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虛擬網遊] 網遊大相師 作者:我知魚之樂(連載中)

 
Babcorn 2018-6-4 13:56:56 發表於 遊戲競技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727 692408
Babcorn 發表於 2018-11-2 15:21
第四百三十章 請三思啊!

  “!?”

  一聽這話,北玄仙尊首先露出了一臉的詫異。

  且不說曾先生是何許人也,他就再算差那也是功力排行榜上排名第6的人物……北玄仙尊下意識的打開功力排行榜看了一眼,這才發現曾先生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從原本的第6名,下滑到了第10名?

  雖說功力排行榜本就是個不進則退的榜單,稍一懈怠就有可能被其他人超越,但曾先生最近在線的時間並不短,一直都維持的很好,現在排名忽然下降,自然是發生了什麼意外,很有可能就是死了……因為玩家死亡是要損失修為值的,而若是當前儲存的修為值不夠系統扣除的話,就會隨機扣除一門功法的層數作為懲罰。

  功法層次降低了,綜合的功力值自然也就隨之降低了,排名自然也要受到影響……

  當然,也不排除後面的玩家忽然的奇遇到了強力功法的可能性,但是要一下子有4名玩家同時獲得了強力功法,而且還剛剛好是緊挨在曾先生排名後面的玩家,這種可能性就實在是太小了。

  想到這些,北玄仙尊心中已經略微有些動搖了。

  畢竟,曾先生去【天下第二】做軍師已經有好幾天的時間了,以他對曾先生的瞭解,曾先生一旦得了勢,是絕對不會像現在這樣默默無聞的,更何況他直到現在還對之前被左暘殺死、還爆了他的【奇珍異寶】的事耿耿於懷……

  但偏偏這一次,曾先生卻低調了許多,遊戲中非但沒有傳出找左暘麻煩的消息,就連曾先生已經成了【天下第二】軍師這個消息也沒有在論壇上出現,這個情況本身就有些不尋常。

  不過……

  再想想剛才左暘說過的話,他說除了曾先生,再加上【天下第二】的精英團也奈何不了他啊……【天下第二】的精英團是什麼?

  那可是整個遊戲中最精銳、高手最多的團體之一,這樣一個精英團直接滅掉一個中小型公會都不在話下,又怎麼可能奈何不了左暘,難道這就是一個人的遊戲麼?

  吹牛逼也略微打個草稿好麼,開什麼玩笑!?

  “呵呵……”

  想到這裡,北玄仙尊又再一次將自己動搖的心扶穩,一臉不屑的冷笑了一聲,撇嘴道,“你以為我是第一天玩遊戲麼?就憑你,還【天下第二】的精英團也奈何不了你,扯什麼淡!不是我瞧不起你,如果【天下第二】的人找上你,你現在早就連遊戲都不敢上了。”

  “你說得對,我與你說這些廢話幹什麼,我現在只是單純的想把你趕出這個遊戲,受死吧!”

  左暘也是撇嘴一笑,揮劍便向北玄仙尊殺來。

  “你以為我便是任你宰割的麼?”

  北玄仙尊雖然不是什麼頂尖高手,但也不是遊戲小白,見左暘衝殺過來,自然不可能坐以待斃,只見他深吸了一口氣,手中雙劍也是猛然一抖,一道劍氣便向左暘射去。

  北玄仙尊是武當弟子,此乃武當派武學【兩儀劍法】當中的招式——【陰陽交錯】。

  ——【陰陽交錯(氣招):武當心法,通過調整運息方式來發揮劍法威力。如處於陽,每次使用劍法會運一口純陽真氣,給自己提升額外陽傷害,如處於陰,每次使用劍法會給自己提升一口純陰真氣,額外提升減傷。每次調息會將純陽真氣轉換為內力,並對目標造成傷害。純陰真氣轉換為氣血並令目標眩暈2秒。】

  此招的厲害之處就在於它不但能夠回血回藍,還能夠提升攻擊強度或是降低所受傷害,而且還能夠暈人,最重要的是,它還是一招無法招架的氣招,射程足足有25米,已經堪比目前遊戲中射程最遠的明教的弓箭了。

  也正是因為這招的存在,武當派玩家在與其他玩家單挑的時候,還是相當強勢的。

  結果。

  “來得好!”

  左暘見劍氣迎面襲來,雖然已經有了【雁行功】可以輕鬆躲過,但他卻不閃不避,迎著劍氣衝了上去。

  “嗡——!”

  下一刻,他的身上已經泛起了一道粉色光暈——【移花接玉(無缺)】!

  “噗!”

  那道劍氣碰到粉色光暈,便立即蕩然無存。

  與此同時。

  “唔!”

  北玄仙尊卻是不受控制的發出一聲悶哼,並且出現了受傷害僵直,附近沒有別人,這道劍氣的傷害自然是被反彈到了他的身上。

  “媽的,這是……!?”

  北玄仙尊從未見過【移花接玉(無缺)】,此刻自然是一頭的霧水。

  但是很可惜,左暘早就已經失去了與他扯淡的興致,自然也不會在給他任何的機會。

  “唰!”“唰!”

  身形化作黑影,左暘已經竄到了北玄仙尊面前,抬起【隱歌劍】便是“噗噗”兩劍,伴隨著“啊”的一聲慘叫,戰鬥結束。

  “抓緊時間復活,我很快就去找你。”

  對著北玄仙尊的屍體,左暘笑呵呵的說道。

  “……”

  北玄仙尊無法說話,屍體就那麼圓睜著眼睛瞪了左暘一會之後,隨之消失不見了。

  ……

  這一次,北玄仙尊總算是學聰明了,直接選擇在了遠在五大主城之一洛陽城郊區的“武當派復活點”復活。

  洛陽城位於中原地區,處於左暘之前去過的燕京城與蘇州城之間,因此從蘇州城趕往洛陽城,也要相對容易了一些。

  “王八蛋,絕對饒不了你!”

  這麼一小會就直接死了兩次,北玄仙尊本就不是什麼善男信女,此刻自然已經氣的幾乎要發狂。

  只無奈親身體驗過左暘的實力之後,他很清楚僅憑自己一個人絕對不可能是左暘的對手,而曾先生現在又不在線,因此曾先生與【天下第二】也暫時指望不上。

  不過,這並不代表他就沒有別的辦法了。

  “集合,工作室所有蘇州城附近的人在蘇州城集合,我要宰了一個人!”

  剛剛復活,北玄仙尊便直接在工作室的聊天群裡面氣急敗壞的大叫了起來。

  這個遊戲是有群聊功能的,因此各個工作室就不需要花費資金去建立和維持一個公會,有什麼事都直接在自己創建的聊天群裡面通知就是了。

  “咋了老闆?”

  “哪個不長眼的把咱們老闆氣成這樣?”

  “要打仗了麼?老闆你就說要殺誰吧,咱們肯定是指哪打哪……”

  “……”

  作為老闆,北玄仙尊在飛魚工作室自然有著不可撼動的崇高地位,畢竟,工作室的成員可都還指著他賺錢呢,自然是一呼百應。

  再加上飛魚工作室中有一大半人都出生在蘇州城附近,因此蘇州城便成了飛魚工作室的主要活動據點,也正是因此,本該隨著門派在洛陽城晃蕩的北玄仙尊,也大部分時間都待在蘇州城一帶活動,雖然偶爾有時候趕路要浪費一些時間,但是指揮和集體行動方面卻要方便許多。

  “多餘的不要問,這個人叫‘鐵口直斷’,工作室裡的卦師用姻緣卦鎖定這個人的位置,隨時在群裡公佈,其餘的人先集合再一起,然後再開始集體追殺這個王八蛋……”

  北玄仙尊罵罵咧咧的下達著命令,臨了卻也不忘補充了一句,“都給我記住,這個人不好對付,誰也不許單獨行動,這次追殺沒有次數限制,他每被殺一次,每一個參與追殺的人工作室都額外獎勵500塊軟妹幣獎金!”

  話音落下,聊天群裡面的成員們一個個便瞬間變得興奮起來:

  “老闆威武!”

  “靠,可惜我在成都城啊,老闆,現在趕過去還來得及麼?”

  “唉,我在燕京城……”

  “咱們工作室現在總共400多人,至少有一大半都在蘇州城,要是每個人都參加追殺,殺他一次老闆就要拿出……十幾萬獎金獎勵我們?”

  “這個人到底什麼來頭,這麼值錢?”

  “……”

  這些工作室的成員除了少數“首席高手”以及一些小隊長級別的人之外,剩下的人可是一點都不覺得500塊錢的獎金少,畢竟如果每天可以賺到500塊錢,那一個月的收入就已經可以達到了15000了呢,這對於一些普通成員來說,已經不算少了。

  更何況,這麼多人去殺一個人那還不是手到擒來?而且只要參與打個醬油就有獎金,今天要是殺他個十回八回的,那可就是大幾千塊了啊,還有比這更容易來錢的事麼?

  就在這個時候。

  “鐵口直斷?”

  終於還是有人認出了這個名字,下意識的在群內問道,“老闆,這個人……如果我沒記錯的話好像就是現在功力排行榜上的狀元‘無缺公子’吧?”

  此話一出,群內頓時又是一片嘩然:

  “啊?”

  “不是吧?我們這是要去殺無缺公子?”

  “這……”

  “老闆,這樣真的好麼?”

  “……”

  光是“無缺公子”這四個字就足以給他們帶來不小的震動了,畢竟這四個字現在在遊戲裡,那就是神一般的存在,誰聽了都覺得那是一座永遠無法翻越的豐碑,可望而不可及,就更不要說要去追殺他了。

  “慌個毛線!”

  北玄仙尊一看這群傢伙是這種反應,當下便又氣的大罵了起來,“這個王八蛋就算再厲害,現在也只是一個人而已,既沒有公會背景,所在的工作室也是一個只有二十來人的小工作室,難道我們工作室這麼多人,還收拾不了他麼?”

  “老闆說的是,管他什麼無缺公子有缺公子,咱們這麼多人,先干了他再說!”

  重賞之下必有勇夫,立刻便又有人跟著附和了起來。

  但是。

  “老闆,我這裡倒有一個需要你慎重考慮的消息……不知當講不當講。”

  一個與飛魚工作室簽了“首席高手”合約的人卻又有些猶豫的說道。

  “你說就是。”

  北玄仙尊冷聲說道。

  這種“首席高手”才是工作室的賺錢主力,即使是北玄仙尊這個老闆有些時候也會給一些面子,即使正在氣頭上。

  “老闆,你可能還不知道,我最近剛剛加入了【天下第二】,在【天下第二】精英團裡面做了個小隊長。”

  這個“首席高手”又是停頓了一下,這才終於彷彿下了決心似的說道,“其實是這麼回事,就在前天白天,【天下第二】忽然空降了一個叫‘拳法芬芳曾先生’的軍師,他剛來我們精英團就收到了花滿樓會長的命令,奉命隨他一同去追殺一個人……”

  “曾先生?”

  聽到這話,北玄仙尊頓時愣了一下,隨即又想起了左暘之前的話,連忙下意識的問道,“追殺的這個人不會就是鐵口直斷吧?”

  “正是。”

  這個“首席高手”點了點頭,臉上卻隨之露出了一種可以稱之為心有餘悸的神色,嚥了口口水繼續說道,“唉,其實這件事花滿樓會長是下了死命令的,命令我們不許對任何人說起,哪怕是公會內的人也不許提,否則與叛徒同罪處理。”

  “不過咱們工作室的人都不是外人,我也就不藏著掖著了……我們精英團那天總共去了500人,找鐵口直斷的過程倒是挺順利的,但是追上之後就完全不是那麼回事了,這個‘無缺公子’根本就不是人,我們非但沒有傷到他一根汗毛,反倒是他,只用了一小會的功夫,就讓我們損失近半,最後我們精英團的團長都慌了神,不得不立刻下令撤退才總算遏制住了損失,否則我們500來個人肯定都要被他一個人殺光了。”

  “所以老闆,你聽我一句勸,現在如果能不和這個無缺公子發生正面衝突,最好還是儘量不要這麼做,因為就咱們工作室,不要說現在在蘇州城附近的只有兩百多人,就算所有人都能到場,那也絕對沒有辦法和【天下第二】的精英團相提並論,所以肯定也不能拿無缺公子怎麼樣,反倒還要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老闆,這是我的親身經歷,絕不是危言聳聽,請一定要三思啊!”

  “……”

  “我去……”

  聽完這番話,北玄仙尊已是一臉的震驚。

  他終於明白過來,剛才,左暘根本就沒有跟他扯淡,只是在陳述一件事實,一件他不願相信卻又不得不信的事實……

  “這尼瑪……”

  “連500個【天下第二】精英團的高手都不是他的對手……這還真就不是人了,這是牲口吧?”

  “我的天吶,想不到無缺公子居然強到了這種程度。”

  “老闆,要不……還是算了吧?”

  “……”

  飛魚工作室的成員們心中震撼無比的同時,所有人都已經打起了退堂鼓,這筆獎金他們真心沒資格去掙。

  最終。

  “我知道了,散了吧。”

  北玄仙尊心中的氣已經洩了大半,只得無奈的嘆了口氣。

  再想到左暘現在還在滿世界的追殺他,這個傢伙只覺得自己現在的處境十分危險與尷尬,卻又不知道怎麼樣才能夠與左暘相抗衡,一種無力感油然而生,畢竟這可是一尊就連【天下第二】都只能退避三舍的殺神啊。

  去年買了個表,我剛才到底犯什麼神經,非要去招惹這麼個無法無天的傢伙……

  北玄仙尊有些後悔,但現在才後悔貌似已經晚了。

  “唉,總之先下線避一避,他總不能追我一輩子吧……”

  心中如此想著,聯合其他工作室打壓錦繡工作室的事他也不想再提了,別尼瑪逼急了鐵口直斷,回頭攪得他手下的工作室成員都沒辦法繼續給他賺錢,這才虧心呢……
Babcorn 發表於 2018-11-2 15:21
第四百三十一章 師叔救我!

  ——【請注意,你搜尋的玩家已經離線,無法獲得目標位置……】

  “下線了?”

  看到姻緣卦回饋回來的信息,左暘也是略微愣了一下,表示實在沒想到這個傢伙抗壓能力居然這麼差,才只殺了兩回就直接下線慫著去了,說好的肛到底呢?

