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生活] 神工 作者：任怨 (連載中)

第九十一章 趙向北求助（下）


        如果趙向北自己不提，郭泰來肯定一句話都不會說。但趙向北自己提了，那就不怪郭泰來了。

        第一次測試，趙晏晏和郭泰來造的那款最大射程107．6公里，CEP是63米，只有一次結果，就以這個為準。可南方集團接手整合之後大規模測試結果，也就是定型的結果，最大射程110公里，只增加了2．4公里。CEP倒是降低了不少，達到了40米，可這是聯合制導的結果，如果純慣導，恐怕要到100米左右了。

        這還是內部測試結果，到軍隊實彈測試的時候，射程倒是差不多，但是CEP直接就飄到了180米以上。雖然這已經比老毛子的龍捲風要優秀了，可軍方的人卻依舊還是不滿意。明明可以表現更好的，為什麼要給一款差的？

        軍方的不滿讓南方集團壓力很大。當然，這其中未必就沒有精密機械額外施壓的原因。畢竟當時趙晏晏的設計也是提交給他們一份的，只是被古云鵬中途截下而已，現在完整的設計已經落在他們手中。他們最近正按照趙晏晏的設計，也在緊鑼密鼓的加緊優化WS—1，如果被他們拿出來精度更高的火箭彈，那麼南方集團這款產品就要面臨很大的危機了。

        雖然時間上精密機械落後了，但是他們的優勢比南方集團更明顯，他們是航空航天口的，技術工人比南方集團要強出太多。南方集團的工人們無法做出的精密陀螺儀，在他們手中，可能並不是多大的問題。

        兩家別苗頭，南方集團想要從精密機械訂購陀螺儀都不可能，甚至於整個航空航天對外接業務的都不會接他們的這筆業務。不過這些趙向北並沒有和郭泰來說，沒有必要。

        「那你請我過來是打算做什麼？」郭泰來也不緊張，反正不是自己承受壓力，所以他毫無心理負擔。

        「我們需要一批最高精度的陀螺儀。」趙向北看著郭泰來，說出了自己的打算。

        「那你催你們的工人和技術人員想辦法啊？」郭泰來一臉無辜，雙手一攤：「叫我過來幹嘛？」

        「你說呢？」趙向北無語了。郭泰來這是死活不想沾這邊的事情，故意裝糊塗呢。

        「要我出手可不便宜。」郭泰來笑了笑，也不賣關子，直接說出了自己的要求：「趙叔叔你確定能承受？就算趙叔叔你能承受，你確定南方集團可以接受？」

        「事實上，前面幾次的報酬，集團內已經有了不同的聲音。」趙向北同樣也直說：「有人對給你那麼高的設計費和允許你收取專利授權金十分不滿。」

        「所以我早就說了，下不為例。」郭泰來笑了笑：「我不幹活，也不收錢，總沒人說怪話了吧？」

        「主要不滿的是幾個主管行政和財務以及生產的中層領導幹部以及極少部分已經退休的高層。」趙向北看著郭泰來，繼續解釋道：「反倒是設計和生產上的人並沒有不滿。但這些人煽動了一批資格比較老的工人和設計師，要求同等待遇。恩，都是資格老人脈廣的一些人。」

        「那讓他們自己也做一批精品槍，放到國外拍賣，然後發獎金唄！」郭泰來實在不想牽扯到南方集團的內部紛爭之中，直接給出了個主意：「這樣大家不就不鬧騰了？」

        「他們沒這個本事。」趙向北對此直言不諱：「但他們認為，既然同樣是設計師和生產一線的工人，那就應該同樣待遇。」

        「大鍋飯啊？」郭泰來對這種論調不稀奇，他父母所在的機械廠就是因為大鍋飯導致大家所有人都沒飯吃，接連下崗，想不到在軍工企業中也有同樣的問題：「那你要麼改革，要麼一起吃大鍋飯，找我沒意義啊！」

        已經是九七年底了，還堅持大鍋飯的這些人，不是愚蠢就是壞。社會上已經有那麼多成功案例可參考，可在這些國營大廠內部還是存在這麼老舊的思想問題，不能不說，有些人其實真的已經被從思想上淘汰了。

        「有些人不服。他們也不相信有人能做到那個地步。」趙向北看著郭泰來說道：「他們想要當面鑼對面鼓的比一比。」

        「比什麼？比做陀螺儀？」郭泰來冷笑起來：「師姐以前的畢業答辯就有樣品，另外我做的那些，相信測試的時候未必就已經摔的沒法看，都是老師傅，拿著對比一下還看不出來差距嗎？」

        趙向北知道，郭泰來吃過一次虧之後，是死活不打算和南方集團牽扯太深了，一路都在推脫。看胖子油鹽不進的架勢，只能使出最後的殺手鐧。

        「其實你也知道，晏晏的設計，還有很大的提升餘地，對吧？」趙向北衝著郭泰來問道。

        「相對我們兩個短時間內倉促弄出來的東西，專業人員好好的整合，的確應該會有不少提升。」郭泰來對此完全不會否認。

        「負責整合的技術人員中，就有幾個知識結構老舊面臨淘汰的人，他們不反思自己的不足，卻以晏晏第一次發射測試結果是因為我插手其中涉嫌造假為由，要求全面調查。」趙向北只能打著趙晏晏的幌子來說動郭泰來：「並要求追回授予晏晏的二等功勛章，同時追回你的全部設計費追究責任，另外向軍代表和紀委舉報高層集體徇私舞弊。」

        「趙叔叔你在開玩笑嗎？」郭泰來覺得這個笑話一點都不好笑。

        趙向北身為南方集團董事長，聯合幾個高層，連幾個鬧事的中層都壓不住，這不是天大的笑話嗎？「

        不開玩笑。」趙向北很認真的回答道：「事實上是我們幾個高層打算強烈推動改革，而有些人並不樂意，所以才會想出這種方法來阻撓。我上任一年多，拿得出手的成績全都出自你和晏晏之手，好容易才調理順各方的關係，只剩下淘汰掉最後一批該淘汰的人了。這也是他們最後的反擊。」

        郭泰來沒說話，靜靜的聽著。

        「我知道你對這種事情不感興趣，但我也並不期望用最激烈的方式和他們發生碰撞，那對我們的國防產業是個巨大的傷害。」趙向北耐心的勸說道：「我希望你能出手一次，不管別的，只求你讓晏晏設計的火箭彈，能夠發揮出最好的性能。」

第九十二章 最後一次（上）


        改革派和守舊派，郭泰來搖了搖頭。原來趙向北在南方集團才上任一年多，怪不得還沒能全部掌控集團。

        打從心眼裡，郭泰來是絕對願意看到祖國強盛的。所以明知道趙向北還是藉著趙晏晏的名義說動自己，可郭泰來發現自己好像沒辦法拒絕。

        「我給師姐一個面子。」郭泰來終於點頭，但依舊還是提出了自己的條件：「但不免費。」

        「什麼價格？」趙向北絲毫不拖泥帶水的問道。

        「你們製作一件合格品平均價格的兩倍。」郭泰來很認真的說道：「包括人工，物料損耗，場地，運輸等等所有成本加起來。不過分吧？」

        「不過分！」趙向北知道，郭泰來再不可能因為人情隨便說一個數字，所以早就有心理準備。還好，郭泰來的報價並不誇張，還在趙向北的可接受範圍之內，估計還是看在趙晏晏的面子上，否則死胖子按照國外的標準收費，集團上下都得肉疼。

        老師傅們倒是耗費大量的物料和工時能夠做出來能用的產品，可是精密度比郭泰來的要低一級。而郭泰來卻能直接提供設計的最高等級的陀螺儀不說，還能節省大量的時間，光是這兩點，收幾倍都不為過，郭泰來只收兩倍，已經很厚道了。

        「什麼時候？」既然趙向北同意這個價格，郭泰來自然也不再多說，直接問時間。

        「現在。」趙向北笑了笑，站起身來招呼了郭泰來一聲：「走，一起去陀螺儀生產現場。」坐

        著趙向北的車子，一路直奔生產現場。車上郭泰來看著趙向北嚴肅的面孔，忽的有一種感覺，可能經過這一次，南方集團也會脫胎換骨吧？

        半個多小時的車程趕到生產現場，郭泰來才意識到，現場的氣氛有些不對。站崗的戰士極多，難道廠區都是這樣的？

        「有人驗證過，最高等級的陀螺儀，即使航空航天部門的一些老技工也不可能精準的做出來。」趙向北對此已經司空見慣，只是淡淡的給郭泰來解釋道：「所以他們認為，晏晏的畢業論文能夠拿出實物，是提前從國外預定了高精密加工，並因此而帶來了技術洩密。」

