢操心了,自然就會有更高的追求了。”

芳華撇撇嘴:“我對這個可不看好。人家國外的男人有錢了,就去旅遊登山滑雪衝浪什麼的。中國男人的傳統是,有錢了就包*奶包三奶,三妻四妾才是他們的理想。”

嘉輝捏了捏芳華的鼻子說:“餵,別一竿子把一船人都打死了啊你說的那些,只是一些素質低的人罷了。”

芳華沖他皺一皺鼻子,做個鬼臉:“你是說你素質高咯?王婆賣瓜,自賣自誇。”

嘉輝也笑著說:“素質高不高,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有人呢,苦苦等了我四五年,就等著嫁給我嘞。”

芳華不依,伸手去掐嘉輝腰上的肉。 只是嘉輝可沒長“愛的扶手”,掐得費勁,芳華氣得亂掐起來,嘴裡還嗔道:“你個壞人得了便宜還賣乖。”

芳華掐人的力量並不大,嘉輝也不覺得疼,就是她亂掐起來反而讓他覺得有點癢癢的了。

嘉輝憋著笑,閃避著芳華:“好了,好了別鬧了是我得了便宜賣乖,是我錯了。”

兩人正在玩鬧之時,身後傳來一個宏亮的聲音:“嗬,小兩口夠親熱的嘛”

嘉輝和芳華停住了動作,齊齊回身看去。

一個國字臉、濃眉大眼的彪形大漢出現在眼前。

嘉輝一笑,拉著芳華的手,迎了上去:“海闊”

芳華微微一愣:沒想到這個傳說中的電腦高手、理科天才,居然是這麼一副“彪悍”的形象。 這可和她的想像大不一樣。

在她印像中,理科男大多是帶著黑框深度近視眼鏡,個子瘦小(因為矮個聰明嘛),或者外形文弱(都長腦子不長肌肉了嘛),一副弱不禁風的模樣。 還有就是不善於和女生打交道,要么木訥要么靦腆。 芳華的這些印象,大概都拜同學何超所賜。

可面前的這位海闊老兄,不但樣子完全不文弱,反而有點型男的感覺。

他的五官不錯,只是面肌有點發達,所以雖然在笑,仍然面色冷峻,顯得酷勁十足。 不過好在,他的眼睛倒也笑得溫暖,緩和了不少他那頗為威嚴的五官給人帶來的壓力。

芳華快速將他上下打量一番,覺得他的衣著倒也普普通通,沒有什麼暴發戶或者大富翁的感覺。

那邊,海闊和嘉輝握手抱肩、熱情地打著招呼,然後他看向芳華說道:“這就是你的媳婦——”

嘉輝點點頭:“嗯,林芳華。”

芳華大大方方地伸出手:“海闊大哥,你好”

海闊也伸手一握說道:“嗯,你好”

然後又指著停在門口的房車說:“走吧,先上車。”

這車是飯店的貴賓用車,有專用司機開車。 芳華還是頭一次坐這麼高級的車,自不免東張西望,摸摸裝潢內飾什麼的。

海闊問他們倆個喝點什麼飲料不,芳華這才注意到座椅還有個小酒櫃呢。 她搖頭表示不要,海闊還是遞了一瓶礦泉水給嘉輝。

他們倆個正聊著曾經在美國那邊的人和事,芳華就在一旁靜靜地聽著。 她喜歡看嘉輝和別人說話的樣子,因為這時的他和跟自己相處時是不同的。

芳華常常覺得嘉輝在面對別人時雖然看似溫和,但多少會有點客套和疏離。 當然,這疏離感會隨著關係的親疏度而變。 像他和戴平之間,就完全沒有隔膜和疏離感。

芳華很快發現,嘉輝和海闊之間的交談很放鬆。 也就是說,這個海闊居然也得到了嘉輝對戴平一樣的待遇。 也許漂泊在外,更容易讓人心接近。

海闊請他們去一家名字叫做什麼王朝的豪華飯店吃飯。 這裡的包間很大,餐具鑲金嵌玉,菜餚精雕細琢,選料是山珍海味,味道倒還不錯,但是芳華卻吃得不太自在。

她不禁暗暗自嘲:你就是個窮命,享不來富貴啊。

海闊一直熱情地招呼二人吃好喝好。 芳華髮現,嘉輝雖然在不斷地和海闊聊天,吃得也不快,但是明顯比平日吃得多些。 真是個喜歡和大廚偷師的人

最後,海闊問芳華,這裡的菜怎麼樣? 吃得還滿意嗎?

芳華扁了一下嘴,決定實話實說了:“菜的味道還行吧不過我覺得,要是這裡的吊燈不是什麼意大利宮廷式水晶吊燈,桌椅不是拿破崙時期的法國皇室風格,還有牆上不要掛這麼多中世紀名畫的話,我想這菜的味道會更好一些。因為,我們吃的不是中餐嗎?”

