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生活] 龍闕 作者:石頭與水(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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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ilayo 2018-5-21 17:20:25 發表於 都市言情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431 199564
milayo 發表於 2018-5-25 10:18
第351章

秦鳳儀知道這南夷來的人多了, 必多是非。

    不過, 也沒想到是非來得這麼快。

    對於宗室,秦鳳儀不是沒有計較。宗室裡人口之多, 形勢之複雜, 秦鳳儀早有耳聞。再加上, 秦鳳儀當年是宗室改制的先頭軍, 還不知有多少宗室記恨他呢。所以,當初他回南夷有這麼多宗室跟隨,秦鳳儀方覺著奇怪。

    他是觸動過宗室整體利益的人,如景雲帆景雲睿之內的毛頭小子,年紀輕, 心有熱血,會過來不奇怪。可那些個有爵宗室, 不缺家財, 一個個養尊處優多少年了,過來南夷討實缺,可南夷多是百廢待興,等待建設之地, 哪裡有肥缺呢?便是有如交趾互市之事, 榮養多年的宗室可幹得了?

    秦鳳儀心裡早防著他們, 卻是沒想到, 竟是這樣低級的開頭。

    秦鳳儀與趙長史道,“瞧瞧吧,來了。”

    秦鳳儀帶著趙長史過去的, 宗室們在花廳裡坐著說話,秦老爺因為幫兒子管著內庫之事,所以,如官員分派房舍之事,都是秦老爺在料理。像薛重一來,秦鳳儀便是讓秦老爺分套宅子給薛重。如今這些宗室說秦鳳儀待他們不公,秦老爺在陪著吃茶。只是,這茶吃的不如何和氣。

    秦鳳儀到門口,就聽屋裡有人陰陽怪氣道,“這人的命,還真不好說,你一介商賈,得以撫育皇子,如今也能與我等平起平坐啦。”

    還有人道,“咱們的事,還得秦鹽商你幫著多美言幾句啊。”   

   
趙長史還很盡職盡責的替秦鳳儀寫了封告狀的摺子,命人八百里加急送去了京城。

    倒是不少鳳凰城的官員,原本還擔憂這麼多的宗室過來,要侵佔文武官員的地盤兒了,沒想到,第二天這些人便把秦鳳儀得罪的,被秦鳳儀掃地出門了。章顏等人大放其心,待得打聽這些人是對秦老爺陰陽怪氣,章顏連勸都沒勸,這不是作死麼。就算秦老爺不是親爹,章顏是在揚州任過知府的,秦家夫妻拿秦鳳儀那樣的寶貝,親兒子這樣的都不多。何況,人家老夫妻沒別個孩子,待秦鳳儀實心實意。這些人都不能稱之為不長眼了,簡直是不長腦啊!

    章顏提醒秦鳳儀的是,“畢竟來的宗室不少,若是有懂事的,殿下還是略安撫一二。”

    秦鳳儀道,“這不急,等等再說。”

    秦鳳儀直接把那幾個尋事生非的攆出南夷,頓時,在南夷的其餘宗室立刻老實的了不得了。連之前嚷嚷著要秦鳳儀安排房舍的都不再提了。景雲睿景雲凡兩個都在信州,景雲宣幾人現下在知府衙門,是的,以前是縣衙,現在縣衙升府衙,他們也就是在知府衙門當差了。景雲宣家裡爹娘是來了的,他家只是個五品將軍的爵了,故而,景父不敢拿大,那些人攛掇著去王府講理時,原是要拉著他一道去的。景父多了個心眼兒,半路尿遁了。待得知道去王府的那幾位直接叫秦鳳儀驅逐出境,好懸沒嚇出一身冷汗。景父還說呢,“幸虧我沒跟著一道去。”

    景雲宣道,“他們可是沒安好心眼兒,咱家這麼個微末爵位,倒還拉著父親一道,無非是想著我在南夷有個小差使,拉著父親去給殿下添堵罷了。”

    景父亦頗是慶倖,景雲宣道,“父親,你知他們為何要去殿下那裡尋釁不?”

    景父道,“說是陛下太過怠慢宗室,聽說在鳳凰城,便是七品小官兒,都能分處三進宅子住。這麼些宗室來了,殿下竟不聞不問什麼的。”

    景雲宣道,“哪裡有三進宅子,七品職便是尋常的四合院了。”

    “那也不錯了。”景父道。

    景雲宣道,“這是在鳳凰城任職的官員,來的這些個宗室,又沒在鳳凰城任職,憑什麼要殿下白出宅子給他們住呢?”

    景父悄聲道,“我聽說,一個戶部的從五品主事,跟著殿下過來,便分了套四進大宅。”

    景雲宣道,“那必是要有重用的。剛開始跟著殿下的一些個大人,得的都是大宅,不是四進便是五進的宅院。殿下用人,向來唯才是舉。只要有舉人或是進士功名,過來南夷都會提供住宿,或是食宿補貼。要是宗室裡有這樣有才學的人,不必說殿下就有安排了。他們這樣上門兒要宅子,要是殿下今兒個給了宅子,明兒他們不得要地啊,後兒個就得要官兒了。這明擺著去找收拾的,殿下又不是軟弱之主。”

    景父歎道,“這樣直接攆了人去,未免也有些太過淩厲了。”

    景雲宣卻是個細緻多智之人,輕聲道,“這麼些個宗室過來,殿下未嘗不是要拿他們立個規矩了。”

    景雲宣再三道,“爹,你切莫再聽人挑唆。倒是那幾人中,頗有公侯爵位之人,他們難道還缺宅子住了。說不得也不是安的什麼好心。”

    景雲宣問,“爹,這事是誰組織的?”

    “就是三等子景彥舒。”

    景雲宣轉頭就把這個消息跟秦鳳儀彙報了,秦鳳儀道,“你前程同他們不一樣,別與他們混到一處去,聽說你爹娘也來了,叫他們也警醒著些吧。”

    景雲宣連忙應下。

    秦鳳儀未將宗室之事放在心上,他現下大事多的是,哪裡顧得上幾個閒散宗室。秦鳳儀先時說了下半年的商稅要交納給朝廷之事,可具體如何,方悅還得討秦鳳儀個示下,實在是,甭看南夷繁華的地方也就南夷城與鳳凰城兩處,但秦鳳儀大開海運走私之門,每年的商稅可不是個小數目。可能有人問了,既是走私,如何還有商稅。這可真是廢話,一碼歸一碼,海留這麼樣的一張大餅,先時規模小時,秦鳳儀自己就能幹了,也是要有稅的,無他,秦鳳儀補貼的是巡撫衙門,要建設地方,也是要有銀子的。更不必提如今生意規模一年比一年大,秦鳳儀一人吃不下,便會引進其他商賈,這裡頭的關係就更複雜了。不過,生意是生意,稅是稅,這些稅收是收了,不過,秦鳳儀都是自己留一半,給巡撫衙門一半。如今,朝廷要奪這裡頭的大頭。

    按規矩,商稅的大頭,七成要押解入朝的。

    雖則知朝廷早晚要提商稅之事,章顏方悅等人也表示理解,但,這許多銀子押解入朝,秦鳳儀這裡無妨,他茶山、瓷窯、織造局,三座金山在手,還有這南夷城糧、酒之類的大生意,秦鳳儀沒有直接插手,但秦老爺在這裡頭都有份子。所以,這些商稅,秦鳳儀固然有些個不舍,但也沒太當回事,不然,不會那樣痛快的應了戶部。

    如今不舍的是章巡撫,理智上能理解,情感上覺著,一旦七成商稅入了戶部,巡撫衙門還能分到多少呢?章巡撫並不是個貪財之人,只是,地方上需要建設,還有下頭的州府縣城,要錢的地方多著哪,總不能什麼銀子都從秦鳳儀私庫出吧。

    所以,章巡撫與方悅過來,就是說這商稅之事。

    三人秘談,章巡撫說了眼下南夷的艱難,章巡撫道,“主要是,咱們南夷大部分地方還是極窮的。用錢的地方便多。”

    秦鳳儀道,“是啊,以後信州那裡,更是處處都是用錢的地方。”

    章巡撫早將前程押秦鳳儀身上的人,也沒什麼不敢說的,章巡撫輕聲道,“按理,咱們這裡要修橋鋪路,上摺子到朝廷,等著戶部撥銀子是一樣的。只是,這樣的銀子,依臣的經驗,戶部是很難撥下來的。”

    方悅道,“這稅銀與織造局的三成紅利還不一樣,稅銀斷瞞不過人眼的,若是令朝中有心人知道咱們南夷稅銀的數目,怕是咱們這裡不得安寧了。”

    秦鳳儀想了想,與他二人道,“酌情減些便是。”

    方悅問,“減至多少呢。我得有個準備,帳目上也得有個準備。”

    秦鳳儀看向章巡撫,章巡撫道,“我曾知揚州,便是揚州之富,不算鹽課,每年商稅不過百萬銀子。咱們這裡,能有揚州一半,便足以令人震驚了。”

    秦鳳儀道,“那就按五十萬左右來做吧。”

    方悅領命,章巡撫趁機道,“殿下,給我們衙門的銀子,可得跟往年持平啊。”

    秦鳳儀好笑,“我說老章你也是堂堂狀元出身,以往都是清風明月一般的人物,如何現下滿嘴阿堵物了。”

    章顏笑道,“狀元也得過日子吃飯哪。”

    秦鳳儀道,“我原想把剩下的都給你,既如此,還是按老例吧。”

    “別別別!”章顏一派大喜,笑道,“還是殿下這主意好,臣原就想著,殿下也不差這倆小錢,就都給臣吧。”

    君臣三人說笑一回,秦鳳儀令方悅以後便把剩下的商稅悉數入巡撫衙門。章顏頗是歡喜,想到他爹信中提及的大皇子發昏一事,越發覺著自己眼光不錯。

    秦鳳儀發了回飆,宗室皆不敢擅擾於他。倒是李鏡那裡,不少宗室婦人遞帖子送禮的,上門請安。
   
milayo 發表於 2018-5-25 10:25
第352章

    秦鳳儀對待宗室的態度, 很令在南夷的宗室有些緊張。不要說宗室, 便是官場中,如章顏的幕僚就說, 秦鳳儀太過不留情面。因為, 幾乎在所有對秦鳳儀有更高期冀的人看來, 秦鳳儀想取得更高一級的地位, 必然要團結一下宗室的。而現下,秦鳳儀一言不合,直接逐人出境了。

    不過,相對於要團結的宗室,大家也不介意秦鳳儀先給宗室立一立規矩。

    畢竟, 宗室雖要團結,但, 沒有什麼比一個光明正大的藩王更重要, 如趙長史,如章顏,皆是正經科舉出身,他們受儒家的教導, 希望自己的主君走光明道路, 而不希望秦鳳儀陷於陰謀小道之內。

    所以, 秦鳳儀先給宗室個下馬威, 哪怕那些宗室回京之後可能會對秦鳳儀的名聲不利,也沒有一人去阻止秦鳳儀,或是給宗室個臺階。整個南夷官場, 便這樣冷冷的看著那幾個刺頭宗室被逐出藩地。

    果然,威不是白立的。

    如今宗室老實不少,也沒人敢嘟嘟囔囔的要求秦鳳儀給他們安排房舍了。更有些機伶的,不敢到秦鳳儀跟前,便讓自家婆娘遞帖子進府,去給李鏡請安,亦有人求到了大公主跟前。

    李鏡與秦鳳儀說時,問秦鳳儀,“是現在見他們,還要再晾他們幾日。”

    秦鳳儀道,“見一見也無妨,我都攆走那些個了,應該有些個不忿於我,自動離去的,怎麼還有這些人賴著不走。見一見他們,看他們打的是什麼主意。”

    李鏡便應了此事。

    李鏡請了大公主過來,一併見這些個宗室婦人。

    李鏡也不說先時叫秦鳳儀攆走的那些人的事,只是和氣的問她們可安置下來云云。這些人過來請安,還帶了幾樣或珍貴或稀奇的禮物獻給李鏡,李鏡令人收了,直說幾人客氣。

    大家寒暄幾句,秦鳳儀問他們可住得習慣,為首是一位襄陽侯夫人,笑道,“我們以往多在湖北,後來去了京城,這來了南夷才曉得,南夷這地界兒可真是不錯。正是大暑天,竟是一點暑氣都無。”

    餘下幾人亦是稱讚南夷如何如何好的話,李鏡笑道,“這是你們還沒見著刮海風的時候呢,刮起海風來也厲害著哪。”

    大家說說笑笑,及至中午,李鏡命設宴,傳了府中女樂,大家樂呵了半日,這些個宗室婦人方起身告辭。

    頭一回過來,無非就是兩邊拉一拉關係,誰也沒有真說點兒什麼。

    還是大公主那裡先得的信兒,大公主過去與李鏡說的,大公主笑道,“我要不說,包你想不出來。”

    李鏡問,“我可是真想不出來,先時想著,他們或是為功,或是為財,要不,就是如先前那幾個,為了給咱們添堵來的。”

    “這為財是說對了。你猜猜,他們是想發哪注財?”

    李鏡尋思半晌道,“這城中,最大的生意也就那幾樣,茶、絲、瓷,可這幾樣,別人早他們好幾年呢,他們要是想在這三樣上頭發財,怕是不易。”

    “不是。”大公主笑,“要不是襄陽侯夫人同我打聽,我也想不到。他們是為著外城而來。”

    大公主這話一出,李鏡才算明白過來了,道,“外城的確是要建的,只是,他們能做什麼呢。”

    大公主給李鏡使個眼色,李鏡打發了身邊的侍女,大公主悄聲道,“你先讓阿鳳心裡有個數,這一夥子,是來求財的。我估計他們是打著外城工程的事。”

    李鏡皺眉,“只是叫人不明白,這些工程,只管招商時參加就是,何必要到你我這裡來探口信兒。”

    大公主道,“你想想,鳳凰城建的時候,就花了好幾百萬的銀子。如今城內已是擁擠的不成了,人都猜著必要建外城的。鳳凰城那時候,阿鳳緊巴緊巴的,都是幾百萬的大工程,現下可不一樣了,都知道南夷富裕了,有錢了,這回建外城,總也有幾百萬的工程量的。他們說不得到時會來你這裡討個差使什麼的。譬如,建城牆,這就得上百萬的工程吧。”

    李鏡已是知道這些個宗室打的是什麼主意了,怪道要跟著南下了,原來是要攬外城的差使。這些個事,李鏡也是司空見慣的,譬如,京城每年工部那些個工程,修路修屋修河修壩,預算何曾少過,那些銀子花下去,能做個實誠活計,就得說是實心任事的了。如今這些宗室過來,看來是要攬著外城的工程,譬如建城牆,兩百萬銀子的城牆,他們起碼能賺一半,另拿出一百萬交由商賈來建城牆,這一轉少,便是百萬銀子入帳。而一旦外城開修,又何止是兩百萬銀子便能打住的事。

    李鏡笑道,“他們可真是打得好主意啊。”

    “誰說不是呢。”大公主也覺好笑,這些宗室以往與秦鳳儀又有什麼交情呢?竟這麼大的臉來打聽建外城的工程事。

    李鏡道,“咱倆都統一口徑,她們再來,咱們也只含糊著便是,這原是外頭男人們的事,咱只哪裡曉得呢。就是做壞人,也叫他們做去才是。”

    大公主不由一樂。

    秦鳳儀也未料到,他這外城圖紙都沒出來呢,宗室就打上了外城的主意。

    秦鳳儀直接一句話,“要是這主意,叫他們只管滾回去便是。”

    秦鳳儀仍舊把建外城之事交給趙長史負責,不過現今正在風季,雨水亦多,並不是建外城的時機,但,提前安排下去無妨,風水師兼圖畫大家,精通建築、風水,自從來了南夷,建了鳳凰城後,秦鳳儀還賞了他一套五進大宅,身兼五品職,就在秦鳳儀身邊行走。

    李鏡與秦鳳儀道,“他們又沒直說,你只當不知道便是。這並不影響咱們什麼。”

    秦鳳儀道,“我有正事要與你商量。”

    “什麼事?”

