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校園] 重生之剎那芳華 作者:晚風低語 (全文完)

 
stella1802 2018-5-10 15:35:28 發表於 其它小說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40 72854
stella1802 發表於 2018-5-12 15:04
正文一百九十、答辯

一百九十、答辯

不過,這醫學影像軟件的開發依然是個相對較大的項目。 海闊表示還得先開發些投資小見效快的項目,來養活那些大項目。

三個醫學人才分別從各自的專業方向,挖空心思地給海闊提了不少點子。

芳華將腦起搏器也提了一下。 她就是不忿進口的電極實在是貴得太離譜了,如果能開發出價格低廉的國產電極和應用軟件,那將會緩解多少不富裕的病人的痛苦啊

海闊聽了後,也很感興趣。 他將三人的建議都一一記錄了下來,表示回去後就找人做調研。

這時,白芸笑道:“你把我們三個當免費的醫學顧問了嗎?”

芳華也說:“就是啊,我們三個涵蓋了內科外科和病理基礎,簡直就是豪華醫學顧問團啊”

海闊點頭:“可不是嗎?我真是太榮幸了那這樣吧,我正式聘請三位醫學精英擔任本公司醫學開發部的顧問,月薪……嗯,一萬好了,開發成功後還有分成,怎麼樣?”

白芸收拾碗筷,邊往廚房走邊說:“誰稀罕啊?再說,我現在好歹也是老闆娘,幹嘛要去給你當下屬?我傻啊我?”

海闊登時吃癟了。

芳華嘻嘻笑著幫白芸收拾,追到廚房沖她比了下大拇指。

嘉輝也笑著對海闊說:“偶爾給你出出主意倒也罷了,我們可都沒有那個美國時間給你打工。”

海闊見兩個女醫生都進廚房了,便認真地對嘉輝說:“嗯,我老婆和你老婆都在最好的醫院、最有前途的科室,她們不來公司,也就罷了。我都不願意她們來公司幹,免得荒廢了這倆未來的名醫。不過,我覺得你去搞病理做實驗什麼的,太浪費人才了,又掙不了幾個錢,還不如到我公司來幫我主持醫學部的開發呢我肯定不能虧待你,年薪20萬,年底另外有獎金花紅。怎麼樣?考慮考慮?”

嘉輝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搖頭說道:“如果是我大學剛畢業那會兒,聽你這麼說,一定毫不猶豫地跟你乾了。不過,我現在的確是更喜歡做實驗,搞研究。所以,只好謝謝你的抬愛了。”

海闊知道嘉輝一向很有主見,只得退而求其次:“那你做實驗什麼的,總比她們兩個乾臨床的清閒些,抽點空幫我指點指點我手下的那些醫盲,總可以吧?”

“我盡量吧。”

“好,就這麼說定了兄弟,多謝了”海闊拱手作揖。

嘉輝哂笑:“說謝就見外了。你幫我那麼多,我還沒謝過你呢”

“呵呵,也是。”

不提這兩個大男人在客廳相談甚歡,熱絡得就差斬雞頭燒黃紙了,芳華和白芸在廚房裡面,一個洗碗、一個擦碗,也聊得很開心。

兩人很快乾完了活兒,就鑽到書房看白芸他們這次到澳洲拍的照片,然後又轉移陣地到大客廳看他們拍的錄像。

他二人拍的悉尼都市和黃金海岸風光固然美麗,和公路上行駛的汽車伴行跳躍的袋鼠固然可愛,芳華最喜歡看的還是兩人在大堡礁學潛水和在草原牧場學騎馬時出糗的樣子,很喜劇。

不過這兩個人雖然動作笨拙滑稽,但也看得出兩人舉手投足間流露出的濃濃蜜意。 真不愧是度蜜月啊

芳華看著他們乘坐遊船在悉尼歌劇院前的錄影說:“嗯,真是比我在世界公園照的那個微縮版,漂亮多了”

白芸說:“廢話,虧你還好意思說拍那些假模假式的相片,還總當寶一樣看。”

芳華嘿嘿笑:“那我們不是俗人兼窮人嘛,沒錢出國旅遊,還不准人家幻想一把、虛榮一把啊?”

“少來我可聽說了,你們倆都買房了。有產階級了,還裝什麼窮人”

“那怎麼一樣?雖然是有房有地了,可是地主家裡也沒有餘糧啊”

“你就給我貧吧不過,我真的建議你們以後結婚的時候,也去出國旅遊吧真的挺好玩的。要不是我還要趕回來上班,真想在那邊的牧場住上一陣子。”

“那還不容易,反正海闊那麼有錢,讓他在那邊買個帶木屋的小牧場。等北京這兒一片冰天雪地的時候,你們就去那邊度假。騎馬啊,釣魚啊,潛水啊。哇那日子,簡直不擺咯”

從來不小資、不夢幻的白芸同學,一時被芳華的描繪迷惑了,聽愣了神。

海闊也聽到了,扭頭就發現一貫精明幹練的妻子竟然眼神也飄忽起來。 這樣的眼神消融了她平日里時不時流露的一絲強悍之氣,讓她的五官面容一下子顯得更美麗和柔和了。

海闊心裡一動,只是旁邊還有朋友在場,他只得按捺下心中的綺念,掩飾地咳嗽一聲說:“嗯,我沒意見。白芸,你想買就買吧”

見白芸一副驚喜和神往的表情,芳華心裡暗笑:啊哈,你們要是真買了牧場,我和嘉輝以後也可以去蹭住一下下大款的光,不沾白不沾

嘉輝發現了芳華在竊笑,也忍不住翹起了嘴角:促狹鬼沒想到你還是個大忽悠

晚飯後,嘉輝借了海闊的車,親自開車送芳華回醫院。 而他自己晚上會藉住海闊家,明天一早坐飛機回蓉城,芳華要上班就不去機場送他了。

嘉輝把車停在學員隊門口,兩人拉著手坐在車裡說了一會兒閒話。

最後還是嘉輝說:“好了,上去吧。等你答辯的時候,我再請假來看你。”

“嗯。”

芳華嘴上答應了,左手卻還在和嘉輝的右手掌心相對、手指交錯握住,甚至下意識地握得更緊了。

嘉輝斜過身子,抱了抱芳華,又親了她一下才說:“乖,該回去休息了。”

說完左手一伸把芳華身邊的車門輕輕打開了一條縫。

芳華挪動一下身子,腿都要邁出車門了,又再回頭看了一眼嘉輝。 見到嘉輝那雙在微弱的燈光下依然明亮的眼睛,芳華心裡又是一陣不捨。 她猛地折轉身,一下子抱住嘉輝的脖子,熱烈地吻上了嘉輝的唇。

雖然熱烈卻很短促,還沒等嘉輝回過神,芳華已經放開他,對他扔下一句:“這個吻,保鮮期只有三個月。”說完就飛快地開門下車,蹬蹬蹬地跑上樓了。

剩下嘉輝坐在車裡發楞:保鮮期,什麼意思? 大概是威脅自己,必需在三個月內來看她吧。

不會違拗芳華意願的嘉輝在五一連值了好幾個班,攢了假期,趕在三個月即將到期前,飛到北京來聽她的學位論文答辯了。

等在學員隊門口見到一身綠軍裝的芳華,站在那兒如同一株小白楊。 再看到她一見到自己就綻放的鮮豔明媚的笑容,嘉輝對保鮮期又有了更深的理解。

他沒有多話,拉著芳華直接去他們那個已經裝修好,工人們都撤走了的新家。

進了門,他就迫不及待地吻住了芳華。

等兩個人都不再激動了,嘉輝看著芳華,輕輕說道:“你對於我,保鮮期是一輩子。”

答辯的日子是五月十五日,天氣非常好。 京城的陽光雖然明媚,此時氣溫還不高,不高芳華還是穿上了軍裙。

她知道這樣穿,違反了軍人著裝的規定,因為軍區還沒下達換夏裝的命令呢

可嘉輝說她這麼穿最好看,芳華也就只好美麗凍人一回了。 還好就只在答辯時穿一會兒,只要不穿出去、不讓糾察抓住就行了。

以目前87式的軍裝來說,最好看的穿法並不是平日里正規穿著的夏常服、冬常服或者迷彩服作訓服。 因為那些樣式就算領軍裝的時候再怎麼挑揀試穿,領回來的型號都不可能完全合身的。

藏藍色的軍裙雖然也是又寬又肥,但是架不住女兵們都會找裁縫改啊把腰收了,把下擺截了,一個個的軍裙穿起來,看上去也和職業女裝的西服裙不差分毫了。

陸軍的米色襯衣顏色很土,很灰暗,一般人都不喜歡穿在外面,而且再配上墨綠色的軟肩牌,那就更會顯得臉色晦暗、面有菜色。

不過芳華還掛著學員紅牌,再加上胸前的深紅色女式領帶,這效果就完全不一樣了。 朝氣蓬勃的紅色和內斂的米黃襯衣、藏藍裙子相得益彰,襯得她的膚色紅潤、眼神明亮,。

芳華再把柔軟輕薄的襯衣下擺貼身緊緊扎進軍裙內,她那平日被白大褂或軍裝遮掩的身材就顯露了出來,如春日楊柳一般挺拔而不失秀美。

再戴上正中是八一軍徽、襯有紅色帽牆和銀灰色帽飾帶、威武氣派的大檐帽,芳華神采奕奕地站在學習室門口迎接眾位評委老師。

這良好的精神面貌一下子就讓他們加了印象分。

等老師們稍事休息,紀主任做了開場白後,芳華開始匯報論文ppt。

演講的內容她早都背得滾瓜爛熟,甚至不看幻燈也能講下來。 充實的內容,讓她很有底氣,完全沒有覺得緊張。

畢竟開題報告時都經過了十多二十名專家教授評頭論足的大場面,現在答辯不過才四名評委,還都是老師和熟人,芳華自然一點都不虛了。

紀主任的眼疾早已經好了,只是視野正中區還是有些視物變形。 雖然不影響生活,但是再上台手術是不行了。 老主任無奈之下,更熱衷於對後輩的培養了,而且也有更多的精力指導實驗室科研工作了。

他對芳華的實驗數據倒是很滿意,只是臨床方面因為時間過短,病例數還不多,遠期療效還有待觀察。 他想:要是芳華能轉博,這個論文最後做出來,那水平就更高了。

高主任指導並幫助芳華把論文投到了英國一家著名的神經外科醫學雜誌上,並獲得了發表。 芳華今天講的這些東西,他是非常明了和熟悉的。

另外兩位專家,一位來自天壇,一位來自宣武,都是名家。 他們對TMZ早有耳聞,惜乎自己手中還沒有這樣的病例,沒什麼感性認識,所以對芳華的論文很感興趣。

這兩位專家針對這藥物的作用機理、實驗數據、臨床資料等方面倒是也問了不少問題,芳華都能對答如流,面上笑容始終輕鬆自然。

再多的問題,在她這裡也是寥寥幾句話,就讓專家滿意地點頭了。

最後,專家們都覺得對她已經沒什麼可問的了,竟然直接和紀主任高主任討論起下週要開的腦外科學術年會上的議項來,將芳華無視了。

芳華一邊保持面部笑容和良好的站姿,一邊趁老師們沒注意的時候,對坐在他們後面旁聽的腦外科師兄弟們,以及正在給自己拍照的嘉輝都丟了個鬼臉。

幾個師弟不由扑哧扑哧地笑出了聲。

前面的大專家大主任們回頭看看,雖不完全明白他們笑什麼,但也知道是因為自己這些人跑題了。

可誰讓這姑娘的論文完美無缺,沒什麼可問的啊這又不能提前結束答疑的時間,大家可不得開起現場學術討論會了嗎?

終於,規定時間到,芳華和眾人退場在外等候,評委幾個人在屋內打分。

在隔壁的醫生辦公室,博士師兄們都誇芳華講的好。 這還沒什麼,倒是幾個師弟無比誇張地說師姐就是他們的偶像,讓專家們都問無可問了,真是有史以來最輕鬆的答辯。

芳華挽著嘉輝的胳膊,背靠在窗口旁邊,和師兄弟們輕鬆地談笑,臉上洋溢著自信的笑容。 她也知道自己通過答辯、獲得碩士學位,是完全沒有問題了。

只是評委們還要書寫鑑定意見,這時間還是最快得有十幾二十分鐘,萬一幾個老專家又像剛才那樣在裡面聊起了家常,那大家在外面還有的等呢。

昨天也通過了博士論文答辯的德州師兄,端起相機說:“來,我們來合影吧”

幾個師弟也紛紛響應,說是要沾沾他們這些篤定順利畢業的師兄師姐們的光。 大家就三三兩兩地組合,照起相來。

等和他們照的差不多的時候,芳華拉著嘉輝走回窗口,對德州說:“師兄,在這兒給我們照一個。”

德州師兄答應著,稍微調度了一下。

芳華和嘉輝沒有看鏡頭,而是相互依偎著、面帶微笑地看向窗外。

而窗台上,一盆翠綠的太陽花花芽,正在微風中輕輕搖曳。 其中有一朵早開的花,金黃色的花瓣沐浴著陽光,美麗而燦爛。

“咔嚓”一聲,德州師兄為二人照下了一張他們都非常滿意的照片。
stella1802 發表於 2018-5-12 15:04
正文一百九十一、骨折

一百九十一、骨折

順利通過答辯後,芳華卻還要等六月底七月初的畢業典禮後,才能獲得畢業證書和學位證書。

這是因為同一屆的研究生都是分別在各自科室答辯的,這時間就參差不齊了,還有安排到六月中旬答辯的。 而教育處自然只能等所有人都答辯完了,才能統一上報總後衛生部辦理學位審批手續。

趙玉玲和張永也在五月份,先後順利通過了答辯。 張永畢業後還是準備回地壇醫院工作,趙玉玲卻已經聯繫好了要和程浩一起去德國慕尼黑留學。 為此,芳華還幫她聯絡過剛去德國進修沒多久的袁志師兄,通過他幫忙打聽醫學院詳情以及聯繫住宿什麼的。

而嘉輝在北京呆了半個月,卻是忙著到幾個大醫院和研究院所聯繫工作了。

他有美國導師羅賓斯教授和國內梁光明教授的推薦,再加上自己在國外雜誌上已經發表的幾篇論文,這些單位對他的求職很有興趣,並很快對他進行了面試。

面試後,這些單位的負責人無一例外地歡迎嘉輝去他們那裡發展。 但嘉輝自然是只能去一家,他很快做出了抉擇。

但這一決定,他想听聽芳華的意見。

芳華聽了後問:“協和醫院、北醫這些大醫院,都歡迎你去。就是你要來301,我想也不是什麼問題。為什麼你要去腫瘤醫院,哦,準確的說是腫瘤研究所呢?”

