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校園] 重生之剎那芳華 作者:晚風低語 (全文完)

 
stella1802 2018-5-10 15:35:28 發表於 其它小說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40 72852
stella1802 發表於 2018-5-12 14:54
一百八十、半年

五一節後,袁志師兄的答辯順利通過。

嘉輝看了答辯過程後只說了句,國內答辯挺容易的。 的確請來的評委老師都是導師的熟人,肯定要給面子的嘛。 再說,一般的論文經過導師把關,也都不會有太大問題。

依照慣例,晚上科里人一起吃飯,慶祝袁志獲得博士學位。 當然不是袁師兄掏的錢,這個名義上的謝師宴,還是紀老闆買單。

當個導師也不容易啊指導學生選題、實驗、臨床、論文、答辯,每月還給幾百上千的生活費,還經常請學生們吃飯,學生實驗也都是花的老闆的課題費。 雖然他會讓學生幫自己做很多事情,但也會盡心盡力地指導弟子們順利畢業。

紀老闆手下的學生是腦外最多的,幹活的人多了,他就很少讓芳華做那些查資料跑腿的浪費時間的事情,但在學業、學術上依然對她特別照顧。

有什麼重要手術,主任都不忘通知在外面輪轉的芳華記得回來觀摩,培養她的手術技能。 科里的學術交流會,也總是鼓勵芳華大膽發言,有意識地培養她的臨床思維能力。

現在的芳華,已經能夠獨立做大腦凸面的腫瘤手術,就是難度頗高的血管瘤手術,也能在老師指導下順利完成,手術能力在眾研究生中是最強的。 她對專業的熱愛和天賦,是她表現優異的主要原因,但絕對也是和紀主任的培養分不開的。

袁師兄的謝師宴後,嘉輝就準備回成都了。 他在航空公司申請了特別貨物托運,用特製的、裡面裝上液氮的箱子來運送冷凍的Gx細胞系,因為他要帶回去繼續研究。

嘉輝讓芳華集中精力在臨床上,至於碩士論文的相關實驗,平時有空時按計劃慢慢做,應該明年春節前就差不多了。

芳華知道自己的長項不在科研實驗,也就滿口答應了。

分別時,兩人在機場安檢口的外面,手拉手佇立良久,直到最後時限,芳華才不捨地鬆開了手。

嘉輝見芳華雖然微笑著說“你該進去了“,但眼睛卻盯著自己眨也不眨,心裡不禁有點酸脹。

他緊緊抱了一下芳華,在她臉頰上重重地親了一下,然後鬆開她,點了點頭:“嗯,我進去了。”

兩人這才相聚三個多月又要分開了,聚少離多就是他們這些年的主旋律。

不過芳華知道,有這幾個月的相伴,足夠她輕鬆應對嘉輝不在身邊的日子了。

她的日子過得更加忙碌而充實了。 白天忙著在病房處理病人的各種事務,還有上台觀摩和主刀手術,下午就抽空做實驗。

晚上常常不去食堂吃飯,只在實驗室裡簡單地做點吃的。

德州師兄家鄉的人,不知怎的老來北京看病,大概是離京城太近了。 他們來找他幫忙,都會給他帶德州扒雞。 一個月總有三四隻雞,結果都拿到實驗室,和眾兄弟分享了。

另外幾個師兄也常常去買點雞蛋、麵條、蔬菜等食材,放在廚房。

芳華則是“山中無老虎猴子稱大王”,充當起了大廚。 她當然不是炒菜炒肉整得那麼複雜了,只不過給大家熬點玉米碴子粥、菜粥、皮蛋瘦肉粥,下點青菜雞蛋麵,炒點什錦蛋炒飯。 雖然清淡簡單,但是配上林氏泡菜,清淡爽口的風味還是很受大家歡迎。

晚上聚餐時,大家常常把電腦打開,端著飯碗啃著饅頭,邊看邊討論嘉輝給芳華收集的手術錄像V/C/D。 真是物質和精神食糧都有了

袁師兄六月底畢業典禮後回家休假了一個多月才來上班。 他有一次到實驗室,見幾個人如此愜意,不禁羨慕地說:“怎麼我上學那會兒,小師妹沒在實驗室做飯呢?這可比出去下館子強多了”

他不說還好,這一開口,眾師兄弟紛紛叫他請客。 現在是主治醫師級別的袁志,收入比眾學生都強,自然躲不過去了,被大家痛宰了一頓。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這樣,袁師兄之後就很少踏足實驗室了,估計生怕再被抓包了。

到七月份時,白芸才知道海闊原來很有錢。 因為海闊的公司成立了,她受邀去出席開業典禮,見到公司規模,而主事人就海闊一個,自然明白了。

白芸找到芳華,質問她怎麼事先不和她說。

芳華只問:“那我當時說了,你會不會接受海闊?”

白芸一愣,沒說話。 並不是所有的人都嫌貧愛富的。 何況海闊對一般人來說,是太有錢了,齊大非偶啊。

芳華又說:“現在,你知道了情況,會和他分手嗎?”

“應該不會吧?”

“所以啊,為了讓你能抓住機遇,我當時就沒說了。反正一個人有錢還是沒錢,本來就不是重點嘛。”

白芸不再糾結了,繼續和海闊交往下去。

海闊追白芸還是追得挺緊的,不久就在東二環的龍潭湖公園旁,買了一棟別墅,並且在國慶節上門見了家長,就等著元旦結婚了。

大概他和白芸的年紀都不小了,所以這辦事的速度就快了點。 要么說,有錢還是好啊,說買房就買房了。

七月的一天,嘉輝給芳華報喜,她多了個小侄兒。

林徵宇雖然沒有盼到女兒,但依然高興得沒邊兒了。 嘉輝說他頭三天,都一個人抱著嬰兒,捨不得讓別人抱的,連爺爺奶奶都沒撈著抱幾下。

孩子晚上哭鬧的時候,他都心疼地抱著孩子哄,但是哄好了一放下小傢伙,就又哭了。 於是,新手老爹也不睡了,就抱著孩子在沙發上坐一晚。

芳華無語了:怎麼這個大哥是要把小侄兒當女孩兒養嗎? 可別養出個娘娘腔啊

嘉輝說,林爸林媽已經好好訓過芳華大哥了,堅決制止他這種溺愛的行為。 這還是真是倒了個兒,別家一般都是年輕父母讓老人們不要溺愛孫子的。

芳華跟嘉輝說:“我說,你以後可不能跟我大哥學。咱們的兒子,可不能那麼嬌慣。男孩子,就得粗養。”

嘉輝不禁失笑:“兒子?你這麼確定?還那麼遠的事?”

芳華也笑:“我跟你說,我發現男的干外科一般生女孩的多,但是女的干外科的,基本上都生的男孩。”

“你這做了多少人口調查得來的?恐怕就是你們301一家醫院吧?”

“那你別管我覺得我這樣的,只能生兒子。生個女兒,我哪有功夫嬌養她啊?還是男孩好,粗放式管理就得了。”

嘉輝在電話的另一頭只是搖頭微笑,不過他也覺得芳華的話有道理。

芳華有空也給大哥打電話,了解自家小侄兒的成長過程。 大哥也是取名無能,給小傢伙取名林奧,說是紀念本年度的奧運會。

但芳華懷疑大哥背後還有深意,果然他承認了,取這個名字,就是要從小培養小林奧成為體育健兒,以後也去得一塊奧運會金牌什麼的。

唉,父母大多會將自己未完成的心願寄託在兒女身上。

國慶節,嘉輝沒來北京,說是科里忙,因為學校合併的事情正鬧得沸沸揚揚的,科里的人都有點無心工作了。

老梁主任的心情也不好,他屬於守舊派,不喜歡被合併。 所以,本來將嘉輝當接替人培養的老頭兒,也沒勸嘉輝留下,還主動幫他活動調走的事情。 只是這還要等學校的領導班子確定了,塵埃落定後再說。

芳華的細胞實驗進展倒是很順利,已經做到裸鼠移植瘤實驗了。

裸鼠和一般實驗用的大白鼠小白鼠不同,是做了基因敲除的純種實驗鼠。 它沒有毛,粉紅色的皮膚裸露著,還有皺紋,像個小老頭。 樣子挺醜的,一點沒有小白鼠乖巧可愛。

但是,裸鼠對腫瘤研究可是意義重大。

因為它沒有胸腺,失去了大部分免疫功能,必須在帶空氣濾膜的籠子中飼養,喝的水和鼠糧都是滅菌的。 但正是如此,才能在它身上移植大多數人體的惡性腫瘤。

普通老鼠則會排斥來自人體的組織細胞,包括腫瘤細胞。 即使移植成活,也會和人體內的生物特性大不相同。

而移植瘤在裸鼠身上既容易成活,又能保留人類原發瘤的特點,是研究腫瘤防治工作的很好的動物模型。

芳華的實驗,就是在裸鼠身上接種成活膠質瘤細胞後,用來觀察腫瘤的生長情況,以及化療藥物TMZ的療效。 這種療效,可用來預測在臨床病人身上的療效。

只是裸鼠太貴了,價格幾乎是小白鼠的10倍。 芳華都是小心翼翼地伺候著這些為醫學獻身的小傢伙們,務求每個老鼠都不枉死。

紀主任國慶後出國了一個多月,是到歐洲的法國德國瑞士等地參觀訪問。 回來後第二天就把弟子們都找來聊了一下,知道他們相互學習,沒有荒廢時間,很滿意。

紀主任告訴他們,科里已經決定送幾個人出國學習國外最新技術了,其中包括袁志師兄。 他是去法國,這讓大家都羨慕不已。

主任讓大家好好乾,以後這種出去學習的機會很多的。

主任又問了芳華實驗的情況,覺得進度不錯,讓她一邊抓緊臨床病例的跟進,一邊可以將前期細胞實驗的數據整理整理,寫一兩篇論文。 這不是為了答辯,而是準備發表的。

也難怪主任這麼看重芳華的實驗,因為國外這時候也才開始TMZ的臨床應用沒幾年,病例資料並不多,實驗研究資料也較少。 主任有把握將芳華的論文發表到國外醫學雜誌上,這對提高醫院和科室的知名度都大有好處。

芳華一一答應著,表示回去後就開始寫。
stella1802 發表於 2018-5-12 14:54
正文一百八十一、眼疾

一百八十一、眼疾

主任和弟子們談話後,接著就到病房查房,將幾個弟子手裡的病人都巡視了一遍,緊接著就安排了幾台手術。

第一台排的手術病人正好是芳華分管的,是裝甲兵工程學院的新學員,名叫吳迪。

這小伙子自入學軍訓後就開始出現頭痛,還有兩次癲癇發作,並且自覺記憶力有所下降。 入院後經核磁共振和腦血管造影的檢查證實,他的大腦半球的額頂葉長了個腦血管瘤。

準確的說是動靜脈畸形( **M ),這是在胚胎時期顱內血管網發育不正常,動脈和靜脈直接溝通,形成的一團動靜脈混雜的血管團。

這种血管瘤的管壁比較脆弱,平時可沒有什麼明顯的症狀,但在病人情緒激動或血壓升高時,就可能發生破裂出血,搶救不及時就可能有生命危險。

小吳之所以會出現頭痛、癲癇等症狀,是因為血管瘤的壓力低,大量動脈血被分流到這裡,周圍正常腦組織的血供就不足了,也就導致了神經功能的減退。 而且他的畸形血管團塊直徑有5cm大小,對周圍腦組織也有壓迫現象。

按照臨床相關的分級,小吳的**M屬於4級(最高5級),手術風險有點高。

不過腦外科就沒有風險小的手術,紀主任在比較了其他幾個病人的病情后,還是決定先做這一例。

他除了覺得這個小吳身體狀況不錯,手術區本身並不是特別危險的功能區,有一定把握的外;也因為芳華的術前準備工作做得很充分,全腦血管造影和椎動脈造影都做了,對局部血管情況是瞭如指掌,她為防術中大出血還準備了2000ml的鮮血。

查了房後,紀主任將病人的影像學片子拿回家里分析,即使是做這類手術很有經驗了,他依然不敢掉以輕心。

手術當天早上,芳華按慣例早早地到了病房,巡視完別的病人後特意去看吳迪。 他正坐在自己床上等著呢,他的父母也都陪著他說話。

小吳精神不錯,只是不可避免地有點激動,一會兒不自在地摸摸自己的光頭,一會兒拉著母親的手耐著性子聽她嘮叨。

見到芳華進來了,吳氏二老都站起來打招呼:“林醫生來了?”

芳華也點頭笑著說:“吳叔叔還有阿姨,你們別客氣,坐嘛我來看看小吳,一會兒就手術了。”

然後轉頭衝著吳迪說:“小吳,怎麼樣?準備好沒有?”