海闊一愣,繼而呵呵大笑:“嗯,有道理。我是說哪裡不對勁呢?下次不來這家了。價錢死貴,味道也就那樣,還趕不上樑嘉輝做的好吃呢。”

別人誇嘉輝,芳華覺得比誇自己還開心。 她笑瞇瞇地說:“那當然,我就沒有吃過比嘉輝做得更好吃的菜了。”

海闊微笑著說:“小林啊,你的眼光好啊挑了個大廚當老公,以後可就享福了。”

芳華更是樂得臉上出現了一大兩小三個月牙:“嗯,我們家嘉輝的好處多著呢豈止是大廚這一項。”

嘉輝倒被他們倆調侃得不好意思了:“好了,差不多了啊”

海闊結賬後,領他們到飯店附設的咖啡廳坐坐。

芳華看著他結賬時,幾千元錢就這麼眼都不眨地付了。 又見他帶自己和嘉輝去的咖啡廳也是白色和金色的豪華裝飾,看起來也是高消費場所。

芳華吐吐舌頭:剛才還覺得他不像有錢人呢,現在看來,有上億身家的人畢竟不同啊。

坐下來的時候,侍者問他們喝什麼,兩個男人要的都是黑咖啡。 芳華想,這算不算也是一種“臭味相投”呢?

不喝咖啡的芳華只要了杯礦泉水,發現這白水都要二十多塊。 於是這水拿來後,她都是慢慢地抿著,有點捨不得一下子喝完了。

這讓芳華想起了一句電影台詞——“我捨不得。十三,路易的”,不禁抿嘴偷偷一樂。 自己怎麼和傅彪演的偉哥一樣了呢。

他們二人不住地“憶苦思甜”,芳華旁邊就當聽故事了。 半途,芳華去了洗手間一趟。

海闊看著她的背影,對嘉輝說:“嗯,你那麼急著回國,怎麼就這麼閒呆著,還不結婚啊?”

“不急,等她明年畢業再說”

“你現在又不急了?那當初幹嘛好像火燒屁股似的急著回國啊?你該不是為了躲那個新加坡的小丁吧?”

嘉輝一皺眉:“怎麼扯上她了?我回來是因為芳華,可不是怕了她。”

海闊點點頭:“嗯,不提也罷。對了,我這次回來,就算葉落歸根了……”

嘉輝扑哧一笑:“葉落歸根?”

“別笑,嚴肅點”海闊還煞有介事地說:“不是葉落歸根,也是告老還鄉了。可是我一回家啊,老爹老媽就嘮叨著讓我娶媳婦。這不是被他們嘮叨得沒法,我才躲到北京來了嗎?”

嘉輝點頭:“那也難怪啊你這麼大年紀了,連個女朋友都沒有談過,兩位老人能不著急嗎?”

“呵呵,我那不是一直奉行先立業後成家嗎?不過,現在我也想定下來,正兒八經找個女朋友,覺得不錯就結婚了。誒,怎麼樣?幫幫老哥唄有沒有什麼好的對象,可以介紹給我的啊?”

嘉輝失笑:“你讓我給你介紹?我過幾天就回四川了啊。你在北京不是還有不少同學嗎?

“嗨,他們啊不是結了婚後成了妻奴,對兄弟不聞不問,就是和我一樣的光棍,自己等別人介紹呢。再說,你走了,不是還有你媳婦嗎?她總該認識不少人吧?”

“嗯,那倒是可能。她們醫院里肯定有大把大把的小護士,還沒主呢。”

海闊一拍大腿:“行我看行護士小姐多溫柔體貼,會照顧人啊。就這麼說定了啊你和你媳婦說說,給我介紹介紹哈”

等芳華回來,知道海闊請媒的事後,倒是滿口答應,覺得這任務很簡單。 就憑海闊兄堂堂的外表,高端的學歷,還有雄厚的財勢,別說小護士了,就是小明星也是一找一大把啊

不過,海闊也讓芳華在介紹的時候,最好不要說自己很有錢的事。

芳華點頭:“明白低調,低調”
stella1802 發表於 2018-5-12 14:52
正文一百七十七、還願

一百七十七、還願

五一節的頭三天,芳華算是稍微有點空了,就拉著嘉輝逛街。 主要還是在醫院附近轉轉,看看樓盤。

她跟嘉輝說:“咱媽給了買房的錢,那咱還是看看,有合適的就先買下來吧。不然,以後北京房價又漲得買不起了。”

嘉輝笑了一下,說道:“看看可以,不過要買的話,還是等明年我過來再說吧。”

於是,兩人轉了不少地方,但因為意見不統一而沒有下定。

芳華對這些瑣事向來是不上心的,想著明年再說也行,也就罷了。

四號這天,十點左右,腦外科眾兄弟姐妹們大約十餘人聚集在門口準備上車。 定這個時間,是方便大家把病房和實驗室的事情處理了。 像芳華,就是先到病房查了房,還去實驗室給細胞換了培養液,這才放心出去玩。

