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諜戰特工] 幕後 作者:長風(已完成)

 
Babcorn 2018-6-13 17:33:27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947 157646
Babcorn 發表於 2018-7-18 14:01
第290章:能幹的煩惱

  香港,“悅來”茶行。

  看完陸希言從上海發來的那長長的電文,老李揉了揉“突突”的太陽穴,感覺連著的那顆心臟有點兒想要往外蹦出來的感覺。

  “老張,判官同志這份電文你怎麼看?”

  “說實話,我真不知道,到底是國外喝過洋墨水回來的,這思維就是跟咱們不一樣,他的想法總有一點兒天馬行空,甚至放蕩不羈。”張貫一嘿嘿一笑。

  太能折騰了,也是一種煩惱。

  “哎,這樣的人用好了,對咱們的事業來說,那作用是無比巨大的,他一個就能頂好幾個,甚至是好幾十個。”老李道。

  “那你判斷,這事兒是好事兒,還是壞事兒?”

  “好事兒,不過,這工廠開設在上海,又是跟醫療有關的話,日軍只怕不會放過的。”老李道。

  “老李,想要子啊敵後生存,不可能不跟日本人打交道,判官同志的工作崗位特殊,換誰在他那個位置,都一樣。”張貫一道。

  “我知道,我只是擔心未來他會承受一些污名,一些不理解的人攻訐。”老李道。

  “這倒是個問題,不過,只要判官同志不幫著日本人禍害我們自己同胞,守住這條底線,應該不會有太大的影響。”張貫一放下手中的針線活兒道。

  “嗯……老張,你幹嘛把我的衣服也縫了?”

  “你眼睛不好,我給你縫上就是了,怎麼,嫌我縫的不好看,你穿在裡面,誰看得見?”張貫一一邊縫線,一邊笑著說道。

  “我說不過你,判官同志電文的內容,只限於你我知道,我準備去一趟重慶,當面向周副主席匯報這件事,香港這邊,你給我盯緊一點兒,最近重慶方面可能會有人作妖。”老李道。

  “我知道,你放心,有消息會立刻通知你的。”張貫一點了點頭。

  ……

  “近衛文磨原定於11日的廣播演說,以患病為理由推遲了。”

  “這麼絕密的消息,你怎麼知道的?”陸希言吃驚的問道,接到“刺魚”的約見的信息,他馬上找了個時機去了。

  “我是聽岩井英一說的,這不算是機密。”刺魚方曄說道,“近衛的一向很好,這麼重要的廣播演說,一般都是提前很長時間準備,這裡面是大有文章。”

  “你覺得有什麼不對的地方?”陸希言問道,他對日本國內的政治情況也是回國後才逐漸的瞭解,但還是不深入,畢竟他接觸的熟悉這方面的人並不多。

  “日本內閣跟軍部矛盾很重,內閣方面希望盡快結束戰爭,全力經營現在所得,準備與蘇聯一戰,而軍部則希望徹底擊敗中國,利用軍事上的優勢迫使中國投降,雖然目的是一致的,但一個主張緩,一個主張急,完全沒有一個統一的主張,就連軍部自己內部意見也不統一。”方曄道。

  “近衛文磨恐怕駕馭不住軍部這匹脫韁的野馬,日軍佔領武漢之後,還在積極整軍備戰,近衛內閣企圖誘降重慶方面已經破產了。”陸希言道。

  “現在時局不明,判官兄,你我只能盡力而為。”方曄鄭重的道。

  “我知道,方兄也多小心。”

  ……

  下班,回到家中。

  “今天,奚伯父跟我說,那個佐藤已經出價八百萬了。”睡覺之前,孟繁星對陸希言道。

  “八百萬,不少了,奚伯父怎麼說?”

  “鴻偉公司除了地皮和上面的建築固定資產之外,就剩下一個空殼了,八百萬雖然虧點兒,但總比沒有強。”孟繁星道。

  “那就快刀斬亂麻。”陸希言點了點頭道,“咱們運輸籽棉原料的船是不是要回來了?”

  “船運公司回信說,螺旋槳已經修復,近日就會起程從高雄返回上海。”孟繁星道。

  “這一船棉花現在價值多少?”

  “收購的時候花了五百多萬,運費差不多一百萬,算上各種成本的話,差不多近七百萬的樣子。”

  “這麼說,奚伯父用這批棉花抵押給我們,還虧了兩百萬?”陸希言驚訝道。

  “的確是虧了,不過,如果這批籽棉沒了的話,保險公司只配收購的籽棉的成本,也就是五百萬左右。”孟繁星道。

  奚鴻偉虧了兩百萬,但如果沒有他們的五百萬借給他的話,虧的可不止兩百萬,連這個鴻偉公司都得搭進去。

  現在他是虧錢了,可風險也轉嫁給了陸希言和孟繁星身上了。

  這批籽棉運到上海,原價五百萬,現在如果直接出手的話,可以賣到八百萬,甚至更高。

  “那個佐藤並不知道奚伯父把籽棉抵押給我們吧?”

  “我們沒說,奚伯父也沒說,但是奚夢瑤跟孟浩訂婚,這已經說明問題了。”孟繁星道。

  “外面一定猜測,是看在兩家結親的份上,你借了錢給奚家救急,對嗎?”

  “這是一個完美的誤會,至少,現在還沒有人會想到奚鴻偉會把還沒到手的棉花抵押給我們。”孟繁星道,“那個佐藤也想不到,如果他知道的話,就絕不會還想要收購奚伯父的公司和紗廠了。”

  “那還等什麼?”

  “不急,還沒到奚伯父的心理價位呢,日本人現在越急,我們就要越穩住。”孟繁星道。

  “奚伯父的心理價位是多少?”

  “至少一千兩百萬。”孟繁星道。

  “只怕這會超出日本人心理承受能力。”陸希言道。

  “我估計,最後成交價格會在一千萬左右,如果低於這個數,奚伯父寧願把紗廠砸在自己手裡,也不會賣的。”

  地皮和廠房雖然不值錢,可那都是不動產,現在不值錢,將來未必會不值錢,奚家又沒有破產,賣不賣的,影響不大。

  ……

  “費恩,能解釋一下,這是怎麼回事兒?”

  看到空空如也的保險箱,安德烈終於忍不住了,讓人把費恩帶了過來,暴跳如雷的質問道。

  費恩一看空保險箱,他當然知道是怎麼回事兒了,裡面的圖紙顯然是被譚四帶走了,密碼還是他告訴他的呢。

  自從知道安德烈的目的之後,費恩對他雖然還有一絲情義,但過去親密無間的信任卻不再有了。

  “我怎麼知道,從昨天晚上到今天,我都在你這裡,再說我保險箱的密碼你不也是知道的嗎?”

  “費恩,你保險箱內的東西,知道它價值的只有我,為什麼裡面的鈔票和銀元都在,而單獨不見了圖紙呢?”安德烈問道。

  “我不知道,我被你的人帶來的時候,圖紙還好好的在裡面呢。”費恩道,“我走後,發生了什麼,你問我,我問誰去?”

  “這些圖紙你還記得嗎?”

  “記得一些吧。”費恩眼神閃爍了一下。

  “我若是讓你現在畫的話,還能畫出來吧?”安德烈問道。

  “安德烈,這些圖紙沒了就沒了,你現在替日本人做事,沒有好下場的。”費恩勸說一聲,試圖將安德烈從歧途中給拉回來。

  “費恩,這些圖紙賣給日本人,我們就能拿到一大筆錢,你手上不是有十萬美金的支票了,這只是定金,你怎麼就不明白呢?”

  “我只知道,這些圖紙根本不值這個錢,他們不過是騙你,尤其是那個叫柳尼娜的女人,她早就被日本人收買了,是日本間諜。”費恩大聲道。

  “我知道,柳尼娜不是單純的女人,可只要她能給我們帶來財富就行,反正,我們也不會帶著她去美國,對不對?”安德烈反駁道。

  “從一開始你就是為了這些圖紙,對嗎?”

  “不,我是看重你在這方面的才華,如果我們有一天能夠有一家兵工廠的話,一定非常掙錢。”

  “所以,這一切都是你有意的?”

  “當然不是,我們之間這麼多年的感情,難道你不清楚嗎?”安德烈道。

  “我是一個不善於交際的人,但並不等於我可以一直被人欺騙,甚至是愚弄,安德烈,我很感激這些年你對我的照顧,這十萬美金的支票我也可以給你,作為這些年你對我照顧的補償,我請求你,收手吧,不要跟柳尼娜和日本人攪在一起。”

  “費恩,你太幼稚了,你有什麼資格教我怎麼做,這些年,若不是有我,你早就死在監獄裡了!”安德烈露出猙獰的面孔,“你的命是我救的,你的一切都是我給的,你沒有資格跟我說這樣的話。”

  “……”費恩呆住了,他從未見過這樣的安德烈,簡直就是判若兩人。

  “費恩,圖紙你能不能畫?”

  “能,可我什麼都沒有,怎麼畫?”費恩道。

  “你需要什麼?”

  “繪圖的工具,還有空白的圖紙,工具我家裡都有,可圖紙的話,我手上就沒有了,需要購買。”

  “你需要什麼,我讓伊凡去買,你需要幾天能夠畫好?”

  “那麼多圖紙,還有需要計算,沒兩三個月根本不夠……”

  “不行,這樣絕對不行,你最多只有一個星期,一個星期內,必須給我畫出來。”安德烈嚴厲的道。

  “一個星期,我做不到。”費恩直截了當道。

  “半個月,半個月總可以吧?”安德烈想了一下,將時間延長一倍。

  “我還要去找瑪莎。”

  “瑪莎,我幫你找,我還可以出尋人啟事,總比你一個人在街上瞎轉悠強多了。”安德烈道。

  “我要回去取一些書籍和工具……”

  “你告訴伊凡,讓他去就是了。”

  “伊凡會德語嗎?”

  “那就讓伊凡陪安娜小姐過去,安娜小姐總認識的德語吧?”安德烈道。
Babcorn 發表於 2018-7-18 14:01
第291章:佐藤入坑

  “佐藤先生,我打聽到了,的確是那個孟繁星借了一大筆錢給奚鴻偉,才讓他有錢還掉了通商銀行的抵押貸款!”謝筱初打聽到一點兒消息,就急急忙忙的找佐藤表功。

  “消息可靠嗎?”

  “可靠,這麼大一筆資金流動,銀行界根本沒有秘密可言。”謝筱初,“那孟繁星從好幾家銀行拆借了資金,才湊足了五百萬給了奚鴻偉。”

  “這麼說,孟繁星借給奚鴻偉的錢也是從各家拆借的?”

  “是的,不然,就憑蒙安公司現在的擴張速度,手裡哪有那麼多流動資金?”謝筱初道。

  都是做生意的,這裡面的門道,誰不清楚?

  蒙安公司背景深厚,又經營的是進口藥物,有渠道,有人脈,又處在擴張期,很多人都看好它。

  銀行都搶著借錢呢。

  至於借錢幹嘛,那是蒙安公司的事兒,銀行管那麼多干什麼?

  “但是,蒙安拆借的都是外資銀行,主要是美英法和香港的銀行,這些銀行我們沒什麼影響力。”謝筱初道。

  何止影響不到,這些跨國外資銀行都在租界內,背後都有強大的金融大鱷,這些金主都是有能力影響到本國的對外政策的,日本還沒有強大到可以無視這些國家的地步。

  “約定什麼時候還款?”

  “半年,貸的都是美元和英鎊,利率非常低。”謝筱初道。

  “以現在法幣的貶值速度,半年後的兌換的比例,只怕這孟繁星要大虧一場?”佐藤驚訝道。

  “實在是不明白,孟繁星這個女人為什麼要這麼做,就為了弟弟娶奚鴻偉的女兒?”謝筱初道,“這代價花的有點兒大了吧?”

  “不管怎麼說,奚鴻偉現在喘過氣來了,對我們來說,就需要花費更大的代價才能拿下鴻偉公司。”佐藤咬牙道。

  “佐藤先生,現在那奚鴻偉就等著那批他從印度購買的籽棉抵達上海了,這批棉花一到,他的紗廠就可以開工生產,以現在的籽棉原料的行情,他的紗廠一旦開工,刨去成本,利潤是相當可觀的。”謝筱初道。

  “明天,我們再去鴻偉公司,一定要把這個收購案談下來。”佐藤一拳狠狠的砸在桌面上。

  “願意為佐藤先生效勞。”

  “等我收購下鴻偉公司的紗廠,謝桑,你來擔任公司的副總經理如何?”佐藤微微一笑道。

  “感謝佐藤先生賞識,鄙人必定鞠躬盡瘁,死而後已,以報答您的知遇之恩。”謝筱初狂喜道。

  “我們日本人是不會虧待真誠的朋友的。”佐藤滿意的一笑。

  ……

  滴滴答答……

  這天上午還是晴空萬里的,到了中午就飄起來一片烏雲,到了下去,小雨就淅淅瀝瀝的下了起來。

  冬雨打在油黃傘上,發出沉悶的聲音,心情都不那麼好了。

  紅玫瑰理髮廳。

  實木的門被人從外面推開,一位身穿寶藍西裝的年輕人抖了一下手裡的黑傘,將它交給門口的學徒,走了進來。

  “孟公子來了。”正在給一位顧客理髮的老師傅一抬頭,看見來人面孔,忙熱情的招呼一聲。

  “老張,你忙著,我不著急。”孟浩現在是春風得意馬蹄輕,剛訂了婚,未婚妻還是上海灘首出一指的紡織大王奚鴻偉的女兒,家世好,人漂亮,前途未來一片光明呀!