嘉輝慢慢地跟芳華解釋他的想法。

在醫院的臨床病理科做病檢工作,這種熟練工對他而言是太輕鬆了。 倒不是說他看不起或不喜歡,他從學生時代起就很喜歡在顯微鏡下找到病變的感覺,有一種破解難題的快感。 但這不是他唯一的興趣。

出國留學這幾年,他的醫學思維得到拓展,更喜歡研究那些疾病和病變現像後面的機制與本質,所以才在病理學之外,又自學了更多的細胞和分子生物學知識。

他看中了中國醫學科學院下屬的腫瘤醫院和腫瘤研究所。 因為這是個院所合一的單位,是專門治療和研究腫瘤的專科醫學院所。

幾乎臨床上的各種腫瘤(除了兒童腫瘤、血液系統腫瘤),這裡都有大量的病例資源。 各種腫瘤的治療手段這裡都有開展。 而十多層的研究所大樓裡,有二三十個不同研究方向的的實驗室,擁有大批高學歷、高能力和富有操作經驗的科研技術人員,先進的實驗器材也比較齊全。

而腫瘤醫院的病理科就設在研究所大樓內,而不是住院部,和基礎科研的實驗室交流頻繁。 它兼顧臨床和科研,更側重科研,這正是嘉輝看中它的主要原因。

嘉輝和病理科的王主任以及研究所的孫副所長都進行過詳細的交談。

他們倒是都對嘉輝的能力很滿意,尤其孫副所長對嘉輝的科研思維很欣賞,對他在幹細胞方面做的一些實驗和成果更是很有興趣。 他熱誠歡迎他到病因病理學實驗室,繼續這方面的研究工作。

這病因病理學,倒也正是嘉輝本人最想搞的專業方向。

嘉輝打聽過,孫飛副所長還不到五十歲,就已經被提名院士了,就是因為他在腫瘤病因病理學方面的研究在國際上都備受矚目。 孫飛的文章甚至還在自然科學界最受矚目的雜誌《Nature》上發表過。 國內能在該雜誌以及另一著名雜誌《Science》上發表文章的人,可是寥寥無幾啊

嘉輝感覺,能在這樣的大家,而且是還很“年輕”、思想不守舊的著名學者手下工作,一定對自己的發展很有好處。

芳華聽嘉輝這麼一說,自然非常贊同。

她抱住嘉輝,狠狠地親了他的臉頰兩下,才說:“嗯那你就去腫瘤研究所吧我相信你一定會比孫飛還厲害的”

等嘉輝確定了工作單位,他就回川醫準備辦調動了,這個人事手續怎麼也要兩三個月才辦得下來。 不過,現在兩個人都知道,離長相廝守的日子不遠了。

於是,芳華在嘉輝走後,心情反而很不錯。 至於臨床上分管病人和值班手術那些事務,對她這個熟練工來說也是應付自如。

所以,芳華想利用這段清閒的日子做一件事——佈置新房。

雖然嘉輝是說過等他過來後,兩人再一起收拾和佈置。 但那是他在自己要趕論文的時候這麼說的,自然是生怕自己一個人累著了。

不過,自己沒什麼要緊事了,守著空房子怎麼能忍得住不去收拾佈置呢? 而且嘉輝為自己做了許多許多,自己也應該想辦法回報他一個小小的驚喜。

芳華想像著,等嘉輝下次來,看到自己給收拾出來的新房時,是會驚喜地擁抱自己呢? 還是只會對自己溫柔地一笑,誇誇自己呢?

呵呵,多半是後一種,他慣會Killing me softly with his smile

想到這些,芳華就充滿了乾勁。 她準備利用周末和值班後倒休的時間,到京城各處的家具市場、電器商場之類的地方逛逛。

這時候,她才覺得北京城太大了,出租車太貴了,而坐公交車從西城跑到東城常常就要一個多小時。 她又想多看看,多比較一下,非要挑到合眼緣的東西不可,這下可夠她跑的了

不過,她才跑了一兩次,事情又有了變化。

那個週末的黃昏,芳華在逛了家具市場後,拖著有些酸脹的腳,正從後門走進醫院,準備回學員隊休息。 迎面走過來一個人看見她後,和她打了聲招呼:“林大夫,您好啊”

芳華定睛一看:哦,是張恪懋教授給宋雅蘭阿姨請的看護大嬸。

“你好。你怎麼在這兒?是不是宋阿姨又住院了?”

看護大嬸滿臉懊惱地說:“是啊這事都怪我,太不小心了”

然後她說出了宋雅蘭住院的原因。

這還真是個烏龍事件。 下午,看護大嬸見陽光不錯,就用輪椅推著宋雅蘭出去曬曬太陽、透透風,張教授留在家裡看書查資料。 大嬸走到學院大操場邊的時候,碰到同院的幾個帶小孩的保姆,她就過去聊聊天逗逗小孩。 誰知道,一幫子學員在操場上踢足球,不知怎麼的,一個足球直飛過來,正好打中宋雅蘭的頭部。

宋雅蘭那不到80斤的體重,哪經得起這撞擊,一下子就連人帶輪椅摔倒在地。 結果送到學院門診部一檢查,左股骨頸骨折,頭上還有個頭皮血腫。 門診部不好處理,就送301來了,現在在骨科住著呢。 張教授正在和主治醫師商討病情,大嬸這是回去拿點住院用的東西,剛才匆匆忙忙得沒帶齊。

芳華一聽:喲,這真是禍不單行。 張教授和宋阿姨本來就夠倒霉的了,怎麼還攤上這麼麻煩的一個病了?

股骨頸骨折在老年人中是非常常見的一種病,有時候就是下樓梯時輕輕摔一跤都會骨折了。 這是因為老年人缺鈣、骨頭的脆性大,尤其女性在絕經後缺鈣更嚴重,特別是六十歲以後發病率很高。

本來宋雅蘭才五十多歲,但是她這種長期昏迷臥床的病人,就算是再精心護理還是難以避免營養不良。 特別是她長期缺乏運動,更容易造成骨質缺鈣。 所以,她才這麼輕輕一摔就骨折了。

芳華很為宋雅蘭擔心,不知道她能不能度過這個難關。 她想著自己也沒啥事,就去骨科病房想看看情況怎麼樣。 到達病室時,正好遇見剛和醫生談完話的張教授。

張恪懋謝謝她的關心,並說了醫生的治療方案——準備明天手術。

治療老年人的股骨頸骨折可以手術或不手術。 但是不手術的,就要在床上躺著做牽引,那就三個月不能下床。 這樣很容易發生褥瘡和肺部感染等並發症,這些並發症反而更致命。

骨科醫生是主張手術的。 鑑於宋雅蘭的骨折沒有太大的移位,他建議在骨折部分打三根鋼釘固定就是了。 這種手術風險小一些。 張教授也同意了。

之所以不馬上手術,是還要再檢查一下病人各系統的功能,並要請神經外科的醫生會診,評估植物人做手術的風險。 給植物人做手術,這大家都沒什麼經驗,所以醫生也就慎重了一點。

芳華也遇到了腦外科來會診的主治醫生。 主治看了病人的情況和檢查結果後,認為病人頭部僅僅是頭皮血腫,沒有別的問題,做手術沒什麼問題。

等主治走後,張教授忽然問芳華:“要是做手術,還打不打麻藥?”

芳華一愣,見張教授一臉憂心忡忡的樣子,便慢慢地說:“您,應該知道宋阿姨是不會疼的,所以也就不用了。”

張教授苦笑了一下:“道理明白,可總覺得她是知道的,會疼的。”

芳華無言以對。 理智和情感總是常常有矛盾的。

第二天早上,芳華沒有手術,她就跟著送病人的推車一起進了手術室。 在進門之前,她轉頭對張教授說道:“放心,沒事的。”

張恪懋重重地點下頭,眼神中很是感激。

骨科的主刀醫生見芳華跟進來就問:“怎麼?這病人是你親戚?”

“不是。”

“那你怎麼這麼關心?”

“嗯,她是我的病人。”

骨科醫生以為芳華以前管過這個植物人,這倒也很正常,就不說什麼了。

其實,在芳華心裡,病人不管是腦外的還是骨外的還是其他科的,不管是自己管過的還是別人醫治的,都是病人。

只要她遇到了,只要有精力和時間,她都想去關心一下,盡一下力。

這是醫生的職責。
stella1802 發表於 2018-5-12 15:05
正文一百九十二、意識

一百九十二、意識

手術很快開始了,因為不用麻醉只需做監護,麻醉科給派了個年輕的麻醉醫生小李。

小李被分配到麻醉科後,一直想著找機會考外科的研究生。 這會兒見沒什麼事,又和芳華認識,便請她幫著自己做監護,而他自己厚著臉皮求骨科的大夫帶他上手術,就當個助手就行。

主刀醫生不好駁他面子,只好說:上台可以,但如果病人有什麼意外,就必須立即下台去處置病人。

小麻醉師樂呵呵地答應著,馬上屁顛屁顛地去洗手穿衣了。

芳華坐在一邊,看著主刀還在搖頭,便笑著說:“這裡交給我,你還不放心?”

“那倒不是。你在這兒,比那個臭小子還讓我放心。連麻醉科主任都說過,你的氣管插管技術比一般麻醉醫生都強”

芳華微笑不語,低頭記錄起病人的監護數據了。

小李麻師穿好手術衣上台後,自然很是勤學好問。 這手術又不難,主刀心情好,也就和他一邊做一邊指點著,甚至讓他試著打其中的一根鋼釘。

正在小李謹小慎微地打著鋼釘的時候,芳華髮現宋雅蘭的血壓有點增高、心率有些加快。

她習慣性地看了看宋的臉,卻發現宋的眉頭皺起,一副痛苦的表情。

芳華知道植物人也有表情,只是這表情通常是沒有意義的。 但這一次,她明顯感覺到了和以往不同。

她仔細觀察著宋雅蘭的面部表情,忽然衝著手術台上的人揚起了左手,大聲說道:“停一下”

小李本來就是在試手,自然立刻停住了。 台上眾人都盯著芳華,看她到底發現了什麼異樣。

芳華卻沒注意眾人的反應,只顧繼續觀察病人。 只見宋的眉頭舒緩了一點,但似乎還是有點痛苦。

等了一會兒,不見別的變化,芳華的左手輕輕放下:“再打兩下鋼釘。”

小李不知道發生什麼事了,有點猶豫地望著主刀。

主刀醫生開口問道:“怎麼回事?”

芳華這才醒覺自己今天並不是主刀,而只是個“麻醉監護”,怎麼能奪了主刀醫生主導手術的權力呢?

她歉意地衝主刀醫生說:“哦,我剛剛發現病人的表情有點異樣。所以想請你們幫著確認一下。”

“表情?那有什麼關係?只要不是呼吸心跳血壓什麼的,就沒事。”

芳華只好點頭道:“嗯,是我神經有點過敏了。你們繼續吧。”

小李畢竟有點心虛,就把骨錘交還給主刀。 主刀接過來繼續幹活了。

芳華馬上發現宋雅蘭的眉頭又皺緊了,同時她的手也在動,想要掙脫束縛的樣子。

這下子芳華坐不住了,她猛地站起來揚聲說道:“停——對不起還得停一下”

主刀有點不耐煩了:“又怎麼了?”

芳華有點激動地說:“我懷疑,懷疑病人是有意識的她知道疼”

眾人一愣:開什麼玩笑? 躺了兩年半的植物人還知道疼? 你當拍電影啊?

芳華看到眾人那懷疑的眼神,知道大家一時難以接受和相信,但仍然堅持道:“小李,你下來,跟我一起確認一下病人的意識情況。”

小李麻師倒也二話不說,直接下台,連手術衣也不脫,就和芳華一起做起神經系統的檢查來。 很快,他驚訝地說:“她真的有疼痛反應啊”

主刀等人都愣住了。

還是芳華鎮定地問他們:“是不是還有一根鋼釘沒打?”

骨科醫生們點頭稱是。

芳華拿出高年資醫生的氣勢,轉臉吩咐麻醉師:“小李,馬上準備催眠和局麻”

小李麻師忙忙地準備用藥去了,芳華則繼續觀察病人的反應。

手術再次開始,因為用了麻醉和崔眠藥物,宋的表情漸漸變得平靜而安詳,生命體徵平穩。

那邊做手術的醫生們不能分心,小李就瞅著空問芳華:“這不是植物人嗎?怎麼會這樣啊?”

芳華一時也和他說不清,只是和骨科大夫商量,病人手術後應該立刻轉到腦外科。

打了鋼釘,這骨折暫時也沒什麼特別治療措施。 顯然,病人的意識變化現在才是更重要的問題,骨科醫生自是對轉科沒有異議。

芳華看看手術快結束了,就準備先回腦外科病房安排轉科手續了。 她出了手術間,才想到張教授還在外面等著呢。

芳華立刻發現,暫時還不能就這麼直接告訴張教授宋阿姨有意識的事情。 因為此刻一切情況還不明確,自己的想法還應該經過主任們的證實。 萬一讓張老產生了希望,結果又是一場空歡喜,以他得過兩次癌症的病弱的身體,怎麼能承受這一打擊呢?

她又回到手術間,請骨科以及手術室的人暫時不對家屬細說詳情,只說是到腦外科做植物人的常規檢查和治療就行了。

接著,芳華還是沒出手術室,徑直到另外一個手術間,瞅著空和正在做手術的鄧主任匯報了這個植物人的疼痛意識事件。 鄧主任同意了收治這名特殊病人。

芳華這才出來,到病房找到張教授簡單說明了一下情況。 張教授倒也沒什麼懷疑的,還覺得能到腦外科,讓芳華做管床大夫是件好事。 因為他很信賴這個總是在關心自己和妻子,並經常來幫忙的女醫生。

宋雅蘭在手術後直接住進腦外科。 下午,幾個主任帶著全科醫生一同會診後,一致認為:她現在是處於“最小意識狀態”,而不是植物人。

這個“最小意識狀態”又稱作“MCS”,也是一種嚴重的意識障礙,但又不同於昏迷和植物人。 在這種狀態下,病人存在有限的、短暫的,但卻是肯定的自發行為。 有時很微弱,難以察覺,有時又能自發覺醒。

這個MCS的診斷是經過國際上的一個叫做Aspen的工作組,經過長達五年的多次例會的討論,最後由眾多生物lun理學、神經科學、神經心理學、神經外科、精神病學、護理學及相關學科的專家們,共同提出的神經系統疾病的新概念。

因為它是2000年,也就是去年10月才出現的一個新概念,很多醫生對此並不熟悉。 而且就是Aspen工作組,也不過發現並確認了五例病人而已。

鄧主任將芳華一中午沒休息去網上和圖書館查來的資料,複印後發給科里各位醫生學習。

總的來說,MCS和植物人是不同的,這種狀態下的病人是會出現間斷的意識。 也就是說他會對外界有感知,而不是“木頭人”,這就比植物人有了更大的治療意義。

因為沒有國外對這種病例的詳細治療資料,也沒有治癒的報導,所以大家都對這個罕見病例充滿了興趣。 只是如果給她治療,這種治療就是嘗試性質的,不能保證一定成功,必須要先取得家屬的理解和支持。

所以,現在到了和病人家屬交代病情的時候。

紀主任建議就由芳華代表科里,先去和張教授談話交底,因為她對病人的情況最了解,和病人家屬也比較熟。 如果張教授有什麼疑慮,可以再找主任們談。

芳華毫不猶豫地接受了這個任務,因為宋雅蘭已經名正言順地成了她的又一個新病人。 盡最大的可能去幫助她,就是自己的職責。

晚飯後,她來到宋雅蘭的病室。 這是雙人間的師職幹部病房,為了方便張教授照顧病人,另一張床就沒有安排病人。

芳華見看護大嬸不在,就張教授一個人正要扶病人坐起來,她忙上前搭把手。 兩人將病人安置好後,張教授又拿出梳子給妻子梳起了頭。

芳華也就開門見山地和張教授說明了情況。

一開始,張恪懋的確很吃驚:“什麼?不是植物人?這麼多年了,又說不是植物人,還有意識?開什麼玩笑?”

