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 長寧帝軍 作者:知白 (連載中)

 
V123210 2018-7-3 19:43:34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080 614228
V123210 發表於 2018-12-1 14:41
長寧帝軍 第三百八十六章 沈冷又來借船了!

    楚先生喝了酒,吃了飯,離開了小院,沈冷和茶爺都知道,這看起來尋常無奇的一次小聚卻如此的彌足珍貴,下次再見楚先生,還不知道會是什麼時候,人生際遇奇妙無比,有悲歡,也有離合。

    韓喚枝沒有告訴沈冷楚先生要遠離長安城,是怕沈冷和沈茶顏恨他,也怕沈冷和沈茶顏有負罪感,可他不說,沈冷和茶爺又不傻。

    韓喚枝只是想著,若那兩個傢伙知道了楚劍憐不得不離開長安城是為了他們,指不定會做出什麼事來,他哪裡明白沈冷和茶爺的想法,兩個人也都盼著楚先生趕緊離開長安,這地方,對於楚先生來說真的太危險。

    縱然一劍近仙,又怎麼能擋得住鐵甲萬千。

    第二天一早沈冷就開始收拾東西,今年沒辦法陪著沈先生在長安城過年,他和茶爺商量了一下,先生年紀也不小了身體又不好,過年的時候身邊若一個人都沒有,真的冷冷清清孤孤單單,所以這次南下沈冷一人帶著水師隊伍回去,茶爺留下,然後茶爺和沈先生會在明年三月左右隨陛下一起往東疆去,到時候就能在東疆見到沈冷。

    小兩口就要分開,這次分開滋味又不相同,以往雖然千般萬般不捨,可畢竟還矜持著,如今兩個人已經成親,便沒了那麼多羞澀不好意思開口。

    你儂我儂了好一會兒,沈冷才去軍營匯合了自己那一旗戰兵,這次回去之後沈冷地位已不是一旗將軍,麾下將會有千餘條大船,其中戰船近百艘,運輸船六七百,這等規模的船隊,已經可以讓小國聞風喪膽。

    沈冷算計著時間,他回去之前怕是莊雍早就已經得到了陛下旨意,想著回去之後竟是要分走莊雍將軍一部分水師,沈冷心中便有幾分愧疚,愧疚之後想著,也不知道還能不能多要出來一些東西。

    隊伍離開長安之後順著官道一路往東南走,千餘人的騎兵隊伍已有浩蕩之氣,官道上的行人見到戰兵經過紛紛主動避讓,不少人揮手致意。

    一路上馬蹄急,大家都歸心似箭,想著到了安陽郡就會好些,船塢裡有新船,到時候還能拐走幾艘,想想就美滋滋。

    而就在沈冷他們出城之前,有幾個人前一天離開,每個人帶了三匹馬,幾乎是晝夜不休的往安陽郡趕路。

    九天後。

    安陽郡船塢。

    如今在船塢之中主持諸事的是正五品提調僉事連路,按理說僉事是副職,那是因為畢竟名義上是工部侍郎親自兼著安陽郡船塢主官,連路今年剛剛從工部調過來的,原來安陽船塢的僉事因為表現優異,已經被調入京城做事,舉家遷走。

    連路今年已經四十五歲,這安陽船塢的提調僉事也不過是正五品,能調到這,估計著他的官場生涯也將會止步於此,但連路心裡很輕鬆也很喜悅,在長安城裡做一個同級別的五品官,哪裡比得上外放出來,在這安陽船塢裡他的話便是定論,可在工部裡怎可能輪得到他說話。

    連路正坐在自己書房裡看著外面的豔陽天,想著晚上回家的時候是不是帶回去兩尾魚,說起來,同樣是魚,可長安城賣的魚和南平江裡的魚為什麼就不是一個滋味?到了船塢這已經有一個多月的時間,他隔三差五就要吃,總覺得以前在長安城吃的都是假的。

    就在這時候外面有人快步跑來,在門口壓低聲音說了一句大人,京裡來人了。

    兩天後。

    沈冷帶著一旗戰兵到了安陽郡船塢,千餘戰兵風塵僕僕,到了船塢外邊馬隊停下來,竟然還能保持隊列。

    沈冷從馬背上下來往裡走,聽聞消息的連路已經小跑著出來,看到沈冷的時候連忙俯身一拜:「卑職安陽船塢提調僉事連路,恭迎沈將軍。」

    「連大人客氣了。」

    沈冷伸手扶了他一把:「我還要趕去南疆,所以就不多說什麼客套話,我想從船塢借三艘船,不過出京匆忙也忘記去找陛下請旨,這樣,我寫一個借條給你,你看怎麼樣?」

    「呃......」

    連路有些為難起來:「借船,這按照規矩是萬萬不行的,將軍你想,今日將軍就這樣把船借走了,他日別人也來借,卑職如何是好?若是上邊問起來,船都去哪兒了?卑職有十個腦袋也不夠砍的。」

