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諜戰特工] 幕後 作者:長風(已完成)

 
Babcorn 2018-6-13 17:33:27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947 157615
Babcorn 發表於 2018-7-9 10:46
第270章:上帝之手

  “姐夫今天跟人打架了?”晚上吃飯的時候,孟浩突然問了一句。

  陸希言一愣。

  怎麼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

  下午醫院的事兒,這麼快就傳到家裡來了。

  吃著飯的老孟頭也是一抬頭,疑惑的朝陸希言臉上望去,顯然是在問,這是怎麼回事兒?

  “打什麼架,你姐夫這體格,不被人打就不錯了,還跟人打架?”孟繁星瞪了弟弟一眼,輕斥道,“咱們家吃飯的規矩忘了?”

  孟浩臉色訕訕,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趕緊低頭扒飯。

  老孟頭不想破了自己的規矩,因此一直等到吃完了飯,這才將孟浩叫去了自己的房間。

  “爸,我去廚房幫小何?”

  “你也一起來……”

  “呃……”孟繁星一呆,這事兒她也躲不過去了。

  陸希言臉色一變,這老孟頭兒該不會把他也叫過去吧?還好,老孟頭把兩姐弟叫過去之後,就沒再叫他。

  ……

  “先生今天壯舉,我們都聽說了,這個!”書房內,閆磊憋不住笑意,沖陸希言豎起大拇指道。

  “你也來以為我是百無一用是書生嗎?”陸希言哼哼一聲。

  “哪能呢,我都聽說了,先生第一拳就把那姓劉的鼻樑給打斷了,然後對戰十餘招,那是絲毫不露下風,厲害。”

  “別再那裡恭維我了,我讓你查的事情查的怎麼樣了。”陸希言知道自己有幾斤幾兩,拳腳功夫,他的確不如人,但是如果有一把手術刀在手的話,那對方除非是銅皮鐵骨,否則倒下去的一定是他。

  “我查了,給您起這個‘上帝之手’外號的是一家《東亞日報》的報紙,是一個記者採訪了幾個您的病人,然後在報紙上連續報導了您的醫術,然後稱您為:上帝之手,還有不少報紙都轉載了這篇文章,影響不小。”閆磊道。

  “報紙呢?”

  “我收集了一些,要給您拿嗎?”閆磊問道。

  “都給我拿過來。”陸希言感覺不尋常,無緣無故的有記者去採訪他的病人,還在報紙上吹噓自己。

  這年頭還有這樣的好人嗎?他還真有點兒不相信。

  不一會兒,閆磊取了一疊報紙走了進來,至少有二三十份之多,陸希言一見之下,眉頭輕蹙了一下。

  “閆磊,第一份報導是哪一張?”

  “先生,是這一張,《華報》。”閆磊早就按照報紙的日期前後順序排列好了,從最底下的抽出一份報紙遞了上來。

  “仁心仁術,外科聖手——本報記者專訪廣慈醫院陸希言博士。”

  陸希言愣了,自己什麼時候接受這個華報記者的採訪,根本就是莫須有的事情嘛,再看內容,倒是沒有任何貶低或者污衊,某些方面甚至把他寫的太好了。

  緊接著,這位記者有陸續走訪了他的病人,寫了好幾篇的相關的採訪的報導,陸續發表在《華報》上面。

  緊跟著就有報紙採納這位叫李鳴的記者的報導,轉載他的為章,頗有點兒為他揚名的意思。

  陸續的三五篇報導出來,李鳴再一次在《華報》上刊登了他一篇文章,盛讚他的醫德和醫術,並正式的給他起了一個外號,叫‘上帝之手’。

  雖然也有不少報紙轉載,一開始影響力並不大,故而也沒什麼人知道,要不是那天奚鴻偉提起的話,他恐怕都不知道自己還被人取了這麼一個外號。

  《東亞日報》、《上海每日新聞》、《朝日新聞》、《新聞報》……

  看著這些報紙的名字,陸希言嗅到一絲陰謀的味道,這些報紙要麼就是被日本人控制了,要麼就是日本人在上海辦的報紙。

  這些報紙最多也就在虹口區發行,購買者也多以在滬的日人,發行量並不大,主要是給日本政府鼓吹東亞和平和他們的那一套日華提攜,共存共榮的理論。

  中國人和租界的西人對這些報紙都不是太敏.感。

  日本人拚命的想要控制輿論,可是他們儘管不斷的給租界施加壓力,要租界的報刊新聞送審,今天禁止這個,明天查封那個的,可他們越是這樣,越是激起國人的抗爭的情緒。

  抗日宣傳在租界一刻都沒有停息過。

  “閆磊,你明天替我去一趟大美晚報,替我發一則聲明,就說,我從未接受過這個《華報》叫李鳴的記者的獨家採訪,他在《華報》上刊登的有關採訪我的文章,有誇大和不實之處,鑑於他沒有任何不當的言辭,如果他繼續發表沒有經過我允許,且涉及我的文章的話,我將保留使用法律來維護我的合法權益。”陸希言道。

  “先生,這些報導可都是在說您的好話,您這是為何?”

  “閆磊,捧的越高,摔的越狠,任何不屬於自己的東西,切記都要警惕,尤其是我們處在這麼一個動盪的時代。”陸希言道。

  “好的。”

  “另外,給所有轉載李鳴文章的報社去一份律師函,以前的事情既往不咎,從現在開始,凡是涉及採訪我本人的文章,如果沒有得到我本人的書面許可,一律不得刊發,否則後果自負。”陸希言道。

  “是。”

  “另外,調查一下這個叫李鳴的記者,他怎麼會無緣無故發這樣一篇胡亂編造的文章,還有連續報導?”陸希言再吩咐道。

  “好。”

  “記住,調查的時候儘量不要打草驚蛇。”

  “明白。”

  “去吧。”

  ……

  “下午,奚伯父把電話打到公司,說最後一批設備後天晚上起運,數量最多。”孟繁星從老孟頭那邊上樓來了。

  “爸沒問我打架的事情吧?”陸希言點了點頭,這都是計畫好的了,按部就班,只要不出意外就行。

  “都怪小浩說漏了嘴,不然爸也不會知道這件事兒。”孟繁星嘆了一口氣,“好在我給他解釋清楚了,知道你是一時氣憤,才動手的,那個劉主任嘴巴太缺德了,怎麼能隨意誣陷一個女孩子的清白呢。”

  “你男人的清白就不是清白了?”

  “我還不相信你嗎?”孟繁星白了陸希言一眼。

  “梅梅,你說咱們倆都睡在一張床上了,你說要說咱們兩個什麼都沒發生,有人信嗎?”陸希言轉過身來問道。

  吧嗒!

  孟繁星伸手把床頭燈給關了。

  “睡覺,我今天忙了一天,太累了。”

  “好。”陸希言知道孟繁星擔心什麼,其實他也擔心,雖然說他是醫生,孟繁星也是學醫的。(有同學說避孕,我只能說,時代不同)

  越是明白,越是怕,一時的放縱,可能會帶來不可預測的後果。

  他們兩個現在都還沒有做好迎接一個“小生命”的準備,孟繁星需要完成學業,陸希言也有很多危險的事情要去做。

  因此相互都保持這最大的克制,不敢踰越那一步,雖然這一步對他們來說,早就不存在什麼障礙了。

  ……

  三井實業上海辦事處。

  推拉門突然被拉開,謝筱初低著頭進來。

  “你說什麼,奚鴻偉已經把通商銀行的錢還上了?”摟著歌妓的佐藤聞言,驚愕的從榻榻米上赤著腳衝了下來。

  奚鴻偉給他開出了一千萬的價錢,這讓他很惱火,因此決定暫不收購了,要看奚鴻偉走上絕路,到那個時候,別說五百萬了,就是一百萬他都不會給他了。

  這種不識時務的中國人,就要讓他徹底的破產,跟大日本帝國作對是沒有好下場的。

  “好像是從別人那裡拆借的錢,全部都還上了。”謝筱初擦著額頭上的汗珠道,“我是聽通商銀行信貸部的一個經理那裡聽到的下午,就今天下午,奚鴻偉帶著的香港匯豐銀行的本票過去的,本息一分不少的都還上了,鴻偉紗廠的股權抵押全部被他拿回去了。”

  “誰借給他的錢,是誰?”佐藤露出猙獰的面孔,他不知道疏通多少關係了,威脅也好,警告也好,誰借錢給奚鴻偉,誰就是大日本帝國三井實業公司的敵人。

  是誰這麼大的膽子?

  敢在太歲頭上動土!

  “目前還不清楚,但至少現在奚鴻偉這一關是撐過去了,如果那五千噸棉花原料抵達上海的話,那他就有可翻身的可能。”謝筱初道。

  “翻身,不可能,就憑中國人現在的技術能力,生產多少,賠多少,中國的紗廠生產出來的產品根本不是我們大日本帝國的對手。”佐藤冷笑道。

  “那是,那是,佐藤先生說的對極了。”謝筱初道,“後天,奚鴻偉的女兒訂婚,他結親的那個親家好像是法租界的一個巡捕,這兩天我託人查了一下,這個巡捕倒是沒什麼背景,可他的女婿,可是一個人物。”

  “哦,說來聽聽?”

  “奚鴻偉的女婿叫孟浩,原先是法租界貝當巡捕房的一個二等巡捕,後來不知道走了什麼狗.屎運,居然被調到便衣部門,還去了政治處,而這一切都因為孟浩有個姐姐,失蹤三年,突然回到上海,而她的未婚夫是一位醫生,從法國留學回來的陸希言博士……”

  “陸希言,這個名字聽著有些耳熟?”

  “佐藤先生,這個陸希言就是救了特高課的雲子小姐的醫生,人送外號:上帝之手。”謝筱初道。

  “納尼,是他?”佐藤眼珠子一瞪。

  “是的。”

  “這就對上了,我明白了。”佐藤大叫一聲。

  “佐藤先生,您明白什麼了?”謝筱初一頭霧水的問道。

  “謝桑,馬上備車,我要去見特高課的雲子小姐!”佐藤急叫一聲。
Babcorn 發表於 2018-7-9 10:46
第271章:碼頭接人

  自從負傷之後,竹內雲子的作息時間變的非常的規律,如果不是有特別的事情,她都是早睡早起的。

  過去那紙醉金迷的生活對她來說,已經不復返了。

  她的身體已經不能支撐她過過去的生活了。

  死過一次的人了。

  她現在很惜命。

  她沒有在外面租房子,就在百老匯大廈的頂層開了一個套間,變得深居簡出起來,平時在特高課的存在感也很低。

  就連日本人都覺得竹內雲子已經不再是那個“間諜之花”了,對她也不像過去那般敬畏了。

  但是,在特高課內,只有極少數人知道,竹內雲子正在籌建一個新的部門,那就是電台測向隊!

  日本軍部和特高課都覺得在上海的反間諜屢屢受挫,除了租界這顆“毒瘤”之外,還有就是技術偵測力量的薄弱。

  對抗日分子的電台,尤其是軍統和中統等地下組織的電台的掌控太弱,許多的機密情報都是從上海的地下電台洩露出去的。

  為了有效的偵破活動在上海的地下電台,所以,日軍陸軍參謀本部和特高課合作,成立一支專業的電台測向隊伍。

  而這支隊伍就交給了竹內雲子進行籌備。

  因此說,竹內雲子並不是因為負傷被雪藏了,而是被賦予了更重要的任務,只是,現在不為人知而已。

  “雲子小姐,十點了,該吃藥了。”專門服侍竹內雲子的花子手裡托著一杯溫水推開門,走了進來。

  “知道了,花子。”雖然出院了,但竹內雲子還需要每天服藥,體質變差,抵抗力也變差了許多,又不能通過太激烈的運動來提高體質。

  只能有什麼風吹草動的,用藥物來維持了。

  丁鵬飛那一槍雖然沒有要了她的命,卻也是帶走了她半條命。

  “雲子小姐,酒井求見。”忽然聽到門外一道敲門聲,酒井的聲音透過兩道門扉傳了進來。

  “花子,去開門,是酒井君。”這裡是百老匯大廈,上上下下都是自己人,安全自不必擔心。

  “哈伊。”

  “酒井君,這麼晚了,你還來打擾雲子小姐?”

  “花子,是三井實業的佐藤先生來了,他有急事求見雲子小姐。”酒井解釋道。

  “哦,進來吧。”

  酒井和佐藤在門口脫了皮鞋,往裡面走去。

  竹內雲子裹著毛毯靠在榻榻米上,花子給她取了一個靠枕放在腰後,整個人看上去有些弱不禁風。

  “雲子小姐,深夜打擾,實在是抱歉。”佐藤進來後,先給竹內雲子深深一鞠躬。

  “無妨,佐藤君請坐。”竹內雲子微微一笑,“花子,泡茶。”

  “哈伊。”

  “酒井君,你也坐。”

  “多謝。”

  “雲子小姐,我就不饒圈子了,直接跟您說了,我們三井實業收購鴻偉紗廠出了些麻煩,特地來請教雲子小姐一些事情。”

  “商業上的事情,不是我擅長的,佐藤君怎麼會來問我?”竹內雲子訝然問道。

  “是有關一個人,我想請教一下雲子小姐他的相關情況。”佐藤道。

  “哦?”