    秦鳳儀道,“我想著,巡視信州。”

    李鏡皺眉思量道,“是為了互市之事麼?”

    秦鳳儀點頭,“一則為了互市,二則,信州到底怎麼樣,非得我親自去瞧瞧方曉得。還有,信州現在人口不足,各縣到底是個什麼情況,如果實在是人口太少,就得考慮直接駐兵,然後,兵屯了。”

    李鏡道,“現下信州剛打下來,你可得多帶些人手。”

    “放心,我帶著馮將軍與潘將軍,還有,叫阿衡跟我一道。”秦鳳儀道,“文官便是傅長史、薛重、孔寧,再加是易風水、阿朋哥這五人。”

    李鏡道,“不要只帶阿衡,把京城裡跟著來的豪門子弟都帶上,叫他們先熟悉一二。”

    “這也好。”秦鳳儀拉住妻子的手,“只是,我這一去,又得你看家了。”

    李鏡笑,“這有什麼,信州這裡你心裡有個數,巡視一圈,也能再靖平一下信州境。另則,待信州安穩,不妨想想征桂地之事。”

    秦鳳儀說是要巡視信州境,只是一時也走不得,出巡不是小事,兵馬上的各種安排,原本,秦鳳儀想著,帶著潘將軍過去信州,再由馮將軍帶一支千人衛隊,也便夠了。不想,阿泉族長聽聞秦鳳儀要出巡,死活要跟著護衛。秦鳳儀只好再加上一千土兵,心下想著,看來,沒能參加信州戰事,阿泉族長悔的不輕啊。不過,信州多年為山蠻所占,阿泉族長是土人出身,帶些土兵未為不可。

    秦鳳儀先要與趙長史、章顏商量出巡之事,先是說了一回政務,之後,章顏建議道,“這回隨著殿下來南夷的宗室不少,殿下要不要帶幾個宗室一道出巡。”

    秦鳳儀有幾分訝意,道,“你們不是一向不喜宗室的麼。”

    趙長史笑,“殿下說話,就是太實在了。我等也不是不喜宗室,我等不喜的是無才無德之人,這麼些宗室跟著殿下南下,固然有無禮之人,但想來也不乏有能吃苦耐勞的宗室。如今,他們見到了咱們鳳凰城的繁華,也不妨看一看信州那些需要治理的地方,倘有一二可用之人,我等絕非不能容人之輩。”

    秦鳳儀道,“我先見一見他們再說吧。”

    打發了那些個刺頭,剩下的起碼都是識時務的,固而,秦鳳儀請他們到王府坐一坐時,大家都很和氣,也沒人再在秦鳳儀跟前擺什麼宗室長輩架子了。

    秦鳳儀道,“前兒聽王妃說,你們如今都安頓下來了,我便放心了。哎,本來想著,沒什麼好說的,老章老趙他們都說,有些話,不說不明,倒叫人誤會了我。我想著,也是這個理。先時,雍國公帶頭過來,說是我的祖父輩,過來指點我怎麼治理南夷,還說,你們這麼大老遠的來了,我不給宅子給地給官職就很不像話……唉喲,這要是不知道的,還得以為是哪路祖宗下凡了呢。我實不知,你們是怎麼想的?”

    襄陽侯連忙道,“殿下可切莫誤會我等,我等只要略懂些道理,再不能有這樣荒謬的想法的。”

    餘人亦是跟著附和,道,“簡直匪夷所思啊。”

    “是啊,真是匪夷所思,當初,你們去京城,也沒跟陛下要宅子要地的呀,到我這裡,就這般拿大,我先時都尋思著,你們是不是欺我年少了。”秦鳳儀說著。

    大家又是一番表白,襄陽侯暗道,真不愧是曾把閩伯王氣暈,跟順王兄幹過架的強人哪,這位殿下的口齒,也忒淩厲了些。秦鳳儀笑道,“如今見著你們,咱們彼此的誤會也解開了。雖則宗室一向對我頗多誤解,當年宗室改制,我也是參與人之一,革了宗室的銀米,想來,也有不少人恨我,怨我。但,京城宗學亦是我主持修建,我還曾任過大半年的大執事。包括宗室考試授爵授實缺之事,亦是我的宣導。今日,諸位到我南夷,不知你們是個什麼想法。若是過來做客,我熱烈歡迎,我們南夷,四季如春,最最養人的地方。若是過來想謀實缺,南夷雖不比京城繁華,但我這裡,只要是想任事,能任事之人,我絕無二話。”

    襄陽侯道,“只是不知我們能做些什麼了?”

    “襄陽侯問我,其實我也不曉得,便是我身邊之人,亦是要先行遴選,或是先得個差使試一試方好。”秦鳳儀笑道,“是這樣,過幾日,我去出巡信州,你們若有意,不妨與我同去,也賞一賞南夷風景。”

    諸人見秦鳳儀雖則詞鋒鋒銳了些,卻不是個會糊弄人的,直接就邀請他們同去出巡,於是,大家紛紛應了。秦鳳儀便與他們商定了出巡日期,然後,當天設宴,請諸宗室吃酒宴樂,一日熱鬧下來,皆十分歡喜。

    然後,諸多宗室經歷了這輩子抬娘胎裡出來後,最為艱險的一次旅程。

    什麼是坑,這才是坑啊!
milayo 發表於 2018-5-25 10:40
第353章

此次出行, 秦鳳儀並未帶張羿, 而是將鳳凰城防的事務交給了張羿。不過,張羿向秦鳳儀推薦了十二位少年隨行, 這是自童子軍裡挑出來的, 先時那些隨著秦鳳儀來到南夷的乞兒們, 秦鳳儀多是讓他們從了軍, 說是在軍中,因彼時年紀小,訓練雖是艱苦了些,但他們與尋常兵士不同的是,他們還有文化課, 也就是說,這批孩子們, 自小都是念書識字的。如今挑出來的這十二位, 皆是童子軍中的僥僥者,秦鳳儀也認得他們,因為秦鳳儀一向重視軍隊,有事沒事的都要各軍營溜噠, 自然落不下童子軍這裡。

    打頭的這位少年姓邵, 以往還不是孤兒時在家排行老大, 便叫邵大郎。秦鳳儀令邵大郎做這十二人的頭領, 便與他一道去信州巡視。

    秦鳳儀出行前,照例將家交給了大陽看著,大陽雖則芳齡三歲, 但對於看家的重任都習慣了,他帶著大臣們把他爹送出城,還會叮囑他爹在外頭好好吃飯,早些回家。把他爹聽得一臉感動,抱著大陽親好幾口,看得大陽他舅唇角直抽抽。秦鳳儀道,“好兒子,把家看好,爹估計一兩個月就能回來了!”

    大陽點著小腦袋,“爹你放心吧!我一準兒把家看好!”

    父子倆又互親幾口,秦鳳儀此方依依不捨的揮別肥兒子,帶著由宗室、豪門、地方官、親衛軍、以及土兵們組成的隊伍,往西而去了。

    秦鳳儀去往信州,潘將軍等人都沒覺著如何,因為信州就是他們打下來的。阿泉族長亦是精神弈弈,神清氣爽,暗道以後一定要跟緊親王殿下的腳步啊。這回因阿泉族長死活要隨行,留待鳳凰城守城的便是張羿與阿花族長所屬軍隊了。張羿倒沒什麼,阿花族長不大滿意,不過,先時信州之戰,就阿泉族長這支沒有參加,阿花族長也比較體諒阿泉族長啦。當然,背地裡也沒少笑話阿泉族長這支人膽小就是。

    秦鳳儀叫了薛重一車和阿泉族長在身邊,與他們說起先時征信州之事來,沿路上的地理,哪裡是哪裡,秦鳳儀一清二楚,再加上他口才好,便是一路皆是山野景致,也令人聽得頗是神往。

    宗室們便不同了,他們一路自京南下,便是自江西入南夷,一路上也是車來船往,頗是熱鬧。待到鳳凰城,更是覺著,地方雖則小些,更不好與京城氣派相比,但,這座小小新城,卻是建的極是精緻漂亮,城中亦是繁華不讓淮揚。更較他們先時各自封地老家強上許多的。結果,這一出鳳凰城往西去,沿路多是荒野之地,心便涼了半截。及至天黑,秦鳳儀命軍隊就地紮營,便是襄陽侯也頗是覺著不可思議,想著焉何不尋個驛站安置?不過,他們都見識過秦鳳儀的性子,連秦鳳儀這堂堂親王都不挑住宿,他們自不會多言。

    秦鳳儀還與他們道,“你們怕是沒吃過這樣的苦,可還受得?”

    襄陽侯等人便道,“殿下這般勤勉樸素,我等自當向殿下學習。”

    秦鳳儀出門在外並不飲酒,但,秦鳳儀是個財大氣粗的,他手下將士的吃食很是不錯,再加上有運糧的商隊,還有各式肉蔬供應,雖則多是些醃肉,也是每有都有一份醃肉,一份菜蔬,只是,米飯不大好,吃著有些粗糙。襄陽侯原還以為秦鳳儀給他們的下馬威,結果,秦鳳儀也是吃這個,再往外一瞧,全軍上下,都是吃這個。襄陽侯真是服了,秦鳳儀縱不是在皇家錦衣玉食的長大,聽說少時在鹽商家也是金珠玉寶一般的,難得秦鳳儀能吃得這個苦,襄陽侯便把一肚子的話悉數壓了下去,看兒子幾乎沒動那些飯食,也沒多說。

    待得第二日,依舊是露營住宿,襄陽侯便曉得,秦鳳儀並不是刻意不想在驛站休息,看來是沒有驛站。

    秦鳳儀已是在與薛重道,“這路上原是有兩個縣城,結果,在先時山蠻來犯時,兩個縣城的人都被山蠻劫掠。我思量著,今信州已平,這兩個縣城,還是要遷些人口過來的。”

    薛重道,“臣看,這往信州的官道,似也不能與鳳凰城到南夷城的官道相比。”

    秦鳳儀道,“這條官道還未修整過,先時不是山蠻來犯,就是我征山蠻,又有建鳳凰城的事,這條路便沒顧得上。其實本是有水路可走的,水那邊兒碼頭也未曾修呢。”

    秦鳳儀問風水師易風水道,“易大師看看,這一路上重建縣城可好?”

    易大師道,“待南夷城至信州的官道暢通,路兩畔當會人煙鼎沸。”

    秦鳳儀笑,“借你吉言啦。”

    一直行軍五日,方到信州城。

    傅長史等人早已聞信接出城外,秦鳳儀見到他們幾人,笑道,“多日不見,諸君安好。”諸人鄭重行禮,秦鳳儀扶起傅長史與馮將軍,嘴上還道,“不必多禮,嚴大姐那裡,阿金你替我扶一下。”

    嚴大姐起身笑道,“殿下一見到臣等,必要打趣幾句的。”

    “不是打趣,是好幾個沒見,我心裡想著你們哪。”秦鳳儀自小便深諳甜言蜜語的本事,與臣下等人說起這些話來,絲毫不費力氣,也半點兒不覺尷尬。

    傅長史等人請秦鳳儀登車進城,秦鳳儀出巡向來是騎馬的,不過,入城不同,秦鳳儀便換了傅長史等人帶來的馬車,同時吩咐道,“老傅老馮,你們兩個上來。”

    二人上車,秦鳳儀問了些信州城的情形,傅長史笑,“大事就是幾場戰事了,這上頭,還是讓馮將軍與殿下說吧。”

    馮將軍因與傅長史共事這些日子,頗是相宜,馮將軍便先說了幾場戰事,除了在山蠻嚮導的帶領下進行各縣城的武裝解除外,桂地山蠻竟然組織人手過來攻打信州城。馮將軍道,“約摸來了兩千餘人,留下了一千多,餘者逃回桂地去了。”

    秦鳳儀道,“桂地山蠻很自信哪。”

    馮將軍道,“大概是信州之失令他們不安了。”

    秦鳳儀淡淡,“不安還在後頭哪。”問傅長史,“這些天城中如何?”

    傅長史道,“我軍從不侵擾百姓,便是城中百姓家財地產,該是多少還是多少,只是到衙門重辦個文書便是。這些天還在修城牆,因著每天有工銀可領,山蠻也很樂意幹。他們這裡山上亦有茶樹,我從鳳凰城請了幾個懂行的茶農教他們管理,再者,與他們說了三年免稅之事。現下城中雖遠不能與鳳凰城相比,但他們的日子較之先前信州左親王主政時,要好上不少。百姓們麼,只要是太太平平的日子,且較先時要好,他們便只管自己過日子的。倒是抓了一些不大安生的一些山蠻族中的小頭領。”

    秦鳳儀微微頜首,與他想的差別不大,問,“孔寧這些天可還安穩?”