  既然如此……

  左暘看了一眼現在的時間,已經快到晚上11點了,想來北玄仙尊再上線的可能性很小,便也簡單收拾了一下,下線準備去睡覺。

  反正,這個傢伙的好日子馬上就要到頭了。

  如果不是他不知天高地厚非要來招惹自己,還將陳怡以及錦繡工作室都扯了進來,左暘本來也懶得與他計較,現在他慫了倒也好,還省得浪費自己的時間精力。

  如此想著,左暘便下了線。

  洗漱完畢之後躺在床上,睡著之前他又想起了舊人殤與曾先生的事情:“也不知道事情辦的怎麼樣了,只要舊人殤嚴格按照我的計畫行事,現在應該已經成功了才是……”

  ……

  一夜無話。

  第二天清晨,曾先生步履蹣跚的從醫院裡面走了出來。

  此刻他的面色慘白之中透出一種蠟黃的土色,眼窩深深下陷,一雙眼睛微微向外凸著,整個人也瘦了一整圈,身上的皮膚既乾枯又皺巴,鬆鬆垮垮的彷彿一個垂暮老人,甚至隨著他的走動,他的腦袋也跟著一晃一晃,好像脖子已經支撐不住馬上就要斷掉了一般。

  普通人看到他這副模樣,或許只會道他是得了什麼重病。

  但若是一名稍入門道的相師見了:

  睛如魚目,速死之期至。

  形如土偶,天命難逃。

  天柱傾斜,幻軀將去。

  這些特徵可都是“大限將至”的預兆,一眼便能夠看得出,曾先生已經快要不行了。

  就這樣晃晃蕩蕩的走出醫院大門,堅持來到外面的滿路邊上,曾先生打了一輛自動駕駛的出租車,又再一次趕往了舊人殤的住處所在的小區。

  他只知道,他現在必須立刻找到舊人殤,求她身後的哪位高人高抬貴手,否則這條小命便要保不住了。

  “咳咳……”

  坐在出租車上重重的咳嗽了兩聲,曾先生回憶起了昨晚的經歷。

  昨天晚上,他終於還是敲開了舊人殤的防盜門。

  進去之後沒有什麼廢話,他立刻“真誠”的給舊人殤道歉,說了許多好話只求舊人殤能夠將那位高人引薦給他,饒過他這一回。

  舊人殤自然不會輕易信於他,而是依照左暘的計畫趁機向他索要“藥降”的解藥。

  曾先生知道這是他現在唯一能夠與舊人殤以及那位高人談判的籌碼,自然也是不停的討價還價不肯輕易拿出,偏偏舊人殤作為一個已經“死”過一次的人,已經變的比他想像的還要難對付許多,始終油米不進。

  最終,曾先生因為擔心惹惱舊人殤身後的那位高人,又自恃自己一個大老爺們,若是舊人殤敢耍他,他也有能力將其控制,於是思前想後,還是先將解藥拿了出來。

  結果令他怎麼都沒想到的是。

  舊人殤才剛剛服下解藥,警察居然就找上門來了,說是此處有人報警稱有人私闖民宅意圖不軌。

  直到這時候,曾先生才終於意識到,他這是又被舊人殤給涮了。

  見警察來了,舊人殤也是頓時來了底氣,立刻躲到一個民警身後哭哭啼啼起來,聲稱曾先生以借醬油的藉口闖了進來,還對她動手動腳。

  “噗!”

  曾先生當時就氣得口吐鮮血,沒想到城裡人真他娘的居然這麼會玩。

  警察見他似乎傷勢嚴重,也不敢先帶他會警察局,而是直接帶到了醫院接受治療,結果可想而知,大半夜的急診科的醫生幾乎用了所有的儀器查了一遍,也沒從他身上查出什麼傷勢或是病症來,只知道他現在已經有些貧血,建議留院觀察。

  於是,警察就在醫院的病床邊上給他做了筆錄。

  而舊人殤則是被帶回了警局。

  再後來,因為舊人殤與曾先生筆錄說法不一,而舊人殤也沒有受到什麼實質性的侵害,再加上房間裡沒有監控能夠證明曾先生確實有侵害舊人殤的行為,舊人殤在警察局的時候又決定不追究他的法律責任。

  因此,警察只能在對曾先生進行了一番批評教育之後,把留在醫院看守他的人都撤走了。

  也正是如此,曾先生才能夠強行拒絕了一聲留院觀察的建議,一大早連出院手續都沒辦,就從裡面走了出來……

  不多時,出租車已經到了地方。

  曾先生付了車資,便又馬不停蹄的乘坐電梯去找舊人殤,作為一名相師,尤其是還是慣於使用邪術的相師,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現在到底是什麼樣的處境,他必須要盡快找到舊人殤身後的高人才行。

  結果。

  “叮咚!叮咚!叮咚!……”

  曾先生整整按了好幾分鐘的門鈴,裡面卻始終沒有人應答。

  現在他與舊人殤已經失去了“靈降”的關聯,再也無法感知舊人殤的方位,自然也無法確定舊人殤是否還在這間屋子裡面。

  然而他哪裡知道,舊人殤昨晚從警局出來之後,早就已經按照左暘的計畫去了一個不知名的地方……

  “不在麼?”

  曾先生的身體已經越來越虛弱,僅僅只是走幾步路便會令他氣喘吁吁,很難想像這是一個還不到40歲的男人。

  “呼——呼——!”

  沉重而艱難的喘息著,曾先生漸漸的有些撐不住了。

  “對了,他知道這個女人的聯繫方式!”

  百般無奈之際,曾先生忽然想到了什麼,摸遍了全身才忽然記起昨晚因為出門慌張,居然忘了攜帶手機。

  好在,曾先生租的房子並不遠,就在樓上幾層。

  他連忙又硬撐著虛弱的身體,爬樓回到了自己的房間,找到手機之後波動了一串號碼。

  “喂,曾先生,是您麼?”

  電話那頭傳來一個還未起床的惺忪聲音,同時還傳來一個女人撒嬌的聲音:“死鬼,你壓到我頭髮了……”

  “是我。”

  曾先生哪裡有功夫去理會這些,應了一聲便直截了當的說道,“我要舊人殤的聯繫方式,發給我。”

  “呃……曾先生,您要這個女人的聯繫方式幹什麼?”

  聽了曾先生的話,北玄仙尊先是愣了片刻,然後才反應了過來,連忙下意識的說道,“您是知道我的,這種女人一旦被我甩了,聯繫方式早早就刪掉了啊……怎麼了,出了什麼事情麼?”

  此時此刻,北玄仙尊已經有了一些不太好的預感。

  畢竟,當初害舊人殤的時候,曾先生都沒有問過舊人殤的聯繫方式,甚至連見都只是遠遠看了一眼,舊人殤根本就不知道曾先生的存在,現在曾先生卻忽然又主動問起舊人殤的聯繫方式來,莫非是自己的事出了什麼問題?

  “記得我之前說過的話麼?你與舊人殤早已產生了某種關聯,她若好你就不會好,她若不好你才能平安無事。”

  曾先生也不扯上自己,而是直接威脅起了北玄仙尊,沉聲說道,“我現在可以很負責任的告訴你,舊人殤身上的降頭已經被人解除了,她不但不會死,而且很快就會恢復過來,而你,很快就要倒大黴了!”

  “啊?”

  北玄仙尊當下又是一驚,幾乎從床上彈了起來,躺在他旁邊那個一絲不掛的女人也因此受到了驚擾,翻過身來一條白腿搭在北玄仙尊身上,手也輕輕的在北玄仙尊胸口撫摸著,嬌滴滴的問道:“親愛的,你怎麼了嘛?”

  “滾!滾出去!”

  北玄仙尊現在哪裡還有心情與其調情,抬起腿來一腳就把這個女人踹下了床,自己也在床上待不下去了,直接從上面下來,來到窗戶邊上便立刻又哀求了起來,“曾先生,您可一定要救救我啊,只有您能幫得了我,多少錢我都給……您不是要她的聯繫方式麼,我想起了,前幾天她剛來找過我,我手機裡面的通話記錄中應該還有她的未接來電,我現在就給您找,我現在就找!”

  說著話,北玄仙尊已經雙手顫抖的開始翻弄手機,沒想到還真叫他給找到了,當下又是激動的叫了起來:“曾先生,我找到了,我現在就把她的聯繫方式發給您!”

  “嗯。”

  曾先生那邊卻只是沉沉的應了一聲。

  片刻之後。

  “曾先生,我已經發給您了,你還需要我做什麼,請儘管提,我一定盡全力滿足!”

  北玄仙尊又聲音顫抖的急道。

  有過之前躺在病床上的經歷,想到自己馬上就又要成為一個廢人,甚至還有可能那麼窩囊的結束自己的一生,北玄仙尊就怕的要死,他還年輕,他還有很多錢,又怎麼會甘心接受那樣殘酷的現實?

  “你那邊也試著聯繫她,一旦聯繫上一定要第一時間告訴我。”

  曾先生不置可否的說了一句,便直接中斷了與北玄仙尊的通話,而後第一時間撥打了舊人殤的電話。

  然而。

  ——【對不起,您撥打的用戶是空號。】

  電話裡面卻傳出了令其無比絕望的冰冷女聲。

  原來,舊人殤前幾天最後一次與北玄仙尊見面之後,便下定了決心與過去的一切決裂,於是就將當初去北玄仙尊那座城市辦理的手機號給註銷,換上了新的號碼,然後才找上了左暘。

  “對不起,您撥打的用戶是空號。”

  冰冷的女聲依舊迴蕩在耳邊,曾先生最後的希望也徹底被澆滅,此刻他才終於體會到了什麼叫做上天無路入地無門。

  “天要亡我……這是天要亡我啊……”

  曾先生已是面如死灰,口中如同魔怔了一般絮絮不止的念叨著這麼一句話,整個人彷彿瞬間失去了精氣神。

  “不!我不能死!我……我……我必須活下去!”

  曾先生發狂的嚎叫著,充滿血絲的眼睛裡面散發著不甘的光芒。

  一陣發洩之後,他氣喘吁吁的靠床坐在了地上,重新撿起之前被扔在了地攤上的手機,猶豫了一下,他終於咬著牙撥出了一串並未記錄在通訊錄中的號碼。

  “嘟——嘟——”

  兩聲忙音之後,電話接通,一個低沉的男聲響了起來:“喂,哪位?”

  “師叔,是我……”

  聽到這個聲音,曾先生的聲音變得有些侷促與緊張,這副姿態就彷彿一個凡人在與惡魔進行某種交易,,恐懼與訴求並存。

  “是曾賢侄啊,你忽然找我有什麼事麼?”

  那個低沉的男聲雖然口中叫著賢侄,但語氣卻一如既往的冰冷。

  “師叔,我最近發現了一個天大的機緣,一個定可助師叔境界再進一步的大機緣,此等機緣小侄自然不敢獨自受用,因此特來與師叔分享。”

  曾先生連忙恭恭敬敬的說道。

  “哦?竟有這等好事?”

  那個低沉的男聲終於表現出了一絲興趣,語氣也隨之柔和了一些,笑道,“難得你有這份孝心,且將這天大的機緣說與我聽聽。”

  “師叔莫急。”

  曾先生連忙又小心翼翼的說道,“在此之前,小侄尚有一事相求,若師叔能夠應允,小侄定然將這天大的機緣和盤托出,絕不隱瞞。”

  “呵呵呵……”

  電話那頭傳來一個怪異的笑聲,聽的曾先生神色不由的又變得緊張起來,好在片刻之後,那個低沉的聲音便又沉聲說道,“有什麼事你便說吧,不過……倘若你敢哄騙於我,下場你是知道的,到時候休怪我不顧叔侄之情!”

  “小侄不敢,不敢。”

  曾先生趕忙低聲下氣的說道,“此事其實說來話長,小侄便長話短說吧,近日小侄因一時貪念對一人施展‘靈降’,不了此人身後竟有一世外高人,非但破除了我的‘靈降’,還在小侄身上種下了符術,師叔,小侄當下已命不久矣,懇請師叔救小侄一命!”

  “哦?天下竟還有這樣的高人?”

  那個低沉的男聲略顯意外的哦了一聲,隨後卻又有恃無恐的笑了起來,“能破你的‘靈降’,又在你身上中下符術,只怕至少也是玄階相師了吧,有意思,呵呵呵,真是有意思吶……你現在在哪,我去找你!”
Babcorn 發表於 2018-11-2 15:21
第四百三十二章 黑吃黑?

  下午四點,一輛豪華商務車駛入曾先生所在的小區。

  一個身穿黑色綢緞氣功服的中年男子從上面走了下來,徑直進入相應的樓道,敲響了曾先生所租居室的門。

  “咔嚓。”

  房門很快打開,裡面露出了曾先生那張充滿死氣的臉,聲音沙啞而虛弱的叫道:“師叔,您來了……”

  他的這位師叔喚作姬天祿,自號“天祿居士”。

  從模樣上來看就能看得出來,實際上曾先生這個師叔比他大不了幾歲,兩者都是中年人的模樣,事實上也確實如此,不過兩者年齡雖然相仿,卻也要遵守師父留下來的輩分傳統,曾先生這聲師叔非叫不可。

  當然,如果光是如此,還不至於令曾先生如此尊敬與侷促,最重要的還是自身的實力與手段。

  他的這個師叔可不簡單,他出生時就帶了“魁罡貴人”的命理,因此很早就被曾先生的師傅看中,收做關門弟子。

  這“魁罡貴人”與賀蘭雪的“三奇貴人”一樣,都屬於“四柱神煞”中的一種,有道是:“壬辰庚戌與庚辰,戊戌魁罡四座神,不見財官刑煞並,身行旺地貴無倫。”,這便是命理口訣中對“魁罡貴人”的描述。

  這幾句口訣大概的意思是,“魁罡貴人”分為兩個極端,好不好全看自身的強弱:若自身不夠強,則徹骨貧寒,財氣官運不來還好,來了反而要倒大黴,禍患立至;而若是自身夠強,則絕倫顯貴,各方各面的氣運都是好的離譜,簡直已經可以稱之為天選之子了。

  而在曾先生眼中,他這個師叔顯然屬於後者。

  這時便有人要問了,曾先生既然與他這個師叔是同一個師父的弟子,那麼他們二人便是同輩,應該以師兄弟相稱才對,怎麼好端端的就亂了輩分,要叫他做師叔?

  實際上很小的時候,曾先生確實是叫他師兄的,但隨著兩人逐漸長大,他的這位師叔逐漸展現出了令人咋舌的潛力:他在十八歲的時候就已經達到了半步玄階,二十三歲的時候順利突破成了一名貨真價實的玄階相師,後來又在三十四歲的時候突破成為地階相師,再到現在,他已經到了半步天階,只差一步便能成為天階相師。

  如此驚人的進階速度,不要說年近四十還卡在半步玄階無法突破的曾先生,便是他們二人的師父也只能仰望。

  畢竟,他們的師父直到幾年前過世的時候,也僅僅只是一名玄階相師罷了。

  也正是因此,當他們的師父自知已經沒有資格再給他這位師叔任何教誨,甚至更多的時候還要仰仗他的能力時,師父便摒棄了與他的師徒關係,從此以師兄弟相稱……既然他成了師父的師弟,自然也成了曾先生的師叔。

  其實對於這件事,曾先生心中還是頗有些微詞的。

  畢竟,天朝歷來講究一個“一日為師終生為父”,在曾先生看來,無論師父到底什麼想法,師父始終都是師父,他這個師叔是怎麼都不應該坦然接受這種由師徒轉變而來的師兄弟關係的,這實在是有些大逆不道了。

  不過微詞歸微詞,懾於這位師叔的實力,以及一些此前見過的六親不認的雷利手段,曾先生也就只敢想想罷了。

  至於那些手段……這麼說吧,如果不是自己馬上就要沒命了,曾先生就算付出再大的代價,也是絕對不會向這位師叔求助的,他真的一點都不想與這位師叔扯上任何關係,否則很可能自己死都不知道是怎麼死的。

  現在的曾先生,真的就是病急亂投醫了……

  “嗯。”

  姬天祿目光在曾先生臉上掃了一眼,只是微微點了下頭,便閃身進入室內,在客廳正北方的沙發上坐了下來。

  這是他多年來養成的習慣,無論到了哪裡都要坐在首座,便是此前接觸過的許多達官貴人也不敢多說些什麼。

  等到姬天祿落座之後,曾先生即使虛弱得很,也連忙將提前準備好的好茶端了上來,恭恭敬敬的用雙手捧著輕放在姬天祿面前,這才終於陪著笑說道:“多謝師叔不辭辛勞前來救小侄,小侄此次若能僥倖活下來,以後定當為師叔鞍前馬後效犬馬之勞。”

  “多餘的話就免了,先將那天大的機緣說與我聽聽,我再決定你是否值得一救。”

  姬天祿卻是斜睨了他一眼,頗為冷漠的說道,“你須知道,你此前的許多作為有違天道,此番落得這般下場也是報應所至,而我若救你便無異於助紂為虐,亦要承擔天道報應,如此一來只怕馬上便要進階天階相師的進程又要被拖延,因此你若不能給予我相應的補償,我便沒有理由救你。”

  “師叔,這……”

  聽到這番話,曾先生的臉上立刻露出了些許難色。

  他這天大的機緣便是此刻活命的最後籌碼,一旦說出來他對姬天祿就沒有任何用處了,到時候救不救他,便全憑姬天祿的心情。

  而對於他這位師叔的人品……曾先生自小與他一同長大,實在是沒有什麼信心。

  “怎麼?此刻我已親自坐在你面前,你卻仍然心存疑慮,你眼中還把我當做師叔麼!?還是說你那天大的機緣只不過是騙我救你的謊言!?”