  “陸希言,法租界廣慈醫院的陸希言博士。”佐藤坐直了,正色道。

  “他,你們三井實業收購鴻偉紗廠怎麼跟他扯上關係了?”竹內雲子微微一蹙眉問道。

  “據我們所知,陸希言博士的妻弟已經成了奚鴻偉的女婿。”佐藤解釋道。

  竹內雲子馬上就明白了,因為這層關係,陸希言有可能插手三井實業對鴻偉紗廠的收購了。

  “本來我們在通商銀行和海軍那邊都打通關係了,這一次絕對可以逼的鴻偉紗廠徹底破產,但是奚鴻偉今天突然間通商銀行那邊的一筆貸款還上了,解除了股權抵押,所有股權都回到了奚鴻偉的手中。”

  “你們就沒有應變的計畫嗎?”

  “我們原以為,奚鴻偉根本還不上這筆賬的,甚至,他會採取分期返還的方式來拖延時間,但是,沒想到,他居然一口氣把欠款全部還上了。”佐藤道。

  “你是說,現在還有人,有錢願意借給他的,就只有跟奚鴻偉有親密關係的人了。”竹內雲子點了點頭。

  “這筆資金超過四百萬,現在在上海灘,能夠一口氣拿出四百萬來的人少之又少,在下希望雲子小姐能夠幫忙幫我查一下這筆資金的來源。”佐藤道。

  “商業方面的調查,佐藤君應該去找滿鐵上海事務所的西義君?”竹內雲子不明白為什麼佐藤要來特高課。

  “雲子小姐,我知道您跟這位陸博士有個交往,您應該滿鐵事務所的人更熟悉,所以,我在第一時間就想到了您。”佐藤毫不猶豫的從西裝口袋裡掏出一張支票遞了過去。

  一萬日元。

  竹內雲子沒有馬上手下,而是不動聲色問道:“佐藤君想知道什麼?”

  “一個外科醫生是拿不出這筆錢的,我想知道背後到底有多少人在跟我三井實業作對。”佐藤道。

  “你恐怕沒有必要花這個錢請我幫你做這件事。”竹內雲子道,“一個外科醫生的確沒有這麼多錢,可他掌握了一家可以下金蛋貿易公司,這筆錢對他來說,輕而易舉。”

  “噢?”

  “看來佐藤君並不知道這一點,這也不算什麼秘密,佐藤君想要知道的話,也不難。”竹內雲子道,“我索性就告訴你好了,陸希言的妻子是蒙安公司的總經理,而這家蒙安公司就是陸希言出資成立的,他還有一位合夥人,是法捕房的一名高級警務人員。”

  “哦,竟然是這樣,多謝雲子小姐相告。”佐藤站起來深深的一鞠躬。

  “這錢佐藤君拿走吧,我無功不受祿。”竹內雲子手一指那一萬日元的支票說道。

  “雲子小姐這一句話指點就已經值這個錢了。”佐藤道,送出去的錢再收回來,他不會那麼傻,這不是把竹內雲子得罪了,以後還怎麼求人辦事?

  “既然這樣,關於陸希言,我給佐藤君一個忠告。”竹內雲子道。

  “您請說。”

  “陸希言博士是個人才,帝國對人才一向非常重視,這樣額人才如果為帝國所用,其作用是不可估量的,佐藤君明白我的意思嗎?”

  “明白了。”佐藤微微一怔,他聽明白了,軍部和外務省方面很重視這個陸希言,希望能將他拉攏進入帝國的陣營。

  但是這麼做,三井實業前期的投入豈不是要白費了嗎?

  佐藤內心有些不甘心。

  ……

  嗚嗚嗚……

  隨著一陣巨大的鳴笛聲傳來,法國郵船“杜美總統”號(前面已經修改)緩緩的靠向碼頭。

  船上中國人並不多,只有兩三百人的樣子,剩下的都是西人,最多的就是從德國、奧地利逃難而來的猶太難民。

  歐洲已經沒有他們的立足之地了,只能遠涉重洋,來到中國這個陌生的國度,開始他們新生活。

  拖家帶口,攜老扶幼,與以往的西裝革履,衣裳靚麗不同,一群逃難來的人,能夠有多淡定。

  開閘的那一刻,幾乎所有的人都開始湧向了碼頭。

  海上顛簸的時間夠長了,所有人都希望在第一時間能夠踏上堅實的土地。

  “媽媽,快點兒,我們就要見到爸爸了。”安娜焦急的對身後拖著厚重的行李箱的母親瑪莎叫到。

  “安娜,你慢點兒,我們都已經到了,不要太著急了。”德國的家早就沒有了,家裡的貴重物品都賣掉了,就是剩下一些書了,這些可都是丈夫的,她從德國帶到了奧地利,又從奧地利帶到了上海。

  她們比其他逃難的猶太人要好很多,至少在上海,她們有親人,起碼吃住沒有問題,而同船的那些人,到了這個陌生的城市,都不知道該怎麼生存,語言不通,飲食習慣等等。

  終於站在碼頭上了,母女倆一人提著一個箱子,母親瑪莎提的那個重一些,因為裡面大半兒都是書,女兒安娜的要小一些,裡面是一些衣物和隨身物品,能丟的都丟了,這麼遠的路,帶太多的東西,那只能是累贅。

  西人上岸是需要通過海關檢查的,要是沒有簽證,那就是偷渡,是要被遣返的,日軍雖然佔領上海,可海關還隸屬重慶方面。

  上海和南京的偽政府方面多次想要接收,但都被江海海關方面給拒絕了,而且歐美列強也不同意維新政府接收,畢竟過去的南京國民政府向列強借錢,都是用關稅抵押的,日本人要是接收了海關,這關稅豈不是落到日本人手裡,日本人會認南京方面簽下的外債嗎?

  顯然是不可能的,所以,海關,租界法院管轄權,還有越界築路的警權都沒有被日偽方面侵佔。

  “你叫安娜?”

  “是的。”安娜用比較笨拙的英語回答一聲。

  “對不起,我們需要檢查一下你的行禮,請你配合一下。”查驗了安娜的簽證後,海關檢察人員收起了她的簽證,嚴肅的說道。

  “檢查?”

  “對,檢查,我懷疑你的行李箱內藏有違禁物品。”

  “違禁物品,不,我女兒的箱子裡都是私人生活物品,沒有違禁物品。”瑪莎看到女兒安娜被攔了下來,忙拖著行李箱上來解釋。

  “女士,你的行李箱我們也需要檢查。”一名年輕的海關人員走過去,拎了一下瑪莎額的箱子道。

  “不,先生,我的箱子裡都是我先生的一些書籍,沒有違禁品!”

  “有沒有違禁品,只有檢查過後才知道,女士,你還是跟我們過去吧,檢查需要時間。”過來兩個人,將瑪莎和安娜母女推到了關口處的檢查行禮的屋子裡。

  “瑪莎夫人,安娜小姐,我是您的丈夫費恩先生派來接你們的。”譚四早就在裡面等候多時了。

  “這枚戒指,您認識吧?”

  “這是我丈夫的,怎麼會在你手裡?”瑪莎一眼就認出了譚四手中的戒指。

  “這是您丈夫給我的信物,他現在遇到了一點兒麻煩,不能露面,否則會有危險,所以,托我來接你和安娜小姐。”譚四優雅的一笑。

  “您真的是我丈夫的朋友?”

  “當然,如果我不是您丈夫的朋友,他怎麼會把這枚戒指交給我,又怎麼會把你們今天到上海的消息告訴我呢?”譚四道。

  “媽媽,我們什麼時候可以見到爸爸?”安娜問道。

  “快了,寶貝,我們跟這位先生走,很快就可以見到爸爸了。”儘管瑪莎還有些遲疑,但她似乎也沒有別的選擇。

  “瑪莎女士,你們的簽證是何博士簽發的吧?”譚四嘿嘿一笑。

  “你怎麼知道?”

  “如果不是我們的幫忙,你們能如此輕鬆的拿到何博士簽發的簽證嗎?”譚四反問一聲道。

  這一下瑪莎是徹底相信了,眼前這位看上去非常紳士的中國人就是來接她們母女的。
Babcorn 發表於 2018-7-9 10:46
第272章:人間蒸發

  “什麼,沒有接到人,混賬!”

  “閣下,我們人一直盯著碼頭海關出口,一個一個的對照看,就沒有發現瑪莎和安娜母女!”冢本臉上火.辣辣的。

  “難道不在這艘郵船之上,你查了郵船登記的客人名單了嗎?”

  “查了。”

  “可有?”

  “有,而且我們還向一些船員打聽過,只是船上的客人太多,像瑪莎和安娜這樣的母女有很多,所以,印象不是很深刻。”冢本低著頭道。

  “八嘎,你知道嗎,費恩已經被法捕房的視線內,如果我們不把他的妻女掌握在手中,那我們就被動了。”井上雄一惱火道,他也急需要一批軍火來武裝自己的手下的浪人和特工,還有,他還想自己控制一支武裝力量,擴大井上公館在上海周邊的勢力。

  這批軍火對他來說,也是非常重要的。

  “閣下,我們現在怎麼辦?”

  “一定是安德烈,費恩今天沒有去碼頭,那費恩能夠信任的人就只有安德烈了,你馬上去找柳尼娜,讓她去找安德烈,設法搞清楚費恩妻女的下落。”井上雄一吩咐道。

  “哈伊!”

  ……

  “今天費恩沒有出門?”唐錦這邊也接到了曹斌的報告,今天“杜美總統”號郵船到達上海,這個消息費恩應該是知道的,妻女就在這艘郵船上,他居然待在家裡沒去碼頭接人。

  這太不尋常了。

  正常人都不應該這麼做,為什麼呢?

  難道他自己沒去,卻暗中找人去了,安德烈?

  “老曹,安德烈有什麼動靜?”唐錦問道。

  “咱們不是跟軍師那邊有合作協議,安德烈那邊都是由他們盯著的,我們這邊就沒再派人。”曹斌道。

  “這個時候了,還管這個協議?”唐錦叱問一聲。

  “這樣是不是不好,畢竟我們兩家之間的合作沒有解除?”曹斌也有些驚訝,唐錦應該是有些著急了,否則不會說出這麼不理智的話來。

  冷靜下來的唐錦也知道曹斌說的沒錯,既然是他主動提出的合作,那麼現在又想要拋棄人家,連個招呼都沒有,這算什麼?

  “你馬上聯繫譚四,問一下安德烈今天上午的行蹤。”唐錦道。

  唐錦讓曹斌跟譚四取得了直接聯繫的方式後,基本上撇開陸希言這個中間人了,這樣挺好的。

  反正他們見面說什麼,譚四都會匯報給他,而他也不必在著兩者之間考慮如何以一個中間人的身份去如何傳話什麼的。

  如果他跟譚四過從甚密的話,反而進入不了“釘子”小組真正的核心,唐錦有什麼事情還是會防著他。

  “好,我馬上去。”曹斌答應一聲,趕緊去約見譚四瞭解情況了。

  ……

  其實費恩非常著急,“杜美總統”號郵船已經停靠碼頭了,按照通關的速度,兩個小時左右,妻女就應該能到他住的地方了。

  他本來打算發起自己租住的地方,這不是被人把軍火劫走了,原先打算藏起來的計畫實施不了了。

  加上法捕房對他進行了嚴密的監控,他就索性回到了自己住的房子。

  法捕房對他的監視何嘗不是一種保護,他並不想妻女也跟他一樣處在這種被監視保護之中。

  因此,他託了安德烈去接自己的妻女,並且把妻女安排先住進安德烈的家中。

  安德烈親自帶人去了碼頭,可他在碼頭上等了將近兩個小時,直到郵船上的所有旅客都通關了。

  都沒接到瑪莎和安娜母女。

  安德烈意識到出問題了,馬上去海關方面打聽,得到的答案只有一個,“杜美總統”號郵船上的所有旅客都已經通關了,除了船上的船員和待卸的貨物之外,沒有人滯留在船上。

  瑪莎、安娜母女消失了。

  安德烈馬上通過自己在租界白俄義勇隊的關係,找海關內部人員詢問通關的情況,得到的答案卻是,瑪莎和安娜母女早已通關離開碼頭了。

  活生生的兩個大活人就在自己面前走失了?

  安德烈真是嚇的不輕,自己可是一直都守在那通關的通道口,手裡還有瑪莎和安娜母女的照片。

  這都能錯過,是他的眼神兒不行,還是另有蹊蹺?

  大上海租界幾百萬人,一旦走丟了,就是巡捕房都未必能把你把人找到,何況瑪莎和安娜兩母女語言不通,安娜還是一位花季少女,這上海灘的小流氓很多,尤其是“摘桑葉”的特別多。(‘摘桑葉’,上海黑幫術語,就是販賣女孩兒,‘搬石頭’就是販賣男孩兒,男孩兒賣出去做苦力,女孩兒嘛,你懂的)

  這要是被摘了桑葉,那可真是麻煩了,安德烈都不知道該怎麼向費恩交代。

  會不會是日本人?

