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諜戰特工] 後手 作者:可大可小 (已完結)

 
mk2258 2018-6-1 21:08:31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897 32659
梅爾斯 發表於 2019-4-30 00:35
第三百一十六章 逼親

    金連振送到維多利亞醫院後,已經是受傷半個小時之後,最終,他因為失血過多,傷勢太重,沒有搶救過來。

    “中山先生,這是我的失職。反日者真正想殺的,應該是我。”路承周晚上才去了憲兵分隊,他出現在案發現場,出事的又是他的轄區,當然要配合調查。

    “知道是哪方面的人嗎?”中山良一緩緩地說。

    路承周的身份,其實已經半公開了。

    該知道了,都已經知道了。

    無論是軍統還是地下黨,都有可能暗殺他。

    “地下黨沒有暗殺的習慣,估計是軍統。”路承周想了想,篤定的說。

    “軍統在租界,還敢動手?”中山良一驚訝的說。

    “不是還有個火柴麼?此人行事出其不意,我們以為他會盯著三室,沒想到卻要對我下手。”路承周“心有余悸”的說。

    抗團的行動很順利,接下來,就是考驗路承周演技的時候了。

    當一名臥底,最難的是控制自己的情緒。

    需要高興時,就得滿臉笑容,需要發怒時,就得一臉怒容。

    情緒之間的切換,必須非常順暢,不能有絲毫勉強或遲滯。

    這麼多年的潛伏,路承周在這方面,已經成為一個真正的高手。

    他可以根據需要,隨時切換各種情緒。

    同時,將真正的想法,深深地埋在心底。

    “很有可能。”中山良一點了點頭。

    他雖然沒有辦法證實路承周的說法,但可以通過苗光遠,讓康培初打探地下黨的情況。

    最近地下黨如果沒有動作,自然就是軍統干的,這是最簡單的排除法。

    馬玉珍接到消息時,不知道是該高興還是失落。

    一大早,她就心神不寧,即希望沈澈成功,又害怕他得手。

    總而言之,她心里很矛盾。

    或許,這就是馬玉珍心中最真實的想法。

    在她心里,對路承周依然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

    “你們不要擔心,大興日雜店其實是情報一室的聯絡站,沈澈打死的那個人,叫金連振,是軍統的叛徒,也是個漢奸。”馬玉珍安慰著說。

    “真的?”沈澈驚喜的說。

    他一直很自責,不但不殺掉路承周,反而誤殺了旁人。

    得知金連振也是漢奸,他心里頓時好受多了。

    “這還能騙你們?”馬玉珍笑著說。

    下午,曾紫蓮約馬玉珍出去,他們兩人都很漂亮,是新時代青年,喜歡逛街,自己參加工作賺錢,還會做一些新式的頭發。

    這種舉動,在很多傳統的人,是接受不了的。

    “今天去哪里?”馬玉珍問。

    “上面有了新指示,讓我們對中原公司下手。”曾紫蓮指了指天上,笑吟吟的說。

    “你的這個上面,也太神秘了。”馬玉珍不滿的說。

    她已經參加了抗團,算半個軍統的人。

    可是,馬玉珍有自己的想法,她想真正打入軍統。

    曾紫蓮是軍統海沽站情報組長,只要得到她的信任,加入軍統還不是一句話的事?

    “珍珍。”

    馬玉珍與曾紫蓮,剛走出校門,正準備共同坐一輛人力車時,突然听到母親的聲音。

    “媽,你怎麼來了?”馬玉珍驚訝的說。

    她母親平時都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最多也就是在治安里轉轉,跟街坊四鄰聊聊天,今天竟然來租界,實在驚奇。

    馬玉珍的母親來了,她們自然不能去逛街,三人又回到了宿舍。

    曾紫蓮送她們到門口後,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我不來找你,你怕是今年都不會回家了吧?”馬嬸嗔惱著說。

    “我沒時間嘛。”馬玉珍撒著嬌說。

    一個人的年紀不管多大,在母親面前就像個孩子。

    “借口。剛才你不是要出去麼?有時間出去,沒時間回家?”馬嬸不滿的說。

    “好吧,我錯了,明天我就回家。”馬玉珍嬌笑著說。

    “不行,今天就要回去。”馬嬸堅持著說。

    “是不是出什麼事了?”馬玉珍一愣,她還得陪曾紫蓮出去偵察中原公司呢。

    “有人給你做媒了,你回去給媒婆看一眼。另外,你不是拍了照片麼?也拿上幾張。”馬嬸說。

    別的女孩子,小孩都可以打醬油了。

    馬玉珍到現在,竟然連對象都沒有,她這個當媽的,非常著急。

    “做媒?媽,現在提倡婚姻自由,戀愛自由,不能再包辦婚姻了。”馬玉珍急道。

    “好啊,你婚姻自由,戀愛自由,我不包辦婚姻,那你趕緊找個相公回來,我要抱外孫了。”馬嬸反唇相譏的說。

    “我不是忙嘛,還沒時間找呢。”馬玉珍一滯,她沒想到,母親的嘴也變得這麼厲害了。

    “珍珍,以前我就跟你說過,承周這孩子不錯,當時你也沒反對啊。當時想著,等你大學畢業,就替你們辦事。可哪想到,你突然改變了主意。你倒是說說,是你看不上他,還是他沒看上你?”馬嬸說。

    “媽,這事都過去了。”馬玉珍臉上一紅,急忙說。

    今天早上針對路承周的暗殺,就是她提議的。

    現在說到路承周,確實有種怪怪的感覺。

    “什麼叫過去了,是你嫁了,還是他娶了?對了,承周結婚了沒有?肯定沒有,要不然,他會給我送喜糖的,酒席也得在治安里辦吧。”馬嬸篤定的說。

    “媽,我現在就陪你回去,這總行了吧?”馬玉珍無奈的說。

    她知道,母親不斷提起路承周,只是想刺激自己罷了。

    “這就對了嘛。”馬嬸臉上笑出了花。

    然而,馬玉珍到家里打了個轉,看到那個拿著煙槍的媒婆,她就倒了胃。

    再看到男方的照片,長得尖嘴猴腮,一副長期吸食鴉片的模樣,她趕緊逃也似的跑了出來。

    馬嬸追出家門,可是沒追上。

    馬玉珍長得溫婉可人,但辦起事來,卻風風火火。

    她在巷子口攔了一輛人力車,直接回到了振華中學。

    馬嬸也沒有再追到振華中學,而是第二天去了警務處,在巡捕房等到了路承周。

    “馬嬸,你怎麼來了?”路承周看到馬嬸,很是吃驚。

    馬嬸來找自己,肯定是有事,他雖然在警務處當巡官,但治安里的人,家里踫到什麼事,有時也會找上門。

    “承周,馬嬸想找你聊聊天。”馬嬸笑著說。

    “好吧,到我辦公室坐吧。”路承周微笑著說。

    “好。”馬嬸跟著路承周到了辦公室,看到辦公室內的擺設,馬嬸很是滿意。

    作為巡官,路承周的辦公室,只能說很普通。

    但在馬嬸看來,非常氣派,路承周父母雙亡,能坐在小屋里工作,已經非常了不起啦。

    “馬嬸,喝茶。”路承周倒了杯茶,客氣的說。

    看到馬嬸的那一刻,路承周就在想,到底是什麼事,讓馬嬸找到警務處呢?

    馬玉珍出事了?

    不可能,馬玉珍的情況,路承周隨時都可以掌握。

    無論是軍統的曾紫蓮,還是地下黨的姚一民,都會第一時間通知他。

    況且,馬玉珍是他的交通員,任何時候,路承周都不會讓馬玉珍出事。

    姜致遠的犧牲,給了路承周很大的觸動,他不希望這樣的悲劇,再發生在馬玉珍身上。

    “承周,現在端洋人的飯碗,真是出息了。”馬嬸接過茶,微笑著說。

    “只是混口飯吃罷了。”路承周謙遜的說。

    “這年頭,能混口飯吃已經很不錯了。何況,你吃的是洋人的飯,東洋人不敢對你怎麼樣。”馬嬸低聲說。

    日本人在海沽橫行逆施,早就民怨沖天,只是鑒于日軍的淫威,普通老百姓敢怒而不敢言罷了。

    “馬嬸,你來肯定有事,有事說事吧,等會我還要出去巡街呢。”路承周說。

    “馬嬸今天來,確實沒什麼事。承周,你成親了沒有?”馬嬸突然問。

    “沒啊,馬嬸,你不會要給我做媒吧?”路承周突然變得扭捏起來。

    “沒成親,也沒對象吧?”馬嬸又問。

    “整天忙于工作,還沒找對象呢。”路承周終于明白馬嬸的來意了。

    “承周,你跟我家珍珍,都在租界做事,你們到底是怎麼回事,能不能跟馬嬸說說?”馬嬸突然問。

    “這個說來話長了,怎麼說了,我們現在還是好朋友,但她有她有生活,我有我的日子。”路承周緩緩地說。

    “你跟珍珍同歲,像她這麼大的姑娘,多的有三四個小孩了。你呢,也該成親了。馬嬸在尋思,你們是不是還能走到一起。馬嬸從小看著你長大,知道你的為人,珍珍如果跟著你,絕對有好日子過。”馬嬸語重心長的說。

    “馬嬸,這些話,你跟玉珍說這沒有?”路承周問。

    “這死丫頭, 起來的時候,跟頭驢似的,打死也不說。這不,我才來問你麼。”馬嬸說。

    她覺得,女兒跟路承周很般配。

    從小青梅竹馬兩小無猜,小的時候,馬玉珍就整天跟著路承周。

    讀書時,兩人好得跟一個人似的。

    當時她也問過馬玉珍的意思,知女莫若母,她知道女兒心里有路承周。

    只是畢業之後,突然就全變了。

    “馬嬸,我跟玉珍,恐怕暫時還不行。”路承周搖了搖頭,沉吟著說。
梅爾斯 發表於 2019-4-30 00:36
第三百一十七章 談心

    不是路承周不想跟馬玉珍在一起,而是根據目前的情況,他們不宜在一起。

    先不要說,馬玉珍也會堅決反對。

    就算馬玉珍知道,她是路承周的交通員,路承周其實是她一直都很尊敬的“螞蟻”,他們暫時也不能在一起。

    馬玉珍目前潛伏在抗團,隨時會進入軍統。

    而路承周則潛伏在憲兵分隊,任何出現在他身邊的人,都會引起特務的注意。

    最重要的是,馬玉珍已經加入抗團,知道她身份的人很多了。

    一旦馬玉珍與他在一起,她馬上會被憲兵分隊調查。

    之前聞健民雖然對她有過調查,但聞健民早埋在後花園。

    陳樹公、楊玉珊等人,絕對會暗中調查馬玉珍的。

    馬玉珍在抗團,就算只與那些干事接觸,可一旦引起憲兵分隊的注意,很容易露出破綻。

    如果馬玉珍與路承周在一起,兩人都會很危險。

    路承周考慮問題,首先會從安全方面考慮。

    如果換一個地方,他與馬玉珍肯定是一對完美的革命伴侶︰兩人從小一塊玩到大,又是志同道合的戰友,應該白頭偕老。

    可是,在殘酷的敵後,他們任何一個微小的疏忽,都會帶一場災難。

    或許,這個決定很殘酷,甚至會讓他們抱撼終身,但此時無疑是最明智的。

    路承周相信,日本人總會有打敗的那一天。

    不管是五年,還是十年,甚至是二十年,三十年,路承周都願意等,等待迎來勝利的那一天。

    馬嬸听到路承周的話,比較失望。

    她想不通,路承周明明沒有結婚,也沒有對象,為什麼就不能當自己的女婿呢?

    難道是路承周端了洋人的飯碗,就看不上馬玉珍了?