  “好咧,孟公子您先坐,喝杯茶,暖暖身子,一會兒就好了。”

  約莫五六分鐘,前面那位客人終於好了。

  “孟公子,請。”

  “好。”孟浩點了點頭。

  “還是老規矩?”

  “當然。”

  “聽說孟公子訂婚了?”老張一邊給孟浩圍上圍裙,一邊問道。

  “嗯,前不久的事情,忘了給你拿喜糖了,回頭給您送過來,這麼多年了,都在您這裡理髮,應該的。”孟浩道。

  “那就太感謝孟公子了,我就隨口這麼一問,今天您在我這裡理髮,免費了。”老張也是伶俐人。

  “那就多謝了。”

  “孟公子,今天刮臉不?”

  “照舊。”

  “老張,不對,你今天這手法有些生疏了……”閉上眼睛享受服務的孟浩突然睜開雙眸,一張讓他感到既熟悉又陌生的臉映入眼簾。

  “舅……”

  “噓,別說話,好多年不干這個活兒了,手都生了,萬一把孟公子這張臉刮破了,那可就沒辦法交代了。”張師傅恭敬的站在一邊,手托著毛巾,而給孟浩修面的已經換了另外一個人。

  一個眼神之中帶著一絲滄桑的中年人,一看就知道是一個有故事的人。

  任孟浩有多少話想要說,多少問題想要問,此刻他只能乖乖的閉上嘴巴,任憑中年人在臉上施展。

  足足七十二刀半,最後半刀是刮去鼻樑上的汗毛,這修面最後一刀工序才算正式的完工。

  “老張,我這手藝怎麼樣?”

  “羅爺,您手藝一如既往的乾淨利落。”張師傅豎起大拇指,賠笑道,當年這位爺可是用手中的這把剃頭刀殺過人的。

  雖然時隔多年,他可是當年的見證者,如今這個殺星居然回來了,這讓他響起那個驚心動魄的夜晚。

  “好了,毛巾!”

  張師傅趕緊將手中已經微涼的毛巾遞了上來。

  修面之後,需要熱敷一下。

  “別動,有話等我把這事兒昨晚,咱們體面人,有這個講究。”中年人,也就是孟浩的舅舅羅耀祖一下摁住了他的肩膀道。

  “好了,老張,去把門兒關上,我跟我外甥有話要說。”敷了面,取下毛巾,丟給張師傅,吩咐一聲。

  “哎,好的,羅爺。”張師傅豈敢不從,忙答應一聲,去把理髮店的門關上,然後招呼店裡的學徒從後門先離開,把空間留給這舅甥二人。

  “舅舅,這些年你都去哪兒了?”孟浩迫不及待的坐了起來,質問道。

  “舅舅是干什麼的,你又不是不知道,何必問呢,問了,我也不會回答你的。”羅耀祖那落寞的面孔上展露出一絲笑容。

  “媽走了,你知道嗎?”孟浩眼圈一紅。

  “我知道,姐姐跟著你爹苦了一輩子,都沒享過福,臨了還是帶著遺憾走的。”羅耀祖眼底閃過了一絲酸楚。

  “舅舅,你這一次回來,不回再走了了吧?”孟浩問道。

  “短時間內,我不會離開上海。”羅耀祖道,“你也知道,如今的時局,真是令人堪憂呀。”

  “舅舅,走,跟我回家吧。”孟浩站起來,拉起羅耀祖就要往外走。

  “浩子,你知道,我不能跟你走的。”羅耀祖就坐在那裡,紋絲不動。

  “舅舅……”

  “舅舅這次回來,原本不想打擾你們的生活,不過看到你這麼出息,還娶了奚鴻偉的女兒,舅舅真是替你高興。”羅耀祖道。

  “舅舅,你是不是帶著任務來的?”

  “浩子,你別問了,舅舅見你一面就知足了,你和梅梅和姐夫都好,我就放心了。”羅耀祖道,“舅舅拜託你一件事。”

  “舅舅,你說,我能辦的一定辦到。”

  “這半枚雞血石印章,你收好了,日後,會有人拿著另外半枚來找你,到那個時候,你把你手中的半枚交給他就是了。”羅耀祖從口袋裡掏出一方灰色的手帕,打開後,是半枚雞血石印章。

  “舅舅,這印章有什麼用?”

  “你不要問那麼多,保管好它就行了,等待手持另外半枚的人出現就可以了。”羅耀祖道,“這就是交給你的最後一個任務,完成這個任務後,你就是個普通人,跟政治什麼的再無瓜葛。”

  “好,舅舅,你真的不回家見我爸和姐姐嗎?”孟浩乞求一聲,“你還沒見過瑤瑤呢?”

  “不了,你的未婚妻奚夢瑤我已經見過了,很漂亮,也很懂事兒,你要好好待她,不要像你爹一樣,整天就知道欺負我姐姐。”羅耀祖對孟祥生這個姐夫還是有些怨念的。

  “舅舅,你見過瑤瑤了,在哪兒?”

  “就在你訂婚的那天晚上,新世界酒店。”羅耀祖道。

  “舅舅,那天晚上您也在?”

  “我只是路過,沒有進去,看到你們過的很好,我就很欣慰了。”羅耀祖解釋道,“好了,以後你要是想舅舅了,每個月的十五號下午四點,來這裡,舅舅給你修面,只為你一個人服務。”

  “舅舅,你真不回去看看姐姐她們?”

  “見了又如何,你爸對我成見太深,他也只當我早就死在外面了,相見不如懷念,舅舅我早就看開了。”羅耀祖灑脫的一笑。

  孟浩有些不甘心。

  “好了,都要結婚成家的人了,不要這樣。”羅耀祖安慰道,“好好照顧你爹和你姐姐,像個男子漢,扛起你應盡的責任。”

  “舅舅,能告訴我你住哪兒嗎?”

  “不行,我做什麼,你是知道的,太危險了。”羅耀祖道,“你也不能把我的行蹤透露給你爹和你姐姐,明白嗎?”

  “我知道,我不會說的。”孟浩點了點頭。

  “走吧。”

  孟浩取了自己的雨傘,推開門,撐開,快步消失在雨幕之中。

  “老張,以後每個月的15號下午四點至六點,只接待孟公子,至於理由,你給我去想好了。”羅耀祖戴上眼鏡,拿走牆角的黃油傘,轉過身來吩咐一聲,“至於你的損失我會雙倍補償給你的。”

  “是,是,羅爺,您慢走。”
Babcorn 發表於 2018-7-23 08:03
第292章:愚蠢的計畫

  凱旋歌舞廳,經理辦公室。

  “五哥,嚴嘉來了。”

  “讓他進來。”

  一個小夥子,很精幹,一雙機靈的雙眼,他是這一次參加南市友誼旅社培訓中發現的一個好苗子,被郭漢傑選中,留在了身邊,重點培養。

  “五哥。”小夥子還有些拘謹,不過比起幾個月前要成熟多了,起碼有那麼一點兒特工的感覺了。

  “尤利婭有消息了?”情報小組一般都是搭檔存在,一方面是兩個人,就算犧牲一個,另一個還能把消息傳回來。

  還有,一個人做事兒,太孤單了,壓力也非常大。

  通常情況下,除非是進入休眠的特工,都會有一個搭檔,這在軍統內很常見,稱之為生死搭檔。

  一般情況下,選擇搭檔最好不是一男一女,原因很簡單,在一起時間長了,難免會產生感情。

  人一旦感情用事,那就會不顧一切,那引發的後果可能會不堪設想。

  為了杜絕這種情況,除非處於某種特殊情況的考慮,一般在挑選搭檔的時候,都會選擇同性。

  嚴嘉和尤利婭的情況特殊。

  兩個人入選培訓班的時候就已經是情侶關係,所以,在分配搭檔的時候,陸希言和郭漢傑基於人性話的考慮,最終決定讓二人組成一組。

  她們倆經過考察之後,進入郭漢傑的直屬法租界情報組。

  尤利婭的正式任務就是假扮“安娜”,而嚴嘉則擔任她的聯絡人。

  尤利婭以安娜的身份潛伏進入安德烈身邊,目的就是為了打聽安德烈對費恩的真正的目的,還有,就是搞清楚“伯爵”俱樂部的內部情況。

  尤其是“軍火”藏匿的位置。

  “是的,五哥,今天安德烈讓伊凡和尤利婭返回費恩的住處取一些書籍和繪圖的工具,還有紙筆等,我們終於有機會接頭。”嚴嘉匯報導。

  “好,尤利婭怎麼說?”

  “尤利婭說,安德烈的手下,有十幾個人,常駐酒吧的五六個,剩下的都歸一個叫洛夫的白俄領導,這個人只是每天晚上來,但住的應該不遠,是安德烈手下第一打手,然後就是安德烈的義子伊凡,安德烈不在的情況,一般由伊凡代掌酒吧,全部都配槍。”嚴嘉掏出一張皺皺巴巴的白紙出來。

  是一張地形圖,“伯爵”酒吧內部的。

  主要是地下酒窖和密室,酒吧內的情況,只要經常去酒吧消費的人,都能掌握一個大概。

  “酒窖的入口就在吧檯內,但這不是唯一的入口,在休息室衣櫃裡面,還有一個……”嚴嘉對照圖紙解釋道。

  “這兩天,‘伯爵’酒吧雖然照常營業,但是外送內緊,白天,他跟費恩根本沒有不允許上來,只能呆在地下一個有限的空間活動,只有到了客人散去了,酒吧打烊了,她們才被允許上來,一般都在十一點鐘以後。”

  “也就是說,費恩被安德烈軟禁了?”

  “是的,安德烈的目的就是費恩保險櫃內的圖紙,具體是什麼,尤利婭並不清楚,但聽說了,這些圖紙非常值錢,日本人非常想要得到它們。”嚴嘉道。

  “好,你跟尤利婭這一次做的非常好,我會在先生那邊給你們請功的。”郭漢傑點了點頭。

  尤利婭傳遞迴來的消息非常及時。

  ……

  “夢瑤,通知柯默他們一聲,明天是週末,今天晚上我請大夥兒吃飯,不許不來。”陸希言道。

  “您請我們吃飯?”奚夢瑤驚訝道。

  “怎麼,你跟孟浩有約會?”

  “沒,沒有,那個呆頭鵝連送花都是別人提醒了才知道。”奚夢瑤呵呵一笑。

  “哈哈,快去吧,叫上你家那呆頭鵝,我給梅梅打個電話,讓她一起過來。”陸希言道。

  “好咧,我這就去通知她們。”

  “是四馬路的杏花樓。”

  “曉得了……”

  ……

  “老師,還讓您破費了,應該學生請您和師母才是,太不好意思了。”成誠喝的滿面通紅,一個勁兒的道歉。

  “你們是我的學生,做老師的請你們吃頓飯沒什麼了不起的,等你們將來有本事了,我這個老師臉上也有光嘛!”陸希言呵呵一笑,藉著吃飯的機會,加深一下跟學生的感情。

  “那個柯默,你們幾個把錦雲安全的送回去,聽見沒有?”

  “知道了,老師,您放心好了。”

  “浩子,你先送夢瑤和你姐回去。”陸希言又吩咐孟浩一聲。

  “安子哥,你呢?”

  “我這不是有閆磊呢?”陸希言一把摟住了閆磊的肩膀道,“你們放心好了,我約了蒙特,有點事兒談。”

  “那你們早點兒回來。”

  “知道了,放心吧。”陸希言點了點頭。

  ……

  “先生,咱們這麼瞞著太太,是不是有點太辛苦了。”閆磊開著車,從杏花樓往凱旋歌舞廳而來。

  “我的身份,能讓她知道嗎?”

  “先生,要不,您跟太太開誠布公談一次?”閆磊道。

  “現在還不是時候,以後吧,等你們什麼時候不需要我了,我就該功成身退了。”陸希言道。

  “先生,現在的鐵血鋤奸團可不能沒有您呀!”

  “天下無不散的筵席,總會有那麼一天的。”陸希言呵呵一笑道,“開快點兒,今天晚上事兒還不少。”

  “好的,先生。”

  ……

  “嗨,蒙特!”