雖然穿著病號服,吳迪還是舉手敬了軍禮:“報告林醫生,早就準備好了。”

說完還模仿美式軍禮,手指併攏朝前“帥氣”地一揮。

芳華笑罵:“你們學校怎麼軍訓的?敬個禮都跟土匪似的。”

吳迪收回手,頭一縮,笑嘻嘻地說:“林姐,我們學校再不行,那也比你們總後教導大隊的訓練正規噻”

芳華瞪了他一眼;“臭顯擺吧你行了,你就老實在這兒等著吧一會兒手術室就該來人接你了。”

這回,吳迪倒是敬了個標準的軍禮,卻又冒了一句:“Yes,Sir。”

芳華搖頭拿這傢伙沒轍,只得對吳家二老說:“你們這個兒子可真夠皮的。”

吳父附和:“是啊,本來讓這娃當兵,就是指望在部隊裡能好好煞煞他的性子呢。結果呢,還那樣”

吳母卻說:“這孩子一定給大夫們添不少麻煩了。”

芳華忙說:“那倒沒有。你們二老也別緊張,一會兒就在病房裡等消息好了。小吳手術結束後會直接送到ICU,我會把手術情況告訴你們的。你們放心,有我們腦外科的紀主任親自操刀,手術還是很有把握的。”

吳家二老都點頭稱是。

芳華回到醫生辦公室,見到幾個師兄還在和袁師兄打趣,說他這回要到法國花都尋找浪漫了。 芳華也加入進去,嘲笑老袁一番。

不一會兒開始交班了,紀主任比往日晚到了一分鐘。 雖然並不明顯,但芳華覺得紀主任似乎有點精神不佳。

交完班後,紀主任再帶著手下幾個醫生快速地看了一圈病房,就準備去手術室。

在電梯裡,芳華見老闆揉了揉額頭,不禁問:“主任,您是不是不舒服?”

紀定國搖搖頭:“沒什麼,應該是時差還沒倒過來。”

今天上台當二助的德州師兄也問:“主任,您前天才坐的長途飛機,應該再多歇兩天嘛。”

“嗯,沒事,這倒時差我有經驗,挺一挺就過去了。這樣,你們先去準備開顱,我喝杯咖啡再來。”

芳華答應著和師兄先去洗手準備了。 等麻醉、消毒、鋪巾等準備工作完成,正式開刀時,差不多快九點鐘了。

主任來了,精神明顯好多了,雖然看著還有點黑眼圈。

他坐在一旁,衝芳華一點頭:“開始吧。”

芳華也不多話,穩穩把住手中的柳葉刀,在小吳的頭頂劃出一個圓弧。

即使手術區的頭皮已經註射了幫助止血的腎上腺素生理鹽水,但是刀鋒過處,鮮血依然是緩緩湧出,偶爾也有小動脈處會噴出細細的血線。

對此早已司空見慣的芳華,和德州師兄配合默契,擦拭手術野、電凝止血、逐漸切開翻起頭皮皮瓣,電鑽鑽孔,撬開骨瓣,骨蠟止血,暴露出手術區外面的硬腦膜。

這時,紀主任上台了。 因為怕大腦表面的血管瘤有可能和硬腦膜相粘連,謹慎的紀主任親自慎重地切開硬腦膜,發現還好,並無粘連。 芳華協助著,將硬腦膜懸吊張開,方便暴露。

已經可以看到微微搏動的灰白色大腦腦回和它表面紅色的血管瘤瘤體。

下面是最關鍵的一步了,就是結紮血管瘤的供血動脈。

這種供血動脈比瘤體內的畸形血管要粗一些、管壁要厚一些,血液也要鮮紅一些。 但是有時因為瘤體血管內動靜脈血相混,管壁也有病變,所以上述差別並不大。

術者就要小心地在一團亂麻的血管中找准供血動脈,結紮阻斷它對瘤體的血供,然後才切斷瘤體的引流靜脈。 如果一不小心先結紮了引流靜脈,就會使瘤體迅速淤血腫脹,出血迅猛而使手術無法進行。

紀主任先凝神觀察了一會兒血管團中發出的幾根血管,點點頭,讓巡迴護士將病人的血管造影片子拿過來,他要再看看。 因為,將肉眼下看到的情況,和術前影像檢查確定的供血動脈、引流靜脈一對照,就更準確了。

看片子的時候,他還順便和芳華討論:“嗯,這裡有兩根供血動脈,都是來自大腦中動脈的分支。沒錯了,開始做吧。準備腦棉。”

別的外科做手術,止血時往往都是大紗布墊緊緊壓迫或者止血鉗一夾,手術野的積血都是紗布蘸乾或吸引器吸淨。

但腦組織很脆弱,手術中出血又多,既不能用紗布壓迫止血也不能用吸引器吸血,只能用薄薄的特製的一種棉片了。 這種放在滲血的腦組織上,幫助止血的棉片就叫腦棉。

這腦棉浸透了血後往往和周圍腦組織難以區分,所以棉片還帶著長長的黑絲線。 使用時,黑絲線必須留在顱腔外,方便取出棉片。 否則,棉片就很容易找不到,甚至遺留在顱腔內了。 這術中管理和清點棉片可是器械護士很重要的一項工作。 上腦外科手術的護士,也是要專門培訓一番的,因為這里和別的手術不一樣的地方太多了。

芳華準備好了腦棉和吸引器,主任手中的鑷子在輕輕地試探血管瘤上的幾根血管,他夾住了一根可能是供血動脈的小血管。 觀察片刻後,該血管遠側漸漸變藍,這說明這是動脈。

下一步就該用血管銀夾夾閉這根血管了。 芳華正等著主任動手呢,卻見主任手中的鑷子遲遲不動。 其他人也都注意到了主任的異樣,紛紛看了過來。

紀主任定定地看著手術野,忽然抬起頭看看頭上的無影燈,問道:“這燈是不是壞了?我怎麼覺得一閃一閃的啊?”

眾人看看無影燈又看看紀主任,都覺得有點不妙。

巡迴的護士長急忙問:“主任,你沒事吧?這燈好好的啊?”

老紀也知道不對了,他忙閉上眼睛,還說著:“等一下,我再看看怎麼回事?”

過了片刻,他睜開眼睛,只定定地看了前方的牆壁一會兒,還分別閉上左右眼,用獨眼再看了幾眼。

眾人都屏氣等他說話。

紀主任卻悶聲說道:“不太妙,我可能是眼病又犯了。不光是眼前有閃光,看東西都是變形的了。”

大家一時愣住了:這正做著手術的關鍵時刻,病人腦袋都打開的時候,主刀卻眼病發作了,做不成手術啦? !

主管醫生林芳華,本能地關心起自己病人的切身利益:“主任,手術怎麼辦?”

紀主任不以為杵,反而安慰她:“不著急,沒事。護士長,幫忙去找一下鄧主任,或者高主任等人,看他們能不能抽個空來幫個忙。”

護士長雖說答應著往外走,但還是嘟囔了一句:“他們幾個人也都是在上大手術啊一時半會兒來不了吧?”

其實,紀主任也知道情況,但又還抱著一線希望。 不過,他準備了最壞的打算。

他對芳華說:“小林,你來,先看清楚周圍血管的關係。萬一,鄧主任他們來不了,你來主刀做完。”

即使是熟知紀主任喜歡放手讓年輕人主刀,但芳華還是被主任敢把這麼高風險的手術交到自己手里而感動。 但她沒多說什麼,只是在主任騰出來的主刀位置上,開始認真辨認動靜脈了。

而紀主任卻閉上眼睛,請麻醉師推了張接送病人的平板床來。 他躺了上去,閉眼讓眼睛得到休息,以避免脫落部分繼續擴大。 他還請麻醉師打電話給眼科,請江副主任來一趟。

不一會兒,護士長回來說幾個主任教授都一時半會兒下不來手術台。

她和麻醉師都不禁有點緊張,這種情況還從來沒遇到呢。

紀主任卻躺床上對兩名弟子說:“你們兩個上,芳華主刀。我就在這裡聽著,有什麼情況立刻跟我匯報。”
stella1802 發表於 2018-5-12 14:55
正文一百八十二、出血

一百八十二、出血

芳華對德州師兄點點頭:“我開始了。”

她可以感覺到手術室的人除了紀主任外,都有點呼吸急促了。 芳華不禁在心裡對他們說:沒什麼好緊張的相信我,我可以做好的。

但她沒把這話說出口,因為她要以實際行動向眾人證明這一點。

芳華接著紀主任的操作程序,上銀夾電凝切斷血管,動作乾淨利落。

血管瘤開始縮小了。 觀察一會兒,她發現瘤體萎陷的有限,說明還有供血動脈沒被結紮,但是從血管團附近看上去都是一樣的血管,分辨不出哪個是動脈。

芳華向主任請示:“我準備夾閉大腦中動脈,再分離找到那根供血動脈。”

紀主任躺著,頭微微偏向手術台這一側,聞言後只簡單地說:“動作要快。”

由於大腦中動脈還供應正常腦組織的血供,被夾閉時間長了,必然引起這些神經組織的功能障礙。 而大腦組織忍受缺血的極限時間不過10分鐘左右,所以術中臨時阻斷血供都應控制在這個時間段內,一般也就6到8分鐘。

芳華小心地分開大腦側裂,看到大腦中動脈後,上小血管夾將其血供阻斷。 然後她沿著這動脈發出的各個分支,順藤摸瓜式的追踪排查,終於找到了那支供血動脈,上銀夾切斷。

仔細檢查無誤,鬆開血管夾,時間不過5分鐘。

麻醉師和巡迴護士長、器械護士看到這裡,不禁對芳華的手術有了信心。

因為到這一步,血管瘤的主要供血動脈已經被阻斷,血管瘤沒有來血,自然萎縮塌陷了。 手術可以說成功了一半。

接下來就是結紮引流靜脈以及將血管瘤完整地切下來了。

正當芳華繼續聚精會神地在顯微鏡下慢慢剝離血管瘤時,江瀾來了。

她在電話裡已經知道主任做手術時病發的事情,她不但為主任病情擔憂,也同時想到手術台上的眾人一定是措手不及了。

沒想到進入手術間,卻看到這裡的手術按部就班地繼續進行著,所有人員各司其職,完全沒有慌亂緊張或者呆若木雞不知所措的樣子。

而她也一眼認出來,台上主刀的那個穿著綠色手術衣、比高大的助手明顯瘦小得多的身影,應該就是腦外科唯一的年輕女醫生——小林。

她有些詫異,也有些驚喜。 不過這會兒,她還要忙著儘自己的職責,便走向平躺著的紀主任那兒,詢問他的情況了。

進入手術室的人都有一種自覺,輕手輕腳地走路,不會大聲說話,以免驚擾了主刀醫生。 特別是腦外這種手術,手上稍微抖一抖,就不知道會損傷什麼重要的神經或血管組織了。

芳華是聽到熟悉的輕柔的女聲在問候紀主任時,才知道是江大姐來了。

她抽了個空,眼皮微抬,眼睛轉向江瀾那邊,和她的視線相交後,微不可查地點點頭,然後又看向顯微鏡目鏡,專注著自己手下的動作。

這一瞬間,芳華平靜從容的眼神,讓江瀾心裡暗暗讚賞。

她不禁輕聲問主任:“您都放心讓小林上台了,怎麼還躺在這兒?這是當監工啊?”

老主任也微笑了,更加小聲地說話,以免讓芳華聽見:“扶上馬了,還是要送一程的嘛。”

他在這兒,倒不是不相信芳華的能力,只是覺得在這裡也是對芳華的一種支持。

江瀾詳細問了主任的情況,簡單檢查了一下眼底,說道:“主任啊,您這又是沒有好好休息造成的啊長途飛行那麼勞累,時差都沒倒過來就手術,您可不是年輕小伙子了啊”

紀主任也輕嘆一聲:“唉,不服老不行了。小江啊,你看我這眼睛這次還能恢復嗎?”

江瀾只說:“我盡力吧。”

紀主任不做聲了。

江瀾也知道他不等手術結束是不放心離開的,就先出去打電話安排給紀主任檢查和住院的事宜了。

芳華繼續進行著自己的手術。 現在的她動作沉穩,不急不躁,一點一點地,邊剝離血管瘤邊慢慢地吸引著滲血。

本來瘤體組織與正常腦組織之間有一層菲薄的無功能的膠質帶,但這是肉眼下看不見的,只在顯微鏡下可見。 不過,在手術室的這台顯微鏡下看得也不是特別清楚,還沒有芳華看的國外手術視頻中顯示得清晰。 那當然是因為國外的儀器設備更先進嘛。

這時,就需要主刀醫生良好的耐心和感覺了。

也許生活中的芳華,還會有感情衝動和熱血的時候,但在手術台上,她已經養成了冷靜沉穩的職業習慣了。

不慌,少損傷;不忙,全切光。 這是她現在的手術追求。

手術就是一個追求完美的過程,就像人生就是要追求幸福一樣。

旁邊的德州師兄看的是暗暗佩服:這小師妹在手術台上可是頗得老闆的真傳啊那動作、那架勢、那手法,猛一看真會以為是紀主任在操刀,只不過這手明顯比紀主任的手小了一號。

當然小師妹畢竟沒有主任的經驗豐富和藝高人膽大,在處理每一處細枝末節時,還是會多思考一會兒,再緩緩地、試探著動手。

這使得她的手術速度比一向穩健的紀主任還慢,這一點在年輕醫生中極為少見。

因為,年輕的外科醫生往往都有一種脾氣,就是喜歡當快刀手,不太喜歡慢工出細活。 在同等難度的手術比較中,大家就喜歡攀比誰先做完手術下台,快的人更容易受到推崇。

這其實不是個好習慣,只是年輕人都好面子,絕不希望別人認為自己不爽利的。

但芳華從來卻滿不在乎這些,既不怕被稱作“老太太”,也不在意台下的麻醉師、巡迴護士們偶爾會有的希望手術快點結束的暗示。

她在手術台上,一切都是以病人的利益為出發點的。 當快則快,當慢則慢。

手術都進行快兩小時了,科里另一位專家教授高主任做完了自己手術的關鍵步驟,匆匆換了件手術衣就趕過來救場了。

高國良主任剛滿四十,在歐洲學習了兩年剛回來沒多久,技術精湛又年富力強,目前是科里的行政副主任,也是下一屆科主任的頭號人選。

他進來後看到手術台上秩序井然,也就沒有著急上前,而是和紀主任江瀾等人一邊打招呼,一邊詢問情況。

知道芳華手術已經做了大半,這時候自然不宜換人,因為現在芳華才是最了解手術野狀況的人,她也做順了。 再換人,反而容易壞事。

高主任只是湊到顯微鏡的另一邊目鏡前,觀察起芳華的手術。 這名研究生他是認識的,但並沒有帶過她手術,自然沒有什麼了解。 但是她的手術操作,卻讓高國良一見之下,印象深刻。