    而且,她也沒有听出路承周的潛台詞︰“路承周與馬玉珍,暫時還不能在一起。”

    這個“暫時”,其實就表明了路承周的身份。

    中午,路承周要請馬嬸吃飯,但馬嬸說什麼也不去。

    “孩子,你還沒結婚,花錢可不能大手大腳,要攢著錢娶媳婦呢。”馬嬸既是路承周的鄰居,更是從小看著他長大的長輩,他們不是親人勝似親人。

    如果路承周能給她當女婿,一切就完美了。

    讀書的時候,馬玉珍只要一回來,就想著找路承周。

    就算讀大學時,路承周偶爾回來,她在家里也興奮得睡不著覺。

    他們之間,一定是發生了什麼誤會。

    “我一直在外面吃飯。”路承周不好意思的說。

    “我記得你以前會做飯吧?哦,工作忙了,沒時間做飯。不急,馬嬸幫你。”馬嬸很是熱心,天天在外面吃館子,就算家里再有錢,也會坐吃山空。

    馬嬸沒坐過自行車,也不能這樣拋頭露面。

    路承周要雇人力車,她又嫌貴,執意要走路。

    “等你走到我家,早過吃飯時間了。而且,還得買鍋碗瓢盆、茶米油鹽醬醋鹽呢。”路承周勸說道。

    走進路承周的家,馬嬸四處張望著,這棟兩層樓的房子,住一家人,倒是很合適的。

    但是,走進房間,她的眉頭就蹙了起來。

    “你這房子平時都不打掃的?桌子上落這麼厚一層灰。房間的窗戶,也不打開換換氣,家里都快生霉了。”馬嬸嘮叨著說。

    路承周听著,也沒有生氣,他很喜歡這樣的嘮叨。

    自從母親過世後,就再也沒有人,這樣跟他說過話了。

    看著馬嬸,路承周開始想娘了。

    “馬嬸,既然家里這麼髒,還是先出去吃飯吧。”路承周說。

    “還吃什麼飯?你去買倆包子,我對付一下就行。”馬嬸已經找到抹布和掃帚,準備大顯身手了。

    一直到路承周下班,馬嬸才粗略的將他家搞了一遍。

    路承周叫了輛人力車,送她回去。

    “你把鑰匙給我,明天我還要來。”馬嬸上車的時候,突然對路承周說。

    “家里已經很整潔了。”路承周猶豫著說。

    “明天還得洗被褥,給你添置鍋碗瓢盆。你可真是厲害,做工這麼久了,竟然一頓飯也沒在家里吃過。”馬嬸抱怨著說。

    “這是我家的鑰匙。”路承周趕緊拿出鑰匙。

    “張廣林,你還沒走吧?”路承周等馬嬸走後,趕緊給大興日雜店打電話。

    “還要一會,路先生有事?”張廣林听出了路承周的聲音,恭敬的說。

    金連振死了,他又得當掌櫃,又得當伙計。

    “日雜店有什麼是家里需要的,我準備在家里開火,你給我送一點過來。另外,米啊、面啊什麼的,順便帶一點過來。”路承周說。

    明天馬嬸肯定要在家里搞飯,他總不能家里什麼都沒有吧。

    馬嬸畢竟是一個女人,在英租界人生地不熟,總不能什麼都讓她準備吧。

    “這沒問題,我會全部給您準備好的。”張廣林馬上說。

    日雜店,賣的不就是家里日常需要的東西麼。

    不到半個小時,張廣林就拉著一車東西來了,還叫了一個幫工,把東西麻利的搬了進去。

    “路先生,家里是不是要添人了?”張廣林把東西全部搬進去後,又付了幫工的錢,才笑吟吟的打趣著說。

    “走,一起到外面吃點吧。”路承周擺了擺手。

    作為一名特工,一個人住的好處太多了。

    家里有兩個人,感覺隨時被監視。

    如果是自己的同志,那還好些。

    否則的話,遲早要被發現。

    身邊的人,比最出色的特工還要厲害。

    “好。”張廣林應道,路承周既然不說,他也就不再問了。

    “吃餃子,還是點菜?”路承周載著張廣林,朝著康伯南道的方向走,吃過飯,就是他們恢復身份,在憲兵分隊上班的時候了。

    “吃餃子吧。”張廣林說,他因為餃子而獲得新生,一輩子都吃不膩了。

    英租界什麼樣的餐館都有,中西餐都有,海沽地道的餃子館面鋪,也隨處可見。

    “現在還能吃三斤麼?”路承周找了個安靜的角落,坐下後,微笑著說。

    “一斤吧。”張廣林不好意思的說。

    “來二斤餃子,一半肉的,一半素的。另外,再來兩碟小菜,和一盤花生米,整一**酒吧。”路承周說。

    “讓你到大興日雜店,再到昌隆盛,之前也沒怎麼跟你聊過,現在感覺怎麼樣?”路承周問。

    他與張廣林溝通的還真不多,但是,張廣林在進入大興日雜店後,路承周就將他當成了親信。

    這一點,張廣林也能感覺得到。

    張廣林對路承周也確實很感恩,不管他有沒有受過訓練,總是竭盡所能,替路承周辦事。

    憲兵分隊雖是日本人當家,但在張廣林看來,他只是為路承周做事罷了。

    如果路承周離開了憲兵分隊,他自然也會毫不猶豫的離開。

    “不管怎麼樣,這輩子我是跟定路先生了。”張廣林堅定的說。

    他的聲音雖然不大,可是語氣中透著非常明確的毋庸置疑。

    “你就不怕,跟著我當漢奸?”路承周掏出煙,吸了一口後,輕笑著說。

    “不怕。而且,路先生到現在,好像也沒干對不起祖宗的事。”張廣林緩緩地說。

    他飽經滄桑,閱歷比路承周還豐富。

    路承周雖然參加了英租界憲兵分隊,但他覺得,路承周可能有苦衷。

    路承周雖是情報一室的主任,可自始至終,並沒有干那種惡貫滿盈的事。

    而且,就算路承周真當了漢奸,他也得報這份救命之恩。

    “現在沒干,不代表以後就不會干。既然端了這個飯碗,就只能走下去。”路承周嘆息著說。

    幸好沒讓張廣林住在家里,否則的話,他相信,自己的身份,張廣林肯定能猜出來。

    “我明白了。”張廣林鄭重其事的點了點頭。

    路承周的話,令他更加確信,路承周當漢奸是有苦衷的。

    “你接手大興日雜店也有一段時間了,日雜店到底是賺還是賠?”路承周問。

    前天跟金連振說的話,當時沒在意,後來想了想,確實應該給情報一室發點福利。

    日本人對下面的普通特務,還確實比較摳,一個月只有三十來塊的薪水。

    這點錢,勉強維持生活可以。

    但想要吃好的,喝好的,那就不行了。

    “上個月,日雜店除了各項開支,淨利潤有一百八十五元。”張廣林說。

    當然,他所謂的各項開支,是沒算自己和金連振薪水的。

    “一百八十五?不錯嘛。”路承周一愣,他沒想到,一家日雜店,是自己薪水的好幾倍。

    要不是日本人每個月給了特別活動經費,他都想另外開家日雜店了。

    “我們的貨物齊全,價格低廉,雖然有不少日貨,可現在誰在乎呢。”張廣林笑了笑。

    “這些利潤,每個月都能全部提出來麼?”路承周問。

    “日雜店的經營範圍會越來越廣,一個月提一半比較好。”張廣林之前也當過賬房先生,現在當了掌櫃,知道做生意,不能把利潤全部抽空。

    要不然,生意做不大,賺的錢也只會越來越少。

    “那就提一半,給一室的人發津貼。”路承周堅定的說。
梅爾斯 發表於 2019-4-30 00:36
第三百一十八章 地圖任務

    路承周與張廣林,商量好了,給情報一室發津貼的計劃。

    除了路承周外,其他每個人都發。

    金惕明每個月二十元,其余每人十元。

    對路承周來說,這點錢不算多。

    可是,情報一室的人,多了這點錢,卻能解決大問題。

    至少,他們每個月的煙錢,不用再自己買了。

    “咱們一室的人來買東西,能否給個折扣呢?”路承周突然問。

    他剛開始想到白送,可是,仔細一想,白送除了把大興日雜店搞垮外,不會有任何作用。

    每個人的貪欲都是無窮的,如果日雜店的東西不要錢,他們一天就能把東西搬空。

    “路先生,給兄弟們打折是應該的。只要兄弟們來,打個八折吧。”張廣林想了想,說。

    “寧明這些人,雖然是偵緝隊過來的,但現在也算自己人了。今天晚上開會,告訴他們這個好消息。”路承周看到張廣林似乎有些猶豫,勸導著說。

    不管寧明、趙賓他們以前是從哪里來的,只要他們到了情報一室,以後就是“一家人”了。

    “路先生,這樣的話,日雜店的利潤,就全部為兄弟們拿走了。”張廣林提醒著說。

    雖然只提了一半的利潤,但日雜店的貨源會越來越廣,存的貨也會越來越多。

    “舍得舍得,只有‘舍’,才會有‘得’。”路承周不以為意的說。

    到憲兵分隊後,路承周將情報一室的人召集起來,將從日雜店的利潤中,拿出一半給他們發津貼的事一說,除了金惕明外,所有人都非常高興。

    “情報三室那幫人,天天跟我們吹噓,又發獎金了,以後我們每個月都有,看他們還怎麼吹。”李繼平得意的說。

    他現在幾乎每天都留在憲兵分隊,負責情報一室的內勤。

    “從明天開始,寧明和趙賓,每人輪著去大興日雜店當伙計,那邊需要兩個人。”路承周先把津貼的事一說,再說這件事,寧明和趙賓自然不會有意見了。

    “沒問題,此事我與趙賓會協調的。”寧明馬上說。

    “還有你們的早餐問題,可以自己解決,統一報銷。”路承周看了金惕明一眼,又特別強調。

    散會後,路承周將金惕明留了下來。

    金連振死後,路承周還沒有與金惕明談過心呢。

    “金教官,金連振之死,我很遺憾。”路承周“誠懇”的說。

    同時,他將那天給金連振帶早餐之事,也詳細告之。

    之所以告訴金惕明細節,也是想探明他的真實態度。

    “這是他咎由自取,怪不得你。”金惕明緩緩地說。

    “不管如何,我心里總是過意不去。但你放心,這個仇,一定要報的。”路承周望著金惕明,堅定的說。

    “不但要報,而且我會親自報!”金惕明緩慢地說。

    金連振的死,對他打擊很大。

    來海沽前,他對金連振當了漢奸,很是痛心。

    然而,他被拉下水後,慢慢地就心安理得了。

    “金教官,我想成立一個專門負責行動的小組,由你負責如何?”路承周問。

    “人員呢?”金惕明沒有拒絕,情報一室目前只有六個人,寧明、張廣林、趙賓和李繼平都是情報人員。

    “我會向中山申請人員,同時,我們也要作好,自己招募的準備。”路承周說。

    目前,無論是軍統還是地下黨,除了自己外,都沒有在憲兵分隊安排內線。

    如果能借這個機會,讓他們再在憲兵分隊安排一條線,以後就算自己出了事,憲兵分隊的情報也不會中斷。

    “這段時間,我想出去走走。”金惕明突然說。

    “你的安全怎麼辦?軍統對你,可從來沒有死心。”路承周提醒著說。

    他知道金惕明的意思,既是想熟悉英租界的情報,也是想開始行動了。

    金惕明可是杭州訓練班的教官,金惕明的事,讓他對軍統生出恨意。

    “我還巴不得軍統找上門來呢。”金惕明冷笑著說。

    他的傷基本上痊愈了,也需要活動活動身子骨了。

    金惕明沒有與海沽站接上頭,對海沽站的情報一無所知。

    路承周並不擔心,就算金惕明再有能力,也不可能找到軍統。

    真正令路承周擔憂的,是馬嬸。

    路承周晚上回去的時候,去了趟益世濱道壽康里18號,與姚一民見了一面。

    自從與姚一民接上頭後,路承周希望每天都能與姚一民見一面。

    能跟自己的同志,說幾句知心話,是他最大的願望。

    當然,與姚一民接頭前,他必須確定,姚一民家沒人。

    否則,只能約在外面,而且還得化裝。

    “姚書記,我想在情報一室,再安排一至二名我黨的同志。”路承周將自己的思路,告訴了姚一民。

    “暫時恐怕沒有合適的同志。”姚一民搖了搖頭。

    搞地下工作,與打入憲兵分隊,是兩種性質的工作。

    不僅僅要安排好潛伏同志的履歷,還得讓他們接受專業訓練。

    以前姚一民只負責與“螞蟻”聯絡,並沒覺得有何不同,大家都是地工人員嘛。

    然而,他與路承周接觸後,才深深地體會到,要打入敵人內部,實在是一件難得不可想象的事情。

    “那就請組織上多留意吧。”路承周想了想,他也知道,這種事急不來的。

    “省委為迎接八路軍東進抗日,以華北人民抗日自衛委員會冀東分會的名義,計劃在冀東舉行一次大規模的工農武裝抗日暴動。我們的任務,是替他們搞一批武器,以及冀東13個縣的軍事地圖。武器的事,由華北黨政軍聯合辦事處想辦法,還是從煤車運出。你的任務,是搞到冀東的軍事地圖。”姚一民沉吟著說。