  “陸,你好久沒有出來喝酒了,我以為你已經忘了我這個朋友了。”蒙特頗為幽怨的白了陸希言一眼。

  “哪能呢,我怎麼能忘了你這個帶著我發財的朋友,何況我們還是最佳合夥人?”陸希言哈哈一下,跟蒙特來了一個大大的擁抱。

  “最佳合夥人,不錯,這個稱呼我很喜歡。”蒙特現在很滋潤,雖然一開始是他的關係,搞到了藥品的進貨的渠道。

  可是就算沒有他,就憑陸希言自己,他想要搭建一個藥品進貨渠道也不是很難,無非是要多話費一些時間和精力。

  陸希言有一個好的老師,這張名片在製藥公司那邊比任何人都管用。

  這不,他已經完全不需要操心藥品進口的事情了,蒙安公司已經在倫敦和巴黎兩個城市有自己的聯絡處。

  而且上海情況特殊,重慶方面基本上對上海進口的約束力越來越小,而日本方面又不能肆意的干涉租界方面的正常對外商業行為。

  當然,隨著日方對上海經濟的管控越來越嚴厲,尤其是對資源和民族資產的掠奪越來越肆無忌憚。

  即便是在租界內的工廠,經營越發的艱難起來。

  就好比說鴻偉公司的三家紗廠,如果不是開設在租界內,只怕早就被日方以敵方工廠名義給軍管沒收了。

  上海淪陷前,就已經有大批的民族企業西遷,留下的沒來記得及的,就只能承受戰火的破壞和損失了。

  蒙安公司現在有法資背景,現在還能拉一會兒大旗,但是誰也不知道什麼時候,這桿大旗還能管多久。

  外部環境越來越惡劣,這已經成了一個不可逆轉的事實。

  這些蒙特並不關心,他甚至現在都不在乎自己的本職工作,手裡攥著蒙安公司的股份,吃香的喝辣的的,一點兒問題都沒有。

  對於這樣不思上進的下屬,卡爾總監也沒有辦法,因為巡捕房需要像蒙特這樣的法籍警察。

  卡爾再公正廉明,也要考慮法租界當局以及法國人的利益。

  卡爾當貝當區的巡長對陸希言來說只有好處,福開森路的是法租界的名人居住區,治安管理就歸貝當區巡捕房管理。

  憑藉陸希言跟蒙特的關係,安全問題自然是得到重點關照了。

  包括家裡人也一樣。

  “蒙特,你年紀不小了,考慮成個家了?”陸希言真心實意的勸說道。

  “不急,我還沒到三十歲呢。”

  “伊莎貝拉不錯,人長的漂亮,對你也算是一心一意,別讓人家等太久,到時候,跟人走了,你什麼都沒了。”陸希言提醒道。

  “NO,老陸,如果我能夠跟伊莎貝拉在一起三年還沒有厭倦她的話,我才會考慮跟她結婚。”蒙特也習慣用中式的稱呼了,他覺得這樣更親切一些。

  “你先喝著,今晚消費我簽單。”陸希言呵呵一笑,“我去方便一下。”

  “嗯,謝了。”

  “閆磊,陪好蒙特先生。”

  “放心吧,先生。”閆磊點了點頭。

  ……

  “先生來了。”

  “四哥,漢傑,你們都到了,跟我簡單說一下,什麼情況?”陸希言快步走進了辦公室,問道。

  “是這樣的,先生,我們派人以‘安娜’的身份進入伯爵酒吧,現在得到的信息是,費恩跟安德烈已經徹底鬧翻了,被軟禁在酒吧的地下酒窖內,今天她趁去費恩家中取東西和購買紙張物品的時候跟我們的人接頭,把裡面的情報傳遞了出來……”郭漢傑解釋道。

  “說說你們下一步的計畫?”陸希言聽清楚了,點頭問道。

  “我跟四哥商量了一下,沒有必要再等下去,我們有內應,完全可以在神不知鬼不覺的情況下進去,制服安德烈,解救費恩以及帶走地下室內的軍火。”郭漢傑鄭重的道。

  “你們準備動用多少人,怎麼聯繫內應配合,以及如何帶走人和軍火,撤退的工具和路線又是怎麼安排的?”陸希言問道。

  “我們打算趁酒吧打烊之後動手,從酒吧後面的巷道過去,內應會通常會在這個時候,可以從地下室到上面來活動一小夥兒……”

  “法國領事館距離伯爵酒吧很近,這邊晚上不但有法捕房安南巡邏隊,還有負責領事館安全的法軍一個加強排,配備了裝甲車和重機槍,一旦跟他們遭遇上,你們知道,會是什麼後果?”陸希言反問道。

  “空曠的街道上,我們還帶著軍火,根本無處可逃,這個計畫太過愚蠢了。”

  郭漢傑和譚四兩人聽了陸希言無情的點評,臉上火辣辣的。
Babcorn 發表於 2018-7-23 08:03
第293章:下午兩點

  “把計畫挪到明天下午兩點,這個時間是酒吧剛開門,這個時候,酒吧內人是最少,防備也是最弱的?”陸希言環顧二人一聲道。

  “是的,一般這個時候,酒吧裡不超過五個人,除了安德烈之外,就只有伊凡和兩個酒保,地下室還有一個。”郭漢傑點了點頭。

  “只要我們把消息透露給內應,她就可以想辦法把安德烈吸引過去,到時候,酒吧營業區最多也就兩個人……”

  “妙呀,先生!”譚四激動的一拍手道。

  別看把行動提前了幾個小時,那效果是完全不一樣的。

  出其不意,攻其不備。

  郭漢傑似乎也醒悟過來,露出一抹驚喜之色。

  “行動的同時切斷酒吧內的一切對外通訊聯絡,電線和電話線全部都要斷掉。”陸希言繼續說道,“不能讓他有任何示警和呼叫支援的機會。”

  “安德烈這些日子一直都住在酒吧,除了中途回家取了些衣服和生活用品。”郭漢傑壓抑不住臉上的喜色。

  “安德烈不是要賣掉自己住的房子嗎,漢傑,明天你就以買主的名義約他,如果他約你去伯爵酒吧談,你就順水推舟的答應他。”

  “好。”郭漢傑道,“萬一他不出面,派別人跟我談呢?”

  “一樣,只要是能減少他身邊的助力,對我們來說都是有利的。”陸希言道,“當然如果約在酒吧的話,最好不過了。”

  “明白。”

  “明天的行動最重要的是我們跟內應的配合,如何把我們的計畫傳達給內應,你們想好了嗎?”陸希言問道。

  “讓嚴嘉去一趟,她們有約定,如果有需要,會在酒吧的六號卡座的桌子下面留下信息的。”郭漢傑解釋道。

  “嗯,思慮的很周密,就這樣。”陸希言道,“控制酒吧後,軍火轉移就相對簡單多了。”

  “對,到時候咱們就算大搖大擺的把軍火搬走,估計都沒有人會想到。”譚四心領神會的一笑。

  “行動一定要周密,一旦動靜大了,馬上撤退,不要戀戰,一切以人為本。”陸希言叮囑道,“明天的行動,我也會參與。”

  “先生,您是要……”

  “不是有人想要見我嘛,我就見他一見唄。”陸希言嘿嘿一笑。

  ……

  還有一個不確定的因素,那就是唐錦和那個陸金石,陸金石並沒有放棄這批軍火,所以,他一定盯著“伯爵”酒吧。

  想要在別人眼鼻子底下行動而不被發現,這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四哥,那個陸金石不是要見我的嘛,你幫我約在明天下午兩點,天蟾大舞台,楚先生。”陸希言決定以自己作為誘餌,轉移陸金石的注意力,讓他無暇分身。

  “先生,您這麼做是不是太危險了?”

  “無妨,人家既然想見一面,我總不能端著架子,不給面子。”陸希言道,“見一面也好,我也想摸一摸這個人的底。”

  “好,我派人保護您。”

  “不用了,讓丁二哥跟著我就行了。”陸希言搖了搖頭,選擇只帶丁鵬飛一個人,丁鵬飛擅長狙擊,在這一次的行動中基本上用不上。

  “那您一切小心。”

  “放心,我不會拿自己的小命開玩笑的。”陸希言點了點頭。

  ……

  回到家中。

  “跟蒙特談的怎麼樣?”

  “我還沒來得及說呢,這傢伙就看上一個洋妞兒,跑過去搭訕,把我直接瞥到一邊兒了。”陸希言呵呵苦笑一聲道。

  “以後再說吧,奚伯父剛才來電話說,明天佐藤還要到他家中拜訪。”孟繁星道。

  “哦,這只怕是最後的攤牌了。”陸希言分析道,“如果再達不成協議的話,只怕就要圖窮匕見了。”

  “是呀。”

  “我現在擔心的是,即便是達成了協議,只怕日本人也不會乖乖的給錢的。”陸希言道。

  “棉花是已經被日本華中派遣軍列為戰略管制物資,這一年來,日軍在華界大肆搜刮戰略物資,基本上摧毀了除了租界之外上海的工商業,未來,他們是會對租界下手的,我們的處境會越來越難。”孟繁星道。

  陸希言已經收到“刺魚”給他的風聲了,日本華中派遣軍司令部已經準備著手下達長江的物資禁運的命令了。

  他現在非常擔心的是,鴻偉公司這五千噸棉花(當時棉花的計量單位是公擔,本書用的是噸,讓大傢伙兒好明白)就算能抵達上海,還能不能到他們手中,真是難說呀。

  日本人真要明搶的話,還真沒辦法阻攔。

  如此一來,構建醫用無菌脫脂棉工廠的設想很可能回胎死腹中。

  “想那麼多也沒有用,我們是在敵人包圍圈裡,只能我們適應敵人,而不是敵人適應我們,不過,某些時候,我們也可以利用他們制定的規則對付他們。”陸希言道。

  “這何其難?”孟繁星搖了搖頭。

  “船到橋頭自然直嘛,別怕,有我陪著你。”陸希言輕輕的將孟繁星擁入懷中,兩個人總比一個人孤獨的承受要好得多。

  這或許也是組織上答應她們結婚的原因之一吧。

  “睡吧,明天週末,你有什麼安排?”陸希言問道,革命,戰鬥也需要有精神食糧。

  “有一個義賣活動,麗瑛姐她們職業婦女俱樂部舉辦的,為南市的難民營的難民募捐舉辦的,是一個慈善的活動,我想了想,這個活動跟政治關係不大,又是為難民募捐就答應了。”

  “嗯,你呢,現在儘量的少參加那些帶有明顯政治色彩的活動,這種為難民募捐的慈善活動可以參加一些,不要影響你的學業和工作的前提下。”陸希言道。

  “我知道,我不會胡來的。”孟繁星點了點頭。

  ……

  “姐夫,我姐呢?”

  “你姐一早上就出去了,怎麼,你找他有事兒?”週末早上去起來,陸希言在客廳的沙發上看著閆磊給他買的報紙。

  “沒,沒事兒,那個,我約了夢瑤,姐夫,我出去了,中午不回來吃飯了!”孟浩走到餐桌上,抓起兩根油條就跑了出去。

  “咳咳……”

  “爸,您怎麼不多睡一會兒?”陸希言聽到身後的咳嗽聲,一個轉身,看到老孟頭拄著枴杖從房間內出來。

  “人老了,覺少了。”

  “小何,早餐準備好了嗎?”

  “好了,先生。”

  “閆磊,吃早飯了……”

  “來了,來了……”

  “閆磊,梅梅說了,讓你什麼時候去接她嗎?”陸希言一邊喝著米粥,一邊問道。

  “下午四點左右吧。”

  “哦,你就不用去了,我去剛好下午約了人談事兒,差不多那個時間結束,剛好去接她。”陸希言道。

  閆磊點了點頭,他知道陸希言要去做什麼,今天“伯爵”酒吧的行動他也想參加的,可是他現在的身份,必須避開。

  中午,陸希言接到孟繁星從啟華中學打來的電話,奚鴻偉那邊跟日本人達成協議了,日本三井實業出資一千萬收購鴻偉公司的三家紗廠,半個月內完成移交。

  先預付百分之三十的款項,也就是三百萬法幣,剩下的百分七十等全部移交之後,一次性結清。

  協議已經簽署了,三百萬法幣的支票也拿到了。

  通商銀行的。

  這筆錢,奚鴻偉不打算放在通商銀行了,拿到支票之後,就親自去了通商銀行,將這筆錢轉入了交通銀行。

  接下來日本人肯定會發現三大紗廠的具體情況,只怕到時候會反悔也說不定,所以不能不防。

  紗廠在租界內,日本人想要接管紗廠,就只有把剩下的七百萬拿出來,否則,他就是違約。

  而違約的話,先付的三百萬是拿不回來的。

  在法律層面上,奚鴻偉是立於不敗之地的,但日本人要是毀約不認,那也沒有辦法,反正奚鴻偉夫婦已經準備離開上海了。

  壯士斷臂。

  誰願意離開生活了半輩子的家園,去一個陌生的國度生活,還不是沒有辦法。

  ……

  法總捕房,三樓政治處。

  “督察長,老曹的消息,今天下午兩點,陸金石約了軍師在天蟾大舞台見面。”齊桓推門進入唐錦的辦公室。

  “在那間包廂?”