動作細緻輕柔,快時不慌,慢時不拖。 局部細節處理的好,同時又很有大局觀。 先做什麼,後做什麼,步驟有條不紊。 手術野很乾淨。

由於手術室內很安靜,高國良又距離芳華很近,他無意中聽到芳華的呼吸頻率一直很平穩。 他不由好奇地偏頭看了看這名年輕女醫生。

只見到她整個上半身直立不動,露在口罩上面的一雙眼睛,目光炯炯地註視著顯微目鏡裡的景象。 好半天,眼睫才輕輕一合一開。

光看上半身,幾乎疑似一座雕像了。

高國良的目光又回到鏡下的手術野。 這時,芳華幾乎已經將整個血管瘤病灶都快挖出來了。

就在她最後要將瘤體掀起來的時候,突然某根脆弱的血管破了,鮮血一下子湧了出來。 手術野的腦組織表面一片血紅。

高主任的嘴唇微微翕動了一下,手也條件反射地伸出來,他本能地就想接手手術。 當然,如果台上是紀主任的話,他是不會有這種本能反應的。

卻聽見芳華用清朗的聲音,簡短地問道:“血壓多少?”

麻醉師知道是在問自己,看了看監護儀說:“90(毫米汞柱)。”這种血管手術,術中一般要將血壓控制得偏低,以減少術中出血。

芳華口中說著:“降到80。”手裡有條不紊地放著腦棉,並拿過師兄手中的吸引器,飛快而輕巧地吸引清理著手術野的積血。

高國良見芳華絲毫不顯慌亂,也就靜觀其變。

芳華又問:“輸了多少血?”

巡迴護士答道:“第二袋快輸完了。”

“嗯,一會兒血止住後,再加一袋,輸快一點。”

此時,鮮血已經將覆蓋在病人頭部的消毒巾單浸濕了一大灘,都快流到檯面以下了。

芳華手一攤:“治療巾。”

器械護士迅速將準備好的消毒巾,一塊遞給芳華,一塊遞給助手。 芳華和師兄合作將乾燥的新巾單覆蓋在濕佈單上。

這時候,出血的速度似乎稍微慢了一點。 但是手術野滿是積血,依然看不到出血部位。

此時,芳華是在肉眼直視下觀察整個手術野,手裡還不停地用吸引器吸著積血。 等了一會兒,她對師兄說:“阻斷頸動脈試一試。”

師兄遵命打開事先就在病人脖頸處做好的切口。 這裡的頸內動脈,在開顱手術前就已經被解剖分離出來,套了膠圈,就是為了應付術中大出血而做的準備。

因為這頸內動脈是為大腦供血的主要血管之一,遇到大出血時暫時阻斷它的血流,可以減少出血。

果然,師兄一紮緊膠圈,芳華立刻感到手術野出血減少了。 她幾下就將餘血清理乾淨,終於看到了出血的部位,立刻上銀夾和電凝止血。

“好了。”

師兄鬆開膠圈,手術野未見再出血。

眾人都鬆了口氣。

高國良再看芳華,見她依然和開始一樣不動聲色,彷彿剛剛大出血的風險微不足道,就像是做了個闌尾切除手術一樣簡單。
stella1802 發表於 2018-5-12 14:56
正文一百八十三、所謂“大將風度”

一百八十三、所謂“大將風度”

在眾人鬆口氣的時候,芳華已經開始繼續下面的手術動作了。

她接著將瘤體整個完整地剝離下來,交給器械護士,以便術後做病理檢查。

然後處理挖出瘤體後留在原處的“坑”——就是瘤腔。 這裡還有不少散在的小的滲血點。

這時候,她沒怎麼用電凝止血,而是將濕的腦棉覆蓋在瘤腔壁,用吸引器輕壓止血。 這樣一來,手術速度就比較慢了。 但高國良知道這種止血方式對腦組織的損傷可比電凝止血要小得多。

過了幾分鐘,芳華再將腦棉一一緩緩揭開,有滲血的地方再覆蓋一次濕腦棉。 這樣,反复輕壓,絕大多數滲血點都慢慢止住了血。 最後,對遺留的還在滲血的地方,芳華才小心地電凝一下。

這份細緻和耐心在年輕醫生中可是不多見啊。 因為越是簡單的動作,重複起來越枯燥,也越是容易讓人不耐煩。 有的人能做好高難度的手術操作,但在做很簡單的動作時卻容易失誤,就像溺水的人往往都是會水的人一樣。

而芳華卻完全不焦躁,也不急於結束手術,她就這麼慢慢地,以對病人損傷最小的方式進行著止血的操作。

因為這已經是手術的善後階段,出狀況的危險期已過,芳華的心情自然放鬆下來,不自覺地輕輕哼起了歌。

這讓高國良有點詫異。 一般年輕醫生在跟著上級醫生手術時,都比較善於察言觀色。 老師主動開口說笑話,才會附和。 老師很嚴肅,大家也就鴉雀無聲了。

他哪知道芳華這個人,是一有專注的事情,就會忘了人情世故的。 況且,今天是她主刀,她自然會有我的地盤我做主的感覺,也就不覺暴露了自己的真性情。

高國良看著她這麼悠閒輕鬆,一副鄰家女孩的模樣,真是很難把她和剛才那個發號施令、指揮若定的醫生聯繫起來。

他藏在口罩後面的嘴角不禁彎了起來:這個年輕人,我喜歡。

高國良凝神聽了一會兒芳華那沒有歌詞的哼哼聲,有點熟悉,一時又想不起來是什麼歌。 他不禁好奇地問:“小林,哼的什麼歌啊?”

“啊?哦——,是空軍軍歌。”芳華這才醒悟自己做手術做的太忘形,居然在不太熟的專家面前哼上歌了,不由心裡有點忐忑。

一旁躺著的紀主任笑了:“高主任,我這個女徒弟,沒事就喜歡唱唱歌。你以後見慣了,就知道了。”

芳華見老闆給自己撐腰,不禁放鬆了:“老師,我這不也是跟您學的嘛誰不知道,科里每次聚餐唱卡拉OK,您都要唱個開場和壓軸的。每次還必點'One day when we were young……'”

最後的英文歌詞,芳華是壓低嗓音模仿老師、但又故意荒腔走板地唱出來的。

德州也附和:“就是啊雖然老師您唱的是好,可也架不住回回都唱這同一首歌啊每次您一唱,我們都不得不找藉口尿遁了。”

高主任等人都聽得笑了起來,紀主任也笑著說:“哦,是這樣嗎?我說怎麼每次我唱歌的時候,廳裡就那麼安靜呢那好,下次我再唱歌的時候,誰再尿遁,我就抓誰去給我當打字員、校對員。我看誰還敢不捧場”

留學德國的高主任也沾染了些德國人嚴謹古板的特點,平日和科里的年輕人話並不多。 他看到老紀主任和弟子們融洽的場面,不禁反思自己平時是不是過於嚴肅了。

芳華雖然在說笑著,但是手裡的活兒並沒耽誤。

終於在瘤腔內,肉眼看不到出血點了。 但芳華還是不放心地往“坑”裡註入生理鹽水,再吸掉,反复幾次後,直到生理鹽水保持澄清為止。

最後,她讓麻醉師撤去降壓藥物、恢復病人血壓,並讓師兄按壓頸靜脈,都仍不見出血後,才和師兄準備關顱了。

至此,手術的主要步驟已經完成。

有護士通報手術過程的江瀾及時走了進來,準備推紀主任去眼科做檢查了。

高國良也下了手術台,對紀主任說道:“主任,手術做得很漂亮,您這下可以放心去看眼睛了”

紀主任和江瀾相視一笑:“嗯——,好吧現在我就是小江的病人,一切行動都聽她的指揮了。”

江瀾和護士長正準備推著主任離開,芳華和師兄齊聲說:“老師,我們一會兒就去眼科看您。”

紀主任躺在床上擺了擺手:“不用先把病人安置好再說。”

芳華按照主任的吩咐,手術後先送吳迪去了ICU病房,下好醫囑後,才到門口給吳家二老以及吳迪學校的老師交待整個手術經過。

因為今天的情況比較特殊,高國良主任和下了手術後的鄧峰高主任也特意趕過來跟家屬解釋。

吳家二老一開始聽說不是主任主刀,心裡確實還有點疙瘩。 但這的確是事出有因、情有可原,而且聽高主任介紹了術中情況,特別是他毫不吝嗇地誇獎芳華這個年輕醫生做的手術並不亞於紀主任後,他們也就釋然了,也對芳華表示了感謝。

之後,芳華又回手術室的休息室領盒飯,都中午一點多了還沒吃飯呢。 不過,長年如此,也都習慣了。

這個點兒,是下手術的高峰期,很多醫護人員都在領盒飯。 腦外科的幾個年輕人端著盒飯還不著急吃,都圍著德州師兄,聽他講今天腦外科發生的意外。

他們見到主角來了,都嚷嚷著讓芳華說說臨危受命主刀的感受。

芳華坐下來,邊吃飯邊說:“有啥感受啊就是和平時一樣做手術唄。”

“沒有主任壓陣,怎麼會一樣呢?”

眾人不滿芳華的簡略回答,就讓德州師兄接著說。

德州介紹完了整個手術的過程後,對芳華說:“剛才你送病人去ICU,沒碰到鄧主任,我可是聽到高主任跟鄧主任夸你來著。”

芳華聽了只是微笑,接著低頭刨食,心想:剛剛,他還當面誇我來著。

兄弟們倒是很感興趣:“高主任說啥了?”

“高主任和鄧主任說的原話是,這個小林別看是個女孩子,倒是頗有大將風度。”

“嗬——,這評價夠高的啊。”眾人羨慕地說。

今天跟著高主任上手術那位師兄說道:“平時高主任總是一副撲克臉,看著挺嚴肅的,沒想到他也會誇獎人啊。”

德州又問芳華:“那個,大出血的時候,我看你一點都不慌,應對措施合理,連聲音都沒什麼變化。真是太厲害了?”

說到這,他又放低了聲音,小聲地跟自家兄弟們說道:“我以前在普外輪轉的時候,就跟過一個主治大夫。他一碰見腹腔出血、血壓直往下掉的時候,就慌了神了,手也抖了,聲音也啞了。真夠丟人的”

芳華白了他一眼:“師兄——,不厚道啊人家發急,那也是因為對病人有高度的責任心嘛”

旁邊一位和芳華同一屆的師兄真相了:“什麼責任心,我看是技術不過關,心裡發虛吧”

芳華笑了笑。

腦外科的醫生做手術講究精細,也就一向“自視頗高”,看不起某些技術粗糙的外科大夫。

德州又問芳華:“說說嘛,你怎麼做到那麼鎮定的?我當時看到病人出那麼多血,心一下子都緊了。平時我心跳最多60次,那個時候肯定有100了。後來看你那麼鎮定,我才緩過勁來的。慚愧啊,慚愧”

芳華見各位兄弟都殷切地看著自己,似乎想從自己這裡打聽出什麼獨家秘笈似的,不禁笑了:“有什麼慚愧的。緊張了就心跳加快,這不挺正常的嘛其實,我也緊張啊”

德州說:“那倒沒看出來。”

“好吧其實,我們也跟過那麼多手術了,沒吃過豬肉,還沒見過豬跑嗎?連個大出血都處理不了,還怎麼在腦外科混啊?”

德州搖頭:“也不是不能處理,但是要做到像你那樣鎮定,可不容易啊”

芳華不語,只是三下兩下地吃完飯,一邊收拾一邊說:“別閒磕牙了。一會兒,哥兒幾個去眼科看老闆才是正經。”

眾人答應著,約好一會兒在病房匯合後去看主任。

芳華先到女更衣室,開了自己的儲物櫃,從裡面拿出洗漱用品,又把脖子上的項鍊取下來放在櫃子裡。 然後看著櫃門後面貼的自己和嘉輝的幾張合影,心想:再過兩三個星期,就到元旦了。 嘉輝也快過來了哦

話說這一次分開後,兩人天天短信、電話、MSN地聯絡著,又沒有時差了,隨時能和嘉輝說說話,芳華感覺嘉輝離自己很近很近。 而現在,才分開半年多就又可以見到他了,她非常知足。

她用手指輕輕摩挲照片上嘉輝的臉,彷彿看到了那人就在眼前一樣,不禁沖他微微一笑。 然後鎖上櫃門,拿著東西,走進更衣室旁邊的浴室準備洗澡了。

外科的人下手術後都有洗澡的習慣,倒不全是為了乾淨。 芳華個人覺得,做完手術後洗個澡是非常解乏的。

她脫衣服時,看著內衣上面領口和背心處的濕痕,不禁又是一笑:誰說我有大將風度來著? ? 看看,我這不也驚得汗流浹背嗎? 只不過啊,你們都沒看出來罷了

我這樣,算不算有點“矯情鎮物”呢?