    “什麼時候要?”路承周問。

    “當然是越快越好,根據武器的進度,最遲不超過半個月。”姚一民說。

    “半個月?保證完成任務!”路承周堅定的說。

    如果要海沽周邊的軍事地圖,他手里就有。

    但冀東的地圖,要花園憲兵隊才有。

    “有了詳細的地圖,我們才能更好地開展游擊戰爭。國民政府的地圖,實在簡陋得很,連最基本的公路、橋梁都沒有標明。這個任務,比武器更任務。”姚一民叮囑著說。

    “我知道,沒有準確的地圖,我們就是瞎子。”路承周鄭重其事的說。

    他已經在想,要怎麼樣才能拿到冀東的地圖。

    “金連振的死,日本人沒有懷疑到你吧?”姚一民問。

    “那倒沒有,金連振的死,可以說就是個意外。沈澈雖然很機敏,但第一次殺人,肯定也很緊張。他每次都看到,我會7點40出來,下意識的認為,出來的必定是我。哪想到,那天卻是金連振走了出來。”路承周微笑著說。

    除掉金連振,既是因為他是情報一室的主任,有著天然的優勢。

    同時,也利用了沈澈是新手的特點。

    “你的安排很巧妙,馬玉珍也向我匯報了,還很遺憾,沒有除掉你。螞蟻,這件事你應該提前匯報的。”姚一民批評著說。

    “當時沒想這麼多,只覺得是除掉金連振的好機會。軍統局那邊,也是昨天才匯報。”路承周解釋著說。

    這種事,先斬後奏,總部拿他也沒有辦法。

    軍統收到路承周的匯報後,也不得不發了嘉獎令,表揚海沽站取得的成績,並且還額外發了三千塊錢。

    這筆錢,路承周只準備給抗團一千,剩下的兩千,自己留著備用。

    “這是組織原則的事,只要不是特別緊急的事情,都要向組織匯報。你要養成這樣的習慣,才不會在以後的工作中犯錯誤。這次你是為了除掉金連振,如果金連振是我黨的同志呢?你不匯報,豈不壞了大事?”姚一民語重心長的說。

    他只是打個比方,作為一名**員,必須嚴格遵守組織紀律,隨時向組織匯報工作。

    這一點,無論什麼時候都要做到。

    “我知道了。”路承周一听,心里一凜。

    姚一民說的情況,雖然可能性不高,但也不是沒有可能。

    憲兵分隊,未必就只有自己一名臥底。

    “我知道你的處境,有的時候來不及匯報,也不可能做到事事請示。但是,只要有可能,就一定要注意。”姚一民提醒著說。

    “我知道了。對了,姚書記,馬玉珍有沒有跟你說起,她母親的事?”路承周突然問。

    “沒有啊,她母親出什麼事了?”姚一民詫異的說。

    “倒也沒出什麼事,只是,馬嬸明天又會來我家。”路承周將今天馬嬸來找他,在二十四號路15號等了一天的事,告訴了姚一民。

    “看來,這位母親希望你們能結成伴侶。螞蟻同志,這是好事。我們是革命者,不是妖魔鬼怪,革命者也需要愛情。”姚一民微笑著說。

    “可是,馬玉珍加入了抗團,她的身份,至少有六個人知道。就目前來說,她不合適與我有過多接觸。”路承周搖了搖頭。

    馬玉珍在不知道他身份的前提下,可以與他保持一定的距離。

    目前馬玉珍對他的態度,路承周認為,是很恰當的。

    但是,如果進一步,甚至更一步,兩人結成夫妻,在目前來說,是非常危險的。
梅爾斯 發表於 2019-4-30 00:37
第三百一十九章 難得勸

    听了路承周的解釋,姚一民沒有再說話。

    讓馬玉珍與路承周接觸,是在不知道路承周真正身份前作出的決定。

    如果路承周是真正的漢奸,馬玉珍與他接觸,可以更好地保護自己。

    然而,路承周是“螞蟻”,是我黨打入敵人內部的同志。

    馬玉珍如果與路承周接觸過密,甚至還與路承周保持著戀人,甚至是愛人的關系,必然會被調查,甚至被懷疑。

    如果馬玉珍的身份,掩飾得很好,自然無話可說。

    然而,她目前的身份也很復雜,既是地下黨員,又是路承周的交通員,還是抗團的組織干事。

    不久之後,馬玉珍還會加入軍統。

    “如果馬玉珍放棄軍統的一切,一心給你做交通員呢?”姚一民突然想到一種可能。

    潛伏在軍統,固然重要。

    但路承周現在是軍統負責全面工作的副站長,再潛伏在軍統,就顯得不那麼重要了。

    在接下來的一段時間,軍統甚至要為地下黨服務。

    “這個,她好不容易打入抗團,現在撤回來,太可惜了吧?再說了,就算她現在回來,也已經晚了。”路承周一愣,搖了搖頭。

    就算馬玉珍主動撤回來,軍統會同意麼?

    加入抗團,雖然不算加入軍統,但馬玉珍已經是軍統確定的發展對象,她想退出來,除非不待在海沽,否則說不通。

    路承周雖然是海沽站副站長,負責全面工作。

    如果他干的事情,明顯不適合邏輯,曾紫蓮不會懷疑?

    再說了,就算馬玉珍真的能退出來,她參加抗團這段時間的經歷,就能完全抹掉嗎?

    “看著你們明明是革命伴侶,卻不能在一起,實在太可惜了。”姚一民想了想,路承周考慮問題比他更全面。

    他能感受到,路承周對馬玉珍其實很有好感,只是埋在心底,不說出來罷了。

    路承周考慮問題,首先考慮的是馬玉珍的安全。

    “只是暫時不能在一起罷了。”路承周馬上糾正了姚一民的說法。

    “什麼時候可以告訴馬玉珍,你的真實身份呢?”姚一民說。

    “抗戰勝利吧,到時候,我們一起迎接勝利。這一天,我相信一定會來。”路承周堅定的說。

    他與姚一民已經接頭上,馬玉珍暫時就無需知道他的身份。

    馬玉珍如果知道路承周的身份,對她現在的工作是不利的。

    如果馬玉珍沒有在曾紫蓮面前,表現出對自己的憎惡,敏感的曾紫蓮,很快就能發覺。

    路承周第二天還沒起床,馬嬸就到了。

    她滿頭大汗,為了節約車費,走路來的。

    二十四號路15號距離治安里,不算遠,但也絕對不近。

    如果步行的話,將近要走一個小時。

    也就是說,馬嬸天剛亮,就從家里趕來了。

    “沒出去就好,我給你做蛋卷餅吃。”馬嬸不理會睡覺的驚訝,一進院子,就把這里當成自己家。

    “你倒是買了不少東西。”一進正廳,馬嬸就看到了擺著的那堆東西。

    “昨天你走之後添置的。”路承周無奈的說。

    馬嬸的蛋卷餅,從小他就喜歡吃,只是一般要逢年過節才能吃到。

    馬嬸帶了個雞蛋,還帶了點面粉,沒想到,路承周買了一大袋面粉,還有一籃子雞蛋。

    馬嬸的手藝確實很好,從小路承周就喜歡吃她做的飯菜。

    兩大張蛋卷餅,被路承周一掃而空。

    “馬嬸,得麻煩你再烙一張了。”路承周拍了拍滾圓的肚子,意猶未盡的說。

    “吃飽了沒有?沒吃飽,我再去做。”馬嬸看到路承周吃得干干淨淨,很有成就感。

    “吃飽了,吃飽了。”路承周連忙說。

    他趕緊出門,到大興日雜店後,才發現今天比往常早了半個小時。

    出門的時候,馬嬸還叮囑他,中午一定要回家吃飯,還要把馬玉珍帶回來。

    “路先生,您怎麼來這麼早?”寧明明晚睡在日雜店,他正準備出去吃早餐,沒想到路承周卻來了。

    “拿包煙給我。”路承周看了一眼時間,馬嬸的到來,幫他節約了在外面吃早餐的時間。

    “是。”寧明忙不迭的說。

    提前半個小時出門,路承周發現,自己的生活節奏,突然被打亂了。

    到警務處後,只有昨天晚上值班的幾個人,而他們還趴在桌上呼呼大睡。

    路承周也不想去管他們,到自己辦公室後,關上門,點上根煙。

    昨天姚一民交待的任務,路承周想來想去,只有花園憲兵隊才有。

    可是,花園憲兵隊戒備森嚴,就算是路承周,想要拿到冀東13縣的地圖,也基本不可能。

    這些地圖,關系到冀東的戰斗,哪怕再難,也必須搞到手。

    還有馬嬸,她今天來了一趟後,明天應該不會再來了吧?

    家里多了個人,哪怕是不相干的熟人,也讓路承周覺得不自在。

    他的工作性質,決定了任何事情都要隱蔽。

    馬嬸幫他做家務也好,搞飯菜也好,哪怕對他的工作沒有任何干擾,但只要她進了二十四號路15號,就有可能影響到路承周。

    “承周,听說了嗎,昨天晚上利順利酒店出了幾起盜竊案。”

    路承周正準備出去巡視時,踫到聞敬載,對方拉著他,故作神秘地說。

    “這個盜賊膽子挺大,竟敢在利順利酒店作案。”路承周笑了笑。

    “如果只是在酒店作案也就罷了,他竟然偷到了巴恩士身上。你先別走,上頭馬上就會有命令下來。”聞敬載知道路承周要出去,連忙說。

    聞敬載說得沒錯,路承周很快接到通知,在轄區內嚴加巡邏,密切注意一切可疑人員。

    “處座,巴恩士除了丟失一個錢包外,還丟了些什麼東西?”路承周開完會後,反而更迷糊了。

    因為克萊森琪並沒有過多介紹案情,只說巴恩士丟了不少東西。

    “還有一枚鑽戒,以及一串珍珠項鏈和一只翡翠手鐲。”劉立峰意味深長地說。

    “明白了。”路承周確實馬上明白了,因為這是女人用的東西。

    巴恩士在利順利酒店,並不是因為打牌累了,就在酒店休息。

    而是因為,他帶了一個女人。

    巴恩士是工部局的局長,小偷竟然光顧了他,還拿走了他情人的東西,豈能不怒?