    沈冷:「我和他們不一樣,我的名字代表的就是誠實守信。」

    連路:「將軍說笑了......前任大人離職回京之前曾著重講過將軍的故事,他說若不是他堅持,將軍上次能把莊雍將軍的旗艦神威開走。」

    沈冷:「還有這種事?」

    連路一時之間都不知道說什麼。

    「你且放心就是了。」

    沈冷道:「上邊的人問起來,你就說是沈冷硬搶去的,你說他帶著千餘戰兵一個個凶神惡煞,你無論如何都不肯借船,奈何沈將軍帶著人強行搶走。」

    沈冷回頭指了指自己手下:「你看看他們,是不是凶神惡煞。」

    陳冉他們正在那竊竊私語:「不知道這次能拐走什麼船。」

    「將軍出馬,當然是新船好船。」

    「咱們將軍出來要東西,什麼時候失手過?」

    「就是,上次可差一點就把神威開走了。」

    沈冷慢慢把頭轉回來:「他們暫時還不凶,一會兒若是沒船可能就凶了。」

    連路訕訕的笑了笑,心說沈將軍果然是名不虛傳啊,才到安陽郡船塢,聽到最多的事就是關於沈冷的,想不到有朝一日自己也會面對這個天字號不要臉的人,上次說是從船塢借走的船,到現在可還沒還回來呢。

    「沈將軍,你上次從船塢借調出去的船......」

    沈冷:「剛才你說什麼?前任僉事大人離職的時候跟你說過我來借船的事是吧,難道你就沒有發現?我借了船,他陞官了。」

    連路:「......」

    沈冷:「不要撐著了,反正沒有船是萬萬不行的,南疆戰事那麼要緊,我若是趕去的遲了,戰場上局面瞬息萬變,出了什麼意外,連大人你......」

    連路嘆道:「借!」

    沈冷點頭:「多謝。」

    連路道:「不過還得勞煩將軍簽字畫押。」

    「那是自然。」

    沈冷跟著連路去辦手續,這手續哪裡有什麼健全的制度,除了他之外又有哪個人真的敢跑來借船,還不還,還特麼來兩次了。

    沈冷在連路寫好的文書上準備簽字,看了看那上面寫的三艘船是熊牛級,頓時放下手裡的筆。

    「熊牛太慢了。」

    連路臉一白:「將軍想借什麼船?」

    「就三艘萬鈞吧。」

    「將軍......這不好吧。」

    「不用客氣,三艘萬鈞就夠了,我知道你也擔心我誤了去南疆匯合水師,我也知道你想借給我正在新造的神威級戰船,可我不能接受啊是吧,就算是你強行給我三艘神威級,我也會嚴詞拒絕你,萬鈞就萬鈞,我不挑。」

    連路:「萬鈞......就萬鈞。」

    他眼神閃爍了一下,似乎想到了什麼。

    沈冷笑道:「那就多謝連大人盛情。」

    連路:「哪有......」

    沈冷出了門要去挑船,可連路卻不許,帶著他到了船港那邊:「那邊一批新船,是這個月卑職到船塢之前就要交付水師的新型戰船,本該送去,可是因為我和前任僉事大人交接手續耽擱了,所以將軍若是非要帶萬鈞走,就從這幾艘萬鈞之中挑選。」

    沈冷心說這是本來就要交付水師的船,我若是借了去,莊雍將軍會不高興......雖然船塢的船都是給水師的,但性質不一樣啊,從船塢借走的還沒有交付的船那自然不算水師的船,沈冷借走了,將來船塢給莊雍送船的時候少了三艘,莊雍肯定不干,沈冷都能想到莊雍說什麼,那是沈冷借的船,跟本提督有什麼關係?

    交給水師的船,必須如數送到。

    所以相當於白賺了三艘船,反正上面追究起來,也不會真的怎麼樣。

    但是這種已經要交付的,手續上已經走完,長留在船塢的水師官員已經驗收過,簽了字,所以沈冷這哪算什麼借船,這就是把水師的船開回去啊,當然這也是合情合理的事,可沈冷不能接受,因為他不要臉。

    「有沒有,這個月出來的。」

    「將軍......」

    連路嘆道:「實話實說吧,這批船可還算在前任離職的僉事大人身上,借給將軍你,你不還也是水師內部的事,卑職怎麼都不擔責,可換了別的船,卑職要擔責,卑職已經四十多歲了,未來可能都要在這船塢裡,將軍難道就忍心看卑職被罰,瞭然一空,無依無靠?」