芳華耐心解釋了一番MCS是怎麼回事。 雖然它比植物人好一點,但好的也有限。

張恪懋慢慢平靜下來:“也是,我看也沒什麼差別。”

“不,就像你說的,宋阿姨真的知道疼痛。”芳華又把手術中的情況再詳細說了一遍。

張恪懋無法理解:“可是為什麼這兩年多過去了,我們卻一直沒發現她有意識?”

“這個,也許這些年她的確是因為大腦組織損傷很重而沒有意識,也許她出現意識的時間太短暫,沒有被發現。具體情況,無法考證。大腦實在太神秘了,對它的很多現象,我們醫學界都還無法解釋,還要繼續探索。

我個人猜想,宋阿姨這次突然有了短暫的意識現象,可能還是和頭部受到震盪,以及手術中的疼痛刺激有關。 ”

張恪懋又問:“那照你這麼說,她可能會清醒咯?”

說到後來,一向平靜寡言的老人,也不禁有點聲音顫抖了。

芳華理解他的心情,但是一切都是未知,她不敢打包票。

“我只能說,我們腦外科的全體醫生護士一定會竭盡全力,嘗試著喚醒宋阿姨。這有可能成功,但也可能失敗。這方面的治療我們也沒有經驗,實話實說吧,國內外都還沒有治療MCS的經驗,就是昏迷兩年半以上的植物人也沒有甦醒的報導。所以,不管宋阿姨是哪一種情況,她甦醒的可能性其實都很小……”

聽到這,張教授剛才還發亮的眼神,頓時黯淡了下來。

芳華見狀,加重了語氣:“不過,張教授。我跟您保證,在治療後,宋阿姨的情況絕不會比現在更糟就是了也就是說,您搏一搏的話,還有可能見到她甦醒的一天能不能出現奇蹟,我不敢說。”

芳華頓了頓,才鄭重地說道:“但我敢說,如果有奇蹟出現,那一定是出於沒有放棄”

張恪懋只是微一沉吟,就做出了決定。

他緩緩地拉起妻子的右手,握在兩手之中,握得很緊,彷彿是要傳遞自己的生命力給她。

等了一會兒,張教授終於說:“好,我會全力配合治療的。”
stella1802 發表於 2018-5-12 15:06
一百九十三、曙光

對宋雅蘭的催醒治療,幾位大主任決定還是參照植物人的治療方案。

具體措施包括高壓氧、營養神經、神經電刺激等方法,也參考了一軍醫大的治療經驗,並輔以了中醫中藥的治療。

科里為了最大可能地緩解宋雅蘭的病情,甚至決定採用還備受爭議的胚胎幹細胞療法。 中國國情不同於美國,沒有那麼多清教徒。 而中國多災多難的歷史早就在文化中多了一點特質,那就是中國人除了特別能吃苦耐勞外,也很現實、很實際。

芳華就認為;生存權是最大的,比虛假的民主更重要。 只要是能救人,取點沒用的胎盤組織,不但不是不道德的事,反而是大大道德的事,只要不是惡意地殺死胎兒就行了。

芳華還和高主任商量過,用腦起搏器(也就是腦深部刺激法DBS)取代神經電刺激法,來給宋雅蘭做治療,這樣應該效果更好。 不過,這理論上雖然可行,但是電極的高昂費用可是個大難題。

科里和張教授的學院領導聯繫過了,只是院方對花這麼多錢治療一個躺了兩年多的植物人很是猶豫,最終還是婉拒了。 這也不怪他們,這種方法本來也不是絕對有把握的。

可是既然做了,就一定要盡全力做好。 否則,隨隨便便地敷衍治療一下,還不如一開始就放棄呢

這是芳華的想法。

於是,她把主意打到了某富翁身上。 當然,這個主意對他的公司也不是沒好處的。

海闊已經把何超請回了國,開始了醫學影像軟件的開發。 而他自己親自操刀,主持開發了一個網游項目。 在這個網游飛速發展的年代,很快便大獲成功並衍生出了很多子項目。

而芳華的主意就是讓他捐助這腦起搏器,然後以慈善捐助人的名義和國外廠家接觸。 雖然不見得能“刺探”出人家的技術秘密,但有心打探之下不難找到一些蛛絲馬跡。 當然,最後還是要靠他們自己發揮聰明才智,“山寨”出來國產腦起搏器(DBS)。

中國社會正在日益走向老齡化,帕金森病在50歲以上的老年人中,發病率已經超過1%。 還有逐年上漲的趨勢。 所以,這個病被稱作“老年慢性殺手”。 腦起搏器作為一項治療帕金森強有力的方法,必然大有可為。 況且,腦起搏器還可能有更廣的用途,比如國外醫生已經嘗試著用它來治療癲癇、強迫症和抑鬱症等疾病。

所以,在商言商,如果海闊的公司能成功地使腦起搏器國產化,那麼即使費用比國外電極低廉很多,也會因為市場潛力大而照樣獲得可觀的利潤。

海闊聽了芳華講述的張教授兩口子的故事後,二話沒說就答應捐助電極,同時又額外捐助了營養費。

高主任欣然幫忙聯絡了生產廠家美敦力,海闊等人以捐助者身份和美敦力公司的代表進行了接觸。 那代表是華裔,倒是對他們沒什麼懷疑,主要是海闊那五大三粗的黑社會老大形像也讓人家以為這就是個暴發戶,學人做慈善家呢。

然後,海闊等人裝瘋賣傻地盤問一番,倒還真讓他們套出一些有關電極原材料和生產等的內幕消息。 雖然不多,但聊勝於無。

海闊買了兩套裝備,一套贈送宋雅蘭,一套帶回公司交給何超等人解剖分解。 這一拆開分析才知道,裡面的主要電子元件體積都非常小,絕大部分空間是被高能電池佔據罷了。

這事情有點難辦了。 單靠他這幾十號人的公司要開發這個DBS可就困難了,這裡涉及電子、通訊等技術。 而國內的微電子技術和國外的差距還挺大的

但是,海闊沒有被困難嚇倒。

他經過這段時間的了解,已經認准了開發國產DBS是件利國利民利公司的好事。 因此,他將自己資產的五分之四都投入到了這個項目的開發上去了。

這些資金一部分是花在了高薪聘請國外微電子專家。 這幾個人大多數是他和何超在國外的朋友熟人或老師同事,有臨時聘用、有長期聘用,反正待遇都不低。

另外,他也不是迷信外來的和尚好念經的人,他也希望能和國內一些技術力量雄厚的電子企業或科研單位進行合作。

芳華聽說了他的打算後,主動請自己老爸林志輝和許錦林叔叔出面幫忙。 因為他們當年就是採購器材的,長期與這些國有企業或科研單位保持著良好的合作關係。 這些單位的很多領導都和他們算得上是朋友呢,尤其是許錦林叔叔下海後,也依然和他們來往密切。

芳華的這一幫忙,還真是幫了海闊的大忙。

通過父親的關係,她幫海闊聯繫到了電子科大(也就是老牌的國防軍工大學——成電)與海闊公司進行電子技術的合作開發。 而通過許叔叔,又幫他招募到十多名剛剛退休但還算身強體壯、精力充沛的老軍工老專家。

這後一點更寶貴,因為這些人的經驗和知識可是千金難買的尤其是老軍工的手工技術,那可都是絕活兒啊因為他們一貫遵循週總理的十六字方針——“嚴肅認真,周到細緻,穩妥可靠,萬無一失”,有這樣工作態度的人,任何一個資本家都會奉若至寶。 偏偏這些人又普遍對報酬要求得不多,只想退休後再發揮些餘熱。

所以海闊得到這批人才後欣喜若狂,特意打電話給嘉輝說:“我現在才知道我認識你,就是為了再通過你認識你老婆啊她可是我們公司的福星啊”

嘉輝笑罵:“你這傢伙,小心這話被白芸聽見”

海闊卻說:“對了,還忘了這茬要不是你老婆把白芸約出來,我也不會找到這麼個好老婆喲嘿嘿,我欠你們兩口子不少人情哈”

別看海闊大大咧咧的,但也很尊敬那些軍工老前輩,自然不會太“資本家”了。

鑑於這些專家大多分佈在西南山區的國防三線單位,以及為了方便和成電的合作,海闊向政府貸款在成都高新西區買了塊地皮,建起了廠房和專家樓。 這片高科技園區被命名為“曙光”工業園區。

這還是許錦林建議取的名字,因為這些老軍工當年的單位多以“曙光”“紅光”什麼的做代號,看著親切。

在貸款和買地皮等方面,許錦林動用了自己多年的關係,給了海闊很大的支持,這是因為他也想為清貧了一輩子的老朋友們謀點福利。

不過,這些開發的事都是後話了。

在腦外科得到海闊捐助的電極後,高國良主任開始著手準備給宋雅蘭做腦內置入電極手術。

這手術是微創手術,電極的直徑不過1毫米,只需在顱頂鑽個小孔、伸入探針進去將電極放置到位即可。 困難的是確定那個電極安置的部位,也就是找准手術的靶點。

DBS本來是用來治療原發性帕金森病,靶點就在大腦下面的丘腦底核神經團。 但宋雅蘭的病情和帕金森病完全不同,所以定位方法也就不同了。

高國良主任結合宋雅蘭的病情和國外對MCS的研究資料,大膽做了假設:病人只能有短暫的意識,而不能維持長久的意識,其根源並不在大腦皮層,而是在連接大腦和下方神經通路上的丘腦。

解剖學上,人的顱腔內的神經組織是由大腦、小腦、腦幹,以及它們之間的間腦組成的。 而間腦又是由丘腦和下丘腦組成。

丘腦是僅次於大腦皮層的較高級感覺中樞。 過去被認為是感覺中繼站。

但隨著神經解剖和神經生理的研究進展,又有觀點認為丘腦是收集各種神經元傳遞來的知覺,整合起來後投放到大腦皮層,使大腦產生對事物的知覺,即產生意識。

還有心理學家認為,大腦是“意識”活動的地方,是我們自己能感知和控制的思維活動的地方,而丘腦就是儲存“潛意識”的地方。

總之不管怎麼說,這丘腦和意識現象密切相關。

宋雅蘭應該就是丘腦出了問題,但是又沒有完全喪失功能,所以才出現間斷的意識活動現象。

根據這些分析,高主任相信用微電極發出的脈衝電刺激病人的丘腦區域,就是讓這裡本來存在的活動能力得到增強。

也就是說,那些和意識有關的知覺信號,本來就存在於宋雅蘭的丘腦中,置入電極只是為了加強這些信號而已。

但是到底刺激那個部位呢? 也就是說手術的靶點應該在哪兒呢?

高主任對此也有點沒把握。

因此,腦外科請來了京城的幾位名醫一同會診,但大家都沒有從病人的MRI影像資料上發現靶點。 看來只能進行術中功能定位了。

但是,如果是帕金森病人的話,可以讓病人在清醒的狀態下,配合醫生進行定位。

宋雅蘭這種情況,卻顯然是沒辦法配合醫生的了。

各位名醫也感棘手,但還是給出了建議:繼續觀察病情。 如果手術,只能做好手術預案,在手術中膽大心細地操作。

芳華私下認為,這建議跟沒說一樣。

不過,為了做好手術準備,她還是在高主任指導下,認真地做好對病人的觀察記錄。 當然是觀察宋雅蘭出現意識的規律及表現。

宋雅蘭自從在手術中出現過痛苦的表情后,術後幾天都還有這種反應出現。 但是當病人的傷口長得差不多後,這種現象就不容易被觀察到了。

芳華分析,宋雅蘭長期沒被發現存在意識,應該是她那個時候總是趕上身邊沒人或人們不太留意她的時候。

於是,她特意和張教授打過招呼後,每晚十點到十二點、凌晨四點到六點這兩個時間段,拉張凳子就坐在宋雅蘭床邊,守著她觀察。

雖然挺辛苦,下午沒事的時候都要跟科里請假回宿舍補覺,但是總算是讓她摸到了一些規律。

也許是經過了一段時間的神經營養和催醒治療,宋雅蘭的意識狀況表現得越來越明顯了。

一天早上五點左右,宋雅蘭突然睜開了眼睛。

芳華當時正坐在床邊盯著她看呢,她冷不丁地這麼一睜眼,倒讓芳華嚇一跳。

為了方便觀察,床頭燈是開著的。 宋雅蘭在燈光下,疑惑地看著芳華。

是的芳華看出了宋的眼珠在輕輕轉動,目光有疑惑。 另外,她的嘴巴還在囁嚅著,像是想說什麼話。

芳華就試探著問了一句:“宋阿姨,您醒啦?”

她看見宋雅蘭條件反射地微微點頭。

天啊這絕對不是植物人無意識的狀態,這是有感知的應答行為是覺醒現象

頭一次觀察到宋雅蘭出現明確的意識覺醒,芳華差點沒從椅子上蹦起八丈高。

這個激動啊

她趕緊反身去拉還在另一張床上睡著的張教授:“張教授,快快來看,宋阿姨醒了”

她這聲咋呼讓張教授和睡在過道行軍床上的看護大嬸,一下子都被驚醒了。

張恪懋只是愣了一下,就跌跌撞撞地爬下床,湊到妻子跟前,抓住她的手,死盯著她看。

芳華看到宋雅蘭的眼睛也看著張恪懋,那疑惑的眼神沒有了,取而代之的是微微的激動。

張恪懋顫抖的聲音問道:“雅,蘭,你,你……”

宋雅蘭的嘴唇一動,發出了些微極難辨認的聲音:“m……,g……”

芳華和張恪懋都激動地等著宋雅蘭繼續發出完整的聲音。

跟在後面的看護大嬸,卻大驚小怪地說:“天呀,真的醒了”

這聲音吸引了宋雅蘭的目光,她微微側頭看向大嬸,卻微微皺了下眉。

那大嬸是她病後請來的,自然不認識了,難怪她皺眉。

只是很快芳華就發現宋雅蘭的目光呆滯了,沒有了神采。

果然不愧是MCS,意識活動有夠短暫啊估計還沒有三十秒鐘

平靜下來的芳華湊上去檢查了一下,然後對張恪懋委婉地說:“又睡過去了。”

張恪懋也看出來了,妻子又恢復了這兩年多來的一貫狀態。

本來醫生跟他說什麼MCS,他還將信將疑,因為在他看來和過去的植物人狀態就沒什麼差別。

可是剛才那一幕,他確定妻子認出了自己,她想和平時一樣叫自己“懋哥”。 這是自己夢寐以求的奇蹟啊而奇蹟真的可能發生,即使只有那麼一會兒,也夠了

張恪懋難以抑制住激動的心情,他將妻子的手放回薄被後就跌跌撞撞地跑到衛生間去了。

很快,裡面傳來了嘩嘩的流水聲。 仔細聆聽,其中還夾雜著壓抑的嗚咽聲。

還處於震驚狀態的看護大嬸拉著芳華問:“林大夫,宋大姐這到底是醒沒醒啊?”