    克萊森琪在會上,幾乎是拍著桌子,指著偵緝股的人,讓他們三天之內破案。

    路承周相信,這個案子,今天就會“破”。

    一般來說,盜賊偷了東西,不會馬上出手。

    會在手里留上幾天,看看動靜,才會決定是否出手。

    如果發現,偷的是重要人物的東西,不用去查,自然會原物奉還。

    至于開會,讓所有的巡捕,全部行動起來,只是為了制造聲勢,讓盜賊知道他偷了不該偷的東西罷了。

    一旦東西回來了,巴恩士自然也不會再追究。

    就算他真的追究,以偵緝股那些人的手段,隨便找了個人頂包就是。

    當然,這種話,路承周不會當著劉立峰的面說出來,也不會跟手下提起。

    回到辦公室後,他將賈明等人召集起來,開了一個緊急會議,傳達了警務處長的最新指示。

    路承周也親自去轄區轉了一圈,快到中午時,才騎著車子去了振華中學。

    路承周是來找馬玉珍的,看到路承周穿著警服找上門,馬玉珍也很詫異。

    “你來干什麼?”馬玉珍警惕的問。

    她現在是抗團的組織干事,負責著抗團的重要事務,看到路承周,確實有些緊張。

    “你媽讓你去我家吃飯。”路承周平靜的說。

    馬玉珍越來越成熟了,她的經驗越豐富,路承周就越放心。

    等馬玉珍能獨當一面時,就可以與她坦然相待啦。

    “我媽讓我去我家吃飯?”馬玉珍一臉的不敢置信。

    “馬嬸在我家,中午做了好吃的。”路承周平靜地說。

    “她在你家做飯?路承周,不要以為你有幾個臭錢就了不起!”馬玉珍生氣地說。

    “昨天馬嬸來找我,想跟我談和你的事,結果看到我家太髒,主動要求幫我搞衛生。我可不是雇她,她也不是我的佣人。”路承周解釋著說。

    “你告訴她,我不會去的。”馬玉珍突然說,她跟路承周只是一般的關系,前兩天還差點要了路承周的命,這個時候讓她去路承周家吃飯,實在提不起興趣。

    “我看,你還是去吧。勸勸馬嬸,我可以照顧好自己的。”路承周勸說著。

    “對,我確實應該勸勸她,最好讓她認清你的嘴臉。”馬玉珍點了點頭,嗔惱地瞪了路承周一眼。

    中午的菜很豐盛,路承周讓張廣林上午給家里送了菜,馬嬸的手藝本來就好,光是用面,就能做出不少花樣。

    馬玉珍與路承周,都是大快朵頤。

    但是,隨後馬玉珍的勸說,就完全沒有效果。

    “我來照顧一下承周的起居怎麼啦?他沒爹沒娘,我是他嬸子,打掃一下房子,做頓飯,也不算什麼吧?如果你能做到,我倒是可以不來了。”馬嬸振振有詞的說。

    “他家的房子,我憑什麼打掃?憑什麼給他做飯菜?”馬玉珍氣道。
梅爾斯 發表於 2019-4-30 00:38
第三百二十章 高見

    馬玉珍回到學校後,跟曾紫蓮氣憤地說起了吃飯的事。

    “看來你家跟路承周確實很有淵源。”曾紫蓮抿嘴一笑,她看問題的角度,與馬玉珍不太一樣。

    馬玉珍覺得,馬嬸給路承周做飯、打掃衛生,還逼她與路承周走到一起,讓她對路承周更是憎恨。

    可曾紫蓮倒認為,這是一個不錯的機會。

    “那是以前好不好,自從得知他當了特務,我連殺他的心都有。”馬玉珍恨恨地說。

    “你可不止有殺他的心,還付諸了行動。”曾紫蓮緩緩地說。

    “可惜,讓他躲掉了。”馬玉珍很是遺憾的說。

    “是啊。玉珍,有沒有想過,潛伏到路承周身邊,為團體獲取情報?”曾紫蓮突然問。

    馬玉珍加入軍統是早晚之事,如果她接受這個任務,馬上就可以宣誓加入。

    “抗團的工作怎麼辦?”馬玉珍一愣,問。

    如果她潛伏在路承周身邊,自然不能參加抗團的工作。

    路承周可是受過專業訓練的特工,潛伏在這樣的人身邊,是非常危險的。

    搞不好,情報沒搞到,反被路承周識破了身份。

    “抗團的工作,並不影響你與路承周交往。如果需要,可以停止抗團的工作。”曾紫蓮沉吟著說。

    她在心里,迅速判斷著事情的可行性。

    她不知道路承周的真正身份,從軍統海沽站情報組長的角度來看,馬玉珍潛伏在路承周身邊,是很恰當的。

    馬玉珍參加了抗團不假,但抗團畢竟是一個秘密團體,馬玉珍又只負責組織。

    除了幾個干事,知道她的真正身份外,下面的人並不知道,這位美麗溫柔的馬老師,是一位勇敢的抗日者。

    “可我從心理上,已經無法接受他了。”馬玉珍沉吟半晌,嘆了口氣後,苦笑著說。

    如果勉強與路承周在一起,甚至為了抗戰而嫁給他,自己內心會有多憋屈不說,路承周能感覺不到嗎?

    “所以,你首先要克服的是心理上的障礙。”曾紫蓮微笑著說。

    馬玉珍與路承周的關系,讓她可以輕易潛伏在路承周身邊。

    這種優勢,是其他人不具備的。

    曾紫蓮馬上向火柴,匯報了自己的想法。

    她想當然的認為,火柴一定會同意,這是多麼好的機會啊。

    然而,火柴拒絕了她的提議。

    曾紫蓮一臉吃驚,火柴怎麼會反對呢?

    官大一級壓死人,曾紫蓮心里再有想法,也只能服從。

    可她心里總是不服,哪天見到火柴,一定要當面說起。

    路承周自然沒有心思,去揣摩曾紫蓮的想法。

    他是海沽站的代理站長,曾紫蓮是他的下屬,下屬的想法,不能影響到他的決策。

    路承周晚上,提前離開了憲兵分隊,他想去聯系一下孫志書。

    自從劉有軍被捕之後,軍統海沽站遭受了一連串的打擊,與孫志書已經失去了聯系。

    路承周其實早就想與孫志書聯系,只是,他一直名不正言不順。

    但路承周現在的身份,完全可以代表軍統與孫志書見面。

    目前海沽的形勢,也需要他與孫志書見個面。

    回到家,化了裝後,路承周換上了火柴的裝扮。

    看著鏡子里的自己,路承周覺得,還是比較滿意的。

    抬腕看了一下時間,路承周這才想起,手腕上這塊金表,正是孫志書送的呢。

    他將表摘了下來,拉開抽屜,換上了另外一塊表。

    作為一名特工,對時間非常重視,做任何時候,都希望能精確到分鐘,甚至是秒。

    出門後,路承周步行至二十五號路,找了家日雜店,買了包不常抽的大前門。

    經過兩次人力車的轉車,路承周在孫志書家附近下了車。

    路承周今天西裝革履,腳下是一雙 亮的皮鞋,鼻梁上架著一副精致的平光眼鏡。

    就算是第一次登門,孫志書的家人,還是將他請了進去。

    “不知這位先生尊姓大名?”孫志書看到路承周,上下打量了一番,發現自己並不認識他。

    “鄙人姓火,是老家來的。”路承周望著孫志書,意味深長的說。

    說到“老家”的時候,他特意加強了語氣。

    “請書房說話吧。”孫志書心里一動,當初劉有軍找他,就說是老家的親戚。

    “不知火先生所說的老家,指的是哪里呢?”孫志書到書房後,關上門,輕聲問。

    “以前是南京,現在是漢口。”路承周緩緩地說。

    “你是軍統的人?”孫志書驚訝的說。

    “不錯,我叫火柴,是軍統海沽代理站長。以後,由我負責與你接洽。”路承周沉吟著說。

    “這次差點被你們害死了。”孫志書抱怨著說。

    他畢竟不是特工,並沒有過多確認路承周的身份,任著路承周的介紹,就認定他是軍統派來的人。

    “听說,高傳書很快將卸任海沽市長?”路承周問。

    “火先生倒是很了解嘛。”孫志書詫異的說。

    “孫先生,你要知道一點,在海沽,除了你之外,還有很多人為我們做事。包括日本海沽陸軍特務機關、日本憲兵隊,甚至,還有日本人為我們提供情報。”路承周緩緩地說。

    他的話,當然有些夸大其詞。

    但要嚴格來說,也不是沒有道理,川崎弘、中山良一這些人,就給他提供過情報嘛。

    “這我相信。”孫志書連忙說。

    他听說劉有軍被捕後,非常緊張。

    如果日本人知道,他竟然與軍統暗中勾結,不要說他這個總務局長,就算是項上人頭,也是保不住的。

    “你可以放心,日本人絕對不會知道我們合作的事情。”路承周篤定的說。

    其實,在陳樹公叛變之後,他也擔心,孫志書的事情會暴露。

    後來他才知道,劉有軍並沒有將此事的詳情,向陳樹公匯報。

    畢竟關系到孫志書的安全,少一個人知道,自然就多一分安全。

    事實證明,劉有軍的做法是很正確的。

    “不知火先生來找我,有什麼吩咐?”孫志書听到路承周的話,慢慢放下心來。

    陳樹公被捕叛變,他反而沒有那麼緊張。

    得知劉有軍被捕後,那幾天他都整夜整夜的睡不著覺。

    “孫先生一定要明白,我們是合作關系,相互幫助,大家才會獲得最大利益。”路承周提醒著說。

    “火先生說得對極了,我能幫你們什麼呢?”孫志書覺得,除了換了個說法外,並沒有什麼改變。

    “首先,是我們要幫你。據我所知,北京有意派潘家才來海沽擔任新市長?”路承周問。

    “火先生消息靈通,但是,特務機關方面,希望由警察局長劉同宇,出任海沽市長。”孫志書嘆息著說。

    他才過了幾個月的安穩日子,新市長新人事,兩個人選競爭市長,如果沒押對寶,他這個總務局長,怕是要當到頭了。

    “你覺得,劉同宇勝算大嗎”路承周問。

    “他有茂川秀和的關系,北京那邊,不也得听日本人的麼?”孫志書當然希望劉同宇當市長。

    他與劉同宇在海沽已經建立了關系,如果劉同宇當了市長,怎麼樣也會在新市政府,給他安排一個恰當的職務吧。

    孫志書覺得,其實現在這個職位就挺好的,雖然職位不如秘書長,但實權已經超過了秘書長。

    “北京臨時政府,也有日本人啊,天下的日本人,才是一家。”路承周提醒著說。

    抗戰之前,北京是北平,去年才改過來。

    而許多人外地來的人,特別是從國統區來的人,都習慣稱為北平。

    包括軍統內部,依然是軍統北平站,並不承認北京這個臨時政府。

    但是,警察臨檢時,特別是從北京來往海沽的火車,如果有警察問︰你從哪里來?或者問你去哪。

    如果回答“北京”,那就慘了,馬上會被扣押,情節嚴重者,甚至會被送進監獄。

    “火先生的意思,潘家才更有可能擔任市長?”孫志書詫異的說。

    “我的意思,兩邊都要押寶。潘家才那邊要暗押,劉同宇這邊可以明押。”路承周緩緩地說。

    “怎麼個押法呢?”孫志書雖然當著總務局長,但手頭並不寬裕。

    這種事,一向都是用錢開路。

    與其多費口舌,不如一張支票遞過去。

    “這方面,孫先生是行家,怎麼還用我說呢。”路承周笑了笑,孫志書所在的位置,說高不高,說低也不低。

    只要他能表明態度,不管是誰,都會歡迎。

    “我手頭很緊,要不貴方資助一點?”孫志書右手伸出三根手指,做了個搓錢的動作。

    “孫先生太小看自己了,只要你去北平親自見潘家才一面,表明你的立場,歡迎他來海沽上任,就足矣。至于劉同宇這邊,表面上恭敬,暗里地奉承,同時將海沽的最新進展,有意無意向潘家才透露,兩邊都能討好,不管以後誰上任,都會記著你的情。”路承周沉吟著說。