  姬天祿忽然雙目圓瞪,一隻手已是重重的拍在茶几上面,順便將上面的茶杯也一同掃在了地上,沉聲喝道。

  這一瞬間,整個房間內氣壓陡增。

  曾先生本就虛弱,此刻更是嚇到瞬間伏倒在了姬天祿耳邊,連連說道:“小侄不敢……小侄不敢……”

  “哼……我再給你一次機會!”

  姬天祿沉沉的發出一聲鼻炎,又道,“若你當真不肯說,我便立即轉身離去,從此你是生是死也與我再無關係。”

  說完,姬天祿便又靠回了沙發上面,一雙眼睛逼視著曾先生,給他壓力的同時卻不給他任何討價還價的機會。

  “師叔莫要生氣,我說,我說便是。”

  曾先生自知自己若是執意不說,最終惹惱了姬天祿的話,只怕就算姬天祿被迫救了他,待他隨後將那天大的機緣說出來之後,姬天祿也定然不會輕饒了他,那時的下場只怕不會比現在強上多少。

  於是嚥了口口水,曾先生只得無奈的選擇了屈服,指著客廳另一端的一台尊享版遊戲倉說道,“不瞞師叔,這天大的機緣其實與那台機器有關。”

  “那是什麼?”

  姬天祿看向遊戲倉,直了直身子有些疑惑的問道。

  作為一名半步天階的相師,他在現實世界中結交的都是一些達官貴人,平日裡應酬也是多的很,自然從未接觸過網絡遊戲,就更不要說《大江湖》這種最新推出的全息遊戲了。

  “此乃用來玩遊戲的遊戲倉,能夠複製一個人的樣貌體型、並將一個人的意識一同投影在一個虛擬的世界當中,以此來達到人與人之間在意識層面的交流互動,但是一切又可以達到以假亂真的效果……”

  曾先生按照自己的理解詳細的介紹了起來。

  “說重點!”

  姬天祿顯然對曾先生說的這些東西一點興趣也沒有,聽到一半便直接打斷了他,沉聲說道。

  “呃……好,我說重點。”

  曾先生連忙點了下頭,組織了一下語言繼續說道,“師叔,重點就是這台遊戲倉可以讓人進入一個仿真世界,在這個世界裡像我們這樣的相師依然可以給其他人看相,最重要的是,在這一方虛擬世界之中,天道亦無法插手,我們可以為所欲為!”

  “你說的……是真的!?”

  聽到這裡,姬天祿的身體再一次直了起來,一臉驚奇的問道。

  作為一名已經達到半步天階的大相師,姬天祿自然要比曾先生更清楚可以規避天道到底意味著什麼,為所欲為又意味著什麼……

  在這種情況下,因為沒有了天道報應的限制,他便能夠在盡自己所能謀求福利的同時,不受任何限制的提升自己的境界,再無需擔心五弊三缺!

  這確實是一個天大的機緣,一個對於任何相師而言,都絕對無法拒絕的機緣!

  “小侄怎敢欺騙師叔,若師叔不信,只要進入這遊戲倉一試便知真假。”

  曾先生趕忙俯首說道。

  “好,我信你!”

  姬天祿既是半步天階的相師,自然也有望氣入微的本事,因此只是通過曾先生那真誠與求生慾望極強的眼神便知道他說的八成是真的,於是進入遊戲去嘗試的事倒也不急,凝神思索了片刻之後,他忽然又問道,“這件事你可曾與其他人說起過?”

  姬天祿本就是個極其自我而又自私的人,如此大的機緣,他自然不希望與別的什麼人分享,因此才有如此一問。

  “師叔是唯一的一個,不過……”

  見姬天祿忽然這麼問,曾先生對他的性子本就有些瞭解,自然已經猜到了他到底在想些什麼,故意大喘氣的說道。

  “不過什麼?”

  姬天祿眼中立即露出了戒備之色。

  “不過這遊戲裡卻已經有了一名相師,也是我唯一知道的一名相師。”

  曾先生果斷將左暘拎了出來,正好藉著這個機會,若是能夠讓姬天祿去對付左暘的話,他也順便出了此前的氣,“此人在遊戲中喚作鐵口直斷,我曾與其打過一些交道,他乃是江湖派的傳人,境界可能要略微比我高上一些,不過應該也沒高出多少,與師叔相比肯定差得遠了去了。”

  “鐵口直斷?好大的口氣吶!”

  姬天祿不屑的說道。

  “正是,便是師叔這樣的神人,也未曾似他這般囂張,簡直不知天高地厚。”

  曾先生低眉順眼的附和道,心中卻是偷笑,以他對姬天祿的瞭解,這下左暘必定已經被姬天祿盯上了,好日子也要自此結束了。

  直到現在,曾先生還是沒有懷疑將他害到如此田地的就是左暘,他始終不肯相信左暘能夠強到這種程度,不過是一個不入流的江湖派相師傳人罷了,何德何能?

  “呵呵。”

  姬天祿不置可否的笑了一聲,再看向曾先生時,眼中劃過一抹不易察覺的陰狠之色,臉上卻笑意盈盈的道,“賢侄,你既然將這天大的機緣告知於我,我自然不會虧待你,你且過來,我這就為你解除身上的符術。”

  “多謝師叔。”

  曾先生心中大喜,連忙抬頭望去。

  卻見姬天祿的手中不知何時已經多出來一張黃紙化成的符咒,那符咒上面紅色的筆跡閃爍著微光,一眼就是使用極為精純的精血謄畫而成。

  “來!”

  姬天祿衝他招了招手,臉上的笑意更盛。

  “謝過師叔!”

  曾先生哪裡敢怠慢,即時此刻再虛弱,也是連忙提起最後的力氣動作麻利的湊了過去。

  然而。

  就在姬天祿手中符咒即將貼上曾先生命宮的時候。

  “等一下!”

  曾先生卻又忽然用力抓住了姬天祿的手,一雙眼睛驚恐的盯著那張符咒上面的紅色筆跡,沉聲問道,“師叔,你給我用的是什麼符咒?”

  “那還用說,自然是救你的符咒。”

  姬天祿笑道。

  “你放屁!”

  曾先生已是咬著牙罵了起來,“我曾在師父的相術古書上看到過這張符咒,此乃奪魄符,尋常人用了並無影響,但用在我這樣的人身上,所有欠下的天道報應都將一併爆發,非但如此,三魂七魄也將一併被這符咒驅散,無法進入輪迴!”

  “呵呵呵呵……竟被你認出來了。”

  姬天祿挨了罵卻並不生氣,只是咧開嘴冷笑了起來,“你倒有些自知之明,既然如此,你也應該知道,若是我果真救了你這樣的人,必定要受到不小的拖累,想要順利進階天階怕是又要多了一層阻礙,反之,若你最終死在我的符咒之下,卻可以成為助我突破屏障進入天階的一股強大助力……反正你都要死了,有道是肥水不流外人田,與其便宜了別人,倒不如便宜了我,你說呢?”

  “你休想……咳咳……咳咳咳……”

  聽了這番話,曾先生氣急攻心,甚至就連眼睛都充了血,再一次劇烈的咳嗽了起來,一邊咳口中還一邊有大量的鮮血不斷噴湧而出,喉嚨裡只能發出含混的嗚咽聲。

  “呵呵。”

  姬天祿卻是不管不顧,手臂又用上了一些力氣,試圖強行將奪魄符貼上。

  “咳咳!咳咳咳!”

  掙扎之中,曾先生的咳嗽更加劇烈,更多的鮮血自口中湧出……

  終於。

  “啪!”

  伴隨著一聲清響,曾先生的手臂猛然一軟,那張奪魄符貼在了他的命宮上。

  但奪魄符卻沒有出現任何異變,只因在這之前,曾先生便已經嚥下了最後一口氣,也正是因此,他的掙扎才會猛然停止。

  “他娘西皮!”

  看著毫無變化的奪魄符,以及曾先生那已經瞳孔擴散卻依舊圓睜著看著他的眼睛,姬天祿已經知道他最終還是沒能成功將這一大包可觀的修為奪取過來,到底還是便宜了那個破了靈降又給曾先生中下符術的“高人”。

  “吃裡扒外的東西!”

  姬天祿站起身來,有些憤恨的踹了曾先生的屍體一腳,這才憤然離去。
Babcorn 發表於 2018-11-2 15:21
第四百三十三章 半步天階!

  (幫各位老闆回憶一下,相師境界:黃、玄、地、天、神相、通天神相,諸葛孔明的境界是神相,可不是什麼地階,內容在第9章,忘記的老闆可以回頭去看一下,看到本章說的時候作者菌都嚇了一跳,還以為居然會犯這種低級錯誤呢,嚇死了……)

  另外一邊,遊戲之中。

  “又升級了……”

  身上金光閃過,左暘已經升到了40級。

  實際上他對等級並沒有什麼執念,因為等級每升一級也就只能提升一點全屬性,對於實力的影響也就那麼回事而已,因此等級的提升,只能算是他在刷修為值的同時,順帶獲得的一丁點額外福利罷了。

  這兩天他在遊戲中也沒什麼特別的事要做,因此大部分時間都用在了刷怪身上,畢竟從古墓派出來之後,他已經有三門高階功法嗷嗷待哺了,如果僅僅只是靠與龍妤幽進行“雙人同修”來提升功法層數的話,那進度就實在是太慢了。

  略微喘了口氣,左暘順手打開自己的屬性面板看了一眼:

  【角色名:鐵口直斷】

  【門派:移花宮】

  【生活職業:四階琴師、五階卦師】

  【人物標籤:惡(俠義值:407、惡行值:1926)】

  【等級:40級】

  【氣血值:2795】

  【內力值:1940】

  【攻擊強度:885】

  【內勁攻擊強度:642】

  【外功防禦:315】

  【內勁防禦:201】

  【臂力:202】

  【身法:296】

  【內息:372】

  【罡氣:260】

  【體魄:201】

  【掌握武學:

  內功:蛤蟆功六層(滿層)、明玉神功十層(滿層)、魔幻身法(五層/十四層)。

  外功:魁星踢斗(三層/七層)、流星珠一層、千蛛萬毒手(四層/七層)、花神七式(無缺)滿層、魅影劍法(四層/七層)。

  輕功:梯雲縱、扶搖步法、踏波行、寒鳧戲水、纖雲步法、雁行功。

  散招:紅粉骷髏。

  外域武學:八門遁甲(二層/八層)】

  【陣法:沉香千帆陣】

  【特殊道具:念蘿絕情花、花石戒(俠義)、玉晶瓶、逍遙戒(好色)、玲瓏骰、水晶鏡】

  ……

  通過這個面板可以看得出來,最近一段時間,他的五圍屬性其實並沒有發生比較大的變化,只因【明玉神功】滿層之後,他就一直沒有搞到更高階的內功,現在激活的依然還是【明玉神功】的內功屬性,因此很難發生質的改變。

  不過好在【魔幻身法】已經在提升之中了,最近兩天他刷怪獲得的修為值基本上都喂給了這門功法,終於將其提升到了第五層。

  只可惜五層的【魔幻身法】所能夠提供的屬性,暫時還是無法與十層的【明玉神功】相比,因此暫時左暘還沒有將其激活,他之前細算了一下,【魔幻身法】雖然等階更高一些,但起碼也得提升到八層之後,屬性方面才能勉強取代【明玉神功】,而八層之後的屬性提升,便基本上都是賺到的了。

  除此之外,因為【魔幻身法】前期提升層數所需的修為值要相對少一些,之前與龍妤幽雙人同修獲得的那次提升功法層數的機會,他就給了【魅影劍法】。

  因此現在【魅影劍法】已經有多出了一招,此招叫做【驚魂未定】。

  ——【驚魂未定(虛招):雲破月來,花魂弄影,輕佻一擊對周圍敵人造成一次外功傷害,擊破敵人招架時,將給其添加“驚魂”狀態:減速、禁輕功,持續7秒。】

  乍一看去,此招作為【魅影劍法】中唯一的一個虛招,相對於其他招式而言算是一個比較雞肋的招式了,不過你若是瞭解過【魅影劍法】第五層才能激活的那一招,便一定會改變自己的看法。

  只因第五層那一招喚作【杯弓蛇影】。

  ——【杯弓蛇影(實招):踏影追風,無影無形,攝魂一擊對目標造成一次外功傷害,並可在目標身邊幻化出一個“魅影”。

  魅影順勢襲擊,會見施展招式【驚魂未定】,之後擊倒周圍敵人,擊倒效果3秒。

  (註:魅影所施展的【驚魂未定】與自身【驚魂未定】的回氣無關)。】

  通過描述便能夠看得出來,第四層的這一招【驚魂未定】,明顯是在為第五層的【杯弓蛇影】做了一個鋪墊。

  而第五層的【杯弓蛇影】一旦施展出來,便是一招實中有虛的組合招式,如此古怪而又新奇的招式,絕對教人防不勝防!

  再至於【八門遁甲】,最近左暘依舊沒有繼續提升。

  只因這門功法雖然厲害,但本質上卻是一門傷敵一千自損八百的拚命功法,雖然層數越高便越是厲害,但持續的時間也會越來越短,“虛弱”狀態的時間反倒越來越長……這樣的特點在單打獨鬥的時候或許用處很大,可是在面對眾多敵人的時候,便最好還是不要用出來的比較好,不然反倒很快便會令自身陷入被動。

  更何況,以左暘現在的實力,在面對其他玩家的時候,第二層帶來的提升便已經相當變態了,暫時也沒有非要將其快速提升起來的剛需,所以暫時擱置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正如此想著的時候。

  “叮!”