大家坐上德州師兄包來的麵包車,出發了。 路上在協和接了白芸上車,然後繼續向懷柔縣駛去。

芳華拉著白芸和自己坐,讓嘉輝到前座和袁志一起坐,然後很自然地給兩位做了一下介紹。

白芸和袁志聊了兩句,又和周圍的人搭起了腔。 她和德州師兄正好左右隔著過道坐,就听他說著這兩天的行程安排。

芳華暗笑:這白姐姐從來就善於社交,可怎麼就不善於抓住男朋友呢? 一個二個的和她推心置腹,最後都成了好哥們儿。

半路上,嘉輝接了個電話,他說了幾句後摀住電話問袁志和德州等人:“我一個朋友海闊,閒著沒事,也想跟我們一起玩,行不行?”

眾人看著德州師兄,他點頭:“沒問題。要師傅掉頭回去接他嗎?”

“那倒不用,他自己打的過來就是。”

於是,嘉輝告訴海闊地點,大部隊繼續前進。

中午就到了懷柔的一家虹鱒魚養殖場,大家就是慕名來吃這種京郊特色美食。 吃法有生魚片、燒烤、垮燉、紅燒,各有風味。 芳華喜歡生魚片的滑脆,燒烤也很香,不過為了健康還是吃得不多。

大家都吃得差不多的時候,海闊才姍姍來遲。 他倒是一身衝鋒衣褲,標準的戶外裝束。 芳華瞅著那衣服挺新啊,莫非是剛買的?

海闊和大家匆匆打了個招呼,就先忙著填飽肚子去了。

飯後大家稍事休息,就出發開始爬山了。 前往目標正北樓有兩條路,德州師兄說為了不走重複路,建議走東線。 大家自然聽他的。

沒想到,東線的山路極為難走,大多是六十度以上的陡坡峭壁。

芳華覺得這北方的山和四川的山太不一樣了。

四川的山高谷深,而且樹高林密,進去就有深入其中,不見天日的感覺。 除了前人探出來的路,自己很難開路。

京郊的山不高但頗為陡峭,林子也不密但灌木多。 山脊山梁明顯,朝著一個方向走,不容易迷路。 表面上沒有路的地方還是可以勉力地開出一條新路,只不過常常要手足並用地爬。

這一路,還是有人走過的,沿途樹枝上都有前人繫著的紅布條,大家在這些指引下還是最終爬上了正北樓。

看著大家筋疲力盡地坐下來休息,德州師兄說了:“今天這段路不算什麼啊,明天走天梯才危險呢”

正北樓是箭扣長城東線的製高點,四面是綿綿不絕的群山。 而箭扣長城如魚脊骨般聳立在山嶺之上。 因為牆體下部為白色石頭堆砌,遠遠望去又如一條玉帶在山嶺間隨風起伏不定。

身臨其境,芳華首先感到了這片群山中的長城那古樸自然和博大綿延之美。

不過,近看箭扣長城,可以見到城牆上的青灰色磚石風化嚴重,殘破不堪,很多地段的牆體也坍塌了,再加上到處叢生的野草灌木,一片荒涼和頹敗的氣象,和八達嶺長城的景象可是大不相同。

這真的是歷盡歲月風霜侵蝕後的野長城啊讓人油然而生“前不見古人,後不見來者”的感慨。

眾人也多是第一次攀登這種野長城,一時間或坐或立,或遠眺群山中的長城,或撫摸破舊的城牆,更多的是不停地拍照留念。

芳華只默默地四處眺望了一番,又撫摸了幾段斷壁殘垣。 她輕輕拿起牆上的一塊斷磚,看了看,又輕輕放回原處。

芳華暗想:我這也算完成了一個心願吧。

山頂的風從城上城下的矮樹上呼嘯而過,經過芳華身邊時,讓她呼吸一窒。 少頃,風過後,四周一片寧靜。

大家稍事休息後,就沿著長城向西,一路上更是進一步領略了這野長城的獨特魅力。 城牆上幾乎就沒有正常好走的路,就連烽火台、城樓也都無一完好,很多地方還要迂迴繞行。

德州師兄是資深色友兼驢友,帶領大家到了長城北面的一個村子住宿。 這裡有一農家的山居是常年招待他們這些色友的。

把大家的住宿安頓好後,德州師兄又要和幾個剛剛對攝影產生濃厚興趣的師兄弟們,準備再返長城,去拍長城落日。

芳華可是累壞了,好久沒有進行這麼大的運動量了。 白芸也是如此。 兩人稍微洗了把臉,就一邊一個躺屋裡床上,先歇會兒去了。

嘉輝問過芳華,知道她沒什麼大礙、就是累壞了後,讓她好好歇著,一會兒和白芸一起自己先吃晚飯。 海闊拉著他,要跟德州師兄等人一起再去長城拍照。

芳華擺擺手說:“去吧,去吧你們怎麼那麼好精力?”