    傅長史道,“頗是安穩。”

    傅長史不禁道,“此次,殿下身邊倒是多了不少生面孔。”

    秦鳳儀道,“我去京城這一趟,有些人是我請來的,咱們打下信州,原不是想著交趾互市之事。阿重是我自戶部挖過來的,互市之事就由他來主持,這回我帶他來信州走一走,也讓他熟悉一下。另則還有些親朋、宗室,咱們南夷正是用人之計,我帶他們一道看看。除了信州城,餘下縣城,我也要走一走。”

    秦鳳儀補充一句,“他們的住宿得安排一下。”

    傅長史道,“王宮裡屋子有的是,知道殿下要來,臣已令人提前打掃出來的。”

    秦鳳儀點點頭,便不再多言,掀起車窗紗簾,一路看車外街景,見雖有軍隊巡邏,百姓們來往出行並未有不便之處。而且,城中還算熱鬧,秦鳳儀道,“就是破舊了些。”

    傅長史笑,“這已是不錯了。”

    秦鳳儀問,“山蠻中有沒有選出個有德望的明理之人來。”秦鳳儀說的明理之人,就是說,肯歸順於他的人了。

    傅長史道,“有一位長者,名喚李長安,很是通情達理,在山蠻平民中亦有威望。”

    “他們的名字與咱們漢人一樣啊?”

    “是,他們其實都是漢姓,名字亦與漢人無甚差別。”傅長史道,“山蠻雖則是以族群聚居,其實,也經過了一些漢文化薰陶,故而,名字多是從了漢姓。而且,山蠻中也不只是一族,這裡頭,又分了許多種族,臣看下來,光是咱們信州城,山蠻若是細分,足有三十多個種族。”

    秦鳳儀撫額,“聽著都頭暈。”

    “他們縱是同一族,也有不同分支,這個說來便複雜了。”傅長史不愧才子出身,不過兩個月,便對山蠻的文化有了相當深入的瞭解。

    秦鳳儀不由問,“這麼多族群,就這麼一位樂於歸順的長者麼。”

    “那倒不是,先時山蠻左親王那一批的親貴倒灶後,如今他們日子好過,都樂意歸順殿下。還有幾人,只是不如李長安穩重。”傅長史道。

    “你記著提醒我,回城後見一見這些山蠻的新頭領們。”秦鳳儀道。

    待回到王宮,秦鳳儀只是略說幾句,便令大家各去安歇了。秦鳳儀這幾天亦是車馬勞頓,到了王宮,先泡了個澡解乏。秦鳳儀洗澡出來,傅長史已是在外侯著了。秦鳳儀一看便知是有要事,擦乾頭發令傅長史進屋說話。傅長史還給秦鳳儀使個眼色,秦鳳儀打發了侍從,問傅長史,“什麼事?”

    傅長史還謹慎的出門瞧了瞧,見侍從站的挺遠,即便如此,他也沒有直接說,而是取了案間筆墨,悄悄寫了一行字。秦鳳儀一見這行字眼睛就亮了,原來,秦鳳儀走後,傅長史整理山蠻王的機密文書時發現的,山蠻王在大山裡竟然有一處銀礦,還有兩處鐵礦。

    傅長史發現這事,都沒敢跟第二個人說,一直憋到秦鳳儀自京回來,此方親自過來秘稟秦鳳儀。

    秦鳳儀看過這行字後,取了傅長史手時的筆,寫了一行“暫莫聲張”。

    傅長史點了點頭。

    秦鳳儀算是知道為什麼在大軍打下信州城後,桂地山蠻還要著人強攻,試圖奪回信州城,怕為的也不只是這座城,恐怕還有這幾座礦的事吧。

    秦鳳儀極力平復著呯呯直跳的小心臟,輕聲問傅長史,“我走時讓你查的鳳凰紗的事,可查清楚了?”

    傅長史道,“唐寧乃山蠻左親王心腹,我問過他,他說來是桂地山蠻王打發人送來的,的確也找到了這紗的記錄,我又提了幾位左親王近侍問過,唐寧所說,的確為真。這紗,我悄悄的同方賓客打聽過,方賓客說,鳳凰紗向來是皇家專用,便是咱們織造局裡,也從不敢織這樣圖樣的紗的。”

    秦鳳儀垂眸思量片刻,便道,“此事暫且按下,以後再說吧。”

    秦鳳儀道,“細與我說一說,現下城中山蠻的情況,尤其是幾位元山蠻中比較有威望的。他們先時都是做什麼?”

    傅長史道,“先時臣與殿下說的,山蠻裡亦有不同的種族,他們這幾支,多是不得勢的,在左親王主政信州時,做的是些低下勞碌的差使。”傅長史一說,基本上都是,活幹得最多,然後,還最受欺壓的那一群。

    秦鳳儀唇角一翹,“這也是風水輪流轉了。”又問他們現下都做些什麼事。現下城裡也沒什麼工作,最主要的工作便是修城牆,因著每天幹活管兩頓飽飯,還有幾十個銅板拿,山蠻現在幹得很是起勁兒。

    秦鳳儀想了想,“這還不夠,想要他們忠心不二,就要讓他們的利益與咱們的利益捆綁在一處。”

    傅長史正想細聽秦鳳儀的意思,秦鳳儀卻未再多言,只是與傅長史道,“晚上的席面兒豐盛一些。”秦鳳儀頭一天來信州城,晚上必要開宴的。

    傅長史一向是個嘴毒的,道,“剛進城時臣便想說,又擔心叫人聽到多心,瞧著跟隨殿下過來那些個貴人們,面色可不是很好。”

    秦鳳儀隨口道,“他們在京養尊處優慣了的,在鳳凰城又是樣樣便宜,這一路上自然覺著不大適應。我相信,會有改觀的。”

    結果,秦鳳儀這話說的很自信,然後,待他自信州起程巡視各縣時,跟他來信州的宗室足病假了三成。都是叫給嚇的,老天爺,信州已是不能想像的窮山惡水了,想想信州轄下的縣城是什麼情形吧!許多宗室便是自己先祖封地尋常地界兒,也沒有這般窮山惡水的啊。大家來南夷,甭管是為的什麼,總之不是為的吃這種苦頭啊!

    襄陽侯父子倒是沒走,只是,宗室裡這許多的病遁,令打頭的襄陽侯極沒面子,還得硬著頭皮給這些不爭氣的東西圓場,“興許是頭一遭出遠門,他們有些水土不服。”

    這話假的,饒是依襄陽侯的臉皮都禁不住微微發燙。

    秦鳳儀卻是微微一笑,大度且寬容道,“我想也是,那便讓他們留在信州城吧。”

    望著秦鳳儀這種幾乎稱得上聖潔的微笑,襄陽侯心下卻是不由一凜,暗歎,這位殿下果真好手段,簡直是不費吹灰便刷下了這些人去。
milayo 發表於 2018-5-25 10:43
第354章

    秦鳳儀來信州的晚宴準備的相當豐盛, 傅長史等人瞧著宗室與豪門子弟那一通大吃大嚼, 都有些傻眼。無他,這些人因為出身的緣故, 很有些眼睛長在頭頂上, 而且, 因國承平日久, 這些傢伙們更是各種規矩禮數,行止必要優美,言語必要斯文,飲食必要食無言,哪裡有這種像八輩子沒吃過飽飯的樣兒啊。

    這要不是他們跟著秦鳳儀一道過來的, 如傅長史等人就依這些人吃飯時狼吞虎嚥的糙樣就得說,這是哪裡來的騙子吧。

    不過, 還真不是騙子。

    之所以這般, 吃飯有些急了些,主要是,路上太艱苦了。而且,要是在別處, 如此艱苦這些人哪怕面兒上不說, 心下必然要抱怨的。這此次與秦鳳儀來信州不同, 路上是吃的不大好, 但秦鳳儀與大家吃的都一樣啊。論身份論爵位,秦鳳儀比他們高出三座山去。秦鳳儀也是這樣一樣的伙食,故而, 哪怕這些傢伙們都覺著此生從未挨得這般辛苦,卻是滿肚子的苦楚無處訴去。而今好容易有頓好飯吃,他們倒也想顧一顧形象,只是,聞到這精烹細調的羹食之美,便是心理上想作一二矜持,身體卻做出誠食的反應,如襄陽侯都是不自覺的吞了吞口水。

    不過,襄陽侯還能把持的住,但,襄陽侯之子就很實在的在秦鳳儀舉杯後,大吃大嚼起來。主要也是,跟隨秦鳳儀南下的,多是年輕人,像先時雍國公那樣充大輩的也不過五十歲左右,當然,這種已是被秦鳳儀攆了回去。如現下爵位最高的襄陽侯,現下不過三十幾歲,未至不惑之年,他家長子也不過十七歲。路上還曾嫌飯食不好,初時根本吃不下營中飯菜,襄陽侯未曾多理,餓了兩日,這位襄陽侯世子就啥都吃得下了,而且,吃得挺香。如今來了信州城,見這滿桌魚肉,原本該是食不厭精、膾不厭細的貴公子們,個個吃相堪比餓死鬼。襄陽侯都覺著臉上辣辣的,好在,秦鳳儀很照顧他,似是明白襄陽侯心中所想,對襄陽侯道,“孩子們平日裡不常出門,怕是頭一回吃這樣的辛苦,慢慢歷練就好了。”

    襄陽侯道,“他們一個個,小的也比殿下小不了幾歲,殿下在他們的年紀,已是舉人功名了。都是在家裡嬌慣的太厲害,跟著殿下,耳濡目染,便能有所長進。”說著,舉杯敬秦鳳儀。

    秦鳳儀與襄陽侯飲了一盞酒,酒宴之後,大家各自安歇不提。

    秦鳳儀並非直接就從信州起程巡視各縣,他這人喜歡逛街,來了信州,必要在城中走一走,逛一逛的。這回,便是蒼家兄弟做陪,秦鳳儀還與蒼家兄弟說了說對他倆的任命問題,秦鳳儀道,“知府是正五品,若是提你們,吏部那裡得有話說。故而,你二人,一人為通判,一為人同知。待知府到任後,你二人輔助知府,必要治理好信州才好。”

    二人連忙正色應了,他二人不過進士功名,不過,投靠秦鳳儀投靠的早,當然,算起來也不很早,去歲佳荔節過來的。但相對于當初傅浩的大彆扭不同,這兄弟二人,年輕不說,當初就是奔著秦鳳儀去的。秦鳳儀對他二人亦是不薄,秦鳳儀那會兒身邊人少,這倆人一到,固比不得趙長史、章顏、李釗、方悅等人,但,征信州之戰,秦鳳儀便用了他二人。待信州打下來,安民撫民,亦多交待了他們。如今這不,正六品的同知通判都到手了。

    蒼家兄弟焉能不願,他倆覺著,雖則不是在秦鳳儀身邊,但以後征桂州,信州便是大後方,信州的重要性不方而喻,何況,還有與交趾互市之地,親王殿下也是準備開了交趾境的。今令他二人留守信州,而且授予實官實職,可見對他二人的信重了。

    秦鳳儀又問起近些日子信州城的事來,蒼嶽道,“信州城剛剛收復,因要修城牆,頗有些商賈過來。修城牆的事倒沒什麼,有些道路實在不大成,也一併修了修。只是,也有些商家過來想低價收購山蠻人的茶山桑田。這還是在到衙門辦理過戶手續時,才知道的。哎,信州城不知咱們那裡的消息,現下茶山桑田最是值錢不過,我們與山蠻裡一些有德望的長者說明此事,他們方不再輕易出售這些田產了。”

    秦鳳儀想了想,道,“若我是商家,必然要先立下契約,付出一大筆定金。倘是山蠻毀契,必然要雙倍賠償定金的。”

    蒼岳笑道,“大人神算,商賈精明,更是無恥,他們契上約定,一方毀約,十倍定金償還。”

    秦鳳儀當下臉就沉了下來,蒼嶽道,“不過,有官府出面,那商賈還是識趣的,只是收了兩倍定金,這事便罷了。”

    秦鳳儀道,“你們做得對。商賈趁著信州百姓消息不靈通,過來收購茶山、桑田、樹木,這無可厚非,商賈逐利嘛。但,咱們若是想徹底收信州百姓之心,唯有一條路可走,那就是,讓這些百姓們過上好日子。讓他們明白,跟著咱們,比以前跟著那什麼左親王,更有好日子過。他們自然忠貞。”

    蒼嶽道,“他們雖則有茶山,卻多是野茶,以往未當回事。桑田倒是打理的不錯,卻不通紡織。我們自鳳凰城請了些懂行的農人工匠,慢慢教給他們如何打理茶山,還有繅絲、紡織之術,如此,他們以後日子肯定不會難過。”

    秦鳳儀問,“左親王的田產山地都整理出來了嗎?”

    蒼山取出一幅輿圖,另一匣子田契地契,同秦鳳儀說起左親王的產業來。當初左親王的庫大家分了,秦鳳儀不過取二成,剩下的八成,大頭是軍中的,如蒼家兄弟這樣的文官,也頗得了一注橫財。秦鳳儀如今看著這些個田地山頭,直接給大家又分了分,秦鳳儀留下了些田地,要知道,左親王可不是不懂行的,自從南夷的茶值了錢後,他的產業裡頗有幾處不錯的茶園,這些茶園,秦鳳儀一處未留。另則山頭、桑田之類,連帶在鳳凰城守城的的章、趙、李、方、阿泉族長幾人,也每人得了些田地,只是不能與參與信州之戰的諸人相比罷了。蒼家兄弟自然也各有各的產業,秦鳳儀與他們道,“這些田地,三年後,該怎麼交稅怎麼交稅,別來隱田那一套啊。”

    蒼家兄弟連忙道,“臣等萬萬不敢如此,豈不辜負殿下信重之恩。”這二人原以為,左親王的田產自然要歸親王殿下的,沒想到,親王殿下卻是連這個都分了。縱是蒼家兄弟出身世宦門第,而且,他們這樣的年紀,自然是理想高於物質,但,秦鳳儀此舉,無疑令他們更生出幾分追隨之心。

    這分田地的事,秦鳳儀是交待給傅浩辦的,傅浩是個直性子,感慨道,“殿下委實大方的很。”

    秦鳳儀道,“你們跟我辛苦一場,將士們拿命換來的,待打下桂州,還有更好的。”

    分田地不過是小事,秦鳳儀雖則沒自己做過生意,但自小跟著秦家夫婦養大,秦家夫婦委實是未想過,以後讓秦鳳儀去恢復皇子身份的。倒不是不想,只是夫妻二人很有自知知明,再者,他二人拿秦鳳儀當命根子,斷捨不得秦鳳儀涉險的。而且,秦鳳儀自小到大,也沒表現出什麼英明神武的個性來,反是越長越紈絝。所以,秦老爺玩命的給兒子掙家業,沒少同兒子念叨生意經。秦鳳儀沒做過生意,於人情世故上卻是很有些眼光的,雖則征信州啥的,有不少譬如“為國征戰”之類的光鮮口號可講,可歸根到底,得叫手下人得到實在好處,這樣,他們方能繼續效力。若是指望著朝廷那些個仨瓜倆棗的,誰肯賣命啊!