    潘家才如果沒來海沽當市長,自然不會在意孫志書的做法。

    可是,如果潘家才真的來了海沽,孫志書在他眼里,就不一樣了。

    “火先生高見,真是听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啊。”孫志書眼楮一亮,幸好火柴沒打入市政府,否則這里哪還有自己的位子?
梅爾斯 發表於 2019-4-30 00:38
第三百二十一章 闖禍

    路承周並沒有從政的經驗,他考慮的,純粹是求穩。

    只要保密工作做得好,孫志書完全可以做到兩面討好。

    當然,如果他四處張揚,到時兩面都不討好,就怪不得路承周了。

    “你要注意,去北京見潘家才,一家要保密。甚至,都不能讓人知道,你去過北京。至于與劉同宇的接觸,除了公開的交往外,私底下也不要太過招搖。”路承周提醒著說。

    “火先生應該早點來啊,孫某受益匪淺。”孫志書感慨著說。

    “不急,現在也不晚嘛。”路承周微笑著說。

    “不管孫某在哪個位子,心里一定是裝著黨國的。這一點,請火先生務必向國民政府轉達。以後,只要是用得著孫某的,自然萬死不辭。”孫志書誠懇的說。

    他的話,有一半是發自內心,有一半則是敷衍。

    “多謝孫先生對國民政府的支持,你的話,我一定如實轉達。”路承周緩緩地說。

    “以前,我與劉先生聯系時,我們就合作得很好。以後,我們的合作依然會繼續下去,直至將日本人趕出中國。”孫志書“堅定”地說。

    “此次來,還真有件事,想請孫先生幫個忙。”路承周突然說。

    “盡管吩咐,只要能辦得到的,孫某保證不皺一下眉頭。”孫志書眼中閃過一絲為難之色,但嘴里卻信誓旦旦地說。

    “海沽站幾次遭到日寇破壞,人員和裝備損失較大,能否請孫先生,幫忙搞幾部電台,一批武器,以及整個河北所有縣、鄉的詳細軍用地圖呢?”路承周習慣性地掏出煙,給自己點上一根。

    “電台和武器,恐怕比較困難。”孫志書皺起眉頭,火柴比劉有軍更有頭腦,可他也更貪。

    一張嘴,就是電台、武器,這些都是軍用物資,一旦被日本人察覺,那就是個死罪。

    況且,軍統一向在租界活動,只要有錢,還怕買不到武器麼?

    至于地圖,他是總務局長,經常能接觸到這些資料。

    “一部電台,我們會付兩千元。”路承周伸出兩根手指。

    “兩千?”孫志書眼楮一亮,如果軍統願意出錢,還是出高價購買,那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法幣,不是聯銀券哦。”路承周笑著說。

    孫志書雖然是總務局長,但他的生活,過得還比較“清苦”。

    路承周就奇怪了,孫志書在這樣的位子,想要撈錢,還不是一句話的事麼。

    “這樣吧,我去想想辦法,如果能搞到,再與火先生聯系。另外,地圖要過兩天才能整理好。”孫志書一下子顯得積極起了,剛才的苦瓜臉,也突然消失了。

    “地圖最好用日軍的,他們的最詳細。”路承周提醒著說。

    “我懂,我懂。”孫志書忙不迭的說。

    “這是一點辛苦費,雖然孫先生心系黨國,但該有的費用,還是不能少的。”路承周拿出一個信封,里面裝著一沓法幣,全是是嶄新的十元,足足一千元。

    路承周走後,孫志書馬上去數了信封里的錢,他拿著信封,在手掌上拍了拍,心里想著火柴的話。

    之前與劉有軍接洽時,給軍統服務,完全是免費的。

    他純粹是為了找一條退路,以備不時之需。

    同時,也是為了不讓軍統,將他列為暗殺的目標。

    第二天清晨,路承周還在床上,又听到下面有敲門聲。

    他迅速走到窗口,拉開窗簾一看,發現又是馬嬸。

    “馬嬸,你怎麼又來了?”路承周開門後,詫異的說。

    家里的衛生也搞好了,自己也答應她,以後盡量在家里做飯吃。

    “我擔心你又在外面吃東西,昨天買了那麼多菜,可不能糟蹋了。”馬嬸完全沒把路承周當外人。

    在她眼里,路承周就是她的佷子,甚至是未來的姑爺。

    做好早餐,等著路承周吃了後,她又開始收拾家務了。

    “中午,我給你做好飯再回去。”馬嬸沒等路承周開口,主動說。

    她都把話說到這份上了,路承周自然不能再說什麼。

    只是馬嬸一來,路承周就比平常節約半個小時以上。

    路承周不想打擾馬嬸干活,騎著自行車,從二十四號路,先拐到二十五號路。

    想再從二十六號路轉一圈,最後才去戈登堂。

    “巡座,您怎麼這麼早就來了?”

    剛到二十五號路,迎面就看到了鄧澤華。

    鄧澤華原是二十四號路的甲等巡捕,路承周將韓福山調到二十四號路後,就將鄧澤華調到二十五號路。

    王斯廣和鄧澤華,都是路承周提上來的,他們對路承周自然感恩戴德。

    在警務處,可能說唯路承周馬首是瞻。

    “先過來看看,你怎麼也來了?”路承周看到疲憊不堪的鄧澤華,詫異的說。

    昨天有人在利順利酒店做了案子,竟敢偷到巴恩士身上,真是膽大包大。

    然而,直到晚上,那個可恨的盜賊,依然沒有把失物送還。

    這讓克萊森琪很沒面子,據說他又將偵緝股的人,大罵了一頓,限令他們,盡快找到失物。

    巡捕是最基層的警力,這種撒大網查找的事,會給巡捕增加很大的工作量。

    然而,鄧澤華是巡長,完全可以在八點後,才來二十五號路的。

    “巡座,我可能闖禍了。”鄧澤華走到路承周身邊,像個做錯了事的孩子一樣,低聲說。

    “闖禍?”路承周驚詫的說,鄧澤華可是巡長,負責二十五號路的安全,怎麼會闖禍呢。

    “昨天,我好像看到了馬平。”鄧澤華嘆息著說。

    “你看到馬平,跟你闖禍有什麼關系?”路承周將車子支到路邊,掏出煙,輕笑著說。

    驀然,他突然想到,馬平也是盜賊,據說拜杭州的王胡子為師,現在成了大盜。

    利順利酒店的案子,不會是他干的吧。

    “我本來想問問,他是否知道利順利酒店的消息。結果,馬平听了後,神色慌張,撒腿就跑了。”鄧澤華嘆了口氣,苦笑著說。

    “你的意思,是馬平干的?”路承周沉吟著說。

    “錯不了,只是我竟然跟他通了氣,這下麻煩了。”鄧澤華急道。

    “不對啊,馬平如果知道了,為何沒把東西還回去呢?”路承周奇怪的說。

    “估計他被嚇了,連夜逃出租界了。”鄧澤華擔憂的說,如果馬平跑了,案子破不了,失物追不回,他就成了最大的失職者。

    “還有其他人知道此事麼?”路承周問。

    “有幾個手下的人看到了。”鄧澤華之所以急,正是因為如此。

    要不然,他將事情吞進肚子里,誰又會知道呢。

    “馬平是不是住在這條街?”路承周問。

    “就是不知道呢,昨天晚上我們查了一夜,可還是沒消息。”鄧澤華苦笑著說。

    “你啊,昨天為什麼不報告?”路承周生氣地說,昨天晚上搞了一夜,豈不是所有的巡捕全部知道了?

    如果只有一二個人,還能把嘴封上。

    十二名巡捕,而且這些巡捕,還都是賈明的人,事情肯定是瞞不住的。

    “我當時只想亡羊補牢。”鄧澤華不好意思地說。

    “你馬上隨我回警務處,向劉立峰處長匯報。”路承周當機立斷,將煙頭踩熄。

    他騎著自行車,載著鄧澤華趕到了警務處。

    此時,劉立峰還沒有來上班,路承周就與鄧澤華在辦公室等著。

    作為警務處華人的最高職務,劉立峰每天都會提前來辦公室。

    八點差一刻時,劉立峰果然像平時一樣,提前到了。

    路承周馬上帶著鄧澤華迎了上去,一邊走一邊說︰

    “處座,我們發現了利順利酒店的重要嫌犯︰馬平。”

    “馬平?”劉立峰一愣,他是知道這個人的。

    “是啊,我們正排查時,他神色慌張,可惜,我們的人太過大意,被他溜了。”路承周嘆了口氣,遺憾地說。

    “詳細說說經過。”劉立峰打開辦公室門,讓他們進去說話。

    此時,鄧澤華才介紹了,自己偶遇馬平的過程。

    鄧澤華沒有刻意強調當時的時間,只說是昨天傍晚。

    那個時候,嚴格來說,鄧澤華已經下班,他見到馬平,走過去問話,純粹是出于職業習慣,以及對案件的高度重視。

    “當時已經下班了,你心里還裝著案子,我當初真沒看錯你。”路承周在旁邊,突然感慨著說。

    “這是應該的,我是一名巡捕,心里必須時刻裝著案子。”鄧澤華胸脯一挺,堅定地說。

    他心里,此時對路承周佩服得五體投地。

    明明是他犯了錯,可是經過路承周這麼一說,好像他成了功臣。

    “昨天晚上,你們為何不匯報?”劉立峰卻不是那麼容易蒙騙了,他想到了重點。

    “當時,我們不想打草驚蛇,只想暗中調查,摸出馬平的住處。可是,查了一夜,還是一無所獲。”鄧澤華嘆息著說。

    “這案子畢竟是偵緝股的,我們只是協助,如果找到了馬平還好說。要是沒抓到人,反倒要被人污蔑了。”路承周在旁邊說。

    “你去調馬平的檔案,我要去趟偵緝股。”劉立峰沉吟著說。
梅爾斯 發表於 2019-4-30 00:38
第三百二十二章 自行解決

   賈明是上班後,才听韓福山說起二十五號路發生之事的。

    等他準備向劉立峰匯報的時候,劉立峰已經拿到馬平的檔案,去了偵緝股。

    “賈明,你找處座有何事?”路承周正好看到賈明從劉立峰的辦公室方向走回來,淡淡的問。

    “想找處座匯報點事。”賈明看了路承周一眼,鄧澤華捅了這麼大一個婁子,路承周也是責無旁貸。

    “我不在警務處,還是我不是你的上司了?”路承周冷冷的說。

    他是巡官,賈明是自己的副手,就算匯報工作,也應該先向自己匯報才對。

    越級上報,觸犯的是整個行規。

    至少,賈明的行為,就會得罪警務處所有的巡官。

    如果警務處的副巡官,都像他一樣,有事沒事越級上報,這些巡官豈不成了擺設?

    “不敢。”賈明忙不迭地說。

    他希望路承周是擺設,但嘴是無論如何也不會承認的。

    “你要匯報的是什麼事?”路承周語氣越來越冷,並沒有因為賈明退讓,就放過了他。

    “是二十五號路的事,鄧澤華昨天應該放走了利順利酒店的嫌犯馬平……”賈明面對路承周的追問,不得不將事情原委說出來。

    “此事,我已經向處座匯報了。”路承周靜靜地听完賈明添油加醋匯報完後,才緩緩地說。

    “處座知道了?他沒責怪鄧澤華吧?”賈明臉上一喜,假裝關心地問。

    “責怪?鄧澤華發現嫌犯,下班後不顧休息,及時追捕馬平。這樣的人,怎麼能責怪呢?”路承周反問。

    “啊。”賈明原本等著,路承周為鄧澤華開脫。

    畢竟,所有人都知道,鄧澤華是路承周提拔的,在所有人眼中,鄧澤華就是路承周的人。

    然而,路承周的這番話,實在出乎他的意料。

    明明馬平就是在鄧澤華手里跑掉了,成了“下班後不顧休息,及時追捕馬平”呢?