她心裡還默念一句:沒想到海闊這個“老男人”也這麼精力充沛。 看來,男女的體力差異還是蠻大的。 不行,自己回去後還要加強鍛煉哦。

芳華和白芸躺了一會兒就緩過勁來了。 兩人又睡不著,起來又沒什麼事,就躺著聊起天來。

芳華就給白芸介紹起袁志師兄的情況,當然都說的是袁師兄的好話。 然後問白芸,要是她覺得這人還行,就和袁志正式介紹。

白芸想了想說:“老實說,我沒什麼感覺。不過,你說他人品不錯,能力不錯,又是博士,又留在了301,前途也不錯。那我也沒什麼好挑的,先處處好了。”

“嗯,那好,晚上或者明天,我就探聽一下袁師兄對你什麼印象。他覺得挺好,我就介紹;他要沒什麼,我就不說。怎麼樣?”

“行吧,就這樣吧”白芸似乎興致不高。

芳華頓了一會兒問:“你怎麼了?不太樂意?”

“那倒不是。你給我說的這袁志,應該是挺不錯的人了。我就是對這種經人介紹而談婚論嫁的方式,,總是提不起勁兒。感覺都是先找條件,再和人交往。太多算計和衡量了,不單純。”

“嘿,老白,你怎麼也少女了呢?現在的大齡男女不都是靠人介紹的嗎?這是中國人的特點決定的啊”

“我明白,就是覺得學生時代的感情比這樣來的更單純些。”

“不是吧?難道你還羨慕那些中學生的戀愛遊戲?別說中學生了,大學生中談戀愛的失敗率也很高啊。莎士比亞說的好,不以結婚為目的的戀愛都是耍流氓”

“也不能這麼說吧你和梁嘉輝,不也是大學談的嗎?”

“咳咳,我們兩個,那是例外”

“所以才讓人羨慕啊別說畢業分配了,就是留學海外,都沒把你們兩個分開。真是難得”

“你就別羨慕別人了。雖然說幸福的家庭是相似的,但每個人建立幸福家庭的方式卻是不同的。”

“嗯,那倒是。你還記得,我跟你說過我妹的事吧?”

“嗯,你說她和一個男孩在火車上一見鍾情,結果男的下火車就追到你們家跟她求婚,你妹還不顧你們全家的反對,就是嫁給他了,因此被掃地出門了。後來呢?”

白芸微笑:“現在我外甥都會打醬油了,他們兩口子的感情還是那麼好。我爸媽也早就認回她們一家了。”

“嗯,難得啊這種大團圓的結局太少了”

“就是,我聽說過好多這樣的不顧父母反對什麼的婚姻,但大多還是過的不好,最後也都離婚分開了。老人們的生活閱歷畢竟豐富,他們的感覺還是挺準確的。“

“嗯,所以說你妹還是運氣好,一見鍾情這種不靠譜的事情,卻能讓她正好碰上了正確的人。不過,你也別糾結相親介紹什麼的了。各人有各人的緣法,你妹是自己撞上的,你呢,也許就是要相親時撞上。”

白芸也笑了。

兩人又歇了會兒,漸漸感到肚子有些餓了,就起來和其他幾名男女留守人士一起準備吃晚飯了。

這時候太陽剛下山,那些色狼們估計還要過一陣子才能下山進村。 芳華這些人就和農家老闆老趙打聲招呼,給那些人備著飯菜,而她們自己就先開吃了。

芳華本來胃口就好,今天這麼運動一番後自然就更好了。 而北方農家的飯菜很樸實,小雞燉蘑菇、炒土豆條、炒野菜、燒豆腐,賣相普通、滋味也沒有川菜那麼過癮提味。 但這清淡的口味,更能體現農家菜無污染的清香。

芳華特別對玉米麵貼餅子很有興趣。 它雖然沒有饅頭白皙鬆軟,外形也很粗糙、吃起來還略有點乾硬。 但是細細咀嚼,別有一股淡淡的香甜滋味。

其他人也是吃膩了醫院食堂的那種很咸很油、加了很多味精的飯菜,現在一吃到這樣新鮮純樸的農家飯食,個個贊不絕口。

正在大家吃得興高采烈的時候,大門外又走來幾個驢友。 其中一人大聲和老闆打著招呼:“老趙,我們到了。先來點什麼吃的吧餓壞了。”
stella1802 發表於 2018-5-12 14:53
正文一百七十八、祝福

一百七十八、祝福

芳華一聽這聲音,非常熟悉。 她轉過頭去,看清來人面孔後,不禁微笑著站起身。

那人也注意到有人在看自己,眼睛一瞟,卻楞住了。

芳華已經走近了幾步,叫了一聲:“張子健”

子健這才回過神來,邊笑邊說;“喲,這不是小林醫生嗎?你怎麼也來這兒玩啊?”