  一個信息提示音傳來,左暘打開一看,是舊人殤發來的消息,這姑娘直到這時候才終於上線了:“大師,我昨天晚上就已經按照您的計畫把事情辦完了,一切都非常順利,現在也是終於安頓好了自己,這才上線來向您報告情況。”

  “很好,為了防止捲入這件事,你就暫時忍耐一下,應該很快就可以回歸正常人的生活。”

  左暘笑著點了點頭,對於這件事他其實並不怎麼擔心,因為如果計畫出現了什麼問題,不論是舊人殤還是曾先生,總會有一個人很早就聯繫上他的。

  當然,能夠保持這種信心,主要還是因為他並不知道曾先生還有那麼一個已經達到了半步天階的師叔……

  畢竟左暘現在還是地階,而半步天階便是地階的巔峰期,這中間的差距至少也是大半階,論實力的話,自然還是曾先生的那個師叔更加強大……而左暘更加不知道的是,這個半步天階的相師已經知道了他的存在,並且很快也要進入遊戲了,這遊戲說小不小,但說大也並不算大,兩者應該很快便會見面。

  “說起這個,還要多謝大師幫我一併化解了殺破狼命理,使我可以真真正正的過上正常人的生活。”

  舊人殤連忙感激的說道,“大師對我有再造之恩,如果今後大師有什麼用得著我的地方,哪怕是這條命大師也可以隨時取走,我絕無怨言。”

  “舉手之勞,不足掛齒。”

  左暘淡然一笑,又道,“接下來你有可能還會遭受警察的調查盤問,到時你只需裝作什麼都不知道,不要對他們提起降頭的事,更不要提起我來,這也正是我不讓你與我通過電話進行聯繫的原因。”

  事實上,通過快遞上面的信息,他們二人是互相知道對方的電話號碼的。

  “放心吧大師,就算我提起來,警察只怕也不會相信這麼玄乎的事情吧,說不定還會建議我去醫院精神科做個檢查。”

  舊人殤此時的心情相當不錯,笑嘻嘻的開了個玩笑,隨後又想起了左暘之前對她說過的有關“靈降”的事情,忍不住問道,“大師,那個人真的會像你說的那樣……死掉麼,所以我才可能還會遭受警察的調查盤問?”

  “這是他的報應,天道自有安排,就像我之前與你說的一樣,北玄仙尊遇到你,你便是北玄仙尊該有的報應,就算沒有你,他也一樣不會有好下場,怨不得別人。”

  左暘點了點頭,說道,“這個人也是一樣,他遇到了我們,我們便是他的報應,就算這個世界上沒有你我,他也一樣會落得這步田地,而這一切的始作俑者說到底還是他自己,所以你不需要為此自責,更不需要同情於他。”

  “所以,我能夠遇到大師,並且得到了大師的幫助,這也是天道的安排麼?”

  舊人殤頗有靈性的道。

  “可以這麼理解……嗯?”

  左暘點了點頭,但是話才剛剛說到一半,丹田之處卻忽然傳來一陣異樣的悸動,這種感覺非常熟悉卻又不同以往。

  這是……難道曾先生已經死了?

  左暘心中如此猜測著,便立刻對舊人殤說道:“你先玩吧,我臨時有事,先下線了。”

  說完,也不等舊人殤的回應,便火急火燎的選擇了下線。

  ……

  “呼——!”

  房間內,左暘盤膝的坐在床上,深吸一口氣,神識慢慢向丹田位置探去。

  這一探不要緊!

  只見原本那株已經開放了七色蓮花周圍,不知何時已經瀰漫起了一團濃濃的黑色霧氣,這團霧氣很是渾濁,看過去會給人一種不安的感覺。

  不過這株七色蓮花卻並不排斥這團黑色霧氣,反倒極為安詳的散發著七色的光暈,在這光暈之中,這團黑色霧氣的顏色竟在一點一點的變淡,這個過程就彷彿蓮花在將其淨化一般……

  而在淨化的過程中,已經被淨化成了白色的霧氣又逐漸凝結成了肉眼可見的水滴,這些水滴又彷彿置身於真空中一般,圓滾滾的漂浮在七色蓮花的周圍。

  這種奇異的景象持續了好久。

  最終,那團黑色霧氣已經全部消失,七色蓮花的光暈猛然一斂,那些水滴便彷彿收到了指引一般,全都吸附在了蓮花的花瓣與花蕊之上,晶瑩剔透的折射著光芒,使得這朵七色蓮花看起來更加的嬌翠欲滴。

  然而。

  這朵七色蓮花的花瓣卻緩慢的動了起來,彷彿食人花一般漸漸的開始捲曲、合攏,最後居然變成了一個含苞待放的花骨朵的模樣。

  “這……”

  左暘心中隱隱有些擔心,從盛開的蓮花變成了一個花骨朵,這樣的變化怎麼看都像是倒退了吧?

  就在這個時候。

  “嗯?”

  左暘忽然又注意到,已經變成了花骨朵的七色蓮花,又彷彿倒放一般慢慢的開始舒展張開,但這種狀態僅僅持續了幾秒鐘,因此七色蓮花也僅僅只是略微有了開放的驅使,便再一次停了下來。

  “這又是什麼意思?”

  左暘詫異的打量著這朵半開半不開的七色蓮花,如此之下,透過略微展開的花瓣之間的縫隙,左暘又注意到了另外一個奇怪的變化。

  只見,在緊緊抱攏著的花瓣之中,也就是花蕊之上,正有一團紅色的東西正在輕輕的跳動,跳動的幅度雖然非常微弱,但是卻富有節奏感,就好像……

  “咚咚!咚咚!咚咚!……”

  左暘完全靜下心來,將自己的神識靠得更近。

  這一刻,他竟聽到了類似於心臟跳動的聲音,而這節奏,也正是那團紅色東西跳動的節奏!

  “這、難道我已經……”

  左暘頓時心神巨震,激動的無法說出話來。

  只因雖然他的爺爺僅僅只是玄階相師,因此從未能夠給他詳細的描述玄階之後進階時的一切細節,但有一點左暘卻是知道的,那就是天階相師最明顯的表現,便是丹田處的那株蓮花結出……心臟!

  這心臟便是他的元神的心臟,代表他已初識元嬰,即將成為天階相師。

  而左暘現在從花瓣縫隙中所看到的這顆心臟,顯然還並未發育成熟,跳動的幅度還相當微弱,因此尚且需要受到七色蓮花的呵護。

  再加上左暘的身體還並未出現進階時的種種症狀。

  這也就是說,現在他還並未正式成為天階相師,而是半步天階……

  饒是如此。

  “哈哈哈,爽!”

  左暘已經忍不住狂笑了起來。

  他雖然之前就知道制服了曾先生之後一定可以獲得不小的益處,但是卻並未想過,他居然能夠跨越整個地階一躍來到半步天階,這樣的提升速度簡直就像坐上了火箭一般。

  至少據左暘所知,這速度稱之為前無古人後無來者一點也不為過!
Babcorn 發表於 2018-11-7 17:50
第四百三十四章 壓背鬼!

  也是這一聲狂笑,左暘的神識已經收了回來。

  “哈哈……哈。”

  仍然無法忍住心中的狂喜之意,左暘又傻呵呵的笑了兩聲,這才逐漸冷靜下來……

  回過頭來,左暘竟有一種恍如隔世的感覺,這遊戲開服才多長時間,他便已經有了此前從未想過的驚人改變:

  從一個即將被遊戲工作室掃地出門的傢伙,一躍變成了縱觀整個遊戲也很難不到對手的超級高手……一個地下一個天上;

  從一個剛剛只能算入門的黃階相師,現如今已經達到了許多相師前輩傾盡一生也只能仰望的半步天階……這簡直就像是一場夢,一場任何人做了都永遠不想醒過來的美夢。

  但左暘非常清醒的知道,這並不是夢,這是不需懷疑的事實。

  現在他已經成為了半步天階的相師,這意味著他的一隻腳已經踏入了另外一個新的門檻。

  據左暘所知,天階相師的能力與之前已經有了一個非常大的區別,那就是在之前的境界之中,相師只能為自己之外的人測吉凶斷禍福,對自己的事情完全無能為力,一切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而成為天階相師之後,他雖然依然對自己的面相無能為力,依然不能夠直接看出與自己有關的一些人或事之間的機緣,但是,他卻已經可以對自己的一些近在眼前的事情或是決定進行測算,吉凶禍福一目瞭然。

  在這種能力之下,他在面對某些事情或是做出某些決定的時候,便可以提前獲悉一些先機,從而做出作為準確的選擇。

  打個比方:假如左暘不久之後要去下副本,而在下副本之前他便可以提前測算一番,若是得出的結果是大吉或是吉,那麼就可以毫無顧慮的去下副本了;而若是得出的結論是大凶或是凶,那麼接下來的副本計畫便需要好好考慮一番,再決定是否在這種情況下還非去不可,就算去也要多留好幾個心眼。

  當然,這種測算能力必然不可能想怎麼用就怎麼用,必然會有一些限制,否則那就太逆天了,天階相師又怎麼還會犯錯誤?只不過暫時左暘也只聽爺爺說過這種能力會有所限制,而具體是什麼樣的限制……他的爺爺直到去世的時候也僅僅只是玄階而已,所知的有關天階的內容,也只是從他的師父哪裡囫圇聽來的罷了,又如何能夠說得清楚?

  因此這一切,還是需要他親身嘗試過之後才能夠搞清楚。

  總之,成為天階相師之後,從某種程度上來講左暘已經可以開始初步掌握自己的命運了……而這也是他一直以來努力的目標!

  “如果能快一點突破就好了……”

  對於天階相師的能力,左暘顯然要比之前更期待一些,恨不得立刻就突破最後這一層屏障。

  不過這卻絕對不是一件容易的事,突破的難度甚至要比從地階提升到半步天階的難度還要高出許多,只因與每一階前期單純的積累不同,最後的突破不但需要天道之力,還需要某個十分難得的機緣加以輔佐才有機會。

  而機緣這種東西,又有誰能夠說得清楚呢?

  “對了,我現在已經提升到了半步天階,精血的精純程度又提升了不少,或許那樣東西已經可以使用了!”

  心中正略微有些急切的時候,左暘忽然又想到了什麼,翻轉著眼球自言自語道,“如果能夠順利將這樣東西之中的力量吸收,或許便能夠幫助我一舉突破這層屏障……”

  一邊念叨著,左暘便起身下床將爺爺留給他的那個小木頭箱子取了出來,掀開蓋子從裡面拿出一個用好幾層紅布包裹著、外面還貼著一張符咒的小瓷瓶。

  這張符咒叫做“鎮魂符”,是左暘此前專門消耗了一滴精血畫制而成的,為的就是防止這個小瓷瓶出現什麼問題,不慎令裡面的東西逃走做的雙保險。

  而這個小瓷瓶裡面的東西……正是此前左暘解救水墨畫眉的父親時,從那塊死玉當中收服的冤魂。

  這縷冤魂到底什麼來頭左暘暫時也說不清楚,不過這個小瓷瓶內所藏的,卻有三種極為難得的力量,一種是冤魂本身自帶的鬼神之力,一種是左暘精血中蘊含的靈氣,最後一種這是之前將這縷冤魂封印起來的那位前輩的封印之力。

  若是能夠將這三種力量同時吸收……

  左暘也不敢保證就一定可以幫助自己突破最後這一層屏障,但是想來機會應該不小……就算最終還是沒有成功突破,對他也一定有著不小的益處。

  只不過,這一切只是左暘的預想,他也不知道半步天階境界的精血,是否就真的達到了將這三種力量、尤其是將那冤魂身上的鬼神之力吸收消化的水平……如果他現在已經進階到了天階就不需要這麼猜測了,只需要使用自己的能力測算一番,若是大吉或吉,直接開干就好,若是大凶或凶,也可以趁早打消了這個念頭。

  “嗯……”

  這是一步較為冒險的棋,左暘蹙眉思索著。

  此事大意不得,如果成功了那自然是最好的,可是如果不成功這只冤魂很可能便會趁機逃走,從此藏匿於天地之間,想要再找回來幾乎是不可能的了。

  但是想到距離天階就只差一道屏障,然後他就可以在某種意義上掌握自己的命運,左暘的心中又實在是有些痛癢難耐……

  “搏一搏單車變摩托,幹了!”

  最終,左暘還是咬著牙下定了決心。

  只因就是最後這一道屏障,左暘自己也不知道到底要等多久才能等到突破的機緣,就像他的爺爺,作為一名玄階相師,其實他很早以前就已經達到了半步地階的境界,但就是那一道屏障,卻制約了他整整一輩子,直到臨死之前也沒能成為地階相師……否則一旦達到地階便能夠壽元翻倍,他一定還能再多活許多年。

  因此在這方面,左暘想的就要通透許多……

  得之我幸、失之我命!

  與其畏首畏尾止步不前,反倒不如搏上一次,就算是失敗他也認了……更何況此前他那玄階境界的精血便能夠困住這只冤魂,現在半步天階的精血更加強大,豈不是更容易將其收服?

  大不了在意識到即將失敗的時候,立即耗費精血將其重新控制起來收入瓷瓶便是……左暘是這麼想的。

  不過,雖然下了決心,此刻卻不是立刻開始的好時候。

  只因他也不知道這個過程需要多久,而且現在已經下午5點,再過一個小時也就到了晚飯時間,到時候老闆娘陳怡和夏天見他並沒有在線,又沒有出來吃晚飯,肯定會來敲門叫他。

  所以為了不被打擾,最好還是晚飯之後無人打擾的時候再開始比較穩妥……

  ……

  晚飯過後。

  特意交代平時總會趁著左暘玩遊戲的時候,進來幫他收拾房間的夏天今晚務必不要來打擾他之後,左暘回到自己的房間,極為少見的將房門也反鎖了起來。

  做完了這些,左暘終於又將之前藏好的小瓷瓶取了出來,小心翼翼的放在桌上。

  “要開始了……”

  深吸一口氣,調整好自己的狀態,左暘緩緩的將小瓷瓶貼在上面的那張“鎮魂符”揭了下來。

  緊接著。

  “!?”

  左暘不曾想到的一幕出現了,只見“鎮魂符”才剛剛揭去,那個用紅布包裹起來的塞在小瓷瓶扣上的木頭塞子竟微微抖動起來,發出“咯吱咯吱”的輕微聲響。

  “這是……!?”

  左暘一驚之下,連忙下意識的伸手想要按住木塞,再將“鎮魂符”重新貼回去,與此同時,他的牙齒也是已經壓在了舌尖上面,隨時準備咬破舌尖利用精血來控制可能出現的任何意外情況。

  但他的手才剛剛伸過去,便只聽“砰”的一聲悶響。

  那個木塞竟已經像是子彈一般向上彈射了出去,彷彿射中了天花板上的什麼東西。

  而此時此刻,左暘哪裡還顧得上木塞的去向,他只知道再將“鎮魂符”貼上已經來不及了,只得立即咬破了舌尖,一滴精血隨之自口中射出,朝那個小瓷瓶的瓶口疾速而去,若是那冤魂想要借此機會從裡面逃出來,便必然要遇上這滴精血!

  到了那時候,便是比拚誰的力量更強的時候……

  然而。

  “噗!”