        「又來？」郭泰來忍不住摀住了臉：「你們集團能不能玩個新鮮點的招式？就知道玩洩密？」「

        這次不是洩密那麼簡單。」趙向北沉著臉說道：「是比洩密更嚴重的通敵。藉著軍方嚴重不滿趁機發作，舉報高層集體貪腐，舉報外銷版武器洩露我國真實軍事實力。」

        「自己做不出來就覺得是別人勾結國外？這是什麼邏輯？」郭泰來實在是無語了：「這種事情，調查一下就能清楚，這些人是傻子嗎？就算不調查，我只要現場做一個，他們還能怎麼說？」

        「狗急跳牆的沒辦法的招數。」趙向北冷笑了一聲：「你做的事情很多都是絕密，這些人並不知道你在其中的作用。並不是每個人都知道你做的東西有多厲害。而且這次軍方不滿的直接原因是在生產環節，他們想要借此打擊集團高層威信，拉攏一批不想被轉崗的不明真相的工人來鬧事。」

        趙晏晏獨立設計火箭發動機的事情，除了南方所的正副所長，集團高層之外，也就只有軍方某些有權限的人才知道了。這些人肯定不會隨便亂說。中層這些不甘心的傢伙肯定是不知道的。

        但有一個分管財務的卻知道趙向北提議並通過了給郭泰來幾次數百萬的設計費和加工費，寧可把錢給不是集團的人也不願意提升集團內部員工的福利，這也是矛盾爆發點之一。

        所以，中層幾個本來就不滿的人，開始懷疑這是高層們集體通過郭泰來的賬戶貪腐洗錢並向軍代表和紀委舉報，並聯合了幾個退休的高層，想要扳回局面。

        「知道嗎？趙叔叔，這就是我不想加入你們集團的最根本的理由。」郭泰來搖頭嘆息：「每個人不是想著做事，而是每天琢磨這些，難為師姐還能在那個研究所忍幾個月，換成是我，肯定一天都呆不住。」

        「所以我要改變這種狀況。」趙向北笑了起來：「他們這是最後的負隅頑抗了。其實我可以直接召開黨委會和董事會，處理掉這些人，但這樣做並不能服眾，對以後的生產經營管理很不利。」

        「不是已經進口了1微米的數控了嗎？就算是做不到最高等級，倒數第二個等級也還是能夠做出精胚然後精修吧？良品率怎麼會那麼低？」郭泰來還是不解的問道，經營方面的事情郭泰來不懂，但生產郭泰來還是能說上幾句的：「最後的步驟要是還加工不到位，你的工人很有問題啊！」

        「陀螺儀必須要1微米五軸加工中心才行，現在五軸還沒有對我們解除封鎖，只是有條件的放開了一些四軸，完整的零配件四軸加工不出來。」車子停在一個大車間的門口，趙向北一邊開車門一邊說道：「而且數控需要一些高學歷的操作工，一些老師傅跟不上形勢卻又不甘心被淘汰，所以造成了整體品控的極不穩定。」

        趙向北想要穩定過度，郭泰來表示理解。畢竟是國家的國防產業，軍工企業不能操之過急，但有些人未免覺悟太低了吧？社會上大批的國企工人轉崗下崗另謀生路，憑什麼就你們還得吃大鍋飯？

        「本來他們還想要控制你來挖出我們貪腐的證據，但軍代表發現你是國家特殊人才保護計畫名單上的人，秘密上報之後被上級阻止。」走在前面的趙向北又告訴了郭泰來一個他不知道的情況：「軍方要的只是品控，集團內部的問題，要我們集團內部解決。如果我們國內軍工企業不爭氣，那他們就會買國外的產品。」

        「我靠！你們自己集團內部的事情，牽連我幹什麼？」郭泰來頓時間怒了，你們內部的事情，居然動不動就想要弄到我身上，是可忍，孰不可忍？要不是這個特殊人才保護計畫，估計自己又要被抓起來了吧？

        「放心，不會再有下次了！」趙向北在進入車間之前，站住腳衝著郭泰來認真的保證道：「我絕不會讓晏晏再次因為這個出事的。我以父親的身份保證！」

第九十二章 最後一次（下）
      
      
      進入車間，郭泰來第一眼注意到的不是那一群人，而是在旁邊桌子上擺著的一批組裝好的陀螺儀和一些零散的零件。
      
      這些陀螺儀郭泰來自己都做過好幾次，當然不會認錯。可是他看到那些陀螺儀的加工裝配精度之後，忽的就有一種活該定位精度不高的感覺。這都是什麼啊？
      
      作為一個鉗工高手，特別是一個精加工和裝配高手，郭泰來現在最不能忍的就是粗製濫造。要是日常用品也就算了，精度夠用就好，郭泰來也不會計較。可問題是，這陀螺儀是軍品，是高科技武器啊！怎麼可以容忍這樣的加工和裝配精度？
      
      真要說實際的加工精度，在郭泰來的雙眼測量之下，結果應該在正負1絲的樣子。說實話，人工能夠加工到這種地步，已經是難能可貴了，並不是每個鉗工都如郭泰來這般的變態。而且就算是郭泰來，一開始的時候也只能加工到5微米的精度，只是比這個好上那麼一點點而已。
      
      因為陀螺儀的複雜，加工困難，以至於南方集團的人工加工只能用一釐米尺寸的那款設計。郭泰來之前就知道，這邊做出來比自己的那個大一號，也並不意外。另外，表面粗糙度只達到了亮光澤面的級別，比起郭泰來當時的手藝，都差了兩個等級，不用說現在了。
      
      如果只是這些，那也都不是問題，勉強算是合格，可問題是裝配。這個裝配的手藝，也實在是太差了，光是郭泰來看到的這些當中，十個裡面至少就有五個裝配的軸向精度相差一絲以上。
      
      這個裝配精度，必然會引發陀螺儀的持續穩定性略有不足，最終導致的結果，肯定是輸出數據略有偏差。這邊偏差上0.001個角動量單位，一百公里之外就能偏差出幾十米上百米去。
      
      怪不得軍方實戰演習中純慣導得不到想要的精度，這要真的打得準了，那才是天下奇聞。
      
      看著這些陀螺儀，郭泰來都有一種想要捂著臉表現一下慘不忍睹表情的衝動。
      
      只不過他剛摀住臉，就聽到了一聲揶揄的聲音：「怎麼，發現牛皮吹破了，沒臉見人了？」
      
      郭泰來頭都沒抬的直接反問道：「我只是奇怪，這種粗製濫造的陀螺儀，還能打出演習的精度，你們這是燒了多少柱高香啊？怎麼撞大運做到的？」
      
      「用三個陀螺儀同時輸出數據，取平均值。」另一個熟悉的聲音解釋了一下。
      
      原來如此，沒辦法中的辦法，郭泰來抬起頭，看向了後面說話的人。怪不得聲音聽著熟，原來是穿著軍裝的路志明，郭泰來的臉上立刻露出了笑容：「路哥好！」
      
      路志明給了郭泰來一個微笑，點了點頭，算是回應他的問好，沒有再多說什麼。
      
      轉向另一邊，郭泰來看到了最開始說話的那個人。一個看起來比趙向北年紀還大的中年人，一臉的正氣，眼睛如同冒火一般的盯著郭泰來。在他的身後，還站著幾十個年輕的老的工人，目光都不善。
      
      就這麼一群人在鬧？顯然不夠看啊！郭泰來往另一個方向看了看，那邊還有一群一看就是搞行政的人，扎堆站著。路志明的身邊，還有幾個穿軍裝的，那應該是軍代表了。
      
      見郭泰來只是用異樣的目光盯著自己根本就不回應自己的話，那個中年人也是一陣惱怒，腦袋刷的轉向了趙向北：「趙董，這就是你說的高手？只會吹牛皮的高手？」
      
      「是不是吹牛皮，一會你就知道了。」趙向北微微一笑回答道：「人我已經請來了，要不要現場做一遍？證明一下有些東西並不需要到國外訂製。」
      
      中年人臉一紅，攻擊趙晏晏洩密通敵只是他為了打擊趙向北的威信傳出的謠言，連他自己都不信趙老爺子的孫女會通敵賣國，可現在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了，只能硬著頭皮撐著：「那當然是最好了。」
      