    賈明也知道,官字兩個口,既然路承周這麼說了,自己多說無益。

    “等會開個會,不能讓鄧澤華一個人這麼辛苦。所有人要擰成一股繩,才能辦成事。”路承周看著賈明的神情,心里暗暗嘲諷了一聲。

    鄧澤華在二十四號路時,之所以特別巴結他,確實是想得到提拔。

    可是,不奉承長官,怎麼可能升官呢?

    況且,鄧澤華調到二十五號路後,依然對路承周保持著同樣的尊重。

    不管是不是發自內心的,至少,只要路承周一句話,鄧澤華就會拼盡全力去做。

    “巡座,請您放心,二十五號路交給我,一定幫您看得好好的。”鄧澤華開完會後,跟著路承周走出警務處時,在他身邊堅定地說。

    今天,要不是路承周,不要說身上這身警服,至少這個巡長,是干不成了。

    自從當上巡長後,薪水漲了,地位提升了,走在街上,面也大了。

    如果再回到甲等巡捕,甚至是乙等巡捕,他寧可被拘禁半個月,再離開警務處。

    “我把你調到二十五號路,難道不是把二十五號路交給你?”路承周佯裝嗔惱的說。

    “那我先回去了。”鄧澤華雖然被呵斥了,但滿心歡喜。

    他知道,路承周不是真的責怪他。

    “張保頭,馬平認識不?”路承周並沒有裝模作樣的參加搜捕,而是找到了張保頭。

    英租界有八千多戶人力車,而警務處所有的巡捕加起來才多少人?就算加上偵緝股和特務股,以及內勤、翻譯人員,也不到七百人。

    而且,這些人力車夫,整天都在街上跑,他們對街面上的消息,最是關注。

    只要放出風,要找個人,還是個比較有特征的人,還真沒有誰比他們更合適。

    “是不是長得尖嘴猴腮,個子不高,以前當過扒手的那個馬平?”張保頭馬上說。

    像馬平這樣的人,他肯定是听說過的。

    “幫我找到他,越快越好。誰能提供重要線索,獎勵五十元,協助我們抓到,獎勵一百元。”路承周沉吟著說。

    “我們給路警官做事,從來就沒想過要拿錢。”張保頭听了後,拉著車子,馬上走了。

    他只要在街上轉一圈,馬上就能將消息傳出去。

    不用兩個小時,整人英租界的人力車夫,都能收到消息。

    中午,路承周回去吃了飯,但他沒再特意去喊馬玉珍。

    馬嬸給自己做頓飯,如果自己每次都把馬玉珍叫來,恐怕馬嬸以後每天都會來。

    馬嬸做的飯菜特別香,這一點路承周並不否認。

    可是,跟自己的工作相比,他寧願每天在外面隨便對付一口。

    “今天沒喊珍珍啊。”馬嬸看到路承周一個人回來,滿眼都是失望。

    “她得上課呢。”路承周最是看不得這種眼神,心里一軟,安慰著說。

    “我知道,你們都忙。”馬嬸將頭偏過去,她就想不通,為何女兒和路承周,明明都單身,為何就不能走到一起。

    “馬嬸,一起吃吧。”路承周邀請著說。

    “不了,你先吃吧,我去收拾一下。”馬嬸轉身走了,留給路承周一個孤獨的背影。

    路承周晚上到家時,發現灶台上熱著飯菜。

    其實,他已經在外面吃過了。

    路承周回來,是為了化裝。

    昨天晚上與孫志書見過面後,他還沒來得及向總部匯報呢。

    路承周向總部匯報,除了匯報工作內容外,就只有一件事︰要人、要錢。

    路承周覺得,海沽站需要一個電台台長,與總部的聯絡,總不能總讓他來發報吧?

    路承周要保留與總部單獨聯系的渠道,但是,平常的工作匯報,應該由專人負責。

    否則,他這個代理站長,有什麼意義呢?

    情報、行動、電訊,各項工作,都讓他插手,還要其他人干什麼?

    “我現在都不怕看到海沽站在電報了。”毛善炎拿到路承周拍來的電報後,到了戴立的辦公室匯報,一臉的苦笑。

    “怎麼,又要什麼?”戴立倒覺得,路承周這樣做不是壞事。

    “他也孫志書聯系上了,孫志書也表示,願意與我們合作。為了配合第七路軍的軍事行動,火柴讓孫志書準備河北全省各縣、鄉的軍事地圖。這些地圖,他答應給孫志書三千元報酬。同時,還讓孫志書搞電台,給人家報了五千一台的價格。另外,他還要電訊人員,行動人員和情報人員。”毛善炎將這份長達三百字的電報,遞給戴立。

    “孫志書利用好了,能幫我們做很多事。能用錢解決的問題,為什麼要讓同志們冒險呢?讓孫志書解決地圖和電台,確實是一著妙棋。”戴立沉吟著說。

    他當然不知道,路承周的價格,有很大的水分。

    兩千一部的電台,到了這里就漲到了五千。

    一千元的好處費,改動一個字,就變成了三千。

    “人員怎麼辦?要安置這些人員,又得一大筆錢。”毛善炎說。

    路承周自從代理海沽站長後,匯報工作的時候,總喜歡把工作與錢扯到一塊。

    比如說,向總部要一名電訊人員,同時還需要三百元的安置費。

    “現在到處都缺人,訓練班的很多人,都沒到正式畢業,就分配走了。你告訴他,不能什麼事都靠總部,有些問題,要自己解決嘛。”戴立緩緩地說。

    軍統在湖南開始辦班了,同時在貴州、四川、甘肅,都準備開設各種訓練班。

    軍統要與日本特務機關抗衡,必然需要大量特工人員。

    “還有錢,也不能總向我們伸手,他有著天然優勢,可以自己解決一部分嘛。”毛善炎附和著說。

    “他如果做生意,肯定不會虧本。”戴立看著路承周發來的電報,上面有成績,但也提了困難。

    “先生,金連振死了,金惕明恐怕是不會回頭了。”毛善炎突然說。

    之前,軍統之所以沒對金惕明下制裁令,除了因為有人替金惕明活動外,也是因為考慮到,金惕明的叛變,是被逼無奈。

    然而,金連振之死,刺激了金惕明,徹底倒向了日本人。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他一定要當鐵桿漢奸,我們也沒辦法。但是,你可以給他寫封信,讓人帶到海沽。如果他還執迷不悟,金連振就是他的下場!”戴立冷冷地說。

    收到總部的回電後,路承周很是欣慰。

    總部答應,再給他一萬五千元經費,其中一萬三,是用來添置兩部電台,和購買軍事地圖。

    剩下的兩千,則是用來安置,新到的電台台長。

    “過段時間,總部會派一位電訊人員來海沽,暫時就住在這里。”路承周發完報後,交待安孟博。

    “太好了,我正覺得無聊呢。”安孟博高興地說。

    “另外,你在租界找一個合適的場地,要能住二三十人,又不能被人打擾,還得保證安全的地方。”路承周緩緩地說。

    “站長,住幾十人,準備辦訓練班麼?”安孟博隨口問。

    “沒錯,抗團的人需要更加專業的訓練。另外,他們中的積極分子,也應該吸收進來。”路承周點了點頭,既然總部讓他自行解決,路承周就不客氣了。
梅爾斯 發表於 2019-4-30 00:39
第三百二十三章 神秘人

    安孟博住在五十一號路26號,路承週每次進出,都必須化妝。

    但是,有安孟博這個內交通,路承週要與其他人聯絡時,就很方便了。

    特別是與曾紫蓮的聯絡,她與安孟博有固定的聯絡地點,路承週要交待任務,只需要告訴安孟博就行了。

    “站長,曾組長提出,想當面向你匯報工作。您看,什麼時候方便?”安孟博問。

    這位以副站長之職,代理站長的火柴,安孟博也一直覺得很神秘。

    每次來的時候,一般都是十一點了。

    “明天晚上八點半吧,你把黃文買也叫來,一起開個會,佈置和規劃海沽站今年的工作。”路承週想了想,沉吟著說。

    他與曾紫蓮接觸過多次,路承週擔心,自己的化裝術,難以瞞過曾紫蓮。

    一般來說,路承週確實要十一點左右才有時間出來。

    但軍統開會,總不能讓所有人等到十一點吧。

    那個時候,開完會再回家,容易引起巡捕的注意。

    現在是特殊時期,晚上出來活動的人,總容易讓人認為是抗日者。

    路承週雖然每天都要在憲兵分隊待到十點,但他要提前離開,或者直接不去,只需要向中山良一提前說一聲就行。

    比如說,今天晚上,他就提前離開了憲兵分隊。

    畢竟,要來五十一號路26號之前,他得回去化裝。

    畢竟,路承週還有警務處的身份。

    況且,警務處佈置了任務,全力偵破利順利酒店盜竊案呢。

    路承周也很是奇怪,整個警務處的人,基本上都出去了,那個愚蠢的盜賊,怎麼還不把被盜的東西還回來呢。

    “明天晚上我讓他們在這裡集合。”安孟博既是請示,又是匯報。

    “可以,就定在這裡吧。”路承週沉吟著說。

    目前對他來說,海沽站能信得過的,也就是安孟博、黃文買和曾紫蓮。

    曾紫蓮自然就不用說了,劉有軍曾經她接觸了很久,兩人還以兄妹相稱。

    可以說,曾紫蓮到海沽站的情況,路承週一直了若指掌。

    至於安孟博和黃文買,他們是海沽站的老人了,還是陳世光當站長的時候,他們就已經擔任了內交通和會計。

    因為是內勤,一直沒有暴露。

    就算陳樹公叛變後,他們也沒有受連累。

    畢竟,海沽站本身就沒什麼大的損失。

    回去的時候,已經快十二點了。

    路承週沒有騎車,對他來說,騎車目標太大了。

    從五十一號路26號出來後,就拐進了一條小巷子。

    這是他的轄區,路承週每天都要在這裡巡視一趟,對這裡的環境,實在太熟悉了。

    走到另外一條街後,他才招手攔了一輛人力車。

    坐上車後,路承週壓著嗓子,說了一句︰二十五號路。

    他為人力車夫爭取過利益,認識他的人不少。

    化了裝後,認識他的人不多,但他還是得小心翼翼。

    到二十五號路後,路承週下了車,一瘸一拐的走進了小巷子。

    人力車夫看了一眼,轉身就走了。

    路承週的身材與體型,都與那個尖嘴猴腮的馬平不一樣。

    張保頭幫路承週找馬平的事,已經傳到了每一個英租界的人力車夫耳中。

    穿過巷子,再走幾十米,就到了二十四號路15號。

    二十四號路與二十五號路,都是路承週的轄區,他對轄區內的一切非常熟悉。

    可以說,就算路承週閉著雙眼,也能準確走到家裡。

    走出巷子的時候,路承週特意停了一下,這是他多年養成的習慣。

    巷子裡比較暗,二十四號路有路燈,相對來說明亮得多。

    從暗的地方走出來,總要觀察一下四周。

    二十四號路很安靜,都這個時候了,除了偶爾有人力車經過外,街上早就沒有人了。

    正當路承週準備走出去的時候,驀然,他看到了一個紅點,在黑暗裡一閃一閃的。

    路承週已經走出的身子,迅速退到了黑暗中。

    他知道,那個紅點,正是煙頭。

    有人在大晚上抽煙,還是躲在暗處。

    那裡正是孫祝齡家附近,如果此人不是在等人的是話,那一定是窺探自己。

    路承週更相信,那人是針對自己。

    這個時候,孫祝齡家早就大門緊閉,就算有人要出來,也會走後門。

    而那個位置,能看到15號。

    路承週很是奇怪,自己早就熄燈睡了,還待在對面乾什麼呢?

    又是什麼人,這麼晚了,還要來監視自己呢?