芳華微笑著說:“當然是醒了只是還沒醒徹底。”

“哦,那該咋辦?”

“我們會幫助她真正醒過來的。”

說完,芳華看向窗外,東方的天空已經初露曙光。

stella1802 發表於 2018-5-12 15:06
正文一百九十四、有時會治愈

一百九十四、有時會治愈

再經過幾天的病情觀察後,芳華已經基本掌握了宋雅蘭意識活動的規律。 但是像那天早上的會睜眼和認人的情況,卻沒有再出現過。 這也說明宋的“最小意識”的確很“小”。

結合病人的表現和各項檢查,這更證實了高主任對病情的判斷,也下定了手術的決心。 通過置入電極維持丘腦的功能,才可能保住大腦的功能,不至於使大腦逐漸萎縮了。

手術自然是由高主任“主刀”,芳華擔任助手。 她需要在術中協助高主任判斷病人的意識狀況。

這DBS治療帕金森病都還是新鮮事物,目前國內才不過開展了幾十例手術,用它來治療腦外傷後的意識障礙(MCS),更是高主任的首創,當然國外也沒聽說過先例。

所以,手術當天會有京城的同行們來觀摩。

對此,科室和醫院領導都認為這是個宣傳的好機會。 院黨委對這台手術特別重視,特意向總後和總政請示。 總政最後派來了幾名宣傳幹事,都是出色的筆桿子,不過攝影師還是請301醫院醫學攝影室的技術最好、經驗最豐富的攝像師擔任。 他們相互配合,對手術全過程進行採訪和錄像,準備製作個專題片。

手術前兩天,筆桿子們和攝影師就在張協理員的安排下,採訪了病人家屬張恪懋教授。 他們發現這個家庭的故事很有煽情效果,頓時採訪的熱情更加高漲。 攝影師還到病房錄下了宋雅蘭平日里的情況,以方便和術後做對比。

他們接著採訪了主刀的高主任,當然芳華也被“殃及池魚”。

筆桿子們還需要惡補腦外科的知識,在科里是見人就採訪討教一番。 那勤學好問的勁頭讓這些醫生都自愧不如,不過芳華在病房裡是看見他們扭頭就跑。 實在躲不過,也是找藉口“嫁禍江東”地把他們推給其他人應付了。

好在手術這天,這些人是只准拍攝,不准提問的。

手術開始了。 病人的頭部安好了立體定位儀。 高主任打開了電腦,用DBS配套的手術計劃系統給病人做掃描。

通過這個系統,可以得到病人大腦30個切面的圖像,再經電腦軟件處理後就得到了三維立體直觀的腦組織影像。 醫生就在這個影像上測量計算定位出手術靶點,還能模擬探針伸入病人腦內安置電極的手術情況。

高主任邊做邊講解,芳華專心聽著。 其實DBS除了電極貴,這套手術計劃系統也很重要,需要高超的影像軟件的支撐。 不過,這對海闊和何超等人倒還不算難事,多花些人力總是可以編出來的。

只是帕金森病人,大部分可以通過計劃系統的影像找到手術靶點,但宋雅蘭就不行了。

高主任只能大致估計她的問題可能在丘腦的哪些位點,然後在顱骨上鑽個小孔,通過定位儀將微電極置入了病人腦內。

這個微電極並不是DBS,而是用來記錄丘腦內不同位點的神經核團的放電現象的。

高主任一點點地慢慢地移動著微電極,同時還時時看著旁邊儀器上記錄的腦電波的變化。 芳華則注意觀察著病人的神誌、意識反應。

如果是帕金森病人,這時候就可以讓清醒的他直接說出來,微電極在移動時自己的感受,那就容易找到靶點或者最佳安置DBS的部位了。

終於在刺激了幾個反應不明顯的位點後,當高主任的微電極移動到丘腦某一位點時,腦電圖出現明顯波動,芳華也同時觀察到病人的意識波動。

找到靶點了

下一步就簡單了。 手術計劃系統已經記錄下這個位點,按照它計算好的角度和深度,用探針將DBS放置到位即可。

整個手術時間不過一個多小時。 宋雅蘭一直生命體徵平穩,術後安全地回到了病房。

一直全程參觀手術的筆桿子們發現這次手術,和他們印像中的腦外科手術很不一樣。 手術看上去很“乾淨”,沒有血淋淋的開顱,醫生就這麼看看電腦上的圖像,鑽個小孔,然後不帶一點煙火氣地,就放了個電極到病人腦組織內。

很神奇、很科幻的感覺

不過,這就行了嗎? 這就能解決病人的問題嗎?

對他們的疑問,高主任只是淡淡一笑:“現在當然還不行,起搏器還沒工作呢。”

雖然DBS手術對病人損傷小,是很安全的一種手術操作。 但術後還是要觀察一兩天,才可以啟動電極。 好在宋雅蘭手術後,和平時一樣安然過了一天,完全沒有任何不良反應。

術後第二天早上八點半,以高主任為首的腦外科群英,以及筆桿子和攝影師們,浩浩蕩盪地來到了宋雅蘭所在的病房。

攝影師舉著機器,找好了拍攝角度。

高主任打開了植入在宋雅蘭胸前鎖骨處的微電腦脈衝發生器的開關。 這里通過無線電連接著她腦內的微電極,然後使脈衝電波能直接刺激她的神經細胞。

開關打開後,眾人屏氣觀察著宋雅蘭的反應,當然其中以她的丈夫最是緊張了。

一分鐘,兩分鐘,……五分鐘過去了。

病人依然靜靜地半躺半臥在那裡,沒有明顯的變化。

後面的眾人發出了竊竊私語的聲音,似乎在說沒什麼效果啊。

高國良此刻卻顯得更加風度翩翩了,他轉過頭微笑著對大家說:“這個電刺激應該不會馬上使病人清醒。也許病人正處於睡眠狀態呢……”

話還沒說完,旁邊一直在用攝像頭對準宋雅蘭拍攝的攝影師突然說道:“她,醒了”

高國良迅速轉頭,果然宋雅蘭的眼睛睜開了。 房間裡一下子都安靜下來,眾人的注意力全集中在宋雅蘭的臉上,等著她的反應。

她怔怔地看著面前的老伴,終於費力地喊出了比較清晰的一句:“懋……哥。”

張恪懋只覺得眼前一下子有點天旋地轉了,他閉了閉眼、定了定神,又很快睜開眼看著妻子說:“嗯,是我。”

宋雅蘭緩緩地看著周圍,又緩緩地說:“我……怎麼,躺在……這兒?這兒……是……醫院?”

後面的眾醫生都激動地鼓起掌來:太神奇了病人不但醒了,還有不錯的人物記憶以及思維判斷能力這可是個曾經的“植物人”啊

高國良此時倒很嚴謹,他示意眾人小聲些,然後讓張恪懋和他配合,兩人一起和宋雅蘭交談起來。

是的,宋雅蘭能夠和他們勉力交談,雖然每一次只能說一兩字,還說得很不利索、很不清楚。 她也能說出鋼筆、杯子、凳子、床、窗戶等物體的名稱,並能在醫生的指令下做皺眉、閉眼和一些簡單的手部動作。

只是,她還不能做只有小學一年級程度的算術。 比如,“2+3”等於幾,這樣的題她都搖頭表示不會。 她也很難用語言表達出更複雜的想法和感情。 她這時的智力恐怕只相當於三歲小孩。

但是重要的是,在將近半個小時的詢問中,她都是一直清醒的。

這對一個被判斷為“植物人”、昏迷不醒兩年半的人來說,已經很了不起了

張教授早已是目中含淚了,特別是宋雅蘭對著他費了半天勁、說了兩個字“別哭”後,他的淚刷地就掉了下來,而且怎麼止都止不住。

芳華在高主任身後也是看得熱淚盈眶。 身邊那些高大威猛的腦外科男大夫們,平時一個個英明神武的很,此刻也有好幾個眼圈發紅。 大家都在為這個醫學的奇蹟興奮和感動。

高主任看看時間差不多了,考慮到宋雅蘭昏迷太久、肌肉萎縮、不宜勞累,便對張教授說:“我準備再做完實驗,就讓您愛人休息了。”

張教授早就听高主任交代過術後事宜,便配合地點點頭,因為此刻他的喉嚨還哽咽著發不出聲來。

高主任將那起搏器的開關一關,宋雅蘭就合上了眼皮。 像是睡了過去,其實是再次昏迷。

等了一會兒,高主任再次打開開關。 這次不過半分鐘左右,宋雅蘭的眼睛又睜開了,似乎有些疑惑地看著面前的丈夫和醫生。

後面的醫生們都明白了:這電極就是宋雅蘭意識的放大器啊。 打開,病人可以有清醒的意識;關上,病人的意識微弱到幾乎難以察覺的程度。 這就是MCS。

張恪懋也聽芳華解釋過這種情況了。 對他來說只要妻子每天能醒那麼一會兒,都是求之不得的,何況只要電極一直開著,她就會一直醒著呢他知足了

高主任的試驗證明,他安置的電極獲得了完全的成功

這時,他衝張教授點點頭,又關上開關讓宋雅蘭“睡”了過去。 因為電極剛剛安裝好,不宜太刺激病人的神經細胞,以後再慢慢延長開通起搏器的時間,直到每天開通12小時再關閉12小時,使病人能和普通人一樣有白天和黑夜的作息時間。

眾人退出病房,回到腦外科醫生辦公室,開始熱烈地討論起這一奇蹟。

筆桿子記者和攝影師則忙碌地四處採訪,他們也被這一醫學奇蹟震驚,不過更驚喜地是挖到了一條好新聞。

張教授的學院領導剛才也目睹了這一奇蹟。 他們一邊向醫院和腦外科眾醫生表示了感謝,一邊非常慚愧地說:多虧301醫院的醫生們沒有放棄啊總醫院的醫生們水平就是高總醫院不愧是全軍總醫院,是全心全意為部隊官兵服務的好醫院

不久,某筆桿子的通訊《“植物人”甦醒的奇蹟——記解放軍總醫院神經外科主任醫師高國良》發表在軍報上,而攝影師拍的錄像專題片也在央視軍事頻道以及其他頻道的醫藥衛生和新聞欄目中反複播放。

高主任和神奇的DBS技術,一下子轟動了國內醫學界。 請他做報告和演講,或者來參觀取經的同行們絡繹不絕,高主任經此一事迅速在國內神經外科界獲得了極大的聲望。

而張恪懋和宋雅蘭的感人故事,也被廣為流傳。 有很多讀者和觀眾都給他們二人來信或捐款捐物,鼓勵他們繼續和病魔做鬥爭,並祝他們好人一生平安。

不久,國際醫學界也注意到了這個首例用DBS治療腦外傷後MCS的病例。 很快好幾個亞太、北美、歐洲的神經外科學術會議都對高國良發出了邀請,請他去報告整個手術的詳情。 高主任後來在會議上播放的手術視頻,正是攝影師拍攝的那個專題片。

高主任在臨出國開會交流前,將病人全權託付給芳華照管。 完全是獨立處治,上面不再有上級醫生指導。 這既是對芳華能力的信任,也是因為這例醫學奇蹟的創造也有芳華的功勞。 他知道自己走後,還會有人來採訪報導,由芳華接受采訪也是最合適的。

芳華倒沒想過那麼多,只知道善始善終地指導著宋雅蘭的康復治療。

宋雅蘭現在只能是靠電極維持意識,而身體感覺運動等機能的恢復還需要一個漫長的過程。 她現在就像一個蹣跚學步的幼兒,正在慢慢學習控制自己的手足活動,以及學說話、學寫字、學算數。

有時,看著一個成年人這樣的笨拙,還是有點好笑的。 可是張恪懋一點不厭煩,每天都是樂呵呵地陪著宋雅蘭做復健。 在他的悉心照料下,宋的情況是一天天進步著。

轉眼就到六月中旬了,宋雅蘭手術成功二十多天后,又來了採訪的記者。

這次是鳳凰衛視的記者,而且正是幾年前採訪過芳華的那位著名的,英文名Rose的女記者。

Rose是來北京度假時知道這一事件,臨時起意來採訪的。 在和醫院聯繫時,聽說主刀醫生出國,本來還打算下次再採訪的,但無意中聽說病人的病情發現和芳華有關,頓時大感興趣。

很快,她便帶著攝製組來病房採訪,芳華一見採訪者是她,也就爽快地接受了她的獨家專訪。 過去,她可都是隱在高主任背後,沒被人注意的。

兩人先回憶了一番當年抗洪時的情景,很快,Rose開始詢問起有關宋雅蘭的情況。

對於她,芳華很放鬆,不知不覺就講得多了。 她講了自己是怎麼無意中知道了他們夫妻倆的情況,怎麼被張老不離不棄地照顧愛妻所感動,以及後來無意在手術中發現宋的意識等情況。

聽了之後,Rose說道:“雖然沒親眼見到,但我想宋雅蘭術後清醒的時刻一定很感人我光是這麼聽聽,都忍不住想哭了。”

芳華笑了笑:“我可是真哭了。”

“哦?”Rose稍微有點意外,她好奇地問:“你當年給我的印象可是非常的強悍,哦,堅強冷靜的一個外科女醫生啊怎麼?你也會哭?”

芳華搖搖頭:“我怎麼就不會哭呢我是當哭的時候就哭,不當哭的時候絕不會掉一滴眼淚我可沒你說的那麼強悍,其實我現在知道太強了不好。過剛易折嘛”

Rose點頭:“嗯,這話不錯。不過,我還想知道,你當初經常去看望宋雅蘭,是不是就想著有一天能喚醒她,治愈她的?是不是就是因為你一直這麼想,一直沒有放棄,才終於能發現這個奇蹟?”