芳華搖搖頭,自嘲地一笑。

她打開淋浴龍頭,先流出來的涼水很快就轉變成了熱水。 雖然手術室是頂樓,但水壓還是很足的。 芳華將閥門開到最大,飛瀉而下的水流猛烈地沖在身上,微微有點疼,但是感覺很爽。

每次手術後,她都有在淋浴時回憶手術過程的習慣。 因為這個時候身體最放鬆,記憶還新鮮著呢,頭腦也很清醒的。

現在回想今天的手術,芳華自己也有幾分得意。 能完整地將血管瘤切除下來,雖然難度大,這也就是熟能生巧罷了。 關鍵是遇到術中大出血這樣緊急的情況,自己還沒掉鍊子,這種臨機處置的能力才比較可貴。

對自己的能力越來越有信心的芳華,不禁一邊洗澡一邊唱了起來:“飛翔,飛翔,乘著長風飛翔……”
stella1802 發表於 2018-5-12 14:57
一百八十四、植物人

下午,腦外科的年輕人們一起到眼科病房看紀主任。 他現在就只能臥床休息了,等過幾天再做手術。

他們去的時候,正趕上醫院的幾名領導在探望老主任。 見到來了一幫子主任的學生和後輩,領導們也就準備離開了。

臨走前,院長還對眾人說:“你們這些年輕人啊,快點成長起來吧看看你們的老主任為你們花費了多少心血,都累出一身病了”

大家急忙跟領導表決心:一定不辜負老主任的苦心栽培,早日成為腦外科的棟樑之材。

這些話倒也全不是空話和套話。 平日里,大家都得到過主任的教誨,對他的為人、醫術,特別是對年輕人的大力提攜,都是感佩在心的。

領導走後,大家就圍在主任的床前問長問短,不但把剛買的鮮花水果奉上,還問主任想吃啥,他們現在就可以去買。

主任平躺著,笑呵呵地說:“那倒不用了。你們要是都能像小林今天這樣,做出漂亮的手術,我就高興了,病自然就好得快了。”

在主任面前,大家一向像孩子一樣喜歡玩鬧。 德州師兄開始抱怨:“老師啊,要像小師妹那樣,做出那麼漂亮的手術,可不容易啊您看,小師妹的手,小巧靈活,天生就是乾外科的。您再看看我們的手都這麼五大三粗的,拿什麼跟她比啊?”

芳華回他一句:“師兄,你少在那兒——不會走路怪鞋歪咯”

大家哄笑。 紀主任也笑著說:“就是,這手的大小外觀和做手術的好壞可沒關係。有的人的手看起來是挺好看,但還是笨手笨腳的。有的人的手看上去又短又胖,偏偏非常靈活。”

大家不自覺地看看自己的手,還好沒有長得特別歪瓜裂棗的。 然後,眾人的目光紛紛投到了芳華的手上。

她的手比較小,不只是和男生比,就是在女生中也算小的了。 手指既不是修長如削蔥根般的纖纖玉指,也不是那種胖乎乎的、手背上有幾個坑的可愛小手。

她的手指上沒什麼肉,瘦瘦的,皮膚雖然白,但因為天天洗手刷手,比較乾燥。

總的說來,這手看上去平淡無奇,小小的、軟軟的,也沒什麼力量似的。

但是見過她做手術的人,都知道這雙手難得地同時具備了高度的靈活性和穩定性,是真正幹外科的手。 這是大家基於這手的內在品性而得出的結論,而不是它的外觀。

芳華見眾人都在看自己的手,不由也低頭看了一下。 這一看一摸,又不禁暗暗嘆氣了。

她對自己的手是非常抱歉的,雖然每次洗了手都記得擦護手霜,但也架不住天天手術消毒液什麼的往手上抹啊那東西細菌都殺得死,能不傷皮膚細胞嗎?

所以,她的手再怎麼保養,也早就不像少女的時候那麼柔軟滑膩了。 她甚至曾自卑地發現,嘉輝的手都要比自己的光滑一些呢。 真是沒天理啊

她尷尬地把手藏起來,轉移話題地問道:“主任,今天我手術的時候,感覺那台顯微鏡的放大倍數不行啊都看的不是很清楚,做起來難度太高了。”

紀主任收起了笑容:“是,這的確是個問題。科里這些年又做X刀治療、又做介入放射,還買了不少儀器設備,像那些術中造影和CT設備什麼的。還有不少設備都是想要買的,打了報告,還沒批下來呢。要想換顯微鏡,也得跟上面打報告,等著撥款吶慢慢來吧這顯微外科,我們肯定是要下大力氣搞好的。”

主任的這些話,讓芳華明白了:現階段還得艱苦樸素啊。

想想那些手術視頻中,國外同行在顯微鏡下,能自如地對著直徑1mm的血管進行結紮、吻合等操作,芳華就十分嚮往。 那都稱得上是一種藝術了

主任又說起自己這麼一病,還得讓幾個學生分別跟著鄧主任、高主任等人管床,叮囑他們要謙虛地跟不同手術風格、不同專長的老師們多多學習。

最後,他還不忘叮囑芳華晚上要再去看看吳迪手術後的恢復情況,小心出現並發症。

大家一一答應後告辭離去。

吳迪手術後恢復得很快,血壓一直平穩,術後第二天就能下床,也沒有出現什麼並發症。

這應該是因為芳華的手術做得乾淨漂亮,血管瘤被完整地切下來,沒有殘留,術中操作又輕柔,損傷很小,所以才能讓他康復得這麼好。

術後第四天是周六,吳迪學校的同學們來探望他。 一群半大的小伙子們,說笑的聲音很大,害得值班護士都過去讓他們肅靜好幾回了。

芳華當天正好值班,下午巡視病房時,看到他們歡聲笑語的樣子,也是笑了笑,讓他們小聲一點。 又問了些小吳的情況,見沒什麼事就走了。

她不知道的是,那些學員們見她走了,就跟小吳八卦起她來了。 學員們在學校裡被管得太嚴了,好不容易借探視的機會出來放風,就有點放浪形骸了。

吳迪入院後一直是芳華主管的,後來得知是芳華給自己主刀手術,而術後恢復又這麼快,他對芳華已經從敬佩感激上升到崇拜的高度。

他衝著眾人說:“這可是腦外科唯一的女醫生,林姐可厲害了,就是她給我主刀做的手術。連科里的主任們都說她手術做得漂亮呢怎麼樣,看不出來吧?”

各位同學的確是滿吃驚的,紛紛說;“她看上去這麼年輕,沒比我們大多少歲啊就能當主刀了?”

“那當然了,人和人可不一樣。林姐不但手術做得好,還是研究生呢。”

也有的同學開吳迪的玩笑:“你小子運氣好嘛,到301住院,還有這麼拉風的醫生姐姐給你做手術。”

吳迪得意地說:“那當然,不知道我的名字叫——無敵嗎?走到哪裡,都有無敵的好運氣啊。”

“就是就是。區隊長原來說你這病挺重的,做手術也挺危險的。我們還都為你擔心呢。沒想到你的手術這麼順利。”

吳迪也很開心地說:“那自然了。我運氣好,就算有什麼事也能逢凶化吉、遇難呈祥。”

一個在學生會的同學忽然說道:“要是張教授有你的運氣就好了聽說張師母又肺炎住院了。”

這話讓嬉鬧的學員們一下子都沉默了。

這張教授全名張恪懋,是深受裝甲兵學員們崇拜的人物。 近十年來,張老在坦克火砲瞄準裝置上的研發工作,一舉改變了我軍主戰坦克炮控系統瞄準時間長、射擊精度低的毛病。 他帶領的團隊的研究成果正被廣泛應用於解放軍的多種新型坦克。

可就是這麼個成果斐然的大專家,卻一直飽受著病痛的折磨。

七年前,他被查出來患有膀胱癌。 在進行手術、化療之後,他的體重驟減了二十多斤,血中白細胞和血小板計數僅為正常人的一半,體質虛弱到在洗澡的時候都能暈倒。 但就是這樣的身體狀況,他還照樣堅持工作,每天都要到實驗室進行研究。

好不容易膀胱癌沒什麼事了,兩年前又發現前列腺癌,好在及時做了手術,現在病情也穩定了。

接連兩次癌症,都還不是最倒霉的。

張教授最大的不幸是,和他風雨同舟將近三十年的老伴兩年前因車禍頭部受傷,一直昏迷不醒,成為了植物人。 住在301康復病房一年多都沒什麼起色,後來張教授雇了個看護,把老伴接回家裡住。 但偶爾有什麼並發症的,還是要回來住院。

五十多歲的張教授就這樣,一邊承受著個人和家人的巨大痛苦和不幸,一邊在國防科研工作上取得了一個又一個成就。

張教授的事蹟在學院內部是被大力宣傳的,所有新學員的入學教育中都有介紹張教授的學習內容。

吳迪等人都是火力指揮與控制工程專業的,對張老的成就更是高山仰止,對他的毅力非常佩服,對他的不幸也非常同情。

同學們唏噓了一陣後,有人提議時間也差不多了,乾脆大家順路去康復病區探望張師母,表表心意。 眾人一致同意,就讓吳迪好好養病,紛紛告辭而去。 吳迪的傷口還沒拆線,是不允許下樓的,也就沒跟著去了。

晚飯後,芳華再次來查房時,發現小吳難得地躺著發呆,不禁笑著說:“你這個樣子——怎麼?成思想者了?玩深沉啊?”

吳迪醒過神,不好意思地說:“沒什麼啊林姐,我就想問問你——這植物人到底是怎麼回事啊?”

“嗯?怎麼想起問這個?”

“我們學校張教授的愛人,也就是我們的師母,兩年前成了植物人。”

“哦,”芳華停頓了一下才輕輕說:“兩年都沒醒的話,是很難醒過來了。”

然後,她給小吳簡單說了一下什麼是植物人。

植物人的大腦因為各種原因受到傷害而失去功能,但是病人的腦幹還有功能。

大腦是高級的神經中樞,主意識、思維、情感等功能,腦幹則是低級的神經中樞,有維持最基本生命活動的呼吸循環等中樞。

因此,植物人對環境毫無反應,完全喪失對自身和周圍的認知能力。 但他們又有最基本的生命活動和反射,可以吞嚥食物、入睡和覺醒,但無黑夜白天之分,不能隨意移動肢體,完全失去生活自理能力。 就像植物一樣可以生長發育,但是沒有思想、沒有反應。

小吳問:“那豈不是活死人嗎?”

“差不多吧按照醫學界的標準,判斷一個人是否死亡是以腦死亡為標準。但是腦死亡是指腦幹以上的所有腦組織喪失功能,是沒有自主呼吸和腦幹反射的。腦死亡的人去除呼吸機等輔助生命設備,就真的over了。但是植物人不需要呼吸機,因為他有自主呼吸,有時還能睜眼環視、貌似清醒,所以植物人又有'清醒昏迷'之稱。”

小吳又問出他心裡最大的疑惑:“那植物人到底能不能清醒?”

芳華笑了笑:“我明白你的意思,是有不少影視劇中描寫植物人昏迷多少年後又甦醒過來,有些新聞報導也說有清醒的。其實,嚴格意義上的植物人是不可能清醒的。因為清醒這種意識只能是屬於大腦的功能。但是,又的確是有很多人長期昏迷後又能醒過來。這是因為他們本來就不是真正的植物人罷了。”

“不明白。”

“呵呵,其實就是我們一開始把一些'長期昏迷'的病人,當做了植物人,誤診了嘛。其實他們只是大腦受的損傷過重,需要很長的一段時間才能修復罷了。”

“那怎麼判斷一個人到底是真正的植物人,還是長期昏迷的病人呢?”

芳華無奈地說:“怎麼?你要改行學醫啊?問得這麼詳細?”

“不是,我就是想知道,張師母有沒有可能甦醒?”

“哦。其實,昏迷、植物人狀態、輕微意識狀態這幾個狀態都不太好分。不過,大部分專家都認為,持續昏迷超過12個月以上,就可以定義為'植物人'了。昏迷兩年以上清醒的可能性,幾乎為零。”

“啊——,那張師母真的是沒希望了。”吳迪往身後的枕頭上一倒,很失望的樣子。

芳華偏著頭看了他兩眼,見這大男孩還帶著孩子氣的臉上,此刻卻一副悲憫的樣子,忍不住問:“你怎麼?和張教授關係很好嗎?”

吳迪搖頭:“那倒不是。我認識他,他老人家可不知道我。我就是特別佩服他,覺得像他這樣的大專家大好人不應該這麼倒霉。”

芳華沉默了一會兒說:“世事無常,有時候的確是俗話說的那樣,殺人放火金腰帶,修橋鋪路……”

吳迪有點激動:“可是,張教授也太倒霉了吧?自己得了兩次癌症,愛人又昏迷兩年。要不是在部隊,給報銷醫藥費,他們這一家子光吃藥都吃不起。”

芳華不禁奇怪地問起張教授的情況,吳迪一五一十地給她說了這位在他們學院德高望重的專家的故事。

芳華默默聽完,只說了句:“真的很讓人佩服。”

然後她就站在那兒,彷彿在思索著什麼、或是在回憶著什麼,沒有說話了。

過了一會兒,還是吳迪問道:“林姐,像張師母這樣的植物人,還能活多久?”