    除了前面,後門會不會也安排了人呢?

    路承週這些人養成了一個習慣,總喜歡從後門出入。

    而他在行動的時候,也特別防備嫌犯從後門逃竄。

    只要是路承週參與的行動,他一定會提前派人將後門堵住。

    如果誰敢從後門溜走,一定會落入他手中。

    路承週此時是“火柴”的相貌,想從正門回去,容易引起別人的懷疑。

    別看路承週只是加了牙套,用橡皮墊高了鼻子,又戴了假發和眼鏡。

    似乎把這些東西取下來,馬上就能恢復原樣了。

    可他臉上擦了黃蠟,一時之間,又怎能洗得乾淨?

    最重要的,還是他的衣著。

    此時的路承週,穿著灰白大褂,腳下一雙布鞋,這與他平常的穿著打扮,完全不一樣嘛。

    雖然只有短短幾十米,可路承週想回家,或許要冒很大的風險。

    幸好,路承週對這裡的地形無比熟悉,不走主路,折回巷子,在裡面有一條只容一人過身的夾縫,這是兩堵牆之間的過道,彎彎曲曲的,不是住在附近的人,還真不知道。

    走過去,就到了路承周家後門。

    在路上,路承週撿了兩塊小石子。

    但是,路承週對近在咫尺的家,卻不敢馬上回去。

    前門有人,誰知道後門會不會有人呢?

    路承週觀察了一會,突然將撿到的小石子,丟了出去。

    石子在寂靜的夜裡,發出的聲音不大。

    但是,只要附近有人,一定能聽到。

    然而,等了一會,並沒任何動靜。

    路承週這才走出去,但他沒有直奔後門,而是徑直走過後門,走了十幾米,確定沒人之後,才折返回來。

    輕輕拿起鎖,整個手掌將鎖完全包裹起來。

    將鑰匙小心翼翼的插進去,慢慢扭動,生怕發出太大的聲響。

    裡面彈簧的跳動聲,此刻聽在路承週耳中,有如一道驚雷。

    將鎖輕輕取下來,輕輕推開門,又將鎖輕輕扣上。

    這把鎖藏在門內,無論進出,都需要開鎖。

    進門後,路承週不敢開燈,摸黑走到樓上,顧不上卸妝,拉開窗簾一條縫隙,仔細看著對面。

    此時,紅點已經消失了,但路承週相信,對面的黑暗中,還隱藏著一個人。

    顧不上多想,路承周先把牙套、假發等東西取下來。

    同時,開始更換衣服。

    最後,才用毛巾,慢慢的擦著臉上的黃蠟。

    因為擔心擰毛巾的水聲,他只是將毛巾沾濕,用力在臉上擦著。

    一切都在有條不紊的進行著,雖然房間只有路承週一人,但他覺得,四周隱藏著巨大的危機。

    一個人想要隱瞞全世界一段時間,是能做到的。

    但是,想要永遠瞞著全世界,根本就不可能。

    他可以騙一個人一輩子,但不可能一輩子都騙所有人。

    今天晚上的事,不管是意外,還是有意,都非常危險。

    躺在床上,路承週沒有一絲睡意。

    他的思緒,全在對面那個人身上。

    是軍統,還是地下黨?日本人?還是馬平?

    路承週輾轉反側,突然覺得,嘴有些幹,想起床喝杯水。

    此時,路承週故意打開了燈,如果對面有人,他也是要告訴對方,自己在家裡。

    此時已經是半夜十二點多了,路承周家突然拉開燈,隔著老遠都能看到。

    對面的人,此時還沒有離開,看到路承周家突然亮起燈,他抬了抬腳,最終還是沒有跨出去。

    房間的燈只亮了一會,很快又熄滅了。

    對面的人,又點了根煙,抽了幾口後,將煙頭一丟,轉身離開了。

    他並不知道,路承週熄燈之後,並沒有上床,而是躲在窗戶後,悄悄地觀察著。

    看到對面的人劃燃一根火柴,路承週暗暗點了點頭。

    看來,自己的判斷並沒有錯。

    那人走出來時,路承週更是瞪大著雙眼,他想看清這人的相貌。

    然而,此人也很有經驗,看到有路燈,就遠遠避開,只走昏暗的地方。

    路承週雖然沒有看清對方的相貌,但是,他的身型,以及走路的步伐,讓他很是熟悉。

    路承週暗忖︰怎麼會是他?

    對面的人離開了,路承週卻睡不著。

    等他好不容易睡著,突然聽到了一陣猛烈的敲門聲。

    路承週蹭的坐了起來,伸手就去摸枕頭下的槍。

    等他看到窗外亮起了微光,才發現天已經亮了。

    這個時候會是誰呢?路承週拉開窗簾看了一眼,不由暗暗苦笑。

    路承週以為,馬嬸連續來了兩天,今天應該不會來了。

    “馬嬸,你早上不用給我馬叔做早餐嗎?”路承週打開門一看,果然是一路風塵的馬嬸。

    “他隨便吃點就行,我就擔心你。”馬嬸不理會路承週,自顧自地走了進來。
梅爾斯 發表於 2019-4-30 00:40
第三百二十四章 按你說的辦

    路承周既好氣又好笑,馬嬸對自己真是關心過頭了。

    其實,馬嬸的心思,他多少能猜到一些。

    關心自己的生活是一方面,但更多的,恐怕是想撮合自己和馬玉珍。

    如果路承周只是一名普通的巡捕,他真想享受這樣的生活。

    如果說路承周對馬玉珍沒有同感,那是假的。

    然而,路承周肩負特殊使命。

    日寇犯我中華,個人榮辱得失和家庭生活,又算得了什麼呢。

    “我也隨便吃點就行,你每天這樣走過來,我于心何忍?要不這樣馬嬸,我給你包輛車,每天接送你。”路承周知道,馬嬸舍不得花錢,不管是花別人的,還是自己的。

    馬嬸雖是一片好意,但路承周不想給她帶來危險。

    馬嬸經常出現在自己家,馬玉珍必定也會經常來。

    或許,馬玉珍覺得,接近自己,可以獲取憲兵分隊的情報。

    可她並不知道,他們之間走得太近,對目前的雙方來說,未必是好事。

    “那怎麼行,你要是這樣搞,我就不來啦。”馬嬸一听,果然堅決反對。

    “看到你每天來回奔波,我也過意不去。”路承周心里暗暗好笑,她越是反對,自己就越得這樣做。

    “要不這樣,我以後就住在這里,這段時間,珍珍她爸,也要睡在藥房。一個人在家里,害怕。”馬嬸想了想,鄭重其事地說。

    馬玉珍的父親,是一家藥房的藥劑師,晚上要幫忙守夜。

    “馬叔是藥劑師,他守什麼夜?”路承周詫異地說。

    “你不知道,現在不太平,生意不好做,藥房辭了不少人,他現在一個人要做原來兩個人的活,工錢卻沒漲。再這樣下去,怕是做不成嘍。”馬嬸擔憂的說。

    “沒事,玉珍已經工作了,她的工資,完全可以養活一家。”路承周安慰著說。

    振華中學的老師,薪水還是比較高的,每月九十至一百五十元。

    這樣的薪水,就算在英租界,不敢說過得很奢侈,至少養活一家是沒問題的。

    “承周,你的意思,是不是不歡迎馬嬸來?”馬嬸似乎听出了路承周話中的意思,突然提高了聲音。

    “沒有沒有,我巴不得馬嬸天天來呢。”路承周連忙說。

    “那就好,從明天開始,我就住你家,給你當佣工。”馬嬸其實早就決定了,先自己住在這里,馬玉珍知道後,總要經常來看看自己了。

    馬玉珍經常來的話,她與路承周之間,是不是就會多見面?

    路承周在馬嬸面前,沒有一點辦法。

    上午,路承周到警務處後,被劉立峰叫去開了會。

    會議的主題只有一個︰破案。

    已經過去兩天了,巴恩士丟的東西,依然沒有找回來,這讓巴恩士顏面掃地。

    克萊森琪的壓力很大,下面的人,壓力就更大了。

    “路巡官,等會我跟你一起走。”散會後,溫秀峰叫住路承周。

    如果說壓力最大的,當然是偵緝股的人。

    溫秀峰自詡是神探,可面對利順利酒店的盜竊案,卻束手無策。

    昨天二十五號路報上來的情況,也只能證明,馬平有重大作案嫌疑。

    並不能斷定,他就是案犯。

    “溫探長,破了這個案子,你是不是就可以升總探長了?”路承周微笑著說。

    相比之下,他確實沒有溫秀峰這麼大的壓力。

    “哪有這麼容易的事?”溫秀峰搖了搖頭,兩天沒有線索,也沒找到馬平,看樣子這個案子要成懸案了。

    “現在最大的問題,是找回失物。”路承周緩緩地說。

    只要找回了失物,警務處的任何一個人,都可以“破案”。

    “是啊,只要找回失物,上面就不會逼得這麼緊了。”溫秀峰嘆了口氣。

    溫秀峰希望跟路承周,一起去二十五號路看看。

    事實上,昨天他就在二十五號路察看過,只是沒有找到線索罷了。

    經過二十四號路的大興日雜店時,路承周看到張保頭的車子擺在路邊。

    看到路承周時,張保頭點頭示意,原本想站起來,看到溫秀峰時,他又坐了回去。

    “溫探長,我得去日雜店買點東西,要不你先去?”路承周突然放慢速度,對身邊的溫秀峰說。

    “好。”溫秀峰其實也看到了張保頭,他是偵探,這點眼力還是有的。

    看破不說破,溫秀峰一蹬車子,加速離開了。

    到前面他回頭一看,發現路承周卻把車停到了大興日雜店門口,並且真的走進去了日雜店。

    溫秀峰很是詫異,難道自己看錯了?

    只是,他停下來也不合適,路承周是巡官,有自己的眼線也正常。

    路承周進日雜店,只是想拿兩包煙罷了。

    張保頭是干體力活的,閑下來最大的樂趣,就是抽口煙。

    但他一般是抽旱煙,像這種一包一包的,舍不得抽。

    “怎麼樣,有線索了?”路承周將一包煙扔給張保頭,自己拆開手里的,又扔給他一根。

    “前天下午,馬平就出租界了。”張保頭接過煙,馬上掏出火柴,先給路承周點上後,借著余火才給自己點著。

    “出租界了?”路承周一愣,但又一想,還真有這個可能。

    如果馬平還在租界,警務處全體出動,他豈能不知?

    “但是,今天早上,他又回來了。”張保頭低聲說。

    “在哪?”路承周問。

    “就在二十四號路15號。”張保頭輕聲說。

    “我家?我家沒”路承周正想說,家里沒人,可今天馬嬸不是在麼?

    他顧不上多說,推著自行車,奮力往前跑,速度上來後,人直接跳到了坐墊上。

    馬平確實回了租界,他前天下午跑出去後,才知道自己闖了大禍。

    竟然偷到巴恩士頭上,以後他在英租界,還能混麼?