  手下的提醒,安德烈猛然一驚,這不是沒可能,從海關的瞭解的信息看,瑪莎和安娜母女持的是中國的簽證,而並非日本或者歐洲其他國家的簽證。

  為什麼會是中國的簽證呢,很明顯,日本人欺騙了他們,真正幫了費恩,幫了瑪莎和安娜母女的是中國人。

  一旦費恩知道了真相,那還會跟他們交易嗎?

  所以,他們早就知道了,並且控制了瑪莎和安娜,這些日本猴子果然卑鄙,安德烈本來對日本人就毫無好感,現在就更是異常的討厭了。

  “老闆,柳尼娜小姐來酒吧了,要見您。”從白俄義勇隊軍營出來,安德烈手下一名酒吧侍應找了過來。

  “什麼,她還敢來酒吧?”安德烈正愁找不到人呢,這柳尼娜居然自己送上門來了。

  當即氣勢洶洶的帶著人返回酒吧。

  ……

  “瑪莎夫人,安娜小姐,來,請進,這是費恩給你們準備的房子。”譚四將瑪莎、安娜母女帶到了當初安置顧小白和何小芬一家的房子。

  何小芬母女搬去了陸公館,這套房子就空了下來。

  用來臨時安置瑪莎和安娜母女是再合適不過了,這種石庫門房子,住的都不是本地人,關起門來,躲進小樓成一統,平素街坊鄰居什麼的,都不怎麼來往。

  “這是給我們住在的地方?”少女的眼中滿滿的好奇,雖然在來中國之前,她已經把父親費恩寄過去有關中國描述的信件讀了一個滾瓜爛熟,燦爛的歷史和文明,神秘的文化。

  可當親眼所見這種迥異於自己認識的不同的建築格局和文化,她還是非常的興奮的。

  “安娜,快收拾一下,給客人泡茶。”瑪莎吩咐一聲,顯示出極為良好的修養和家教。

  “好的,媽媽,這裡真的是我們的家了嗎?”安娜十分興奮的沖上了樓梯,她的第一時間把自己的臥室給挑選好了。

  “瑪莎夫人,這裡是廚房是中式的,如果你需要改建的話,可以跟我說,過兩天,我會派人過來。”譚四的英語水平並不高,因此專門帶了一個翻譯,倒是瑪莎的英文很流利。

  瑪莎在逃亡奧地利之前,在德國的一所大學教書。

  實在很難想像出,費恩一個軍火販子,怎麼會有這樣一位賢惠博學的妻子,不過這也難怪他為什麼費那麼多的勁兒也要把妻女從德國救出來了。

  費恩不算是什麼好人,但起碼他對家庭還是忠貞的,這個是他的優點。

  “謝謝,譚先生,我能夠給我丈夫打個電話嗎?”瑪莎問道。

  “這棟房子還沒有裝電話,很抱歉,您暫時還不能打電話,不過,您放心,今天晚上,您和安娜小姐一定可以見到他的。”譚四微微一笑,保證道。

  “真的嗎?”

  “當然,我跟您丈夫是非常好的朋友,這枚戒指,等您見到他的時候,幫我還給他。”譚四微笑的取出那枚戒指,放在在桌上。

  “好的。”

  “夫人和安娜小姐一定餓了,我讓人買了些面包和糕點,你們湊合著先吃一點兒。”譚四道,“還有,儘量不要出去,我們這裡的治安並不是太好,你們剛來,不熟悉情況,萬一走失了,那就難找了。”

  “好的。”瑪莎點了點頭,她當然知道了,剛到一個陌生的地方,最好是不要隨意走動,先弄清楚周圍的環境再說。

  ……

  譚四離開後,給陸希言打了一個電話。

  “她們相信了嗎?”

  “沒完全信,七八分應該有吧。”譚四道,“先生,咱們下一步怎麼做,真的把人帶過去嗎?”

  “你都答應人家了,還能食言嗎?”陸希言呵呵一笑,“去跟漢傑匯合,柳尼娜去了安德烈的酒吧,另外,唐錦也在到處找你,你知道該怎麼說吧?”

  “放心吧,先生,我知道如何應付,一切照您的計畫進行。”譚四掛了電話,然後一個電話掛到唐錦的辦公室。

  “唐長官,您在找我?”

  “譚四,你在什麼地方?”唐錦吃驚的問道。

  “這樣吧,我在拉都路的藍月會所,你過來一趟,我也有事找你。”

  也就二十分鍾不到,唐錦就驅車趕到了拉都路的藍月會所,按照電話裡說的位置,找了過去。

  “譚四哥,到底怎麼回事兒,為什麼費恩的妻女會在碼頭失蹤?”一進門,唐錦是質問道。

  “唐長官,碼頭的事情可不是我我們負責,咱們可是分工明確,人不見了,你來問我?”

  “不是,譚四哥,費恩這邊上午絲毫沒有動靜,安德烈倒是一早就去了碼頭,可是,我的人發現他並沒有接到費恩的妻女,然後他還去找人去海關調查,發現,費恩的妻女的確在‘杜美總統’號郵船上,可上岸之後人就不見了。”唐錦焦急道,“我現在擔心,一旦費恩的妻女落入日本人之手,那我們想要把人救出來就難了。”

  “那怎麼辦,你能確定費恩手中還有軍火嗎?”

  “譚四哥,你什麼意思?”

  “費恩不動,那是他知道你們法捕房在監視他,他不想讓妻女暴露在別人視線之內,因為,我們這些人都沒見過費恩的妻女,所以,我們唯一的目標是安德烈,他也許掌握著費恩妻女的重要信息或者特徵,你不覺的他也沒接到人,這件事很奇怪嗎?”

  “你是說,安德烈在演戲?”

  “我不敢肯定,不過此刻安德烈的伯爵酒吧內,柳尼娜正在密會他呢。”譚四道。

  “日本人……”

  “不是沒有可能,日本人對海關的滲透已經不是一天兩天了,他們是完全能偶做到在通關的時候,把人帶走的,這都不算什麼事兒。”譚四道。

  “該死,一定是日本人,費恩徹底的跟日本人合作了?”唐錦又驚又怒。

  “還不好說,反正如果費恩的妻女在人家手裡,那他就只能跟日本人交易了。”譚四呵呵一笑道。

  “那現在就沒有別的辦法了嗎?”

  “辦法到不是沒有,不過得冒險了。”譚四微微思索了一下道。

  “什麼辦法?”

  “我跟費恩是認識的,而且一直都有生意來往,我可以去面見他談一下,但是你的人必須給我一點兒方便,尤其是不能夠竊.聽。”譚四道。

  “你打算怎麼跟他說?”

  “費恩的價值就是他藏的那批軍火,可如果他除了那批被劫的軍火之外,再無其他軍火呢?”譚四道。

  “你說什麼,這是一個騙局?”唐錦何等聰明,瞬間就明白了。
Babcorn 發表於 2018-7-13 14:39
第273章:智多星

  “唐長官,如果是你,擁有這麼一大批軍火,你敢這麼大張旗鼓的尋找買家嗎?”譚四問了一句。

  唐錦搖了搖頭,他會小心翼翼的在黑市中出貨,雖然那樣來錢慢,可是穩當,還不會招惹殺身之禍。

  當然,費恩的行為也可以理解。

  冒這麼大的險,不是為了他自己,而是為了妻女,他需要買家有強大的勢力,可以幫他解救遠在奧地利的妻女。

  費恩走了一步險棋,但是這步棋憑藉他一個人的力量,顯然是完成不了的,他還有一個搭檔。

  一直給他充當經紀人的安德烈。

  安德烈可不是費恩,他沒有必要陪著費恩一起冒這麼大的風險,除非他們有共同的利益需求。

  “他不這麼做,如何引起我們跟日本人的注意?”

  “沒錯,我也相信了,因為這些年,我從他手中購買了不少槍支和彈藥,非常精良,經過他的手修理和改造過的槍支,甚至比我們的兵工廠仿製的還要好,所以,我們也想跟他做下這筆買賣。”

  “費恩的要價可不低,你們有這個財力嗎?”唐錦問道。

  “買賣嘛,價錢是可以商量的,我們又不是冤大頭,唐長官,您說呢?”譚四道,“在談判的過程中,費恩說起了他的家人,這時候,我們才明白,他找軍火買家,還有另外一層目的。”

  “解救他的妻女?”

  “不錯,可遠在大洋之外的歐洲,這可不是誰都能做到的,你們軍統或許還可以通過外交方面努力一下,可我們不行,所以,費恩後來直接拒絕了跟我們的交易。”譚四道,“就是這一次拒絕,讓我們徹底的明白費恩的目的,軍火只是他拋出來的誘餌,真正的目的是想利用買家幫她拯救自己的妻女,因為,他算準了,這麼大一批軍火,日本人肯定會有興趣的,而我們就是費恩給日本人找的托兒,如果沒有我們的競爭,只怕那井上雄一也不會輕易相信費恩手中有這樣一批軍火。”

  “日本人不是驗過貨了嗎?”

  “貨呢?”譚四問了一句。

  “這……”唐錦愣住了,是呀,現在貨哪兒去了,到底是日本人截胡了,還是費恩自己演了一出苦肉計呢?

  若是日本人截胡,那這批軍火應該還沒有出法租界,問題是,他發動手下的人,明裡暗裡打聽,一點兒線索都沒有。

  這批軍火好像根本不存在似的。

  那就只有一個可能了,費恩自編自導自演了這一齣戲,目的是為了什麼,騙日本人,還是他根本就沒有軍火,一切都是假象。

  只有軍火丟了,他才能自圓其說,否則,一旦讓日本人知道他手裡根本就沒有軍火,是在騙他,那費恩是很難逃得過日本人的怒火的。

  “你的意思是,費恩故意這麼做,但是他為什麼要這麼做?”唐錦反問道。

  “他的妻女已經登上來中國的郵輪,可以說已經脫離了煉獄,接下來他的為自己尋找退路了,如果他手上有這樣一批軍火,那沒什麼問題,到時候直接跟日本人交易就可以了。”譚四道,“拿了錢,走人,去北美,一家人過舒舒服服的日子。”

  “這都基於你們的猜測,沒有證據。”

  “要證據,就只有與費恩直接接觸,試探他的反應。”譚四道,“如果費恩的妻女落在日本人手中,那他肯定會慌張,如果不是,這就說明一切都是費恩自己的設計。”

  “好,那就有勞譚四哥了。”唐錦想個一下,鄭重的一抱拳,眼下也只有這個辦法了。

  “客氣!”

  ……

  譚四的執行能力,陸希言是完全信任的,但是在領導和決策方面,他就差了那麼一點兒。

  甚至還不如楚澤,而楚澤的問題是,他專注於經濟領域,在行動上不太擅長,如果“軍師”不死的話,給他機會鍛鍊的話,未來或許可以成為一個不錯的領導者。

  “軍師”死的有些太倉促了,根本沒有機會交代後事。

  倒是讓他這個局外人給撞上了,意外的成了新的“軍師”,也徹底的改變了他生命的軌跡。

  去見費恩之前,譚四去了這“成記”裁縫鋪見了陸希言,把他跟唐錦見面的情況匯報了一下。

  雖然這麼坑唐錦有些不地道,不過,這又不是第一次了,上一次還直接從唐錦手中把人給截胡了呢。

  反正,陸希言也看出來了,唐錦這一次也是替人辦事兒,對他也有所隱瞞,心理上毫無虧欠。

  “這些天跟唐錦頻繁聯絡的人身份查清楚了嗎?”

  “嗯,查到了,他叫丁松橋,杜老闆的手下,另外,他還有一個身份。”譚四點了點頭。

  “軍統?”

  “是的,軍統颶風行動隊的一個股長。”譚四道。

  “果然不出我所料,如果不是杜老闆的面子,只怕唐錦是不願意摻和這件事的。”陸希言點了點頭。

  “這個丁松橋雖然隸屬軍統,在軍統上海區內,其實自成一系,受杜老闆麾下第一謀士陸金石統帥,也可算是雙重身份。”譚四道,“軍統在上海的活動多借重於青幫,所以,戴雨農不得不允許他們的存在。”

  “陸金石,是不是把持上海郵政的那個?”

  “對,正是他,此人還有一個外號,叫智多星,他還是國民政府的高官,抗戰爆發後,就去了重慶。”譚四道,“現在就不知道擔任什麼職務。”

  “區區一個丁松橋還沒有能力能讓唐錦如此上心。”陸希言自言自語一聲,“很有可能,這個陸金石來上海了。”

  “陸金石在上海?”譚四被陸希言的分析判斷嚇了一跳,“先生,那可要小心了,此人詭計多端,而且手下有一大幫青幫的人,不好對付。”

  “此一時,彼一時,如果他真這麼能耐的話,為什麼還要隱藏自己的行蹤呢?”陸希言道,“如今的青幫,只怕就是杜老闆親臨也未必能夠完全掌控。”

  “你是說章嘯林已經投靠了日本人,賣身做賊。”譚四道。

  “還有那個老頭子,不也是跟日本人暗中眉來眼去,搞曖.昧嗎?”陸希言道,“雖然他沒有直接出山,可他的徒子徒孫們一個個都靠過去了,他的那些賺錢的買賣,如果沒有日本人關照,還能日進斗金嗎?”