芳華愣了一下才說道:“照顧的好,可以活十幾二十年。但是這醫療看護費可就海了去了,美國的植物人的平均看護費是每年九萬美元,我們國家大概也是一年幾萬人民幣吧。在自己家裡看護,花的錢會少不少,但是照顧得就沒在醫院裡那麼好了,可能會在幾年內因為並發症而死。”
stella1802 發表於 2018-5-12 14:57
正文一百八十五、發現

一百八十五、發現

查完房,芳華回到醫生辦公室,打開電腦,寫起論文來。 這不是畢業論文,只是準備投到雜誌上發表的東西。

這些年來,芳華都是在大醫院工作,也很注意蒐集臨床病例資料,自然陸續在國內醫學雜誌上發表了不少臨床相關的論文,但是寫基礎科研方面的論文這還是頭一次。

好在,當初為了開題寫綜述已經看了不少相關的文獻,基本格式套路還是清楚的。 自己的實驗也是紮紮實實地做出來的,直接將詳盡的實驗數據整理一下、統計分析一下,就差不多了。

對實驗結果的討論,她也寫得差不多,準備一會兒弄完了,把初稿發給嘉輝,讓他幫忙看看。 因為這是準備發國外的醫學期刊,他有經驗,更知道老外編輯喜歡看什麼樣的文章。

芳華正這麼想著呢,辦公室的電話響了。 她走過去,拿起來一聽,正是嘉輝打來的。

芳華笑了:“正好,我正要把論文初稿發給你看看呢你一會兒去郵箱收一下哈”

“哦,這才兩天就寫出來了啊?你不會是熬夜了吧?”

“放心,沒有啦”

芳華暗自卻吐了下舌頭:不超過午夜十二點,就不算熬夜吧?

隔得遠,嘉輝看不到她表情,自然不知道心上人說話打了埋伏。 他只是說:“嗯,沒有就好。你自己都知道的,熬夜對身體不好嘛。”

芳華趕緊岔開話題:“嗯,知道啦。元旦節,你到底哪天過來啊?”

嘉輝知道芳華最怕自己羅嗦,也就不糾纏細枝末節了。 他接話道:“大概一月二十號左右吧。”

“怎麼呢?”

“海闊和白芸他們的日子又推遲到二十二號了,那天正好是臘月二十八,反正說是什麼黃道吉日。”

“哦,這樣也好正好和春節假期連起來,可以呆的時間長一點。”

“嗯,正好陪你在北京過年。”

“正好陪我寫畢業論文啦。”

芳華剝削起這個免費勞力來,可是一點沒客氣。

嘉輝笑著答應:“好嘛。”

頓了一下,他又說:“對了,我這大半年做膠質瘤的相關實驗,倒是在最近發現了一個現象,好像還沒見過有報導的。”

芳華不禁來了興趣:“什麼現象?”

嘉輝緩緩地說:“你知道,原來我們在醫學院時的教科書上都說,人的大腦中樞神經元細胞是不能再生的,只會隨著損傷而數目減少,絕不會再生的。 ”

“是啊,不過近年來隨著幹細胞研究的火爆,國外已經有動物實驗發現大腦的中樞神經系統裡也有神經乾細胞,它也有可能分化成為神經元和神經膠質細胞。也就是說,神經還是會再生的。”

“嗯,可是後來發現這些內在的神經乾細胞太少了,又缺乏合適的分化條件,要產生新的神經細胞還是很困難。所以,這個研究就陷入了瓶頸。”

“是啊,前途是光明的,道路是曲折的。要是神經乾細胞能分裂增生出更多的新細胞,這能治好多少腦外科疾病啊”

芳華忽然醒悟,驚奇地問:“難道說,你發現誘發神經乾細胞分裂分化的條件啦?”

“那倒不是。我是發現了一個現象。”

“你快點說啊,怎麼老是吊人胃口蠻?”

嘉輝聽到芳華有點撒嬌的口氣,想像芳華現在如果在自己面前的話,一定會過來搖自己胳膊的。

他笑了笑,說道:“我在腦膠質瘤的動物模型中,發現膠質瘤有吸引神經乾細胞聚集的現象。後來,我在腦損傷的動物模型中,也發現這個現象。”

芳華聽後立刻想到:病變或損傷的腦組織,如果能吸引神經乾細胞的到來,就有可能修復這地方的損傷啊

她不禁說:“你說說看,你是怎麼發現,或是怎麼證明的?”

“嗯。實驗組的腫瘤做病理切片和電鏡、免疫組化檢查,都發現了腫瘤周圍出現了神經乾細胞,而且是和時間明顯相關。而對照組的就沒有這現象。”

“啊,真的?這個發現太重要了”

芳華一拍桌子,站了起來:“這說明我們一直以來,對大腦神經的修復理論,還有很多認識不清的地方。”

“是啊,我是準備再接著做下去的。哦,對了,我過去後,可以教你重複一下這些試驗,你就可以把這個現象寫到你的畢業論文裡去了”

芳華的笑容凝住了,她不禁聲音高了起來:“你怎麼這樣?這明明是你的發現,你應該寫成論文去發表啊”

嘉輝聽出她不高興,也覺得自己剛剛說的孟浪了,忙解釋:“哦,我只是想讓你的畢業論文再豐富一點嘛”

芳華這才發覺自己剛才急了一點,忙緩和了口氣說:“我的論文內容夠豐富了,夠我畢業用的了。真的不用你再來錦上添花了我可不想沾你的光。”

嘉輝心想:我怎麼會忘記,芳華可不喜歡佔人便宜的即使是我心甘情願給她,她也不願不勞而獲的。

可越是如此,自己越是想把最好的都給她,因為她值得。

嘉輝笑了笑,說道:“好,是我考慮不周。嗯,你的論文資料的確是夠多了。這都快十點了,你還值班呢,趕緊把論文發過來,你就該去休息了。我今晚看完了,明天把意見給你。”

芳華目前的實驗進度,就只剩一小部分裸鼠實驗的結果沒出來了。 從這些初步實驗的數據結果來看,TMZ的確是效果很好的抗膠質瘤藥物。

這些結果作為畢業論文內容來說,是夠豐富、夠新穎、也夠實用的了,但是芳華心裡並不滿意。 因為這藥不是靈丹妙藥,依然會有耐藥現象、腫瘤復發轉移現象,只不過它和其他藥物相比,效果較好罷了。

芳華長嘆:其實連對膠質瘤的發病機制、侵襲轉移機制,醫學界還不是很清楚,我怎麼能奢望立刻會有一種良藥可以一了百了地解決問題呢?

治療癌症,路漫漫其修遠矣

只能靠眾多的醫學同仁,攜起手來,組成大軍,為了攻克腫瘤而上下求索。 而自己和嘉輝,只能是大軍中的一員小兵。

芳華看看時間確實差不多了,便說道:“好吧,那掛了哦,我馬上就給你發過去。”

說完了,她等著嘉輝掛電話。

嘉輝也等著她掛,見她半天沒掛,便柔聲說道:“好了,去吧,我還等你發論文呢。”

芳華這才說了聲“好蠻”,緩緩地放下了電話。

第二天早上,芳華在值班室醒來後,覺得天光很亮。 她還以為自己起來晚了,但當她趴到窗邊,分開百葉窗簾時才發現——

哦,下雪了。

在北京這麼多年了,早就不像南方人那麼稀罕下雪了,甚至有時也嫌下雪天出行太不方便了。

但這會兒,在溫暖的室內,純欣賞外面紛紛揚揚的大雪,心情還是非常愉快的。

她精神抖擻地和下一班醫生交接替後,又處置了些病人的事務。 還給吳迪的傷口也拆了線,傷口癒合得很好。

週日雖然不上班,好多醫生還是會來查房,看自己的病人。

高主任也來了。 這陣子,紀主任開刀要修養一個多月,鄧主任去廣州開會去了,科里就靠高主任頂著了。 自然,週末要來病房看看。

紀主任請了高主任做芳華的導師組成員,在這一個多月暫時代管一下。 芳華也就跟著高主任管病人和查房了。

高主任的愛人在國外,他孤身一人回去太冷清,還寧願在病房呆著。 於是,他查完了房,就坐醫生辦公室和年輕醫生們聊了起來。

這幾天,高主任也沒剛回來時那麼嚴肅了,而且他在專業上的確有獨到之處,所以大家還是很願意向他請教的。

芳華見是個機會,就趕緊把自己的論文初稿打印出來給高主任看看,請他指正。

紀老主任老派一點,看東西喜歡紙質paper,不習慣電子版。 高主任年輕得多,應該可以接受看Word文稿。 但是第一次求教,芳華還是比較恭敬,就將論文稿打印出來遞給高國良幫忙審閱。

果然,高主任說:“下次直接給我電子版就行了,打印出來挺浪費紙張的。”

然後,他一目十行地大致看了看,就和芳華討論了起來。 一番討論和指點下來,讓芳華獲益良多。

她最後非常佩服地說:“高主任,您的水平真高。真不愧是留過洋,見過大世面的啊。”

高主任笑了:“你這個小林,就別拍我馬屁了。這可就不像你了。”

芳華“嘿嘿”一笑:“我也是實話實說,哪有'拍'啊?對了,主任,您是專門搞電刺激治療帕金森的。您說,這電刺激法能不能用於植物人的催醒呢?”

高國良搖搖頭:“這方面倒還沒有研究。怎麼,對植物人感興趣啊?那你真該跟著鄧主任去廣州開會,那邊一軍醫大的人,對催醒植物人頗有獨到之處。據說,近年來他們已經催醒了四十多名所謂的'植物人'了。”

“嗯,我明白您的意思,那些人只是長期昏迷罷了,不是真正的植物人。”

“嗯,沒錯。不過,他們能讓長期昏迷的人清醒也還是不易啊。”

“那好,我去查查看他們都用些什麼方法。”
stella1802 發表於 2018-5-12 14:58
一百八十六、白雪世界

芳華說乾就乾,立刻給跟著鄧主任去廣州開會的袁志師兄打電話。 袁師兄滿口答應幫她問問一軍醫大珠江醫院的同行,在對植物人進行催醒方面有什麼心得。

下午沒事了,芳華就乾脆到康復病區去轉轉了。

這個地方,她倒也並不陌生。

腦外科手術後的病人,常常遺留很多神經損傷和功能障礙問題,比如癱瘓、智力低下、失語等。 這些人都需要很長的一段時間才能康復。 但是腦外科的床位又很緊張,自然不能讓這樣的術後病人長期佔床,所以這些人就被安置在了康復病區。

很多醫生做了手術後,只要病人拆線了、傷口癒合了,就認為和自己沒什麼關係了。 病人到了康復病區後,如果不主動回來複診,醫生也就漸漸把他們忘記了。

但芳華每做完一個手術,都記著病人的基本情況。 有時間,也會抽空去康復病區看看那些休養復健的病人,去看看他們的康復情況。

她也沒有經常去,大概兩三星期去一次。 其實這麼做,對她全面把握手術後病人的康復過程,很有好處。

她來這裡的次數多了,就親眼目睹了很多尋常的人做到的不尋常的事情。

有些病人術中切除損傷的腦組織範圍太大了,拆線出院時,連主刀醫生們都覺得這個人“廢了”。 但是,芳華卻見到他們中的很多人,堅持不懈地進行複健,在家人的支持和照料下,最後康復得很好。

她見過術後失語不能說話的,慢慢地不但能說、還能唱歌了;她見過偏癱的病人,慢慢地能拄著拐杖行走了;也見過連個位數的加減乘除都半天答不出來,後來也考上了大學。

每每看到這些現象,芳華就會感嘆人類毅力的頑強和生命力的奇妙。 醫學教科書上,可是不好解釋這些情況。 它只知道死板的常規的東西,但是現實生活中,每個人都有他們自己的個性,每個病人也都有創造奇蹟的能力。

不過,植物人基本不在此列。 芳華真的沒見過植物人復甦的例子。

但她還是對吳迪所說的那位張師母的病情,很想深究一下。 也許是聽了吳迪的介紹後,她就潛意識裡想見見那位令人敬佩的頑強的長者,然後也一下子對平時不太留意的植物人發生了些興趣。

當芳華來到病區,先去看望了幾位曾經是自己主管過的病人。 他們和家人也都記得這位林醫生,很熱情地圍上來和她打招呼。 有的還主動伸手出來,讓芳華給他們測試肌力,看這段時間的康復有沒有效。

芳華笑著和他們聊了一陣子,就到了護士站那裡,跟相熟的護士要來了張教授愛人的病歷。 原來病人名叫宋雅蘭,年紀不過五十三歲。

病歷上只是記錄了這次肺炎的病情和治療過程,關於過去的情況沒有太多提及。 芳華記下了住院號,準備明天去借出老病歷複印了來看。

然後,她慢慢地朝張教授愛人宋雅蘭的病房走過去。 這裡有三間病房都住的是植物人,宋的病房是嘴裡見。

每個病房裡都比較安靜,因為這時候輸液等治療已經結束,晚飯時間又未到。 而對著一個安靜的不合出聲的植物人的看護,又能發出什麼聲音呢?