  “不清楚。”齊桓搖了搖頭。

  天蟾大舞台在公共租界內四馬路上,是江北大亨顧竹軒的場子,雖然同屬青幫,可過去公共租界和法租界的青幫沒少火拚過。

  陸金石是杜老闆的麾下智囊,可從來沒有踏足過顧老闆的場子。

  “顧老闆那邊有什麼動靜?”

  “沒有什麼動靜,應該是對這件事並不知情。”齊桓道,“陸金石過去也算是上海灘有頭臉的人物,認識他的人不在少數,所以,他這一次回來,甚少露面,就是怕露出行藏,被日本人發現。”

  “這麼說,這是軍師將了他一軍,看他敢不敢在大庭廣眾之下露面?”唐錦道。

  “軍師選擇天蟾大舞台這樣的地方見面,一來,裡面人多複雜,就算知道了,也難以前期布控,起碼杜老闆與顧老闆的過去的恩怨,只要一動人,肯定會被發現,所以,如果陸金石要去,只能單獨前往,二來,在公共租界,我們也鞭長莫及,就算有什麼事情,也只能事後,這樣一來,業限制了我們的行動,而他則可以自由的行動,不受干擾。”

  “你有沒有想過,軍師也不可能安排太多人,這樣同樣也會暴露自己?”

  “他們在公共租界肯定有人,而且組織遠比我們想像中的要嚴密。”齊桓道。

  “叫上小五,我們換套衣服,我們也去。”唐錦道。

  “我們?”

  “對,就是我們,這個軍師,我一直都很好奇,他到底是個什麼人,長什麼樣子。”唐錦道,“這一次,我倒想見一見他的廬山真面目。”

  “好,我這就去安排。”齊桓點了點頭。
Babcorn 發表於 2018-7-23 08:04
第294章:天蟾大舞台

  吃過午飯,陸希言讓閆磊開車送他出門,半路之上他從車上下來,先去見了郭漢傑,瞭解一下行動之前的準備工作,然後一個人去了“成記”裁縫鋪。

  丁鵬飛已經在這裡等候多時了。

  “二哥,帶武器了沒有?”

  “帶了,一把手槍。”

  “把手槍留下來,我們是去看戲,帶槍做什麼?”陸希言吩咐道。

  “可是,沒有手槍,我怎麼保護先生你的安全?”丁鵬飛不解的問道。

  “顧老闆的場子,需要帶武器嗎?”陸希言一邊給自己化妝,一邊說道,“放心好了,我們很安全的,陸金石不敢在天蟾大舞台動手的。”

  幾分鐘後,一個有些臉色枯黃,有些病態的中年男子的出現在丁鵬飛面前。

  “枴杖。”陸希言淡淡的吩咐一聲。

  丁鵬飛趕緊將一桿沉重黝黑的枴杖遞了上來,這可是譚四找人重金打造的,不僅僅是一根枴杖,杖頭微微一擰,是一把三尺長的薄刃的長刀。

  既是陸希言偽裝“軍師”的道具,也是他在必要的時候防身的武器。

  “二哥,咱們戲票買了嗎?”陸希言上了汽車,問坐在駕駛位上的丁鵬飛道。

  “先生,您沒買票嗎?”

  “我,這個譚四……”陸希言一愣,這事兒是怎麼辦的。

  “那個,先生,要不您在外套口袋裡找找看,老四出門的時候特意囑咐了一下,說別忘了什麼口袋?”丁鵬飛道。

  陸希言伸手一摸,果然摸到了兩張紙片兒,取出來一看,果然是天蟾大舞台的戲票,日期正是今天下午的。

  二樓包廂,雅座,號碼還挺吉祥的,18號。

  雖然山河破碎,民生艱辛,可租界因為大量難民和尋求安全庇護的富人湧入,催生了一種畸形的繁榮。

  大量的人員和資金湧入,除了催生了物價飛漲之外,也增加的更多的消費,暫時的安全,精神上失去了寄託,大多數人都過的渾渾噩噩。

  南北戲曲名家匯聚孤島,各派能人爭鋒,可以說是相當繁榮。

  聽戲,看電影,看歌劇,音樂會,年輕男女就算沒有那個欣賞能力,也會買票走進去劇院,美其名曰:趕時髦。

  今天下午上演的戲是天蟾大舞台傳統名戲《狸貓換太子》,這是個耳熟能詳的故事,千年流傳下來,就算一個普通的凡夫俗子都知道這是怎樣的一個離奇的故事。

  “好!”

  陸希言也算上是半個票友,從小受父親熏陶,很小的時候就去戲院看戲,家裡第一台留聲機,唱片就是京劇名伶梅蘭芳先生的《貴妃醉酒》。

  老爺子是百聽不厭,留聲機和唱片都毀在了閘北大轟炸之中,現在想起來,還是有些不勝唏噓。

  天蟾大舞台陸希言不是第一次來,上一次來的時候,是跟孟繁星一起,那是梅蘭芳先生在上海的告別演出。

  梅蘭芳先生這一走,天蟾大舞台失去了最大的台柱子,此後好長一段時間人氣低迷,顧先生從北方延請一些名角過來,慢慢的才恢復了元氣。

  但比起鼎盛時期還是差距不少。

  天蟾大舞台的票價可是不便宜,鼎盛的時候,一場演出,能賣到三千大洋,這個記錄至今都沒有打破。

  要知道,一座天蟾大舞台,總共座位才不到一千。

  名角的票價自然高了,普通的,價錢低一些,有時候,還的打折促銷,所以,一般凡夫俗子只要不去捧名角,聽一場戲,花費也是能夠接受的。

  陸金石就帶了一個人,丁松喬。

  在上海,能夠讓他絕對信任的人不多,丁松喬算一個,而且這些日子,都是丁松喬跑前跑後的,沒出過什麼差錯。

  他自然是信任的。

  二樓包廂,最好的位置,一個下午,得要80塊大洋,更多的時候都是空缺。

  最差的也要二十大洋。

  陸希言這個18號,因為位置略微靠後,也花了24塊大洋。

  24塊大洋,足夠一家五口在上海非常體面的生活一個月了,而在這裡,一個下午就沒了,還不包括其他的服務。

  “先生,差不多到兩點了。”丁鵬飛傾身過去,在陸希言耳邊小聲提醒道。

  “稍安勿躁。”陸希言淡定一聲。

  “是。”

  身為一個狙擊手,最重要的就是有耐心,不就陪先生見個人,自己居然有些心急了,丁鵬飛不禁在心裡提醒自己一聲。

  兩點鐘剛到,身後的門扉上傳來一道輕微的敲門聲。

  “是楚先生的包廂嗎?”

  陸希言給丁鵬費飛一個眼神,示意他去開門。

  丁鵬飛從座位上起來,慢步走了過去,輕輕的拉開門:“請問您是?”

  “鄙人姓陸,跟楚先生約好的了。”門口一個人,面白無鬚,生的非常儒雅,只見他右手摘下禮帽,微微一彎腰,解釋道。

  “那就請進吧。”丁鵬飛讓開一條路來,讓陸金石走了進來。

  來的都是客,陸希言也扶著枴杖站了起來,稍微的迎了一下。

  “近日天寒,楚某身體偶然風寒,很少出門,還請陸兄見諒。”陸希言假裝咳嗦兩下。“陸兄請坐。”

  “多謝楚兄了。”陸金石走過去,坐了下來。

  丁松喬提著一個精緻的紅木盒子上前來。

  “這是冬蟲夏草,是滋補聖藥,一點兒小小心意,還請楚雄不要推辭!”陸金石接過盒子放在在桌面上,朝陸希言推了過去。

  “陸兄大名我是早有耳聞,杜老闆的左膀右臂,上海灘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只是咱們過去分屬兩大勢力,素來是井水不犯河水,這無功不受祿,何況這麼厚重的禮,楚某人可不敢收。”陸希言平靜的說道。

  “楚兄現在也算是黨國的人了,咱們在同一條戰線上,就是同志了,同志之間的餽贈,何須如此?”陸金石儒雅的一笑道。

  “陸先生,若是說抗日,那咱們是目標一致,但如果說其他,那就不必了。”陸希言冷聲道。

  “楚先生這是拒絕陸某人的好意了?”陸金石臉上看不出情緒的波動,但語氣已經有些不滿了。

  畢竟他也不算是小人物。

  “那要看陸先生的來意是什麼了。”

  “關於費恩手中的那批軍火,我希望楚先生能夠讓給鄙人。”陸金石直接了當的說道。

  “哦,陸先生是想要我怎麼個讓法?”陸希言對陸金石約見自己的來意,也有過揣摩和分析。

  不過“軍火”對他也很重要,讓給陸金石,那是不可能的。

  “楚先生退出競爭,就算是陸某欠楚先生一個大人情。”陸金石抱拳道。

  “退出競爭,就怕是我願意,你們也未必能夠得到這批軍火。”陸希言嘿嘿一笑,“你們連軍火在誰的手裡都沒搞清楚,怎麼競爭?”

  “楚先生,這是什麼意思?”

  “唐錦沒告訴你,費嗯跟安德烈之間,其實真正掌控局面的人是安德烈,而不是費恩嗎?”

  “不錯,費恩的確不是主事者,所以,我們下一步會跟安德烈直接溝通。”陸金石道。

  “陸先生打算怎麼跟安德烈溝通?”

  “這個就不勞楚先生費心了。”陸金石道。

  “要我退出競爭也不是不可以,二十支毛瑟手槍,二十支花機關,還有,子彈三千發,手雷兩百枚,炸藥一百五十斤,只要陸先生能給我這麼多東西,楚某人馬上下令退出這場遊戲。”陸希言道。

  “楚先生的胃口不小嘛,這麼多軍火,你吃的下嗎?”

  “陸先生,條件就在這裡,答不答應在你,楚某人也不會強人所難。”陸希言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十支盒子炮,五支花機關,子彈一千五百發,手雷一百枚,炸藥一百斤!”陸金石一咬牙道,“楚先生,這是我能答應的極限了。”

  陸希言略微沉吟了一會兒:“再加兩部電台。”

  “兩部電台,不行。”

  “一部電台,陸先生如果連這個條件都不答應的話,那就恕楚某人還沒辦法相信你的誠意了。”

  “好,成交。”陸金石道,“楚先生得馬上下令你的手下停止對費恩和安德烈的一切行動。”

  “可以,不過得等陸先生答應的東西到手才行。”

  “楚先生,你什麼意思?”陸金石怒了,站了起來叱問一聲。

  “陸先生,做買賣講究的是一手交錢一手交貨,你什麼都沒給我,就讓我停止一切行動,那萬一你事後反悔,不給了,我找誰說理去?”

  “我陸金石答應你的,就絕不會反悔!”

  “是嗎,你敢立字據嗎?”陸希言反問道。

  “我敢立,你敢收嗎?”

  “有何不敢!”陸希言嘿嘿一笑。

  取來紙筆。

  很快,一張字據就寫好了。

  “沒有印章,手印也行,日期也寫上……”

  吹乾墨跡,陸希言十分鄭重的收了起來:“陸先生,居然留下字據,那咱們就說好了,我馬上下令停止一切對費恩和安德烈的行動。”

  “希望楚先生言行一致,否則,我有權力撕毀字據。”陸金石黑著臉道。

  “放心,一定。”

  “楚先生繼續看戲,陸某少陪了。”陸金石起身告辭一聲。

  “陸先生請。”

  ……

  “在二樓,18號包廂,組長,我們快上去!”齊桓著急道。

  “先別急,要是讓陸金石知道我們也來了,那可就麻煩了。”唐錦一把拉住齊桓,衝他直搖頭道。

  “你就不怕他們在裡面打起來?”

  “這兩人都是聰明人,不會不知道分寸,就算是談不攏,也不會在這種場合動手的。”唐錦往嘴裡塞了一顆花生道。

  “小五呢?”

  “盯著呢。”

  “有小五盯著就行,一會兒等陸金石出來,我們再上去。”唐錦道。

  “咱們就這麼直接上去?”

  “那你想怎樣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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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5章:同時行動

  下午兩點。

  “伯爵”酒吧的門口剛掛上“營業中”的牌子,就有一位身穿灰呢大衣的中年人推門走了進去。

  這麼早就有客人上門,這讓在吧檯裡的收拾的伊凡感到一絲驚訝。

  “先生,您喝點兒什麼?”

  “有英式紅茶嗎?”

  “有。”酒保答應一聲,正要轉身離去,卻被叫住了,“等一下,你們老闆安德烈先生在不在?”