    再者,田地之事,便是秦鳳儀都攏在自己手裡,這些田地得有人種啊。信州人口委實尋常,這也就勉強叫個州吧,而將這些田產分賜部下,得了田產的想有收益,必然要著人耕種。便是不願耕種的,隨便他們買賣,接手之人,必也要耕種的,反正,這些在籍田產,田稅必要有人交的。

    再有如茶園桑田之產業,這如今都是金餑餑,分到誰手裡,誰能不打發人好生打理呢。

    分田地的事情交待下後,秦鳳儀與傅浩別有事情商量,秦鳳儀道,“這匹鳳凰紗,留下一半,另一半,我想著,寫個密折,著人給陛下送去。既不是咱們這裡的東西,那必是宮裡的東西。”

    傅浩道,“這也好。如鳳凰紗這樣的物什,出產、進上、賞賜,都有記錄。”

    秦鳳儀問,“咱們南夷織造局來的不也是有些年頭的匠人,他們能認出這鳳凰紗嗎?”

    傅浩道,“有一位四十歲的老織工說,這種九彩鳳凰紗便是他們也沒織過,現下都是用五色來織。我想著,是不是前朝時的織紗,先帝在位時,頗喜華彩奢侈之物。”

    秦鳳儀道,“還是讓朝廷去查一查吧。”

    傅浩也很認同將這紗交給朝廷的作法,秦鳳儀道,“你源源本本的把這事寫個奏章,寫好後我簽個名,一併遞上去。”

    傅浩領命。

    把鳳凰紗的事做出決斷,嚴大姐也與家裡一兄一弟見了面,雖則嚴三哥與嚴小弟就家裡妹妹(姐姐)正被一位土人追求的事頗是不滿,只是,秦鳳儀眼瞅又要片縣裡巡視,他們皆要跟隨,眼下也顧不得反對什麼,便要整裝待發了。倒是阿金,找到秦鳳儀,請秦鳳儀為他在三大舅子和小舅子跟前說些好話,秦鳳儀很痛快的應了。

    只是,襄陽侯卻是叫宗室一干人氣死了。他兒子提前跟他報的信兒,襄陽侯世子道,“好些人死活不願意再跟著鎮南王往縣裡去了,說是太苦了,不是人過的日子。”

    “放屁!鎮南王不比咱們金貴百倍,他都沒叫苦,你們就受不了了!”襄陽侯氣得腦袋發暈。

    襄陽侯世子道,“這可不是我啊,我是好意給爹你說一聲。”

    襄陽侯細問兒子此事,然後,挨家挨戶的做工作,結果,待秦鳳儀啟程,仍是有三成宗室以各種理由未能隨行。秦鳳儀一句話未曾多說,便帶著傅長史、馮將軍、孔甯、山蠻裡的長者,以及能跟上的宗室、豪門,繼續往縣鄉而去。

    然後,那些個經由襄陽侯勸說繼續跟隨秦鳳儀往縣城而去的宗室,頓時悔的腸子都輕了。當秦鳳儀到達第一個縣城大荔縣時,這回倒下的不止是宗室,還有一部分的豪門子弟。
milayo 發表於 2018-5-25 10:43
第355章

    大荔縣離信州城頗近, 並不算是窮縣,先時秦鳳儀剛就藩時, 也親自帶著近臣去臨近的縣城巡視過, 彼時鳳凰城的前身, 番縣也比大荔縣好不到哪兒去。秦鳳儀不以為意,他見慣了,南夷有好地方,也有著實精窮的地方, 這根本也不算什麼。

    只是,秦鳳儀安之若素,旁人可不這樣想啊。原本諸人以為, 再苦苦不過信州城,結果, 到了大荔縣,他們才發覺, 破破爛爛的信州城簡直可稱繁華,畢竟,信州城裡日常物什的供給還是很便宜的,不論吃食還是用具,哪怕不是上上等, 但起碼是有的。到了大荔縣, 吃飯的館子唯有一家, 除此之外, 竟無別個店鋪, 聽聞十天一次市集,集市時,大家也多是以物易物。

    他們這些人,其實吸取了自鳳凰城到信州一路上的教訓,此次出信州,各自都帶了些不少肉乾點心一類的吃食,只是,這些東西也有出完的一日啊。待這些吃完,也只好去吃大鍋飯了。大鍋飯還沒啥,只是,秦鳳儀除了視察縣城的城防,聽取新縣令的工作彙報外,他還要去外面田間親自瞧瞧農田的情形,秦鳳儀因為是往田間去過的,知道會有螞蝗,故而,渾身上下紮的嚴實。他還特意著人提前跟宗室與豪門子弟說,明天往田間去,讓他們穿得嚴實些,尤其是褲腳靴筒要紮好,結果,就有那種二百五,你說什麼他全當聽不到。運氣好的沒什麼,可如今,正是夏時,可不就有人中招了麼。

    這回可真是把人嚇慘了,險沒直接厥過去,當天回縣城後,第二天就沒能起來。好在秦鳳儀出門,李鏡別個事不操心,一定要他帶著太醫的。其實就是叫螞蝗咬了一口,然後,嚇著了,好在有程太醫診治,並無大礙。可許多個宗室終是心生怯意,覺著這實在不是人呆的地方。

    更讓他們覺著,自己與鎮南王絕對不是一個品種的事件是,當地山蠻宴請鎮南王的宴會。俄了個神哪,那都是些個啥子喲,蛇蟲鼠蟻都能上桌的,其實,這些個人也忒誇張,起碼是沒有螞蟻的,就是鼠,也只是竹鼠而已。蛇的話,蛇羹是鎮南王的最愛啊。

    秦鳳儀與李長安、以及大荔縣的山蠻們道,“這做蛇羹,還是你們的手藝最好。當年與阿泉族長他們一道狩獵,是炙蛇肉來吃。後來,我去山上,阿錢族長請我吃蛇羹,自嘗過這蛇羹之鮮,我隔三差五的就要吃一回,連我兒子也很喜歡啊。”

    山蠻們頓覺親王殿下很有品味,然後與親王殿下說起做蛇羹的大蛇來,山蠻人阿森道,“今日蛇羹所用,是一條兩米多長的大青蛇,這樣的肥蛇,也不多見的。想是因殿下親至,鳳凰大神賜予我等,讓我等用來招待殿下與諸位貴人。”

    秦鳳儀哈哈一笑,“這是自然。鳳凰大神的觀宇就在鳳凰城,你們有空可去朝拜。”

    一聽說親王殿下竟然給鳳凰大神建了觀宇,這些人更是高興的了不得。秦鳳儀還說起自己與鳳凰大神的淵源來,總而言之一句話,他自己就是鳳凰大神在人間的□□啊。說到興處,秦鳳儀還會用山蠻話歡呼兩聲:鳳凰大神在上——鳳凰大神在上——

    一屋子山蠻便高興的跟過節似的。

    宗室與豪門子弟便直勾勾的盯著秦鳳儀用那漂亮的如同玫瑰花瓣一般的嘴唇慢調斯理的喝著蛇羹,嘎嘣嘎嘣有嚼著尺長的蜈蚣,雖則那蜈蚣是先醃過再炸過的,秦鳳儀覺著這樣咬著不大適口,便剝了蜈蚣的那最外的那層殼,與山蠻人道,“這殼有些硬,蜈蚣抓來,先燙一燙,然後,掐頭去尾剝出肉來,再用調料醃過,再用油炸。如此,更浸滋味,更是味美啊。”

    山蠻們大是佩服,道,“殿下不愧是殿下,這法子更講究了。”

    其實人家山蠻準備的也不只是這些,還有在山間打來的野味兒,剝皮烤來吃,味道亦是不錯。不過,估計許多人被一些比較罕見的蟲蛇類嚇著了,於是,便是烤肉也吃得有些難以下嚥。

    這一回宴飲,山蠻們倒是沒什麼,他們覺著,受到鳳凰大神庇佑的親王殿下是個好人,給他們土地,允他們耕種,還有三年不必交稅,更說了要傳授他們養蠶的技術,讓他們過好日子。但,對於宗室與豪門子弟完全是另一種翻天覆地的感受,他們完全認為,秦鳳儀絕對是另一個物種。天哪,漢家人怎麼能吃下那些個東西,而且,還吃得津津有味,毫不作偽。

    據說,當天宴飲時好幾人都退出去吐了一回。

    這下子,待秦鳳儀再啟程時,宗室直接去了四成,就是前頭有金山等著他們,如果是要與這種吃蛇蟲鼠蟻的山蠻打交道,便是金山,他們也不想要了。還有幾個豪門子弟,也深覺自己受不了這等辛苦,便未隨秦鳳儀一道繼續往南行,準備打道回京了。

    這一次,那些個求去的宗室,襄陽侯卻是未再解勸。其實,襄陽侯也嚇得不輕。他先時也不過閒散宗室,因為人靈活,會辦事,他與順王還是堂兄弟,自小關係不錯,在順王那裡很有些顏面。待宗室改制,聽聞順王亦有子侄入宗學,襄陽侯搭了個順風車,他家老三也跟著到宗學念書了。後來,襄陽侯乾脆把家搬京城去了,準備在京謀個實缺。無奈,文官們防宗室防的緊,襄陽侯在京大半年,也沒能等到好缺。然後,就趕上秦鳳儀回京,襄陽侯是打順王那裡聽聞過秦鳳儀的名聲的,一則宗室改制,罵秦鳳儀成了宗室的新風尚,以往大家見面都是問你吃了嗎?後來宗室改制,革了無爵宗室的銀米,按理與襄陽侯這等有爵宗室無干,但宗室改制還關乎爵位繼承方面。於是,宗室們見面除了問“吃了沒”,第二句就是你罵了沒。後,秦鳳儀再聞名於宗室,便是因其身世了。

    襄陽侯聽順王提及過秦鳳儀,別看倆人掐過架,順王對秦鳳儀的評價竟是很不錯,順王就說過,“以後必為股肱之臣。”

    及至秦鳳儀身世揭開。順王反是沒再說過了,但,襄陽侯下決心跟隨秦鳳儀南下時的那一夜,忽然就想到了堂兄順王對秦鳳儀的評價。

    襄陽侯一樣是養尊處優的宗室,他也沒吃過苦,到信州一路上吃大鍋飯,那米粗的,襄陽侯都覺著喇嗓子。可襄陽侯有一樣,秦鳳儀比他年輕,比他身份更高,秦鳳儀能吃,他便能吃。如今,襄陽侯見著山蠻人吃的那些東西,未嘗不噁心,可相較于秦鳳儀能面不改色的欣賞品嘗山蠻吃食,襄陽侯並不如那些個怯懦宗室一樣,要轉頭離去。襄陽侯反是很敬佩秦鳳儀,這的確不是尋常品種,尋常人哪裡有秦鳳儀這樣的本領。

    襄陽侯甭看年紀比秦鳳儀大十幾歲,但他此生辦過的實差也就是一些宗室裡的事了。不過,也不是白活三十幾年,襄陽侯為人處事十分通達。他先時隨秦鳳儀過來南夷,原是想發點兒財的,這不是聽說南夷又要建外城麼。可如今,襄陽侯的想法改變了。他沒做過實差,可他不是笨蛋,當自己不優秀時,跟著優秀人的步伐便是了。

    秦鳳儀除了與當地縣裡的山蠻宴飲,還請山蠻們參觀了他的軍隊,既有當地兵馬,還有土人兵馬。不必秦鳳儀說什麼威懾之語,這些赳赳將士、雪亮長刀,足以說明他的實力。

    襄陽侯跟著秦鳳儀時間長了,許多話也敢說了,襄陽侯便私下說過,“殿下,您這樣的身份,何需對山蠻這般客氣,他們不過是尋常的普通山蠻罷了。”

    只這一句話,秦鳳儀便知道,可見尋常宗室都叫朝廷榮養成什麼樣子了。要說宗室裡還有人令秦鳳儀另眼相待,襄陽侯絕對是其中一個。襄陽侯是眼下追隨秦鳳儀的宗室裡爵位最高的一人,而且,襄陽侯很有些領導力,宗室裡的一些小情況,都是他主動去解決安撫。對於這一點,秦鳳儀很滿意。只是,連襄陽侯都會問出這種在秦鳳儀看來很幼稚的話,可見如今宗室水準。

    這些想頭,也只是在秦鳳儀心中一閃而過罷了。秦鳳儀並未表現出任何不滿,而是耐心道,“正因他們是普通山蠻,我才會對他們這般客氣。山蠻的右親王,早在前年帶著兵犯南夷城時便被我殺了,左親王又被活捉獻俘。基本上,信州的山蠻貴族,不是殺了便是囚了。眼下這些,是先時不受左親王待見的,還有便是,與左親王的關係並不大親近的山蠻支系。”

    襄陽侯有些明白秦鳳儀的意思,不過,還是提醒秦鳳儀一聲,道,“山蠻畢竟非我族類。”

    “襄陽啊,你知道什麼地方最窮嗎?”秦鳳儀顯然未要襄陽侯回答這個問題,他自問自答,道,“我少時在揚州長大,後來到了京城,如今又到了南夷。揚州之富,富在鹽商,可揚州的鹽商,大多並非揚州本地人,揚州的鹽商,其實多是徽州人。待到了京城,京城更是天子之都,較揚州的繁華更甚,而在京城,本地的京城人又有多少呢?而不論經商的,還是做官的,反多是外地人。待我到了南夷,發現這裡太窮的,窮的只剩南夷本地人了。而南夷當地人,許多人在外頭有了出息,頭一件事就是把家裡人都搬到外頭好地方去過活。這是小到一城,沒有外來人的城,會是最窮的城。”

    “再說大到一國,昔日讀史書,秦王要逐客卿出秦,後,李斯上《諫逐客書》。裡頭有一句,泰山不讓土壤,故能成其大;河海不擇細流,故能就其深;王者不卻眾庶,故能明其德。”秦鳳儀道,“別說什麼非我族類,其心必異的話。一個人,如果夠本事,自能令眾人折服。若無能之輩,莫說外族,便是身邊之人,也會擇木而棲。”

    “我是南夷的王,這裡的漢人、土人、山蠻,一樣都是我的子民。”
milayo 發表於 2018-5-25 10:44
第356章

    秦鳳儀這話, 襄陽侯覺著有些個幼稚了,但轉念一想,倘不是有這種一視同仁的幼稚想頭,秦鳳儀焉會用宗室呢?這般一想, 襄陽侯便一臉感切道,“殿下英明,殿下此言, 令臣茅塞頓開。”