芳華偏頭看見前兩間屋子裡的看護,都坐在一旁的凳子上,頭一點一點地打盹呢。

當她快靠近最後一間病房、也就是宋雅蘭病房時,卻聽到了低低的說話的聲音。 她放輕了腳步,慢慢走過去。

一個緩緩的男中音斷斷續續地傳過來:“你看,……,不聽話吧?……睡覺,……踢被子。……住院,……不好受”

聲音雖然低沉,卻很溫柔。

芳華走到了門口,透過玻璃窗和微微翕開的門縫,見到了一個頭髮已經微微花白、正彎腰對著病床上的人說話的男人的背影。

再看仔細看看,發現這人一邊說著話,一邊雙手伸在病人被窩裡,似乎在給病人做肢體肌肉的按摩。

芳華想:這大概就是張教授了。

只聽得他還在有一句沒一句地說著:“小敏打電話問你好不好,我說你挺好的,讓她不用擔心,好好準備博士論文,明年順利通過後,再回來看你也不遲。嗯,我知道,你這當**也特別想她。不過咱們也得等她拿到學位後再回來,對吧?”

芳華站在門外靜靜地聽著,看著張教授一會兒又轉到床的另一側給她揉捏,然後繼續說著家長里短的事情。

她不想進去打擾這一對患難夫妻,因為她也不知道進去後該給他們說什麼。 可是她也不想離開,她還想再看看這一情景。

芳華輕輕將門再合上,沒有驚動裡面的老人。 然後,就站在門邊透過玻璃窗看著裡面。

終於,張教授按摩完了,他將病人的被子仔細掖好。 然後一手放在她的額頭,輕輕摩挲著。

他凝視了半響,最後低下頭吻了愛人的嘴唇一下。

芳華一愣,這還是她第一次見到年過半百的中國夫妻的親吻呢。 中國人一向含蓄,而張教授這一代人更不會輕易表露出情感。

這一刻,芳華彷彿看到那一站一躺,一清醒一昏迷的兩人之間,有一根看不見的紐帶將他們緊緊連在了一起。

她不由自主地相信:這樣的兩個人是會同生共死的。 一個活著,另一個就不會死。 一個死了,另一個

芳華的眼角有些潮濕,忙低頭閉了閉眼。

這時,張教授起身正要拿什麼東西,卻看到了門口這位穿著白大褂的女子。 他疑惑了;這女醫生從沒見過啊? 怎麼會在病房門口站著?

芳華見老張發現了自己,也就推開了門,指了指身上的胸卡說:“張教授,打擾您了我是腦外科的醫生,林芳華。”

“哦,你好。請問,有什麼事嗎?”

走進了,芳華髮現張教授個子很高,清瘦的相貌,面色微微發黃,畢竟是得過重病的人了。 但是精神還好,眼神也很明亮透徹。 看得出來,這張教授年輕的時候,也是帥小伙兒一名。

芳華委婉地說:“沒什麼特別的事,我是來康復病區看看手術後病人的,順便想看一看像宋阿姨這樣的患者的情況。”

張教授“哦”了一聲,一邊引著芳華,一邊問:“你看這些,做什麼啊?你是不是也遇到了植物人患者?”

芳華見老人並沒有不高興的樣子,就跟著他走到床邊,然後說道:“那倒不是。我就是對植物人這種病情,想多增加點認識。真抱歉,打擾你們了”

張教授倒是挺通情達理,溫和地說:“沒什麼關係。你們學醫的就是要多看病人,多學習嘛”

芳華再次感謝張老的理解,在徵求他的同意後,對宋雅蘭進行了一番查體。

宋雅蘭是睜著眼睛躺在床上的,眼珠就定在天花板的某處,幾乎不動。 看上去像是個醒著的人,但其實不然。

她的嘴角也是微微翹著的,似乎在笑。 芳華知道,這只是表情肌的偶然罷了,並非真的笑。

總的說來,宋雅蘭的頭髮沾染了風霜之色,面上也有了不少皺紋,因為病得久了,人也很瘦。 但是,她的皮膚特別白,眉目依然娟秀。

還有,宋雅蘭的左側嘴角旁的臉頰上有個隱隱的酒窩。 可以想像,這樣的一個人,年輕的時候也是位嬌俏的少女,和張教授正是一對璧人吧。

芳華拿出隨身攜帶的眼底鏡、叩診錘、大頭針、棉籤等東西,給病人做了些神經系統的檢查。 果然都沒有什麼反應,確實是植物人的常見表現。

檢查完了,芳華又跟張教授借了宋雅蘭手術前手術後的CT和MRI。 她看了看,沒看出個所以然。 畢竟都快兩年過去了。

她再一問張教授才知道,宋阿姨都快一年沒做檢查了。 芳華就說:“那我和管床的醫生打聲招呼,等阿姨的肺炎好了,再安排做一次詳細的腦外科檢查好了。”

張教授同意了。

芳華又問他,這兩年來給阿姨做了些什麼催醒治療。 張教授說,就是車禍後做過幾個月的治療,後來沒效果就停止了治療。 回家後,也就是給老伴放音樂、放電視這些,還有就是每天都和她說說話。

芳華不禁說道:“就是像您剛才那樣和她說話嗎?”

“嗯。”

“恕我冒昧,您覺得阿姨會醒過來嗎?”

張教授聞言後又仔細地看了芳華一眼,才說道:“能不能醒,你們醫生不是應該最清楚的嗎?”

語氣無悲無喜。 芳華沒再說什麼,就準備告辭了。

不過臨行前,她還是忍不住說道:“您是怎麼做到的?”

“做到什麼?”

“阿姨躺了兩年,身上居然從沒有長過褥瘡。這就是在醫院裡面有專人護理,也沒那麼容易做到啊。”

張教授聞言,微笑了一下,又轉過頭去看著床上的妻子,平靜地說:“總會有辦法的。”

芳華點點頭,出了病區。

外面的世界是屬於皚皚白雪的,彷彿一個童話世界。

芳華深呼吸著雪後清新的空氣,感覺這個世界似乎從來沒有像此刻這麼乾淨過。
stella1802 發表於 2018-5-12 14:59
正文一百八十七、觀禮

一百八十七、觀禮

兩週後,宋雅蘭的肺炎好了,又做了一番全身體檢。 她的身體機能都還不錯,只是有些營養不良罷了,這本來就是難以避免的。 不過,醫生還是建議張教授,讓她再在康復病房住一段時間,等天氣暖和一些後再回家。

這段時間,芳華先是忙著修改待發表的論文,然後又蒐集國內外植物人的治療資料,同時還兼顧實驗的收尾工作,以及追著腦外科的各位醫生們,請他們填寫對膠質瘤病人化療的臨床療效觀察資料表。

不過,就算再怎麼忙,她還是隔三岔五地,抽空去康復病房看看宋雅蘭。

有時會遇到張教授,有時就只是張家請的看護在那兒守著。

遇到張教授的時候,芳華都是打聲招呼就退出去了。 因為她看得出來,自己在那兒,似乎有點妨礙老兩口“敘話”了。

如果是白天的時間去,往往就只有看護一個人在,因為張老還要上班。 這時,芳華就會請看護出去溜達溜達、歇息片刻,自己替她守著。

她不會閒呆著,而是給老人做做按摩、梳梳頭什麼的。

這些本來是不用醫生做的,連護士都不做的,就只是病人的家屬或者請的看護做的事情。 芳華以前也都沒做過的,最多是指導家屬們一些護理的注意事項。

但在這裡,她不是把自己當醫生,而是把自己當做他們的一個晚輩,或者說當做一名義工。

因為芳華對這對老夫妻有一種莫名的喜歡,不是同情也不是可憐,就是看著他們很親切,看著他們很順眼。

也許這就是投緣吧

她有時在給宋阿姨擦身子、按摩、梳頭的時候,都會喃喃地說:雖然您現在什麼都不知道了,但是還有個那麼好的人對您不離不棄。 真讓人羨慕啊

可惜,芳華研究了宋雅蘭最新做的檢查片子,發現她的大腦有萎縮的跡象了。 這不是個好現象,它提示病人本來就幾乎沒有的大腦功能,將進一步漸漸喪失。

可以說回天乏術了。

因為她已經錯過了最佳治療時期。

從病歷資料上看,宋阿姨早在受傷昏迷後不久就接受了高壓氧、亞低溫、營養神經等常規治療,時間也超過半年。 但她一直沒醒過來。

根據文獻,腦外傷性植物人,在昏迷後3個月內意識恢復率為41%,一年內(3到12月)恢復率只有11%,兩年內恢復率為6%,2年以上為0。 不過,兒童傷後一年內,意識恢復率為62%。

總之,植物人催醒的最佳治療時間是三個月內,而兩年以上,特別是像宋雅蘭這樣的老年人就幾乎沒有甦醒的可能性了。

所以,芳華並沒有奢望能讓宋阿姨甦醒。 但她還是願意來看這位沒有知覺的長者。

除了私人莫名的好感,她就是覺得經常來看看宋阿姨這樣的患者,能讓自己永遠不忘選擇腦外專業的初衷,也就永遠不會喪失動力。

最近芳華常常跟著高主任出門診、上手術、查房,在專業知識方面又有了很多收穫。

高主任的強項是帕金森病,並且是科里推廣“腦深部電刺激(DBS)”治療帕金森新方法的主將。

這種方法通過植入體內的腦起搏器,工作時發放弱電脈衝,刺激腦內與帕金森病症狀有關的部位,調節其功能,從而消除帕金森病的症狀,使患者恢復正常的活動能力。

這種方法安全有效,副作用小,缺點就是費用太高。 單側電極就要10萬,雙側要20多萬了。 在中國,這可不是大多數家庭能承受得了的。

不過,這種方法的原理讓芳華很感興趣。 她經常和高主任討論,能否將DBS方法推廣到其他腦外科疾病的治療上去。

高主任表示,理論上絕對是可以的。 但是這種電極的費用下不來的話,一切都是空話。

的確,高主任回國後做的DBS病例還沒超過10例。 當然,以後隨著這一方法的神奇療效被人們熟知後,接受它的人應該會越來越多的。

轉眼間,新的一年來到了。

一月二十號,嘉輝坐飛機到北京了,但是在機場就被海闊接走了。 因為他是海闊的伴郎,要去試禮服。 當晚,他就留在東城海闊的新家中幫忙了。

白芸原先曾經猶豫是讓自己的三妹還是讓芳華當伴娘,後來還是芳華推辭了。 一來自己工作忙,婚禮前也幫不上她什麼忙,二來也不認識她家那些親戚,還是她妹合適。

不過芳華答應過白芸,婚禮的時候還是要去幫忙。

第二天就是婚禮前夕了。 下了班,芳華就去了海淀區白芸的家裡,陪她做最後的準備。 而嘉輝也說白天要去陪著海闊做佈置會場、排練什麼的,兩個人就只在電話里聯絡了一下。

晚上,芳華見到了白芸的兩個妹妹,白莉和白薇。

三姐妹呈階梯式地相差一歲,相貌個頭都非常相似。 其中,二妹白莉最漂亮。 即使她的孩子都快四歲了,看著還很青春粉嫩。

三妹白薇則有一種灑脫不羈的氣質。 一問,原來是學美術的,自己開了個小店,賣些自製的民族風的工藝品或飾品。 這姑娘沒事就跑雲貴新疆西藏等地方旅遊采風。

芳華和白薇很談得來,也特別佩服她能就這麼瀟灑地走四方。 自己雖然也喜歡旅遊,但還是放不下很多俗事啊。

白莉還要帶孩子,早早地就先回了。 芳華和白薇也督促著白芸趕緊睡了,為明天做好體力儲備。 她倆也擠到一張床上睡了,睡前自是聊了不少旅遊的趣聞。

婚禮這天的流程完全是參照中國現代婚禮的流行模板。

芳華曾經私底下問白芸,怎麼不來點創意? 比如,這時候也有人搞西式自助餐式婚禮,也有根本不是教徒的新人跑到教堂舉行婚禮。

白芸說:“我就希望自己的婚姻和大多數人的婚姻一樣,平凡而持久。所以,別人怎麼辦的,我就怎麼辦。”

婚禮當天一大早,芳華和白薇陪著新娘起來化妝。 不久,新郎帶著一票兄弟上門接人了。

白莉和白薇這兩位小姨子自然百般刁難。 尤其是結了婚的白莉,拿出了和外表不匹配的潑辣勁兒,一會兒是要大紅包,一會兒是要海闊保證婚後不能出軌,否則就要全部財產統統歸到白芸名下。

海闊在外面一一答應,紅包也毫不猶豫地給了。 白莉還不肯開門,還在拖延時間要再想點伎倆來刁難姐夫。

殊不知,自家姐姐倒是有點著急了,怕誤了時間,就偷偷拉了拉站自己身邊的芳華,使了個眼色。

芳華心領神會,趁白莉不備,從她身後擠過去,一下子打開了防盜門。

外面的人頓時簇擁著新郎進來了,一下子就把娘子軍們堵回屋裡去了。 他們沖得太猛,芳華卡在門口反倒被擠了出去,不過她馬上就被一個人拉到懷裡護住了。

芳華抬頭,和嘉輝相視一笑,來不及多話,就手拉手地跟在海闊等人後面進去了。 白莉看到芳華過來後,直嘟囔:“重色輕友的叛徒。”