    不要說在英租界,恐怕在海沽,都沒他的容身之處了。

    路承周到家後,將自行車直接扔到院子里,迅速跑了進去。

    在正堂,果然看到了馬平坐在那里,桌子上還擺著一個錦盒。

    “路警官。”馬平看到路承周,馬上站了起來。

    “你還敢來英租界?還敢來我家?”路承周看到馬平,反倒迅速冷靜下來了。

    以他的身份,只要看到了馬平,對方肯定逃不脫了。

    再說了,馬平如果想逃,也不會來自己家。

    “請路警官救我。”馬平將錦盒推到路承周身前,突然跪了下來,一臉懊悔地說。

    “我怎麼救你?”路承周沒有攔馬平,將錦盒打開,里面是一只精美的錢包,還有一串珍珠項鏈,以及一只鑽戒。

    里面的馬嬸听到聲音,正要出來,路承周朝她揮了揮手,讓她先下去。

    “我有眼無珠,這是東西。只要路警官救我一命,以後馬平唯路警官馬首是瞻。”馬平重重給了自己一記耳光,懊悔地說。

    “當初王胡子,就是這麼教你的?”路承周冷冷地說。

    馬平一開始只是一個小偷,被阮健公利用,偷自己的證件。

    上海大盜到海沽後,馬平無意中結識了他,並拜他為師。

    沒想到,本事越大,闖的禍也越大。

    “我知道,躲下去不是辦法,師父教過我,要勇于面對現實。我想來想去,只有路警官能幫我。”馬平說。

    他之所以會有這樣的判斷,也是受王胡子影響。

    當初王胡子之所以來英租界,正是因為路承周的緣故。

    王胡子對馬平說過,路承周很不簡單。

    “你先走吧,十天之內不要回租界。”路承周合上錦盒,沉吟著說。

    “多謝路警官。”馬平站了起來,感激地說。

    “租界到處都是找你的人,能不能順利出去,就看你的本事了。”路承周提醒著說。

    馬平走後,路承周拿著東西,迅速去了二十五號路。

    原本,他可以直接去警務處,但是,此事,靠路承周一個人,是做不圓的。

    找溫秀峰合作,不但可以做到天衣無縫,還能讓雙方得利。

    “這是什麼?”溫秀峰看到路承周手里的錦盒,問。

    “你看看不就知道了?”路承周將錦盒遞過去,笑吟吟地說。

    “啊!”溫秀峰打開錦盒看了一眼,低聲驚呼著,他馬上將錦盒合上,問︰“是不是那個車夫告訴你的?”

    “他只告訴我,馬平好像去了我家。”路承周低聲說。

    “馬平呢?”溫秀峰詫異地說。

    “已經走了,溫探長,說說吧,怎麼辦?”路承周指著盒子,問。

    “這是你找到的,當然要看你的意思了。”溫秀峰高傲,但並不下作。

    他將錦盒遞了回來,雖然心里不舍,但臉上毫無痕跡。

    “東西還回來了,馬平的意思,當然是不想背官司。東西算我們一起找回來的,接下來怎麼辦,就由你負責。我只要求一點,放他一馬,如何?”路承周將錦盒推了回去,緩緩地說。

    “這個”溫秀峰沉吟半晌。

    以他的性格,不應該干這件事才對,可是,事實告訴他,不這樣做,連失物都找不回來。

    “馬平將東西送到我家後,很快就離開了,這個案子不結案,他是不會回來了。”路承周見溫秀峰猶豫,又說道。

    “按你說的辦吧。”溫秀峰苦笑了一下,默認了路承周的建議。
梅爾斯 發表於 2019-4-30 00:41
第三百二十五章 一個建議

    找到巴恩士丟失的物品,讓警務處上上下下都松了口氣。

    這是路承周與溫秀峰,一起在二十五號路的“某家當鋪”發現的。

    具體的報告,路承周並不參與,由溫秀峰去寫,他只要在報告上佔個名字就可以了。

    有了這個名字,以後的功勞自然少不了他的。

    溫秀峰隨後向劉立峰匯報,已經鎖定案犯,很快就能抓捕。

    到下午,溫秀峰再次匯報,之所以沒有找到案犯,是因為案犯早在兩天前就抓了起來。

    當時不知道他的真正身份,以為只是一名普通盜賊,拿到贓物後,才追查到真正的案犯。

    失物拿回來了,案犯也在監獄里找到了,這下皆大歡喜了。

    下午,警報解除,路承周也終于可以去趟憲兵分隊了。

    今天晚上,他要去五十一號路26號,自然要當面向中山良一請個假。

    “井華兄,怎麼有時間在下面散步?”路承周從暗門進到憲兵分隊時,看到劉井華正背著手在院子里獨自散步。

    “心里悶,下來走走。”劉井華看了路承周一眼,轉頭望著遠方。

    “你天天待在電訊室,要多出來走動走動。下次約上金教官,一起喝酒,或者到郊外打獵也行,放松放松。”路承周笑吟吟地說。

    他知道劉井華煙癮也很大,掏出煙遞了根過去。

    “我可不像你,沒時間放松。”劉井華點上火,用力吸了一口,在肺內轉了一圈後,才吐了出來。

    “怎麼,有發現?”路承周看到劉井華的神情,心里一動。

    劉井華之前跟他提過,他的這個電訊室,除了協助日方通訊外,最重要的一點,就是尋找軍統的電台,並且破解軍統的電報密碼。

    劉井華原來是華北區的電台台長,後來更是成了電台督察長,掌握著軍統整個華北區,所有的電台。

    劉井華對軍統的密碼非常熟悉,他在雄鎮樓訓練班時,就已經展露了在電訊方面的天賦。

    原本,他是作為情報人員受訓的。

    之後,電訊成了他的主業,可以想象,他在電訊方面,一定有非常出色的表現。

    “承周,假如,我說是假如啊。假如發現了一部軍統電台,你認為,應該怎麼辦?”劉井華突然問。

    他剛到憲兵分隊時,確實想好好表現。

    畢竟,他不能吃干飯。

    然而,真等他干出了成績,發現了軍統的電台,卻不知道該怎麼處置了。

    昨天晚上,他再次發現了軍統的電台。

    “軍統在海沽,還有電台活動?”路承周“詫異”的說。

    昨天晚上,他不就向總部匯報了麼?不但要了一萬五千元,還要到了一名電訊人員。

    難道說,劉井華已經知道了?

    “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呢?”劉井華吸了口煙,問。

    他正是因為這個問題,才下來散步的。

    “井華兄,給日本人做事,他們恨不得砸干我們。你在電訊室,如果沒干出成績,自然說不過去。但如果干得太好,日本人的期望就會越高。又沒人跟你競爭,可以一步一步來。這就好比我們當巡捕的,如果街上沒地痞流氓和小偷了,那還要我們巡捕干什麼呢?軍統和地下黨的存在,才能發揮我們的作用。”路承周也吸了口煙,緩緩地說。

    此刻,路承周的後背,已經被冷汗浸濕。

    “你的意思,像擠牙膏一樣,一點一點的來?”劉井華問。

    “是啊,反正他們的電台又跑不掉。你是破了密碼,還是發現了他們的位置?”路承周隨口問。

    “沒有偵向設備,怎麼可能精確定位呢?”劉井華搖了搖頭。

    “所以嘛,你要是匯報上去,中山良一肯定讓你找到電台。到時候,你沒有設備,找不到怎麼辦?我看,你就匯報,發現軍統電台,抄錄一些電碼。如果日本人逼得太急,再放點料出來。當然,這只是我的一家之言,具體怎麼做,你可以自行決定。”路承周勸說著。

    劉井華沒有回答破密碼的事,也就是說,他很有可能破了軍統的密碼。

    路承周真想,一槍就干掉劉井華。

    也就是說,昨天晚上,他向總部匯報的內容,劉井華都知道了。

    幸好,他沒有在電報里說出孫志書的名字,就連電台,也用了暗號︰船。

    但是,以劉井華的聰明,一定能猜到。

    就算他不知道孫志書的名字,也應該知道,軍統在海沽,有一個很重要的內線。

    幸好,劉井華很猶豫,讓路承周看到了希望。

    如果劉井華一破出密碼,馬上向中山良一匯報,事情就沒有挽回的可能了。

    “你說的好像有些道理。”劉井華喃喃地說。

    “當然有道理了,但是井華兄,你的情報能否讓小弟分享?放心,只要破了案子,有你一半功勞。”路承周笑吟吟的問。

    “你給我出主意,原來是想捷足先登?”劉井華不滿地看了路承周一眼。

    “非也非也,只有幫你驗證一下真假罷了。”路承周擺了擺手,笑嘻嘻地說。

    “這個拿去吧。”劉井華轉身要走的時候,突然拿出一張紙,塞到了路承周手中。

    “多謝。”路承周微笑著說。

    “或許是我要謝你。”劉井華意味深長地說。

    路承周原本想直接去中山良一辦公室匯報的,但拿著紙條後,他先去了自己的辦公室。

    他相信,劉井華應該會去向中山良一匯報。

    紙條上的內容,讓路承周大吃一驚。

    這是兩篇電報內容,第一篇正是路承周向總部匯報的,大意是,通過關系,弄到了船,但一條要五千元。還買份全省的地圖,花了三千元。

    電報的後面,落款正是“火焰”。

    而總部則答應,撥付一萬五千元,同時告訴火焰,近期會派一名“船夫”過來,讓他好好接待。

    第一次在憲兵分隊的情報中,看到自己的代號,路承周確實有種心驚肉跳的感覺。

    可以說,劉井華基本上破出了密碼。

    幸好知道了,不管劉井華有沒有向中山良一匯報,他都覺得,海沽站躲過了一劫。

    而今天劉井華的態度,讓路承周也感覺很欣慰。

    他認為,劉井華還有挽救的可能。

    不管當初劉井華是因為什麼原因,才投靠了日本人。

    從他現在的表現,劉井華與日本人,不再是一條心。

    可是,要怎麼樣,才能讓劉井華為抗戰服務,甚至回歸軍統呢?

    正當路承周在沉思時,突然听到敲門聲。

    “路主任,在麼?”金惕明在外面說道。

    “進來吧。”路承周連忙將紙條收進口袋,淡淡地說。

    “沒打擾吧?”金惕明看一路承周一眼,微笑著說。

    “沒什麼事,金教官請坐。”路承周從辦公桌後走了出來。

    他等金惕明進來後才起身,如果听到金惕明的聲音,馬上站起來,到會客區的沙發上等候,顯得金惕明的身份比他還要尊貴了。

    路承周嘴上雖然“金教官”地喊,但心里卻將他當成了真正的叛徒。

    這段時間,金惕明單獨活動,路承周也沒管他。

    金惕明願意匯報,就听他匯報。

    如果金惕明不出現,路承周就當他不存在。

    “路主任,我發現了一個現象。”金惕明坐下來,沉吟著說。

    “說說看。”路承周走到辦公桌前,將煙和火柴拿了過來,遞了一根給金惕明,隨口說。

    “憲兵分隊,可能有人向軍統傳遞情報。”金惕明篤定的說。

    “傳遞情報?”路承周手里的煙,差點掉了下來。

    他覺得,跟人談事,剛開始的時候,最好不要拿煙。

    否則,一個動作,會讓自己很尷尬。

    “情報三室的行動,雖然除掉了周逢春,但並沒有抓住其他兩人。施錫純只是一名普通情報員,回來後竟然擔任情報三室的小隊長。還有軍統對路主任襲擊,如果沒有人通風報信,根本不可能成功。”金惕明篤定的說。

    這段時間,他單獨在英租界轉悠,除了熟悉環境外,最重要的是,思考憲兵分隊發生的事情。

    特別是軍統的襲擊,更是讓他肯定,一定是有人給軍統提供了情報。

    “你懷疑誰呢?”路承周用大拇指和食指,輕輕捏著煙,問。

    “情報三室。”金惕明緩緩地說。

    “情報三室?金教官,你可不要開玩笑。”路承周驚訝地說。

    “我沒開玩笑,我敢斷定,軍統的內線,就藏在情報三室。這些從軍統過來的人,未必是真心投靠,他們有些人,肯定腳踏兩只船。表面上情報三室的人,暗中還為軍統做事!”金惕明肯定地說。

    “有證據嗎?”路承周听到金惕明的話,心情完全平靜下來了。

    “暫時還沒有,但是,只要一次行動,就能試探出來。”金惕明篤定地說。

    其實,他懷疑過很多人,包括路承周。

    昨天晚上,在路承周家對面的,正是金惕明。

    他在路承周家外面,待了差不多三個小時。

    直到路承周拉開燈,他才離開。

    當然,金惕明並沒有完全相信路承周,事實上,他除了自己外,懷疑任何人。

    但相比之下,他更懷疑情報三室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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