  那滴精血雖然極其精準的射在了小瓷瓶瓶口,但是卻並未如同左暘所預料的那樣,遇上那縷冤魂並與其纏鬥起來。

  隨後,那滴精血又滾落進去了小瓷瓶當中。

  “……”

  靜。

  小瓷瓶裡面沒有傳出任何的動靜,彷彿什麼事都沒有發生一般。

  “不對勁啊……”

  左暘都已經有些疑惑,按理說冤魂乃是至陰之物,而他的精血則是至陽之物,兩者乃是水火不容的關係,只要碰到便絕對免不了要纏鬥一番才對。

  就更不要說兩者共處小瓷瓶那麼小的空間之內,根本不可能像現在這樣和諧!

  會出現這種狀況只有兩種可能:

  一種是這縷冤魂在他此前的精血,以及將其封印的那位前輩的封印之力,再加上他後來又加上的那道“鎮魂符”的共同作用下,已經被消散……不過這種可能性基本可以排除,若那縷冤魂早已消散,小瓷瓶的木塞又如何會彈射出來?

  如果不是這種情況的話,那就只有另外一種可能!

  那就是這縷冤魂比左暘想像中的要強大的多,它不但將左暘此前用來制服他的精血吸收,並且也已經突破了那位前輩的封印之力,變得比之前更加強大,如果不是左暘還在外面貼了一道“鎮魂符”以防萬一,它或許早就已經憑藉自己的力量逃出來了。

  而它既然能夠將他的精血吸收,又突破了封印之力,只怕左暘之前使用玄階的精血畫成的“鎮魂符”也支撐不了太久,就算左暘這次沒有搏這一搏,它也照樣能夠逃得出來,只不過是時間的問題罷了。

  如果是這樣的話,難道……

  想到這些,左暘的心中忽然產生了一些非常不好的預感。

  就在這個時候。

  “!?”

  左暘的身體猛然顫了一下,只因他的背後忽然湧現出一股徹骨的寒意,並且這股寒意還已經蔓延到了他的肩膀。

  左暘下意識的往肩膀上看了一眼,心臟便又是猛地一抽,只見一隻膚色慘白中透著些青色的手不知何時,已經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這是……!?”

  一驚之下,左暘連忙試圖站起來,但是這一站他才發現,他的整條腿、乃至整個身子便像是被墜上了萬斤巨石一般,任憑他怎麼再怎麼用力,也絲毫無法動上分毫!

  “難道我已經被這縷冤魂上了身!?”

  左暘心中大駭。

  與此同時,他已是不自覺的想起了爺爺曾經講過的一件真實事件:

  某座城市有一個富二代,這個這富二代不但家裡有錢,人還長得十分帥氣,一張嘴又善花言巧語,因此許多姑娘在受到了他的哄騙之後,都不可救藥的愛上了他。

  後來,他認識了一個從鄉下來城市打工的姑娘,這是一個心地單純但是認死理的姑娘,富二代看上了這個姑娘,一番花言巧語之後便將這個姑娘騙上了床,沒多久這姑娘就懷孕了,但富二代卻也已經玩膩了,便找人強行打掉了這個姑娘肚子裡的孩子,又將她棄之不顧。

  這姑娘最終走了絕路,從一座橋上跳了下去。

  富二代並未將此事放在心上,依舊每天花天酒地,後來有一天他驅車開過那座橋,不知怎麼車子就忽然拋錨了,富二代下車查看,哪知道剛剛走到馬路中央的時候,他的身體卻彷彿被灌鉛了似的一步也動不了,就這樣眼睜睜的看著一輛疾馳而過的渣土車從他身上碾過……

  據爺爺說,這是因為他的身上背了一個鬼,鬼壓著他自然動不了。

  而這鬼便是那個姑娘死後怨念化作的“壓背鬼”!
Babcorn 發表於 2018-11-7 17:50
第四百三十五章 子為王,母為虜!

  “難道我便是遇上了壓背鬼!?”

  聯想到這些,左暘連忙又動了動身子,拼盡全力想要站起身來,但饒是他使出了吃奶的勁兒,也是一動都動不了。

  “這尼瑪……”

  好在左暘的下半身雖然動不了,但上半身卻似乎並沒有受到什麼影響。

  情急之下,左暘只得連忙將那個小瓷瓶拿過來,倒出裡面的精血塗抹在印堂處,將自己的印堂封了起來,防止這縷冤魂附體到他身上,從而徹底控制自己的意識。

  如果真到了那種程度,就算他現在已經是半步天階的相師,也要活活被這冤魂害死。

  而將印堂封住之後,左暘終於略微安心了一些。

  這下他雖然並不確定自己能拿這縷冤魂怎麼樣,但是至少可以暫時保證自身的安全,然後靜下心來小心應對。

  其實倒也不怪左暘會如此緊張。

  畢竟別看他活了這麼多年,真正意義上的親身遭遇怨鬼的襲擊還是頭一回,就算確實有一些見識,那也基本上都是從爺爺那裡聽來的故事。

  那麼,如果遇到了壓背鬼應該怎麼辦呢?

  總算靜下心來,左暘已經回憶起了爺爺之前在給他講起有關壓背鬼的故事的時候,說過的一句口訣:“鬼壓背,刮喉嚨,鬼魂走,莫回頭。”

  這句口訣的意思是:如果遇到了壓背鬼,這種鬼一般都會用雙手抓住脖子的方式掛在苦主身上,想要擺脫壓背鬼,就要不停地用手去刮喉嚨,這樣就能把壓背鬼的手從自己的脖子上刮開,這樣一來它就會從苦主的背上掉下來,這時候苦主就可以走了,不過走的時候千萬不能回頭,否則依舊不能徹底擺脫它。

  想到這些,左暘自然不敢怠慢,連忙用手去刮自己的脖子。

  這一刮左暘才猛然注意到,現在他的脖子已經是冰涼一片,而且已經徹底沒有知覺,根本感受不到自己的手從上面刮過的感覺。

  “這……”

  來不及多想什麼,左暘只得更加拚命的刮喉嚨,兩隻手一起去刮,看起來就像一個犯了癲癇的病人。

  不過好在現在現在房間裡只有他一個人,並且他之前已經將房門鎖了起來,不會被任何人看到。

  如此刮了好一陣。

  漸漸的,左暘的手終於隱隱從脖子上感覺到一絲的溫度。

  雖然他也不確定這溫度到底是不是因為摩擦生出的熱量所致,但是有一點卻令他驚喜不已,因為他的脖子也漸漸的能夠感覺到手從上面刮過去的觸覺了。

  有戲!

  左暘心中輕鬆了不少,立刻一邊更加用力的刮著自己的喉嚨,一邊提著勁兒,嘗試是否能夠從椅子上面站起來。

  如此又過了一會。

  “唉?”

  左暘忽然覺得下半身猛然一輕,他居然就這麼站起來了!

  成了!

  左暘心中一喜,緊接著做的第一個舉動居然是……回頭!?

  按照爺爺傳來的那句口訣所示,他現在最安全的做法應該就是頭也不回的走掉,徹底擺脫這只壓背鬼的糾纏。

  不過,左暘卻沒打算這麼做。

  一來,是因為他將這縷冤魂帶回來、又放出來的目的就是歸為己用,如果自己跑掉了,那麼他此前的計畫不是就要徹底泡湯了麼?

  二來,則是因為他已經封住了印堂,這只壓背鬼用了這麼長時間都沒有成功附上他的身體,便足以說明半步天階的精血對其還是能夠起到不小的克製作用的,因此他現在也並沒有那麼懼怕這是壓背鬼。

  除此之外,還有一個原因。

  現在小別墅裡面可是住了不少工作室的人呢,除了他們,還有夏天以及夏天的那些弟弟妹妹……通常情況下,冤魂都會停留在自己身死的地方徘徊,尋找合適的苦主伺機附體,而像他帶回來的這縷冤魂則是不知道什麼時候就被封印了起來,早就找不到自己身死的地方了,因此掙脫束縛的地方,便會成為其停留的地方。

  而錦繡工作室的成員又或是夏天以及夏天的弟弟妹妹們這些人當中,有的人半夜不眠腎氣虧虛,有的人還是孩童,再加上身體受損心理上或多或少都有些創傷,有的人再遇到點什麼不順心的事導致焦慮悲傷……這些都將給這只壓背鬼趁虛而入的機會。

  一旦某人不慎被壓背鬼附了體,就算是左暘處理起來,也會變得非常麻煩,說不定還會在苦主的身體和心理上留下永久性的傷害。

  這種情況自然不是左暘希望看到的。

  因此他絕對不能逃走,就算暫時沒有辦法將這只壓背鬼搞定,也要通過這種方式將其留在自己身邊,免得害了不相干的人!

  ……

  與此同時,小別墅內。

  “姐姐,我好冷呀……”

  一個患有小兒麻痺的小女孩一瘸一拐的跑到正在洗碗的夏天旁邊,拽了拽她的衣角吸溜著小鼻子,糯糯的說道,“能不能給我換一個厚一點的被子?”

  “甜甜,現在可是夏天,還不到換厚被子的時候呢。”

  夏天笑著搖了搖頭,忽然又覺得有一點不對勁,連忙問道,“甜甜,你不會是發燒了吧,難不難受?”

  說這話的同時,夏天已經摸索著拿到一塊毛巾擦乾了自己的手,回過身來在小女孩的額頭上探了探。

  “一點也不燒呀,可是為什麼會覺得冷呢?”

  夏天有些不解的自言自語道。

  她哪裡知道,這是因為這棟小別墅已經裡面來了一隻壓背鬼,而像甜甜這樣的小孩對鬼的感知力本就要比她這樣的成人敏感許多,因此在甜甜已經感知到的時候,她還一丁點感覺都沒有呢。

  “姐姐,我沒有發燒,是真的冷呀。”

  小女孩也是搖著兩個羊角辮很肯定的說道,“而且我的房間還不是最冷的地方,我剛才路過左暘哥哥房間門口的時候,他那裡已經冷的像冰窖一樣了,涼氣好像就是從他那裡傳出來的,不信你去看看。”

  “不許瞎說,就算左暘哥哥開了空調,房間裡也不可能冷的像冰窖一樣,更不可能凍著你。”

  夏天顯然不信小姑娘的話,伸出手來摸到她,在她的小鼻子上輕輕刮了一下,笑道,“甜甜乖,你先去睡覺,一會姐姐洗完了碗就來陪你一起睡,不聽話可要大屁股了哦。”

  “姐姐,我說的是真的……”

  小女孩據理力爭的道。

  “知道了,一會甜甜要是還冷,姐姐就給甜甜換厚被子,這樣總可以了吧?”

  夏天揉了揉小女孩的腦袋,依舊不以為然的道。

  “嗯,那姐姐你可快點哦。”

  小女孩這才作罷,回頭走了幾步,卻又回頭說道,“姐姐還是先給左暘哥哥換被子,再來給甜甜換被子吧,左暘哥哥那麼好,要是把左暘哥哥凍壞了,甜甜長大了就沒人嫁了。”

  “好好好,先給左暘哥哥換,再給甜甜換。”

  對此,夏天只能無奈的笑了起來。

  她的弟弟妹妹中,總共有兩個小姑娘,這兩個小姑娘一個叫甜甜,一個叫樂樂,自打來了這個小別墅,兩個小姑娘就不可救藥的“愛”上了左暘這個不但給了他們地方住,偶爾還會給她們去買零食的大哥哥,表示長大了都要嫁給他呢。

  因為這件事,兩個小姑娘沒事還會煞有介事的吵上一架,最後在夏天的協調之下,她們一個做了甜貴妃,一個做了樂貴妃,這才終於不再吵了,只是偶爾會學著電視劇裡面播出的宮斗戲互相來上一句“今年的楓葉不夠紅”或是“今天我就讓你知道,什麼叫規矩,什麼叫體統”……

  說來也是神奇的很,其實樓下錦繡工作室的人見她們兩個很是可愛,因此對她們兩個也不錯,但這兩個小傢伙對他們卻始終不像對左暘這麼親暱,甚至背地裡還將老闆娘陳怡當做了情敵,偶爾還要聚在一起開一個碰頭會,商量怎麼防止陳怡影響到她們在宮中的地位。

  這兩個小人精……

  不過。

  聽了甜甜的話之後,夏天繼續洗著碗,心中卻是又不自覺的不安了起來,因為她忽然想起左暘吃晚飯的時候對她的囑咐。

  “師父特地交代我今晚不要擅自進入他的房間,不會真有什麼事吧?”

  如此琢磨著,夏天很快就洗完了碗。

  在這個小別墅裡已經住了一段時間,夏天即使看不見,也已經摸清了這裡的情況,不用摸就能夠輕鬆找到所有房間與擺設的位置,當然前提是,不能有人將東西胡亂擺放。

  很快,夏天就路過了左暘的房間。

  “!”

  到了這時候,夏天終於感受到了一陣涼意,腳步為之一滯。

  這確實是一種令人如降冰窖的涼意,但是卻並不是空氣本身的涼,而是一種發自心底的自內而外散發出來涼意。

  而這股涼意,確實來自左暘房間的方向!

  由此可見,甜甜剛才的確沒有說謊。

  “師、師父……”

  夏天忍不住打了一個激靈,想要問問左暘是否有什麼事,但是想到左暘之前交待的話,她又強行忍了下來。

  “師父是行走在人世間的活神仙,不論發生什麼事情,他肯定都應付得了。”

  夏天絲毫不懷疑左暘的本事,就算心中有些擔心,也強行忍著沒敢敲響左暘的門,更沒敢叫出聲來,只怕因為自己的原因壞了左暘的事。

  於是,她便先去了甜甜的房間,給其換了一床厚被子之後,這才重新來到了左暘房間正對著的那個沙發上,忍受著寒意靜靜的坐在那裡。

  “如果師父有什麼事,我守在外面,說不定能及時幫上什麼忙……”

  ……

  房間內。

  “子為王,母為虜,終日舂薄暮,常與死為伍!相去三千里,當誰使告汝?”

  一個只有左暘能夠聽到的女聲,正在用淒涼的聲音和令人頭皮發麻的音調反覆吟唱著這幾句話。

  此時此刻,在左暘的眼中,一個面容十分美豔、膚色卻像他之前看到的那隻手一樣慘白中透著些青色的裸身女鬼正像蛇一般伏在他面前的地板上,完全可以看得出來,這個女人生前絕對是一個不可多得的大美女。

  而唱歌的人,也正是她。

  除此之外,她也一點都不像這個時代的人。

  能夠判斷出這一點,自然不可能是因為這個女鬼的服飾,因為她根本就什麼都沒有穿,主要是因為她的髮型。

  作為一名相師傳染,左暘自然對天朝歷史上的歷朝歷代都有一些瞭解。

  這個女鬼梳著高高的發髻,完全將額頭露了出來,非但如此,她頭頂上的頭髮還用一種特殊的手法盤了起來,就像彎曲的蛇一樣總共盤成了9個連環的發髻,環環相扣,寓意多福多貴……

  這明顯是漢朝才流行的女子髮型,而且還是漢朝的貴族,頭上的連環髮髻越多,也代表身份越是尊貴。

  “子為王,母為虜,終日舂薄暮,常與死為伍!相去三千里,當誰使告汝?”