芳華也不申辯,很開心地看著新人們給白家二老敬茶。

然後是新郎抱新娘下樓,上花車。 浩浩蕩蕩的車隊巡街後,到了婚宴地點。 新郎新娘攜伴郎伴娘站在宴會廳門口迎賓。

芳華則幫著白莉打雜,管理新娘的衣物飾品,見縫插針地請來賓簽名、引路,並代新人和婚慶公司、酒店的人處置協調各種事務。 比如,及時補充喜煙喜酒、安排敬酒時的假酒,和花童的家長去找不知道跑哪兒去的小傢伙,回來又和主持人一起試音響什麼的。

嘉輝看她跑出跑進的,大冬天的卻熱得頭上都冒汗了,便瞅了個空拉住她,讓她別那麼激動,做什麼慢慢來。

芳華嘿嘿笑著說:“沒事,我幹這些開心。”

後來,客人們都來得差不多了,事情也協調得差不多了。 芳華這才坐到同學一桌去,和張永、趙玉玲等老同學敘舊去了。 大家自然也關心她和嘉輝什麼時候結婚,芳華端著飲料邊喝邊說:“嗯,這事我不急,你們問梁嘉輝同學好了。”

等新郎新娘來敬酒的時候,大家也就順便問嘉輝。

他聽了只是說:“芳華說了算。”

大家嘩然,這兩人怎麼都在推卸責任呢? 不管啦,反正到時候記得請客就是了

嘉輝不能多耽誤,跟著新人繼續敬下一桌了。

海闊和白芸的低調大眾化婚宴,總算是在忙忙碌碌中順利結束了。

白芸再說得好聽,還是不想太俗套,所以省略了鬧洞房,兩人下午就直飛澳洲度蜜月去了。

芳華和嘉輝終於有時間好好說話了,但是大家都有點累了。 特別是嘉輝幫著擋酒,雖然大多數是假酒,但也還是被某些鬧酒的人拉著喝了不少真酒。

從酒店出來,芳華見嘉輝的臉色不是很好,便說:“我們先去招待所,你下午好好睡一覺吧?”

嘉輝卻一手拉著她的手,一手揚起來招TAIX。 車來了後,他一邊開車門讓芳華上車,一邊說:“不急,我先帶你去一個地方。”
stella1802 發表於 2018-5-12 15:00
正文一百八十八、當家的

一百八十八、當家的

出租車開到301南門口停下,芳華不知嘉輝葫蘆裡賣什麼藥。

她邊下車邊問:“這地方我天天來,你沒搞錯吧?”

嘉輝只說聲別急,就徑直拉著她往前走。

他們並沒有進醫院的門,而是穿過幾個小巷子,來到了一片新竣工的小區前。

去年五一他倆看房時來過這裡,那時才剛圍上圍牆,還沒開始動工呢,現在都已經有好幾座高樓拔地而起了。 京城的發展是越來越快了。

芳華說:“要看房子也不用趕著今天吧?”

嘉輝搖搖頭,卻帶著她朝某棟高樓走去,根本沒去小區門口的售房部。

芳華奇怪地跟著他進了電梯,盯著他的眼睛看。 嘉輝看到她疑問的眼神,就只是微笑不語,將她的手握得更緊而已。

慢慢地,芳華也猜到了幾分。 她問:“你,難道——?”

嘉輝點頭“嗯”了一聲。

芳華且信且疑,但見嘉輝有意玩神秘,也就只好靜等謎團的揭曉。

出了電梯,嘉輝拉著她走到右邊的房門前,從褲兜里掏出了一把鑰匙,插入鎖眼。

“嗒”的一聲,門開了。

芳華心道:果然這麼大的事,這傢伙又不打招呼,自作主張了。

嘉輝推開門,當先走進去,又將門大敞開,微笑著將手伸向芳華,似乎是在歡迎她進去。

芳華沒急著進去,還是盯著他的眼睛看,看他會說些什麼。

嘉輝見她不進來,笑意更深,用他溫存醇厚的聲音問道:“不進來看看嗎?這是我們未來的家啊。”

芳華還有些懷疑:“真是我們的?”

嘉輝點點頭:“真的。”

然後他上前一步,拉著芳華的手將她拖進門,並順手關上她身後的門。

芳華站在門口掃視了一下四周。

第一印象,客廳很大,雪洞似的空無一物,又沒通暖氣,貌似有點清冷。

不過,芳華可以想像,等裝修好了,這兒一定會是個溫暖舒適的家。 她不是不憧憬的,但心裡還有疑慮未消。

芳華轉身問道:“多大面積啊?”

“125。”

“啊——,這麼大?首付多少?”

“一次付清。”

“什麼?”芳華已經沒勇氣知道總價多少了,反正北京這一年的樓盤均價是每平米6000了。

她抓緊嘉輝的手問道:“你哪來這麼多錢?”

嘉輝一笑,將芳華牢牢圈抱在懷裡,在她耳畔輕輕親吻了一下,才不疾不徐地說:“我不是跟你說過,我在股市上賺了點錢嗎?”

“可我以為就是幾萬,或者最多十來萬吧。沒想到你,這該有——70多萬?”

“不止。”

芳華訝異地轉頭,和嘉輝的眼睛對視:“啊?你怎麼賺的?”

嘉輝就喜歡看芳華吃驚時瞪圓的眼睛和微張的嘴,又聞到她身上隱約的香氣,他的眸光閃動,壓低聲音說道:“我們等會兒再說,好嗎?”

芳華剛剛疑惑地“嗯?”了半聲,嘉輝在她背後的右手已經移上來扶住她的脖頸上方,然後他低頭吻上了芳華的唇。

芳華一下子就什麼都不想問了,含混地“唔”了一聲就閉上了眼,和嘉輝用唇舌互訴著相思。

每次都是這樣,不見也就罷了,相見後的甜蜜反倒讓人更覺思念的惆悵。

芳華被嘉輝吻得一顆心都痛了起來:居然就這樣又和嘉輝分開了大半年,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承受下來的?

此時此刻,她什麼都不想了,只想融化在嘉輝的懷裡。

嘉輝發覺懷中人的臉頰越來越燙,身子似乎也越來越柔若無骨了。

他的心跳也跟著加快,但理智又知道該適可而止了,否則最後難過的還是自己。

於是,嘉輝慢慢停下深吻,但依然戀戀不捨地在芳華臉上的每處肌膚輕吻細嗅。

片刻之後,芳華終於睜開眼,含混不清地說:“嗯,快告訴我啦,到底怎麼回事?”

嘉輝這才真正停下來,和芳華交代了他的“發家史”。

當年海闊在美國搞網站時很艱苦,將所有的積蓄都投進去了,最艱難的時候弄到快沒錢吃飯了,他就常常跑到嘉輝那裡蹭飯吃。 嘉輝是公派留學,導師那裡也給些薪水,條件還不錯,做飯時也就經常算上他的一份。

甚至有幾次海闊去拉客戶談生意時的飛機票,都是嘉輝借給他錢買的。 所以,當海闊辦的網站成功中了風投後,他在上市前友情贈送了嘉輝兩千股作為答謝。

該股的上市發行價是1.5美元,在嘉輝回國前最高漲到了97美元。 嘉輝一月份回國後讓海闊幫著全部脫手時,海闊說以後還可能再漲的,拋早了可惜。 嘉輝卻感覺差不多了,他一直就覺得當時炒網絡概念股炒得太厲害了,而且他回國後也需要錢,所以還是果斷地賣了。

沒想到三月份時,納斯達克指數真的大跌,等海闊看勢頭不對再脫手時,股價只有不到40美元了。 幸好他還算及時脫身上岸了,因為去年美國股市只在七月前回調了一下後又繼續下挫,到現在都沒恢復元氣,而海闊原來的公司股價更是跌破2元。

這讓海闊都很佩服嘉輝的感覺和運氣。

而嘉輝回國後就一直盤算著在北京買房的,只是他想給芳華驚喜才沒明說。 在五一看房的時候,他知道了芳華喜歡什麼樣的房子,然後就在最靠近301醫院的這片當時還在建設中的小區定了房。 年底開盤時,他委託海闊正式買下了這套房。

這些事情,嘉輝沒跟芳華說,是因為他知道芳華根本就對股市沒興趣,也對理財沒天賦。 他也希望芳華永遠不用操心票子、房子這樣的事務,只是一心一意地鑽研她的專業就行了。

芳華聽完,雖然是很感動和驚喜,但面上並不露聲色。

她雙手摟住嘉輝的脖子,歪著頭斜睨著他,拿腔拿調地說:“所以——,我竟然從頭到尾都被你蒙在鼓裡。所以——,我這個窮當兵的,居然要嫁個百萬富翁了?哼,你把我當什麼人了?啊——,梁大款”

這最後的話,聽得嘉輝都牙酸。

他趕緊將芳華的腰摟得更緊,讓她更靠近自己,態度誠懇地認錯:“就是告訴你晚了點蠻。僅此一次,下不為例哈”

芳華被他那裝“純真無辜”的眼神寒得不行,恨恨地用手指戳了他胸口兩下:“壞人老是先斬後奏”

不過,她並沒有真的生氣。 因為她早就知道這人一向有大男子主義,倒不是不尊敬自己,恰恰常常對自己愛護過頭了。

估計以後類似的事情也少不了。 如果是好事,像今天這種,不提前打招呼也就罷了。 但如果是他遇到什麼難事也都自己大包大攬,什麼都不說,那自己還真是會生氣了。

想到這,芳華正色說道:“好吧,別的我也就不說什麼了。以後,你就是我們家的財政大臣了。嗯,兼總理王大臣和領侍衛內大臣……”

嘉輝忙點頭:“嗯,你就是我們家垂簾聽政的皇太后。”

芳華扑哧一笑破了功。

她瞪了嘉輝一眼,接著嚴肅地說:“我有自知之明,就讓你當執政黨好了。我嘛,就是個有參政議政權的民主黨派人士好了。我相信你能當好我們這個家。不過你記住了,以後你可以和我玩神秘、玩驚喜,但你不可以把所有事情都自己一個人扛要知道,我不但能和你同甘,更可以和你共苦。聽到了沒有?”

嘉輝微笑:“嗯,聽到了。”

芳華這才笑著轉身說:“行了當家的,帶我看房吧”

兩人手牽手地在新房子裡轉來轉去,討論著這裡該怎麼裝,那裡該怎麼裝。

芳華對這房子很滿意,位置、樓層、戶型、朝向都不錯。

她這才真正地開心起來。 啊,一個屬於自己和嘉輝的家啊一個休息和避風的港灣。 它將會是什麼樣子呢?

好期待

嘉輝說,節後找裝修公司的人來慢慢設計和施工。 因為兩個人都忙,不可能來這裡盯著,就全包給公司好了,寧願多花點錢可以省心些。 等七月份,芳華畢業了,自己也到北京找好工作後,兩人再慢慢軟裝修,慢慢佈置新家。

芳華聽了連連點頭,嘉輝做事一向計劃周密,她也就全聽他的了。

嘉輝最後說:“對了,還有件大事,要請太后定奪。”

芳華抬眼看他:“什麼事啊?”

“人家結婚一般都選在五一國慶春節。可我覺得要是等到十一,也太遠了。不如,我們八一結婚吧?還是建軍節呢。你覺得怎麼樣?一個建軍節,一個建國節,你喜歡哪個節?”

芳華抿著嘴、嘴角翹得老高,半響才說:“都喜歡,你決定好了。”

嘉輝卻說:“我更喜歡建黨節啊”

芳華不禁吃吃悶笑不已。

嘉輝也笑;“我也知道不可能,沒那麼快不過,你一畢業記得趕緊打結婚報告啊”

“曉得啦看把你急的”

嘉輝的眉毛一挑:“我能不急嗎?我們倆談個戀愛,都談了八年多,抗戰都早勝利了。而且從二十世紀談到了二十一世紀。兩個世紀啊,大小姐再不結婚,你是不是想申請吉尼斯啊?”