芳華一愣,想了一會兒,抬頭說道:“不,我當時可沒有想到會有治愈她的一天。再說,她現在算治愈嗎?嚴格的說,遠遠沒有治愈。但是某種程度上,又算治癒了。尤其是在張教授的心目中,這就是治愈。

你說的也沒錯,是因為沒有放棄,才出現了這一奇蹟。 但不是因為我,也不是我發現的。 這奇蹟是大家共同創造的。 ”

“你太謙虛了,我感覺這要是沒有你的細緻觀察,是不可能重新修改病人的診斷,也就不可能重新開始催醒治療,也就沒有DBS治愈MCS這一神話的出現了。”

“不,我真是沒想過,也沒追求過能治愈宋的疾病。那些都是巧合罷了”

“怎麼?難道你們醫生追求的不是治愈病人嗎?”

芳華微笑:“嗯,準確的說,還真不是呢你知道嗎?美國有位特魯多醫生的墓誌銘是—— to cure sometimes;to relieve often;to comfort always 。翻譯成中文就是——有時,去治愈;常常,去幫助;總是,去安慰。

這位醫生生前雖然並不是太出名,但是他的墓誌銘卻廣為流傳,成為了許多醫生的職業格言。 ”

Rose默念了一下這句話,又問:“能解釋一下嗎?”

“好吧,這句話其實很值得反復體味。我個人覺得,這裡有三個程度副詞,有時、常常、總是,就像是三個階梯,闡述了我們當醫生的三種境界吧。

它指出,我們醫生最該做的是安慰病人。 這種安慰,是建立平等基礎上的情感的傳遞,是真誠的人性的表達。

而幫助病人,就是我們醫生天天做的那些繁雜的工作,包括幫助病人確診病情、指導他們對疾病有正確的認識、幫助他們找到好的治療方法、解決他們的困難、緩解他們的病痛等等。

而治愈病人,只能是'有時'。 無論是醫生,還是病人,都應該知道,醫生不可能治好所有的病以及所有的病人,大多數人都會死於各種病痛的。 這一點,即使我們醫生再如何努力,也無能無力。

總之就是,安慰和幫助病人對我們醫生來說,重於治愈。 也不是說我們就不追求治愈,只不過,當做好了前兩點,該治癒的,有時就會治癒了。 這時,也許你們就會把這種本來就會發生的治愈叫做奇蹟了。 ”
stella1802 發表於 2018-5-12 15:07
正文一百九十五、讓帽子飛

一百九十五、讓帽子飛

不久,張教授的女兒張學敏從國外學成歸國了。 當看到曾經人事不知的媽媽,不但能叫出自己的名字,還能給她做簡單的梳頭動作,小敏也是激動萬分。

她特意跑到醫生辦公室,緊緊拉著芳華的手說:“林醫生,真是太感謝你了”

芳華的手都被她捏痛了,她不禁笑著抬起頭,對這個高挑的北方女孩說:“沒什麼,是我們應該做的”

小敏想起當年母親出車禍後,父親卻還是逼著自己出國繼續完成學業,因為不能辜負國家和學院的培養。

這些年自己在國外為了早點回國,那是沒日沒夜地學習。 只不過,雖然想著早點回來,也只是想著回來能幫父親分擔些重擔,沒奢望別的。

但是,真的沒想到,竟然會有奇蹟發生。

小敏還是難以抑制自己的激動:“不,林醫生。我都聽我爸說過了,您一直就在幫助我們家。就連那麼貴的電極,也是你幫忙找來的捐助。要是沒有你,我媽這次根本就不可能醒過來您就是我們家的大恩人唉,你們301又不准收受病人的禮物,這讓我們都不知道該怎麼表達謝意了。”

芳華騰出一隻手,輕輕拭去小敏眼角的淚水,笑著說:“真的不用謝我們當醫生的能治好一個病人,看到病人的笑容和感激的淚水,已經足夠了你不知道,這樣的笑容和淚水,也是能治愈我們的心靈的。所以,我們就不用相互謝來謝去了,好不好?”

小敏感動地點點頭,最後還是忍不住說:“那,林醫生,我能不能認你當姐啊?”

芳華一愣,看了小敏一眼,嘴角翹得更高了:“額,那個,也不是不可以。不過,我看過病歷資料,你是73年出生的。我呢,這才剛過27歲生日。”

小敏也不禁有點尷尬,趕忙解釋:“啊,我看您這麼能幹,這麼沉穩老練,還以為您一定是比我大的。咳咳,我沒別的意思啊就當我什麼都沒說過啊那個,林醫生我先走了啊”

她也不好意思叫“大恩人”為妹妹,所以只好溜之大吉了,弄得芳華也哭笑不得。

小敏剛跑出辦公室,屋裡幾個憋得內傷的師弟們終於哄笑出來。

因為他們有好幾個也是年齡比芳華大的,但是這裡是按進門先後排大小,就只得憋屈地叫著芳華“師姐”。 今天,看到芳華在年齡上讓人誤會,他們自然有點幸災樂禍了。

芳華白了他們一眼,也懶得修理他們,繼續埋頭自顧自地干活了。

不過,她心裡也不禁尋思:哎呀呀,都二十七了,真是該結婚了。

嗯,還好,沒幾天就是畢業典禮了。 畢業了,我就可以打結婚報告了。

嗨——,還真等那時候再寫啊? 反正現在沒什麼事,不如我先寫了,到時候再交上去唄

於是,她從抽屜裡找出張信紙,開始寫報告了。

內容無非是:本人林氏,年方27,單身未婚,政治清白。 和地方上的老百姓梁某人,確認戀愛關係多年。 感情成熟,符合晚婚條件,現申請結婚,請組織審查批准。 此致敬禮

大概就這個意思。

芳華刷刷刷地寫完,署上了名字,日期則是七月五日,那天是畢業典禮的日子。

離那天也不到一星期了。

而嘉輝說,調動手續還要一個多月才能辦好。 看來,自己該再去收拾收拾新房了。 前陣子一忙,都沒時間去佈置。

算了,家具電器那些大件,還是等嘉輝來了,兩個人一起逛市場後,再共同決定吧。 我就先折騰些小東西。

芳華還在這兒美滋滋地幻想家裝的效果呢,卻看見高主任走進了辦公室。

“啊?高主任,您從新西蘭回來了?那個什麼亞太會議開完了嗦”

“是啊,不開完,我能回來嗎?”

“嘿嘿”芳華知道自己說的也是廢話。

“幹什麼呢?”

“哦,寫病歷嘛。”芳華趕緊趁主任沒注意,將結婚報告塞進抽屜裡。

高主任只是簡單地問了下病房的情況,重點問了一下宋雅蘭的情況。 知道她情況很好,就說可以安排她回家做康復了,以後定期回來複查就行。

交代完事情,高主任臨走前突然對芳華笑了笑說:“你們的畢業典禮是不是沒幾天了”

“嗯,嗯。總算是畢業了”

“我的博導資格可是批下來了,有沒有興趣接著讀博啊?”

芳華趕緊做出一臉苦相:“主任,您饒了我吧再讀下去,我就嫁不出去了容我解決個人問題先?”

高國良罵了一句:“不思進取朽木不可雕也”

他那笑瞇瞇的樣子,哪有一點生氣發怒的樣子。

芳華也發現了,其實高主任這人一開始看著像是不苟言笑的,相處久了就會發現他還是挺隨和的。

芳華起身陪著笑臉,要恭送主任出門。

高主任擺擺手讓她坐下,自己邊走邊對屋裡其他幾名住院醫和研究生們說:“年輕人,有機會還是要多學習”

“那是那是”

芳華和眾兄弟在他身後點頭哈腰地應著。

然後的幾天,芳華偶爾去逛逛市場,買點小東西,有時也看看大件,日子還挺逍遙的。 另外,就是在教育處那兒辦些畢業的手續。

不過,讓她高興的是,嘉輝說要來看她的畢業典禮。

開始,芳華還假意推託一下:“嗯,那個,反正你沒兩個月就要過來了,何必還捐錢給航空公司啊?”

嘉輝在電話裡說:“小氣鬼這麼重要的畢業典禮,我能不來陪你嗎?”

芳華心裡也是這麼想的,但又對嘉輝有點歉疚:“你自己只是拿了學位就回國了,沒趕上畢業典禮,挺遺憾的吧?”

“沒什麼,你明白我就行。”

芳華當然明白,雖然不能補給嘉輝一個他應得的美國式的畢業典禮,但希望自己的畢業典禮也能讓他開心。

可惜,301研究生的畢業典禮很樸素。

上午十點,幾十名畢業生學員統一身著97式夏季短袖軍裝,列隊到花園的空地上站好。

領導們在前面搭起的台子上,連連發表講話。 內容大同小異,無非是成績斐然,可喜可賀,再接再礪,之類。

幸好,周圍的樹蔭夠多,大家都沒曬著太陽,也不覺得太熱。

但是,芳華在隊列裡,還是常常很無聊地衝旁邊觀禮的人群中的嘉輝扮鬼臉。

每到這時,嘉輝就沖她笑笑,指指手錶,意思是:快了,再堅持一會兒。

好不容易領導講完了,輪到畢業生上台領證了。

就幾十個人,領導念一個名字,上去一個,接過證書,又走下來。

這倒是讓大家精神了許多。 苦讀三五年不就為了這一刻嗎?

念到芳華的名字了,她拉了拉夾克式的短袖襯衣下擺,出列,小跑上台,齊步走到院長面前。

立正,敬禮。

院長還禮後將準備好的大紅證書遞了過來:“同學,恭喜你”

“謝謝院長”

禮畢,接過證書,置於左手。

轉身面朝台下觀眾,敬禮。

禮畢,轉身齊步下台。 入列。

噢,這套程序真的好死板

想想前兩天看趙玉玲和張永的畢業典禮,碩士研究生都是穿那種配著藍色流甦的方形學位帽,還有藍色調的學位袍。 博士研究生的則是紅色流蘇和紅黑色調的學位袍。

總之是一種身份的象徵。

而且在畢業典禮上,學校領導將學位帽上的流蘇從右側移到左側,代表校方認為該學生合格了,可以允許他走出校門了。

這一套程序都是照搬西方大學的。

芳華想,嘉輝如果沒有提前畢業,而是參加了畢業典禮的話,一定也是那個樣子的,而不是在這裡看這種呆板無趣的軍隊模式。

終於,所有的畢業生都領到了證書。

院長又講了幾句勉勵的話後,宣布畢業典禮到此結束。

芳華聽到“解散”的命令時,覺得意猶未盡。 她看看周圍,發現大家一時也都站著沒動。

哼,我才不要這麼沉悶地畢業呢

芳華一把抓下頭上的綠色貝雷帽,“刷”地一聲甩上了天空,同時清脆地大喊了一聲:

“畢——業——了”

這一聲喊,可就炸了窩

本來就蠢蠢欲動的人們,也立刻跟風地甩起了帽子。

頓時,本來莊嚴肅穆的場子裡,墨綠色的帽子此起彼落地飛舞起來。

學員們也都興奮地嗷嗷叫起來,哈哈笑起來。

芳華在人群中,也笑得既歡暢又狡黠:對嘛,這才是畢業典禮的樣子

台上的眾位領導對這個意外,倒也沒有生氣,反而被這些學員的激情飛揚感染得微笑起來。

不過,甩了幾下帽子後,麻煩來了。

剛才每個人的帽子都甩了出去,有的還隨便接個掉下來的又甩了出去。

過癮是過癮了,但現在,哪個是自己的帽子啊?

什麼? 都是貝雷帽,隨便拿一個就是了嘛

拜託,貝雷帽最挑大小型號的,大了小了戴起來都難看。 何況,別人戴過的帽子,自己戴,總還是不安逸噻

於是,大家開始在場中,四處尋找著自己的那頂帽子。

有的人在帽子裡面寫了名字的,到處問,到處找,總算是找到了自己的帽子。

有的人沒記號,就只好撿個沒人要的帽子回去了,型號有些不對頭也就在所難免了。

狡猾的還是芳華,她最早甩帽子,當然接住了自己的。 後來,她就只看別人甩,自己沒甩了。

所以她這個始作俑者,一邊用貝雷帽搧著風,一邊樂不可支地看著周圍人忙亂地找帽子

嘉輝走了過來,伸手捏了捏芳華的鼻子:“就會調皮搗蛋”

芳華把自己的帽子遞給嘉輝:“你也甩一個”

嘉輝看著芳華,笑了笑:“好啊”

然後他握住芳華的手說:“來,一,二,三”

芳華的手被嘉輝帶至高處,一鬆手,那帽子再次高高飛向了夏日的碧空。
stella1802 發表於 2018-5-12 15:08
一百九十六、進修

畢業典禮後的安排,中午是應屆的畢業生們聚餐,下午和晚上是科里聚會為本屆的幾名畢業生慶祝。

芳華就讓嘉輝下午自由活動,可以去逛逛市場什麼的,然後她明天沒事了,兩人再一起逛。

梁光明教授已經從行政主任的職位上退下來了,但是在科里和院裡的威望還在,說話還是管用的,所以嘉輝這次調動的事情辦得還算順利。 時院長都出面給開了綠燈,將本來應該在單位單位工作三年的規定,都改到了一年。

要不是“上面有人”,像嘉輝這樣的,醫院花了錢培養的人才,要想調走,還是很要費一番周折的。 至少,違約金什麼的就是一筆不小的數目。

嘉輝的事情,現在是兩邊單位都協商得差不多了,就等一些文件往來最後確定了。 而科室同事領導,都知道他要走了,也就對他常常請假跑北京的事情,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

所以,芳華讓嘉輝這次多呆兩天,兩人好一起把家具家電什麼的定下來。 這樣,等他八月份正式調過來的時候,新房就是現成的了。

然後,也別等這節那節的了,趕緊把證領了,兩人搬一塊兒踏踏實實過日子就得了。

嘉輝聽後,低頭悶聲笑了半天。

芳華捶他的肩膀:“笑麼子笑?笑麼子笑?”

嘉輝被她一打,更想笑。

他退了幾步,一邊“抵擋”一邊說:“我怎麼覺得,你這辦事風格就跟五六十年代一樣啊?兩人把證一領,把鋪蓋卷搬一個屋,再給同事朋友發點喜糖,就算結婚了。”

“那有什麼不好?我覺得挺好。還有,你說的不對。就是八十年代初也有很多人這麼辦事的。我小時候,就經常去剛結婚的叔叔阿姨家裡,要喜糖和瓜子吃。

嗯,都是晚飯後去的,還看他們鬧洞房呢。 我覺得,那時候比現在那些鬧洞房的文明多了。 你看,白芸都不敢搞鬧洞房的那一套,實在是有點受不了。 ”

“行,行,我們也不鬧。”

兩人商量好了後,就分頭行動了。

中午芳華和同屆的畢業生一起吃飯。 雖說,大部分人在不久之後就要離開301了,但是沒人傷感。

這也難怪,畢竟研究生不同於本科生,同屆之間的感情並不太深。

首先,學生會、團委、黨支部之類的組織就比較鬆散。 好像,它們的存在價值就是定時收黨費、團費,組織了幾次春遊秋遊而已。

研究生們都是自己管自己,或被導師管,所以只和自己科里的、同專業的同學才相熟。

同屆的,但不同專業的人,根本就很難碰在一起,也沒有可交流的話題。

像芳華這樣,經常沒日沒夜地撲在病房和實驗室的人也不在少數。 他們可是忙到和同宿舍的室友,都沒什麼時間交流和加深友誼的地步。

當然,少數性格特別活躍、精力特別旺盛、或者性格特別相投的,也有成為好朋友的。 但,多數人只是泛泛之交罷了。

所以,這一頓散伙飯,就是吃吃喝喝,沒什麼離愁別緒,倒也吃得比較輕鬆。

不過,晚上科里的聚餐就不同了,那就是喝酒拼酒、嬉笑怒罵,無所不用其極了。

幾個師兄弟之間拼完了酒,鬧著要和芳華拼酒。

芳華不干:“你們太要不得了,幾個男的合夥欺負我一個女生啊”

“人是多了點,不過大家不都是為師姐你順利畢業高興嗎?這個面子,你可不能不給啊?”