  女鬼還在不停地吟唱著,眼中迸射著無盡的不甘與怨恨,四肢並用像蛇一般向前爬動,一隻手努力向前伸出來,似乎想要抓住左暘的腳。

  “這句話……”

  女鬼的聲音由低而高,也逐漸變得清晰起來,左暘終於聽清了這幾句話的內容,剛開始只是覺得耳熟,心中細細念叨了一番之後,他的神色猛然變了一變。

  “難道是她!?”

  左暘心中再次駭然,女鬼的身份幾乎呼之慾出。

  但眼看著女鬼越來越近,在這之前……

  左暘“唰”的一聲自身後取出兩張黃紙,牙齒猛然用力咬破舌尖,一滴精血自口中飛射而出,隨後左暘又伸出手來,輕輕一捻便將那滴精血捏在手中,又在空氣中上下揮動,精血隨之拖著兩道古怪的軌跡散開。

  眨眼之間,精血便全部落在了那兩張黃紙上面,自動形成了兩個十分複雜的符號,符籙已成。

  “孽畜!”

  左暘輕喝一聲,眼睛瞪得滾圓看向女鬼頗有氣勢的罵道,“你竟敢與我無禮,當真以為我不敢滅了你麼!?”

  說著話的同時。

  其中一張符籙已經自左暘手中飛出,飛到女鬼面前便是“轟”的一聲忽然爆開,一團火焰往高處差不多竄了一尺有餘!
Babcorn 發表於 2018-11-7 17:51
第四百三十六章 相門須當死!

  “呀——!”

  歌聲隨之中斷,女鬼發出一聲淒厲慘叫的同時,竟被那爆開的符咒震退了兩米來遠。

  她的臉上露出了驚懼的神色,除此之外,更多的卻是在這之前並沒有出現過的出離的不甘與憤怒,她的口中亦是不在吟唱之前的旋律,而是彷彿復讀機一般不停地用仇恨的低沉聲音念叨著五個字:“相門須當死……相門須當死……相門須當死……”

  一邊念叨著,女鬼竟漸漸克服了對符咒的恐懼,再一次凝視著左暘,如同蛇一般向他爬了過來,而且速度也比之前快了許多。

  “這……?”

  左暘總共繪製了兩張符咒,只用了其中一張,並且還故意沒有打在女鬼身上,目的本就是震住這個女鬼,而並非將其殺死。

  通過這女鬼被震退、又隨之發出了那聲慘叫便可以看得出來,他這半步天階的精血繪製出的符咒對它而言必定是有著不小的威力的,而一般情況下,像這樣的冤魂遇到這樣的高人,要麼選擇退散,要麼便要屈服了,只因這樣的冤魂一旦被高人用符籙打散了,便要永遠消散於天地之間,也就是俗稱的魂飛魄散,無法再進入輪迴,這是冤魂最害怕的事情。

  但面前的這只女鬼卻是不同,它雖然明顯已經害怕了,但是卻能強行將對魂飛魄散的恐懼感壓下來,反倒是對他這個從未接觸過的人產生的仇恨佔據了上風……按理說冤有頭債有主,它應該只對害它的人才會保留著這麼巨大的仇恨才對不是麼?

  對此,即便左暘通過此前這只女鬼口中吟唱的那幾句歌謠已經差不多猜到了她的身份,但是依舊百思不得其解。

  不過這只女鬼現在不停念叨的這5個字,倒也給了左暘一些線索。

  “相門須當死?”

  這句話翻譯成現在的白話文,就是“相師必須死”的意思,所以說女鬼死後最為怨恨的乃是將其封印起來的相師呢?

  雖然知道這句話的意思,但也是這句話,反倒令左暘更加疑惑不已。

  同樣按理說,冤魂一般情況下都只能保留生前的記憶,就算是後來某位相師前輩將她封印,那也必定是她死後才有的事,不該留在她的記憶之中才對,因此除非這只女鬼在生前也受到了相師的欺辱與迫害……可是就算是她生前確實遭受到了某位相師欺辱與迫害,又如何能與她那在縱觀整個天朝歷史都赫赫有名的悲慘遭遇相比呢?

  因此她現在表現出來的這種對相師的怨恨,怎麼想都有些不太成立,難道是自己猜錯了人?

  如此想著的同時。

  “不知死活,孽障看符!”

  左暘手中剩下的那張符咒已經出手,知道只憑示威無法令這只女鬼屈服,因此這一次他的目標乃是她的本體。

  據左暘所知,對付這種冤魂一般情況下就兩種方式:

  一種是直接使用暴力將其打散。

  這種方式可以說是最簡單直接的方法了,只要自己的境界達到便易如反掌,不過卻只有在情勢危急的情況下,才會有人使用,只因死後依舊存在於世間不肯墮入輪迴的冤魂,大多數都有著不白之冤,這種方式雖然簡便,但卻並不符合天道之意,自然也就從中獲取相應的好處,屬於下下之策。

  當然,有些冤魂若是已經做了許多傷天害理之事,就必須使用這種方式將其收服了,因為這樣的冤魂造孽多了,已經化作了無法感化的厲鬼;

  另外一種則是完成冤魂生前的遺願,又或是感化冤魂令其自覺放棄執念進入輪迴。

  這種方式做起來非常麻煩,遇上執念很深的冤魂,非但無法將其收服還有可能會將自己搭進去,不過相對應的,如果能夠做到的話,獲得的好處也是不容小覷,而且收服的冤魂執念越深,好處越大。

  不過後來,在這兩種方式的基礎上,又衍生出了第三種方式。

  這種方式主要對付的便是那種執念極深的冤魂,其實說白了就是前面兩種方式的結合,先使用暴力將冤魂打至虛弱狀態,這種狀態下的冤魂已無力害人,再感化起來也就要容易許多,也安全許多……

  左暘打算用的,就是這衍生出來的第三種方式。

  “轟!”

  這一次,符籙直接砸在了這只女鬼的面門之上,爆開的瞬間,竟直接將其炸飛到了幾米之外的牆壁上,重重的一撞之後,又落在了左暘的床上。

  “呀——!”

  女鬼這次的慘叫更加淒厲,甚至就連本體都明顯黯淡了一些,顯然已經達到半步天階的左暘,在這只女鬼面前佔據著絕對的優勢。

  不過這倒也能夠理解,縱觀整個天朝歷史,雖然歷朝歷代都有知名相師行走於世間,但這些留下了名字的相師,大多數都遊走於朝堂之間,因此受名利所限,又有多少真正能夠達到半步天階的境界呢?

  就連一代神相諸葛孔明那種神仙一般的人物,不也是受名利所累,止步於神相境界麼?

  或許很多人還不知道,其實早在出山之前,諸葛孔明就已經達到了神相境界,否則又如何能對劉備的到來胸口成竹,而在出山之後,他非但沒能繼續提升境界,還為了輔佐劉備不得不不斷施展相術逆天而行,尤其是後來到了劉備那不成器的兒子劉阿斗時期,更是因為此子昏庸無能,卻為了對劉備許下的承諾,強行施展相術為蜀國續命,最終耗盡了早已高於常人許多的陽壽,享年僅54歲。

  也正是因此,左暘很早之前就打定了主意,他日後無論到了何種境界,也絕不會步入官場,否則定然身不由己受其所累……

  然而。

  “相門須當死……相門須當死……”

  受了如此重擊之後,女鬼卻依舊沒有表現出左暘覺得應該出現的懼怕,臉上的表情反而變得更加猙獰可怖,作勢還要繼續向左暘撲來。

  “這尼瑪……”

  左暘沒想到這女鬼的執念居然如此之深,而且還是對自己這麼一個根本就沒見過面的人,本想再消耗一滴精血畫制符籙給她重擊,但是見她本體已經受了重創,又怕再這麼下去要將她直接打散了,自己最終什麼也得不到。

  於是,情急之下。

  “戚懿!”

  左暘只得強行喊出了這麼兩個字。

  “!?”

  聽到這兩個字,女鬼的身體也是猛然一僵,竟硬生生止住了撲勢,趴在左暘床上,臉上的表情彷彿正在回憶著什麼,口中也是如同發怔一般的唸唸叨叨起來:“戚……懿?這兩個字為何如此熟悉……”

  “戚懿……戚懿……戚懿……”

  如此又自顧自的叫了幾次,女鬼終於想起了什麼,“戚懿……這似乎是吾的名字……是了……吾生前便叫做戚懿,這是吾的名字!”

  果然!

  看到女鬼的表現,左暘知道自己此前的猜測是對的,面前的這個女鬼正是天朝歷史上下場最慘妃子——戚夫人,本名戚懿!

  而之所以能夠猜出她的身份,主要還是因為之前女鬼口中吟唱的那首怨歌:“子為王,母為虜,終日舂薄暮,常與死為伍!相去三千里,當誰使告汝?”

  當年,戚夫人貴為漢高祖劉邦的寵妃,後來劉邦駕崩,皇位傳給了皇后呂雉的兒子劉盈,呂雉自此貴為皇太后,自此權傾朝野,後世稱之為呂后。

  而戚夫人則被呂后打為階下之囚,穿上囚衣,戴上鐵枷,關於永春巷舂米,戚夫人心中不甘,舂米的時候就不停地唱著這首自創的怨歌,希望有人能夠將這個消息傳遞給遠在千里之外的兒子。

  呂后知道這件事之後,以此為把柄,先是毒死了她的兒子,又將她的手腳砍斷,熏聾了她的耳朵,灌啞藥,關在廁所裡,起名為“人彘”,最終落得一個人不人鬼不鬼的下場慘然離世。

  這便是“人彘”這種令人聞風喪膽的酷刑的由來。

  所以說,這戚夫人下場如此悲慘,她的冤魂擁有多麼大的怨念左暘都是可以理解的,但他卻依舊無法理解戚夫人對他的怨恨,又或者說對相師的怨恨,尤其是那句“相門須當死”又是何道理,她最該怨恨的不應該是呂后麼?

  至於戚夫人為何會被困在那塊死玉當中,那塊死玉本該是漢代的珍貴文物,為何又會落入劉秘書之手,最終用來害水墨畫眉的父親,這些個問題的優先級顯然要低上一些,若能搞得清楚自然是好的,若是搞不清楚倒也無所謂,反正對左暘並沒有什麼特別的影響。

  心中如此想著,左暘見似乎暫時穩住了這只女鬼,這才笑了笑,說道:“呵呵,你終於想起自己的身份來了,既然如此你就應該明白,你的仇家並不是我,而我也無意令你魂飛魄散,你為何還要對我以命相搏?”

  “相門……汝與呂雉皆為相門之人,相門之人儘是奸邪之人,若非呂雉妄逆天道,吾兒早已是九五之尊,哪裡輪到她做那皇太后,吾又如何會落得如此下場,相門須當死!”

  哪知道聽了左暘的話,戚夫人非但沒有冷靜下來,反而再一次對左暘怒目而視,竟作勢又要撲上來。

  “慢著,否則休怪我無情!”

  左暘連忙雙手一抖便又捏出兩張黃紙,作勢又制符做法。

  “!!!”

  戚夫人已經領教過左暘符咒的厲害,見狀連忙向後退了一步,雖然並未撲上來,卻依舊面目猙獰的看著他。

  “呵呵……”

  見戚夫人對他有所忌憚,左暘淡然一笑,這才又問道,“如果我沒聽錯的話,你剛才說呂雉和我一樣,竟也是相門之人?”

  這點左暘倒是沒有想到,爺爺也從未與他講過,不過對於這一段歷史,左暘的瞭解卻是一點也不少,否則又怎會僅僅只是通過一首怨歌便判斷出戚夫人的身份。

  於是一邊如此問著,左暘也是一邊開始仔細的回憶起自己所知的呂后呂雉的家世來。

  如此回憶之下,竟被他察覺到了一些此前從未細想過的細節!

  當年漢高祖劉邦起勢之前,乃是沛縣的一個不入流的亭長,而且已經人到中年並沒有什麼成就。

  呂雉隨父親呂太公遷居沛縣,呂家乃是有名的大戶人家,並且呂太公與沛縣縣令關係甚密,沛縣縣令和官員紛紛前來祝賀喬遷之喜,呂太公便在這時候見到了劉邦……這一見不要緊,“呂太公當即覺得劉邦相貌不凡,將來必定成就一番大事業”,之後也不管妻子如何反對,不顧眾人的疑惑,執意將自己的寶貝女兒呂雉嫁給了這個比她大15歲、還已經與一個當地農婦有了一個兒子的劉邦。

  事實證明,呂太公的眼光果然沒錯,劉邦果然沒有令他失望,成就了一番大事業,成了漢朝的開國皇帝!

  而引號之中的那句話,雖然並沒有直接點出呂太公就是一名相師,但是能夠僅僅只是見了一面,便認定劉邦定非池中之物,還執意將女兒下嫁給了這麼一個在當時怎麼看來都沒什麼前途的眼光,這絕對是相師具備的本事!

  如此看來……

  呂太公很有可能就是一名相師,而他的女兒呂雉很有可能也傳承了一些本事,並且被戚夫人察覺到了,所以她才會說出“汝與呂雉皆為相門之人”“相門須當死”這樣的話!

  如果是這樣的話,戚夫人認為自己在幫自己兒子爭奪皇位這件事上的失敗,從而導致自己落得那麼一個悲慘的下場,一切皆是因為呂雉這樣的相門之人開掛所致,從而真正怨恨的人便由呂后轉變為了所有的相門之人,這種理由也完全說得過去?

  也正是因此,她才會在意識到左暘也是相門之人之後,對他如此怨恨!?

  這樣一來,也就很容易解釋戚夫人到底是被什麼人封印在那塊死玉當中了,很有可能便是呂雉為了防止戚夫人陰魂不散,特意為之……
Babcorn 發表於 2018-11-7 17:51
第四百三十七章 附體

  就在這個時候。

  “吱——!”

  頭頂上忽然傳來一聲輕響,左暘回過神來,下意識向頭頂的天花板上看去,這一看不要緊……

  “我去!?”

  只見方才那個小瓷瓶的木塞彈射出去的時候,“剛剛好”砸壞了頭頂上的吊燈與天花板的連接位置,此刻那盞華麗而沉重的吊燈,已經掉落了下來,正正的砸向左暘的腦袋。

  好在左暘發現的夠及時,連忙一個閃身向旁邊躲去。

  緊接著便聽“咵嚓”一聲巨響。

  那個吊燈已經重重的砸在了左暘剛才站立過的位置,水晶燈飾四散迸射灑落了一地,而那處的木質地板也是被砸斷了,斷口處的木刺張牙舞爪的翹了起來,完全可以想像,這要是砸在人的頭上,就算僥倖不死,那也一定得是重傷。

  “這尼瑪……”

  左暘躲過這一劫,再看戚夫人臉上隨之露出來的失望之色,怎麼還能不明白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看樣子,按照戚夫人之前的計畫,他是應該被戚夫人壓住背一動也不能動,等待吊燈落下來直接砸死了事的,只可惜他在這之前就已經擺脫了戚夫人的束縛,此刻反應又足夠快,硬是沒有令這場“意外”得逞。

  與此同時。

  “咚咚咚!”

  一陣急促的敲門聲忽然響了起來,同時還響起了夏天關切的聲音,“師父,我剛剛聽到你房間裡面有打砸的聲音,你沒什麼事情吧?”