  “您找我們老闆?”酒保有些警惕的問道。

  “哦,我約了他今天看房子,他說先讓我來酒吧等他,先談一談。”郭漢傑微微一笑解釋道。

  “你是郭先生吧,我們老闆在休息,我去給您通報一聲。”

  “有勞了。”

  原來是想買義父房子的客人,伊凡聽到兩人的談話,心頓時放下不少,繼續擦拭手中的酒杯。

  安德烈的狀態並不是很好,這兩天,他每天除了喝酒就是去看費恩畫圖,他不懂那些線條和符號。

  但是他知道,這些線條和符號能給他帶來一大筆財富。

  這是他下半輩子安身立命的本錢。

  安德烈的脾氣變得暴躁起來,伊凡也被他打過耳光,就因為一點兒小事兒沒做好。

  腥紅的眼珠子,凌亂的頭髮,還有微微浮腫的眼袋,看的出來,安德烈這幾日的壓力確實很大。

  “安德烈先生?”郭漢傑自然認識安德烈,都監視這麼多天了,就算沒有直接照面兒,那對方的言行也是非常熟悉了。

  但是安德烈並不認識郭漢傑,而他們現在也是初次見面。

  “我是,郭先生是吧,你好。”安德烈微微一點頭。

  “我呢,舉家從北方過來,本想租套房子居住,看到您要出售房子的信息,覺得您那套洋房不錯,還有一個小花園,位置也好,就想著要是能買下來,也不錯,所以,安德烈先生,您能不能便宜一點兒?”郭漢傑一副很有誠意的說道。

  “問過我那套房子的人沒有十個也有八個,喜歡的也不少,我開出的價格並不算太高,郭先生,您如果還想要還價的話,那就沒有意思了。”安德烈明確不接受討價還價。

  “五萬大洋太貴了,能不能打個八折……”

  正在收拾吧檯的伊凡忽然放下手裡的活兒,匆忙走了過來,因為吧檯內的地下酒窖的門忽然打開了,下面的人露出半個腦袋,告訴他,費恩突發疾病,肚子疼的直打滾。

  “義父……”

  安德烈臉色變了,迅速的站了起來:“郭先生,不好意思,房子就這個價,您要是不願意,找下家,失陪了。”

  “別走了呀,安德烈先生。”郭漢傑一把拽住了安德烈的手腕。

  安德烈將他郭漢傑的手甩開,頭也不回的朝吧檯內走去。

  “伊凡,郭先生的紅茶算我請他喝的。”

  “十、九、八……”

  “郭先生,您數什麼?”伊凡好奇的問道。

  “沒什麼,伊凡先生,安德烈先生真的不肯在讓一點兒嗎?”郭漢傑微微一笑站了起來。

  “沒辦法,房子我義父住了快二十年了……”

  咣噹一聲傳來!

  好像是什麼摔倒了,伊凡一驚,轉身就要跑過去,但是郭漢傑速度比他還要快,細細的針管直接刺入他後頸。

  “郭,你……”伊凡捂著脖子,一回頭,露出驚恐的眼神。

  “伊凡先生,你怎麼了?”郭漢傑連忙伸手扶住了伊凡,露出一副驚訝的表情,另外一名酒保急忙跑了過來。

  那酒保俯身下來,正要查看伊凡的情況,郭漢傑從其背後,一記手刀,閃電的極大在他的後脖子上。

  酒保也同時倒地,昏迷不醒。

  郭漢傑迅速的開門,將“營業中”的牌子換成了“盤點中”的牌子,然後,關上門,再跑向後門。

  黃三帶著行動隊早已在後門附近等候多時了,看到後門打開,迅速的帶人從酒吧後門進入。

  郭漢傑一個人就放到了三人。

  過程十分順利,這也是有心算無心,加上,陸希言給的麻醉劑,要沒有這兩樣。

  郭漢傑還真難以做到這一點。

  首先人高馬大的安德烈,郭漢傑就不是對手,何況還有伊凡和那個酒保。

  “先生說,麻藥有效時間很短,快!”

  將安德烈從入口處抬了出來,控制住,又將費恩和“安娜”從地下室內接了出來,地下室內那名看守是被“安娜”給打暈的。

  “費恩先生,我們是譚四哥派來救你出去的,跟我們走吧。”郭漢傑對費恩道。

  “譚四哥呢,他在哪兒,他不來,我不走。”費恩並不相信郭漢傑,因為他子相信譚四。

  “譚四哥和瑪莎夫人還有安娜小姐都在家等你呢。”郭漢傑道,“這次營救行動,就是譚四哥安排的。”

  “好吧,我跟你們走。”費恩也知道,自己沒有什麼可以選擇的。

  “尤利婭,你送費恩先生去見四哥。”郭漢傑吩咐道。

  “等一下,你們沒有我是打不開地下軍火庫的大門的。”費恩道,“那是我設計的,只有我跟安德烈才知道如何打開。”

  “好,那就有勞費恩先生了。”郭漢傑想了一下道,“帶費恩先生下去開門。”

  “三哥,汽車到了嗎?”

  “放心,五分鐘內趕到。”黃三沖郭漢傑一個“沒問題”的手勢。

  ……

  “丁二哥,我們也該走了。”見了陸金石,目的達到了,這種人多眼雜的地方,最好還是不要多待。

  “好。”丁鵬飛給陸希言取來外套,披上。

  剛出門,陸希言就看到了一張熟悉的面孔,從樓梯口上來,心臟不由的狂跳起來,唐錦,他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先生……”丁鵬飛也認出了唐錦,他有些緊張,一下子抓住了陸希言的胳膊,這要是被唐錦發現了,事情可就大條了。

  陸希言腦海裡迅速的轉動起來,唐錦肯定是知道了軍師跟陸金石在這裡秘密見面的消息。

  而“軍師”跟唐錦應該是老相識,這一點,唐錦跟他提過的。

  可是,自從“軍師”出事兒後,就沒有再跟唐錦碰過面,有事都是譚四出面處理。

  一直以來,陸希言都是秉持,讓“軍師”不跟唐錦見面,只要兩人不見面,什麼都好辦。

  而現在,就這麼突然撞上了。

  很明顯,是唐錦主動過來的,他想做什麼?

  是懷疑上什麼了嗎?

  不,當初連秋山雅子都不確定“軍師”是否死亡,唐錦沒有理由懷疑這一點,但現在的問題是,唐錦說他與“軍師”關係匪淺,就一定是真的嗎?

  也許,這不過是他的一句泛泛之詞。

  躲不掉,只能賭一把了!

  陸希言拄這枴杖,慢慢悠悠,一步一步樓梯的方向走了過去,唐錦也緩緩的邁著步子走了過來。

  擦肩而過。

  陸希言心都提到嗓子眼兒了,他這麼做非常危險了,他完全當做不認識唐錦,就跟一個陌生人在大街上面對面走了一個對過。

  唐錦也似乎沒有正眼看他,就這樣雙肩輕微的觸碰了一下。

  一回頭。

  眼神在空中一個簡單的交匯。

  唐錦微微一頷首,露出一絲歉意。

  陸希言也衝他微微一點頭。

  ……

  “組長,是他嗎?”齊桓落在後面,緊跟著也跟陸希言一個照面,上來。

  “雖然很像,但是給我的感覺,不是。”唐錦緩緩說道,“但那個眼神,又真的很像,很想。”

  “假的?”齊桓驚訝道。

  “不,也不能說是假的,其實我見過的軍師本人我自己都不知道。”唐錦道,“以他的身份,找個替身出來,也是正常的。”

  “組長的意思是,來見陸金石的這個人是軍事的替身?”齊桓張大嘴巴道,“這也太玄乎了吧?”

  “是挺玄乎的,我們以前認識的軍師,跟現在我們接觸到的軍師,你覺得這兩者有什麼不同嗎?”

  “有什麼不同,不都是神出鬼沒的,讓人摸不著虛實?”

  “軍師沒出事之前,做事直來直去,殺日寇和漢奸,那是鋼刀對鋼刀,手起刀落,那叫一個光明磊落,現在呢,完全不一樣了,雖然漢奸沒少殺,可是越來越低調了,風頭都被軍統給搶走了,軍師現在就像是一隻隱身在黑暗中的幽靈,操控和掌握一切,明明知道他的存在,卻無法知道找到他。”唐錦道。

  “怎麼找不到,咱們不是才跟譚四見過面嗎?”

  “你除了見過譚四,還見過鐵血鋤奸團的其他人嗎?”唐錦道瞪了齊桓一眼,“那是他主動出來見咱們,他要是不現身,你能找到他?”

  “那咱不是還有陸顧問嘛,只要有陸顧問,咱們不是隨時都能見上?”齊桓道。

  “你小子還算說了一句聰明的話,有了老陸,咱們跟軍師這條線就不會斷。”唐錦點了點頭。

  老陸,老陸這會兒在幹什麼呢?

  ……

  陸希言下樓來,一步一個腳印,走的很穩,他知道,樓上的唐錦就盯著他看呢,他如果有一絲一毫的慌張,唐錦馬上就會起疑心。

  雖然他不會想到眼前的這個“軍師”是他,但他會懷疑軍師的身份。

  所以,他必須穩住。

  但是緊握枴杖的手掌心已經全是汗水。

  從樓上下來,再到門口,這短短的三分鐘,陸希言幾乎是用盡了自己全身的力氣,他必須讓自己進入“軍師”的狀態。

  上了汽車。

  “先生,咱們現在去哪兒?”

  “有人天生喜歡做跟屁蟲,那就滿足一下。”陸希言背靠椅背,閉上眼睛,緩緩的吩咐一聲。

  “好。”

  ……

  “組長,是陸金石的人呢,他們跟上了。”齊桓與唐錦也從二樓下來了,沒有走出戲院,而是站在門口,看到一輛黑色的汽車尾隨陸希言乘坐的汽車而去。

  “咱們這位智多星還真以為現在是他那會兒在上海灘的時候?”唐錦冷哼一聲,“下會戴老闆再讓我們幹這種吃力不討好的事情,直接拒絕。”

  “明白。”
Babcorn 發表於 2018-7-23 08:04
第296章:栗子蛋糕

  “梅梅!”

  “安子哥,怎麼是你?”孟繁星很吃驚,她以為會是閆磊來接她的,沒想到是陸希言親自過來了。

  “怎麼不能是我,走吧,我帶你去吃凱司令的栗子蛋糕,我們好像很久沒吃了。”陸希言道。

  “好呀。”孟繁星滿心歡喜,凱司令的栗子蛋糕可是非常有名的。

  “繁星,幫我一個忙?”藍麗瑛從裡面走了出來。

  “麗瑛姐,什麼事兒?”

  “能不能幫我送一個同事回去,她有些不舒服,可能是例假來了……”陸希言是大夫,藍麗瑛解釋起來也沒有那麼多的顧忌。

  “好吧,麗瑛姐的同事住哪兒,我們先送她回去?”陸希言滿口答應下來。

  “胡眉,快來,你一個人回去,我實在不放心,正好繁星的先生來接她,你跟她們一起回去。”藍麗瑛領過來一個身穿綢夾袍的女人,很有氣質,可能是因為生病的原因,眉宇之間稍微有些擰。

  但眼神之中透著一絲的倔強。

  “胡眉姐,你哪裡不舒服,我先生是大夫,你說給他聽一聽?”孟繁星只是認識胡眉,對其並不是很熟悉。

  “我沒事,可能是昨天回家的時候,稍微淋雨了,所以,肚子有些不舒服。”胡眉左手捂著肚子,輕聲說道。

  “胡小姐,看你這樣子,好像不僅僅是淋雨這麼簡單?”陸希言道,“剛才聽麗瑛姐說你似乎來了例假,你是不是有痛經的毛病?”

  “你怎麼知道?”忽然覺得自己這麼說有些不禮貌,忙道,“還沒請教先生尊姓?”

  “胡眉姐,我先生姓陸,在廣慈醫院工作。”孟繁星搶著介紹道。

  “繁星,你先生姓陸?”胡眉露出一絲驚詫的表情。

  “呵呵,胡眉,繁星的先生就是我常跟你提起過的陸大夫,醫術一等一的好。”藍麗瑛笑呵呵的解釋道。

  “哦,失敬,失敬了!”

  “客氣了,胡小姐,我覺得你現在的情況,還是先送你去醫院看一下,淋雨加上痛經,身體免疫力下降,更容易生病的。”陸希言忙道。

  胡眉點了點頭。

  “那走吧,我知道這附近有一家醫院,我們過去看看。”陸希言道,胡眉這種情況,只要沒有發燒,問題不大。

  可不發不發燒不是他說了算的,總不能讓他伸手是試探吧,畢竟是第一次認識,還有男女之別。

  再者說,手試探總比不上溫度計來的準確。

  去醫院測一下,更準確。

  驅車來到醫院。

  測了一個體溫,還好,沒有發燒,大夫開了止疼片,並且囑咐,喝一點兒紅糖水兒,熱敷一下,能減輕症狀。

  但想要徹底治癒,那就不容易了,西醫除了緩解疼痛之外,沒有別的辦法。

  “我好多了,繁星,陸先生,你們如果有事,就不用管我了,一會兒我自己回去。”吃了吃疼片,胡眉看上去情況好了不少。

  她不想麻煩別人,畢竟今天是第一次見面。

  “沒關係,胡小姐家住在法租界吧,我們一會兒也要回去,順路。”陸希言道,把一個年輕的女人丟下,又是天快黑了,還生著病,於情於理,都說不過去。

  “你們不是一會兒要去吃飯嗎?”