  “這個陸金石還是不得不防,我已經命人盯著丁松橋了,一有消息,馬上會報告。”譚四道。

  “好,你有把握說服費恩嗎?”

  “現在他的妻女在我們手中,而且又是我們幫他把妻女從奧地利拯救出來的,他應該明白,誰才是真心願意幫他的人。”譚四道。

  “既然如此,那你小心一些,有事隨時跟我溝通,下班後,我會去凱旋歌舞廳。”陸希言吩咐道。

  “好的,先生。”

  ……

  回春堂藥店。

  “陸金石,這個人是杜岳盛的心腹智囊,杜對其幾乎是言聽計從,十分信任,他居然來上海了?”胡蘊之驚訝道。

  “我只是推測,現在還不能確定,不過,唐錦的身份十分隱秘,如果不是有比他來頭更大的人,他怎麼會對費恩和軍火事情如此上心?”陸希言分析道。

  “你說的有些道理,不過,這也只是你的推測而已。”

  “我會小心求證的,對了,組織上怎麼說,對我的建議?”陸希言問道。

  “這事兒是好,可是弄不好會惹麻煩,會給國民黨攻擊我們的藉口。”胡蘊之緩緩說道。

  “因為外交方面?”

  “是的,組織上對此有比較大的顧慮,如果猶太人以難民的身份在中國生活,這沒什麼,可如果他們當中有些人參加了我們,那就不同了。”胡蘊之道。

  “老胡,一個西人,如果他不說自己是猶太人,你能辨別出來嗎?”

  “不能。”胡蘊之想了一下,搖了搖頭。

  “這不就是了,我們可以當做不知道,再說,這些人到了根據地,那是技術人才,我們又不會讓他們去前線打仗,到時候給他們一個假的對外身份就可以了。”陸希言道,“至於被發現了,那我們可以說不知情,難不成我們聘請一名技術人才,還需要去他本國進行調查不成?”

  “這不是耍無賴嘛。”

  “一個願打一個願挨,我們又沒有抓壯丁,搞威逼利誘那一套。”

  “你還沒有威逼利誘?”

  “費恩這個是特例,不算的。”陸希言擺了擺手道。

  “這個只能算你的建議。”胡蘊之道。

  “我知道,這活兒我幹不了。”陸希言點了點頭,有些事情,他可以建議,可以出謀劃策,可真要去做的話,他還真不適合。

  “你知道就好。”胡蘊之道,“陸金石的事情,我會留意的,你最近出的風頭有點兒大了,悠著點兒。”

  陸希言訕訕一笑,他知道胡蘊之意有所指,應該就是那個什麼《華報》的記者李鳴弄出來的。

  還有,他授權在《大美晚報》發的聲明,以及給那些轉載的報紙發出的律師函。

  這在上海的新聞界引起了不小的震動。

  本來這種揚名立萬的事情,很多人都是樂觀其成的,但是陸希言偏偏反其道行之,頗有些沽名釣譽之嫌。

  “那個《華報》的背後是日本人,他們這麼吹捧我,我能不當心嗎,好不容易讓人忘記我救了竹內雲子這個日本女間諜,這不是又讓人想起來了嗎?”陸希言道,“凡是這種吹捧,都得警惕。”

  “嗯,你的擔心也有些道理,自古就有捧殺這一說,可日本人為什麼針對你呢?”胡蘊之道。

  “不知道,這裡面耐人尋味呀,我也摸不著頭緒。”陸希言坦誠道。

  “你自己小心點兒,我們之間的見面還是儘量減少。”胡蘊之不由的緊張道。

  “也好,沒特別的事兒,我們電話聯繫。”陸希言道,至少他家裡的電話,他能保證沒有被竊.聽。
Babcorn 發表於 2018-7-13 14:45
第274章:驚天騙局

  “譚,怎麼是你?”費恩開門,看見站在門口的居然是譚四,他著實嚇的不輕。

  他雖然不知道譚四的確切身份,可他也知道,譚四絕不是普通老百姓,普通老百姓是不會一而再,再而三的跟他購買軍火的。

  “不請我進去坐坐嗎,你這裡,我一年到頭都難得來一回?”譚四嘿嘿一笑。

  “你確定?”

  “當然,你該不會是遭劫之後,家徒四壁了吧?”譚四笑道。

  “這倒沒有,如果你不覺得自己會惹上麻煩的話,那就進來吧。”費恩愣了一下,隨後拉開門,讓開一條路來。

  屋子裡顯然是收拾過了,以譚四對他的瞭解,主動收拾屋子,難得見到一回,除非是什麼節日的時候。

  “閒著沒事幹,收拾了一下,你喝什麼?”費恩招呼一聲。

  “白開水吧。”譚四走過去,在那破了一個洞的真皮沙發上坐了下來,其中還有一隻腳墊著一塊磚,一坐上去,發出“噶吱吱”的聲響。

  費恩倒了一杯水,給譚四遞了過去。

  “謝謝。”譚四伸手接過來,並沒有喝,而是放在了茶几上,然後伸手從外套口袋裡掏出一張照片遞了過去。

  費恩一見照片,臉色驟然變了。

  照片上面正是他的妻子瑪莎,雖然許多年沒見過了,可妻子的模樣他還認得,還有一個少女,一看那眼神,就是自己已經長大成人的女兒安娜。

  “譚,你想幹什麼?”費恩本來就擔心妻女的安全,可他不敢去找安德烈,怕會給妻女帶去危險。

  但是安德烈到現在都沒有消息給他,他也非常擔心,準備在晚些時候就去“伯爵”酒吧。

  只是沒想到譚四會來找他。

  “別著急,坐下說話,如果你想知道照片上人的情況的話。”譚四慢條斯理的背靠沙發道。

  “譚,你到底想要幹什麼?”費恩激動的沖譚四咬牙切齒的問道。

  “交易。”

  “不可能。”費恩斬釘截鐵的道。

  “那就是沒得談了?”譚四站起來,整理了一下衣襟說道。

  “等一下。”費恩急了,眼圈都紅了,如同一隻受了傷的野獸,“這批軍火我已經跟日本人達成協議了,我若是給你,你知道後果的?”

  “日本人那邊,我們可以幫你解決。”譚四輕鬆的一笑道。

  “你幫我解決,整個上海都在日本人的控制下,就算是租界,那也是被日本人控制的地區包圍著,你怎麼幫我解決?”費恩質問道。

  “我可以幫你和夫人孩子離開上海,去一個你想要去的地方。”譚四道。

  “你可以幫我們離開上海?”費恩心動了,上海雖然繁華,有著冒險家的樂園之稱,若是年輕十歲,他是願意留下來的。

  但是到了他現在這個年紀,他只想求一個安穩,跟自己的妻子和女兒過平靜的日子,不想再做那些不切實際的夢了。

  “我知道你想移民美國,我可以幫你。”譚四道。

  “我有前科,很難拿到美國的簽證,即便是去了,也只能是黑戶,還有可能被遣返回德國。”費恩道。

  他雖然人在上海,可護照還是德國的,一旦被發現偷渡,很大的可能是被直接遣返的。

  以他猶太人的身份,回德國只有死路一條。

  “這個世上,有錢能使鬼推磨,只要有錢,沒有什麼事兒是辦不到的,你說呢?”譚四道,“換個名字,只要到了美國,只要你不犯事兒,誰會去查你的過去呢?”

  “你真的能幫我?”

  “不過,你現在又被法捕房盯上了,那自然會被各國的情報部門知曉,如果再想用這個辦法,那就難辦多了。”譚四道,“你要是不這麼高調,這事兒其實不難辦的,大上海那麼多有前科的,有多少去了美國,也不差你一個。”

  費恩臉上閃過一絲懊悔之色,這些都被譚四看在了眼裡。

  “不過,你的妻女倒是很容易拿到簽證,但如果讓簽證官知道她們跟你的關係的話,恐怕會刁難的。”譚四道。

  “不,譚,我不能答應你。”費恩痛苦的坐下來,抱著腦袋道。

  “我都把話說到這份兒上了,你還堅持跟日本人交易?”譚四不解的問道,“我們這麼多年的信譽,難道還比不了日本人對你的威脅嗎?”

  “譚,不是你認為的那樣,我很想跟你合作,可是,我手中已經沒有你想要的軍火了。”費恩道。

  “什麼,沒有軍火?”

  “譚,我跟你說實話把,我手上的確有一批軍火,但是這批軍火的數量有限,大概可以裝備一個營,遠遠達不到裝備一個團的數量,前天晚上,日本人過來驗貨,我把這批貨給他們看了,隨後我就把這批軍火從密道中準備運到別的地方藏起來,誰知道,在半道之上,我們被襲擊了,不但軍火被搶,我們也讓人扒光了衣服,綁在街道邊上的樹上,直到有人報警,巡捕趕到,我們才被解救。”費恩解釋道。

  “你們?”儘管他有這個心理準備,但譚四聽了這話之後,他還是震驚不已,這裡面果然是一個驚天大陰謀。

  “是安德烈的人。”費恩解釋道。

  “費恩,你跟我說實話,你跟安德烈到底是什麼關係?”譚四鄭重的問道。

  “我跟安德烈是朋友,當年的案子,要不是他,我可能還在監獄裡呢。”費恩長嘆一聲道,“我這個人不善人際交往……”

  譚四多少是瞭解一些費恩的過往的,但是他還從沒有對他講過他的過去,費恩是個技術狂,對槍械十分痴迷,但情商太低,堂堂一個有前途的槍械設計師就被派到萬里之外的中國來當技術顧問,這讓他別提多難受了,來到中國,無所事事,酒癮就是在那段時間染上的,後來,他認識了安德烈,交往中,安德烈知道了他的本事,費恩一個人在上海,花費不知道節制,大手大腳慣了,公司發的薪水不夠用了,在安德烈的慫恿下,接了地下改槍和修槍的活兒,而且他也可以用修改槍支的設備搞他的槍械設計,可以說一舉兩得。

  好景不長,費恩在一次配置炸藥的時候,不小心把公司的秘密倉庫給炸了,暴露了公司暗中走私軍火的秘密。

  這一下,費恩被公司炒了魷魚,還背了黑鍋。

  其實,那個倉庫裡軍火早已被他和安德烈合夥轉移了,那些顯露在外面的只是用來掩人耳目的。

  那個時候,他們就密謀吞下這批軍火,然後找自己找買家,換一筆錢,然後把妻女接到上海,然後想辦法移民去美國。

  可是,怎麼才能不讓公司發現這件事呢?

  只有炸掉倉庫,造成費恩玩忽職守的假象,只是後果有些不一樣,費恩不但被公司開除,還被送進了監獄。

  後來事情平息後,安德烈通過關係,將他保外就醫,其實他還沒有刑滿呢。

  這批軍火這些年屬於他,但掌握在安德烈手中,當然,他是有處置權的,每每賣出一批,他都會分到一筆錢。

  到現在,也就剩下這一部分了。

  安德烈和他都想離開上海,恰好阿道夫上台後,德國對猶太人的政策變得更為仇視起來。

  於是,兩個人就商量一下,利用這批軍火做誘餌,先利用買家幫費恩把妻女從歐洲拯救出來,然後在狠狠的敲詐一筆錢,最後,拿著錢去美國享受下半生。

  這個計畫若是成功的話,兩人日後去了美國,各自買個小農場,下半生就不用愁了。

  費恩是一個技術宅,人情方面很多時候不太靈光,但是安德烈對他確實不錯,該給的錢一分沒少過,平時也沒少幫他。

  所以,整件事都是安德烈策劃的,而他只能算是一個執行人。

  “沒了這批軍火,你們還怎麼騙日本人?”譚四問道。

  “我們這幾年也積攢一些公共租界白俄義勇隊淘汰的武器裝備,數量也比較客觀,如果跟那批剩下的合在一起的話,裝備一個團也是勉強能夠做到的。”費恩道。

  “這麼說,你們手上還有一批軍火,只是使用過的?”

  “是的,基本上都是八成新,而且質量也不比德械的差,只是沒有重武器,主要是步槍和手槍,有一部分湯普森衝鋒槍,還有一些其他的槍支。”費恩解釋道。

  “你們拿這些槍去糊弄日本人,只怕是不行的。”

  “他們已經驗過貨了,應該問題不大。”費恩臉色訕訕道,他也知道,日本人驗貨的目的是確認軍火確實存在,而交易的時候,肯定還是會開箱檢查的。

  日本人可不傻。

  “費恩,你有把握說服安德烈跟我交易嗎?”譚四問道。

  “只要價錢合適,我想他不會反對的。”費恩想了一下道。

  “你手上這筆軍火價值多少?”

  “至少五萬美元。”費恩道。

  譚四笑了笑,這個費恩還是個老實人,看來之前的一切都是安德烈在操控,否則他至少報一個十萬美元的價格才是。

  “只怕安德烈不會接受這個價格的。”譚四道,“如果賣給日本人的話,至少可以翻倍,甚至更多?”