  剛才那吊燈砸下來的動靜確實很大,甚至還引起了一陣輕微的震動,就算是左暘的房間隔音效果再好也無濟於事,自然已經驚擾到了本就在門外守著的夏天。

  不過好在晚飯過後一直到晚上12點這一段時間,正是錦繡工作室的成員們的工作時間,老闆娘陳怡和成員們現在都待在遊戲裡面,外界的動靜就算再大,如果不是侵害到了他們的身體,又或者是有人觸動了遊戲裝備的呼叫功能,他們都是不會驚醒的。

  因此受到驚擾的就是夏天,以及同樣住在二樓並不玩遊戲的那幾個弟弟妹妹。

  “糟糕!”

  左暘的心臟卻是隨著夏天的聲音猛然一緊,對付這種冤魂的時候,最怕的就是像夏天這種不懂門道的人在現場,尤其是還如此大聲的說話。

  因為人在大聲說話的時候通常都會導致體內的陽氣通過口鼻短暫外洩,這便等於給了冤魂趁虛而入的機會和入口,也是因此,鬼怪在害人的時候,都會先使用各種方式將人嚇得驚聲尖叫,然後才害了人的性命。

  另外一邊。

  “哈哈哈,天不亡我,你想將我打散,便要看你有沒有這個本事了!”

  戚夫人卻是已經甚至猙獰的笑了起來。

  話音未落。

  “咻!”

  她竟直接化作一團黑影快速向門邊竄去,顯然就是打算從夏天身上做一些文章,以此來令左暘投鼠忌器。

  “該死!”

  左暘見此狀況,如何還能夠沉得住氣,當即又是咬破了舌尖,一滴精血從口中射出,瞬間灑在黃紙上製成兩張符籙,大喝一聲,“孽障受死!”

  說話之間,兩張符籙一同追著戚夫人化作的那團黑影疾射而去。

  此時此刻,他已經顧不了那麼許多了,就算無法利用戚夫人順利進階天階相師,也決不能將夏天牽扯進來,害了她的性命,否則他良心難安。

  然而,左暘的符籙到底還是慢了一些。

  “咻!”

  那團黑影率先穿過了那扇緊閉著的房門。

  “啪!啪!”

  那兩張緊隨其後的符籙卻只是貼在了門上,無法再追趕出去。

  “孽障休走!”

  左暘不敢怠慢,連忙追了過去,將兩張符籙取下的同時,便將房門猛然拉開衝了出去……

  ……

  門外。

  夏天已經斜倚著身體靠在了正對著左暘房間的那條沙發上面,原本那雙泛著暗淡的灰色的眼睛,此刻確實已經變了模樣,取而代之的是一雙烏溜溜的黑色眸子,只不過這雙眼睛卻沒有眼白,看起來更加不正常的同時,無端的令人心悸。

  “呵呵呵,汝還是遲了一步。”

  見左暘從裡面衝出來,夏天勾起嘴角露出一抹邪魅的笑容,口中卻發出了戚夫人那特有的聲音,“如今此人已為吾所附,汝欲將吾打散,便需先奈何得了此人,汝又當何如?”

  與此同時。

  “吱嘎!”“吱嘎!”……

  隔壁的幾扇門紛紛打開,卻是夏天的弟弟妹妹們也受到了驚擾,開門出來查看到底發生了什麼。

  “左暘哥哥,我姐姐她怎麼了……”

  那個叫做甜甜的小姑娘已經看出了夏天的異樣,忍不住問道。

  “你們姐姐沒事,先回房間,什麼也不要問什麼也不要說,聽到任何動靜都不許出來,明白了麼!”

  左暘沉聲打斷了她,用命令的語氣喝道。

  甚至現在,左暘已經產生了悔意,後悔自己的計畫為什麼不設計的更加周全一些,為什麼不選一個荒無人煙的地方再做這件事,儘管在帝都這種大城市,想要找到這麼個地方確實不容易……說到底,還是因為他看到天階近在眼前,有些心急了。

  “哦……”

  夏天的弟弟妹妹們都知道左暘不是一般人,又因為之前的事情本就對他十分信任,聽他這麼說倒也表現的非常乖巧,一個個又弱弱的退了回去。

  “呵呵呵,想不到此處可附之人頗多,汝要滅吾怕是又要多費些力氣了。”

  被戚夫人附體的夏天緊接著又笑了起來。

  “你想怎樣?”

  左暘知道此時要耗費精血為這幾個孩子一一封住印堂防止被附體並不現實。

  況且就算是這麼做了,夏天也已經落入戚夫人之手,他的目的是不讓他們任何一人受到傷害,只得回過頭來冷聲問道。

  “吾要汝斷去手足,去眼,煇耳,飲瘖藥,使居廁中,如何?”

  戚夫人咬牙說道。

  這就是她死前所遭遇的一切,因此她也要左暘這個相門之人成為“人彘”,體驗她所承受過的痛苦。

  “痴心妄想!”

  左暘直截了當的道,隨即又撇了撇嘴冷笑了一聲,“冷酷”說道,“呵呵,你想以害人來要挾我,看來你還是不太瞭解我……你需知道,若非念在你此前封印於死玉當中,並未作出什麼傷天害理之事,我早就打散了你令你永世不得超生,又怎會屢次對你手下留情!”

  “現在,你給我聽仔仔細細的聽著!”

  “念在你尚未鑄成大錯的份上,若你就此收手,我可以對你網開一面,若你還有什麼並非傷天害理的執念,我也可以一併幫你了卻,助你安心進入輪迴……倘若你執迷不悟,那就休怪我冷血無情了。”

  “到時你無非只是害了幾個不相干的人罷了,與我何干,而你卻要因此帶著遺憾消散於天地之間,如此便是真的安心了麼!?”
Babcorn 發表於 2018-11-7 17:51
第四百三十八章 未央宮

  左暘很清楚,冤魂附體之後若要害人,主要會通過兩種方式:

  一種是令宿主陽氣耗盡而死。

  冤魂本屬於極陰之物,附在人體之後,便會不斷的吸收宿主身上的陽氣,若陽氣不足,宿主的身體自會越來越虛弱,最終殞命;

  另外一種則是通過控制宿主的意識,命其在無意識的情況下做出自殘的事情,又或是借助一些外力將其害死。

  自殘其實很容易理解,控制其從樓上跳下、割腕、上吊……等等這些都是冤魂常用的手段,不過這種方式卻並非只要附體便可為之,只有宿主體內的陽氣減少到了一定程度,冤魂才可肆意妄為,否則光是陽氣賦予宿主本身的求生慾望,便可在關鍵時刻短暫奪回身體的控制權,中斷自己自殘的行為。

  而借助外力對於冤魂而言就要簡單一些了,通常就是那種類似於“鬼壓身”的方式製造各種各樣的“意外”……因為是意外,宿主本身的求生欲雖然也會在最後時刻發揮作用,但往往已經來不及了。

  這也就是說,雖然夏天此刻已經被戚夫人附體,但是有左暘在場看著,夏天暫時應該沒有什麼生命危險。

  除此之外,在夏天被戚夫人害死之前,戚夫人也無法輕易脫離夏天的身體,並不用擔心她會在無數個宿主身上來回亂竄。

  也正是因此,左暘才有心情與她繼續交涉,否則他早就強行施術拔魔了。

  沒錯兒,左暘其實是會拔魔之術的。

  只不過強行拔魔副作用很大,除了會將冤魂打散,也會將宿主體內的大部分被冤魂陰氣侵染的陽氣一同打散……因此這種情況下,夏天也會受到極大的傷害,輕則需要臥床許久休養生息,重則可能沒有挺過來,與冤魂同歸於盡。

  這樣的話,左暘非但無法從戚夫人身上得到好處,還有可能將夏天一起搭進去,這才叫真正的賠了夫人又折兵。

  左暘可以不要好處,但卻不能眼睜睜的看著夏天因此……不要說因此殞命,哪怕是受到重創也並非他想看到的。

  因此不到最後一刻,左暘絕對不會這麼做。

  這就好比一台只有50%成功率的手術,若是能不動刀就能康復,任何人都不會選擇動刀,若是絕無康復可能,這個險也就非冒不可了。

  而左暘始終覺得,夏天還有搶救的機會,同時救她也是自己不可推卸的責任……

  “……”

  聽了左暘的話,被戚夫人控制的夏天略微直了直身子,蠕動了一下嘴唇卻並未說話。

  可以看得出來,左暘的這番話到底還是對戚夫人產生了一些震懾作用,使她陷入了猶豫當中……她此刻的心態便如同一個劫持了人質的歹徒,若特警根本不在乎人質的安危,狙擊手說開槍就開槍,歹徒自然也就開始虛了,當然,特警職責所在,絕對不可能不在乎人質的安危。

  可惜左暘不是特警,戚夫人也猜不透左暘此刻到底是怎麼想的。

  有門!!!

  見戚夫人如此表現,左暘心中一喜,臉上卻依然是一片冷峻,隨後手腕輕輕一抖,又將一張空白的黃紙捏在了手中。

  “孽障,我再給你最後一次機會!”

  凝視著被戚夫人附體的夏天眼中那雙漆黑一片的眸子,見其被嚇得連忙一個翻滾躲在了沙發後面,左暘這才冷聲喝道,“不過在此之前,你被封印在死玉當中,應該並不知道今夕是何年何月,我念你身世可憐,倒也不妨與你說上一說,好教你有一個清晰的認識,再做出最為正確的決定。”

  “?”

  被戚夫人控制的夏天臉上隨之露出疑惑之色,顯然她已經對左暘的話產生了好奇之心。

  “你且聽清楚,今夕距離你身死之時,已相距兩千餘年,不論是你摯愛之人還是怨恨之人,都早已化作塵埃,一切早已城歸塵土歸土。”

  左暘面不改色的說道,見戚夫人似乎有些不信,左暘又道,“你若不信,便看看這房屋的構造、屋內的擺設、所有的用具、乃至我們身上的衣物,可有一樣是你生前曾見過的?”

  “……”

  之前戚夫人只顧著宣洩心中的怨恨,雖然也覺得這裡與她所知的世界大有不同,但卻並沒有去多想什麼,此刻聽到左暘如此說,她才反應過勁兒來,連忙四下看了一圈現在所處的客廳。

  到了這時候,戚夫人才有些信了左暘的話,此處的規模雖然不及她當初居住的未央宮(西漢皇宮),但一切擺設卻要比未央宮豪華舒適了不知道多少倍,其中還有許多她見都沒有見過的東西,比如屋頂上那會發光的巨大寶石(燈具)、面前那個用方方正正的寶石石板製成的桌子(玻璃茶几),身上的衣物那精緻到難以想像的布料與色彩……

  一切的一切,都是那麼的精美細緻,絕非她所生活的西漢能夠製造的出來……

  “汝……”

  被戚夫人控制的夏天抬起頭來,一臉茫然外加吃驚的看著左暘,半晌之後才終於問道,“此時是哪朝哪代,難道汝便是當今皇帝?”

  在她的意識形態當中,能夠擁有這滿屋子的“奇珍異寶”的人,只怕也只有皇帝了。

  “……”

  左暘也是被她這個問題問的一愣,暗道一聲這兩千多年的代溝實在是太可怕了……不過他卻並不打算在這件事上與戚夫人糾纏,轉而繼續說道,“且不說這些,我們還是來說點你比較關心的事情吧,比如你的仇家呂雉最終又落了個什麼下場。”

  “那個毒婦怎樣?”

  聽到這個名字,被戚夫人控制的夏天眼中立刻再一次迸射出仇怨的光芒。

  “說到她,便要先說起我們相門的規矩。”

  左暘淡然一笑,又道,“或許因為自己生前的經歷使你對相門一脈產生了一些誤解,但我要很負責任的告訴你,其實更多時候相門一脈存在的意義並非逆天而行,而是順應天道因果……起碼在達到某種境界之前必須如此。”

  “正所謂天道昭昭,因果循環,任何事物發展都有著自己的因果,就算是相門之人,如果擅自插手而改變因果,那麼被改變的那部分因果造化之力就要被插手之人承擔,反饋來的結果大多會以五弊三缺的形式來體現。”

  “五弊三缺,所謂五弊,不外乎鰥、寡、孤、獨、殘。三缺說白了就是福,祿,壽這三缺。”

  “而那呂雉為了一己私利利用相門之術洞悉天機強行改命,又對你與你的兒子做下了傷天害理之事,自然難逃天道報應。”

  “你有所不知,在你死後六年,她唯一的兒子漢惠帝劉盈才剛滿24歲便患病而死,次年,唯一的女兒魯元長公主也隨之離世,白髮人送黑髮人,自此呂雉成了孤家寡人,為了維持自己的地位只得任人唯親,將大量呂氏外戚封立為王,招入朝中身兼要職。”

  “然而在她死後,劉氏皇族立即發難,群起而殺呂氏外戚,這場戰爭最終以劉氏皇族的勝利告終,呂氏一族慘遭滅族,呂雉自以為精明一世,哪裡會想到最終卻是這樣的結果?”

  “非但如此,大約兩百年後,呂雉死後長眠的長陵也被人給掘了,最終連個供人祭拜的地方都沒能留得下來……”

  說到這裡,左暘見被戚夫人控制的夏天臉色已是微微有了變化,便知道他所說的這些話已經起到了一些作用。

  於是。

  “口說無憑,這些事情都被後世史書記載了下來,我找給你看便是。”

  左暘向前走了兩步,將茶几上的一個平板電腦拿在了手中,伸出手指在上面劃拉了一陣,將西漢年間著名史學家司馬遷所著的《史記》翻了出來,並且找到了有關戚夫人與呂后的那一段歷史。

  然後,他又將平板電腦重新放回茶几上,輕輕的推到戚夫人那一端,向後退了幾步,趁熱打鐵的說道:“這是你死後大約過了近100年的時候,一位史官記錄下來的有關你與呂雉的歷史,請過目吧。”

  “?”

  戚夫人自然不知道平板電腦是什麼東西,不過見左暘如此說,她卻已經控制不住自己的好奇心,只得小心翼翼的靠近過來,又極為謹慎的看向了平板電腦的屏幕。

  結果仔細端詳了一陣之後,戚夫人卻又一臉迷茫的抬起頭來看向了左暘,有些氣憤的說道:“汝休要騙吾,吾自幼熟讀詩書,但此物上面的文字吾卻只能勉強看懂幾個,莫不是汝故意戲弄於吾不成?”

  “嗯?”

  聽了這話,左暘也是一愣,然後才猛地一拍腦門,“靠,居然忘了這茬!”

  戚夫人生活在西漢之初,那個時代沿用的還是秦朝統一下來的文字,那些文字的結構大多十分複雜,絕非現在的文字可比,就算是與現在的繁體漢字也有著天壤之別,再加上那時候使用的是秦朝慣用的小篆體,因為書寫習慣的不同,文字的表現形式也是不盡相同……因此就算左暘給她找的《史記》已經是繁體了,戚夫人也是看不明白的。

  可是現在,讓左暘將這上面的內容給戚夫人謄成那時的文字也並不現實。

  左暘雖然知道小篆體應該怎麼去寫,但是對於那時的文字卻也只是一知半解,最多也就是看到話仔細辨認或許還能勉強猜出個大概意思來的程度。

  但是如果不拿出一些切實可信的證據來,戚夫人只怕是無論如何都不可能僅僅只是通過左暘的一面之詞,便欣然接受這一夢兩千年的頭腦風暴,尤其是接受呂雉已經受到了應有報應的事實,自然也就無法放棄這持續了兩千年的仇恨與怨念……

  “汝果真是在戲弄於吾?”