      「材料呢？」郭泰來也不多廢話，反正只是出手一次，剩下的就沒他什麼事了，懶得和這些人多交流，直接了當的問道。
      
      「這邊有。」路志明從軍代表的隊伍中走出來，拿了一根差不多一點五釐米直徑的細銅棒交給了郭泰來。
      
      「工具呢？」郭泰來又問了一句，這次是趙向北的秘書，直接給郭泰來送過來一個小工具包：「這是從劉老那邊拿到的，你常用的工具。」
      
      「給我準備一個安靜的房間。」郭泰來伸手接過，一掂就知道是自己在學校用的那套微型工具。沖趙向北的秘書點頭笑了笑，繼續吩咐道。
      
      「怎麼？不敢當眾做給我們看？」中年人冷嘲熱諷的聲音再次傳來：「莫非是已經外面買好了等沒人的時候拿出來？」
      
      「不給你看是怕你知道了洩露工藝流程！」郭泰來冷笑著回答了一句。
      
      「這邊！」路志明早就知道郭泰來的習慣，直接給他指了個方向，那邊正有一間帶門的工作間。
      
      郭泰來笑著沖路志明道了謝，然後直接進了工作間，關上了門。隨後，裡面就開始響起一陣銼削金屬的聲音。
      
      中年人也在冷笑著，他知道有軍代表在，趙向北肯定不敢耍什麼花樣的，現在就只等那個小胖子出醜了。自己這邊最好的師傅，單獨製作，至少也得壞掉幾十個才能做好一個，他就不信郭泰來還能比幾十年的老師傅幹的更好？傳聞那種事情，也能信？這個陣仗，這個場面，是人就會有壓力吧？有壓力就會緊張，緊張就會出錯。
      
      這種氛圍下，時間彷彿過的很快，轉眼就是一個小時。工作間裡面的聲音斷斷續續，大家都能聽得到，卻誰也看不到。
      
      趙向北這邊倒是穩坐釣魚台，坐在那邊看起來十分的平靜，絲毫不緊張。中年人身後的老師傅們卻已經有些沉不住氣，議論紛紛起來。軍代表那邊似乎也很沉穩，幾個人和路志明有說有笑。那十幾個行政工作人員，卻已經走到了中年人身邊，好像在商量對策一般。
      
      「故弄玄虛！」中年人看著趙向北的表情，忍不住一陣腹誹。看郭泰來要是做失敗趙向北還能怎麼說？
      
      各方的等待中，工作間的門終於開了，郭泰來手裡拿著那根細銅棒著急的走了出來，隨手塞給路志明，急促的問道：「做完了。廁所在哪裡？憋不住了！」

第九十三章 吐槽（上）


      路志明無語的指了指廁所的方向，然後走進了工作間裡面，去看郭泰來製作的成品。
      
      和他一個想法的，還有那個中年人，兩人一先一後進了工作間，然後同時怔住。郭泰來說做完了，東西在哪裡？
      
      工作間的檯子上沒有，旁邊的桌面上沒有，地上收拾的乾乾淨淨，看起來好像也沒有，那東西在哪裡？
      
      「果然是故弄玄虛！」中年人冷笑一聲嘲諷道：「上廁所？跑了吧！」
      
      路志明忽的心中一動，抬手將郭泰來遞還給他的細銅棒拿到了面前。銅棒的一頭，果然有一枚做工精細的陀螺儀，但在陀螺儀的底部，還有那麼一絲金屬沒有截斷，和銅棒連接在一起，顯然這是表明，這就是從銅棒上取材製作的，而不是從外面帶進來的。
      
      這個工作間只有一些鉗工工具，並沒有銲接工具，所以，這情景也只能是如此。
      
      中年人的話剛說完，還沒等他冷笑著去和趙向北對質，就看到了這個陀螺儀，臉上的那種鄙夷瞬間消失，雙眼中頓時冒出了不可思議的目光。
      
      「他……他怎麼做到的？」由不得中年人不震驚，他認識的手藝最好的老師傅，想要造出這麼細小的陀螺儀，每一個零配件都要精心打磨，一個不小心就會出廢品，有時候甚至只是呼吸不穩一下就會報廢，簡直讓人抓狂。
      
      可小胖子這明顯一次就做好了所有的零配件，而且還裝配了起來，他是怪物嗎？更不可思議的是他加工的時候難道不用調整加工角度嗎？居然連在銅棒上加工，這怎麼可能？
      
      中年人只是覺得時間上不可思議，可路志明是懂行的。郭泰來製作的陀螺儀，加工精度他不用看也比這裡的老師傅們做的要高出許多，表面粗糙度直接就是鏡面級，裝配的也是極其精準，光是看外表，就已經把外面那桌子上擺著的十幾個陀螺儀不知道漂亮到哪裡去了。
      
      路志明無聲的走了出來，手上的細銅棒就那麼舉著，走到了趙向北身邊，先讓趙向北看了一眼之後，這才轉向了那些老師傅們那邊。
      
      不能不說，把陀螺儀的底座就固定在細銅棒上這一招簡直就是神來之筆，都不用郭泰來再多說什麼，大家就明白這絕對不可能是之前那些人說的從國外訂製再帶進來的。什麼賣國通敵之類的說法，簡直就是個笑話。
      
      論眼光，那些老師傅可比這些搞行政搞管理的人強的太多了，只是一眼，幾個老師傅就心中一嘆。
      
      大師級的手藝，他們輸得心服口服。不服不行啊！人家一個人，一個小時，做出完整的陀螺儀，看那根細銅棒的物料損耗幾乎是毫無浪費，也就是說，人家製作的零部件，良品率是百分之百，這還怎麼比？
      
      這一刻，幾個老師傅忽然覺得好累，辛苦了一輩子，居然還不如一個毛頭小夥子。看來真的是長江後浪推前浪，一代新人換舊人啊，單位買了高精度數控，還招了不少大學生，他們這些人，真的是老了，該淘汰了！
      
      「不對！」剛剛在工作間裡面震驚無比的中年人忽的衝了出來，衝著眾人大喊道：「你們不是說他可以做最小尺寸的陀螺儀嗎？為什麼他做的是和我們一個尺寸的？」
      
      正在頹喪的老師傅們也是一怔，連趙向北都愣住了。對啊，郭泰來不是一直可以做最小尺寸的陀螺儀的嗎？為什麼沒做？難道真的是做不到？
      
      「路哥，把銅棒翻過來。」不遠處，郭泰來已經上完廁所出來，一邊誇張的甩著剛洗過的手，一邊漫不經心的衝著路志明說道。
      
      路志明二話不說，把銅棒的另一頭翻了上來。這次，連路志明這個明知道郭泰來很厲害的傢伙也愣住了。
      
      銅棒的這一頭，和那一頭一樣，也是陀螺儀的底座連接著。不過，這一頭連接著的陀螺儀，不是一個，而是十個。三四三的排列，每一個都是最小的尺寸，排列的整整齊齊。不光如此，就連裝配好之後陀螺的指向都一模一樣，這可是純手工製作啊，怎麼做到的？
      
      幾個老師傅看到這一頭，眼睛直接就直了，恨不能直接撲上來從路志明手裡搶過去。這小夥子怎麼做到的？怎麼可能做到這麼小的尺寸還有這麼高的精度？這個表面粗糙度，拿什麼打磨的？
      