    秦鳳儀笑笑,未再多言。

    襄陽侯覺著秦鳳儀幼稚, 秦鳳儀覺著襄陽侯雖則人情世故上還不錯,但腦子真不算聰明。便是不說那些個大道理, 只要想一想他這藩地的名字——南夷。帶了個夷字,便可知道, 他封地上必然是百族混居狀態的。換句話說, 非漢人居多。難不成,就因著不是漢人,便要防著殺了不成?先不說這種行為人不人道,把人殺完了,他這封地也清靜了。這不是自絕生路麼。

    要說秦鳳儀就藩以來最大的感觸是什麼, 並不是南夷地方窮困、有山蠻作亂, 而是,人啊, 人口太重要了。

    因為南夷人少,秦鳳儀簡直是珍惜這片土地上的每一個人類。管他山蠻土人還是漢人, 只要是人,秦鳳儀都稀罕珍惜的很。何況,山蠻這些人,並非不開化的野人,他們只是書讀得少了些、各方面落後了些,整體上還是很識時務的。

    秦鳳儀與襄陽侯暢談了一番,襄陽侯認為秦鳳儀是個可跟隨的人,畢竟,秦鳳儀對山蠻都十分優容,何況是宗室呢。而秦鳳儀對他的觀點則恰是相反,雖則秦鳳儀認為襄陽侯在宗室裡算是比較懂事出挑的,但,腦子有點兒笨啊。

    哎,不過也很好理解啦,除了雍國公那等刻意過來給他添堵的,如襄陽侯這等,倘是身後無人,自己主動過來的,一般都是在京混得不大好的。不然,倘能搭上大皇子的線,怕是不能跟他不遠千里的來南夷。

    秦鳳儀感慨了一回腦子有些笨的襄陽侯,便準備自大荔縣起程,繼續巡視。

    便是那些準備回城的宗室與豪門子弟,雖則他們皆有隨扈,不過,秦鳳儀仍是派個百戶,護送他們回了信州城。同時,秦鳳儀還令人把他的愛馬小玉的媳婦踏雪送回城了,原本秦鳳儀想著,這趟出門路遠,帶著踏雪,還能替換一下小玉,結果,出門才發現,踏雪有了身孕。秦鳳儀便不叫踏雪行遠道,令人把踏雪送回信州,秦鳳儀還給蒼山寫了封手書,令蒼山著人把踏雪安穩的送回鳳凰城待產。小玉與踏雪皆是名駒,生出的小馬,自不會差。

    不說別個,馮將軍就很垂涎,秦鳳儀道,“第一匹你是別想啦,第一匹小馬是給我家大陽的,你可以排第二。”

    馮將軍連忙道,“臣不敢與世子爭,第二也很好,小玉和踏雪這樣的名駒,該多生些小馬才是。”

    “誰說不是啊,我都盼多少年啦。”秦鳳儀想到小玉要當爹,心下很是高興,拍拍小玉的頭道,“自從我當了爹,我就盼著小玉當爹呢。”小玉拿馬臉蹭蹭主人的俊臉,仿佛聽懂了主人的話語一般。

    馮將軍道,“咱們這裡,兵已是不少,馬匹卻十分有限。”

    只要是男人,沒有不喜歡馬的。要說馮將軍,自從跟著秦鳳儀,官位一路高升,且因信州之戰,還得了個小爵位,雖則只是個三等子,但這可是正經爵位。馮將軍如今在秦鳳儀麾下將領中,亦是個拔尖兒的。可馮將軍仍有樁小小憾事,他十分羡慕親王殿下的親衛將軍潘琛,倒不是別個,而是,潘琛營中有兩千匹駿馬,而且,這幾年,亦有小馬誕下,雖則小馬數目不多,也足夠馮將軍眼紅的了。潘琛麾下一萬精兵,便有兩千駿馬。馮將軍麾下兩萬人,也只有五百匹馬罷了。而且,其神駿亦不能與潘琛麾下軍馬相比。

    秦鳳儀道,“先時自信州繅獲的五百戰馬,你獨得兩百匹,怎麼還這這樣見著馬就兩眼放光啊。”

    馮將軍道,“咱們南夷,因水路多,並不大適合養馬。哎,就是信州這些馬,其實也不是信州本地的馬,聽說雲南產矮腳馬,我看信州得的馬都個子不高,估計是自雲南得來的矮腳馬。”

    “可見,山蠻與雲南土司怕是不少關連啊。”秦鳳儀道,“我們這邊兵強,騎兵卻是有限,若是對上桂地騎兵,馮卿想過要如何應對嗎?”

    馮將軍想了想道,“騎兵的衝擊力、機動性都是第一,想對付騎兵,紙上談兵的法子有許多,但到實戰,臣還真沒有太好的辦法。”

    “閒時不妨想一想了。”秦鳳儀道。

    馮將軍領命。

    秦鳳儀自懷裡取出一本書遞給馮將軍,道,“給你本書看。”

    馮將軍連忙雙手接過,翻開來竟是一本兵書,不禁抬頭望向秦鳳儀,秦鳳儀擺擺手,看小玉去了。

    馮將軍想著,大概待信州之地安穩後,殿下便該征桂地了。

    秦鳳儀離開大荔縣的時候,邀請大荔縣的幾個年輕的山蠻頭領一同巡視各縣。這些山蠻對秦鳳儀很有好感,再加上阿泉族長乃土人族長,很是與山蠻們介紹了一回他們在鳳凰城的好日子,當然,其間更是對秦鳳儀多人讚頌。何況,秦鳳儀說的天花亂墜,他們也想與這位俊美的仿若神衹的親王殿下多親近,以觀其人品。

    離開大荔縣也不過兩日路程,因為信州地界兒的路實在太難走,走也走不快,秦鳳儀倒也不急,難走慢行便是。只是,遇著山蠻流民就有些意外了。這些山蠻,持槍帶棒的自山頭沖下,並沒有衝擊秦鳳儀,秦鳳儀在前頭騎馬,他這好幾千人,隊伍能拉出二裡地去,這些個山蠻,衝擊的是後頭的糧車。運糧的皆是商賈,好在,商賈們處事靈活,見這些人過來搶糧,還是命比糧更重要,很是讓他們搶了一車。

    秦鳳儀聽聞此事,還問阿森道,“你們生活這般貧苦嗎?”

    阿森苦笑,“我們這些能在縣城裡生活的山蠻還好些,原能填飽肚子。後來,聽聞左親王,不,趙輝那傢伙去跟殿下打仗,一去就沒見人回來。他便下令讓我們進獻馬匹、糧食、銀兩,還有青壯,過去組成他的衛隊。有許多人聽聞是要與殿下打仗,聽說殿下的刀能劈開高山,殿下一怒,便可山嘣海嘯,我們都不敢去,許多族人逃回山裡去了。”

    秦鳳儀道,“你們受苦了呀。若早知你們受此欺淩,我當早些過來。”又對這位大荔縣的山蠻頭領道,“自今往後,只管安心過日子。從今年開始,三年之內,種田無稅。三年之後,每畝向朝廷交一鬥穀,便可。”

    阿森兩眼放光,“當真?”這話一出口,便覺不妥,阿森連忙道,“我等謝殿下!”

    “這有何好謝的,這原就是朝廷的農稅。如果有人要多征稻穀,只管去鳳凰城找我,我自會給你們主持公道!”秦鳳儀道。桂信二州為山蠻佔據久矣,所以,這裡的山蠻與南夷山中的土人還不一樣,南夷的土人,如阿泉族長等,是不懂種田的。但,桂信二州的土人則不一樣,他們竟還與這裡的漢人學會了耕種。所以,這農稅的規矩,秦鳳儀也要與他們說一說的。

    秦鳳儀與阿森道,“若是你認得山中的族人朋友,也只管把我這話告知他們,我不會抽調你們去當兵。你們的田產,如你,先時是有田的,這些田還是你的,別人欺不了去。如他們,若是無田,也可與我說,我會賦予他們田地,所納糧稅,都是一樣的。倘是頭一年沒有種子,我可租賃給他們,待第二年收成了再還我便是。”

    阿森當天就給秦鳳儀想了個主意,他讓秦鳳儀早些紮營休息,然後,說是去林子裡打些野味兒。阿森甭看是個山蠻,很會辦事,他是叫著阿泉族長與十幾個土兵一道去的。之後,便打了兩頭大野豬,十幾隻兔子山雞回來,而後,向秦鳳儀回稟了先時搶糧食的山蠻的情況,阿森與他們並不同族,先時也不認識,不過,都是同一州的山蠻,七拐八拐的一算,竟還是親戚。阿森說,“他們在山裡日子很不好過,只有野菜野果可吃,他們沒有家什,雞兔都不好逮,我勸他們歸順殿下,他們說要想一想,明天再給答覆。”

    秦鳳儀笑,“好,這並無妨。”又誇阿森有才幹,問他可願意在自己身邊做個官兒。

    阿森雖然覺著能在親王殿下身邊做官很是榮耀,不過,他還是說,想回去與家裡商議再給殿下答覆。秦鳳儀笑眯眯地,“我等著阿森你的答覆。”

    阿森是個好學的青年,時常與阿泉族長交談,打聽著鳳凰城土人的生活,阿森還道,“以往覺著你們在山上,日子過得不如我們,沒想到,竟被你們比下去了。”

   
阿泉族長道,“這都是鳳凰大神的庇佑。”

    阿森不愛聽這個,道,“我們也是鳳凰大神的子民。”

    “你不知道吧,殿下可是鳳凰大神在人間的化身。”阿泉族長道,“我族的白孔雀,見到殿下便翩然起舞。”

    第二天,秦鳳儀便等來了歸順的山蠻,連帶著被搶去的糧食,也一併帶了回來。

    秦鳳儀道,“這些糧食送給你們,你們帶著吧。”

    這些山蠻很高興,把大袋糧食分成小份,一人扛二十斤跟著大部隊走路。薛重還悄悄同傅長史道,“他們也不怕累啊。”

    傅浩道,“餓怕了,便是重些,扛著糧食也覺著心裡安生。”

    秦鳳儀一路南下,一路走一路收服了不知多少山裡流躥的山蠻,待到上思縣時,秦鳳儀麾下將士兩千,山蠻竟多達五千余人,秦鳳儀問薛重,“這裡如何?”

    薛重道,“背山臨海,且與交趾接壤,好地方。”

    秦鳳儀道,“就是縣城破舊了些,這縣城得改建。”與易大師道,“易先生好生幫著歸置一二,起碼是一座能容十萬人的小城。”

    薛重道,“殿下,是不是太大了。”在薛重看來,能容一萬人便足夠了。

    “不大不大,慢慢來。”秦鳳儀挽著薛重的手,與薛重說起榷場的建設來,秦鳳儀道,“我要的並不是個擺攤賣東西的地方。這裡,既是榷場,又是一座兵防城。對交趾人,生意是生意,但,當防還是要防的。所以,阿重啊,你不僅要對榷場的事心下有數,以後,也要學著關心一下治安問題。”

    秦鳳儀正說著自己對於榷場的安排時,就有阿森與阿泉族長連袂而來,倆人面色頗是古怪,秦鳳儀問,“什麼事?”

    阿森道,“是邕州的李吉祥打發人過來,給殿下請安。”

    秦鳳儀道,“邕州?”

    傅長史道,“上思縣原就屬邕州的,只是人們久不提罷了。”

    秦鳳儀問,“邕州也是一州嗎?”

    傅長史道,“在前朝算是一州。”

    阿森道,“李吉祥有約萬數族人,他原本與信州的趙輝是遠親,這次打發人過來,想是聽聞殿下威名,過來歸順的。”

    秦鳳儀道,“那便請他的使者過來吧。”

    秦鳳儀委實沒想到,他的威名原來傳得這麼廣啊。於是,靠著“威名”,秦鳳儀便收了一州。說是一州,要按朝廷的規格,絕對算不上州,頂多算是個縣,還是中下等的縣。待秦鳳儀靠著“威名”與“仁德”再拿下壺城的時候,桂地的山蠻都要罵娘了:這些個無恥的傢伙們,說都不說一聲全都投降了,你們都降了,老子要不要也降了啊!

    桂地山蠻是很想投降啦,但,阿泉族長、潘將軍、馮將軍很是不願意他們投降。若是桂地山蠻再降了,他們拿什麼打仗啊!不打仗,哪裡來的戰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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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ilayo 發表於 2018-5-25 10:46
第357章

    邕州來降, 還有道理。畢竟,秦鳳儀要修榷場的上思縣離邕州挺近,他估量著,是他到上思的消息傳到了邕州, 那裡的山蠻聞了信兒,過來歸順,也能理解, 但壺城那麼遠的地方,秦鳳儀沒想到這些山蠻也如此消息靈通啊。

    秦鳳儀到了邕州, 心下感慨,虧得這些個山蠻臉大, 真好意思稱其為州。待見到塌了一半的城牆,秦鳳儀終於明白, 邕州山蠻為啥上趕著歸順了。

    秦鳳儀與歸順的李邕道, “這城你們住多少年了?”

    李邕很自豪地,“總有一百多年了。”

    秦鳳儀,“你們只住不修啊?”

    李邕繼續很自豪地,“我們是貧困地兒,每年都要指著桂王撥銀子撥糧米哩, 沒錢修。”

    秦鳳儀道, “窮成這樣兒,你得意個啥啊?”

    李邕搔下頭, “我聽說殿下很聰明,會帶著我們過好日子。稅也只是每畝一鬥, 也不強迫我們去打仗。”

   

秦鳳儀不禁暗道,原來山蠻人的要求竟也這樣簡單。秦鳳儀看看那塌了一半的城牆,問李邕,“你們也不喜歡打仗?”

    “誰喜歡誰是孫子!”李邕鄭重道,“其實,桂王信王也不是用自己的族人打,他們都是徵調我們的族人,有什麼不好的事,先讓我們的族人做前鋒。若是好事,就輪不到我們了。”

    秦鳳儀拍拍他的肩,“來,跟你說說本王的政令。”秦鳳儀拉著李邕,說了些李邕關心的問題,秦鳳儀道,“我觀你們這裡,物產豐富,你們可以種田,也可以養蠶繅絲織布。壞了的城牆,我會給你們修好。你們想當兵便當兵,若是當兵,一月有一兩銀子的餉銀。一家若是有人當兵,可免此家百畝田稅,若是不願當兵,我亦不會勉強。我手裡的兵足夠多了。”又說了養雞養鴨這種隨便養,若是養馬,亦可用馬抵稅。若是賣給官府,官府亦不會虧待。

    而且,秦鳳儀不是虛言,他的話,有跟隨的山蠻人作證。而山蠻人中的李長安,論起來還是李邕的堂叔。李邕一拍大腿,他族裡還有人在壺城,李邕道,“壺城那裡日子也不少過,他還欠桂王三百頭羊哪。壺城現下做主的是我媳婦的哥,殿下一併把壺城也收了吧。”李邕還是個義氣人,有好事不忘大舅子。

    秦鳳儀也是個與大舅兄關係好的,見李邕如此,便很是看他順眼,問,“壺城有多少人?”