    沈冷嘆了一聲:「罷了罷了,那就這些吧,當是我給莊將軍提前把船帶回去了。」

    連路連忙垂首:「謝將軍體恤。」

    沈冷往船港那邊看了看,然後吩咐陳冉他們:「去把船從船港裡開出來,再開一艘鐵犀,兩艘補給船。」

    連路都懵了:「將軍這是何為?」

    沈冷一本正經的說道:「我給你普及一下啊,萬鈞是戰船,不能攜帶物資補給,這是軍規,我自然不能違抗軍規,而且戰船衝撞船補給船是一套啊,哪有東西不帶走一套的,比如說你去吃個煎餅,給足了錢,可是發現煎餅裡沒放雞蛋沒放薄脆,就是一層面皮,連蔥花香菜都沒有,你能忍嗎?」

    連路:「將軍你也沒給錢啊......」

    「借一套,也得是一套啊。」

    連路仰天長嘆。

    沈冷拍了拍連路的肩膀:「連大人也無需擔心什麼,我還是那句話,前任僉事大人因為我借船就高昇了,我從你手裡借了船,你也等著高昇吧。」

    連路語氣有些奇怪:「我就盼著將軍高昇,越高越高,將軍高昇,我也就踏實了。」

    沈冷:「多謝多謝,我去看船了。」

    連路看著沈冷的背影,想著前任僉事大人當時怕也和自己一模一樣的心態吧。

    他低頭看了看手裡的文書,然後臉又綠了。

    沈冷倒是簽了字,也按了手印,可寫的是......水師將軍沈冷代提督莊雍借萬鈞三艘。

    他手下一個官員剛忙些別的事回來,看到遠處沈冷,以為自己看錯了,使勁兒揉了揉眼睛:「我的天,沈冷又來借船了?!」

    ......

    ......
V123210 發表於 2018-12-1 14:42
長寧帝軍 第三百八十七章 禍

    沈冷帶著人從船港裡將最靠外的三艘萬鈞提出來,然後又去提衝撞船和補給船,整個上午都在忙這些事,一些工匠依然還在盡心盡力的做最後一遍檢查,確保無事之後才離開。

    沈冷去找連路告辭,連路千叮嚀萬囑咐,請沈冷千萬千萬將船隻交到莊雍將軍手裡,言辭懇切。

    下午的時候離開船港,千餘匹戰馬都送進了運輸船中,六艘船組成的船隊緩緩駛入南平江。

    沈冷站在一艘萬鈞的船頭看著浩蕩江水,沒多久就看到了曾經居住過一段時間的魏村,黑獒就是他在魏村外邊撿到的,彷彿就在昨日。

    船行半日之後天色已經黑了下來,沈冷卻沒有下令停船,這一條水路已經走過很多遍,熟悉的不能更熟悉,所以倒也不必太擔心,主要是萬鈞和運輸船都足夠大,而衝撞船又異常堅固,所以也不怕什麼,由鐵犀在前邊開路夜行,其他船在後邊跟著。

    到了後半夜的時候已經距離轉彎江口沒多遠,這條水路最凶險的莫過於從南平江轉入大運河這片水域,河道太寬,水流之中多有看不到的漩渦,白天的時候都不敢隨意行船何況是晚上,所以沈冷下令停船休息。

    士兵們奔波多日,除了當值留守之人,大部分都回到船艙裡睡覺。

    沈冷安排好了之後就在甲板上圍著跑了一會兒,然後又打了一趟拳,身上汗水淋漓才回到房間,自己拎了一桶水沖洗。

    萬鈞之中也有貨倉,裝載的多是些吃喝東西,大部分物資還在後邊運輸船上,再說沿途水路有很多官補碼頭,所以倒也不用擔心補給不足。

    貨倉中,一堆貨物突然動了起來,緊跟著一把短刀刺穿帆布,幾個身穿工匠衣服的人從貨堆裡鑽出來,其中一個迅速到了船艙口蹲下來戒備,另外幾個人則從貨堆裡將藏於最深處的火油翻出來。

    其中一個工匠舉著火摺子在四周尋找了一會兒,隨即在不起眼的地方看到了標記,他蹲下來,用短刀在標記處撬了撬,有一塊木板被撬開,裡邊有很多灰色粉末似的東西流出來,這地方是連夜改造,若是仔細看還會發現有些不對勁,但誰會盯著木板多看兩眼。

    「動手!」

    為首的那個工匠低聲吩咐了一聲,手下那幾個人隨即拎著火油桶四散開,在貨倉四周潑灑,沒多久,四周木牆上都已經潑滿。

    為首的工匠往上指了指,其他人隨即快步撤離往貨艙口過去,他將火摺子扔在那些灰色粉末上,呼的一聲,火焰隨即燃燒起來,緊跟著就一聲爆鳴,船艙一側竟是被炸開了一個洞,哪裡本就被掏的只剩一層木板,破開便不是難事。