  “沒有,我們打算去凱司令喝杯下午茶而已,現在天快黑了,下午茶就不喝了,買塊栗子蛋糕就回去,胡小姐,一起吧。”陸希言笑道。

  “對不起,是我耽誤你們了。”胡眉歉意道。

  “下午茶什麼時候都能喝,這生病一刻都不能耽擱,你這個毛病,我認識一個大夫,你得空的時候去找他看看,他或許有辦法幫你除根。”陸希言道。

  “好的。”

  “上車吧,我們去凱司令,他們家的栗子蛋糕,甜而不膩,非常好賣,希望我們還能趕得上。”

  甜品對女人來說,有著天生的誘.惑,就好比這酒對男人一樣。

  很少有女人不喜歡吃甜的。

  雖然外面的世界風雨飄搖,可這凱司令門口前來購買甜點的人還是排成了長龍,不少是挎著籃子來的,一看就是來給家裡的太太,小姐過來買的。

  普通老百姓可沒有這個能力天天來消費的,偶爾吃一次就很開心的了。

  陸希言和孟繁星也不經常來,雖然現在有錢了,可對不該有的高消費,孟繁星還是一貫的保持克制的。

  “胡眉,姐姐,我們去排隊吧。”

  排隊?

  印象中,想孟繁星這樣有權富貴家的太太,怎麼可能去跟那些普通百姓一起排隊,要知道,這種人都是有特權的。

  “買東西,當然要排隊了,走吧,快過去,一會兒隊伍更長。”孟繁星挽著胡眉的胳膊說道,“今天可是週末,人最多了。”

  陸希言沒有下車,他就把車停在路邊,正好可以看到那長長的隊伍,一會兒的功夫,二女就已經走到隊伍中間,後面排隊的人也越來越多,有許多青年男女。

  撕開錫紙盒,抽出一根菸來,點燃,吸了一口。

  約了,譚四在這邊見面。

  但是過了約定的時間,不知道,他還在不在。

  聽到後車門響動的聲音,一個灰色的人影開門,鑽了進來,脖子上還圍著一層圍巾,讓人看不清臉。

  “先生,一切順利,費恩和軍火已經被我們運出‘伯爵’酒吧。”譚四低著頭,小聲的匯報導。

  “嗯,安德烈你們怎麼處置的?”

  “我們只是將他們弄暈了,沒有把他們怎麼樣。”譚四道。

  “麻醉劑是管製藥品,你們做了干擾措施了嗎?”陸希言問道。

  “是的,昨天晚上,日本福民醫院靜安寺分院的藥劑科失竊了,丟失了一部分麻醉藥品!”譚四道。

  “很好,把這個消息散出去。”陸希言點了點頭。

  “好。”譚四點了點頭,“先生,您跟陸金石談的怎麼樣?”

  “他讓我放棄費恩手中的軍火,我答應了,但是要了一些補償。”陸希言把陸金石立下的字據取出來,遞給譚四道,“收好了,過幾日,找他要去。”

  “您還找他要?”

  “為什麼不要,不要不是顯得我們心虛嗎,記住,索要的時候,要理直氣壯,就算是撕破臉都沒問題。”陸希言道。

  “明白!”譚四鄭重的收了起來。

  “費恩怎麼安排的?”

  “明天一早送他們一家先去香港。”譚四道。

  “要快,不能讓日本人醒過來,到了香港之後,讓楚澤安排他們先臨時住下。”陸希言道。

  “是。”

  “今天我在天蟾大舞台見到唐錦了,迎面擦肩而過。”

  “什麼,先生您沒被發現吧?”

  “沒有,就算是懷疑,也懷疑不到我頭上來,你放心吧,不過,他應該是對軍師起疑心了。”陸希言道。

  “這可不是好事兒。”

  “放心吧,我在鞋底墊了兩公分的底兒,只要我不經常露面,他發現不了的。”陸希言道。

  “那就好。”

  ……

  也就不到兩分鐘,譚四推開車門,下車,迅速的沒入人流之中,消失不見。

  陸希言也抽完了一支菸,推門下來,背靠汽車,長長的吐了一口氣,今天在天蟾大舞台的確有些凶險。

  他都做好了,一旦唐錦發現他的身份,就直接跟他挑明的心理準備了。

  還好,唐錦並沒有發現。

  唐錦應該只是好奇“軍師”的真實身份,至於其他,他目前還未露出一絲一毫的破綻,他也是無從懷疑。

  他跟陸金石在天蟾大舞台秘密約見,時間,地點都是秘密,知道的人非常少,唐錦是怎麼知道的?

  看來,陸金石的手下組織並不是很嚴密,要麼就是唐錦在陸金石的手底下安插了眼線,而且還是高級別的眼線。

  否則如此機密的事情,唐錦又如何得知。

  看來,唐錦的能量不小,他可以以法捕房政治處高級警務人員的身份活動,甚至可以合法的收集情報,這一點可不是一般人具備的。

  排了十多分鐘的隊,孟繁星和胡眉才買到了栗子蛋糕,還有其他一些糕點,家裡人不少,還有一個囡囡,小女孩兒最喜歡的吃蛋糕了。

  “胡眉姐,幾塊蛋糕而已,別跟我爭了,下次你請我就是了。”孟繁星主動給胡眉付了賬。

  一個教書的老師,薪水能有多少,還要過日子,緊巴巴的,孟繁星又不是不知道。

  “那怎麼好意思。”

  “沒關係的,聽麗瑛姐說,你可是上海灘有名的才女,又會寫詩,又會寫散文,小說,厲害的呢!”孟繁星崇拜的道。

  “我那只是隨便寫寫而已,什麼才女,算不上的。”胡眉謙遜的道。

  “眉姐姐謙虛了。”

  提著糕點,說這話,二女親密的挽著手腕走了過來。

  “買好了。”陸希言很自然的接過孟繁星手中的蛋糕,當然還有胡眉手中的,一齊放進了汽車的後備箱內。

  然後再回過去,給二女拉開汽車後門兒。

  孟繁星早就習慣了,倒是胡眉眼底閃過一絲異色,微微點頭道了一聲:“謝謝。”

  “梅梅,我們先送胡小姐回去吧?”陸希言上車道,“胡小姐,方便說一下地址嗎?”

  “拉都路……”

  “呵呵,正好順路。”陸希言笑了笑,發動汽車離開。

  胡眉寄居在一戶姓王的人家裡,至於是什麼關係,陸希言和孟繁星都不便細問,畢竟這是人家的私事。

  不過看的出來這家人對她很好,聽說胡眉身體不舒服,馬上讓她上樓休息,那關心的眼神,真情流露,絕不像是作偽的。

  這樣一來,陸希言和孟繁星就放心下來,駕駛汽車返回家中。
Babcorn 發表於 2018-7-23 08:04
第297章:凡是要多考慮

  胡眉處在在啟華中學教高三國文,還是一名女詩人。

  其他的,孟繁星也所知不多。

  陸希言也希望孟繁星能多幾個女性朋友,這個胡眉身上有一種英氣,那種疼痛之下,還能表現的從容不迫。

  這份忍耐力和韌勁兒就算鬚眉男兒都遜色三分。

  怪不得她叫胡眉,真有一種巾幗不讓鬚眉的感覺。

  “浩子呢,還沒回來?”到家額的時候,天都黑了,陸希言一進家門,就看到老孟頭一個坐在客廳沙發上,逗小囡囡玩兒呢。

  家裡多了一個小孩子,那完全不一樣了,何況小囡囡非常乖巧,董事,家裡哪一個不喜歡。

  老孟頭之所以願意住在陸家,有一半的原因是小囡囡。

  兒子傷好了,天天不見人影,女兒、女婿工作學習忙,家裡出了何小芬,就只有小囡囡了。

  小囡囡在這個家裡承擔了不少歡樂,老孟頭更是將她當做是自己的親孫女一般。

  “那混賬小子傍晚打電話回來,說是跟夢瑤在一起,晚上不回家吃飯了。”老孟頭氣哼哼一道。

  陸希言訕訕一笑,這青年男女在熱戀之中,難免痴纏不願意分開,好不容易等到週末,奚夢瑤才有時間。

  晚上兩個人一起吃個飯,看個電影,浪漫一下,這很正常。

  只是,孟浩過去是有被人刺殺的前科,這麼晚了,他還跟奚夢瑤在一起,就一點兒不擔心危險嗎?

  這小子,決不能放任他這麼下去了。

  “爸,浩子回來,我會找他談的,現在外面不太平,這麼大的人了,還不懂事,實在不像話,我明天就踢他回巡捕房上班去。”陸希言忙道。

  “去上班也好,整天游手好閒的,遲早閒出事兒來。”老孟頭重重的道。

  “囡囡,看,乾爹給你買什麼了?”

  “蛋糕,巧克力蛋糕!”囡囡興奮的跑了過來,從陸希言手裡接過了屬於她的那份巧克力蛋糕。

  “先生,您別把囡囡慣壞了。”何小芬從廚房出來,看到這樣的情景,既高興,又有些害怕。

  家裡從上到下都沒有人把她當做是外人,對囡囡更是好的不得了,可是她卻知道,自己來陸家做事兒,是有人安排的,她怕,怕有一天,那些人可能會要求她去做一些對不起陸希言夫婦的事情。

  當然,現在並沒有這樣的事情發生。

  “沒事兒,我是囡囡的乾爹。”陸希言道,“囡囡也就是我的女兒,我這個當乾爹的疼女兒是應該的。”

  “囡囡,你說是不是呀?”陸希言一把抱起了囡囡,“咱們吃蛋糕了,好吃的巧克力蛋糕。”

  “爸,天冷了,給你買了一對護膝。”孟繁星拿出一對護膝來,這是在義賣會上,她自己掏錢買的。

  “梅梅,你有心了,沒忘了我這個爹。”老孟頭道。

  老頭心裡頭有些彆扭,跟孟浩置氣呢,老了就這樣了,眼看著兒子成家立業了,陪在自己身邊的時間肯定少了,難免有些心情失落。

  “小何,飯做好了,咱們就吃吧,一會兒涼了……”

  “好的,先生,我這就開飯。”

  “爸,吃飯吧。”孟繁星走過去,將老孟頭從沙發上攙扶起來,朝餐廳走了過去。

  ……

  “何小芬。”

  “閆先生。”何小芬對閆磊挺畏懼的,因為,她知道,閆磊跟安排自己進陸家的那個叫譚四爺的人是一路的。

  是隨時可以掌握她命運的人。

  “別緊張,何小芬,你丈夫從香港來信了,還給你寄了一些錢,你放心,他在香港那邊很好。”閆磊遞給何小芬一個鼓鼓的信封道,“錢呢,我都給你取出來了,你呢,明天找給機會去給顧小白的老家父母郵一些生活費,剩下的,自己存著。”

  “謝謝閆先生。”何小芬感激的鞠躬道。

  “別謝我,你在陸家好好幹,陸先生一家都是好人,不要辜負了他們,知道嗎?”閆磊鄭重的道。

  “我知道,我知道,陸先生和太太對我和囡囡太好了,我都不知道該如何報答她們。”何小芬激動道。

  “伺候好先生一家的飲食起居,就是對他們最好的報答,明白嗎?”閆磊再一次提醒一聲道。

  “我明白,我明白。”

  ……

  “閆磊,上來,到書房來!”陸希言的聲音從樓上傳了下來。

  “來了,先生。”閆磊對何小芬一聲道,“行,你忙去吧了,一會兒給先生煮一杯咖啡送上來。”

  “好。”

  “閆磊,你跟人家小何嘀咕什麼呢?”陸希言提醒道,“我可提醒你,這小何可是有男人的,你要是想找個女人,別破壞人家家庭。”

  “先生,兔子還不吃窩邊草呢,何況,我跟何小芬也不可能。”閆磊訕訕一笑。

  “小何也是個苦命的女子,顧小白在香港那邊怎麼樣?”陸希言問道。

  “這小子現在已經是半島酒店的大堂副總領班了,已經能夠接觸到一些政要和達官貴人了,楚澤說,他提供了不少有用的商業情報,對他在香港開拓生意有很大的幫助。”閆磊道。

  “下一步,我們要把在上海的人員繼續精簡一下,把之前跟軍統或者中統有過接觸,身份可能會暴露的人員儘量的安排去香港或者其他的地方。”陸希言道。

  “先生,您是覺得我們會有危險嗎?”