   
李邕道,“比我這裡人多,得三萬多。”

    秦鳳儀想了想,道,“也好,反正本王出來一趟,咱們也好商議著,以後如何過日子的事了。”

    “就是!就是!”李邕便問秦鳳儀什麼時候去壺城。

    秦鳳儀道,“明日便起程。”

    李邕道,“我與我媳婦的哥可好了,我們就是親兄弟一樣,我隨殿下一道去,他一準兒聽我的。”

    “成。”秦鳳儀一笑,“不過,去之前,你得跟我講講你那城牆的事。”

    李邕是個二十幾歲,皮膚微有些燦黑的青年,他個子不是很高,相貌亦稱得上忠厚,一雙眼睛明且亮。此時,那張忠厚的臉上卻是閃過一絲迷茫,“什麼城牆啊?是殿下要給我們修城牆麼?”

    “你連我們一畝田往一鬥谷的田稅都打聽得如此清楚,你這樣年輕,正是幹一番事業的時候,如何會眼看著半面城牆倒了,還沒有半點兒要收拾的意思呢?畢竟,我征信州的事,你應該更早便清楚了吧。”秦鳳儀笑,“若我所看不錯,你可是個滑頭。別跟我搗鬼,說!”

    李邕有些不好意思的搔下頭,“誒,怪道你能活捉了信王,果然是個聰明人。”

    李邕便如實說了,“自打你來了,我們日子便不好過。先時桂王發過一次兵,聽說去了好幾千人,結果,一個都沒回來。我們都不比他勢大,更不比他人多,他戰敗後,要我們供糧供馬,還要抽調我們的青壯。我們邕州本就人少,而且,我們自己糧食還不夠吃哪。何況,青壯去了,因我族是小族,他素不將我族當回事的。有一回,他來征糧征馬,我們的馬實在不夠,他的征馬官竟然打了我爹一頓,我爹受了重傷,就此過逝了。”說著,李邕臉上一片憤恨,又是歎道,“哎,我有心為我爹報仇,可我們部族人太少了,也打不過桂王啊。我也是沒法,趁著前年大雨,就讓族人往城牆下種豆子,之後,城牆就塌了。桂王那裡人再來,看我們都窮成這樣,就不死命的征東西了。我時常過去哭窮,桂王還能給我們族人些東西。他還以為我把殺父之仇忘了哪!自打今春殿下打敗了信王,占了信州,我便留神打聽著殿下的消息了。殿下要是說話算話,以後我們就跟著殿下了。”

    秦鳳儀聽李邕這一套,自是很感人,他相信,裡頭李父之死的事,約摸也是真的。只是,秦鳳儀道,“你還是沒說實話。李邕啊,你太急了,太急著把我往壺城引了。”

    李邕不可置信的瞪大雙眼,失聲道,“這都看出來啦!”

    李邕心說,大舅兄,我這把實話說出來可不怨我啊!這,這位親王殿下委實忒聰明了些啊!都給人看出來了,李邕也便不再隱瞞。其實也不算什麼大不了的算計,秦鳳儀是朝廷的親王,麾下兵強馬壯,他們與不與桂王那支山蠻是同支,而且,桂王對他們頗多盤剝……所以,另尋思一條路罷了。若秦鳳儀真能打敗桂王,而且,遵守秦鳳儀說的那些承諾,他們跟誰不是跟呢。

   

秦鳳儀應下李邕去壺城之事,私下很讓傅浩、馮將軍、潘琛以及薛重、易大師擔憂了一回,大家都覺著,這太犯險了。秦鳳儀令傅浩尋出輿圖來瞧了一回,道,“壺城離桂地還遠著呢。咱們若能拿下壺城,便在此駐兵三萬,由此籌備征桂地之事。”

    薛重道,“殿下千金之體,斷不可涉此險。不若臣等為使,先去壺城看一看。倘是壺城山蠻誠心歸順,殿下再去不遲。”

    馮將軍潘琛亦是這樣的看法,傅浩則道,“倘殿下不能親去,山蠻必然懷疑咱們的誠意。”

    “放心吧,有什麼呀。今天在邕城你們也看到了,哎,普通山蠻的日子並不好過。再者,到壺城還要經過三五個縣城,正好,本王一道過去瞧瞧,也好讓這些百姓知道朝廷的德政。”秦鳳儀道,“你們也跟著本王一道去,讓此地的山蠻、漢人,都看看,何為王者氣派。”

    秦鳳儀平日裡很能聽取大家的進諫,但,他並非沒有主見之人,什麼事他拿定了主意,大家也就不必反對了,因為,秦鳳儀是絕不能更改的。

    秦鳳儀在邕城休整一日,便帶著大軍隨李邕去往壺城了。

    襄陽侯等人並不曉得壺城是什麼地方,只是在半月後到了一座比邕州稍微好些,但遠不及信州的城池。然後,城門緊閉,城頭都是巡邏的兵士,手中的皆是鐵刀鐵槍一類,與信州山蠻所用相近。  
   

秦鳳儀一直從早上等到晚上,方見傅浩與李邕出來,李邕有些不好意思,道,“我哥說,還要請殿下進去詳談。”

    傅浩則是有些猶豫,“方壺說,殿下只可帶十名親衛。”

    襄陽侯立刻道,“今日天色已晚,還是待明日吧!”

    馮將軍潘將軍亦道,“殿下萬金之體,焉能孤身入壺城,臣等再不能放心的。”

    秦鳳儀想了想,道,“來都來了,怕什麼,本王相信方壺的信用。”與傅浩李邕道,“還是你二人便隨我進去如何?”

    傅浩道,“自當如此。”

    馮將軍潘琛薛重立刻道,“臣等懇請隨殿下一併入城。”

    “你們在外等著就好。”

    秦鳳儀擺擺手,選了十名親衛,便騎著小玉隨李邕進了壺城。秦鳳儀還以為方壺要有什麼為難,還是要提前定下契約之類,沒想到,他一進城,方壺已帶著城中諸山蠻之首在城主府迎侯於他。秦鳳儀微微一笑,“自阿邕那裡聽聞城主之名,我盼城主久矣。”

    方壺是個身量瘦削筆挺的青年,眼窩微深,鼻樑高挺,較之李邕,相貌中多了幾分俊秀,按著山蠻人的禮節施一禮,不卑不亢道,“殿下不要怪我等太過謹慎小心才好。”請秦鳳儀入內,一句條件沒談,已是設好酒宴,請秦鳳儀飲酒賞樂,及至宴飲結束,已是夜深,方壺便道,“今天色已晚,殿下不妨留我城中休息如何?”

    秦鳳儀颯然一笑,“有何不可。”便在城中安枕。

    傅浩自許狂生,今次真是服了秦鳳儀,他失眠大半宿,就聽秦鳳儀在里間安眠,興許是這幾日連續趕路,秦鳳儀睡得頗熟,還打起小呼嚕。傅浩輾轉到天明,方淺淺闔眼片刻。傅浩並不惜身,唯擔心秦鳳儀罷了。結果,秦鳳儀熟睡一宿,第二日一大早見傅浩兩個黑眼圈兒還說呢,“老傅你沒睡好啊。”

    傅浩心說,還不是擔心你啊。

    秦鳳儀拍拍傅浩的肩,道,“別擔心,我看方壺並無惡意。”

    傅浩真想問問秦鳳儀怎麼看出來的,他怎麼就看不出來啊,他就知道,現下他們在人家的地盤兒上,生死皆懸於他人之手。

    好在,方壺未令傅浩擔憂太久,第二日用過早飯,方壺歎道,“難怪殿下可大敗左右親王,殿下膽色,方壺敬佩。”說著還拱了拱手。

    秦鳳儀笑,“我相信自己的眼光。”

    方壺有些深邃的眼窩裡透出一抹決斷,正色道,“我想我們可以談一談歸順的條件了。”

    秦鳳儀做個請的手勢。   
milayo 發表於 2018-5-25 10:47
第358章

    如今要談的, 無非就是歸順後的各種待遇問題。包括, 方壺要求他的駐兵必需在壺城,而且, 看方壺的模樣, 很不希望朝廷有軍隊長駐壺城。秦鳳儀問他, “你軍隊有多少人?”

    方壺道, “精兵上萬。”

    “來時我看你下麵各縣都無甚兵丁駐守。”秦鳳儀道,“你駐兵壺城自無妨礙,我還可以封你為壺城知府之職,你一人領軍政兩職。但要我說,阿壺你眼下人手自是夠用, 待以後城中人口超過十萬,你這些人, 還夠嗎?”

    方壺道, “短時間內不可能有這許多人。”

    “上思縣那裡,我會重新建城,你知道上思縣我按多少人口建的城嗎?”秦鳳儀道,“十萬人口。那還只是一個縣城。而壺城, 這裡是州府的規制, 且, 觀其地理, 這裡水脈發達,不論是自北向南,還是自南向北, 以後船隻水路必經壺城。這裡人口,以後何止十萬。”

    秦鳳儀握住方壺的手道,“眼下由你駐兵無妨,可阿壺吧,先時我征信州,當時漢人兵馬齊全,土兵也用了大半,你知道我留下守城的軍隊是哪支嗎?便是如今隨在我身畔的阿泉族長。我外出征戰,妻兒皆留鳳凰城,保護我妻兒百姓的,便是土兵。”

    秦鳳儀此言,便是方壺也不禁動容,秦鳳儀繼續道,“先時,他們都居住在山上,後來,他們下山歸順於我,我賜予他們土地田產,他們的土地就在鳳凰城外近郊之地。我們漢人有一句話,叫,疑人不用,用人不疑。他們既歸順於我,便是我的子民。我們那裡有織造局,先時,他們不大懂桑蠶之術,我便讓他們族中的向學之人去織造局學習。信州城歸順之後,城中百姓淳樸,有商賈欲用低價購百姓的茶園,是我的官員發現後,與百姓講明白茶園的價值,避免他們受損。阿壺,以後,你們也是一樣,我見過你們的族人,我知道他們勤勞、善良、樸實,可我想,他們也有許多需要學習的地方。漢人的許多技藝,你們都可以去學習。你們的許多本領,漢人也要向你們學習。我是這一方的王,我並不需要你們向我叩拜,向我朝供,畏我懼我,我希望的是,我的子民能過上安穩富裕的生活,不能再叫人說起咱們這片土人便露出鄙夷之色。”

    秦鳳儀道,“壺城是你們祖輩所居之地,我並沒有要竊取這裡的意思,因為,你們與這片土地人上的所有人一樣,都是我的子民。你要世代駐守這裡,這是我希望看到的。我們要一起努力,把這裡治理好,以使百姓過上比現在好百倍、千倍的日子。”

    方壺是個精明人,秦鳳儀說的這些話,他也有些感動,卻不會感動到如他那傻內弟一樣,看那眼淚汪汪的蠢樣。方壺道,“殿下寬仁,允我們世代駐守壺城,只是,還請殿下派下有學識的官員,幫我們一道治理這裡。”

    秦鳳儀心說,倒還算有些誠意。

    秦鳳儀便指了指傅浩道,“你看我這位長史如何?”

    方壺是與傅浩打過交道的,知道這是位精明官員,方壺立刻道,“傅大人不計較我昨日的無禮才好。”

    秦鳳儀挑眉,看向傅浩與李邕,問方壺,“你昨天怎麼無禮他了?”

    方壺未料得傅浩竟未與親王殿下說此事,頓覺傅浩心胸寬廣,傅浩笑,“並沒什麼,昨日我們一見如故。”

    李邕在秦鳳儀耳邊唧唧咕咕把事情說了,就是方壺讓傅浩用脖子賞鑒了一回他的寶刀,秦鳳儀看傅浩的脖子,未見傷痕,可見只是嚇唬了一回傅浩。方壺起身對著傅浩一揖,傅浩連忙雙手扶起方壺,回施一禮,“以後有勞城主照應了。”

    “還得請傅大人指點。”方壺道。

    雙方草擬契約後,方壺親自與傅浩出門,請秦鳳儀大軍入城。

    馮將軍潘琛薛重襄陽侯等人,見著秦鳳儀方才放下心來,如柏衡崔邈,都是面露激動,提心吊膽了一宿一天,這顆心總算放回肚子裡了。

    秦鳳儀與諸人說了壺城歸順之事,同時,秦鳳儀已經商量著上思縣與邕州的駐兵之事,一則是兩地都要建城,李邕說了,先得幫他們把城牆建好。以前不怕,現下他都投降親王殿下了,就怕桂王知道後得派大軍來殺他了,要是城牆還這麼破半邊,他可是覺都睡不好的。

    秦鳳儀手裡有建過鳳凰城的商賈,在他看來,邕州的城牆不算什麼大工程。秦鳳儀道,“測量後,我便著人前來。”

    李邕大喜。

    秦鳳儀再令易大師給上思縣設計建城的圖紙,之後,秦鳳儀就與傅長史商量調兵駐守上思與邕州之事了。

    邕城那裡,李邕有青壯四千左右,秦鳳儀打算再調六千兵馬,給他湊一萬人。李邕完全沒有意見,上思縣那裡,五千兵馬即可。

    大家商量半日,秦鳳儀看諸人面有倦色,便打發他們各去休息了。

    襄陽侯卻是留了下來,有事與秦鳳儀說。襄陽侯面有愧色,秦鳳儀問,“怎麼了?”

    襄陽侯道,“實在沒臉同殿下說,只是,卻是不好不讓殿下知曉。”把這一日外頭的事說了,原來,秦鳳儀孤身入城,留大軍在城外等侯。秦鳳儀久不出城,便有宗室覺著,秦鳳儀算是完蛋了,肯定是被扣到城裡去了。他們生怕要打仗,連累到他們性情,便偷偷自行離去。

    秦鳳儀還當是什麼事呢,秦鳳儀問,“走了多少?”