芳華耍賴,讓他們來敬酒的喝十杯,自己陪一杯。 美其名曰:以一當十。

師弟們哪肯上當,還想談條件。

但芳華隨便他們軟磨硬泡,就是嘿嘿笑著,死活不鬆口。

反正,她可不想被這些臭小子們灌醉了,在領導主任們面前出醜。

里間桌上,幾個大主任和高年資的主治醫生們,也在相互敬酒,當然就沒有年輕人這邊鬧得厲害。

最後,還是心地善良的紀老主任,看不過外面的人在聯合欺負自己的女弟子,便發話了:“你們那邊幾個,也鬧夠了吧都靜一靜,聽高主任有重要的事情宣布啊。”

眾年輕人這才止住了喧嘩,豎起耳朵準備聽領導講話。

不過,坐芳華身邊的小師弟偷偷嘟囔了一聲:“能有什麼事趕在吃飯的時候說?老闆就是偏心,特意給師姐解圍的。”

那邊,高主任已經站起來,笑著說:“鄧主任不在,紀主任讓我來說這件事,那我就說說吧。其實,事情很簡單,就是我們科里準備在月底派三個人去天壇醫院進修培訓半年。”

眾年輕醫生一聽,倒是微感奇怪:天壇的神經外科是不錯,不過301的慣例,送醫生進修都是出國的嘛。

因為它自詡軍中老大慣了,國內差不多的醫院,雖然不是瞧不起別人,但總覺得自己不比任何醫院差。 所以,去別的醫院進修,可就掉價了。

但這回,一派就派三個人去? 這好像不太像301的風格。

高主任看到手下們一點不激動、反而有點失望的樣子,自然心知肚明他們在想什麼,便接著說:“其實是這樣的,天壇醫院今年開設了個顯微神經外科的培訓中心,簡稱XW中心吧。你們知道,來這個XW中心教學的人是誰嗎?”

一個師弟口快地說:“是不是王院士啊?”

如果是這位德高望重的院士來執教,那倒是值得一去。

高主任和紀主任相視一笑,神秘地說:“不是他老人家。雖然王院士的確是我們腦外科的泰山北斗,不過這個人可是國際腦外科界公認的世紀偉人啊”

芳華和德州師兄難以置信地驚呼一聲:“Y教授?”

高主任這才呵呵笑開了:“對,沒錯就是這位顯微外科的開山鼻祖。”

“哇——,我要報名。”

“我也要去。”

幾個住院醫和剛留院的幾個碩士、博士都在搶著報名。

還沒畢業的小師弟們自然是沒資格的,只能哀怨地看著主任們。

芳華沒說話。

不知怎麼的,她有強烈的預感,這次去進修,很可能有自己的份兒。 因為她隱隱想起了幾天前,高主任和自己說什麼學習時的場景。 感覺高老師也和紀主任一樣,很喜歡往自己身上壓擔子啊

這時,高主任接著說道:“別急聽我說完嗯,我在新西蘭開會的時候,就听一塊出席會議的王院士說了,這XW中心是得到德國公司贊助,並和國外聯辦的。到時候,會請來好幾位國際知名的腦外專家來指導教學。而且,大概還會有一個月時間,Y教授親自來給學員講課指導。機會是太難得了

所以我回來後,立刻和天壇醫院那邊聯繫來了三個名額。 經過支部的討論,也請示了院黨委,我們今年決定,這次派到XW中心進修的人員是……”

果然,高主任點到的是一名主治醫師,德州師兄,還有芳華。

其他人聽了先是“唉——”了一聲,有點遺憾自己去不成,隨即又紛紛鼓掌,對能去進修的三人表示羨慕和鼓勵。

高主任後來補充,這個中心是每年都辦培訓班的。 今年沒去成的也不用著急,以後還有機會的。

芳華當然也為能有這麼好的進修學習機會高興,特別是有機會在偶像神醫的指導下,練習夢寐以求的顯微外科技術,這真是太棒了

不過,當她回頭看到身旁小師弟遺憾的表情時,微一沉吟,便對他笑著說:“師弟,你也不用這麼羨慕我。我們這第一批***,肯定手術器材器械什麼的都不會太好,甚至可能還不夠用。而且,中心是頭一次辦這種培訓,肯定也是經驗不足的。所以,等你們將來去的時候,那時候的學習條件一定會更好的。”

小師弟先是點頭覺得說的對,但轉念一想,又說道:“不是啊,師姐那Y教授都七十多歲了,等我們有機會去進修的時候,他老人家還不一定在世吧,要么有什麼老年病,來不了中國也說不定啊所以,還是你們第一批去的好啊”

芳華一笑:這倒是有可能的。

吃完飯,大家慣例又去不遠的KTV唱歌。

在走路過去的時候,紀主任特意叫芳華跟他一起走,跟她說:“小林,這次機會挺難得的。你可要好好抓住機會啊我們買最新型顯微鏡和顯微外科器材的報告剛剛遞上去了。這下,等你學習回來,可就鳥槍換炮,正好可以大顯身手了。所以,一定好好乾哦我們腦外科的未來可都在你們年輕人身上。”

“老師,您放心我一定會用心學的。”

“嗯,我相信你不過,這到七月三十一號報到,還有二十多天。你可以好好放個假,回四川看看父母什麼的你今年春節都沒回家呢”

芳華一愣,沒想到主任這麼好,還記得自己回沒回家,還想著讓自己放假休息。

她一邊答應著,一邊又在心裡萌生了一個念頭。
stella1802 發表於 2018-5-12 15:08
正文一百九十七、休假

一百九十七、休假

芳華晚上唱歌的時候都心不在焉的,坐一邊角落的沙發里默默地盤算著。 師兄們拉她對唱時,她表現得也大失水準。

才九點多鐘,連主任們都還沒走,芳華就說有事先行撤退了。 幾個師兄弟們都很納悶,今天這個麥霸怎麼這麼反常?

十點半左右,芳華來到了自己和嘉輝將要長相守的家。

她輕輕打開門,客廳裡一片昏暗,但是預備做書房的那間屋子,門口卻透出了些微的桔黃色燈光。

芳華正要輕輕關上門,就听到那間屋子里傳來疑惑的聲音:“芳華?是你嗎?”

“嗯,是我”

隱約聽到屋裡一陣悉悉索索的聲音,然後又傳來嘉輝提高了音量的問話:“怎麼這麼晚了還過來?”

芳華沒回答,慢慢走到房門口,倚在門框上,笑吟吟地看著嘉輝還在狼狽地扣著短袖襯衣下面的兩顆鈕扣。

嘉輝一邊扣,一邊轉頭問她:“有事嗎?”

這屋子雖然是朝北的,但現在是七月份,屋裡還是有些悶熱。

剛才為了避免芳華撞見自己光著膀子的樣子,嘉輝穿衣服穿得有點急,現在他的額頭上已經沁出了一層細密的汗珠兒。

芳華還是笑著不說話:老古板我在家可沒少看過老爸老哥大夏天光膀子的形象。 再說,學校上游泳課的時候,也不是沒見過只穿三角泳褲的你。

嘖嘖,不過時間太久了,都記不清了呢反正印像中,別看你臉上這麼瘦,身上還蠻有肌肉的咧。

嘉輝瞅著芳華笑得實在詭異,笑得自己心裡都毛毛的。

他趕緊整理好了衣服,邊走過來邊問:“說吧,到底什麼事?”

芳華聞到了他走路時帶動的空氣中,那混合了沐浴液和淡淡汗味的氣息,便老實不客氣地迎上前,緊緊摟住他的腰,臉埋在他胸口,好好地享受著這清爽的味道。

嘉輝被她這麼一抱,雙手也就自然地一收,摟住芳華的背和腰。 雖不知芳華這是怎麼了,但感覺得出她並沒有什麼不良的情緒,便不再說什麼,只是輕擁著她,靜待她開口。

也沒過一會兒,芳華忽然抬起頭,看著嘉輝,只是笑。

嘉輝低頭仔細端詳她,見她雖是抿嘴微笑,但是眼睛裡的光芒卻十分閃亮,比她白天甩帽子、開懷大笑的時候,還要閃亮。

嘉輝放心了,一定不是什麼壞事。

他輕聲問道:“怎麼這麼高興?”

芳華還是抿嘴輕笑,不開口。 她怕自己一開口,就會笑出聲,而且會一時口快就把秘密說出來了。

嘉輝又問:“不想和我說說嗎?”

芳華笑得更加神秘。

她鬆開了嘉輝,一邊坐到牆角的行軍床上,一邊嘴裡敷衍著:“你總會知道的。”

見芳華不說,嘉輝也就不提了:“那你這會兒過來,等會兒還回學員隊嗎?”

“當然不回去了,都這麼晚了。”

“好吧,那你睡小床,我睡臥室的地板。”

芳華點頭。

家裡還沒置辦家具,連坐的椅子都沒有,更沒有買床。 這折疊行軍床也是從科里借出來的。 不過衛生間和浴室裡的一應洗漱物品,芳華是早就買齊了的。

因為是臨時起意過來的,她沒帶睡衣。 嘉輝就從自己包裡翻出了件圓領T恤衫,遞給芳華讓她去洗漱了。

等芳華洗完出來,見書房還亮著燈,但是沒人。 主臥的燈是黑著的,但門是敞開的。

她便問道:“你睡了嗎?”

“嗯,睡了。”

“那好吧,晚安。”

“晚安。”

芳華回到空空的只有一張小床的書房,正要把窗台上的小檯燈關了準備就寢,又看見了檯燈邊放著的折扇。

屋裡還沒安空調,也沒有電扇,在夏夜裡熱得睡不著就只能扇扇子了,還好新家裡還沒有蚊子。

芳華想到那邊臥室是朝南的,可比這間書房熱多了,便拿起扇子要給嘉輝送去。

藉著朦朧的月光,芳華沒開燈,只是慢慢地往躺在屋子中間的那人走過去。

嘉輝聽到聲音,翻過身來,正看到門口處那個苗條的身影。 穿在自己身上正合適的T卹,在她身上就像件連衣超短裙。

他好笑地撐起身子,問:“怎麼還不睡?”

芳華走過來,半蹲半跪著遞過扇子:“給你拿扇子。”

嘉輝沒有接;“不用,你那邊也沒鋪涼蓆,熱。”

芳華把扇子摔進他懷裡:“給你,你就拿著。”

嘉輝伸出一手拿起了扇子:“好吧。”

芳華摸摸嘉輝身下只舖一層床單的木地板,問:“硌得慌不?”

嘉輝卻笑著說:“還好。”

芳華嘟囔著:“什麼還好啊?比骨科的硬板床還硬,多難受啊要不,把那床毛毯鋪上?就怕太熱了,……”

嘉輝聽著她的絮叨,心裡很受用,又慢慢躺下說:“沒事,睡硬板床可是對腰椎大有好處的。”

芳華停下說話,側頭看看平躺著的嘉輝,他的眼睛也在看著自己。

即使是夜裡,也看得見裡面深深的情意。

芳華俯下身,溫柔地親了嘉輝一下,輕輕說道:“睡個好覺。”

靜夜裡,芳華這蜻蜓點水般的一吻,卻比那種激烈的、難捨難分的吻,更讓嘉輝的心怦然一動。

只是,芳華很快就起身離去,留下一縷淡淡的幽香在嘉輝的鼻間唇上久久不散。

嘉輝思索著芳華今晚的反常,輾轉反側地難以入睡,直到實在困倦了才朦朧睡去。

第二天,嘉輝醒來時,已是快八點鐘了。

聽到室內悄無聲息,他奇怪地起身四下查看。 芳華居然不在屋裡。

她不是今天沒事了嗎? 這麼早,又會去哪兒啊?

這時,嘉輝又看到廚房的餐檯上放著杯裝豆漿和煎餅果子,應該是從小區門口的早點攤那兒買來的吧。

豆漿下還壓著張紙,拿起來一看:

“嘉輝,我有事去科里,一會兒就回來。乖乖在家裡等我哦。”

嘉輝看著最後一句話,微微一笑,然後拿起早點,慢慢跺到書房。

這裡的窗台是低矮的嵌入式,現在只是鋪著一層木板。 芳華說,再買幾個靠墊放上,以後這裡就是她在書房的私人領地了。

嗯——,她還說,要買兩張書桌,到時候各人干各人的活兒,互相尊重主權和領土完整。

嘉輝就這麼悠閒地坐靠在目前還不是芳華正式領地的窗台上,一邊吃著芳華買來的早點,一邊天馬行空地想著芳華說過的話,都是要如何如何家裝的主意。

想著,想著,他發現她可真是有過不少想法啊只不過總是變來變去的。

還好,當初硬裝修的時候,她還沒心思琢磨這些,兩人很快就達成了統一意見。 要是趕在現在裝修的話,她不定還得變多少主意呢

不過,那也說明她很重視這個家,不是嗎?

嘉輝吃完了早點,又收拾了一下,等了半天還不見芳華回來。

看看時間都十點多了,就給她發了個短信。

很快,芳華回了他一個短信:“你到醫院大門,我很快過來。”

嘉輝依言出門下樓,步行十五分鐘來到了正對大門的住院部樓前。

今天是星期五,醫院門口各色人等來來往往的,很是熱鬧。

嘉輝幹站了一會兒,正有點無聊呢,就听見芳華在背後喊他:“嘉輝這裡”

他一扭頭見到芳華站在大門外,不禁有點詫異。

緊走幾步到芳華跟前,忍不住問道:“你怎麼不在科里?”

芳華挽著他胳膊,一邊拖著他走一邊說:“我說是在大門,又沒說在病房。”

“可你不是說去科里嗎?”

“噢——,那個啊,已經辦完了。好了,別說那麼多了。今天我們要逛的地方可多著呢集美,宜家,居然,……噢,還要先買空調”

說著,芳華招手就攔了輛的士,拉著嘉輝上車了。

當天和接下來的周末兩天,他們二人就在逛家具裝飾傢電市場中度過了。

讓嘉輝詫異的是,這次芳華很果斷。

只要她看中的,自己也說不錯的東西,立刻拍板買下。

在這三天裡,家具家電等東西一樣樣、一套套地被商家送來。

很快,空空蕩蕩的新屋子就大變樣了,一應生活和享受的設施都齊全了。

嘉輝有點奇怪:“怎麼這麼著急?不多看看了?”