  “不,林世群在滬西的權勢越來也大,他手底下聚集了一批人,這個人,我有些看不透,軍統方面已經跟他們交手幾次,沒得到什麼便宜,而且,日本特高課方面也在不斷的扶持,給錢,給武器,已經快成氣候了。”

  “先生,這林世群不過是從中統那邊叛逃過來的一個小角色而已,他現在也不過是仗著日本人的勢而已。”閆磊道。

  “你可千萬不要小瞧了此人,此人過去的經歷堪稱是一個小人物掙扎往上爬的血淚史,此人能屈能伸,極善隱忍,聰明才智不在任何人之下,只是他選擇了一條錯誤的路,而這樣的對手恰恰是非常可怕的。”陸希言道。

  陸希言對林世群的關注是由“淺野一郎”引起的,對於這個被丁二哥打瞎了一隻眼的前公共租界的日籍探長。

  他一直都有留意。

  這樣一個人居然在過去的一段時間跟這個林世群過從甚密,而且兩個人的關係還非常親密。

  淺野一郎可是曾經是日本東京警署的高級警務人員,破案專家,心高氣傲,想要讓他對誰服氣,那必定是要有過硬的本事才行。

  林世群一個中統叛逃過來的小角色,雖然在叛逃之後,給日本人提供了諸多中統在上海租界內的潛伏人員的情報,立下大功,但是日本人對這樣一個人,並沒有太多的重視。

  而淺野一郎現在是上海憲兵隊特高課的軍官,根本無需低聲下氣的去結交像林世群這樣的“叛徒”。

  彙總一些有關“林世群”的信息之後,陸希言開始認真重視這個人了,這個傢伙居然還曾經加入過組織,後來當了叛徒,還有留學蘇聯的經歷,經過警特憲方面的特殊訓練。

  這是個有著豐富經驗的老特工了,就從他一個人能瞞過中統和軍統的眼線一路跑到香港,而中統方面對此卻一無所知,直到上海的中統潛伏機構出事兒,才如夢初醒。

  這樣一個熟悉中統和軍統內情以及組織運作方式的人,如果真的被日本人重用的話,那對潛伏在上海的軍統和中統的兩大機構的危險是巨大的,就連上海的地下黨組織也是一樣。

  陸希言沒有未卜先知的本事,但是他知道一個道理,凡是多考慮一點兒,沒有壞事兒。

  基於武漢會戰的失利,日軍在相當長的一段時間內會佔據軍事上的優勢,所以,抗日鬥爭的形勢必然會有一個此消彼長的過程。

  在上海,日本方面必然會加緊對經濟的管制,租界的利益絕對是日本人垂涎三尺的,當英法美等國自顧不暇的時候,就是租界淪陷之時。

  “滬西那邊,讓漢傑尤其關注林世群的動向,我們的人不參與軍統的行動,同時安插人手進租界巡捕房和滬西警署,人選從這一次南市培訓的人當中挑選,讓漢傑嚴格把關。”陸希言吩咐道。

  “好的。”

  ……

  使館馬路,“伯爵”酒吧。

  “安德烈,怎麼回事,你急著把我叫來?”柳尼娜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安德烈在電話裡很急切,又語焉不詳。

  她從靜安寺跑了過來,看到了是酒吧關門歇業。

  等她見到了安德烈,更是嚇的一跳,安德烈就如同一條受了傷的老狼,坐在酒吧中心的小舞台上,整張臉蒼白的如同吸血鬼差不多。

  “柳尼娜小姐,我們的合作只怕是要終止了!”安德烈眼睛通紅,那是一種嗜血的紅光。

  “安德烈,你想反悔?”柳尼娜第一反應。

  “不,我沒想反悔,只是,我們現在沒有辦法合作了。”安德烈道。

  “為什麼?”

  “費恩不見了,還有我藏在酒吧地下室內的軍火,全部不見了。”安德烈道,“知道這個秘密的人除了我跟伊凡之外,你是第三個。”

  “你懷疑我……”柳尼娜嚇了一跳,“不是,安德烈,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兒,費恩不是在你這兒好好的嗎?”

  “他被人劫走了,就在今天下午,還有我的軍火,全部都沒了。”安德烈死死的盯著柳尼娜。

  “被人劫走,安德烈,你沒開玩笑吧,人在你這裡,你們還有這麼多人,什麼人能將他無聲無息的劫走,還有那麼一大批軍火?”柳尼娜覺得不可思議,這簡直就是聽到了一個鬼怪的故事。

  “我義父沒開玩笑,我們在幾乎沒有防備的情況被對方弄暈,然後就什麼都不知道了。”伊凡解釋道。

  “對方是誰?”柳尼娜吃驚了,安德烈在黑道上也算是相當有名氣,這等老手豈能隨便就被人弄暈。

  “不知道,但其中一個姓郭,他偽裝成一個來買我義父呂班路那套房子的客人,正在談條件的時候,費恩突發嘔吐,義父準備下去看一下,讓我繼續跟他他,但是這姓郭突然拉了我義父一下。”

  “我剛走到吧檯的入口腦子一昏,就倒下去了。”安德烈道。

  “我在聽到動靜回頭看的時候,也被姓郭的突然襲擊,是針筒,直接刺入了我的脖頸,然後我也昏了過去,之後的事情就全然不知道了。”伊凡道。

  一拉衣領,伊凡脖頸上針眼留下的小紅點還清晰可見。
Babcorn 發表於 2018-7-23 08:04
第298章:棉花爭奪

  “所以,安德烈,你懷疑我?”

  柳尼娜聽完之後,也很吃驚,她都懷疑這是不是安德烈和伊凡聯合起來給她編了一個故事呢。

  但是仔細一想,安德烈犯不著這麼做呀,這麼做對他有什麼好處?

  人財兩空!

  除非他有第二個買家。

  “除了你和你背後的日本人,我想沒有人有這個能力能做到這一點。”安德烈覺得自己完全有理由懷疑柳尼娜和日本人。

  “或者你給我一個讓我不懷疑你的理由?“

  “我們的合作一直非常順利,而且這裡是法租界,我們的人就算進來,也會收到法捕房的監視,而且,費恩和安娜兩個大活人還有軍火,就這麼輕輕鬆鬆的從你這裡運走,不可能一點兒痕跡都沒有留下吧?”柳尼娜道。

  “不錯,的確有人看到有兩輛汽車停在酒吧後門巷子裡一段時間,大概不到半個小時就離開了。”

  “如果車上裝的軍火的話,除非有特殊通行證,否則是沒有辦法通過關卡的。”柳尼娜道,“安德烈,如果你說的都是真的,那麼人和軍火現在都還在租界內。”

  “都已經過去四個小時了,怎麼找?”

  “必須找到費恩,如果找不到人,也要把他留下是的設計圖紙找到。”柳尼娜道,她送上去的那批設計圖紙給了日本國內最大的兵工廠三菱重工,價值非常大。

  日本的陸軍步兵裝備很多都是師從德國,而費恩曾經是克虜伯兵工廠的工程師,他的設計是一脈相承下來的。

  所以,費恩的設計對日本陸軍輕武器來說,只要稍微的做出適應的改動,就可以運用於自己的生產。

  “能拿走費恩設計圖紙的就只有一個人。”

  “誰?”

  “譚四。”

  “是他,該死的,安德烈,你為何不早說?”柳尼娜惱羞的斥責一聲。

  “我說了又如何,你們能找到他嗎?”安德烈冷笑一聲,譚四的身份他也有所瞭解了,神秘莫測的鐵血鋤奸團,“軍師”的部下。

  一支鐵了心跟日本人作對的隊伍,想要找到的話,何等困難,何況現在連費恩都不知道在哪兒,就別指望譚四主動現身了。

  “費恩被人救走之後,你們就沒有派人找過嗎?”

  “找,哪兒找?”安德烈嘲諷的一聲,“柳尼娜,你覺得對方如此周密的部署,會留給你線索嗎?”

  “這……”柳尼娜為之語塞。

  “一切都結束了,柳尼娜,我們的交易到此為止吧。”安德烈道,他雖然懷疑日本人,可他沒證據,何況他沒膽子動柳尼娜。

  “安德烈,你就這樣輕易認輸了嗎,就算那個譚四有三頭六臂,只要他還在上海,我們就能把他給翻出來,要知道,我們的背後有強大的力量。”柳尼娜道。

  “那你們去找就是了,我不攔著!”

  “沒有人比你更熟悉費恩了,我們需要你的幫助。”柳尼娜道。

  “我現在又能幫你什麼?”安德烈微微一蹙眉,難道真不是日本人幹的,或者是那個譚四?

  如果是譚四劫走了費恩,那背後的動機就一切說得通了。

  可是,譚四有這麼大的能量嗎?

  酒吧的大門忽然一聲“轟隆”的一聲巨響,被一股大力給推了開來,安德烈的手下洛夫走了來。

  “洛夫,為什麼不敲門就進來,沒看到門上掛的牌子嗎?”安德烈臉色很難看。

  “老闆,我們去費恩家裡了,裡面全部搬空了,連一張紙片兒都沒剩下。”洛夫臉色很難看。

  “什麼……”安德里聽到這個消息,被刺激的渾身發抖。

  而柳尼娜更是驚的嘴巴老大,久久都未曾回過神。

  這是一個進行設計的計畫!

  劫走費恩,搬空費恩的家裡所有的東西,幾乎是一氣呵成。

  ……

  當柳尼娜把這個消息報告給井上雄一的時候,井上雄一也氣的快要發瘋了,投入這麼多的人力物力,甚至還讓柳尼娜犧牲色相,最終竹籃打水一場空,就得到了幾張設計圖紙!

  這買賣簡直虧的連兜襠布都賠掉了。

  “給我查,查到是誰幹的,我要親手活劈了他!”井上雄一歇斯底里的下令道。

  ……

  “井上雄一失敗了,遊樂場只是開始,譚四早有準備,不應該說軍師早就做了安排,如果軍師這麼好抓的話,我們何必犧牲了一個潛伏在他身邊多年的優秀特工?”淺野一郎跪坐在竹內雲子面前,悶聲喝著茶道。

  “淺野君,我們的對手越來越謹慎了,看來,雅子的刺激,讓他就跟換了一個人似的,這這不是一件好事兒。”竹內雲子微微一嘆道,“林世群那邊怎麼樣?”

  “丁默村已經來上海了,住在林世群的家中,他邀請我明晚過去喝酒。”淺野一郎道。

  “他要邀請了晴氣君。”

  “晴氣君應該去不了,他明天要回日本,向參謀本部匯報一些事情。”竹內雲子微微一笑。

  “哦,需要我跟林解釋一下嗎?”

  “不用,對於林世群,我們用他,但是也要敲打他,你先試探一下丁的態度。”竹內雲子道。

  “我明白,不過這段時間,林世群的工作還是不錯的,他那個偵緝大隊已經似模似樣了。”

  “他手下都是些什麼人,你難道不知道嗎?”

  “知道,可我們現在能用的也只有這些人,而這些人也是最好控制的。”淺野一郎點了點頭。

  “淺野君,看來你也開始真正的瞭解中國了。”

  “還是雲子小姐及時提醒。”

  “柳尼娜那邊,你給我派人保護一些,這可是影佐將軍一枚重要的棋子,我不想她出事兒。”竹內雲子吩咐道。

  “哈伊。”

  ……

  威靈頓遠洋貨輪終於抵達上海,一整船,全部都是從印度購買的籽棉原料,在海上漂泊了快兩個月才終於抵達目的地。

  如果按照原定的行程,最多一個星期就到了。

  不過,總算是到了。

  蒙安實業派人接收籽棉,佐藤也派了人去碼頭,也準備接收原棉。

  蒙安實業是新成立的,按照級別來說,蒙安實業比蒙安藥業要高一個級別,蒙安實業是總公司,蒙安藥業和安平大藥房都屬於子公司。

  蒙安實業有提貨單,還有奚鴻偉簽署的抵押借錢合同,這批籽棉原料現在屬於抵押物,並且在跟日本三井實業簽署併購合約之前,將這批籽棉原料全部賣給了蒙安實業。

  合同,提貨單一樣不少,還有公證。

  所有手續齊備!

  佐藤得到這個消息,氣的差點兒當場就昏過去,他之所以肯出一千萬買下鴻偉公司,就是衝著這批籽棉原料的。

  只要吃下這批籽棉原料,這比買賣他絕對是賺的,何況,他根本沒打算付那剩下的七百萬。

  而現在,他要吐血了,他被奚鴻偉刷了,籽棉原料被他前一天直接以抵押借錢還不上,而直接折算之後,直接給了蒙安實業了。

  而他們在第二天簽署的收購合同裡,也沒有提到這批籽棉原料,只是籠統的說,鴻偉公司所有的固定資產都屬於三井實業了。

  這個固定資產,自然也就包括這批籽棉原料了。

  這是他以為的。

  可是誰知道奚鴻偉會在頭一天賣掉了籽棉原料呢,而且那個時候,裝運籽棉原料的遠洋貨輪還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到上海。

  他被騙了!