    襄陽侯老臉微紅,“隨殿下南下共一十八人,如今只剩九人。”

    “走便走了,隨他們去吧,他們原也不是我的手下,是走是留,皆隨他們的意便是。”秦鳳儀笑,“你沒走便好。”

    襄陽侯哼道,“老臣豈是那樣的人。”又忍不住勸秦鳳儀一句,“殿下以後可千萬莫行此險招了,簡直是嚇死老臣了。”

    秦鳳儀笑,“我也是有媳婦有兒子的人了,焉會犯險,這也只是看著險罷了,我心裡都有數。”又安慰了襄陽侯幾句,看他熬的眼睛通紅,怕是昨夜一宿未眠,忙讓他去休息了。

    襄陽侯走後,柏衡方過來,與秦鳳儀說了裴公府的一位三公子隨幾位宗室逕自離去之事,秦鳳儀道,“天要下雨、娘要嫁人,也還罷了。”

    人走人留,秦鳳儀根本未曾在意。他帶這些人出來,原也是要看看這些人的品性,如跟他忽啦啦南下的那些個宗室,能留下九人,便已足夠,至於豪門子弟,有三五個得用的便可。

    秦鳳儀在壺城停留五日,方率大軍回程。傅長史便留在了壺城,一併留下的還有柏衡與百位親衛軍。

    之後,薛重與易大師留在上思,與他們一併留下的還有五千山蠻,對,就是那些被秦鳳儀一路收攏的山蠻,薛重都讓留在了上思,以後修城建城的,也少不了要用人手。秦鳳儀回到信州城,一則撥調兵馬入駐上思、邕州兩地,二則便是組織商賈們過去建城。這一回建城,秦鳳儀沒的招商,直接就找的信譽好,以往做工程品質好的商賈,而且,此次的銀款與以往不同,先建城牆,二十天能把城牆建起來是一個價,一個月是一個價,倘超過一月,便是另外的價碼了。

    待幾家銀號知道秦鳳儀是要建榷場時,連忙上門請安,打聽榷場之事。聽聞是與交趾的榷場,如閩商興趣就不大好,閩商銀號是以海貿起家,在他們看來,交趾地小而狹,而且,這小國也不大富裕,想是即便開辦榷場,亦十分有限。相對的,他們對於鳳凰城外城的建設更感興趣。

    秦鳳儀都隨他們,此時,老牌銀號的眼光就展現出來的,晉商何老東家與徽商康老東家私下卻是往上思投了一筆銀子,上思所建,不過小城,論規格,遠不能與鳳凰城相比。故而,投資的數目並不大,而且,這回是長期投資短期投資兩種,其間種種複雜,條款就有半尺厚。

    秦鳳儀把這些都安排好,鳳凰城的佳荔節就要開始了,這一回的佳荔節,秦鳳儀卻是被桂地山蠻狠狠的添了一回堵。

    桂地山蠻派了使者過來,其中,非但有桂王的親筆信,還有數位宗室與裴三的親筆信。秦鳳儀大怒,叫來襄陽侯問,“那些混帳東西不是回京城了嗎?”

    襄陽侯見著這些信件,亦是大驚失色,“是的啊,他們自壺城離開,確實是說回京城的啊。”

    秦鳳儀簡直是怒不可遏,“簡直混帳至極!沒本事還不曉得老實呆著,走路都能叫桂地山蠻擒了去,這是怎樣的蠢物!”

    襄陽侯問,“殿下,您得拿個主意啊!”

    “我拿什麼主意!難不成,我拿金子去贖他們!他們休想!”秦鳳儀將信一摔,緩了緩方道,“這事,我再不能為他們兜著的。得有個人回京給他們各家送信,也要到陛下那裡說一說。你與崔邈,收拾一二,帶著這些信,回京去。看他們各家是個什麼意思,誰家要是願意出銀子,就叫他們帶著銀子來贖!若是沒銀子,便讓他們各家天命吧。反正,我這裡是一個銅板都沒有的!還有,與他們各家說清楚,本王去壺城談歸順之事,他們在外便以為本王死裡頭,就自己先跑了!所以,誰都不必來我這裡求情,我這裡沒情面給他們!
milayo 發表於 2018-5-25 10:50
第359章

    秦鳳儀險沒直接氣暈過去, 他氣個半死。秦鳳儀的性情, 平日裡最見不得這般窩囊廢。原本,那些人半途逃跑, 秦鳳儀便很是瞧不起, 秦鳳儀是那種活便活提堂堂正正, 就是死也得死得轟轟烈烈啊。這人還是商賈出身時, 要是有誰看不起他,他自己都要氣個半死的。像這種跟著他南巡中途跑路的,秦鳳儀都不稀罕記得這些人姓甚名誰,因為叫秦鳳儀說,“跟死人也沒什麼差別。”

    這話, 是秦鳳儀與李鏡親口說的。

    秦鳳儀一出門都快倆月了,李鏡沒有不惦念的, 待回了鳳凰城, 李鏡不得問一問啊,尤其二妹夫柏衡怎麼沒見回來啊。秦鳳儀把對柏衡的安排同妻子講了,李鏡並不擔心柏衡,反是說秦鳳儀, “你太行險了。”

    秦鳳儀道, “我心裡有數。數萬人在城外, 方壺敢將我如何?何況, 我早就對他有所瞭解。”秦鳳儀為什麼要帶著信州城幾個有德望的山蠻一道巡視啊,他雖未做好南下收服山蠻的準備,但對於李邕方壺幾人, 秦鳳儀是聽李長安等人說起過的。

    “人心難測,倘方壺那邊與桂地山蠻聯繫緊密,要如何?”

    秦鳳儀笑著握住妻子的手,笑,“他又不傻,難道為了桂王就敢對我下手?那他可就真的完了,朝廷便是出盡大軍,也要將壺城夷為平地的。這算什麼涉險,咱們為強,他為弱。強弱有別,方壺也不過是試一試我罷了。”

    秦鳳儀挺順心,出去一趟,把邕州、壺城皆收服了,二地雖不是什麼富裕地界兒,但,其地理皆是要衝所在。

    不過,給媳婦說了一回後,趙長史章顏等人又私下諫了秦鳳儀一回,說他太過涉險。秦鳳儀與大舅兄道,“聽得我嗡嗡嗡,嗡嗡嗡。”

    李釗道,“你這事兒辦的,本來就懸的很。你這都一家之主了,以後做事前先想想媳婦孩子。”

    “嗡嗡嗡,嗡嗡嗡。”秦鳳儀做個掏耳朵的怪樣,還道,“大舅兄你可不是這樣的俗人哪,快別說這個了。我給你在佳荔節上留了個頂頂好的位子。”

    李釗道,“我又不愛看歌舞。”

    秦鳳儀道,“對了,小二郎還沒名兒吧。我給他取個好名,嗯,今年必征桂王,二郎這名字,不如就叫大勝吧。”他給外侄兒取了個名字。

    秦鳳儀剛給小二郎取了個土鼈名字,桂王那裡就給他送消息過來了,哈哈,你們的宗室、還有個國公家的公子,都落在本王手裡了,現需贖金若干,還要求秦鳳儀退出信州,從此秋毫無犯。

    秦鳳儀接到這信,當時的臉色就甭提了,好在,他強忍沒當著桂王使者發作,打發那使者退下後,秦鳳儀揮手將手邊案上的一套梅子青瓷盞拂到地上,摔了個粉碎,秦鳳儀從來不是憋著的脾氣,當下大罵,“這些無能無才,貪生怕死的東西!”

    趙長史等人見秦鳳儀大發雷霆,心下亦是晦氣,他們早知道有些跟著秦鳳儀巡視的宗室、豪門公子吃不得苦,中途返回的。對於這些人,大家只是心下一嗔,便沒再多留意了。可實未料到,竟還有人被桂地山蠻捉了去。

    趙長史硬著頭皮道,“這事,還需殿下拿個主意才是。”

    “我有什麼主意!我又不是他們的爹,他們的娘!難不成還要我替他們交贖金不成!”秦鳳儀怒道,“讓他們自家爹娘想法子去吧!上輩子不修,修來這等蠢才!他們是怎麼叫山蠻捉去的啊!路都不會走嗎?”

    別說,現在的道路情況,倘不是有嚮導,估計秦鳳儀也不曉得路怎麼走的。但對於這幾個能叫桂王抓住,大家也都百思不得其解,就是原路返回,也不當如此啊。

    趙長史相貌比較有親和力,這幾天他就負責接待桂王使者,然後,從這位使者嘴裡套出了這幾人是如何被桂王所俘的。原來,秦鳳儀一路南下巡視,待山蠻頗為優容,沒糧的給糧,你們願意歸附,便為順民。這幾人趁著秦鳳儀進壺城談歸順事宜,他們是真心以為秦鳳儀回不來了的,原本是想著逃命,但從山裡跑出一小股山蠻,他們是聽聞有朝廷高官免費發糧,過來領糧食的。秦鳳儀對山蠻優容,不代這幾個宗室與裴家公子便對宗室優容了。這一小股山蠻還想著領糧食,宗室幾人帶著護衛,可沒有半點兒要分糧食給他們的意思,這幾人想著,抓幾個山蠻回京城,就當是戰功了。

    他們幾人一動手,山蠻都傻了,想著,原來發糧啥的都是假消息啊!

    待鎮定下來,山蠻們也都被捆了起來,只捆了手,串成一條繩,腳沒捆,還得走路呢。然後,山蠻們漸漸發現,這夥子人好像是迷路了。山蠻雖則領糧食叫坑了,不過,為人當真不笨,立刻想一招,先提條件,只要肯叫他們吃飽,他們就給指路。

    好吧,一提這條件,又被揍一頓。這回,條件也不敢提了,乖乖的給指路,結果,這一指,就指到了桂州去。

    待趙長史稟明其間原由,秦鳳儀直接就宣了襄陽侯與崔邈過來,把桂使的信給他們,讓他們回京去跟朝廷說一說這丟人現眼的事去!

    秦鳳儀親自寫了封奏章給景安帝,大罵這幾個宗室與裴三無能,他明說了,別指望這幾個東西拖他平定桂王的後腿。

    殊不知,這會兒景安帝也正為秦鳳儀打發人送來的那九色鳳凰紗陷入了陰謀論,無他,當年,他老娘便送了平氏一匹這樣的鳳凰紗。秦鳳儀大概還並不知曉此事,一旦秦鳳儀知道,豈不會讓剛有好轉的父子關係上再度轉為冰點麼。

    當然,這是景安帝認為,他與秦鳳儀的父子關係有所好轉。

    鳳凰紗的事景安帝安排人去查,接著,秦鳳儀便又打發了襄陽侯、崔邈回京,同時帶回的,還有桂王的信件,景安帝一看這信,當下氣的不輕。待問襄陽侯、崔邈事情的來龍去脈,這倆人皆是隨秦鳳儀巡視的。秦鳳儀孤身入壺城一事,親近人的聽了,都覺著懸。但,在襄陽侯、崔邈看來,秦鳳儀當真是膽量過人,大丈夫也。

    甭看襄陽侯當時勸秦鳳儀莫要去壺城,而且,直擔心的白了好幾根頭髮。這頭髮白好幾根,是因為襄陽侯擔憂秦鳳儀所致。就是秦鳳儀犯險入壺城,這要是敗了,自然有的一大笑話可看。可人家秦鳳儀硬生生的把事辦成的,這便是大丈夫行事啊。

    在二人眼裡,秦鳳儀簡直就是智勇雙全的化身啊。

    二人當下便把事情原原本本的說了一遍,而且,不帶一點誇張,襄陽侯道,“殿下真是大智大勇,不發一兵一卒,便收復兩城。臣隨殿下回信州後,曾借了輿圖一觀,邕州壺城皆是要衝之地啊。殿下此舉,省去多少兵戈。”

    景安帝身為秦鳳儀的親爹,雖則此人行事向以“兩害相權取其輕,兩利相權取其重”,但因景安帝正是看重秦鳳儀,難免道,“這也太險了,你們如何沒勸他一勸。”

    襄陽侯道,“臣等勸的嘴皮子都磨薄了。”

    景安帝一笑,“也是,那小子慣是個不聽人勸的。”

    景安帝對他二人道,“你們都不錯,朕聽聞,山蠻所居之地,皆林深路險之地,你們能隨著鎮南王同去,可見都是能吃得苦的。”對於那些中途退出的,景安帝都不想再提了。

    襄陽侯連忙道,“殿下千金之體,都可南下巡視,何況我等。今見殿下丰姿,方覺著,臣以往三十多年,真真是白活了。”

    既然倆人回了一趟京城,景安帝便讓他們先行歇著去了。至於這些被俘的宗室與裴三之事,景安帝也不打算為這些人出贖金,我兒子去城裡跟山蠻談歸順之事,你們以為他有死無生,先行撤走,這與逃兵有甚差別!

    各家事,你們各家人想法子吧。

    景安帝把那些個宗室的家人召來一說此事,當真是震驚了半個朝堂。

    當然,也有人說譬如,“既是在南夷發生此事,還需鎮南王將人救出才是。”

    說這話的,倘遇著個正直的,當下便得被人給撅回去,“又不是鎮南王讓他們走的,自己走,硬能走到桂王那裡去,怨誰?”

    這事兒,當真是沒臉啊。

    最毒的便是朝中文臣,他們原就反對宗室任實職,這回可叫他們說著了吧。便有禦史當朝道,“聽聞還有中途跑了的,彼時鎮南王知道他們要回城,還著侍衛護送。如今這個,是鎮南王去壺城談歸順事宜,鎮南王不在,他們私自離開,這能怪得誰去呢?怪他們路途不熟,被山蠻騙了。可見,非但人品有問題,腦子也不大好使啊。”

    這一回,全朝文官都支持鎮南王。

    幾家宗室找愉王哭訴,“孩子們固然是有不對的地方,到底都是太|祖子孫,總不能眼睜睜的看著他們落在蠻子手裡啊。再有不是,叫他們回來,咱自家教訓就是。”

    愉王問這幾家宗室,“這可怎麼回來啊?你們準備好贖金沒?”

    然後,宗室裡的幾家太太奶奶們進宮求太后,還有人說,“不說我們幾家的小子,就是裴三公子,可憐見的,我一想到孩子們在蠻子那裡,真真是心如刀割啊。”

    把裴太后噁心的夠嗆,裴太后義正嚴辭,“是啊,這起子不爭氣的,我早與裴國公說了,隨他死去!
milayo 發表於 2018-5-25 10:55
第360章

    裴三的事, 裴太后並不是自景安帝那裡知道的。

    倒不是景安帝有意瞞著老娘, 只是這事兒忒傷臉,叫老娘曉得, 也無非添堵罷了。裴太后是從裴國公夫人那裡曉得的, 宗室婦女過來求情之前, 裴夫人已來過一遭了。

    裴夫人初說起家裡孩子被山蠻擒去的事, 裴太后還不大明白呢。裴太后問,“不是說跟著大軍巡視,既是跟著大軍,如何能叫山蠻擒去?南夷並無戰事傳來啊?”裴太后一句話就問到了要害處,縱然秦鳳儀與她不大對盤, 但秦鳳儀還不至於把裴家人算計到山蠻那裡當肉票啊。尤其裴三是跟著秦鳳儀在南夷巡視,這裴三出點事, 就是秦鳳儀的責任啊。故而, 裴太后頗是不解。若是裴三都叫人抓了,必是戰事所累,但也沒聽說南夷打仗啊。

    裴太后這般問,裴夫人不敢隱瞞, 方吞吞吐吐的把事情的前因後果說了, 裴太后當即氣得變了臉, 說裴夫人道, “老三如何這般糊塗!他如何就敢離大軍而去!”