    水一瞬間開始往船艙裡倒灌,船身立刻就搖晃起來。

    那幾個工匠在貨艙口將身上的衣服脫了扔進火焰裡,然後迅速的換上水師戰兵的軍服,推開貨艙口衝了出去。

    「出事了!」

    當值的水師士兵大聲喊了一句,立刻跑出去找銅鑼想要敲響,上來的幾個刺客也在喊,追到那當值水師士兵身後,捂著他的嘴一刀割破了喉嚨。

    他們幾個將屍體扔進水裡開始往船尾過去,分開兩邊跑,將船舷兩側掛著的蜈蚣快船往下放。

    沈冷還沒有睡踏實,衝出來的時候船身已經傾斜,因為萬鈞太大,所以不能完全靠近岸邊,船往一側歪斜的速度很快,好在他們都是訓練有素的水師戰兵,醒來之後立刻往甲板上衝,雖然快但並不擁擠混亂。

    沈冷上到甲板之後開始大聲呼喊士兵們跳水,距離岸邊還有一段距離,可沈冷手的兵就沒有一個水性差的,游到岸邊去並不是什麼難事,唯獨怕大船翻覆之際砸出來的漩渦會把人捲進去。

    「將軍!」

    有幾個士兵喊了一聲:「快上小船。」

    沈冷微微皺眉,剛要說話,就看到不遠處的另一艘萬鈞也逐漸歪斜,眼看著往一邊翻,士兵們已經已經在跳水,也有人往高處跑。

    「你們是誰?」

    沈冷朝著那幾個人問了一句。

    混亂之中,一個士兵從沈冷身邊跑過的時候忽然停住,手裡的短刀朝著沈冷的後腰狠狠刺了過去。

    沈冷本能的一側身避開,那一刀擦著他的身子劃過,他一把抓住那士兵的手腕往回一拉,短刀隨即刺入那士兵自己的胸口裡。

    此時船上亂騰騰的,士兵們都在跳水,沒有人注意到在逐漸高高翹起的船尾位置有人對沈冷出手。

    沈冷擊殺一人,突然有兩個士兵從他頭頂上扔下來一張漁網,這漁網堅韌且很大,沈冷想避開已經來不及,漁網落在他身上的時候他抽刀劈砍了兩下,才破開一個洞,幾個刺客過來互相將繩索一頭扔過去,他們顯然經過了很精心的演練設計,配合極為默契。

    幾個人手裡繩索來回換了兩次,沈冷就已經被捆住,他們奮力往外一拉,繩索繃直,沈冷的雙臂被拉的縮回去,只能緊貼身體。

    為首的那個刺客從遠處衝過來,手裡拿著一根木棍,木棍一頭已經削尖了,本之前藏在近乎一樣的一堆木棍中,唯有這根木棍一頭是尖的,那人動作迅速且穩定,木槍朝著沈冷的胸口狠狠的刺了過來。

    這些人單獨拿出來都不算是高手,可是他們的配合太默契,沒有絲毫罅隙,似乎每一個動作都已經演練過無數次,就連沈冷會有什麼樣的反應,他們仿若都能提前預判。

    不然的話,想把沈冷捆住又豈是那麼容易的事?

    長槍朝著沈冷的胸口直刺過來,沈冷一聲暴喝,肩膀往一側轉開,長槍將他胸口上的衣服刮出來一個洞,若是再慢分毫,這一槍就能戳進沈冷的心臟。

    沈冷先是往前奮力一沖,他身後兩個人連忙拼盡全力的拉扯繩子,而在這一刻沈冷忽然向後退出去,身後那兩個繩子隨即鬆了些。

    沈冷趁機雙臂往上一抬將繩索掙脫,蹲下後脫離繩套,他一刀將漁網切開,衝出去的時候對面刺客首領已經將長槍擲了過來,沈冷一刀將長槍盪開,身形如電一樣朝著刺客衝了過去。

    如果刺客再多幾個人的話能騰出手來,在沈冷被捆住的時候一陣連弩激射,怕是沈冷就算是身上有鏈甲也會受傷,可他們人數有限,且都雙手抓著繩索,唯有那刺客首領能出手,而且他們混入船艙的時候穿的是工匠衣服,大一些的兵器和連弩根本不可能帶上船。

    沈冷一刀斬向那刺客首領,那人卻根本就不接招而是轉身就跑,順著傾斜的船跑了幾步後直接就跳進江水裡,沈冷回頭,其他的幾個刺客也已經趁機跳下船。

    此時深夜漆黑如墨,雖然火光能把周圍照亮一些,那些刺客落江之後若想尋他們蹤跡根本不可能,他們身上穿著的還是水師戰兵的衣服,不少士兵還在江水裡,他們混進去無從分辨,這些人遠不似之前遇到過的那些江湖刺客,他們一擊不能殺死沈冷立刻就走,絲毫也不拖泥帶水,而且每一步顯然都精心計算過。