  “這……”

  “我覺得,你們的計畫不錯,可以先騙日本人一筆,然後再從我這邊掙一筆,兩筆加起來,應該足夠你們兩家人去美國了,對不對?”譚四笑道。

  “對。”費恩下意識的答應了一聲。

  譚四呵呵一笑,費恩跟安德烈的關係,他其實是心存疑慮的,費恩這個人有些過於單純了,他不懷疑安德烈是想幫費恩,但是動機未必就是單純的。
Babcorn 發表於 2018-7-13 14:45
第275章:費恩的價值

  “不對,譚,你到底想做什麼,我妻子和女兒呢?”費恩惱火問道,他情商不高,可智商絕對不低,妻女在譚四的手中,他來見自己,顯然是有目的的。

  “放心,她們非常好,我不會傷害她們的,一會兒我就帶你去見她們,但是,有些事情,我想跟你好好談一談。”譚四道。

  “你想讓我幫你做什麼?”

  “聰明。”譚四道,“從現在開始,你聽我的安排,我讓你做什麼你就做什麼。”

  “如果你讓我做傷害朋友的事情,我絕不會答應的。”費恩道。

  “放心,我的目標是日本人,跟你的朋友毫無關係。”

  “你要對付日本人?”費恩驚訝一聲問道,“譚,你是反日人士,軍統還是地下黨?”

  “你知道的還挺多的,居然還知道軍統和地下黨?”譚四嘿嘿一笑道,“不過,我是什麼人,你最好不要知道為好,知道的越多,越是對你沒有好處。”

  “你想讓我怎麼做?”費恩低下頭道,他再傻,也懂得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的道理。

  “在我離開後,你馬上去伯爵酒吧找安德烈,向他打聽你妻女的消息,記住了,你現在非常焦急,不要再安德烈面前露出一絲破綻。”譚四吩咐道。

  “為什麼,我為什麼要對我最好的朋友隱瞞這些?”費恩不解的問道。

  “你知道,你最好的朋友安德烈跟那個叫柳尼娜的是什麼關係嗎?”譚四問道。

  “她們好像是那種情.人的關係,怎麼了,安德烈早就跟他的妻子離婚了,他是一個單身漢。”費恩的濃烈不滿的語氣。

  顯然對譚四懷疑安德烈非常生氣。

  “安德烈好像並不只有柳尼娜一個情.人吧?”

  “這個……”對於安德烈的混亂的生活,費恩不好評價,因為這是他人的自由,他知道的情人就有好幾個,一直保持著那種關係。

  “柳尼娜是為日本特高課的間諜,她可不是上海灘上豔名遠播的交際花這麼簡單。”譚四道。

  “什麼,這怎麼可能?”費恩吃驚萬分。

  “費恩,我也算是你這些年來,為數不多的朋友吧?”譚四反問道。

  費恩點了點頭,譚四的確是他在上海認識的為數的不多的朋友之一,他的生活圈子很小,朋友圈更窄了。

  “我跟你沒有絲毫的恩怨,跟安德烈也沒任何仇怨,我有必要在這件事上騙你嗎?”譚四道。

  費恩沉默了。

  “你仔細想一想,是不是每一次安德烈見了柳尼娜之後,就會把你叫過去,然後告訴你日本人那邊的情況?”譚四問道。

  “是。”費恩吃驚道,“難道說,安德烈他早就知道……”

  “我來之前,柳尼娜剛從‘伯爵’酒吧離開,知道為什麼嗎?”譚四嘿嘿一笑,問道。

  “為什麼?”

  “日本人今天也在碼頭,而且他們也沒有接到瑪莎夫人和安娜小姐。”

  “日本人怎麼會知道瑪莎和安娜今天抵達上海?”費恩臉色變了,“難道是她們給我拍發的電報?”

  “沒錯,你的一舉一動都在他們的監視之中,所以,不但日本人知道,我也知道,而且,我還比日本人搶先一步。”譚四點了點頭。

  “譚,你不也一樣,跟日本人又有什麼區別?”

  “我跟日本人區別在於,我不會用瑪莎夫人和安娜小姐的安全威脅你,還會幫你脫離苦海,而他們會用她們來威脅你交出軍火,甚至還可能會傷害到她們的生命。”譚四道,“費恩,跟我合作,比一群披著人皮的衣冠禽.獸要保險的多,瑪莎和安娜落入日本人之手會怎樣,你想想後果就明白了。”

  “譚,安德烈呢,我問你他是不是早就知道柳尼娜的身份?”費恩情緒有些激動。

  “柳尼娜是代表日本人跟安德烈接觸的人,你們把她當成是中間人,卻沒有想到她根本就是對方的人而已。”譚四道,“事成之後,你們打算給她多少抽成?”

  “百分之五。”費恩愣了一下,回答一個數字。

  “價值二十萬的美金的軍火,百分之五的話,那就是一萬了,這筆買賣真划算。”譚四有些驚詫道。

  “沒有那麼多,如果日本人能幫我救出瑪莎和安娜的話,最終的價格是十萬美金。”費恩道。

  “十萬美金,也不少了,柳尼娜拿走百分之五,你和安德烈怎麼分?”

  “我百分之五十,他百分之四十五。”

  “這麼說來,安德烈還真是挺夠朋友的。”譚四越發的覺得安德烈這個朋友對費恩來說是太難得了。

  人生當中,若是能夠有這樣一個朋友,那真是知足了。

  可怎麼總覺得有那麼一絲不真實的感覺,這個安德烈可是白俄貴族之後,要知道這些人在很多人眼裡貼著“貪婪腐朽,生活糜爛”的標籤兒。

  安德烈怎麼都不像是一個生活自律的人,背地裡做著黑市的生意,販賣軍火,情報,手下還豢養了殺手,心狠手辣。

  “我不能出賣朋友,不能……”

  “你沒有出賣他,你只是暫時不告訴他而已。”譚四道,“等時機成熟了,你自然可以對他說出全部真相。”

  “我這不算欺騙?”

  “當然,你只是善意的欺騙,而且,安德烈也許並不知道柳尼娜真正的身份,只是認為她是個中間人而已,如果你現在告訴他,那萬一他不小心說漏了嘴,到時候,不但你們一家有危險,他也會有危險的。”譚四隻能先這樣穩住費恩。

  “對,我不能說,我絕對不能說。”費恩一抬頭,認真的眼神說道。

  “你去見了安德烈後,往外灘方向過去,我會在那裡等你,然後帶你去見瑪莎和安娜。”譚四站了起來,戴上禮帽就離開了。

  ……

  陸希言下班後,先去“成記”裁縫鋪,偽裝成“軍師”的模樣,然後直接去了凱旋歌舞廳。

  一直等到八點多鐘,譚四才過來了。

  “有人跟蹤,我費了好大的勁兒,繞了一大圈才把人甩掉。”譚四一進門,就報告道。

  “你的行蹤暴露了?”陸希言驚訝的問道。

  “還不清楚,但感覺不像是日本的特工,倒像是軍統或者青幫的人。”譚四搖了搖頭道。

  “趙立軍現在忙著跟王天恆爭權呢,只怕是顧不上我們,青幫的人倒是有可能。”陸希言道。

  “會不會唐錦的人?”郭漢傑道。

  “也不是沒有可能,不過你跟唐錦已經見過面了,他在派人跟蹤你,不是自找彆扭嗎?”

  “漢傑,下次譚四哥出門,派兩個機靈一點兒的跟在後面,如果有人跟蹤,那就來一個反跟蹤,看一看到底是是什麼人。”陸希言吩咐道。

  “好的,這個沒問題。”郭漢傑一口答應下來了。

  “四哥,說一下費恩那邊的情況吧?”陸希言吩咐一聲。

  “費恩已經初步相信了我的說辭,對安德烈的信任已經產生了動搖,不過,安德烈這些年對他確實照顧有加,只是這個安德烈有點兒看不透,這傢伙按理說貪婪狡詐,不像是這麼一個惇厚的人,這說不通呀。”譚四懷疑道。

  不說譚四懷疑,陸希言早就在心裡產生疑惑了,這安德烈對費恩簡直太好了,就算是親兄弟也不過如此吧。

  但是,這二人根本不可能有血緣關係,費恩對安德烈來說,也沒有什麼大恩之類的,反倒是費恩能有從牢裡出來,安德烈花了不少錢和力氣。

  安德烈到底圖什麼呢?

  費恩身上,能夠讓安德烈看重的有什麼?一個被解僱,有國不能回的人,有什麼價值?

  費恩是一名工程師,他會修槍,改槍,他改的槍,在黑市中算是有非常不錯的名氣,許多人莫名而來,找他改槍。

  這或許是安德烈看重的,因為,費恩的這個技能可以讓他在黑市上獲利不少。

  只要費恩一天活著,就能給他掙一天的錢。

  這就是一個搖錢樹。

  這個理由是說得過去的。

  但這樣的利益關係一旦破裂,或者說安德烈不需要費恩,他也能獲得更多的利益,他很有可能馬上翻臉。

  “我看過卷宗,法捕房內對費恩當年的案子資料留下的不多,有關案件的調查也寫的相當模糊,顯然案子的調查是有問題的,可是時隔這麼多年,當事人有不少現在都不在上海了,而且卷宗上幾乎沒有提到任何有關安德烈的名字,而當時的費恩已經跟安德烈關係非常密切了……”陸希言道,他是法捕房的高級顧問,有權限查閱一些卷宗資料,看一下費恩的案子很正常,畢竟他也算是參與這件事情當中了。

  “費恩說,安德烈跟他說,瑪莎和安娜母女可能通關後走失了,他正命人去猶太人集中居住的城區打聽消息,另外,日本人也會幫忙。”譚四道。

  “四哥,設個局試探一下這個安德烈。”陸希言道。

  “如何試探?”

  “把安德烈約出來,跟他說,瑪莎和安娜母女在你手中,你要他手上的軍火,看他如何反應。”陸希言想了一下道,“另外,把費恩帶到隔壁,讓他可以聽到你們兩個人的談話內容。”

  “這個辦法好,如果安德烈真的對費恩無所企圖的話,他一定會站在費恩的角度考慮,而如果不是,就說明安德列對費恩好是有目的的。”郭漢傑讚道。

  “那就聽先生的,明天晚上我把安德烈約出來。”譚四點了點頭。

  “一切小心,漢傑,你跟黃三哥注意配合,一定要保證四哥的安全。”陸希言特別叮囑一聲。

  “請先生放心。”
Babcorn 發表於 2018-7-13 14:55
第276章:孟浩訂婚

    “怎麼這麼晚才回來?”

  陸希言回到家中的時候,已經快要到宵禁的時間了,閆磊給開的門,孟繁星在樓上書房溫習功課,聽到樓下動靜,下來了。

  “這不是唐錦那個案子嘛,有些棘手,非要拉著我跟他一塊兒分析。”陸希言一邊脫去大衣,一邊解釋道。

  “吃飯了沒有?”

  “吃了,唐錦請的客。”陸希言點了點頭,“明天的浩子的事兒都準備的咋樣了,請柬都發出去了?”

  “我們這邊倒是沒多少人,就是不知道孟家那邊會來多少人。”孟繁星有些擔心道。

  “沒事兒,新世界酒店的宴會廳大著呢,就算來個三四百人,也裝得下。”陸希言輕輕拍了一下孟繁星的胳膊說道。

  “晚飯前,奚伯父給我來電話了,說佐藤來找過他了,這一次又把價格提高了兩百萬。”

  “你怎麼說的?”

  “我說,還不著急,如果現在就答應他,只怕他可能會犯疑,先晾一晾,等小浩跟夢瑤訂婚之後再說。”

  “奚伯父怎麼說?”

  “他也是這個意思,不能讓這個佐藤看出一星半點兒的破綻,何況今天晚上還有最後一批設備沒有起運呢。”孟繁星道。

  “薑還是老的辣,跟日本人談判咱們還是交給奚伯父,他遠比我們有經驗。”陸希言一邊上樓,一邊說道。

  “嗯。”

  “對了明天小浩訂婚,我們是不是該準備一個紅包,我這個做姐夫的可不能太小氣了。”陸希言道

  “你覺得多少合適呢?”

  “以咱們的身家,給少了,人家覺得小氣,給多了,年輕人花錢沒節制,容易亂花錢,要不然這樣,小浩結婚,咱們送一套婚房給她們怎麼樣?”

  “婚房,他們現在住的房子不是挺好的嗎?”孟繁星一聽,有些不同意,就算是自家弟弟,也不能這麼慣著吧。

  “咱爸那個脾氣,我是擔心,夢瑤嫁過來,跟老人過不來,還不如讓小兩口出去住,你說呢?”

  “那爸呢,孤零零的一個人扔家裡?”

  “不是還有我們呢,爸跟我們住就是了。”陸希言道。

  “你樂意,爸未必會答應。”孟繁星道,“這事兒以後再考慮吧。”

  “那紅包給兩千好了,一人一千。”陸希言道。

  “太多了,一千,一人五百就夠了。”孟繁星直接攔腰砍了一半兒。

  “我說是大洋。”

  “我說的是法幣。”

  陸希言訕訕一笑,這種事兒,他是拗不過孟繁星的,年輕人有錢容易學壞,少給點兒也不是壞事兒。

  ……

  “浩子,恭喜,恭喜呀……”

  “謝謝!”