      「這是用《機械工藝師》最新一期上說的《微型精密零件的液體磨料去毛刺》方法打磨的嗎？」其中一個老師傅猛地抬起頭，衝著走過來的郭泰來問道。
      
      「咦？」郭泰來被這個問題問的一愣，然後疑惑的看向趙向北，不是說這些老師傅們不喜歡數控也不學，所以要被淘汰嗎？怎麼會關注最新的技術期刊？
      
      趙向北也是一陣疑惑，但他還是不動聲色。郭泰來不明所以，但還是轉回頭笑著回答道：「老師傅，這是我獨門的方法，別人都做不到，普通人手沒這個穩定度。」
      
      原來是獨門的方法，還是穩定度的基本功，那就沒辦法了。老師傅嘆了口氣，不再多問。
      
      十個最小尺寸的陀螺儀終於將中年人逼到了絕路上，看著幾個老師傅都已經搖頭嘆息，他再看幾個支持他的管理層，他們卻只是失魂落魄，沒有一個人能提出一點建設性的意見來。
      
      難道就這麼認輸？就這麼退居二線？中年人一咬牙，不行！好不容易才經營到這個地位，多年媳婦熬成婆，趙向北他們竟然想要更改管理規則，給年輕人機會？這怎麼可以？
      
      「樣子貨，不能用不是騙人？」中年人眼睛都紅了，盯著趙向北，說出了這句質疑的話。
      
      「胖子，東西取下來，當場檢驗一下。」趙向北卻看都沒在看中年人一眼，直接沖郭泰來說道。
      
      郭泰來走上前，從路志明手裡接過銅棒，伸手在大陀螺儀旁邊輕輕一撥，那個陀螺儀就直接掉在路志明張開的手上。
      
      「小心，這麼精密的陀螺儀！」剛剛問話的老師傅一臉心疼的阻止。
      
      「放心，老師傅，這個要放在火箭彈上發射的時候還要工作的。」轉過銅棒另一頭，郭泰來手指一撥弄，十個陀螺儀全都輕巧的掉落：「這麼點震動，沒問題的。」

第九十三章 吐槽（下）


      高精度，而且還不怕劇烈震動，光是這麼一個特徵就讓幾位老師傅自愧不如了。
      
      都是同樣的設計，他們裝配出來的，哪裡敢平常就這麼對待？哪一個成品件的搬運不是小心翼翼，生怕顛一下破壞了精度？因為裝配的問題，這是很有可能出現的事情。
      
      這就是裝配的問題，最後沒辦法只能一個火箭彈上裝三個陀螺儀取平均值來解決。可現在看看人家做出來的產品，根本就不擔心這種低水平的問題，不用測都知道水平肯定一個在天上一個在地上了。
      
      不過，軍代表可不管這些，他們身邊就直接帶著檢測的儀器。按照檢測的流程，開始一項項的檢驗。
      
      數據倒是出的很快，記錄的也很快。路志明那邊怕眾人不能第一時間得到結果，還特意讓一個大嗓門的報出數據。
      
      每報出一個數據，幾個老師傅就驚訝一分，管理生產的也震驚，中年人和幾個負責行政管理的卻不知道這些數據什麼意思，急忙讓旁邊的人解釋。
      
      聽到每一個數據表現都高出他們生產的那些產品，中年人臉色越來越白。特別是那些更微型化的陀螺儀，性能更是超出一大截，簡直讓人無法置信啊！
      
      他們這邊要生產出一個合格的陀螺儀，至少需要十幾天的時間，還得是那麼多老師傅加班辛苦才行。物料更是要損耗幾噸，雖然可以回收，但架不住還是有損耗啊！
      
      再看小胖子這邊，一會功夫，前後一個小時，一個他們平常做的陀螺儀，十個更微型的陀螺儀，平均下來，幾分鐘一個，還保質保量，這哪裡是差距？這簡直就是天壤之別啊！
      
      軍代表這邊檢驗的很快，當最後一個陀螺儀的參數被檢驗出來之後，兩個軍人在那邊利落的收拾檢測儀器，一開始冷嘲熱諷的中年人卻已經滿臉煞白的坐在了地上。
      
      這裡是一個車間，地上雖然收拾的乾淨，但畢竟不是可以坐人的地面。可中年人就那麼坐著，好像雙腿裡面已經沒有半點的力氣。另外一邊那幾個行政管理人員，臉色和中年人一模一樣。
      
      現場沒有人說話，只有軍代表那邊收拾儀器的聲音。幾個軍人收拾好東西，沖趙向北打了聲招呼，直接離開。這裡已經沒有他們的事情，剩下的那是企業自己的事，趙向北自然會處理。
      
      「路哥等等！」郭泰來沖路志明叫了一聲，然後和趙向北說了一聲，直接追著路志明去了。
      
      趙向北並沒有攔著胖子，郭泰來的事情已經做完了，剩下的是他的工作。
      
      看著郭泰來一路和路志明有說有笑的離開，這下子中年人總算是反應過來了，軍代表們根本就知道他舉報的這些事情是虛構的，甚至連郭泰來是不是真的能做出那些精密陀螺儀都沒有絲毫疑問，上竄下跳不安分的只有他們幾個而已，人家從上到下從裡到外其實都是在給他們留著最後的一點面子，沒有用最暴烈的手法趕盡殺絕而已。
      
      今天廠區裡面那麼多的士兵，他還以為是給趙向北準備的，現在回頭想想，真的是好笑。他也算是琢磨明白了，今天如果再沒有一個明確的態度，恐怕那些士兵就是給他們準備的了。趙老爺子當年可就是一個優秀的將領，趙向北是他兒子，想來也不錯，先禮後兵，留足面子，再不識相，人家恐怕連這點面子都不會給留了。
      
      這邊趙向北總算是可以開始收拾爛攤子了，那邊郭泰來卻是和路志明勾肩搭背的一起離開廠區。
      
      「哥幾個，新95的設計者。」路志明屬於軍代表的一員，把郭泰來向其他幾位軍人介紹道：「我和他在軍營裡呆了一個月，畫了一個月的圖。」
      
      「久仰久仰！」旁邊軍銜最高的那位中校笑著沖郭泰來伸出了手。郭泰來也趕忙伸手握手。
      
      「新95沒的說，好槍！」都是軍人，對於胖子這種帶給他們更好的武器的人當然會歡迎。
      
      胖子也好久沒有和軍人接觸，這次能碰到路志明也是意外驚喜，二話不說，請眾人吃飯。
      
      如果郭泰來是南方集團的正式員工，這些軍代表是絕對不會和郭泰來這麼親密的，但郭泰來不是。在路志明的保證下，眾人很開心的和胖子一起找了個他們還算是知根知底的飯店，郭泰來請客，大家開心的吃喝一場。
      
      雖然是軍代表，但並不代表他們就不是軍人了，對於軍事上的任何東西都很感興趣。郭泰來這傢伙更是國內國外各種裝備門清，資深軍迷的自稱可不是說著玩的，一通神侃，簡直把幾個現役軍人都侃暈了。大家甚至懷疑，到底誰是軍人？誰對軍隊更熟悉？
      
      「你們別和他說槍，說不過他的。」路志明喝的不多，看幾個戰友都被郭泰來一個個辯駁到無話可說，忍不住搖頭：「他用那種加工精度做出來的槍，和我們用的槍完全不是一回事。」
      
      能在南方集團做軍代表，那肯定也是懂生產的，至少也得是懂得質量檢驗的。想到郭泰來那些陀螺儀的加工精度，再想著用那種加工精度來製作的槍，眾人都是一陣流口水。
      
      說著說著，就說到了國內的單兵裝備上，說到了一些武器之外的其他東西上。比如軍裝，比如背包帶，比如水壺，比如萬年不變的解放膠鞋等等，一陣吐槽。
      
      最讓人大家不開心的是，明明已經有了97式軍服，卻只有駐香江部隊裝備，其他部隊只能眼睜睜看著。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郭泰來頓時間想到，貌似國內軍隊配發的軍鞋，一直是被吐槽不滿的重點。
      
      如果只是新認識的軍代表朋友們吐槽，郭泰來也就無所謂了。但是，趙晏晏不是現在正在軍中嗎？而且還在訓練最狠最辛苦的特戰大隊中，那她訓練中只穿著解放鞋那豈不是遭罪？
      
      槍郭泰來已經給趙晏晏造好了，長槍有95-1，短槍有六把手槍隨便挑，可她身上還缺一些更能保護自己的裝備。

第九十四章 找高手做鞋（上）


      吃過飯之後，郭泰來一個人離開。軍代表們不可能和他一樣閒的。
      
      想著要給趙晏晏弄一些防護裝備，郭泰來忽的又想起了上午那個問液體磨料的老師傅，琢磨了一會，還是給趙向北打了電話。
      
      一個能關注最新行業期刊雜誌上最新技術的老師傅，怎麼可能是那種不思進取不想學習的人？
      
      「生產線上的老師傅們對此並不牴觸。」趙向北接到了電話，聽到郭泰來的問題，立刻笑著解釋起來：「有一些只是礙於人情被那些不甘心的管理層挾裹了。我們會仔細甄別的。」
      
      「還順利嗎？」郭泰來又問了一句。他心中總覺得這個自己過來露一手就能鎮住全場並推動南方集團的改革就像兒戲一般。
      
      「很順利。」趙向北迴答的很有信心：「經過這一次，我們南方集團最多只要用三個月，就能開創一股新風氣。最新科技和老師傅們的手工加工結合，產量和品控絕對能有一個極大的提升。你要小心了！」
      