  見左暘半晌不說話,被欺負人控制的夏天咬緊了牙,臉色再一次變的陰沉起來,冤魂本就是一種十分極端的存在,受不得任何刺激,否則很容易便要走了極端,最終落得個兩敗俱傷的結局。

  “你的命運早已掌握在我手中,我若要打散了你也是隨手的事,戲弄你又有何意義?”

  左暘的本意是在不令夏天受到傷害的條件下,教戚夫人明白一切過往天道早有安排,從而放棄仇恨主動遁入輪迴,他也可以從中得到莫大的益處……不過他也明白,面對這樣的冤魂決不能表現出一丁點弱勢,否則只會令其變得更加乖張,於是便冷笑了一聲,語氣強硬的說道,“你需知道,你看不懂這些文字,不過是時過境遷文字也逐漸發生了改變的緣故罷了!”

  “然則,汝若無法證實汝之所言,吾又當如何信汝?”

  戚夫人問道。

  “這……”

  左暘蹙起了眉頭心思急轉,終於還是叫他想到了一個辦法,心中一喜的同時正色說道,“你可還記得當初的未央宮?”

  未央宮是西漢的大朝正殿,總面積有帝都紫禁城的六倍那麼大,從西漢建成開始,屢次被毀又屢次修復,一直沿用到了唐朝,堪稱天朝歷史上使用朝代最多、存在時間最長的皇宮。

  只可惜到了現在,那裡已經只剩下了一個位於西安市西北方的遺址,世人只能通過想像來還原未央宮的存在時的宏偉景象。

  “自然記得。”

  戚夫人點頭道。

  “那麼,你又是還否記得當初的長陵?”

  左暘又問。

  “也是記得。”

  戚夫人再點頭,神色卻變得暗淡起來,回憶著喃喃說道,“長陵與未央宮隔渭河遙想對峙,先帝仙逝便葬於長陵之中,吾後來被呂雉那毒婦貶為庶人,於永春巷舂米時,便時常望著長陵暗自落淚,祈求先帝泉下有知,與吾做主……”

  “既然如此,我便帶你舊地重遊一番如何?”

  左暘笑著說道,“待你到了那裡,便知我說的到底是真是假,不過……”

  “不過什麼?”

  戚夫人顯然對舊地重遊很是憧憬,連忙下意識的問道。

  “不過若我所言非虛,你又當如何抉擇?”

  左暘虛著眼睛逼問道。
Babcorn 發表於 2018-11-12 15:55
第四百三十九章 “甩袖折腰”之舞

  “倘若果真如汝所說……”

  戚夫人凝視著左暘,半晌之後終於嘆了口氣,說道,“唉,若果真如此,那毒婦已是得到了應有的報應,一切塵歸塵土歸土,吾便失去了留在這世上的意義,更何況這世界本就不屬於吾,吾願放下心中執念,就此去了。”

  “此話當真?”

  左暘心中一喜正色問道,這正是他想要的結果,也不枉他浪費了這麼多口舌。

  “自然當真,只是汝若騙吾,吾便是拚個魂飛魄散,亦要擾的你麻煩纏身!”

  戚夫人點了點頭,卻又陰著一張臉對左暘出言警告起來。

  說到底,戚夫人在呂雉那裡吃了大虧,此刻要讓她輕易相信左暘這樣一個相門之人,還是有些難度的,除非親眼所見。

  “君子一言,駟馬難追。”

  左暘卻是已經笑了起來,說道,“那麼事不宜遲,我現在就去安排行程,我們連夜出發,明日一早便可抵達西……對你來說,應該是長安城,我便帶你去看一看那未央宮與長陵的遺址,了缺你心中的執念。”

  今晚他這是又不打算睡覺了,而之所以這麼急……

  一來,是因為此刻夏天正被戚夫人附體,附體的時間越久,陽氣損失的就越多,事後夏天需要恢復的時間也越長,因此事不宜遲……而現在,戚夫人明顯還是對他將信將疑,叫她提前離開夏天的身體一點也不現實。

  二來,則是因為冤魂是不需要睡覺的,即是說在左暘睡覺的過程中,戚夫人卻依然精神抖擻,如果他不死死的看著她,她便有可能操縱夏天做任何事情,或許有些事情對於冤魂來說無關緊要,但是對於夏天而言卻是致命的,到時候左暘後悔都來不及。

  三來,左暘也希望能夠盡快將戚夫人送走,並且嘗試借助這次機緣衝擊一波天階,萬一成了,那就真的圓滿了。

  “如此甚好。”

  戚夫人再次點頭,同意了左暘的安排。

  ……

  很快,左暘就定好了一班距離此時最近的凌晨自帝都飛往西安的紅眼航班。

  收拾好自己的身份證錢包手機等必須物品,左暘又叫來夏天的弟弟妹妹們將她的東西拿來,並且囑咐他們自己與他們的姐姐要出一趟門,不在的這段時間叫他們照顧好自己。

  其實因為夏天是盲人,平時就有很多事情不太方便去做,因此夏天的弟弟妹妹們比起同齡的小孩子們來,還是相對比較獨立的,而且要更加懂事一些,再加上對左暘的信任,他們自然是十分乖巧的應承了下來,也不問左暘要帶他們這個現在變得有些“奇怪”的姐姐去哪裡、又要去幹什麼。

  至於老闆娘陳怡和工作室的成員。

  這些人現在都在玩遊戲,左暘也就沒有打擾他們,收拾好了一切便帶著被戚夫人控制的夏天出了門。

  結果才剛剛走出小別墅的防盜門。

  “這……”

  望著小區內一棟棟精美的小別墅,再看到小區外面那動輒幾十層的高樓大廈,以及大廈上面閃爍著的顏色絢麗的霓虹燈,甚至就只是看到馬路旁邊長久亮起的路燈,以及馬路上來回穿梭不止的汽車……戚夫人便已經是目不暇接了。

  一個生活在西漢時期的人,又如何能夠想像得到,世界還可以變成這幅模樣?

  “這就是2000多年後的世界麼……”

  戚夫人便像是劉姥姥進了大觀園,看什麼都覺得十分驚奇,沒見過的東西都想觸摸一下……當然,她這縷魂魄之所以能夠留到現在,有幸看到兩千多年之後的世界的模樣,其實還是得感謝呂雉。

  若不是呂雉將她封印了起來,她的靈魂便應該在“頭七”的時候返回未央宮,那時眼前熟悉的一幕幕以及那痛苦的回憶與無盡的怨恨都將轉化為無法消弭的戾氣,屆時她將立即化作厲鬼,再也無法墮入輪迴……而這樣的厲鬼雖然厲害,但是卻無法長存,在“末七”來臨之時,便要徹底消散了,根本不可能像戚夫人一樣留存到現在。

  (註:從死者去世之日算起,每七天為一個祭日,稱為“頭七”、“二七”、“三七”、“四七”、“五七”、“六七”、“末七”,共計49天。)

  “嗯,還有更多你無法想像的東西呢。”

  左暘笑了笑,點頭道。

  能夠說出這樣的話來,就證明戚夫人從某種程度上來講已經了左暘的話,不過這距離讓她心甘情願的離開夏天的身體,墮入輪迴之中應該還有那麼一些距離。

  左暘覺得,或許她就是想讓左暘帶著她重遊一次故地,只有在未央宮與長陵,她才能徹底的放下心結……

  於是,左暘便不厭其煩的為她介紹著所有她能夠看到的東西,也不枉她受了那麼多年的苦,從而進一步的獲取她的好感,得到她的信任,起碼不能讓她覺得自己與那呂雉就是一丘之貉,這樣才能妥善解決這件事情。

  “嗯……”

  一邊聽著左暘的介紹,兩人已經上了一輛無人駕駛出租車,待左暘將目的地設為機場之後,出租車開始行駛之後,戚夫人望著車窗外的夜景沉寂了片刻,忽然沒由來的問道,“吾剛才見到的那些孩童,都是汝的子嗣麼?”

  西漢年間,人們結婚都比較早,就算是皇族與貴族,也有許多在十來歲的時候就已經完了婚,因此左暘雖然看起來年紀並不大,但是按照那時的規矩,已經有了三五個孩子也並不是什麼稀奇事。

  “並不是。”

  左暘搖了搖頭,藉機說道,“他們都是一些身世可憐的孤兒,而你所附的這具身體的主人,乃是與他們毫無血緣關係的姐姐,她雖然是個盲女,但卻一直在盡力照顧著他們的起居,不離不棄,你若害了她,便是真的造了孽,天理不容。”

  “哦……”

  戚夫人並未回頭,只是聲音低沉的應了一聲,便不再說話了,沒有人知道她到底在想些什麼……

  在這之後,戚夫人便似乎陷入了一種恍惚的狀態,再也沒有說過話。

  左暘有時與她說些什麼,她也只是“嗯嗯啊啊”應上兩聲,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好像有什麼心事。

  就在這種狀態之下,左暘領著她過了安檢,進了候機大廳等待了一些時間,最後終於在凌晨2:45的時候登上了自帝都飛往西安的紅眼航班。

  帝都機場距離西安機場有1120公里,這樣的距離看似很遠,但對於飛機而言,其實也就是一個多小時的事情,就算是紅眼航班因為是夜間飛行,時速要比白天略微慢上一些,也絕對不會超過兩個小時。

  因此,除去下機耽誤的時間,等左暘與戚夫人從西安咸陽國際機場出來的時候,時間也就剛剛到了凌晨5點。

  此時的西安,依然處於夜色之中,不過遙遠的天際線處已經泛起了一抹朦朧的白光,這預示著過不了多長時間,他們就將迎來西安的日出。

  此時此刻,左暘的眼睛有些泛紅,這是因為一夜未睡的緣故。

  很多人並不知道,其實所謂的“紅眼航班”就是因為飛機在夜間飛行,乘客都因為沒有休息好在下飛機的時候大多睡眼惺忪,眼睛有些泛紅,“紅眼航班”因此得名……

  不過現在,左暘並不打算找個地方休息,只想盡快將這件事解決。

  “這座機場位於渭河北部,距離長陵要比距離未央宮稍微近上一些,不知你是想先去未央宮遺址,還是先去長陵遺址?”

  在打車之前,左暘回過頭來看著戚夫人開口問道。

  據左暘所知,未央宮與長陵隔著渭河遙遙相望,站在未央宮前殿遺址的高台上,便可清晰的看到巍峨的長陵山……這是一個在未央宮與長陵都已經被毀的面目全非的情況下,依然能夠令戚夫人判斷出未央宮與長陵的重要依據。

  而實際上,左暘更建議先去未央宮,因為在兩者都已經被毀掉的情況下,肯定還是巍峨的長陵山更容易成為可以遠觀的參照物,而戚夫人生前也肯定是大多數時間都生活在未央宮,幾乎每天都可以從未央宮的方向看到長陵,而並非從長陵去看未央宮。

  不過這種想法只是左暘的猜測罷了,還是看戚夫人要如何選擇吧,反正對他而言,無非只是多花或是少花點出租車資的事情,這點小錢對現在的他來說,真不算什麼。

  “未央宮。”

  戚夫人想也沒想,便直接說道。

  “好。”

  左暘也不再說些什麼廢話,打開手機操作了一番,便約上了一部無人駕駛出租車,目標未央宮遺址……

  ……

  未央宮遺址與長陵遺址因為年代過於久遠,就只留下了當時的地貌與地基特徵以及一些出土的文物,除此之外,基本沒有修復重現的可能。

  因此,相關單位便只是在保留了地貌地基的基礎上,在其中進行了一些綠化,將其改造成了一個大型的步行公園。

  左暘與戚夫人到達未央宮遺址的時候,太陽已經從地平線下露出了半個腦袋,照亮了所有的街景。

  此時此刻,這裡已經聚集了一些人……

  “……”

  越是到了這裡,戚夫人反倒越發的沉默,不需要左暘繼續領路,她便已經加快了一些腳步,徑直走向了前殿遺址的那處高台。

  這裡是整個未央宮的制高點,能夠俯瞰整個未央宮遺址的全貌。

  左暘見戚夫人如此,也並不插話,只是默默的跟在她身後,他知道在這種時候,任何的語言都是蒼白無力的,最好還是讓戚夫人自己去消化與接受會比較好。

  “是這裡了,此處正是未央宮,想不到……”

  站在這處高台上,戚夫人先是抬眼望了一眼位於北方的那座長陵山,臉上的神色便已經悵然起來,彷彿自言自語,又彷彿在給左暘介紹一般指著位於前殿東側的一處地基的喃喃說道,“那裡是椒房殿,因其宮殿牆壁以椒粉和泥塗抹,殿中長年芳香襲人,因此得名,當年毒婦呂雉便居住於此。”

  說完,她又自顧自的下了高台,直奔椒房殿後面的一處較小的地基,等到了這處地基旁邊,她才終於放慢了一些腳步,走到台上緩緩的跪坐了下來,從地上捧起一捧黃土,悵然若失的道:“此處叫做漪蘭殿,乃是吾當年棲身的居所……”

  “時過境遷,滄海桑田,本是如此。”

  左暘不喜不悲的說道。

  “嗯……”

  戚夫人輕輕應了一聲,便又不再說話,只是那麼靜靜的跪坐著,看著碰到手中的黃土,似是想從中感受這座她所居住過的“漪蘭殿”在朝代更迭中所經歷的一切。

  如此過了良久之後。

  戚夫人站起身來,臉上竟露出一抹釋然的笑容,語氣淡然的說道:“走吧,吾想去長陵看看。”

  “好。”

  左暘見她這副神態,知道這是一個好現象,自然也不會怠慢。

  如此等他們再到達長陵遺址的時候,太陽已經完全從地平線下升了起來,陽光照射過來,竟還有些刺眼。

  而如今的長陵,已經只剩下了兩個光禿禿的巨大的黃土包,以及幾處守靈或是陵寢的遺址,西邊的土包為漢高祖劉邦的高祖陵,而東邊的土包則是呂后陵,兩者看起來都好不淒涼。

  然而出乎左暘所料的是。

  他們二人率先路過戚夫人怨恨的屬於呂雉的那座土包的時候,她竟眼睛連斜都沒有斜一下便徑直過去了,更沒有說什麼多餘的話。

  只有來到劉邦墓前的時候,戚夫人才終於駐足。

  “多謝汝帶吾來此,汝與那呂雉並非一路人之,吾亦不會教汝為難。”

  回過頭來,戚夫人看著左暘,語氣柔和的說道,“請再允吾一曲舞的功夫,吾便再無掛念,自當安然離去。”

  “請!”

  左暘沒想到戚夫人居然這麼容易就想通了,心中大喜的同時,自然是連忙答應。

  “多謝。”

  戚夫人點了點頭。

  再回首時,被她附體的夏天便已在這曠野中翩翩起舞,甩袖折腰花樣繁複,嬌軀翩轉,極具韻律之美,這正是歷史傳聞中戚夫人最為擅長的“翹袖折腰”之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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