  孟浩一身西裝,蝴蝶結,親自站在門口迎接賓客,原先比較要好的巡捕同事,還有街坊鄰居都來了。

  並沒有因為攀上高枝兒了,就忘了親戚和窮朋友了。

  老孟家的家風裡,可沒有這麼一條。

  “浩哥,夢瑤嫂子,恭喜!”麻小五提著一個禮盒過來。

  “小五,來了,快請。”孟浩進政治處,認識的第一個人就是麻小五,麻小五當時還給他跑腿呢。

  人家現在也混的不錯了,孟浩要不是破了“蔡主筆”的案子,估計也還原地踏步走呢。

  奚家的親戚也陸續到了,不過他們對於奚鴻偉找了一個小警員女婿有些不滿意。

  一個法捕房的小警員何德何能能娶紡織大王奚鴻偉的女兒,這小子指不定用了什麼卑劣的手段呢。

  這樣的聲音自從奚鴻偉對外宣佈女兒奚夢瑤跟孟浩訂婚的消息之後就出現了。

  奚夢瑤可是一個大美人,追求她的人不少,而且不少都是有頭臉的人,富家公子或者政要之子。

  今天這場訂婚宴,注定不會太平靜。

  “夢瑤小姐,恭喜,這位就是你的未來夫婿,叫什麼來著?”一個年輕的公子哥在數名保鏢的跟隨下,走了過來。

  “孟浩。”孟浩臉色微微一變,儘管在家裡的時候,陸希言提醒過他,但當真的碰到這樣的事情的時候,他還是有些緊張的。

  但今天是他的好日子,來的都是客,有些時候,他必須的拿出一點兒風度來。

  “孟浩,沒聽說過呀,上海灘上有這麼一號人物嗎?”程維高放肆的笑了起來。

  “在下不過是個普通人,程公子沒聽說過,很正常。”孟浩已經冷靜下來了,今天這個日子,他絕對不能意氣用事,把事情搞砸了,毀掉了自己的訂婚宴,還會讓老岳父母臉上無光。

  “是嗎,癩蛤蟆想吃天鵝肉,我呸!”

  “程維高,你什麼意思?”一旁的奚夢瑤可不樂意了,孟浩雖然出身卑微,可人好,也上進,最重要的是他對自己一心一意,而且在她心目中,還是一個英雄。

  為了調查蔡主筆的案子,深入虎穴,查出真兇,差一點兒被人當街暗殺撞死,這樣的人,豈是程維高這種仗著父蔭混吃等死之輩可以比擬的?

  “奚夢瑤,你看不上本公子也就罷了,居然看上這麼一個要錢沒錢,要地位沒地位的窮鬼警察,看來,你們奚家真的是窮途末路哦!”程維高嘿嘿譏諷道。

  “程公子,如果你是來給我跟夢瑤道喜的,我歡迎,但如果你今天來搗亂的,那請你離開。”孟浩不卑不亢的一伸手道。

  “我當然是來道喜的,我好歹曾經喜歡過夢瑤,她大喜的日子,我怎麼能不來道喜呢?”程維高趾高氣昂的一笑,從那個西裝口袋裡掏出一個紅包來。

  “孟浩是吧,上來拿紅包呀。”

  孟浩臉色微微一變,這個程維高絕不會那麼好心,站的這麼遠,讓自己過去拿紅包,分明是藉機羞辱他。

  可是,他如果不走過去,那又會被人說成小肚雞腸,沒有一點兒度量。

  思索再三,孟浩還是向前邁了一隻腳,剛要伸手去接,那程維高突然手一鬆,紅包直接往地上掉了下去。

  孟浩臉色大變,若是沒有受傷之前,憑藉他的伸手,只要輕輕的一抓,就能抓住掉落的紅包,可是他現在的身體不允許他這麼做。

  只能眼睜睜的看著紅包掉在地上。

  “哎呀,不好意思,剛才不知道怎麼回事,手麻了一下,新郎官,你不介意自己撿起來吧?”程維高嘴上道著歉,可臉上卻是一股難以抑制的得意。

  周圍迅速的為了一圈看熱鬧的人,沒有一個人上前來,就連奚夢瑤臉色都變了,不就是沒有答應程維高的追求嘛,這個人居然如此卑劣,在自己的訂婚宴上羞辱自己的未婚夫。

  她正要站出來替孟浩解圍,陸希言分開圍觀的人走了進來,彎腰撿起了地上的紅包,嘿嘿一笑:“我內弟今天訂婚,感謝程公子的道賀,不知道程公子到底給了多少禮金,我很好奇?”

  說著,陸希言就把紅包拆開了。

  “咦,好像是個空的耶。”當著所有人拆開的紅包,裡面一塊錢禮金都沒有,就是一個空紅包。

  這一下,周圍的人目光都“唰唰”的投降了程維高,這位程公子臉色瞬間就白了起來。

  “你……”

  “程公子,你既然誠意來賀,居然給了一個空的紅包,什麼意思?”陸希言眼神銳利起來,“欺負我內弟,還是想要來騙吃騙喝,你們程家墮.落到這個地步了?”

  程維高臉上紅一陣白一陣,丟人了,而且丟大人了,本以為給孟浩一個難堪,讓他丟一個丑,也算是報復了奚夢瑤拒絕他的追求,沒想到,最終丟人的是他。

  “程公子是不是忘了給紅包裡放禮金了,沒關係,現在放也不晚。”陸希言突然語氣一轉,一副準備息事寧人的模樣。

  “對,剛才我忘記放了。”

  “原來是這樣,以程公子在上海灘的身份和地位,這禮金怎麼的也不少於一萬法幣吧?”陸希言道。

  “一萬法幣?”程維高一口血直衝喉嚨。

  “少了,三萬如何?”陸希言驚訝道,眾人都明白了,這是變相的敲詐程維高呢,這孟浩的姐夫真是陰損呀。

  “三萬!”

  “還少,那這個禮就太高了,我們受不起呀,五萬頂天了,不能再多了。”陸希言一句頂一句,沒有給程維高開口的機會。

  程維高翻了翻白眼兒,五萬法幣,就是一個訂婚的禮金,他老頭子知道會打斷他的腿的。

  “程維高公子,禮金五萬法幣,記上!”陸希言可不給對方任何機會,直接讓記錄禮金的賬房給記上了。

  不給,嘿嘿,找他老子要去。

  程維高聞言,頓時眼前一黑,直接就昏了過去,跟著他的保鏢們一個個嚇的趕緊扶助了自家少爺。

  “麻小五。”

  “先生。”麻小五恭敬的走過來。

  “照顧好程公子,千萬別讓人在磕著碰著了。”陸希言吩咐一聲。

  “您放心,我們弟兄在,絕對不會讓任何人傷了程公子的。”麻小五嘿嘿一笑,一招手,政治處來道喜的弟兄圍了上來,將程維高和他的保鏢團團圍住了。

  這架勢,不給錢怕是走不了了。

  真狠呀。

  出了這麼檔子事兒,相信沒有人再敢來搗亂了。

  五萬法幣,今晚這訂婚宴的錢有人出了,這省下來的錢都是孟浩和奚夢瑤小兩口的,多好。

  “姐夫,謝謝。”孟浩眼圈一紅,如果不是陸希言解圍,今天他可真的是要出大醜了。

  “一家人,生分了,你姐呢?”陸希言微微一笑,他也是剛到,實在是看不過去了,才憤而出手的。

  “在裡面幫忙招呼客人呢。”孟浩道。

  “陸博士……”

  “不在工作時間,跟耗子一樣,叫姐夫,或者安子哥都行。”陸希言糾正道。

  “姐夫,那個程維高的紅包裡真的是空的?”奚夢瑤好奇的問道。

  “嘿嘿,你猜呢?”陸希言哈哈一笑,程維高雖然是個只會聲色犬馬的紈褲子弟,可是腦子不傻,怎麼可能給一個空的紅包呢,其實紅包裡是有錢的,但是只有十塊法幣。

  只是這錢哪兒去了呢?

  那就天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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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7章:一計不成

  一場鬧劇而已,程維高想羞辱孟浩,不曾想他自己被人羞辱了,還白白的損失了五萬法幣。

  徒增笑柄爾。

  程維高的老子聽到這個消息,差點兒氣的中風,自己怎麼就生了這麼一個敗家兒子呢?

  派人送來一萬大洋,把程維高接了回去,還嫌不夠丟人現眼?(法幣跟大洋的官方的兌換比例大概在5:1,可能更低,具體多少,很難講)

  今天的孟繁星傳了一件紫色緞花旗袍,上面繡了一朵粉色的牡丹,秀髮盤在頭上,一枚別緻的胸針,大半年的調養,跟當初見到她的時候,完全是大變樣了。

  現在的孟繁星更有青春活力,又有一點兒向成熟.女人的轉變,青澀之中帶著一絲酸甜。

  主角奚夢瑤不在,她無疑是全場的焦點。

  一群衣冠楚楚之輩圍著孟繁星,陸希言內心還是有那麼一絲小嫉妒的,但更多的是開心。

  自己的女人如此優秀,那他這個擁有她的男人豈不是更優秀?

  驀然一個側顧,孟繁星看到了從宴會廳門口走進來的陸希言,頓時露出如花一般的笑顏,蓮步款款的快步走了過來。

  “你來了。”

  “剛到。”陸希言微微一笑,很自然的伸手輕輕的攬住了孟繁星的腰。

  可以看到,那些原本圍著孟繁星搭訕,獻慇勤的男士們一個個流露出驚詫和嫉妒的目光。

  對於這種目光,陸希言坦然受之。

  “剛才在門口,謝謝你幫小浩解圍。”孟繁星低聲說道。

  “這麼快就知道了?”

  “就在門外,我能沒看見,要不是那些人糾纏,我自己就過去了。”孟繁星道。

  “你去能做什麼?”

  “欺負我弟弟,你覺得我會怎樣?”孟繁星眼底閃過一絲寒芒,陸希言才想起來,孟繁星可不是普通女子,她敢單身一個人闖入日本海軍俱樂部盜取情報,身手恐怕是相當不凡的。

  “對了,你怎麼做到的?”

  “一個小魔術而已,回頭我教你。”陸希言呵呵一笑,這種小把戲,說穿了很簡單,可是在那個情境之下,程維高一下子就懵了,根本沒反應過來。

  就算有人明白,誰會提醒他?

  這種來人家訂婚宴上砸場子的,幫了程維高,就等於得罪了主人家,這奚家就是那麼好惹的?

  商場上消息從來都是最靈通的,奚家居然挺過了這一次危機,雖然廠子繼續關門,可是卻保住了資產,沒有被日本的三井實業吞掉。

  到處借款無果的情況下,居然能一口氣還掉了通商銀行的貸款,拿回了質押的股權,這背後的能量能小覷嗎?

  通商銀行是誰的產業,新上任的上海特別市師長江筱庵,為了配合日本三井實業受過奚鴻偉的紗廠,私底下跟很多人和有關係的而銀行打過招呼,不給奚鴻偉貸款,想要逼死奚鴻偉。

  可奚鴻偉還是弄到了一筆款子,把錢還上了。

  蒙安藥業,今晚男主角,新郎官的姐姐,這裡面要是沒有關係的話,打死都沒有人相信。

  奚鴻偉居然為了公司,居然狠心把女兒給“賣”了,這得多狠呀。

  當然,這是外人的看法。

  真實的情況,只怕不足為外人道也。

  “奚伯父生意場上的朋友,對手都有不少,今天估計有不少人是來看笑話的,那個程維高就是個出頭鳥,咱們得小心應付。”陸希言提醒一聲道。

  “程維高被你這麼一整,其他人估計不會輕易出手了。”孟繁星道。

  “一會兒,奚伯父發言的時候,肯定會有人刁難的,通知酒店的安保,隨時做好準備。”

  “嗯,我來安排。”孟繁星是今晚訂婚宴的總負責人,一切事務,無論大小都是她一手決定的。

  賓客差不多來齊了,時間也到了。

  “女士們,先生們,歡迎大家來到新世紀酒店,今晚在這個金碧輝煌的宴會廳內,我們將一起見證一位帥氣的男士和一位美麗的小姐的純真的愛情。”

  除了邊上的綵燈,整個宴會廳的瞬間黑了下來。

  “下面有請我們今晚的男主角出場!”主持人高亢興奮的聲音再一次響起。

  一束燈光打在了紅毯的正中的位置。

  孟浩手裡捧著一束玫瑰,滿臉都是激動的站在那裡。

  “還有,我們美麗動人,傾國傾城的奚夢瑤小姐。”又一束光打了下來,紅毯的盡頭,一方舞台上,穿著雪白婚紗的奚夢瑤如同童話中的白雪公主一般。

  隨著燈光的一棟,孟浩手捧著玫瑰,沿著紅毯,緩步走向了舞台。

  “你們看,孟浩先生邁著堅定而步伐走向奚夢瑤小姐……”主持人也不知道是從而找到的,說的是極為煽情。

  孟浩走到奚夢瑤面前,把手中的玫瑰花遞給了她,然後單膝緩緩的跪了下來。

  掏出一枚鑽戒。

  “夢瑤,自從遇到你,我就知道你就是我生命中的那個唯一,我會用我能做到的一切讓你幸福,我會用我的生命來保護你,愛護你,請你嫁給我吧。”孟浩深情無比的凝視著奚夢瑤。

  這一刻奚夢瑤激動根本沒辦法控制眼淚,瞬間就淚流滿面。

  “夢瑤,嫁給我吧。”孟浩再一次說道。

  奚夢瑤捧著玫瑰花,哭個不停。

  “夢瑤,嫁給我吧。”

  “嫁給他,嫁給他……”全場聲音響起。

  事不過三,奚夢瑤在眾人的催促之下,終於點頭答應,並且由孟浩親手給她戴上了鑽戒。

  掌聲雷動。

  奚鴻偉和挽著夫人也來到了台上。

  “奚董事長,今天是令千金大喜的日子,跟大夥兒說兩句吧?”