      「啊？」郭泰來大驚：「我要小心什麼？」
      
      「小心你的手藝很快被我們趕上，你就要沒飯吃了。」趙向北聽到了郭濤來的驚訝聲，哈哈大笑道。
      
      呼，郭泰來長出一口氣，差點以為自己會被怎麼樣呢！
      
      「記得把加工費打到我銀行戶頭上。」郭泰來很不爽，然後立刻提出了要結算報酬。
      
      「你做的這麼快……」趙向北剛提了一句，郭泰來就警覺起來：「怎麼？想賴賬？想降價？想都別想！門都沒有！」
      
      有些人就是見不得別人動作快工藝好，只要你做的快點，就立刻會降價，郭泰來可不慣趙向北這個臭毛病。我做的快做得好是我手藝好，省了你的時間拿出更好的產品，應該漲價才對，還想降價？
      
      「哪有的事。」趙向北訕笑一聲，不動聲色的接著說道：「我的意思是說，你做的這麼快，有什麼竅門？什麼時候來給我們的師傅們上上課？」
      
      「唉，我的手工不具備模仿性。」郭泰來聽著這話，語氣才好了一點，自己不能講課，但郭泰來還是給趙向北提了一個建議：「其實現在你們最大的問題，主要還是集中在最後的裝配環節。我覺得，趙叔叔你們應該找幾個手錶廠的老裝配工，過來幫你們一起研究一下裝配工藝才是正事。」
      
      電話那頭的趙向北，聽到郭泰來的提議，眼前一亮，猛地一拍自己的腦門：「嗨，我怎麼就早沒想到呢？」
      
      聽著趙向北的興奮勁頭，郭泰來也不打算多說什麼了，只是衝他問道：「給我一個師姐的通訊地址，可以寄東西的地址。」
      
      「回頭給你。」趙向北想都沒想的答應道，忽然之間得到的提示，能夠提升裝配工藝讓他忽略了問郭泰來要趙晏晏的通訊地址幹什麼。
      
      郭泰來也沒要求趙向北再把自己送回去，他一邊溜躂一邊琢磨該給師姐弄雙什麼樣的作戰靴來代替解放膠鞋。恩，貌似後世07式都比現在的解放鞋強，至少能保護腳踝保護腳底。不行，07式不行，通風不好不說，關鍵的關鍵是重。
      
      好吧，老美雖然有這個那個的很多不是，但是他們的單兵防護裝備還是不錯的，行了，就定下那個好了，Danner作戰靴，美國大兵們寧願自費高價購買的作戰靴。
      
      馬上打電話，讓公司從美國戈爾公司訂購一批GORE-TEX（R）面料。這款面料防水透氣防風耐用，是製作鞋子內襯最好的面料。鞋底除了幾層不同的橡膠之外，還得有凱夫拉防刺層，等等一系列，郭泰來把能想到的都列了出來。
      
      有料子就能做鞋嗎？顯然是不可能的，得有一個做鞋的高手才行。這方面，郭泰來貌似沒什麼人脈，暫時也不想找趙向北，想來想去，還得去找師父劉老。他老人家認識的人多，接觸的行業也不少，應該認識這方面的高手。
      
      想到就做，郭泰來在路上伸手攔了一輛面的，直奔水木大學。
      
      劉老是閒不住的，就算是不幹活，也喜歡到鉗工車間坐坐。這個點，郭泰來一猜他就在這邊，正好自己身上還帶著那套微型工具，打著送回工具的幌子，直接就到了鉗工車間。
      
      果然不出郭泰來所料，劉老真的在這邊。和幾個熟悉的師傅打招呼的時候，郭泰來隨手撿了一顆廢棄的鋼珠捏在手裡，進了劉老的工作間。
      
      看到郭泰來進來，手裡還拿著他工作間的那套微型工具，直接就是一句：「胖子，做完了？」
      
      「做完了！師父。」郭泰來急忙回答道。
      
      劉老很懂規矩，南方集團那邊借走工具讓郭泰來做什麼，劉老問都不會問一句。郭泰來也默契的不說。
      
      問候了劉老的身體之後，郭泰來也就把話題引到了自己來的目的上，直接衝著劉老問道：「師父你認不認識做鞋的高手？」
      
      「做鞋的高手？」劉老愣住了：「你找做鞋的高手做什麼？又要不誤正業？」
      
      之前郭泰來和劉老說過自己要學整容，讓劉老一頓狠批。好說歹說，總算是郭泰來答應了不會放下手藝之後，劉老才勉強的不怎麼管他。現在又來找一個和鉗工完全沒關係的做鞋的高手，難道胖子還要做鞋？
      
      「哪能呢？」郭泰來陪著笑，衝著劉老解釋道：「鉗工手藝我可從來沒落下。」
      
      「證明給我看看！」劉老斜睨了郭泰來一眼，衝著郭泰來說道：「你要是能證明你的手藝越來越好，我就給你介紹一個大高手。」
      
      「什麼樣的大高手？」郭泰來恬著臉，衝著劉老陪著笑問道。
      
      「退休之前做宇航員靴子的，你說呢？」劉老盯著郭泰來，牛氣哄哄的說道。
      
      郭泰來的雙眼立刻冒出了花，臉上的笑簡直甜到了阿諛的地步，這哪是高手啊，簡直就是絕世高手啊！雖然到目前為止國內都還沒有過載人航天飛行，但是這些研究可早就在幾十年前就開始了。這樣的高手，就是自己需要的啊！
      
      「師父，給，您看看這個怎麼樣？」郭泰來伸手把外面撿到的那顆廢棄的鋼珠交到了劉老的手裡，讓他檢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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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蠻不錯看的!!

第九十四章 找高手做鞋（下）


      鋼珠是隨便在廢料台上撿的，但現在交給劉老的，卻不是最開始的模樣。
      
      直徑十毫米的鋼珠，已經在剛剛這麼一會被郭泰來用納米機器人處理過一番。輪廓還是個鋼珠，但是內外都已經發生了一些改變。
      
      表面上多了三個洞，內裡也變成了三層，一層套一層，但裡面的卻不會掉到外面來。這種球，在藝術品市場上有個名字，叫鬼工球，或者叫套球，一般是用象牙雕刻的，92年的時候，國內的高手已經能做到和嘉靖皇帝收藏的11層鬼工球同尺寸的13層鬼工球了。
      
      郭泰來的這顆，也可以叫做鬼工球，只不過是三層的，而且雕琢沒有那麼精細，純鏡面球面，光滑，但材料卻是鋼珠。時間有限，郭泰來匆匆的只做了三層，當然，時間允許可以做多層，但是那就有點太誇張了。
      
      劉老當然不會以為郭泰來會給他一顆普通的鋼球，接過來手感就覺得有異，仔細看的時候，立刻就明白了這是什麼。忍不住來了興趣，拿了一根細針，先檢查郭泰來做了幾層。
      
      雖然只是三層，可劉老卻沒有一點不滿意的樣子，這可是鋼球，從外往裡掏，那是什麼樣的手藝？
      
      劉老檢查的可不止是幾層，還有內層的圓球度，加工精度，表明粗糙度，一項一項的看過來，劉老終於滿意了。自己這個弟子，手藝已經是越來越精湛了。
      
      事實上，劉老沒檢查到的地方，比如圓球的內層，其實和外層一樣，全都是完美的圓球度以及鏡面，只是這些地方，劉老連檢查都不知道該用什麼工具了。
      
      「你要找做鞋的高手幹什麼？」劉老終於問起郭泰來要找高手的目的，說明他已經認可了郭泰來的手藝。
      
      「做幾雙作戰靴。」郭泰來回答道：「現在的解放鞋其實並不適合某些作戰場合，我需要做幾雙能給戰士提供更多保護的軍靴。」
      
      「作戰靴？」劉老一怔，隨即恍然：「原來是這樣，行，我去找我那個老夥計，看看他有沒有興趣。」
      
      說完，劉老帶著郭泰來離開鉗工車間，直接往南門外走去。郭泰來老老實實的跟在旁邊，一邊走一邊聊。出了南門，劉老讓郭泰來直接打了個黃麵包車，說了個目的地，黃面的徑直的開了過去。
      