芳華終於被他逗得呵呵笑出了聲。

【(以下不計入字數)轉帖網上的一段咆哮體《寫小說的你們傷不起》,視頻更好玩。 地址如下:

http://www.tudou.com/programs/view/vLzU1ra6PQM/

文字版:《寫小說的你們傷不起》

尼瑪一群人天天都在吼神馬折翼的天使
尼瑪學法語的說神馬折翼的天使
尼瑪學德語的說神馬折翼的天使
尼瑪中國人說中國話還特麼是神馬折翼的天使
尼瑪看玄幻小說的都特妹的是神馬折翼的天使
尼瑪天使都快成烏鴉堵塞天空了
有那麼多天使麼
學語言是自己要學的還在那邊吼神馬天使
好好學習天天向上不懂麼
你特麼還真以為生活就是小說麼
看小說自娛自樂特麼還叫毛天使
如果叫你寫小說那該怎麼辦
沒錯就是講寫小說的
尤其是寫晉江小說的
看小說苦逼*啊
尼瑪看五萬字一小時搞定
寫小說寫五萬字最快要花你十倍的時間有木有
有木有
尼瑪寫小說的為了一句話的用詞憋了半天
為了一段話的描寫查了一天資料
尼瑪看小說的根本就不去看那些細節
直接看人物對話
直接整段整段跳過
有木有
有木有
尼瑪看小說都說是苦逼中的戰鬥機
那寫小說的都要成為轟炸機了
尼瑪就知道在那邊吼不日更
老子寫一章要醞釀幾天
對著word發呆幾小時
吃飯洗澡刷牙上課睡覺都在想情節
頭髮掉的一搓一搓的
黑眼圈多的一層一層的
腰圍漲了一圈一圈的
結果更新完尼瑪三分鐘就看完
三分鐘有木有
看了還不留言
霸王特麼的超有快感是不是
老子在那邊扯著嗓子求留言,尼瑪就留了幾個字:呵呵,撒花,加油。
呵你妹呵啊撒你妹花啊加你妹油啊
老子就差沒寫出心肌梗塞了
你們一句撒花就完了
尼瑪不會多說兩句啊
內容精不精彩啊人物萌不萌啊
就知道撒花撒花
你以為拍戲啊
你以為你是於媽拍宮走到哪裡都會有花瓣莫名其妙的冒出來啊
什麼居然還敢抱怨老子沒有日更
日尼瑪更啊
老子不用上課不用工作啊
偶爾歇一歇會死嗎
會死嗎
追文有多痛苦
有被逼債的痛苦嗎
編輯天天就在那邊催就知道催
動不動威脅不更新進小黑屋
小黑屋
有木有
有木有
尼瑪以為寫文是拉屎急就可以出來嗎
構思懂不懂醞釀懂不懂
天真的一逼啊有沒有
尤其晉江網沒事還要爬榜
新晉月榜季榜半年榜年榜總榜
榜你妹啊榜
特麼一半被大神和刷分的霸占
老子還混什麼混啊
尼瑪好不容易爬上榜
碧水又在那邊評頭論足
評尼瑪頭論你妹足
老子用詞四十五度明媚憂傷關尼瑪屁事
知不知道亂說話會讓人想掀桌
想棄文啊
對就是要棄文怎麼樣
霸王終於被炸出來吧
負分終於出來了
尼瑪平時都死哪去了
坑品什麼啊
就是要坑
養著一群站著茅坑不拉屎的霸王
必須要坑

焚書坑儒的坑
有木有快感
有木有
真特麼混不下去了
前有大神擋道後有新人炸橋
老子不寫網文了
投實體好不好出版停更好不好
是不是又要出來咆哮了
碧水又開始掐架了有木有
有木有
說神馬vip不准停更
Vip花你多少錢了
十萬字五塊錢有木有
尼瑪為了你五塊錢不賺出版錢是不是傻*
是不是
尼瑪別以為出版又有多爽
版稅是有多低首印是有多少
居然還要扣稅
扣尼瑪稅啊
總共才多少錢
扣光光了有沒有
有沒有
尼瑪以為寫小說是大款啊
尼瑪以為人人都是神馬匪我思存桐華唐七滄月藤萍

居然還說寫小說可以拍成電視劇
電視劇
那能有幾個啊幾個啊
比考北大清華牛津哈佛還難好不好
好不好
倒霉的就算被拍還要被改的面目全非
有沒有
尼瑪以為寫小說真的很容易嗎
尼瑪以為寫小說就跟拍宮一樣可以不講邏輯嗎
雍正可以是大鼻孔嗎
八爺可以是道明寺嗎
阿哥可以擔任內務府總管這種太監的職位嗎
可以嗎可以嗎
尼瑪以為人人都和於媽一樣腦殘嗎
勞資現在咆哮完還要去趕稿
超委屈的有沒有
有沒有
所以寫小說的才是真正折翼的天使啊
誰還敢爭誰還敢爭
誰都不准再爭了 本帖最後由 stella1802 於 2018-5-12 15:03 編輯

stella1802 發表於 2018-5-12 15:00
一百八十九、開發

當晚,嘉輝住到海闊公司去了。

海闊辦的是軟件開發公司,規模不大,才招了十來名軟件研發工程師和測試工程師,加上行政後勤人員也不過二十來人。 他在海淀中關村包了兩層寫字樓,裡面的房間綽綽有餘,也給員工們提供住宿。

不過,嘉輝之所以住那兒,主要是因為他參與了海闊公司的一個開發項目。

這是一個醫學生物實驗的DNA含量分析測量軟件的開發項目。 過去國內的實驗室都用的是國外進口的軟件,都是捆綁在分析儀上一起買進的,價格貴就不說了,關鍵這軟件人們使用後普遍覺得不好用,是半人工半自動化的,實驗結果的精度也不高。

嘉輝也是在川醫做細胞實驗的時候,用這軟件感覺很不順手,就讓海闊幫忙重新做一個,倒讓海闊從這裡發現了商機。 因為這種分析儀在國內都有幾百家,國外就更多了。

他初步研究了一下後覺得不是太難,就把這個項目給新手軟件工程師們當做練手的任務交代了下去。 手下的人倒還有幾把刷子,不到三個月就把軟件的內核程序開發出來了。

這是12月底的事,因為嘉輝一直給研發小組做實驗技術方面的顧問,所以這次來北京也正好幫他們調試程序。

開發軟件的人工作起來是毫無規律和節假日可言的,因為這個市場的更新太快,不快點把東西做出來,也許就有人捷足先登,而自己的前期投入就白費了。

所以,海闊雖然是度蜜月去了,也不忘敦促手下人加班加點地趕活兒。 他給公司的屬下只放了三天假,讓這些人爭取在二月底把新程序搞定。

除夕,芳華和嘉輝就是在海闊公司里和幾個外地的員工們一起守歲。

這幾人都是剛畢業沒多久的大學生,沒房子沒票子也沒女朋友。 但是個個活得挺歡樂的,活力十足。

大家下午分頭行動,到各大超市、中西式快餐店買了很多方便食品,準備弄個大雜燴的除夕嘉年華。

晚上的時候,在公司會議室的大桌子上擺滿了各色美食:必勝客披薩、肯德基炸雞、麥當勞漢堡、意大利通心粉、巴西烤肉、廣東焗雞、湖北鴨脖等等,至於飲料酒水小吃更是買了不少。

芳華一看這些東西,真油膩啊就給他們做了一大盆水果沙拉,很快就被搶光了。

他們為了熱鬧,把電視和電腦也都搬到會議室。 不過,電視裡播放的春晚權當背景了,沒人認真去看的。 大家吃吃喝喝,上網聊天、打遊戲什麼的,就這麼迎來了小龍年。

春節這幾天,芳華在埋頭寫自己畢業論文的實驗部分,嘉輝一邊幫她整理實驗數據,一邊忙裡偷閒把自己的論文也寫完了,年後就準備投到國外雜誌上去。

節後,等海闊度完蜜月(實際只有半月)回來,嘉輝和研發小組已經對軟件的主要功能都測試過了。 只剩最後一步,將這新軟件拿到一些研究所試用測試一段時間,如果試用沒什麼問題就大功告成,準備包裝上市了。

海闊對手下員工的工作表現非常滿意,又給他們人人發了個大紅包。 至於嘉輝,海闊就請他和芳華去新家做客吃飯了。

海闊在龍潭湖畔買的是聯排別墅,並不奢華(以他的身家而言),才200多平米。 但這裡緊鄰著龍潭湖公園,三面環水,綠化得很好。 雖是在二環的城內,空氣質量卻堪比郊縣山區。

更難得的是距離東單也很近,方便白芸上下班。 所以儘管房價每平米上萬,但海闊還是說劃得來,倒是白芸直說太貴了。

芳華暗笑:這樣的房價,十年後你就賺翻了。

她忽然想起來了,就問嘉輝:“那你買了房,還剩下多少錢?”

“八十多萬。”

“那——,梁大總管你準備怎麼投資理財啊?”

嘉輝好笑地看著芳華:“怎麼忽然對這些感興趣了?嗯,買些保險、債券、股票這些吧。就是國內的股市我看的不是很明白。”

“哦,我就更不明白了。不過,我覺得我們可以買個小戶型的房子當做投資。以後或出租,或轉賣,都是不錯的。”

嘉輝微感詫異:“什麼時候你也懂這些了?”

芳華皺了皺鼻子:“哼——,小瞧人不是沒吃過豬肉還沒見過豬跑啊你看北京現在這發展的勁頭,等申奧一成功,大興起土木,那房價還得漲,而且很可能是漲幅無止境啊。”

說著說著,芳華不禁憧憬道:“對啊,你的錢要是不夠,我再把嫁妝添上,我們多買幾套房。然後趁這幾年房價黃金期買進賣出幾輪,嚯嚯,說不定不出十年,我們也成千萬富翁了。”

嘉輝伸手刮了她的鼻子一下:“什麼時候成了小財迷呢?”

芳華摸摸鼻子說:“我從來沒說我不是財迷啊?誰不想有錢啊?你不想嗎?”

“那倒不是,我只是覺得你一向不太在意錢財的啊。”

“因為我從來沒有特別缺過錢嘛。不過,能夠更有錢,過得更舒服一點,我當然也想啊。”

嘉輝點點頭,語帶戲謔地說:“行了,我明白了。就按太后的旨意辦,投資房地產好了。”

芳華卻又不屑地一甩頭:“別把自己說得跟企業家似的,你就是個炒房的”

嘉輝無語了:話都讓你全說完了,理都讓你全佔盡了,就會欺負我是不是?

這時,海闊來招呼他們兩個入席了。 晚餐是白芸主廚,海闊當的下手,這算是他們新家的開伙飯呢。

白芸的手藝還不如芳華呢,不過尚能入口。 大家要是想吃好的,不會下館子啊? 家裡吃,圖的就是個氣氛罷了。

四個人邊吃邊聊,都很放鬆。 說著說著,他們就聊到了海闊公司的發展方向。

作為不差錢的人,海闊現在主要是憑興趣在做事。 他赫然發現在座的人,除了他都是醫學界人士,便問他們對開發醫學相關的應用軟件項目可有什麼建議。

結果,大家都表示這方面的開發大有可為啊。

芳華給海闊講了一篇她看過的報導——國外已經在研究模擬手術訓練系統,可以讓菜鳥的外科大夫像玩高仿真度的虛擬遊戲一樣練習手術操作。 這對於精準度要求極高的腦外科來說特別有意義,能大大縮短成為熟手的時間。

海闊聽到遊戲兩字也來了興趣,和芳華好好探討了一番後,惋惜地說:“這種虛擬技術可不是我的小公司能玩的啊資金什麼的就不夠啊。也就國外的大公司才搞的出來。”

芳華又說:“那——,我看你們公司搞圖像圖形好像是個強項,至少我看你們那個圖像分辨率什麼的處理得很好,幹嘛不試試開發醫學影像軟件啊?就那些CT 、MRI、SPECT、PET什麼的,沒有computer根本玩不轉啊越是好的CT,越是要好的分析軟件。”

白芸也表示贊同,並和海闊解釋了一番這些影像檢查都是怎麼回事。

醫學影像的檢查,在現代醫學的診斷治療中,起到的作用可是越來越大了,甚至大多數醫生連問診查體的基本功都因此荒蕪了。 病人體內有什麼病變,哪裡還用得著醫生在體外又摸又叩的啊? 直接去做個B超彩超,再打個CT就差不多了,再不行做個MRI掃描或者加上個什麼動脈造影的,就基本診斷明確了。

這種趨勢,是好是壞暫不去管它。 事實就是,所有的醫院都還是要購買這些最先進的影像檢查設備。

海闊聽得連連點頭。

嘉輝也說:“其實影像圖像軟件還不光用於診斷,治療中的應用也不少啊。比如腫瘤的放療吧,現在就是三維立體的,沒有好的影像設備和軟件是難以做到這一點的。”

芳華說:“對啊,我們腦外科可是很多病都用伽馬刀的,跟放療那個一樣,都是需要軟件支撐的。”

海闊想了想說:“我覺得這個確實不錯,不過這方面也需要很多人手,還需要醫學影像這方面的專業人才啊”

嘉輝微笑著說:“你忘了一個人,他可是做過放療影像定位的啊”

海闊一拍沙發扶手,想起來了:“對啊,我怎麼把他忘了。嗯,明天就打電話找他,把那小子揪回國。”

芳華不禁好奇地問:“你們說的誰啊?”

“你的老同學,何超啊”嘉輝和海闊異口同聲地說。

“他?他不是學的核物理嗎?”

嘉輝解釋:“是核物理沒錯,也是偏重應用的。何超碩士畢業後,在一家醫療公司做放射物理工程師,那個公司就是專門賣放療用的直線加速器、質子加速器等設備的。所以,他經常到斯坦福以及加州周圍醫院的放療科,指導那兒的技師調試機器,以及做腫瘤立體定向放療的方案,對放射醫學影像也有認識。”

海闊也說:“嗯,這小子在電腦方面的天分也不亞於我呢。”

芳華眨巴眨巴眼:“真看不出,他還這麼能幹啊”

海闊越想越覺得找對人了,興奮地說;“對啊,斯坦福醫學院的腫瘤放療可是全世界聞名。何超這小子經常去那兒工作,水平也一定不低。讓他來幫我主持這方面的開發真是太合適了”

遠在太平洋那邊的何超,正在放療科和幾名技師討論儀器故障問題,卻沒來由地打了個寒顫。 他哪知道,自己已經被新生資本家看中,即將開始一段受剝削、被壓迫的血淚生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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