    而且他們襲擊的不是一艘船,整個船隊都亂了起來。

    沈冷跳下水,戒備著每一個往自己身邊靠近的人,游水的人全都低著頭看不到面容,光看衣服又根本辨認不出來哪個是刺客。

    就在這時候沈冷忽然覺得腳踝緊了一下,然後是一股力量拉著他往下沉,他在水中無法控制,身子直接沒入江水裡,視線一下子模糊起來。

    可就在沉入水中的瞬間,沈冷強行扭身轉了一圈,攥著他腳踝的人便只能鬆手,他在什麼都看不清楚的情況下揮刀出去,身子在水中旋轉了一週,刀也旋轉了一週。

    刀本就沉重,在水中揮動更加費力,然而沈冷臂力強悍,這一刀在水裡竟是好像沒有受到幾分阻滯,刀轉了一圈,在水中劃出來大半圈痕跡,另外小半圈則在水面之外。

    刀出水之前劃動的是水,刀出水之後刀尖上灑出去的還有幾滴血。

    沈冷四周的江水立刻就變了顏色,好像墨汁倒進了水裡一樣。

    沈冷明顯感覺到自己一刀劈中了靠近的刺客,出水吸了口空氣然後閉氣縮回水下,看到一具屍體緩緩的漂浮上去,再遠些的地方,有個黑影已經快速的游離,快若游魚。

    沈冷再次出水,發力往岸邊游了過去。

    到了岸邊之後有士兵眼尖看到他,伸手把他拉了上來。

    「吹角召集隊伍,每個人都看看自己身邊的人認識不認識!」

    沈冷嘶吼了一聲,眼睛都微微發紅。

    三艘萬鈞全都沉了,現在還不知道自己手下人損失如何,雖然士兵們訓練有素水性都很好,可難免會有意外。

    四周的士兵們互相辨認著,然後往號角聲響起的地方集合,大概兩炷香的時間之後隊伍才集合起來,主要是天黑水亂,江邊的環境也完全看不清楚,看似草叢沒準一腳進去才知道是水坑。

    隊伍集合起來後清點人數,發現至少有二十幾個人失蹤。

    沈冷握著到的手,手背上青筋畢露。

    「將軍,有人混進來。」

    杜威名從另外一艘出事的萬鈞船那邊趕過來,他看到了幾個可疑的人,卻沒有追上。

    這三艘造價不菲的戰船全部沉沒,想救都救不了,三艘萬鈞之前就必然被人動了手腳,不然的話船艙沒有那麼容易破洞,萬鈞之堅固,就算是和求立人的戰艦硬碰硬對撞過去,也不會沉沒的這麼快。

    「我知道,前邊的船怎麼樣。」

    「那三艘船沒事。」

    沈冷回頭:「再清點一邊人數。」

    夜色之中,渾身濕透了的漢子們努力的尋找著,期盼著,剛才沒出現在自己面前的同袍突然就出現了,那該多好,可是希望越大失望越大,失蹤的人數非但沒有減少,第二次清點之後發現,又少了兩個人。

    「剛才報數的時候還有人混在我們人群裡。」

    沈冷眼神微凜:「往前走,江邊有大路,在路上停下來整頓。」

    士兵們順著江邊的草叢深一腳淺一腳的往前走,離開江邊百米左右就是官道,沿江兩側都有路他們自然知道,畢竟在南平江上訓練了那麼久。

    到了大路上後眾人心裡踏實了些,然而大部分人還不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

    「讓運輸船找合適的地方靠岸,把馬放下來!」

    沈冷大聲喊了一句。

    大概近一個時辰之後前邊船才尋到一處可以稍稍靠近那邊的地方,士兵們驅著戰馬下船登岸,沈冷讓杜威名陳冉帶著那三艘船天亮之後原路返回安陽船塢,他跳上大黑馬的馬背:「跟我走!」

    士兵們縱馬前行,跟在大黑馬後邊朝著安陽船塢方向沖了回去。

    距離遠一些的草叢中,十幾個爬伏在那的人慢慢抬起頭,馬隊已經轟然遠去,他們互相看了看,都有些懼色,雖然他們並沒有多大損失,只死了一個人,可在這種情況下沒能殺了沈冷,已經是敗了。

    「咱們怎麼辦?」

    幾個人看向為首那人,那人往四周看了看,壓低聲音:「去前邊官補碼頭。」

    沈冷帶著人一夜狂奔,第二天中午才回到安陽船塢,衝進船港的時候把船塢裡的守軍嚇壞了,這些殺氣騰騰的人直奔提調僉事連路的所在。

    沈冷一腳把門踢開,裡邊卻空無一人。

    「連路呢?」

    沈冷大聲問了一句。

    「僉事大人昨夜裡說有要緊事要離開,一直都還沒回來。」

    沈冷在椅子上坐下來,只覺得一股火就是釋放不出去。

    距離安陽船塢大概百里之地,連路回頭看了一眼後冷哼,不管能不能殺了沈冷,想抓到他又豈是那麼容易?