      下了車，是一片胡同區，劉老從一個胡同鑽進去，另一頭出來，在靠近一個大路口還有十多米的胡同口裡，找到了一個小小的修鞋攤。
      
      很簡陋的修鞋攤，一個支著的手搖腳架，一堆鉗子剪刀膠水之類的工具，還有一些皮子鞋底什麼的原料，後面坐著一個戴著眼鏡的老頭。沒客人，老頭正眯著眼聽收音機，翹著二郎腿，腳尖還隨著裡面京劇的鼓點一顛一顛的。
      
      「老李頭，有活上門了！」劉老走過去，看著這一幕，笑的很開心，直接往給客人坐的凳子上一坐，衝著對面老頭招呼道。
      
      老頭睜開眼，一看是劉老，頓時間笑了起來：「你怎麼有空過來找我？」
      
      「是我徒弟找你。」劉老笑著給老頭介紹道：「老李頭，這是我徒弟，你叫他胖子就行。胖子，這是老李頭。」
      
      「李老好！」郭泰來哪敢如劉老這麼隨便，趕緊鞠躬問好。
      
      「找我什麼事？」有劉老在，而且郭泰來還表現的這麼有禮貌，李老和藹的問道。
      
      「想找您做幾雙鞋。」郭泰來接下來，把自己的想法老老實實的說了出來。反正只是作戰靴而已，又不是什麼要保密的東西，郭泰來說的毫無心理負擔。
      
      對於一個能做太空靴的老頭來說，恩，哪怕是還沒上過太空的太空靴，但那也絕對是技術含量極高的。對一個能做這種靴子的老頭來說，郭泰來說的作戰靴，完全就沒有什麼難度。李老拍著胸脯保證，想要怎麼做，材料備好，他馬上可以投入製作。
      
      這裡面，科技含量最高的可能就是鞋底的幾層不同材料分層融合在一起，又要保證彈性又要防護出色，其他方面皮子和面料備好，基本上就是動手縫製的事情。
      
      材料當然是郭泰來準備，什麼參數要求的橡膠，什麼參數要求的凱夫拉材料，內襯什麼的郭泰來心裡都有數。但皮子這塊，郭泰來還得請教李老，要什麼樣的皮子才能滿足要求。
      
      要是按照軍隊的一貫要求，那肯定是防禦優先，所以皮子肯定是越厚越好。但郭泰來深知後世一些軍靴使用上的缺點，厚重肯定是其中弊病之一，當然要避免。既要有足夠的防護，還得輕便透氣，這要求未免就高了一些。
      
      旁邊的劉老雖然不是這個方面的專家，但在某些材料的使用上，也是興致勃勃的提了一些建議。
      
      李老彷彿又回到了當年上班的時候科技攻關的時候，勁頭十足。也不管現在三人就在胡同裡的一個小修鞋攤上，要是不知道的人聽到他們談話的內容，還以為是在哪個研究所的實驗室呢？
      
      一直聊到天黑，李老帶著兩人就在胡同口餃子店吃了一頓，然後繼續聊。郭泰來還特意找了些紙，把未來夢境中的幾款作戰靴都畫了出來。李老則和兩人一起商量著，列出了一張長長的清單，讓郭泰來負責蒐集原材料。劉老則決定回去按照李老的要求給他做一套做鞋的工具。
      
      三人分工明確，一直聊到晚上十點多才散夥。郭泰來先和劉老一起把李老送回家，李老家就在胡同裡，很方便。然後郭泰來又把劉老送回學校家屬樓的樓下，自己這才回家休息。
      
      第二天一早，郭泰來就趕到了公司，按照清單的內容，讓業務部的人分別訂購。內襯什麼的，很貴，但只要捨得花錢，還是能買到的。皮子什麼的也是一樣，但有一樣卻不行，凱夫拉(註)材料，現在是軍品，一個民用公司要訂購，恐怕不那麼方便。
      
      「嗯，這個交給我。」郭泰來主動攬過了這一項：「我去問問趙董看看哪裡能買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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註：凱夫拉原文為Kevlar，台灣通常叫翻作功夫龍，是美國杜邦公司於1965年推出的一種芳香聚醯胺類合成纖維，具有極佳的抗拉性能，其強度為同等質量鋼鐵的五倍，而密度僅為鋼鐵約五分之一（克維拉密度為每立方厘米1.44克；鋼鐵密度為每立方厘米7.859克），因此在70年代初被用於替代賽車輪胎中的部分鋼材。

第九十五章 新材料（上）
      
      
      「你用這個做什麼」接到郭泰來的電話，正忙成一團的趙向北沒好氣的問道，然後忽的想起了昨天郭泰來問自己要趙晏晏的通信地址，終於感覺不對，急忙問道：「你要晏晏的通信地址做什麼？」
      
      「給她寄點東西啊！」郭泰來理直氣壯的回答道：「師姐是我女朋友，給女朋友寄點東西不行嗎？」
      
      「你這樣會讓她很被動的。」趙向北皺著眉頭說道：「你也知道她在什麼單位，那是能隨便拿私人東西玩的地方嗎？」
      
      「那我送她的步槍手槍她不是用的挺好？」郭泰來不服的分辨道。
      
      「那能一樣嗎？」趙向北真的頭疼了，正想要苦口婆心的勸說一番，忽的意識到不對，胖子貌似還從來沒幹過什麼干擾趙晏晏訓練的事情吧？他要給趙晏晏寄東西，難道是和步槍手槍一樣性質的東西？想到這裡，問話脫口而出：「你要寄什麼東西？要用凱夫拉材料做什麼？」
      
      「靴子。」郭泰來也不隱瞞，直接回答道：「作戰靴，她們腳上的解放鞋一穿幾十年，你們也不講究能不能適應現代戰爭，只求便宜。我看不下去了，給女朋友做幾雙防刺的作戰靴，總可以吧？」
      
      「你會讓她很難做的。」趙向北稍稍放了點心，只是作戰靴的話，不是什麼大問題。國外很多國家都有配備，只是國內的這方面不怎麼重視而已。但趙向北還是耐著性子勸說郭泰來：「晏晏一個人，怎麼能隨便脫離群眾，和集體保持不一致呢？」
      
      「那我就多送幾雙，讓小集體也都可以穿上不就行了？」郭泰來才不會因為這個而放棄，直接笑著回答道：「我寄一大箱子給她不就行了？」
      
      「算我一份。」趙向北不再多猶豫什麼了，直接作出決定：「你需要的凱夫拉材料，我包了。等你的作戰靴送到了，我和晏晏部隊那邊打個招呼，就當做試驗新裝備。」
      
      「這有什麼可試驗的？」郭泰來嘴一撇：「難道美國人歐洲人都是傻子，肯給他們的軍隊添置作戰靴，難道他們不知道解放膠鞋便宜？那些老牌資本家們會那麼好心給他們的戰士用昂貴的卻沒效果的東西？」
      
      「國家還窮！」趙向北只能苦笑一聲：「打招呼也是讓她們用起來更名正言順一些，否則按照流程走的話，又是個麻煩事。」
      
      「好吧！」郭泰來在這方面可是一點都沒轍，只能交給趙向北：「你負責搞定這些。」
      
      「對了，胖子，你要凱夫拉材料。」趙向北忽的想起了凱夫拉的功用，沖電話裡郭泰來問道：「有沒有想過優化一下目前的防彈衣？」
      
      「防彈衣？」郭泰來一怔，趙向北居然比自己還跳脫，但郭泰來也只能表示無能為力：「很難，我又不是材料學專家。」
      
      「哦，知道了！」趙向北哦了一聲，沒有繼續下文。
      
      放下電話，郭泰來也是搖頭。防彈衣不是自己加工技能精湛就能夠解決的事情，沒有材料上的突破，郭泰來也只能是巧婦難為無米之炊，一點辦法也沒有。
      
      等待訂貨的時候，郭泰來依舊還是每天跟著幾個攝影師學習，半學習半幫忙，也積累了不少經驗。有空的時候，郭泰來也開始有意識的先把醫學基礎解剖學的書先看了，一邊看，一邊對照自己體內的情形來學習，日子過的很充實。
      
      和萬明打過電話，他買的那兩輛報廢摩托已經在海上，正在往回運，最多兩個星期就能運到這邊來。郭泰來也不著急，反正只是重新復刻一個發動機而已，又不需要改進設計，簡單的很。
      