  氣急敗壞的佐藤帶著謝筱初去奚公館找奚鴻偉理論,卻發現,奚公館已經沒人了,整個奚公館已經空了。

  再一打聽,奚公館已經在房產經紀公司那邊掛牌出售了。

  佐藤這才意識到,自己掉進人家設的局裡了!

  隨後帶著人強行進入正在進行交接的鴻偉公司還有紗廠。

  看到那空蕩蕩的廠房,佐藤感覺天旋地轉,花了三百萬,就買了這麼一個空殼的公司和紗廠。

  雖然不算虧,可對他來說,三百萬至少要吞下三千萬的資產才算是成功。

  他會成為笑柄的。

  ……

  “佐藤突發腦溢血,被送進福民醫院(日本人開的)搶救!”

  “是嗎,這種強取豪奪的強盜,注定沒有好下場。”陸希言聽到孟繁星這麼說,嘿嘿一笑道。

  “咱們坑了這個佐藤,只怕他背後的三井實業(株式會社)不會罷休的,奚伯父他們雖然搬出了奚公館,如果日本人真的想要找他們的話,只怕也不難。”孟繁星擔憂道。

  “盡快的安排他們去美國。”

  “嗯,後天就有一艘開往紐約的遠洋郵輪,可以安排她們過去。”孟繁星早就打聽過了。

  “不行,穩妥起見,然他們先取道香港,在去英國,然後去美國,這樣日本人根本無法追蹤他們的行蹤。”陸希言搖了搖頭。

  “好,這個辦法好,可奚伯父和伯母走了,那夢瑤怎麼辦?”孟繁星躺了下來,偎在陸希言的懷中道,“她剛跟咱們家小浩訂婚?”

  “安全起見,她應該跟著一起離開,不過,我想夢瑤這丫頭肯定不願意。”陸希言道,“何況這一次我們也參與進來了,所以,我們也可能被日本人針對,所以,如果可能的話,先勸夢瑤去香港避一避,反正我們在那邊也有分佈和藥店,她到了那裡也會得到保護和照顧,香港是英國人的地盤兒,日本人也不敢太過胡來。”

  “好吧,明天我找個時間勸勸她。”孟繁星點了點頭。
Babcorn 發表於 2018-7-23 08:04
第299章:第二份死亡通知單

  佐藤死了!

  腦溢血。

  這只是表面上的原因,可真正的死因,謝筱初看到了,在福民醫院的特護病房內,他去看了佐藤。

  而就在他出去方便回來的時候。

  卻看到了一幕讓他驚恐萬狀的畫面。

  一個穿著白大褂的一聲,手持一個粗針筒,刺入了他的輸液器,也不知道是向裡面注射了什麼東西。

  佐藤在病床上痛苦的掙扎,但是被人摀住了嘴,發不出聲音。

  前後也就十幾秒。

  謝筱初嚇的當時腿都軟了,他不敢聲張,躲到另外一間無人的病房內,等到他聽到特護病房內傳來護士的驚叫聲,才偷偷的趁亂跑了出來。

  驚魂未定的回到了家中。

  “老謝,怎麼了這是,出什麼事兒了?”謝筱初的老婆一看丈夫這臉色,這精神狀態,嚇的不輕。

  “夫人,我怕是遇到大麻煩了。”謝筱初一屁.股坐在自家客廳的沙發上,額頭上沁出一層細密的汗珠。

  越想越覺得恐怖。

  是誰殺了佐藤?為什麼要是他?

  而這些日子來,他跟佐藤幾乎是同出同進,佐藤去哪兒都帶著他,他是佐藤的翻譯,又是佐藤最信任的手下。

  佐藤知道的,他都知道,佐藤不知道的……

  謝筱初真不敢想下去了,這要了佐藤性命的人,只怕是也不會放過他的,越想越覺得害怕。

  “夫人,趕緊收拾細軟,我們離開上海,去香港,不,歐洲,越遠越好!”謝筱初急切的道。

  “老謝,咱好好的,離開上海乾什麼,我不走。”謝夫人搖頭道。

  “婦人之見,咱們家要大禍臨頭了,好,你不走,我走!”謝筱初真是的急了,佐藤的死生生的刺激了他。

  “姓謝的,你什麼意思,發什麼神經……”

  謝筱初跑進了書房,開始收拾自己的東西,金銀細軟,還有有價值的股票和證券什麼的。

  忽然,謝筱初看到了自己那辦公桌上,有一個沒有封口的牛皮信封。

  他伸手拿起信封,微微一抖,從裡面掉出了一張信箋來。

  一座橋,橫貫波濤滾滾的河水,橋的盡頭,是一扇門,半虛掩者,好像在等待什麼人進來。

  最下面還有一行字,寫著:謝筱初,地獄之門已為你打開!

  看到這一行字,謝筱初嚇的魂不附體。

  “夫人,夫人……”

  “怎麼了,謝筱初,你又鬼叫什麼,你不是要走嗎?”謝夫人聽到聲音從外面進來,衝著謝筱初一陣吼道。

  “今天,誰進過我的書房,說?”謝筱初面孔一片猙獰。

  “沒有人進你的書房呀,你不是不讓人隨便進你的書房,連我都不讓進嗎?”謝夫人變色道。

  “那這是什麼,這是什麼……”謝筱初指著桌上的“地獄之門”質問道。

  “什麼呀,不就是一幅畫呀,誰這麼無聊……”謝夫人走過去,一瞅那信箋上的畫兒,不以為然的說道。

  “無聊,你看下面的寫的什麼,謝筱初,地獄之門已為你打開。”謝筱初驚恐的直哆嗦道。

  “什麼地獄之門,誰跟你開這種玩笑?”

  “玩笑,你知道那陸連魁是怎麼死的嗎?”謝筱初手一指桌上的“地獄之門”道,“他就是收到這樣一副畫之後,第二天就被槍殺身亡的。”

  “什麼……”謝夫人也慌了起來,忽想起謝筱初一回家就要收拾東西離開上海,顯然是知道危險了。

  並不是無緣無故的發神經。

  “這個,老謝,你別嚇我,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兒?”謝夫人頓時嚇的有些六神無主起來。

  “你不知道的事情太多了,那陸連魁雖說是公共租界的總華探長,可是背地裡早就投靠了日本人,跟日本海軍陸戰隊關係十分密切,這自然引起了軍統颶風隊的不滿,陸連魁的名字早就上了他們的黑名單了,陸連魁是的頭一天晚上,就收到了一份這樣的一幅畫,寫著,陸連魁,地獄之門已為你打開。”謝筱初道,“然後第二天,陸連魁就在自家的飯店門口被人擊殺。”

  謝夫人聽了,呆住了。

  “你覺得,陸連魁這樣的人,出門前呼後擁的,還有保鏢,而我一個生意人,能躲過去嗎?”謝筱初如喪考妣的說道。

  “那殺陸連魁的到底是什麼人?”

  “不知道,我聽佐藤提起過,好像是軍統的颶風隊,但又說,不僅僅是颶風隊,還有其他鋤奸隊,反正,陸連魁就是收到這‘地獄之門’的死亡通知單才死的。”謝筱初搖了搖頭。

  “老謝,會不會是巧合,這種恐嚇信咱們以前不也收到過嘛?”謝夫人道,丈夫做了漢奸,自然家宅不寧了。

  威脅信就有不少,還有寄子彈的,丟磚頭的,玻璃瓶的……

  這日子過的提心吊膽的。

  “我也希望是巧合。”謝筱初稍微定了定神道,“不行,我的馬上離開上海,去別的地方,哪怕是去鄉下躲一陣子也行。”

  “你現在躲出去,那佐藤先生那邊怎麼辦?”

  “佐藤,佐藤只怕是自顧不暇了。”謝筱初不敢說,那怕對面的是同床共枕多年的妻子,他也不敢說。

  這個女人雖然還是他的妻子,可心早已不在他的身上了,而且女人嘴上最是不容易把門兒的。

  萬一說出去,他想跑都跑不了了。

  “夫人,你要不要跟我走?”謝筱初問道。

  “我……”謝夫人有些猶豫,她當然捨不得在上海紙醉金迷的生活,每天呵呵下午茶,再抽抽大煙,這日子快活似神仙,她怎麼願意離開呢?

  “算了,家裡的大洋和現金,我都給留給你,等這一陣子風聲過了,我再回來。”謝筱初知道這個女人怕是不願意跟自己走了。

  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臨頭各自飛,眼下他大難臨頭了,這夫妻的情分也到了該了結的了。

  “老謝,我一個女流之輩,也沒做什麼壞事,留下還能幫你掩護一下的……”謝夫人眼神躲閃的道。

  “行了,你能這麼說,也算不枉我們夫妻一場。”謝筱初點了點頭,“今晚我就不在家裡住了,一會兒我就走。”

  ……

  福開森路,陸公館。

  “先生,佐藤死了,不過……”閆磊稟告道。

  “不過什麼?”陸希言微微一凝,“你們事情沒做乾淨,留下尾巴了?”

  “佐藤的死沒有人能查出原因,他本來就突發腦溢血,命懸一線,我們只是提前送了他一步,只是,動手的時候,謝筱初剛好也在醫院。”

  “你的意思是,謝筱初看到了佐藤被殺的過程?”陸希言微微皺眉。

  “有可能,但不確定。”閆磊道,“佐藤死後,我們的人在醫院看到他神色慌張的離開了。”

  “他去哪兒了?”

  “沒去哪兒,直接回家了。”閆磊道,“四哥下令,給謝筱初送了一張死亡通知單。”

  “謝筱初這個漢奸,幫著佐藤做了不少欺負我們中國人的惡事,直接、間接的害了多少家庭破產,該殺。”陸希言點了點頭,事有從權,譚四不可能每每請示之後才下令。

  “四哥認為,佐藤一死,謝筱初是掌握三井實業收購鴻偉公司的秘密最多的人,如果他死了,那麼許多內情自然沒有人知道了,後患就會少了很多。”閆磊道。

  “嗯,有道理,但是首尾一點要干淨,不能留下任何痕跡。”

  “明白。”

  “費恩一家已經送走了。”閆磊繼續道,“安德烈的人還在到處打聽費恩的下落呢,還有井上公館的人,相信他們很快就會知道費恩一家離開上海的消息。”

  “香港那邊通知楚澤了嗎?”

  “已經通知了,楚澤會派人接船的,並且安排下面的行程。”閆磊道。

  ……

  福民醫院靜安寺分院。

  佐藤之死,在上海的日居僑民之間引起了劇烈的討論,在許多日本人眼裡,佐藤雖然是突發腦溢血死亡。

  可誘發的原因還是因為他主持對鴻偉公司以及紗廠的收購。

  他被坑了!

  在大日本帝國如此中天之際,被一個小小的中國企業家給騙了,雖然收購併沒有徹底的完成,三井實業也沒有真正損失多少。

  但是,強取掠奪的計畫破產了。

  強盜的尊嚴被挑釁了。

  我是強盜,我搶你的東西是天經地義的,你不應該還擊,更不應該算計我,你這樣做就是藐視我,是不對的。

  你要為此付出代價,這就是強盜的邏輯。

  當然,也有人覺得佐藤的死不是意外,尤其是三井實業方面,要求公共租界警方立案偵查。

  一個突發腦溢血死在醫院的人,還有什麼疑問嗎?

  租界警務處當局駁回了日本方面的要求,不予立案,除非日方提供證據,能夠證明佐藤的死是謀殺。

  日方決定驗屍。

  福民醫院是日本人開辦的醫院,驗屍就直接在這裡進行。

  三井實業的工作人員,佐藤的手下,日本駐上海憲兵隊特高課淺野一郎,還有日本領事館的工作人員,以及公共租界警務處的日籍幫辦處長田島等人都聚集到了福民醫院,等待法醫驗屍結果。

  屍體解剖持續了將近一個晚上。

  第二天早上,主持屍檢的日本法醫才從解剖室內出來。

  “初步屍檢結果,死者是死於急性的心源性猝死。”

  “心源性猝死,不是謀殺嗎?”三井實業一名工作人員激動的上前一把揪住了法醫的衣領?

  兩名日本便衣上去把人拉開。

  “就沒有他殺的可能性。”淺野一郎皺眉的問道。

  “淺野君,經過我們的檢驗,基本上可以排除他殺的可能性。”法醫搖了搖頭。

  “好吧,先把屍體冷凍保存,等候進一步出的處置。”淺野一郎是被田島叫來的,他原本是田島的手下,又是在偵破方面有特殊的才能。

  基本排除他殺,那這個案子就沒什麼疑點了,突發腦溢血,接著心源性猝死,這佐藤可是真夠背的。

  “醫生,一個人突發腦溢血,緊接著猝死,這種可能性大不大?”

  “這個,我不好說,如果突發腦溢血,最終導致死亡,這是非常有可能的,但是否會引起其他併發症,這個在醫學上是有可能的。”

  “佐藤君身體如何?”

  “在他這個年紀,還算可以,表面看沒什麼大毛病,但人已經死了,很多疾病是無法檢測出來了。”法醫道。

  “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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