芳華笑著解釋一番,又問子鍵的近況。 他笑著說:“我嘛,挺好的。對了,我現在也是少校了哈你該給我敬禮啊”

芳華撇嘴:“你就是少將,我也不敬。”

“嘿,你這人,怎麼老是打擊我啊?”

兩人呵呵一笑,好像又回到了在病房裡經常鬥嘴的時候。

子健又指著周圍三四個同伴說:“這幾個都是我們單位的同事,一起出來玩的。”

芳華含笑點頭示意:“你們好”

眾人紛紛回應。 其中一個人凝視芳華片刻卻問道:“你不是原來在協和實習的嗎?”

芳華聞言仔細看了那人一會兒,認出來了:“哦,你是那次和我們一起爬過慕田峪長城的?”

那人回應:“是啊,那次還是和……江波一起的。”

大家都沉默了片刻,子健忙說:“老趙,菜弄好了沒啊?”

老闆應聲著“馬上就來”。

子健招呼自己人坐下,放背包的、倒水的,好一陣忙乎。 芳華就說,一會兒再找他聊天,就回到自己的桌子了。

不一會兒,等芳華這一桌吃完了,好些拍落日的色友就陸續回來了,德州師兄也率領著301的大小色狼們歸巢了。

他們興高采烈地說著剛才落日夕照的美景,都盼著早日看到洗出來的相片。 此時,數碼相機雖然有了,但還遠沒有流行開來,而且它的像素還太低,資深色友中都還是用的膠片機。

海闊作為有錢有閒的人,似乎對攝影發生了濃厚的興趣。 他剛買了部佳能單反機,但還不怎麼會用,正在向德州師兄虛心求教呢。 他們就連吃飯時都捨不得停下討論。

旁邊張子健那桌也有色友,聽了不禁技癢,再加上聽說這邊大多是301醫院的,也很是親切,就主動搭上了腔。 於是,大家很快就是戰友兼色友了,並展開了熱烈的交流活動。

張子健雖然只傾心於登山,但在攝影之道上受江波的熏陶頗深,也加入了討論的行列。

兩伙人越談越默契,乾脆將桌子並在了一起。 說起攝影,當屬德州師兄的理論和實踐水平都很高。 但說到對箭扣的熟悉,在座的就無人能比得上張子健了。

他自從和江波住一間宿舍後,每年沒有四次也有三次要和江波等人一起來爬箭扣,這些年來不止爬過十餘次了。 他爬這裡遇到過雨中、雪中、晴天、大霧各種天氣,拂曉和黃昏各種時辰,更別說春夏秋冬各個季節了。 而且也遇到過幾次險情,還曾經差點摔下懸崖。

子健說著自己爬山的經歷,讓德州師兄也頗為佩服。 海闊這樣的菜鳥更是聽得悠然神往,頻頻發問。

子健在神侃的時候,也注意到了海闊身旁坐的那個年輕人。

這個人只是含笑看著大家,目光湛然有神。 雖然不怎麼說話,但自有一種沉靜的氣度,讓人難以忽略。

子健總覺得似乎在哪裡見過此人。 但是仔細端詳一番,明明沒有見過啊子健心裡暗暗納罕。

一會兒,他看見芳華走過來給那年輕人和海闊都遞了一碗湯。

雖然她只和海闊說了句“喝點湯吧”,也招呼德州師兄等人喝湯,手中的另一碗湯隨意地放在年輕人面前,沒怎麼看他。 但那年輕人卻側過頭去,一直微笑著凝視芳華,直到她走開才轉回目光。

他的側影,一下子讓子健想了起來:原來是他

子健心中一時很不是滋味,彷彿有點酸澀,但是又無可奈何。 他漸漸地不怎麼說話了。

其他人倒沒有察覺,繼續大談攝影之道。 大家邊聊邊吃,這頓飯直吃到天黑。

山中沒有太多娛樂,出來玩的都是年輕人,大家就坐在大堂屋裡喝茶聊天。 經過一番介紹與自我介紹,也都基本熟識了。 不知是誰提議,這麼多人來玩殺人遊戲好了。

這個遊戲已經在年輕人中風靡多時了,大家欣然同意。 少數幾個沒玩過的,也玩一兩次就學會了。

玩的時候笑料頻出,其中表現最搶眼的是白芸和海闊兩人。 倒不是因為他們兩個總是成功,而是他們二人無論是當殺手還是當良民或者警察,總是話特別多,說話一套一套、半真半假的,能把人給繞暈了。

白芸是團支書的職業習慣,一向很能說,芳華都習慣了。 倒是海闊這麼個有錢人也這麼大呼小叫、很認真地玩遊戲,讓芳華覺得挺有意思。

芳華和嘉輝兩個則是坐在角落裡,雖然也參與遊戲,卻是在“划水”,隨大流罷了。

玩了幾回合,中間休息的時候,張子健走過來對芳華說:“小林,有幾句話想和你聊聊。”

芳華抬頭見他站著不動,愣了一下,然後點點頭,再轉身低聲對嘉輝說:“這是江波的朋友,我和他出去說幾句話。”