      當然，郭泰來也在一點點的查詢緬甸的資料，控制系統下次想要升級就得去緬甸了，得提前做好準備。等到一年禁止出國的禁令一過，郭泰來就得想辦法進入那個區域。
      
      和攝影師們學習，特別是和一些服裝時尚攝影師學習的時候，郭泰來發現了一個十分重要的特點，他們在意模特的身材好，有一個硬標準，那就是瘦，決不能有贅肉，有不少模特都是寬肩平胸窄胯腿長。身材比例要好，協調，但相對來說，對於相貌的要求就比較低，恩，貌似只要能看的高級臉就行。
      
      對此，郭泰來有自己的判斷標準，他可以跟著這些攝影師學一部分審美，但卻不能被他們帶偏。事實上，郭泰來覺得他們對於模特的要求，已經有點過於偏激。
      
      可以說，這一個多月來，郭泰來已經慢慢的在公司的女員工和那些攝影師的影響下，形成了自己的一套形體美的認識。接下來，郭泰來覺得，自己可以開始完成劉教授留給自己的作業了。
      
      去哪裡找那麼多不是模特的模特呢？俊男美女，似乎也只有影視圈裡更多了。去電影學院門口天天坐著觀察？會不會被當成是想要找活幹的群演？
      
      一時之間郭泰來也沒有什麼特別好的選擇，早上起床窩在家裡把最後一章人體解剖學看完之後，郭泰來覺得餓了，又不想出去吃飯店裡的東西，最後還是猶豫掙紮了一番，決定自己下麵條吃。
      
      作為一個晉省人，做麵條那簡直就是從小就必須掌握的技能，郭泰來也是如此，興致勃勃的準備好東西和起麵來。
      
      正在揉麵的時候，有人敲院門。郭泰來舉著雙手過去給開了門，卻發現是趙向北。不是一個人，趙向北身後還跟著一個中年男子，很儒雅的樣子，以前也從來沒見過。
      
      「喲，做飯呢？」看郭泰來一雙手糊著面，趙向北問了一句：「趕上點了，多做點，今天嘗嘗你的手藝。」
      
      郭泰來一陣無語，趙向北這倒是沒把自己當外人。不過郭泰來還真沒辦法說什麼，有外人在，郭泰來怎麼也得給趙向北點面子，畢竟他是趙晏晏的父親不是嗎？
      
      還好，加兩個人也不過是多和點面多搟點麵的事情，郭泰來也沒多說什麼，招呼兩人坐好，自顧自的加了麵，繼續在那邊揉著。
      
      「上次你不是說你不是材料專家嗎？」趙向北這時候才介紹跟著一起來的那個中年男子：「這是石志成石老師，材料學專家，你有什麼疑問，都可以向石老師請教。」

第九十五章 新材料（下）


      我有什麼疑問嗎？郭泰來一陣迷糊，自己什麼時候說要向材料學專家請教問題了？
      
      「凱夫拉材料。」看郭泰來的疑惑表情，趙向北就知道，這傢伙肯定是把當時的話拋在腦後了，急忙提醒道。
      
      「哦！」郭泰來哦了一聲，然後還是滿臉的疑惑，自己當時說要找材料學專家了嗎？
      
      「我問你能不能優化一下防彈衣，你說很難。」趙向北幫郭泰來回憶道，他知道，郭泰來肯定記得，這傢伙的記憶力絕對是變態級別的。
      
      「我是這麼說的啊！」郭泰來一邊揉麵一邊點頭：「我還說我不是材料專家。但我沒說能優化防彈衣吧？」
      
      「你說很難。」趙向北笑了起來：「並沒有說做不到。」
      
      郭泰來簡直要崩潰了，這是什麼道理？太沒有邏輯性了吧？
      
      旁邊的石老師笑吟吟的看著兩人說話，但大多數時候目光還是盯著郭泰來，似乎對他很好奇。
      
      「你們生產的品控問題解決了？」郭泰來也不管旁邊石老師在場，徑直衝趙向北問道。
      
      「多虧你上次提的建議。」一說這個趙向北樂了起來：「我們去手錶廠找了三個老師傅，裝配精度果然提高了。那個廠以前只生產過大號的，沒做過那麼小的，沒經驗，還是手錶廠的老師傅厲害。」
      
      「集團的問題呢？解決了？」郭泰來又多嘴問了一句。剛剛趙向北貌似回答了郭泰來的問題，可是要是不知道生產的是什麼，石老師肯定一句話都聽不懂。
      
      「差不多了，該離退休的都已經辦了手續，該轉崗轉業的也都辦好了，剩下的就是磨合理順了。」趙向北這幾天很忙碌，但也忙碌的很愉快。
      
      「那個，趙叔叔，凱夫拉防彈衣，暫時來說，也就只能是期待提升材料屬性，增強防護力了。」郭泰來沒再繼續這個話題，又回到了防彈衣上：「最多就是加點金屬或者陶瓷的防彈板，額外提升一下防彈能力。石老師是專家，應該明白。」
      
      「的確。」石老師很適時的接口道：「目前來說，各國的防彈衣基本上都是這個思路。當然，各國的凱夫拉材料的不同，也導致了防彈效果的不同。防彈板嘛，也一樣是看各國在材料上的突破。」
      
      凱夫拉防彈衣是使用芳香族聚醯胺類有機纖維材料製成的，由美國杜邦公司最先研製。這種大分子有機纖維材料只是一大類，但並不是固定的某一種，各國研究的也許都屬於這個類別，但聚合物分子肯定略有不同，這也導致了防彈效果的不同。
      
      這種材料應用範圍極廣，軍事上很多，民用也常見，比如郭泰來用來做鞋子防刺襯墊。80年代，華夏進口杜邦的產品的時候，美國政府不允許杜邦公司把凱夫拉品牌產品出口到華夏，後來國內開始研究之後才慢慢放開。
      
      「想要防彈等級高，就只能加厚加重。」趙向北也是做過功課的：「國內部隊還沒有大量配發，但小部分特種部隊卻可以使用，在某些戰鬥中提升防護能力。」
      
      郭泰來聽懂了，這是在說趙晏晏那邊。可能已經配發了，但未必是最好的，所以聽到郭泰來說很難，就死纏爛打的找上門來讓郭泰來給想辦法。
      
      給趙晏晏做，郭泰來還是樂意的。但郭泰來卻沒有把握，畢竟材料學的突破不是說拍拍腦袋就能解決的，很難說會耗費多長時間。不過，看了看旁邊的石老師，郭泰來心中忽然有了個主意。
      
      「現在國內的防彈衣有什麼問題嗎？」郭泰來一邊自然的問著，一邊準備好案板搟麵杖什麼的，同時把玉米澱粉拿了出來，撒在面板上準備搟麵。
      
      「老生常談的問題。」趙向北迴答道：「插防彈板重，不插防彈板效果不足以防住步槍子彈，穿起來也不是很舒服，有些角度防護的不夠周全。」
      
      「把這個一份水三份澱粉和起來。」郭泰來拿了個腦袋大小的盆，交給了趙向北，讓他去和：「攪勻，攪拌的越勻越好。」
      
      「勾芡啊？」趙向北看了看澱粉，問了一句，也沒等郭泰來回答就按照郭泰來說的去做了。
      
      石老師則看著郭泰來熟練的搟面，臉上一直笑著。
      
      「石老師有沒有想過換種思路？」郭泰來衝著石老師問道：「比如，換一種可以讓人穿著舒適一點的材料來製作防彈衣？」
      
      「就像你說的，難！」石老師搖搖頭苦笑道：「全世界的防彈衣廠家恐怕都在這麼想，可想要有好的防護效果，就必然有出色的力學性能和熱學性能，化學性質還得穩定，耐酸鹼和有機溶劑侵蝕，這必然導致材料不會像衣物那麼柔軟，穿起來肯定不會舒適。目前只能叫防彈背心，還不能算完整的防彈衣。」
      
      「能保住命是第一位的，舒適只能排在後面。」趙向北用筷子攪著麵糊糊，走過來插嘴道。
      
      「材料合適的話，更輕更薄，還能包裹住更大範圍的身體，這是最好的吧？」郭泰來問了一句。
      
      「那當然！」顯而易見的道理，趙向北很自然的回答道。
      
      「那就找這種材料啊！」郭泰來微笑著說道：「找那種平常柔軟舒適，被子彈或者刺刀攻擊的時候立刻變硬的材料啊！」
      
      「談何容易！」石老師笑而不語，趙向北直接就衝著郭泰來批評起來：「你看來是真不知道材料研究的辛苦，這種新材料是那麼容易能找到的嗎？你知道不知道這其中要付出多少人的辛苦，還得有足夠好的運氣。你以為像鐵隕石那種東西隨隨便便就能出來一個的？」
      