  “好吧。”奚鴻偉點了點頭,走過去,從司儀的手中接過麥克風,“女士們,先生們,我是奚鴻偉,歡迎大家來參加小女跟孟浩先生的訂婚晚宴,今天,我的心情是既高興又有些傷感,高興的是,女兒長大了,到了該離開父母,有她自己的生活了……”

  “先生,沒有請柬,你不能進去!”

  “佐藤先生是你們奚董事長的朋友,今天是來恭賀奚夢瑤小姐大喜的。”謝筱初喝罵一聲。

  “讓開!”

  面對來勢洶洶的佐藤,酒店的保安一看是日本人,下意識的後退了一步,沒敢繼續阻攔。

  三井實業的代表佐藤來了,橫衝直撞,不少賓客一看是日本人,紛紛讓開一條路。

  佐藤就這樣帶著謝筱初等人衝到了宴會的中心位置,來到了麥克風的對面。

  奚鴻偉看到佐藤了,他知道這個傢伙來,今的訂婚宴注定不會平靜,他忍住心中的怒火,結束了講話。

  “奚兄,夢瑤訂婚,你不請我也就罷了,怎麼佐藤先生也不請呢?”謝筱初嘿嘿一笑,越眾而出,走到奚鴻偉跟前問道。

  “我們很熟嗎?”

  “怎麼說佐藤先生對奚兄也是敬仰有加。”

  “敬仰我的人多去了,難道我都要把他請到小女的訂婚宴上來?”奚鴻偉冷哼一聲,“有些人不請自來,真是恬不知恥!”

  “奚鴻偉,你別敬酒不吃吃罰酒,佐藤先生代表大日本帝國三井實業,你屢屢不敬之言,是要吃苦的。”謝筱初惱羞道。

  “一個想要低價侵吞我的紗廠的人,難不成我還要把他當祖宗供起來?”

  “奚鴻偉,佐藤先生一片好心,他是想拯救你的紗廠,你的紗廠生產一天,虧損一天,只有把紗廠賣給三井實業,通過技術改造,降低成本,才能活下去,你這是狗咬呂洞賓!”

  “是嗎,我虧損,我樂意。”奚鴻偉冷蔑的一笑。

  “奚董事長,我們不要再為這點兒利益而爭吵了,這樣,我們三井實業可以出技術,幫你的紗廠進行技術改造,而你也可以保留紗廠的一部分股份,我們合作共贏如何?”佐藤插進來說道。

  “什麼意思,佐藤先生不打算收購我的紗廠了?”奚鴻偉微微一驚,這佐藤玩什麼花招。

  “收購當然是要的,不過,我們換一個方式而已,我們以技術和一部分資金入股,佔你的紗廠百分之七十的股份,如何?”佐藤道。

  “百分之七十,那還是我的紗廠嗎?”

  “股份多少我們可以商量,但是三井實業必須控股,奚董事長,這是我們最低條件。”佐藤道。

  “你們打算出多少錢?”

  “法幣兩百萬。”佐藤道。

  “呵呵,佐藤先生真是回算賬呀,這跟之前的條件有過之而無不及,對不起,我不接受這樣的合作。”奚鴻偉想都沒想就拒絕了。

  五千噸棉花的下落有了,這不光是奚鴻偉個人的事情,還牽涉到保險公司和英聯邦國家的利益。

  運輸棉花的貨船可是屬於英聯邦的澳大利亞的船運公司,投保的是美國的一家保險公司。

  輪船和棉花都在台灣的基隆港。

  原料沒有丟失,紗廠就有可能重新投產,佐藤說的所謂技術入股,絕不是什麼最新的技術,兩百萬法幣的資金也是有陷進的,新的技術必然要購置新設備,這錢投進來,還沒捂熱,估計又被日本人賺走了。

  紗廠現在最值錢的就是地皮,設備和廠房不值錢,白送都未必有人要。

  還有就是那五千噸棉花的原料,日本的紗廠也缺原材料,還有進入冬季了,華中的日軍嚴重缺少棉衣,棉花是製作棉衣的主要原材料。

  沒看到市場上的棉花已經漲價了。

  這五千噸棉花已經比當初收購價漲了快一倍了。

  三井實業企圖收購他的紗廠,其中有一大半兒的目的就是衝著他這五千噸棉花原料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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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8章:陌生賀客

  “奚兄,這可是個機會,錯了過了,你這紗廠想要起死回生可就難了。”謝筱初一副我為你好的表情。

  “沒興趣。”

  “奚董事長,別忙著拒絕,我們三井實業是有誠意的。”佐藤微微一躬身道,“價錢我們可以再商量。”

  “今晚是小女大喜的日子,我不想談生意上的事情,佐藤先生,如果沒有其他事,就請自便吧。”奚鴻偉直接道。

  “那好,那就祝賀奚小姐覓得如意郎君。”佐藤道。

  佐藤顯然沒有離開的意思,他跟謝筱初兩個人穿梭在來往的賓客之中,一會跟這個招呼一下,一會兒跟那個交談。

  完全不把自己當外人。

  這傢伙不請自來,顯然是帶著目的的。

  ……

  “繁星,剛才佐藤跟我說,要以技術入股並且控股我的紗廠,我判斷,他是衝著我那五千噸棉花來的。”

  “失蹤的棉花突然出現在台灣,這裡面肯定是日本人搞的鬼。”孟繁星點了點頭。

  “這批棉花我花大價錢用的是外國的輪船,而且還在美亞保險公司買的全保險,貨物和船丟了,輪船公司和保險公司比我還要著急,他們就是想要拖延一下時間,只要超過抵押還款期,就可以直接入主我的紗廠,那樣,這批原料棉花的控制權就在他們手中了。”奚鴻偉道。

  “看來日本人真正的目的不在紗廠,而是棉花原料。”孟繁星道,她不是做紡織這塊的,對棉花原材料的產量和波動並不是很敏.感。

  但是奚鴻偉在棉紡織這個行業上浸淫了二十多年了,國內爆發戰爭,棉花產區嚴重減產,勢必會原材料短缺和推高棉花價格。

  而棉花又可以說是民生物資和戰略物資,它的雙重屬性注定了一定會成為各方爭奪的對象。

  所以,早在年初的時候,他就派人去印度跟那邊的代理商簽訂了收購合同,並且給出了比去年高出百分之三十的價格,溢價收購。

  要不然,他哪來的五千噸的棉花原料?

  這批棉花運回國內,肯定掙錢,就算賣原料,都能把紗廠這一年的虧損給掙回來,當然,這在當初可是一個豪賭的決定。

  一旦輸掉的話,血本無歸不說,可能還要把過去半輩子的積蓄都搭進去。

  抵押了百分之四十的股份,貸款三百萬法幣,自己手裡只剩下百分之三十的股份,日本人已經暗中收購了不少小股東里的股份,一旦他們拿到這百分之四十的股份,股份直接過半。

  那紗廠的控制權就不在他的手中了,而他手裡的百分之三十的股份跟一堆草紙沒什麼區別。

  “是呀,我現在才明白他們的險惡用心,他們根本就志不在我的紗廠!”奚鴻偉現在是徹底的醒悟過來了。

  “所以,奚伯父,我們決不能讓這批棉花落入日本人手中。”孟繁星小聲道。

  “可是繁星,這是五千噸棉花,就算堆起來的話,也需要很大一個倉庫,日本人如果鐵了心要強搶的話,我們可以一點兒辦法都沒有。”奚鴻偉道。

  “日本人不是想要在上海推行他們的所謂的和平政策嗎?”孟繁星道,“他們要是強搶咱們的棉花,那他們不是自己打自己的嘴巴嗎?”

  “你說的也有道理,這些日本人有時候也喜歡沽名釣譽。”奚鴻偉點了點頭道,“這五千噸棉花你打算如何處置?”

  “螞蟻搬家。”

  “我忘了,這是個辦法,這麼多棉花運出上海,只怕是想要瞞過日本人,很難吧?”奚鴻偉道。

  “事在人為。”孟繁星重重一聲。

  奚鴻偉不禁在心中一聲感嘆,在某些方面,他還真是有些不如這個才二十出頭的女子,魄力和胸襟都不在男兒之下。

  ……

  “請問,今天暗傷這裡是孟浩先生和奚夢瑤小姐訂婚晚宴嗎?”一名提著籐條行李箱,穿著灰色棉袍的中年男子來到宴會廳門口,看樣子是從外地過來,一臉的風.塵。

  “是的,請問您有請柬嗎?”門口的安排工作人員問道。

  “請柬,我沒有。”中年人訕訕一笑,解開衣服扣子,從裡面掏出一個皺皺巴巴的紅包,遞上來道,“這算是我的一點兒心意,回頭請你們幫我轉交一下。”

  “請問先生,禮金簿上寫什麼名字呢?”

  “羅耀祖。”

  說完,這個交羅耀祖的中年子就提起自己的行李箱,直接離開了。

  在禮金簿上登記下名字,從蒙安公司借調過來的賬房,拿著中年人給的紅包進去找到了孟繁星。

  “繁星小姐,剛才有個人,拿著一個紅包讓我們登記,他說他叫羅耀祖。”

  “羅耀祖,人呢?”孟繁星聞言,驚的追問一聲。

  “已經走了。”

  “走了,去哪兒了,有沒有留下地址?”孟繁星急切的追問道。

  “沒有。”

  “梅梅,怎麼了,這個羅耀祖是什麼人?”一旁的路線也有些驚訝,孟繁星怎麼會對一個沒聽過的人如此著急?

  “羅耀祖是我和小浩的舅舅。”孟繁星一聽說人早就走了,惋惜的說道。

  “你們倆的舅舅,他不是早就死了嗎?”陸希言大吃一驚,孟繁星和孟浩的母親有個弟弟,這個他是知道的,但叫什麼他並不太清楚,但孟家人一直都說這個舅舅已經死了。

  當然,陸希言也是沒見過這個人,所以,也這一直相信這個事兒。

  現在突然說一個早就死了的人,還活著,還來到了孟浩訂婚的現場,還送上了一份禮金。

  還有比這更離奇的事情嗎?

  “哎,此事說來話長,我這個舅舅,我也沒見過幾次面,每一次都是來去匆匆,後來又一次聽說,他被亂兵打死了,再就沒了音訊,我們都以為他死了。”孟繁星解釋道,“我媽當時還哭了好一陣子呢,舅舅是她在世上唯一的娘家人。”

  “怪不得,那這是怎麼回事兒,死去的人復活了?”陸希言表情怪異道。

  “不知道,但是羅耀祖這個名字是我外公外婆起的,外人並不知道,成年後,我舅舅改名叫羅自強。”孟繁星道,“後來一直都用這個名字。”

  “這個羅耀祖死了有多少年?”

  “算起來也有七八年了吧。”孟繁星想了一下道。

  “你這個舅舅是做什麼的?”

  “他說是做生意的,可實際上做什麼,我也不知道,但是小的是時候聽爸媽提到過什麼殺頭的買賣。”

  “七八年前,殺頭的買賣,不是當土匪就是鬧革命了。”陸希言道,“你舅舅應該讀過書吧,當土匪不太可能,這鬧革命就……”

  孟繁星眉頭蹙了一下,陸希言話倒是一下點醒了她,這個舅舅“死”的時候,她年紀還小,哪會想到這個。

  等到她懂事了,明白了,事情已經過去了,也沒往那方面去想,現在看來,或許舅舅真的可能有她們想不到的身份。

  如今活著回來了,都知道外甥訂婚了,還送上禮金,卻不來跟他們想見,這豈非有些怪異?

  “梅梅,看紅包裡給了多少?”