嘉輝見芳華面色如常,便溫和地說:“去吧。”

芳華站起身,和子健一前一後來到戶外。 他們走到院中的石碾子處站定,這裡有屋內透出的光線照著,但離屋子又較遠,別人也聽不到他們說什麼。

今晚沒有月亮,卻是個大晴天。 山區夜晚的天空,星星不但多,還都在一閃一閃的,如一塊巨大的深藍幕布上密密麻麻綴滿了晶亮的鑽石。

戶外的空氣也很清新,雖然微微有點涼意。

子健躊躇了一會兒,還是問道:“去年年底我執行任務回來後,曾經打電話到301找你。結果你們科里說你不在,出任務去了。什麼時候回來的?”

“哦,一月份回來的。其實,我猜我的任務和你的任務是有關的。”

這倒是讓子健有點意外:“哦?你知道我執行的任務是什麼?”

“嗯,11月底的飛船發射,對吧?我是跟遠望號出海去了。”

“哦,原來如此。還真是巧了。”

子健沉默一會兒又說道:“你知道這本來是該老大去的,因為一直都是他主導的。”

“是的,我知道。他還說,便宜你小子了。”芳華微笑。

子健嘆了口氣:“你不知道的多著呢老大,他在最後的日子裡還做了很多事,我後來接手了他的一部分工作,他的那些構想很天才。”

芳華聽得很認真。 子健看了看她,說道:“跟你透**也沒什麼,不要傳出去就行。知道預警機對國防的意義吧?可是那玩意兒造價昂貴,我們國家的領海領空又那麼廣,根本不夠用。就是海上巡邏機,我們的數量也很不足。所以對近海的探測控制能力,主要依賴岸基雷達了,但那個東西一直以來的探測能力很有限。老大就提出在我們的海岸線上,多安裝超視距地波雷達。這個的造價比預警機、天波雷達低廉得多。我看過他的設想和改進意見,如果上頭下決心去搞。等有一天真的實現了,就不怕外國的那些偵察機了。”

芳華聽到這兒,點頭不語。

子健也不可能和她說得太多,但他又總想告訴芳華更多關於江波的事情,矛盾的他長嘆一聲:“可惜老大做過的很多事,都不可能被人知道的。 ”

芳華仰頭望著星空,緩緩地說:“那並不是江大哥在意的。”

“我也知道他不在意。可是,我為他不值啊”

芳華聞言看向子健,凝視一會兒後說道:“我們都是普通人,在茫茫人海中尋找自己的位置,同時也想知道別人怎麼看我們,想知道我們到底是誰。但是江大哥和我們不同,他一直知道他是誰,根本不在意那些的。”

張子健低頭想了想,說道:“是啊,還是我庸人自擾了。”

他又抬頭看向芳華:“你知道嗎?幾個月前,單位裡整理老大遺物,要給他辦個紀念展覽。他這些年來拍的很多照片都被拿去展覽了。其中有一張照片,我想是你的。”

“你想?”芳華有點奇怪。

“是的,那是兩個青年男女在夕陽下的剪影。女孩子披著長發,微微側著臉,但看不出面目。旁邊和她手拉手的男子的輪廓倒是比較清楚。嗯,背景是很多翩翩飛舞的白鶴,很美”

芳華的眼睛一下子濕潤了,嘴唇也微微有點顫抖:“我想,那可能就是我的,是我和嘉輝的照片。”

子健點頭:“嗯,我剛才看到你那位了,是叫梁嘉輝吧?看到他,我才想到那張照片是你的。”

芳華咬了一下嘴唇,問道:“那張照片呢?我可不可以……”

子健了解地說:“已經讓江家收走了。如果你想要,可以和江大姐說說。”

芳華點頭:“好。”

兩人都沉默了,各自想著心事。

還是子健先說話:“好了,別的也沒啥說的了。就是這麼久沒見了,看到你挺好的,我也挺高興的。還有,我祝你和梁嘉輝,能永遠幸福。”

芳華抿嘴微笑:“嗯,謝謝。我也祝你幸福。”

子健卻撓了撓頭:“嗨,別提了,你不知道我還沒女朋友啊?我們那個單位,都是男的,到現在還好多困難戶呢”

芳華頓時來了興致:“那還不容易?我給你介紹幾個——301的護士妹妹,還可以吧?”