      材料學郭泰來當然知道複雜，也知道這其中的艱辛，但這不是為了自己的女朋友嗎？
      
      「這種材料很難找嗎？」郭泰來一副不信邪的表情：「就算具體的很難找，但這個大類型的很容易找到吧？」
      
      「你給我找一個看看！」趙向北對郭泰來這種大言不慚的行為極其鄙視，感覺今天帶著石老師過來絕對是個錯誤。
      
      「喏！」郭泰來一把搶過趙向北已經拌的很勻的玉米澱粉糊糊，伸手進去一撥，一片豆腐渣一樣的裂紋，抓起來一團，攤開手糊糊立刻從手指縫裡流走。郭泰來一根手指輕鬆的插進了液體糊糊中：「這個，很柔軟吧？」
      
      「軟。」趙向北點頭道：「你這芡有點稠了。」
      
      郭泰來不理他，抽出手攥成拳頭，一拳打了下去。砰，液體糊糊卻似乎突然間堅硬無比，把郭泰來的拳頭彈了回去。
      
      「這樣是不是硬了？」郭泰來抬起頭，看著趙向北問道。
      
      迎向郭泰來目光的，是趙向北和石老師兩張驚訝無比的面孔。

第九十六章 液體防彈衣（上）


      「一看趙叔叔你就沒做過飯，至少沒自己和過麵。」郭泰來不理會兩人的驚訝，得意洋洋的又用拳頭砸了兩下糊糊：「這麼好玩的東西你都沒發現。來，試試？」
      
      趙向北當然不信邪的要試試，這可是他自己親手調和的，不太可能作假。而且胖子搟麵的時候也是直接用這些玉米澱粉撒上去，一看就是能吃的，正常的玉米澱粉。
      
      砰砰砸了兩拳，趙向北清晰的感覺到了糊糊傳給他的反震力。他又伸出手指點了點，軟軟的，輕輕鬆鬆的就刺了進去，這，這怎麼可能？
      
      無比震驚的把頭扭向了石志成這邊，石志成也是一臉的震驚。不過，他並沒有如趙向北一樣還要伸手試一下，這個東西，他知道的比趙向北和郭泰來加起來都多多了。
      
      「小時候我就這麼玩過，後來上了大學，還專門請教了一下，這個貌似叫做……」郭泰來還在給趙向北做著詳細的解釋。
      
      「非牛頓流體。」石志成直接接口回答道。
      
      「對對對，就叫這個。」郭泰來樂呵呵的說道。石志成知道這個太正常了，一個材料學專家不知道什麼叫做非牛頓流體，那才是笑話：「其中有一種，叫……嗯，叫『剪切增稠液體』。趙叔叔，用這個做防彈衣，是不是能更舒適一點？恩，就叫『液體防彈衣』怎麼樣？」
      
      郭泰來藉著玉米澱粉糊糊引出非牛頓流體的概念，其實就是為了液體防彈衣做鋪墊。
      
      未來夢境中，液體防彈衣第一次面世是在2010年左右，英國人波蘭人拿出來的，現在應該還沒有人研究這個領域。既然趙向北想要改良防彈衣，那麼以這個作為課題研究也是一個不錯的方向，至少在未來證明是可行的方向。
      
      如果能搶在英國波蘭前面的話，那麼液體防彈衣也算是又一個領先於國際水平的科研項目。
      
      「剪切增稠液體，我早該想到的啊！」石志成已經不再是那種驚訝的表情，換成了一種興奮，興奮的一拍大腿，看那個樣子，似乎馬上就想要找點東西來試驗一下。
      
      「石老師又不是專門研究流體的，一時沒想到也正常。」郭泰來呵呵的笑著：「看來石老師也不常和麵啊！」
      
      「等等！」趙向北總算是從那種震驚的狀態中清醒過來，急忙問道：「液體防彈衣？這東西半液體狀態，一抓就散，怎麼在身上保持形狀？」
      
      「用普通的凱夫拉材料中間灌注這種液體唄！」郭泰來想都不想的回答道：「大幅度減少凱夫拉的層數，不就行了？層數少了，不是可以做的更軟而且包裹的地方更多了嗎？」
      
      「對，就是這個思路。」石志成是真的興奮了，直接就進入了狀況：「只要找到合適的液體，就能成功的打造出小郭說的液體防彈衣，一下子就能國際領先！」
      
      趙向北也是在兩人的提示下想明白了，聞言頓時間笑了：「怎麼樣？老石。我就說這小子肯定有什麼新點子吧？」
      
      「的確！」石志成從那種興奮的狀態中收斂了一下，轉向郭泰來，開始上上下下的重新打量，看的郭泰來一陣納悶，自己是把麵糊到臉上了嗎？看的這麼認真？
      
      「老王對我說小郭總是能發現一些別人沒注意到的東西，以前我還不信，現在信了。」石志成看了一會，哈哈大笑起來。
      
      「石老師，您是？」郭泰來覺得石志成的身份有點不一般了，小聲的重新問了一下。
      
      「石老師是你們學校材料系的博導。」趙向北微笑著重新介紹了一下石志成的身份。
      
      「石老師好！」郭泰來趕忙重新問候一次，這次語氣恭敬多了。對方不但是自己學校的教授，還應該和某些長輩比較熟，比如他口中的老王。
      
      「老王就是你們系的王教授。」石志成笑呵呵的直接把老王的身份說了出來：「他說你和趙晏晏上次抱著一隻活雞去了他們家，給他們夫婦倆演示了一下雞頭防抖動系統，讓老王又獲得一個聯動軸的靈感。老王把你誇的天上少有地下無雙，今天又看到你用和麵來告訴我以前沒想到的非牛頓流體，名不虛傳啊！」
      
      「石老師誇獎了。」郭泰來摸了摸腦袋，不好意思的說道：「王老師也是有點誇張，就是小時候玩過的東西而已，很多人都知道，沒那麼厲害。」
      
      「這就正是你的厲害之處啊！」石志成並不覺得自己誇獎：「活雞我也見過，就沒發現雞頭能防抖動。說實話，我雖然沒和過麵，可我也勾過芡，也沒注意到這些。相信見過活雞的人千千萬，勾過芡和過麵的人也是千千萬，他們怎麼就沒發現這些呢？」
      
      「眼力好，眼力好，嘿嘿！」郭泰來很憨厚的嘿嘿一笑，然後開始熟練的切麵條。
      
      郭泰來一動手，趙向北和石志成的目光就被郭泰來的雙手吸引。郭泰來切麵條切的太有藝術性了，刀子根本就不看，動作飛快卻又那麼賞心悅目，關鍵是切出來的麵條目測粗細完全一致，看著就舒服。
      
      郭泰來自己動手做澆頭，那自然是家鄉的味道。三個人吃的也是津津有味，石志成一看就是北方人，和郭泰來一樣，面條吃的呼嚕作響，反倒是趙向北吃的很文雅，一點聲音都沒有。
      
      「趙叔叔，以後請我吃飯就請我吃麵。」郭泰來邊吃還邊和趙向北聊著：「從小就好這一口。」
      
      「行！」趙向北立刻答應：「我給你找最好的麵點師傅現場做給你吃。」
      
      三個人今天都很開心。趙向北又發現了一個能夠領先世界前沿的軍事裝備，石志成發現了一個能領先世界前沿的軍事技術科研課題，而郭泰來也算是提前拿出了液體防彈衣的研究方向，或許就能早一天給趙晏晏裝備上。
      
      吃飽喝足，趙向北和石志成心滿意足的告辭。他們倆都有些迫不及待的想要趕回去立項。
      
      「對了，趙叔叔，哪裡不是明星的美女多？」臨告別的時候，郭泰來忽的沖趙向北問道。
      
      「不是明星？普通人？」趙向北撇了撇嘴，這小子是和美女槓上了嗎？想到女兒，終究還是回答道：「找高檔商場啊！燕莎或者賽特。」
      
      「好主意啊！」郭泰來頓時間開心起來：「謝謝趙叔叔！」
      
      趙向北一陣無語。身為準老丈人身份，給準女婿介紹美女多的地方，估計他也是全天下第一個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