    查去吧。

    他本就不是連路。
V123210 發表於 2018-12-1 14:42
長寧帝軍 第三百八十八章 掉包


    坐在安陽船塢提調僉事的書房,沈冷讓自己安靜下來,仔細思考這件事的前前後後,這件事的關鍵就在於,連路可能是假的。

    連路是一個多月之前就到了安陽船塢,這一個多月的時間內,船塢的人也可以證明他幾乎沒有外出過幾次,而且為人和善,雖然來的時間並不是很久,但船塢裡的人對他印象都不錯。

    這個人還勤勉,他到船塢之後經常都會親自到船塢裡和工匠們請教問題,很多工匠都說連大人很謙遜,對他們都十分客氣。

    六品工部員外郎張智一臉緊張的站在沈冷身邊,小心翼翼的看著沈冷的臉色,出了這麼大的事,縱然和他一個銅錢的關係多沒有,只怕他也會受到牽連,那可是三艘造價昂貴的萬鈞啊,在海疆戰場上敵人都沒有能輕易擊沉的水上霸主。

    「連路來的時候帶了什麼人來?」

    「只帶了四五個隨從。」

    張智連忙回答:「他文書齊全,上面內閣與工部的印章不會有錯,還有官印。」

    沈冷嗯了一聲:「他到船塢之後做過什麼。」

    張智仔細回憶了一下後說道:「連大人......連路倒是沒有什麼不正常的地方,為了盡快熟悉船塢裡的事,他每天都有很長時間在船塢裡盯著工匠幹活,後來還親自去招募了一批工匠。」

    沈冷眼神一凜:「這批工匠呢?」

    張智道:「奇怪的是,昨日連大人急匆匆走了之後,那些工匠也都不見了,今日沒來上工,昨日也沒有人告假,似乎是約好了一樣一個都沒有來。」

    沈冷想到在離開船塢之前還有一批工匠在檢查萬鈞,那就應該是連路招募來的那批人,說是在檢查,實則是在破壞。

    也怪自己太大意了。

    沈冷皺眉,當時急著趕回水師,所以並沒有仔細檢查船艙,若是他多一句交代的話也不會出現後來的事,這只是一種出於對船塢慣性的信任,他根本就沒有考慮這個提調僉事有沒有可能是個假的,正常人都不會去想。

    這件事暫時也查不出什麼,連路已經逃走,只怕不會再回到船塢。

    沈冷沉默一會兒後說道:「我寫一封信,你們派人盡快送到長安城交給廷尉府都廷尉韓喚枝大人。」

    他看了看桌子上有筆墨紙硯,提起筆之後想了想:「我說你來寫吧。」

    張智連忙過來接過筆,沈冷把座位讓出來:「我說,你寫。」

    張智一時之間也沒明白過來為什麼沈將軍讓他來寫這封信,不是親筆信才份量更重一些嗎?所以他忍不住問了一句:「將軍這封信若是下官來執筆的話,廷尉府韓大人會不會有所懷疑?」

    沈冷想了想也對,又把筆拿回來,沉思片刻寫了一封短信,張智假裝不經意的看了一眼,反正寫了些什麼他沒看清楚,只覺得那字是真讓人過目不忘,這字簡直就是級別最高的防偽。

    沈冷寫完了信之後交給張智,然後看了一眼外邊:「你派人去檢查一下所有待交付給水師的戰船,我就在這裡等著,你查完了之後確定多少艘戰船有問題告訴我。」

    張智連忙轉身出去安排,其實在這之前工匠們已經開始對剩下那些戰船的精細檢查。

    就這樣沈冷又在船塢裡耽擱了將近一天的時間,所有的戰船都仔仔細細的查了一遍,又查出來兩艘萬鈞的貨倉裡有問題,藏了火油,還有火藥,而且船上也動了手腳,在戰船一側打出來不少小洞,這些小洞都用蠟封了,天涼水冷,蠟便凝固著堵住洞口,火藥燒起來,蠟很快就會化掉,威力再大些,因為這些孔洞,就能直接將好大一片炸碎。