張子健也有點不好意思,但還是腆著臉說:“行啊那林醫生,您就多費心了”

芳華不禁好笑:有求於我,都用上敬語了。

她又覺得奇怪:自己最近怎麼對做媒這麼感興趣了? 這好像是結婚後婦女的喜好吧不過,自己的心態倒真的是結婚後的感覺了。

就是因為自己很幸福,才想讓周圍的人也都找到幸福吧。
stella1802 發表於 2018-5-12 14:53
正文一百七十九、放飛

一百七十九、放飛

當晚大家雖然玩興頗高,但為了第二天能趕得上看日出,還是早早洗漱了休息。

凌晨四點,眾人就紛紛起身,匆匆吃了點玉米碴子粥和餅子窩頭,帶上充足的水和乾糧,開拔了。

只是日出時,東邊天際的雲層很厚,金色太陽的光芒被遮擋了不少。 那些雲彩也因此看上去像烏雲,不過每一朵烏雲都鑲著金邊呢,而烏雲的縫隙中也露出萬道霞光。

對這里天氣熟悉的張子健說,看這霞光,今天會是大晴天。

果然,太陽出來後沒多久,雲彩就散了,湛藍的天空顯得格外高遠。

今天的行程安排是走箭扣長城的西線。 資深色友和當地村民都認為這一線的風光最美,但是路程也比較長,比較艱險難走。

一路上,很少見到好的路段,有的城牆台階根本都坍塌了,要從石塊堆上爬過去,或者從邊上的垛牆上攀爬而上。

最險峻的天梯段長城,雖然只有幾十米長,但是建造在七八十度的陡坡上。 最狹窄處大約就六十公分,只能一個人通過。 台階的階面也又窄,又高,幾乎是直上直下了,攀登的時候要手腳並用,真正是“爬”上去啊。

芳華爬了一半時,回頭向下望瞭望,只看到下邊人的頭頂和背包,兩邊除了牆垛就空無所依。 她的不禁有點頭暈,腿肚子也不由有點發軟了。

她趕緊收回目光,排除雜念,將注意力集中於眼前的準備攀爬的石階,這才一步步地爬了上去。

此時再回頭看來路,不禁感慨:只是攀爬而上都這麼艱險,真不知古人是怎麼在如此陡峻的地方建起長城來的? 真是太偉大了。

天梯過來就到了鷹飛倒仰的絕壁。

其名字的由來,一說是因為這裡的兩座山峰如雄鷹的兩翼,中間還有個如鷹首般的敵樓,正如雄鷹昂首倒仰奮飛的樣子。 二說是因為這裡的地勢雄奇險峻,在群山之上拔地而起,就是雄鷹飛到這裡也得倒仰著也能飛過山頂。

這名字真是取得名符其實,完全概況出了這里山形的奇特險壯,二者相得益彰,使鷹飛倒仰更加聞名遐邇。 不過這裡也是極危險的,有不少攀登者都摔下這兒的懸崖絕壁而遇難。

大家在子健的帶領下,秉著安全的原則,見到坍塌的地方就繞路而行,不強行登臨。

一路繼續前行,依然是殘破的長城,依然大多是建造在山嶺陡坡之上。

長城就這樣隨山勢蜿蜒曲折,變化多姿,城垛有如交錯彈奏的鋼琴琴鍵,在山嶺上演繹無聲的旋律。

雖然有的地方已經風化,牆基都被灌木野草掩埋,彷彿淹沒在歷史的塵煙中。 但無論回望還是遠眺,長城都是綿延不絕,直至消失在天盡頭。

爬山的眾人中途曾在路上休息過幾次,一路上也經常拍照而不時小憩片刻。 所以,雖然爬長城爬得夠陡峻,但勞逸結合,體力還都能承受。

早上晴空萬里,到中午後,南邊的天際就不斷有棉花般的白雲,一朵接一朵地飄來,從人們頭頂掠過,又飄向北邊去了。

她們投下巨大的雲影,在起伏的山脈上,明暗對比分明,也如一幅富於變化的圖畫。 幾名色友都拿著長槍短炮,忙個不停,嘴裡還說著:“今天會出好片子了。”

大家下午到達了北京結。 這裡有來自三個方向的長城連接在一起,猶如仙女的飄帶在這兒打了個花結,故而得名。

這裡就算是今天行程的終點了,大家在這兒稍事休息和繼續拍照,並對遠近的長城做最後一次觀禮。

301眾兄弟紛紛感嘆這一路走來,收穫頗豐,真正見識到了長城之魂。 沒有粉飾雕琢的古長城才是真正的長城啊。

張子健說,他爬了箭扣十多次,卻依然樂此不疲,就是因為每次經過這些跌宕起伏的山脈和長城時,都會有不同的感受。

大家也深有同感,因為今天和昨天爬的長城相比較,感觸又有所不同。 眾人也紛紛相約以後還要在其他時間重返箭扣,再來領略長城更多別樣的魅力。

在自由活動、分散拍照時,芳華和嘉輝站在一處殘破的城牆邊上,邊賞景邊聊天。

芳華問嘉輝,對這段箭扣長城有什麼感覺。

嘉輝回想一路所見,慢慢斟詞酌句地說:“我彷彿看到一個巨人,縱然身軀已經仆倒在地,血肉已經消融化成了灰,但筋骨脊梁卻與山川同在,成為千年風霜歲月打不斷的,千年金戈鐵馬斬不斷的錚錚鐵骨。”