芳華卻說:“哎呀,也沒什麼好挑的了。反正撿著名牌的買,寧願多花點錢,不會出大錯就行了。”

“好吧,你覺得沒問題就行正好你要從學員隊搬出來,直接住新房子也好。”

芳華暗暗好笑,但也什麼話沒說。

“哦,明天星期一我也該回去了。你抄的那個訂飛機票的電話呢?我怎麼找不著了?”

芳華攔住他四處翻找東西的手:“別找了。我忘了告訴你,我請四爺爺幫你給科里多請了幾天假。你啊,暫時不用回去了。”

嘉輝有點發楞,芳華可是很少做這種不打招呼的事情。

最近,她可真反常。 有幾次見到她在打電話,看到自己又很快掛了,對自己詢問的眼神也視而不見。

芳華一定有事瞞著自己。

嘉輝想了想:算了,隨她去吧反正,她又不會殺人放火。

於是,接下來的兩天,嘉輝就一切行動聽芳華的指揮。

東西買的差不多了,她又要嘉輝幫她把學員隊裡的東西都搬進新家。

到了星期四,芳華一大早又出門去了,只讓嘉輝在屋裡等。

嘉輝一個人呆著無聊,想起請假的事,就給四爺爺掛了電話。

梁主任聽到是侄孫的聲音後,直接笑呵呵地問芳華在不在,聽說不在後,才問嘉輝有什麼事。

嘉輝問:“芳華說幫我請假了?”

“哦——,呵呵,是有這麼回事。”

“那她到底給我請了幾天假?”

“怎麼,她還沒告訴你嗎?”

“我問她,她都說還早著呢。”

“嘿嘿,她幫你請了二十天假。你就好好在北京陪她好了。”

“可是,我這樣是不是太囂張了?”

“那有什麼關係?放心,有我呢”

嘉輝放下電話,挺納悶。

顯然,不但是芳華,連四叔公好像也有事情瞞著自己。

到底是什麼事呢?
stella1802 發表於 2018-5-12 15:09
正文一百九十八、軍婚

一百九十八、軍婚

嘉輝在家裡邊看著電視新聞,邊等芳華回來。

看看都快到中午了,他正想著要不要給她打個電話的時候,芳華就回來了。

只見她手裡拎著大包小包地走進門,嘉輝趕緊起身去幫忙。

芳華將右手的幾個袋子遞給他:“喏——,這些是給你的。”

嘉輝接過來一看,發現是幾件男裝衣物。

“怎麼給我買衣服,都不叫我一起去?”

“嘿嘿,來不及了。臨時才想起來的。”

“你到底在忙啥?”

芳華一邊往書房走,一邊說:“你就別問那麼多了,先去臥室裡把衣服換上吧”

過了一會兒,換好衣服的嘉輝從屋裡出來,卻看見芳華也換了件新軍裝,正站在門口的衣帽鏡那兒,左照右照地整理著裝呢。

芳華看到身穿淡藍色襯衫和米色休閒西褲的嘉輝,眼睛頓時一亮,圍著他轉了兩圈,笑瞇瞇地說:“我的眼光怎麼這麼好啊?”

“嗯,衣服買得不錯,也挺合身。”

“什麼啊?我是說我眼光好,找了個這麼帥的板凳”

“哦——,要這麼說的話,你的眼光還是沒我的好”

芳華一笑推開他,拿起自己的挎包說:“行了,我們就別互相吹捧了走啦,出去照相了”

“照什麼相?”

“結婚照”

“嗯?婚紗照嗎?”

“不是啦,就是結婚照”

嘉輝拉住正要開門出去的芳華:“怎麼回事?”

芳華回頭看著他,嫣然一笑:“結婚啊當然要照結婚照了。”

嘉輝一把將芳華摟進懷裡,盯著她的眼睛問:“這就是你給我請假的原因?”

芳華把手抬起來,環抱住嘉輝的脖子,笑盈盈地說:“對親愛的,我們今天就去登記結婚”

頓時,嘉輝的心都被芳華的笑融化了。

不過,這驚喜來的太突然。 他一向聰明的大腦也有點反應不過來,需要些時間搞清楚狀況。

於是,嘉輝抑制住嘴角上翹的幅度,一把抱起芳華,走到沙發邊坐好了才說:“說吧,你這幾天都乾了些什麼?”

芳華側坐在嘉輝懷裡,笑嘻嘻地坦白交代了自己這幾天的地下活動。

從科里通知她去進修學習說起。

當紀主任說要給芳華放假時,她突然想到:如果不好好利用這二十五天的假期,恐怕自己和嘉輝的婚禮最快也只能等到明年春節去了。

就算嘉輝等得起,芳華都覺得等不起了。 她也強烈地想要和嘉輝完婚。

她仔細盤算了一番,當天晚上又給張協理員打電話,打聽了一下醫院關於軍人結婚登記的規定。

她雖然知道部隊的規定,但那是她原來呆過的總裝科研基地的規定:軍人結婚要提前一個月打結婚報告,填好《申請結婚報告表》交到政治處。 這個是給組織審核備案用的。

如果對像是地方老百姓,組織還要發函到對方單位或居委會進行政審。

政治處得到政審合格的回函後,才會開具結婚介紹信。

軍人沒有戶口、沒有身份證,只有拿著部隊開的介紹信,才能到部隊駐地或者配偶戶口所在地的民政局辦理登記結婚手續。

芳華知道,如果是嚴格按這套結婚程序來運作,二十五天內是無論如何也結不成婚的

不過,總醫院果然還是不同於保守閉塞的西北科研基地,它這兒的規矩很“人性化“。

張協理告訴芳華,醫院內軍人的結婚程序根本就不像條例規定的那麼嚴格。

因為結婚畢竟是喜事,也早就不是“階級鬥爭一抓就有”的年代了,誰會刁難一對新人呢?

現在唯一卡的就是晚婚年齡,其它條件一概可以通融,當然重婚還是絕對不行的。

所以,芳華只要交上結婚報告,馬上就可以填表,政審函也可以當天發出。 她只要能讓川醫那邊的人事部門辦事效率快一點,盡快開出嘉輝個人履歷、政治立場、工作表現的證明信函,並郵寄回來。 政治處一看沒問題,就可以蓋章、開介紹信了。

這些如果都用快件郵遞又有人催著點的話,即使是相隔千里的政審,也可以在幾天內很快完成。 而且,張協理得知芳華很著急後,便說他和政治處的助理們都很熟,也可以幫芳華催著點。

芳華太高興了,覺得平時張口政治閉口紀律的協理員,真是從來沒有這麼可愛可親過

然後,她又和梁光明主任打電話,通了個氣。

知道是暗中“耍弄”自己那個少年老成的侄孫後,為老不尊的梁主任馬上和芳華“狼狽為奸”“沆瀣一氣”了。 他表示:川醫這邊的請假、政審什麼的,一切都包在他身上

所以,畢業當天晚上,芳華回到新家時,心裡已經有了十足的把握。

她就是要給嘉輝一個驚喜要給嘉輝一個難忘的婚假

說完了,芳華從自己挎包裡摸出那幾張今天要用到的重要文件,政治處開的《婚姻狀況證明》也就是結婚介紹信,還有醫院婚檢證明。

這後者當然是她今天到各科室“走後門”開出來的。

本來,遵守婚姻法、進行婚前體檢,還是很有必要的。 可是,她和嘉輝跟一般人不一樣嘛彼此都太了解了,何況從大學到工作後,又經過了很多次體檢,所以這次為了趕時間馬虎一點也無所謂了。

其實就是醫院的醫生們,對婚檢也都是走走形式,沒有太認真的。

芳華一邊把這些東西表功似地遞給嘉輝看,一邊在嘉輝懷裡笑成了一團。

嘴裡還說著:“梁嘉輝同學,恭喜你你已經順利通過了301醫院的政審關和體檢關,取得了和我這個文職軍人結婚的資格嘻嘻”

嘉輝看著那些蓋著大紅章的介紹信、體檢表,心中的感動已經滿溢得難以盛裝。

他轉過頭,深深凝視著芳華的眼睛,嘆了口氣:“這一百關的最後兩關,你就這麼放水了?”

芳華也想起了當年和他開玩笑時說的“第一關、九十九關”的話,抿嘴笑道:“因為你早就——通關了啊。”

這輕輕的一句話和一個笑容,讓嘉輝的心裡燃起了一團火。

他抱著芳華站了起來:“那還等什麼,趕緊去登記”

芳華卻掙扎著跳下來:“哎呀,還要先照結婚照啊”

“哦,對了我差點忘了。”

芳華看到嘉輝難得地流露出愣頭青小伙子的莽撞樣兒,不禁吃吃地笑起來。

要是老梁主任看到他這副樣子,一定也會“陰謀得逞”地哈哈大笑吧。

這會兒已經是午後了,兩人先去醫院附近的一家小照相館照相。 說好了加急,一會兒來取。

然後,他們又去附近的小飯店吃飯。 吃完飯去取相片,下午去登記,時間正合適。

嘉輝笑說,芳華也越來越會做計劃了。

芳華回他一句,那還不是近墨者黑啊。

這會兒,芳華的胃口很好。 因為這些日子,她忙得很愉快,食慾也跟著上來了。

嘉輝卻還處於應激興奮的狀態,血液都在心腦徘徊呢,沒多少在胃腸,所以很快吃了一碗飯就不吃了。

他坐在芳華對面也沒閒著,一會兒給她夾點菜,一會兒給她舀點湯,或者停下來看著她吃。

芳華呢,就自顧自慢條斯理地吃著,也不怎麼說話。

但兩人含笑的目光在空中不時地接觸、碰撞,讓他們之間的空氣的溫度也跟著上升了。 這可是小店裡的破空調無法降下來的。

終於,芳華也吃的差不多了。

她喝口茶,漱漱口,擦擦汗,抹抹嘴,一看表,還有點時間。

芳華假咳了兩聲,雙手交握平放在胸前的餐桌上,一副正襟危坐準備講話的樣子。

嘉輝見狀,也學著她的樣子坐好,等著“領導”發言。

芳華抿嘴笑道:“在登記之前,我有些話還要跟你交代一下哦。”

“嗯,你說,我聽。”

“你當然是從來沒結過婚的了,……”

“你不也一樣嗎?”

“唔——,這個不是重點。重點是,你不知道和軍人結婚,是怎麼一回事。所以,我有必要給你普及一些軍婚的基本知識。”

嘉輝的眼睛在笑,但面上還是盡量維持嚴肅的表情:“好啊,願聞其詳”

芳華又清了清嗓子,將心裡那股想搞惡作劇的念頭暫時壓下。

“你呢,一會兒和我領了證,你就成了軍屬,我們的婚姻就是軍婚了。”

“這我知道。”

“軍婚可是受國家法律重點保護的,所以你不能搞婚外情,不能背叛婚姻……”

“我當然不會”

“別打岔嘛反正,不管你是主動的還是被動的,都不能有婚外情。不然,就是觸犯法律,要判刑的。”

芳華頓了頓,見嘉輝很坦然的樣子,又接著說:“還有一點,如果你將來後悔了,想提出離婚的話,嘿嘿對不起了,還必須經過我的同意。否則的話,你連婚都離不成。怎麼樣,趁著現在還沒領證,你再考慮考慮,還要不要結這麼個憋屈的婚啊?”

說到後來,芳華卻幸災樂禍地笑得很無良。

嘉輝忍住笑,但還是忍不住伸手刮了下她的鼻子:“看把你得意的,軍婚了不起啊放心吧我既不會背叛你,也永遠不會提出離婚的”

芳華不笑了,看著嘉輝的眼睛說:“就算你敢提,我也堅決不會同意的還有,你也別覺得你吃虧了要知道部隊的紀律,也要求我們軍人帶頭遵守《婚姻法》,不得未婚同居,不得發生婚外性行為。所以,我對婚姻也是絕對忠誠的”

嘉輝看著芳華一下子肅然的表情,心潮翻湧。

他伸手過去將芳華的小手都包在自己的大手裡。

要不是大庭廣眾之下,他真想……
stella1802 發表於 2018-5-12 15:09
正文一百九十九、簡單和諧

一百九十九、簡單和諧

當嘉輝和芳華手捧大紅結婚證,從區民政局的婚姻登記處走出來時,已經是下午…多了。

兩人站在門口,交換各自的本本看看,又交換回來,反复幾次,都有點傻兮兮的了。

不過,還是芳華恢復得快一點。 她將兩本結婚證都收起來,放進自己包裡,才結束了包括自己在內的兩個傻瓜的行徑。

嘉輝這會兒不再像剛才那樣一直傻樂了,但他說出的話還是冒著傻氣:“剛才填表的時候,你聽見沒,那位大嬸問我——你愛人多大了?呵呵, '愛人',真有意思”

芳華無語望天:這才剛結婚,人就傻成這樣了,以後日子可怎麼過啊? 老天啊,快點把那個沉靜睿智、風度翩翩的梁嘉輝還給我

她趕緊說道:“好啦,別傻站這兒了我裱了些照片,我們去取吧”

嘉輝這才回過神來,一邊跟著芳華走,一邊問:“什麼照片?”

“哦,我不想照婚紗照咯,就在我們的生活照裡,挑了些表情和風景都不錯的照片,放大了裱起來。擺放在家裡,就當婚紗照好了。”

“可是,穿上白色的婚紗拍一套美輪美奐的婚紗照,不是所有女孩的夢想嗎?”

出租車來了,芳華一邊拉著嘉輝上車,一邊說:“相信我,我真的對那種婚紗照可有可無的主要是我覺得,在攝影師和化妝師們精心調度的燈光、化妝、衣服、場景下拍出來的婚紗照,看上去雖然挺漂亮,但也有點假。而且每對新人的婚紗照都是大同小異的,感覺也沒什麼意思了。”

“那不是還有外景婚紗攝影的嗎?那個看著挺自然的。”

“咦,想不到你還挺時尚的,還知道這個。好吧,其實我覺得,婚紗照本質上不過是一種cosplay。但我覺得我就是我,我的風格,是那種專門給人動刀子人稱'屠夫'的外科醫生形象,和那種穿著浪漫婚紗的夢幻新娘形象,根本不搭。”

嘉輝笑了笑:“看你把自己說的,你也沒那麼彪悍吧?好啦,既然你執意不想浪漫和夢幻一把,那我們就不照好了。不過,以後老了可別後悔啊別說是我不讓你照的啊”

“放心,我才不後悔呢因為我的這套婚紗照可是和別人都不同。”

頓了一會兒,芳華又說:“嘉輝,我裱的照片裡,有一張照片真的很好我想,你也會喜歡的。我想把它掛在客廳的主牆上,讓所有來我們家的人都能看到。”

“哦?哪張啊?”