    裴夫人拭淚道,“我聽聞,南夷那地兒苦的很, 孩子膽子又小,要早知今日,當初就不該讓他南下。”

    裴太后氣道,“要知他這樣沒出息,是不該叫他南下!”

    裴太后氣的頭疼,這位女士好強了一輩子的人,如今叫娘家侄孫打了臉,怎一個堵字了得!裴太后一頓噴把裴夫人噴出宮去,待晚間景安帝過來請安,裴太后問及景安帝此事。景安帝道,“我沒與母后說,就是怕母后生氣。”

    裴太后長歎,“我生什麼氣,財白兒女爭不得氣。見到人家南夷有戰功,便狼一窩狗一窩的要去南夷,我都與國公說了,既是要打發人去,就打發個有本事的。你瞧瞧,這都什麼孩子啊。先時我聽說有人從南夷回來,我還說這些個人矯情。如今竟有這樣的事出來,他們還不如先前那提前回來的呢。人家那好歹有自知知明,他們這算什麼?鎮南王都不懼危險去城裡談歸順事宜,他們先跑了。虧得沒讓他們上陣,這就是上了陣,也是逃兵。這事,該如何便如何吧,總要以平定南夷為要。”

    不得不說,裴太后這一手通情達理、以退為進非常高明,景安帝道,“再看吧,如果有商榷餘地,能把人救回來,還是要救一救的。只是如今他們陷於人手,端看自身運道吧。”老娘通情理,這當然很好。但相對于整個南夷的地盤兒,幾個宗室與一個裴三,顯然份量太輕,景安帝根本就沒考慮過桂王信中所言讓秦鳳儀退出信州之事,那是休想。

    裴太后擺擺手,“別說這幾個不爭氣的了,倒是鎮南王,于南夷進展頗為迅速,我看,桂地不遠矣。”

    景安帝露出一絲笑,“是啊,就是膽子太大了些。”

    “少年人麼,必要有些鋒銳之氣才好。”裴太后道,“待收復桂地,又為朝廷立一大功。”

    景安帝現在看秦鳳儀自是無一不好,尤其是有宗室和豪門這些沒出息的做對比,秦鳳儀簡直就是傑出人物的代表啊。沒想到,裴太后的下一句道,“那鳳凰紗的事,不妨與他直說。先帝在位時,素愛奢侈,這鳳凰紗,一年也織不了一兩匹,當年能得此紗的,必是在御前有些體面的人。鎮南王畢竟年少,要讓他小心陰私之事,不要被人利用了才好。”

    景安帝應了一聲。

    其實景安帝當真是多慮了,當初裴太后給平氏鳳凰紗的事,秦鳳儀早便知曉了,只是,秦鳳儀一直以為當初給的是鳳凰錦,而不是鳳凰紗,所以,見著這鳳凰紗,他也沒有多想。

    倒是襄陽侯、崔邈二人在京大出風頭,這倆人在京大肆宣傳鎮南王不廢一兵一卒,收復兩城的壯舉。襄陽侯在宗室很出了一把風頭,這輩子也沒這麼火爆過啊,不知多少宗室近親來找他打聽南夷之事。倒不是有人想去南夷,基本上除了第一撥被鎮南王攆出南夷的,第二撥回來的說起南夷的恐怖來,覺著那些個山蠻簡直就是野人一般。於是,再沒人想去南夷了。這回大家主要是打聽那些個宗室與裴三被俘之事。

    主要是,大家太好奇了,怎麼就叫山蠻捉了去喲。

    他們雖則自鎮南王給朝廷的奏章中多多少少知道一些,但也沒有襄陽侯、崔邈這種親自經歷的知道的清楚啊。

    於是,二人少不得現身說法。

    崔邈是襄永侯府出身,這位算起來是李釗的小舅子,此次南下,也算是家裡的政治投資。更令家族滿意的便是,相對於那些個中途退出的,還有被山蠻逮去的,崔邈這平平安安的,被襯托的多麼出眾啊。雖則他到了南夷啥都沒做,就是跟著秦鳳儀巡視了一回。

    不過,人跟人就怕比啊。

    這麼一比,崔邈簡直就是豪門子弟裡的上等人物了。

    他這一回來,他娘襄永侯世子夫人是可著勁兒的給兒子補身子,襄永侯世子夫人還問兒子,“我聽說,南邊兒吃的東西很不像樣,什麼蛇早鼠蟻的都吃,是不是真的?”

    “哪裡有這般誇大。”崔邈笑道,“一地有一地的飲食習性,南夷是與京城不大相同,也沒外頭傳得那般邪性。”

    襄永侯世子夫人問,“我聽回來的人說,還吃老鼠,吃蛇,吃蜈蚣呢,是不是真的?”

    “不是老鼠,是竹鼠。蛇和蜈蚣說來都是藥材,有什麼不能吃的。”崔邈這次是鍛煉出來了,道,“味兒其實不錯,就是咱們北地人不大吃,才覺著稀奇。”

    襄永侯世子夫人私下同丈夫道,“我怎麼覺著,咱兒子也跟半個野人差不離了。”

    襄永侯世子道,“在外吃些苦是好事,看他以往這不吃那不吃,這次回家,什麼都吃了。”吃食上的事,襄永侯世子並不擔心,再怎麼也餓不著兒子。襄永侯世子又叮囑了兒子幾句,讓兒子回南夷後好生跟著秦鳳儀幹,襄永侯世子多麼的老辣人物啊,聽兒子說了一回南巡之事,他還有什麼想不明白的。鎮南王為什麼要帶著這些養尊處優的宗室與豪門公子哥兒們巡視各地啊,無非就是過篩子,把些個實在不成器的篩下去。如今,自家兒子過了頭一遍篩,只要堅持下去,不怕沒前程。

    崔邈道,“爹你就放心吧,就是看著姐姐、姐夫,我也不能做那些丟臉的事啊。”

    襄永侯世了難免又問了一回閨女、女婿,崔邈道,“殿下還給小二郎取了個名。”

    “取了個什麼名字?”因為二外孫在南夷出生,襄永侯世子夫婦至今沒有見過,不免好奇了些。

    “叫大勝。”

    襄永侯世子頓了頓方道,“這名兒,倒是挺吉利的。”也只有這麼誇了。不過亦可見鎮南王如今的心性志向!

    崔邈問,“爹,你說,這事最後會如何處理啊?”在崔邈看來,這就是一群作死的,而且,當初殿下讓他與襄陽侯回京時的臉色,絕對不好看啊。

    襄永侯世子道,“再如何處理,也不會關乎南夷平叛大事。”幾個閒散宗室,一位國公府的公子,難道就叫鎮南王退出信州,與桂地山蠻議和?這是絕不可能的,不要說鎮南王,就是朝廷也絕不會答應。

    崔邈道,“那我們何時能回南夷?”

    “快了,這不是個能拖著的事。”襄永侯世子一笑,“怎麼,還挺想回去?”

    崔邈道,“南夷苦是苦了些,但比在京城有意思。”崔邈雖沒參與大事,但譬如秦鳳儀收復一城,他也是真心的跟著高興的。尤其是秦鳳儀犯險入壺城之事,當時不要說秦鳳儀的近臣,就是崔邈他們這些拐著彎的親戚也真是擔心的恨不能一夜白頭,待秦鳳儀自壺城出來,心中那種喜悅簡直難以形容。要崔邈說,這與他得了一匹好馬,一籠好鳥,完全不是同一個檔次的喜悅!崔邈覺著,還是在南夷有意思。

    襄永侯世子不由一樂。

    襄陽侯那裡也得到了壽王的招待,這實在是叫襄陽侯榮幸的不輕,壽王主要是打聽了秦鳳儀在南夷的一些情況,也沒有問別的,就是帶著軍隊各縣巡視之事,而且,問的相當詳細。問過之後,請襄陽侯吃了次酒。壽王這事兒,是找愉王商量的,壽王是想著,打發個兒子過去。愉王與壽王道,“王弟的兒子,世子必襲王爵,其他諸子亦少不得一個公爵。”



    壽王道,“阿叔掌宗正寺,自然知道現下宗室的情形與以往不同了。世子我並不擔心,他必有王爵的。只是,其他幾個小子,不得不多費些心了。”

    什麼“其他幾個小子”的話,愉王聽著真是心裡酸溜溜的,好在,愉王一向溫厚,與壽王道,“你可得打發個懂事的去。這回的事你也見著了,宗室那幾家且不提,無非閒散宗室罷了。那裴家,還是太后娘娘的娘家,今何其沒臉也。你更是不同,你是當朝親王。”

    “這我也想好了,就讓二郎去,他年長些,人也穩重。這些話,我自然提前與他說好,要是有這樣沒臉的事,別指望著家裡了一個銅錢,我也不會贖人,丟人還不夠哪。”壽王想到京城這些個無能子弟也是大搖其頭,他還道,“按理,就該有鎮南王這麼個人能整飭一二才好。”

    愉王笑,“這得罪人的事,你就別總想著他了。”

    壽王正色道,“鎮南王是個敢於任事的,難得的是,他還有這份兒本事,鎮得住。”宗室裡說大話的人多了,真正能做事的則寥寥無幾。壽王還是很欣賞秦鳳儀的,不然,也不能把二兒子派去。

    愉王道,“你這事,還是與陛下提一句的好。”

    “王叔說的是,我也這樣想呢。就是先時拿不定主意,還是得跟王叔商量一聲。”

    愉王笑,“行啦,少奉承我。我就盼著咱們宗室多出幾個得用的人才方好。朝中文官越發刻薄了。”

    壽王歎口氣,“誰說不是,可偏生又出了這樣沒臉的事,正叫文官拿住的把柄。鎮南王那裡,怕也正因這事生氣呢。”

    壽王此番卻是猜錯了,秦鳳儀生什麼氣啊,縱是生氣,氣過之後也還罷了,被抓走的又不是他親戚。雖則按血緣算,還都與他沾親帶故,只是,秦鳳儀向來認為自己是姓秦的,宗室暫且不提,他又一向與裴太后不睦,這回裴三被擒,秦鳳儀愈發鄙棄這一家子。

    秦鳳儀氣過一回後,一面著人去清理自信州到壺城的道路,秦鳳儀就開始準備佳荔節了。連帶著桂王使者,秦鳳儀也請他一道過節,秦鳳儀道,“你們怕是只聽說過本王的佳荔節,還沒親自參加過吧。既然來了,便與本王同樂如何?”

    使者自打來了鳳凰城就叫驚的不輕,原本這番縣,他也聽人說起過,說是比他們桂州差一大截的地方。如今這不過是換了個名兒,改叫鳳凰城,怎麼就真是好比那飛上枝頭的雀兒,鳥槍換炮了哩。使者一則也很想參加佳荔節,二則是想多在鳳凰城留些時日,好為王偵察些機要回去。於是,秦鳳儀這般一提,使者便立刻應承下了。

    秦鳳儀則暗中吩咐幾位將領,必要外松內緊,加緊練兵。

    秦鳳儀這裡則帶著妻子兒女的參加佳荔節,上一次佳荔節還沒大美呢,這回添了新成員,可見親王殿下兒女雙全,以後也是子孫繁茂的好命數啊!世情就是這般奇怪,如秦鳳儀吧,當然,現下秦鳳儀人還年輕,遠論不到子嗣上頭去,但他有兒有女,這在諸人心中,便是極好的兆頭。

    大美現在已經能自己坐了,不用爹娘再抱著她,她自己穿著一身小紅紗繡袍子,頭髮還沒長起來,雖然用大陽的話說“妹妹像個禿子一樣”,不大中聽啦,好在,她爹會給她打扮,讓人用絹花編了個小花環給他閨女帶頭上,而且,禁止大陽再說“妹妹像禿子”這樣的話,為此,秦鳳儀還打擊了大陽一回,道,“你小時候也這樣。”

    愛美的大陽哪裡受得了這樣的打擊喲,他看著妹妹頭上那又細又軟連個小揪揪的都梳不起來的頭髮,很是照了兩天鏡子才平復了心情。

    大美完全不曉得自己被哥哥嘲笑過髮型,她現在正坐在她爹身邊,一雙大大的桃花眼眨巴眨巴的望著街道兩畔熱鬧的人群。孩子嘛,都愛熱鬧,大美的世界裡,還並不理解這種熱鬧是因何而起,但,孩子的直覺又能感受到這種歡欣,於是,她一張白嫩嫩的小臉兒上,也跟著露出歡笑來。

    大美是個含蓄的孩子,坐在她身邊的哥哥就不同了,大陽最喜歡這種熱鬧場合了,每次這種坐花車巡.游,大陽都恨不能把個小手搖飛,大陽自己搖手還不錯,還拉起他妹的手也搖兩下,讓妹妹跟大家打招呼。

    大陽熱鬧了一路,秦鳳儀與李鏡都看得暗暗發笑,只是倆人誰都不說,由著大陽熱鬧去吧。

    佳荔節乃南夷盛事,去歲便熱鬧足有數日。

    今歲依舊如此,正經佳荔節比賽只有三天,不過,今年因為參加的人太多,延至六日。這一場盛事歡宴,桂王使者私下都說,“想來天宮歡宴,莫過於此。”心下竟覺著那些人背叛王,投效朝廷,也不是沒有原因的。原來,朝廷的日子這麼好過啊!當然,要是能把這樣的好地方好女人都搶來讓族人享用,便是更好了。

    桂使發了一回好夢,不過,還是不忘問一問秦鳳儀,那啥,他們王的信,鎮南王是怎麼個回復?

    秦鳳儀道,“已打發人去他們各家問了,本王又不可能替他們出贖金。佳荔節後,便是書畫節,不如與本王同賞諸才子書畫。”待得一系列的節過完。秦鳳儀方回復了桂使,可以回桂地了。

    桂使道,“想來殿下已有答覆予我王。”

    “對,你去告訴你的王,那幾個傢伙,愛打打愛殺殺,就是剁成包子餡喂狗,也不相干。因為,本王會親提大軍,為我宗室報仇血恨!”立刻著人逐使者出城,而後,秦鳳儀親提大軍,直取桂州!

    發兵的名義便是:平叛逆之地,報宗室之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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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V:7 大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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