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四十八夜
夜幕降臨,莎赫札德接著講故事:
幸福的國王陛下,澤妮·穆娃綏芙對法官解釋說:「法官、證人閣下,我們已經達成協議,就請動筆為我們寫契約吧!你就寫:‘邁斯魯爾的財產、奴婢及其所有的一切以多少錢轉給澤妮·穆娃綏莢。’」
法官聽女子這樣一說,馬上提筆寫了契約,證人簽了字,隨後將契約遞給澤妮·穆娃綏芙。澤妮·穆娃綏芙拿到契約,眼見邁斯魯爾的全部財產和奴婢已歸自己所有,心中高興,喜上眉梢。
澤妮·穆娃綏芙對邁斯魯爾說:「喂,邁斯魯爾,你可以走了。」
澤妮·穆娃綏芙的婢女海布白望著邁斯魯爾,對他說:「喂,先生,吟一句詩再走吧!」
邁斯魯爾馬上就對弈之事吟了這樣一首長詩:
可嘆命運不濟,
災禍臨頭來。
象棋害我好苦,
損盡我的錢財。
我深戀窈窕女,
多麼俊秀淑賢!
天下難覓尋,
似此女或男。
含嬌秀目藏利箭,
射穿我的身上甲。
更有雄師數萬,
征服我滿盤人馬。
紅子戰白子,
廝殺角逐激烈。
鐵騎縱橫馳騁,
謹防中箭落馬。
玉指輕輕掠過,
似在夜幕中。
根本不在意我,
舉棋落子多從容。
我執白一方,
無力輓狂瀾。
痴情深藏心裡頭,
不禁淚潸然。
拱兵繼出車,
城搖驚動皇后。
白色大軍潰,
頃刻間似煙雲收。
犀利雙眸間,
向我射出利箭,
可憐我的心,
中箭碎成了片。
紅白兩軍陣,
任我選擇一方。
我意決執白,
賭註明擺一旁。
我開口說:
白子正合我意。
你還執紅,
因為你容顏俏麗。
下棋賭錢財,
她竊喜在心間。
我暗寄相思情,
目的難實現。
我思復我想,
心中的苦難講:
只因為我戀上了你,
一位如花似玉娘。
失去財和錢,
無怨無遺憾。
然而我內心裡,
深把靚女戀。
不知如何是好,
心處驚懼中。
只嘆時運背,
災禍頻頻降生。
問我何故驚恐,
我有話要談:
酗酒貪杯的人,
醉後再醒何其難!
靚女勾我魂魄,
婀娜多姿苗條身。
即使心如頑石者,
見之亦動心。
我懷深戀情,
想以賭輸擁有她。
別無他思,
也不曾懼怕。
我心深戀著她,
哪怕一貧如洗。
百折無悔改之意,
甘浸情海裡。
奴隸今已是,
身無半文一毫。
我已淪為愛的俘虜,
目的尚未達到。
澤妮·穆娃綏芙聽完邁斯魯爾吟誦的這首長詩,對他的伶俐口才驚嘆不已。她說:「喂,邁斯魯爾,你不要發瘋了,恢復你的清醒理智,走你的吧!你在下棋中輸光了自己的錢財和房產,卻沒有達到自己的目的。不過,你尚有一線希望。」
邁斯魯爾望著澤妮·穆娃綏芙,說:「小姐,你要什麼?我敢給你說一句話:你要什麼,我給你什麼;你喜歡什麼,我立即給你送到面前。」
「邁斯魯爾,你已身無分文了。」
「我的希望啊,即使沒有分文,也有人幫助我。」
「莫非向人施捨的人,也會變成討飯的。」
「我有許多親戚和朋友,不管我要什麼,他們都會給我的。」
「我想向你索要四個麝香,四瓶麝香與龍涎香的混合香料、四磅龍涎香、四千第納爾金幣和四百件御用緞繡錦袍;邁斯魯爾,你若能為我弄來這些東西,我就與你結交為好朋友。」
「閉月羞花的美女,對於我來說,這簡直是易如反掌。」
邁斯魯爾隨後轉身走去,尋求澤妮·穆娃綏芙所要的東西去了。
澤妮·穆娃綏芙馬上派女僕海布白跟蹤而去,以便看看邁斯魯爾在他提到的親戚,朋友面前究竟有多大面子。
邁斯魯爾正在城中大街上走著,無意中一回頭,發現女僕海布白遠遠地跟在他的身後,便停下腳步,等著女僕,直至海布白走到他的身邊。
邁斯魯爾問:「喂,海布白,你去哪兒?」
女僕說:「女主人讓我跟蹤你,看看……」
女僕把澤妮·穆娃綏芙的意圖向邁斯魯爾說個了清清楚楚。邁斯魯爾說:「海布白,憑上帝起誓,現在我身無分文,一貧如洗。」
「那你為什麼許諾給她那麼多寶貝呢?」
「許諾而不履約的人,世上實在多不勝數。在愛情中,拖延是必不可少的。」
「邁斯魯爾,你只管放心就是了。憑上帝起誓,我一定成全你們倆之間的大事。」
海布白隨後離開邁斯魯爾走去。她回到女主人面前,眼淚汪汪地說:「太太呀,憑上帝起誓,邁斯魯爾是一個很了不起的人,人們都很敬重他。」
澤妮·穆娃綏芙說:「一切由主決定,我們無可奈何。我把他的錢財都贏光了,而他在我們這裡卻沒有得到同情、慈憫和友誼。假若我順從他的意志,我真怕此事張揚出去,讓我們丟醜。」
「太太,他沒有錢了,處境不好,我們也會感到不放心。不過,太太,你的身邊只有我和一個女僕蘇姑白,又有誰會把我們的事情說出去呢?」
澤妮·穆娃綏芙聽女僕這樣一說,低下頭去,沉思起來。女僕說:「太太,依我之見,你快派人關心一下,免得他向那些慳卑吝賤之輩求乞;乞討之事,是多麼叫人難過啊!」
澤妮·穆娃綏芙接受了女僕的意見,遂令女僕拿來筆、墨和紙,給邁斯魯爾寫了這樣一首詩:
邁斯魯爾呀,
歡聚之日臨近。
千萬莫遲疑,
我向你報告喜訊。
夜幕降臨時,
請你進此門。
不要問起斂財之罪,
我的青年人!
我本在醉態中,
如今方醒神。
你的錢與財,
我全部奉還給你;
大喜過望,
相聚就在今。
友朋冷漠你,
公正本來無處尋,
你的性情可愛,
確乎是位有耐心的人。
歡聚機會到,
謹望你抓緊。
千萬莫大意呀,
須知我待你最親。
請君莫怠慢,
快來會心上人!
趁我丈夫不在,
幽會分外甜潤。
澤妮·穆娃綏芙寫完信,摺疊起來,遞給女僕海布白。海布白接過信,轉身走去。
來到邁斯魯爾的住宅門前,只聽邁斯魯爾正在泣哭,且邊哭邊吟誦詩人的詩作:
憂傷的風,
吹過我的心。
只因惆悵過度,
肝膽裂遭焚。
親人遠去後,
思念日甚一日,
淚如斷線珍珠,
從初淌至今。
我心底存幻想,
只是不敢出口:
唯恐一旦吐出,
頑石化灰塵。
我能否得知,
歡聚日子何時來臨?
令我大願得償,
迎來喜盈門!
但盼長長的月夜,
使遠程變近,
驅我心中疾病,
抖擻精神。
講到這裡,眼見東方透出了黎明的曙光,莎赫札德戛然止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