“一會兒你看了就知道了。”

芳華不說話了,頭靠在嘉輝的肩膀上閉上眼睛假寐。

等他們來到一家大型婚紗攝影店拿貨時,嘉輝看到了那張裱在最大的最漂亮的白色相框中的照片。

晚霞爛漫,鶴舞翩躚,儷影一對,攜手同行。

美麗的風景,靈動的構圖,溫暖的色調,濃濃的情感。

真是一幅攝影佳作

不過,那次在白鶴林,自己和芳華好像並沒有照過這麼一張照片啊?

嘉輝略一轉念,就明白了過來。

他走上前,扶著正在觀賞照片的芳華的肩膀,輕輕說;“這照片拍的很美。”

芳華“嗯”了一聲,毫不避諱地說:“我曾經想過讓江大哥給我們照婚紗照的,因為他那麼會照相,他一定能拍出我們的特色。我還以為這個願望永遠也實現不了了。沒想到,原來他早已經為我們照過了……”

嘉輝握著芳華纖弱肩膀的手上又加了幾分力氣:“你說的對。除了江波,誰也不配給我們照婚紗照。”

芳華聽了,身子微微一震,轉頭看向嘉輝。

嘉輝卻只是看著面前的巨幅照片,片刻後才說道:“這張就是世界上最好的婚紗照,掛在客廳裡一定會讓所有人羨慕的。”

芳華滿腔的感動,感動於嘉輝的理解和包容,最後只化成了輕輕的兩個字:“謝謝。”

很快,兩人把大大小小的相框打包搬回新家,然後一一擺好掛好。

全部弄完了,兩人又四處巡視了一番。

芳華滿意地說:“好啦,這個家總算是全部完工了。”

嘉輝問道:“嗯,接下來該干什麼?”

“嗯?沒事了啊都完工了。”

“我是說今天還有什麼安排?明天還有什麼安排?這個長假還有什麼安排啊?”

芳華撓頭了:“今天嘛,這都六點多了,我們出去買點菜回來自己做,就當是開伙飯好了。”

嘉輝忽然一笑:“我說,你該不是就只計劃了家裝和領證,後面的假期都還沒有計劃呢?”

“嗯,那個嘛,我們這不都結婚了嗎?後面還能有什麼事啊?”

嘉輝的笑意更深:“不擺婚宴了嗎?”

“哎呀,那個就算了嘛你知道我最怕麻煩了。”

“可是有紅包收的哦。”

“算了,那些人情還不是要還的。”

“總要通知親戚朋友吧?”

“哦,我想過了,北京這塊兒,我去給科里的同事們發點喜糖,我們再請白芸張永他們吃頓飯,就行了。四川那邊,請我們兩家的父母家人一起吃個飯,再和老同學們聚一聚也就交代過去了。”

嘉輝皺眉:“一輩子就結一次婚。你這樣太簡單了。”

“越簡單越好。你知道我受不了複雜的事情。”

“你這個……”嘉輝不知道說她什麼好了。

傻瓜? 懶蟲? 傻蛋? 小白痴?

當然不是了,她就是芳華罷了

簡單得讓人一眼看透,卻也能複雜得讓人著迷。

嘉輝又問芳華,回四川後還有什麼安排。

芳華說,還沒想好呢,反正回去就是探親度假,陪陪雙方父母什麼的就好了。

嘉輝問:“你結婚結得這麼簡單,連蜜月旅行都不要了嗎?”

芳華嘆了口氣,才說:“唉,其實我也挺想旅行的,也想像白芸海闊他們那樣出國度蜜月,又不是出不起那錢。可是,你知道我這現役軍人因私出國的話,審批起來太麻煩。我們就剩下半個多月假,出國就別想了。至於國內嘛,好的風景就要旅途勞累,近一點的風景就是人山人海的,到底是看景還是看人啊。所以,我們還不如就呆在家裡,悠悠閒閒地度假呢”

嘉輝點了點她的鼻頭說:“好吧,我就知道你果然還是怕麻煩既然你沒有什麼好的安排,那就讓我來安排我們今後的生活。好不好”

“好啊,你是我們家大當家的嘛。我最喜歡當甩手掌櫃了。”

嘉輝笑了:“那好現在,我的第一個安排就是——我們一起去買菜做飯,正式開伙”

嗯——? 說的好聽咧什麼你來安排啊? 這明明是我剛剛提出來的建議嘛

不過芳華腹誹歸腹誹,還是以實際行動支持了嘉輝的第一個安排。

下樓出門不遠就是大型農貿市場,兩人挑挑揀揀,很快就買好了菜。 反正一切都聽大廚的就是了,芳華絕不會挑戰嘉輝在這方面的權威。

回家後,兩人一起動手做飯炒菜。 動作都慢騰騰的,誰都不著急。

芳華洗菜和剝蒜的時候,嘉輝把飯蒸上,然後就站在她身後摟著她腰,還不時輕輕親吻她的耳畔臉頰頸項,癢癢的感覺弄得芳華老是笑場。

嘉輝給黃瓜西紅柿打皮的時候,芳華就坐在旁邊的凳子上,仰面朝天,讓嘉輝把瓜果皮當面膜貼自己臉上,弄得花花綠綠的。

不過就算兩人再是嘻嘻哈哈地胡鬧,也不過一個多小時就整治出了一頓簡單的晚餐。

夏天嘛,誰耐煩吃油膩的大餐,都做的是家常的、清淡的小菜。

只是,今天畢竟是個特殊的日子,嘉輝將剛才在小區門口的超市裡買的紅酒打開,給兩人的杯子裡都滿上。

芳華舉起杯子,笑吟吟地看著他:“當家的,你是不是要說點祝酒詞?”

嘉輝微微一笑:“什麼都不用說,只要……”

說著,他端著酒杯的右手,從內向外和芳華的右臂交錯了一下。

芳華會意:好吧,沒有盛大的婚宴,沒有觀禮的親朋好友,但是,再簡單也不能省略這個合卺交杯酒

兩人的酒杯輕輕碰了一下。

芳華喝到一半時歇了口氣,但嘴唇並沒有離開杯口。

嘉輝卻已經一飲而盡,見芳華還剩一半,便說:“全喝完。”

“嗯。”

芳華不知道這裡面有什麼講究,趕緊咕嘟咕嘟地把剩下的酒都喝了。 喝得有點急了,反而一下子嗆住了,咳嗽了起來。

嘉輝把兩人的酒杯都放下,抱著芳華給她拍起背來。 芳華咳了一會兒就好了。

她一邊說沒事了一邊抬起頭來,目光卻正和嘉輝心疼的眼神對上。

芳華沖他笑了笑,擺擺手:“我們吃飯吧”

說著就要坐下,嘉輝卻拉住了她。 他自己先坐下,然後攬住芳華的腰把她抱在自己腿上坐好。

芳華雖然坐的很舒服,但這可不是常態啊

她有點彆扭地說:“不要啦,這麼不好吃飯啦”

“不用你吃,我來餵你。免得你都嗆到氣管裡去了”

芳華又好氣又好笑:我又不是三歲小孩,不就是剛才嗆了一下嘛,就被你抓到把柄啦?

她還是微微掙扎了一下想起來,嘴裡說著:“你這樣,也吃不好嘛”

嘉輝左臂緊緊地箍住她的身子,騰出右手拿起筷子:“這不挺好的?”

“兩人擠著,怪熱的”

“開著空調呢”

芳華沒詞了。 嘉輝這樣粘人,她還真有點不習慣,雖然心裡也有點甜蜜,但又糾結於和老媽教導的餐桌禮儀之間的矛盾。

嘉輝見她嘟著嘴不說話,反倒微微一笑。 親了親她的臉頰,自己站起來後將芳華按在椅子上坐好,但是卻又拉過一張椅子並排坐下。

好吧,各人都讓一步,芳華也就不計較他自己不好好吃飯,老是夾菜往自己嘴里送的行為。

反正她自己一向是吃飯大過天,所以不一會兒她就把自己那碗飯刨完了,而這時嘉輝的碗里大概只減少了幾口飯而已。

芳華一邊舀湯一邊說:“你要是以後都這麼吃飯的話,肯定會營養不良。”

嘉輝卻說:“就今天罷了。”

“至於嗎?不就領個證嗎?你怎麼就跟翻身農奴得解放似的,整個人都變了”

嘉輝被她說的話噎住了:“你——,你以為,人人都跟你一樣沒心沒肺嗎?”

“沒啊,反正領不領證,天都還是那個天,地都還是那個地,我還是那個我啊……”

嘉輝搖頭笑了笑,不和嘴硬的芳華強辯了。 他也很快地把自己碗裡的飯消滅了。

這頓開伙飯吃完都八點多了,兩人收拾了碗筷拿到廚房。

芳華正要去拿洗碗布,嘉輝卻攔住了:“以後不用你洗碗。”

“哦?好吧。對了,我們是不是該商量一下家務事的分工啊?”

“嗯——,”嘉輝一邊洗碗一邊說著,“你的手很重要,所以凡是有可能傷到手的事情,你都別做了。比如,切菜就太危險了,絕對禁止你碰菜刀啊炒菜做飯呢,也容易被燙傷,你就洗洗菜好了。還有,你的手本來就太乾了,洗碗洗衣服用的洗滌劑太傷手,也不用你做。另外,像拖地這種重體力活兒,你也別乾了。每天做手術就夠累的了,回家來好好休息還來不及呢。嗯——,我看你就下班的時候,順路買點菜什麼的就好了。不過最好在超市買,省得你又不會討價還價……”

芳華聽著聽著,越聽越覺得自己成了個大廢人,這也不會、那也不行的。

我可是外科醫生誒,柳葉刀都玩得轉,還怕菜刀?

什麼時候,拖地也成了重體力活? 一名現役軍人連個地都拖不了? 你這不是給我們戰無不勝的人民解放軍抹黑嗎?

她好笑地看著站那兒洗碗的嘉輝,發現他一本正經的、並不是開玩笑後,不由來了興趣。

芳華背轉身,手撐著餐檯,一躍而上坐了上去。 然後雙手抱膝,翹個二郎腿,笑瞇瞇地看著嘉輝,問道:“這麼說,我們家的家務活,以後你全包了?”

嘉輝瞄了她一眼,笑了笑。 然後將洗好的碗瀝了瀝水,又換了塊乾淨擦布慢慢地擦起碗上的水。

他一邊擦,一邊平靜地說:“誰說的?有件最苦最累的事,我可做不了。只能辛苦你了。”

啊——

芳華本來是想得了便宜賣乖的,聽嘉輝這麼一說,倒一下子囂張不起來了。

她放下翹著的腿,兩腿在餐檯邊輕輕地晃動著。 頭也低下來,若有所思。

嘉輝幹完活收拾好後,走到芳華面前,攬住芳華的腰。

芳華抬頭,正好和嘉輝的眼睛平視。

她雙手摟住嘉輝的脖子,看著嘉輝說:“可是,我們還得等明年才能要孩子。”

“我知道,我不急。”

芳華一笑:“你是不急,急的是我啊。我才不想拖得太晚生孩子呢可我現在又是在提高手術能力的重要階段,所以只能先顧著……”

不等她絮叨完,嘉輝已經開始親吻起她的嘴唇。

“唔——不要,還沒刷牙。”

“沒關係,……”

芳華一把將嘉輝推開一點:“你怎麼一結婚,就這麼粘人?”

“是嗎?粘的時候,你還沒看到呢……”

芳華又將他推遠一點,蹭地一聲跳下餐檯,往外走去:“幫我開火放水,我先洗澡去了。”

這個澡,芳華洗了一個多小時。

其實天天都在洗澡,哪裡需要這麼長時間。 她就是有點情怯了。

對那種事情,她有過經驗,但是並不和諧,還被前世的那個人說是性冷淡。 也許,這和兩地分居一樣,是造成兩人分手的重要原因吧。

可是,嘉輝應該是不同的。

芳華問自己:為什麼覺得嘉輝就會不同? 不都是男人嗎? 做起那事來,應該是差不多的吧?

心裡有個聲音答道:因為他愛你,你也愛他啊你不是每次和他接吻都難捨難分,每次靠近他的時候,都想得到更多的親密接觸嗎? 這就是需要,這就是衝動啊所以,才不要聽那個爛人的屁話,你根本就不冷淡

本體芳華回應:嗯,你說的對我是喜歡和嘉輝的親密接觸,也一直渴望著和嘉輝的彼此擁有可是,唉——我對那個事情,還是覺得有點不舒服特別是前幾天偷看了那些臭小子們電腦裡的**,可把我噁心到了。 怎麼那些男女都跟野獸似的,一見面就**,很讓人作嘔啊真不明白怎麼有人還看得那麼High? ?

內心芳華卻吼了起來:你還敢說你還有臉說上輩子都沒看過,這輩子偏偏要去開葷叫你別去看,你還偏不聽害的我也跟著噁心了好久,還沒處洗眼睛去你都知道那是**啦那裡面的根本就不是真正的情人、愛人,那就是演員,毫無演技的演員看著沒感情的人做那事,當然作嘔了氣死我了讓你偷雞不成蝕把米有木有有木有

本體芳華說:嗨——你怎麼也咆哮了我錯了以後再不看了,還不行嗎? 唉,我這不是想著要結婚了,還是該學習一下技巧噻,別又跟上輩子似的,被人說什麼冷淡的。 結果——嗚嗚“學習”完了,還不如不學呢本來還不是很排斥那事的,現在反而倒有心理障礙了

內心芳華這時卻平靜下來,溫柔地勸道:你放心,只要你一會兒自然一點,全身放鬆,把一切交給嘉輝就好。 他那麼愛你,一定會好好對你,你們一定會很和諧的。

本體芳華遲疑了:他可是個初哥誒,能行嗎?

內心芳華又不耐煩了:那你到底想怎樣? 想怎樣啊? 你不是要躲在衛生間里當縮頭烏龜吧?

本體芳華說:好啦,別生氣我聽你的反正這一關總要過的。 好,我去了啊

內心芳華的聲音還隱約在說:祝你們*夢了無痕啊——

所以說,芳華的確是有點人格分裂的傾向。 好在,不管她是哪種人格,嘉輝都會呵護她到底。

當芳華穿著睡裙走出衛生間的時候,嘉輝正坐在客廳沙發里看電視。

芳華走過去坐在嘉輝身邊,嘉輝並沒看她,只是淡淡地說:“怎麼洗這麼長時間?還以為你暈過去了呢”

哼——,大家心知肚明,幹嘛說的這麼隱晦啊?

芳華瞪他一眼:“你還不去洗?”

嘉輝一笑,起身去了。

芳華看看電視,實在是沒心思看。 乾脆關了,跑到臥室床上躺下,等著那一刻的到來。

不料,這兩天東奔西跑地還挺累。

於是,芳華躺著躺著,就朦朧地睡過去了。

【熬到199章,這兩孩子終於修成正果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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