  “你幹什麼?”孟繁星嗔的一聲。

  “梅梅,你想哪兒去了,我就想知道他的經濟情況。”陸希言忙解釋道一聲。

  孟繁星瞬間明白過來,打開皺巴巴的紅包一看,十塊錢的法幣,一共十張,一百塊法幣。

  “一百法幣,不錯,你這個舅舅的經濟情況不需要我們擔心了。”陸希言道,“今晚來的客人,除了那些有錢人家,孟家的鄰居和以及孟浩的同事們,禮金也就會十塊,二十塊的樣子。

  有錢如唐錦這樣的上司,也不過給了五百法幣,這還是看在他的面子上,否則,兩百塊法幣頂天了。

  “也不知道他去了哪兒,連一個地址都沒留下。”孟繁星有些擔心。

  “梅梅,既然他活著回來了,還能找到這裡,這就說明他想讓你們知道他回來了,否則他沒有必要來,還把名字留下了。”陸希言道,“有機會,終歸會想見的,你不去找他,他也很會來找你的。”

  “這事兒不要告訴小浩,小浩小時候生過一場大病,是舅舅背著他跑了上百里去求醫,才把他一條小命給救了回來。”孟繁星道,“從小他就跟舅舅親,他要是聽說舅舅回來了,肯定會滿世界找的。”

  “這麼瞞著他也不合適吧,那是不是連爸也瞞著?”陸希言道。

  “先一起瞞著吧。”孟繁星道。

  “好吧,那就先不說,等過些日子,還是要找個恰當的機會告訴他們。”陸希言道,“這事兒你也瞞不住,萬一你舅舅自己再找上門呢?”

  “嗯,就這樣吧,小浩和爸今晚還住我們那兒,一會兒,讓閆磊先把他們送回去。”孟繁星道。

  陸希言點了點頭。

  訂婚宴上的這都是小打小鬧,只要小心一些,都能輕鬆應付,何況還有一個老將奚鴻偉呢,商場入戰場,什麼樣的場面他沒見過?

  他更擔心的是今晚碼頭紗廠設備的起運,雖然說日本人的手還沒那麼長,可他們有制海權,真要是想製造點兒麻煩來,那就真壞事兒了。

  還有,就是譚四那邊,不知何道對安德烈的試探如何了,總覺得安德烈這個人沒有表面上的那麼好。

  他對費恩是有圖謀的。
Babcorn 發表於 2018-7-13 14:55
第279章:安德烈的另一面

  驟然接到譚四邀請,安德烈有些猶豫,畢竟他跟譚四的關係很一般,只是老闆跟顧客的關係。

  而這個顧客還算不上老顧客,三五個月難得見到一次面。

  如果不是費恩的話,他都不知道自己的酒吧還有一個叫譚四的顧客。

  他調查過譚四。

  憑藉他的人脈和關係網,也查到一些信息,歌舞廳的老闆,歡場上的恩客,行蹤成謎,身份神秘。

  他不敢往深裡面調查,因為他是白俄人,對方是一個中國人,雖然都在上海,圈子不同。

  有道是井水不犯河水,一旦過界,後果自負。

  譚四跟他沒有直接利益衝突,又沒有仇怨,再者說,費恩似乎跟譚四的關係也不錯,萬一弄巧成拙。

  安德烈不想冒這個險。

  費恩的朋友非常少,基本上都在他的掌控之中,唯獨這個譚四,有著他都不敢輕舉妄動的能量。

  瑪莎、安娜母女在碼頭上失蹤,費恩都快急瘋了,滿大街的找人。

  這個時候,譚四突然約他有事要談,安德烈腦子裡靈光一閃,似乎抓到了什麼,晚上的這個約會他必須去。

  約在三馬路同芳裡的一家“牡丹”書寓。

  安德烈來不來,譚四心裡還是有些沒底氣的,不過,如果他真的是背後策劃“軍火”買賣的那個人的話。

  那就一定回來,否則,就他跟費恩的交情,實在是說不過去了。

  至於費恩,郭漢傑會帶著他在另一個約定好的房間的,跟他跟安德烈談話的房間只有一牆之隔。

  這種地方,來的不會太早,但也一般不會留人過夜,屬於高級娛樂休閒的場所。

  洋人很少來這種有“情調”的地方,他們又不懂得琴棋書畫,來這種地方等於是對牛彈琴。

  不過,安德烈不同,他在上海生活了二十多年了,除了母語之外,平日裡上海話堪比地道的上海人,精通音律,有很高的藝術修養(白俄貴族普遍性),而且還喜歡中國的傳統藝術,黃梅戲,蘇州評彈,他還是京劇的票友,十分崇拜梅蘭芳先生。

  相比費恩這個技術宅男,他的生活的確要豐富多彩了。

  安德烈過去的情人當中,就有好幾個都是精通音律和戲曲的,所以,他是有這個欣賞能力的。

  這是閒話,安德烈也是“長三堂子”的常客,所以約他在這樣的地方見面,一點兒都不突兀。(長三堂子就是‘書寓’)

  約定是七點半至八點,譚四隻給了半個小時的時間,過了八點,他就不候了。

  安德烈來了,當然不只有他一個人,帶了三個保鏢來的,一個留在巷子口的車上,兩個跟他一起進了巷子。

  書寓的門一般都設在巷子裡面,曲徑通幽處嘛。

  “安德烈先生,您來了。”老鴇子是認識安德烈的,一進門就招呼一聲,“譚先生已經等候多時了。”

  “在哪裡,帶我去。”

  “好咧,您跟我來。”老鴇子點了點頭,譚四是什麼人他不知道,但老鴇子知道她惹不起。

  至於這安德烈,也是有頭臉的人物,又是洋人,也不能得罪。

  “譚先生,安德烈先生來了。”

  “嗯,請他進來吧。”

  譚四不可能幹坐著,他點了一桌的酒菜,叫了兩個姑娘,一個陪她喝酒,一個則撫琴唱著小曲兒。

  “譚四爺,我來了。”安德烈一進來,就沖譚四抱拳道,並且把兩個保鏢留在了門口。

  裡面就譚四一個人,他犯不著還帶著兩個保鏢進去,那不是顯得自己太膽怯了。

  “請坐,安德烈先生。”譚四一伸手,做了一個邀請的姿勢。

  “多謝。”安德烈懂得什麼叫做入鄉隨俗,走了過去,在譚四對面的座位上坐了下來。

  “給安德烈先生倒酒!”

  “是,爺。”那陪酒的女子微微一頷首,站了起來,手執酒壺,走過去,取了一枚白瓷杯,給安德烈滿滿的斟了一杯酒。

  “請!”

  安德烈眉頭微微擠了一下,但還是端起酒杯,一口飲下。

  “再倒!”

  安德烈一口氣喝了三杯,臉色不由的有些變化,雖然他喝慣了烈酒,但是這麼喝的話,還是有些沖了。

  “好,安德烈先生是個爽快人,我很喜歡跟爽快人說話。”譚四手一揮,“你們兩個都下去休息一下,等一會兒再叫你們。”

  “是。”

  二女起身離去,並且關上了房門。

  “安德烈,我知道這兩天你和費恩在找人,是一對母女吧?”譚四道,“費恩的妻子瑪莎和他的女兒安娜小姐,對吧?”

  “譚四爺知道她們的下落?”安德烈那褐色的眼珠裡閃過一絲厲芒。

  “當然,不然我也不會約你出來了。”

  “她們在譚四的手中?”安德烈問道。

  “不錯。”譚四點了點頭。

  “怎麼證明?”

  “你可以選擇不信。”譚四笑道,“轉過身去,離開這裡,今晚就當沒來過。”

  “什麼條件?”

  “我要你手中的那批軍火。”譚四鄭重的道,“只要你把軍火給我,人我馬上給你。”

  “這批軍火不是我一個人的,我需要跟費恩商量一下。”安德烈道。

  “可以,不過我只能給你一天的時間,商量好了,明天晚上還是這個地方,這個房間。”譚四道。

  “我需要瑪莎和安娜在你手中的證據,否則我無法說服費恩,他那個人很固執的,你很清楚。”安德烈道。

  “所以,我沒有直接找他談,而是先找的你。”譚四呵呵一笑。

  “你知道,軍火是他拿命換來的,我只是代為保管而已。”安德烈道,“只要你傷害瑪莎和安娜,我想我們是可以談的。”

  “那我就等你的好消息了。”譚四呵呵一笑。

  “告辭!”

  “請便。”

  ……

  安德烈走後。

  “費恩,這只是一個小小的測試,如果安德烈通過的話,我們就可以無條件的信任他,然後進行我的計畫,我得到軍火,你和安德烈都得到一大筆錢,然後去你們想要去的地方。”譚四來到隔壁,對費恩說道。

  “為什麼要測試,安德烈是我最好的朋友,他是值得信任的。”費恩不解的問道。

  “我們的計畫性命攸關,對安德烈,我們還需要獲得進步的證據,來證明他可以信任,而現在,還不行。”譚四道,“費恩,你明白嗎,這樣的測試對你來說並無壞處。”

  “可我不能懷疑我的朋友……”

  “是我在懷疑,不是你!”

  “現在有什麼區別嗎?”費恩質問一聲。

  “費恩,他跟那個柳尼娜的關係真的就是如此單純嗎?”譚四問道,“你想過沒有,柳尼娜為什麼處心積慮的接近安德烈,甚至還成了他的情.人?”

  “我不知道,我也不想知道,我只想帶著瑪莎和安娜去美國過安定的生活。”費恩道,“安德烈跟我的想法是一樣的。”

  “是嗎?”譚四呵呵一笑,“但是你現在沒得選擇,只能照我說的去做,否則,後果是你不能承受的。”

  費恩聞言,頓時如同一隻洩氣的皮球。

  ……

  安德烈今晚的表現,沒有露出任何破綻,要麼這就是他真實的一面,要麼這一切都是偽裝的。

  對於譚四,他自然有本能的戒心,何況譚四跟費恩的關係不錯,他怎麼可能會在他的面前露出破綻呢?

  但是,僅僅是這樣的嗎?

  ……

  回到“伯爵”酒吧,安德烈馬上就把自己最信任的心腹手下伊凡給找了過來,耳語低聲吩咐了兩句。

  伊凡就急匆匆從酒吧的後門離開。

  大約過了半個小時,一個裹的有些嚴實的女人從酒吧的後門進來。

  伊凡接替了安德烈的工作。

  裡面的一個小型休息室內,安德烈見到包裹嚴實的女人,正是那“賽貴妃”柳尼娜。

  “譚四,這個人的名字好耳熟,好像在什麼地方聽到過。”柳尼娜聽了安德烈晚上跟譚四的秘密約見的消息,相當的吃驚。

  瑪莎和安娜居然被譚四接走了。

  “你忘了,這個譚四是另一個軍火買家的代表,而且他跟費恩是朋友關係。”安德烈提醒一聲。

  “對,我想起來了,這個譚四應該還有另外一層身份。”這麼一提醒,柳尼娜的記憶馬上搜尋到了,而起她還想起了另一個叫“譚四”的人,只是她沒有說出來。

  如果這個“譚四”就是那個“譚四”的話,那這一切就對上了,在上海灘,能夠有如此能量的,也就那麼幾家了。

  她一直以為這個“譚四”不過是費恩和安德烈拋出來的托兒,現在看來,完全不是這回事兒。

  “安德烈,你覺得有沒有可能是,費恩明地理讓你去碼頭接瑪莎和安娜母女,背地裡卻讓這個譚四把人接走了?”

  “你是說,費恩開始懷疑我了?”安德烈吃驚道,“那今天晚上……”

  “以你對費恩的瞭解,他能想到這一點嗎?“

  “費恩非常聰明,他在槍械設計領域上的才華令我驚嘆,但在人際交往方面就顯得遲鈍了一些,如果不是一個人的話,他連生活自理能力都有些欠缺,這也是我能夠掌控他的原因。”安德烈道。

  “帝國需要什麼,你很清楚,拿不到那批設計圖紙,你就得不到你想要的東西,明白嗎?”

  “明白,這一點不需要你提醒,只有將他逼上絕路,他才會考慮把他的那些設計圖紙變賣的。”安德烈惱怒道,“本來這是一個好機會,但是,讓這個譚四給攪和了。”

  “這個譚四志在軍火,那我們是不是可以用軍火把瑪莎和安娜換過來?”柳尼娜道。

  “你能去確定譚四跟費恩的關係嗎,萬一,他就是在試探我呢?”

  “這麼多年來,你跟費恩關係一直很好,對他盡心盡力,何曾害過他?”柳尼娜問道。

  “這到沒有。”

  “那費恩為什麼要懷疑你呢,還是你自己多疑了?”

  “這,如果譚四跟費恩沒有任何關係的話,我可以毫不猶豫的答應他,可現在……”安德烈搖頭道。

  “要不然,費恩那邊我幫你試探一下?”柳尼娜道。

  “你去?”

  “瑪莎和安娜的簽證是中國駐奧地利領事館簽發的,我們已經查到了,一旦讓費恩知道這一點,恐怕他會改變跟我們交易的決定,我們沒有第二個選擇了。”柳尼娜道,“只有掌握瑪莎母女,才能掌握主動。”

  “可是,一旦決裂,我之前所有的努力都白費了。”安德烈道。

  “你知道費恩的設計的圖紙放在什麼地方嗎?”

  “知道,但他自己設計了一套密碼系統,只有他本人知道如何打開,他視這些圖紙如同自己的性命一般。”安德烈道。

  “我們要的不只是軍火和圖紙,還有費恩這個人,安德烈,你明白嗎?”柳尼娜認真的道。

  “明白,所以,我才問你們要那麼高的價錢。”安德烈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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