    張智的臉色已經白的嚇人,這罪名太大了,就算這都是連路的罪,那些工匠也都是連路找來的,可他一個失察之罪,就足以被罷官為民,這還是輕的。

    「那些連路招募來的工匠都有備案,不過估摸著身份都是假的。」

    沈冷站起來:「你再去從那些沒被做過手腳的戰船中挑選三艘出來,我保你無事就是。」

    張智哪裡還有什麼心思扯皮,連忙去挑了三艘戰船,這幾艘船是他前兩日親自盯著驗收的,而且剛才又都仔細勘察了一遍確實沒有問題,他這才敢提出來交給沈冷。

    沈冷又下令隊伍在船塢休息一晚,從武庫裡借出來一批甲械兵器補充,他的人在船沉沒的時候兵器大部分都留在船上,沒有兵器,就顯得更加狼狽了些。

    最近一兩年來,沈冷還沒有如此狼狽過。

    第二天才亮,沈冷帶著隊伍重新起航,走到之前戰船沉沒的地方,沈冷下令戰船下錨,帶著人劃小船過去,又派人去附近村子裡尋水性好的漁民過來,士兵們和漁民輪流下潛,整整兩天,在沉沒的戰船之中運出來十幾具屍體,沈冷把人在江邊葬了,站在那看著新起的土墳,沈冷的臉色越發的陰沉下來。

    隊伍繼續出發,在前邊官補碼頭停下來補充給養,沈冷派人去打聽了一下最近有沒有什麼不對勁的人來,官補碼頭的官員隨即稟告,說是今天一早有一批大概二十來個身穿水師軍服的戰兵到了船塢,說是他們的船出了問題沉沒,可他們還要趕去南疆,所以從船塢裡借了一艘快船走。

    沈冷又仔細詢問了一下,確定來劫船的其中一個就是連路。

    一路上繼續南行,沈冷特意讓一艘萬鈞在前邊開路,然而順著水路就這麼南下又走了七八天,路上卻沒了那些人的蹤跡,一路上在沿途的官補碼頭打探,之前還打聽到了,後來這些人應該是根本就沒繼續走這條水路,所以便沒了蹤跡。

    長安城。

    廷尉府衙門,新建的大院看起來極氣派,來來往往進進出出的廷尉一個個臉色嚴肅,和這大院的風格如此的般配,很多人都說,哪怕是大白天陽光最好的時候,從廷尉府衙門口經過也會感受到一絲絲寒意。

    當然,這寒意未必是來自廷尉府這大院子,而是來自每個人自己心裡。

    韓喚枝將那封信接過來打開看了看,然後臉色一沉。

    「居然膽子大到了這個地步。」

    站在他身邊的耿珊問了一句,韓喚枝隨即將事情經過簡略說了一下,耿珊隨即看向那送信的人:「這是沈將軍親筆所寫?」

    韓喚枝嘆道:「這個就不用問了,別人寫不出來他的字,苦練三年也未必能模仿出來,若真有人模仿出來了,怕是也再難好好寫字。」

    他起身:「帶上人,跟我去一趟工部。」

    沒多久,韓喚枝就已經坐在工部尚書薛大人的書房裡,聽聞安陽船塢出了這麼大的事,薛大人的臉都嚇得發白,這事陛下還不知道,知道了的話天知道會發多大的脾氣。

    三艘萬鈞啊,還險些葬送了一千多水師戰兵,再加上一個聖眷正隆的沈將軍。

    「連路確實是工部挑選出來的官員,之前十月份的時候戶部考評,安陽船塢的僉事諸項優良,所以內閣請旨,把他調回京城,內閣讓工部選人去安陽船塢遞補僉事,於是就挑了連路過去,十月底的時候連路就離開長安去安陽郡赴任了。」

    韓喚枝將沈冷信中描寫的連路的模樣說了一遍,薛大人拿不準,畢竟對連路也不熟悉,又派人把侍郎張大人請來,兩個人對照了一下,發現沈將軍信上說的連路和派去的連路,應該不是一個人。

    「真的連路怕是已經出了意外。」

    韓喚枝道:「有人半路截殺了連路,然後帶著連路的文書官印去了安陽船塢,船塢那邊根本就沒有人見過他,看到憑證齊全,官印無假,自然就覺得那是真的連路。」

    可是推測出了這一點卻依然沒有任何進展,假連路是誰?