“嗯,我也有這感覺。長江,長城,都被看作是中華民族的象徵。我現在才真正明白,那是因為她們都有共同的特性,就是綿延不盡、生生不息。”

芳華停了一會兒,又嘆息著說:“我曾經很為我們中華民族受過的苦難叫屈,我也曾經信誓旦旦要活出一個沒有遺憾的人生。可我現在明白了,沒有苦難磨礪過的民族就不可能成為一個偉大的民族,而沒有遺憾的人生也就不能叫做人生了。

但是,遺憾和苦難其實並沒有什麼可怕的,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就是了。 一個人面對災難,或許是無能無力,但一個民族就不是這樣的了。

長城也不是一塊城磚,而是千千萬萬的城磚壘起來的。 即使有的城磚風化了,消失了形跡,但他成就的長城還是永存的。 ”

芳華心中是百感交集,口中卻不免說的有點無邏輯。 嘉輝默默凝視她,靜靜地聽著。

但芳華又住口不說了,她想到很多事情,覺得自己當初真是幼稚。 告訴江波那些未來的事情,真的就能阻止災難再發生嗎?

顯然不能啊不要說自然界的天災,就是人禍,也不是幾個人就能阻止得了的。 再說,就算這幾年有了預警能夠減少損失,那過幾年後沒有預警了怎麼辦呢?

其實,中國最了不起的地方就在於,她經受了一次次巨大的災難,但最終又總是鳳凰涅槃、浴火重生。 她從來沒有依靠預言預警這種作弊手段,來逃脫災難。

她依靠都是最底層的民眾。 而最近這些年,這底層民眾的代表就是人民子弟兵。

軍隊就是我們民族的鋼鐵脊梁。

自己也同樣不能依靠,也無法依靠重生這個一時的作弊器,而混得風生水起。 在人生的大考中,重生者並不會永遠佔便宜的。

此外,人生總是有著缺憾,“失去”的痛苦在所難免,但也總有“獲得”的幸福。 人心就是在這些痛苦和幸福的煎熬中,漸漸成熟。

芳華想通這些,似乎又放下了心中的一些隱形包袱。 她的心情也稍好了點,就要拉著嘉輝和大部隊匯合。

走近時,她發現剛剛玩攝影沒兩天的海闊同志,居然擺著貌似很專業的架勢,邀請白芸做他的模特,大拍特拍起人物攝影了。

而再看白芸同學,也沒有一點忸怩之態,兩個人配合默契。

芳華瞧瞧稍遠的地方正和師兄弟們談笑風生的袁師兄,似乎他完全沒有對白芸特別注意嘛。

芳華不禁摸摸自己的下巴:不是吧? 有心栽花花不發,無心插柳柳成蔭? 幸好,我還什麼行動都沒有進行呢。 不然,豈不是成了喬老爺亂點鴛鴦譜嗎?

但很不甘心失敗的芳華,指著那兩人問嘉輝:“你看出來沒,那兩個人之間好像有磁場?”

嘉輝一笑:“可能吧。”

芳華糾結了:“怎麼這樣啊?我明明是要介紹袁師兄給白芸的啊”

“海闊也挺好的啊”

“可是他太有錢了,不可靠”

嘉輝搖頭;“怎麼這麼說呢?”

“男人有錢就變壞”

嘉輝看著芳華憤慨的樣子,既好笑又無奈:“你又一竿子打死一船人了而且我才發現,你對海闊有偏見啊。”

芳華想想,好像是有一點吧。 雖然自己因為他是嘉輝的朋友,就說要把他當朋友看的。 但畢竟只是客套的禮貌罷了,對他還缺乏了解,潛意識裡就總不自覺地往他身上扣暴發戶的帽子。

自己是有點不厚道哈

芳華不好意思地給嘉輝道歉:“好嘛,是我不對。我不該歧視有錢人。我相信你看人的眼光,海闊應該還是不錯的。不過,我也因為是想為白芸負責嘛,所以,我給她介紹的對象,就一定要人品好才行。至於才貌財產的,咱們不稀罕。”

嘉輝不禁笑著摟住芳華說:“你啊——”

芳華頭靠在他肩膀上說:“我怎麼啦?”

“你怎麼比白芸的家長還操心。其實,她可比你成熟多了。對方是好是壞,她會心裡沒數嗎?你就放心吧”

“我就是希望能幫到她。”

“嗯,我明白。不過,我和海闊認識也四年多了,對他還是蠻了解的。我相信,你那句話在他身上不會應驗的。海闊是個仗義疏財的人,應該比你那個'摳門'的師兄,更適合白芸這種大氣的女孩。”

芳華扑哧一笑;“什麼啊,袁師兄其實也沒那麼摳門的,就是比較節約、不講排場罷了。這種叫經濟適用男啊,是居家過日子的首選必備。”

“經濟適用男?嗯,挺準確的。”

芳華和嘉輝一番談笑後,決定將那朵白雲放飛到海闊的天空中,讓他們自由發展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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