    「當時內閣那邊對調派連路過去有什麼想法沒有?」

    「沒有什麼異樣,官員報上去之後,內閣審核通過,然後請陛下過目,陛下還親自見了連路交代了幾句。」

    韓喚枝點了點頭:「也沒有別的什麼事可打聽,我派人去沿途查查,已經一個多月,希望還能查出來什麼。」

    說完之後韓喚枝起身告辭,側頭對隨行的耿珊說道:「你回廷尉府之後去找古樂,你們兩個人帶上一百黑騎,分做兩隊,一隊走水路一路走陸路,不管是路過官驛還是官補碼頭都仔細詢問,你知道怎麼確定地點。」

    耿珊點頭:「屬下知道,若上一個官驛的人和下一個官驛的人對連路的外貌形容有差距,那就在這兩個官驛之間找屍體,不過兩個官驛之間距離最短的也要百里,可能會耗費很長時間。」

    「查吧。」

    韓喚枝一邊走一邊說道:「不管有沒有查出來什麼,你們兩個先不要回長安來,直接去南疆找沈冷,如果不出意外的話,那些人不會輕易放棄,這次的人不一樣......」

    耿珊臉色微微一邊:「大人的意思是,這次的人可能是軍方的人?」

    「未必,但沈冷信中提到這些人訓練有素配合默契,縱然不是軍方的人,訓練他們的人和軍方也必然有聯繫,我安排別人去查查沐昭桐......只是關於沐昭桐的大概也都查清楚了,現在手裡沒有的,也不是輕易能查出來的。」

    「死士。」

    耿珊低聲道:「如果真的是沐昭桐這些年培養出來的死士,就說明他手裡已經沒別的人可用,沒別的牌可打。」

    韓喚枝腳步停了一下:「不對......」

    他微微皺眉:「應該去查查沐昭桐夫人那邊。」

    耿珊眼神一亮。
V123210 發表於 2018-12-1 14:42
第三百八十九章 臣謝陛下恩典

    長安城。

    大學士府。

    無論如何,沐昭桐如今依然是朝廷裡最特殊的那個人,內閣大學士,調度六部九卿,治理天下民生,這麼多年來風風雨雨,除了他獨子沐筱風死之後在家休息了一段時間,在朝為官數十年,算得上兢兢業業的典範,為內閣大學士之後更是令人欽佩,十幾天不回家也是常事。

    只是今天,在聽到一些傳聞後,天還沒黑的時候沐昭桐就回到家裡,看起來比往日多了幾分疲憊,只有在他太過勞累步履蹣跚的時候,人們才驚覺這位手握重權三十年的大學士是真的老了。

    門口等著的下人連忙過來扶著他進院,沐昭桐看了看街上還有百姓路過,擺手示意不要扶著自己,挺起腰板,大步上了台階。

    回到書房後沐昭桐就一個人坐在窗口旁邊發呆,今日從內閣早早回家,是因為他發現自己可能連身邊人都不瞭解,最親近的身邊人。

    夫人被丫鬟攙著進門來,臉上帶笑:「老爺今天怎麼這麼早就回來了,從上次回來到現在,又已經快半個月。」

    沐昭桐勉強笑了笑:「惦記著家裡,朝廷裡的事又不是能忙完的,回來看看你。」

    夫人笑的更舒心起來,示意丫鬟出去,她給沐昭桐泡了一壺茶:「老爺已經很久很久沒說過,回來看看我這幾個字了。」

    沐昭桐臉上出現幾分愧疚,這麼多年來他在朝廷裡呼風喚雨,實則都是夫人的功勞,他自己曾經說過,論本事能力他也就勉強二流,很多決定其實都是夫人幫他做的參考,一直到前些年他找夫人商量事情才變得少了起來,做了那麼多年大學士,常規上的事按部就班,又沒有什麼特殊的事發生,所以兩個人見面說話的時間就越來越少。

    「你坐。」

    沐昭桐指了指身邊的椅子。

    夫人緩緩坐下來,自然看得出來沐昭桐臉色有些不對勁。

    「怎麼了?」

    她問。

    「夫人......你可知道,自從陛下登基之後,我雖依然為內閣大學士,但向你請教的時候越來越少是為什麼?」

    「老爺這是說的什麼話,我只是幫老爺多想想,諸事都是老爺做主。」

    「是我做主,可我一直都知道自己不如你。」

    沐昭桐擺了擺手阻止夫人打斷自己,看得出來夫人臉上的急切,他笑了笑:「我沒有別的意思,我們是夫妻,已經一起過了這麼多年,我還不瞭解你?就正如你也瞭解我一樣......這些年來,大事不可決,都是你在幫我,我時常想著,若你是男人做這個內閣大學士,必然比我要強的太多。」

    「所以,難免我又會有些心裡不舒服,覺得不如你,便開始躲著你,越是老了越是好面子,結果弄的自己有些像個怨婦。」

    他看向夫人:「我知道夫人擔心我,事無鉅細,都幫我想著唸著。」

    夫人臉色微微發白:「老爺,是我錯了。」

    「你聽我說完。」

    沐昭桐道:「你若是錯了,我就更錯,上次我回家來的時候,和你說起來看到沈冷那般得意就氣惱,不久之前沈冷出了事,是夫人安排的吧?」

    夫人沉默了一會兒,點頭:「是。」

    沐昭桐嗯了一聲:「夫人從什麼時候開始培養死士的?」

    「二十年前。」

    沐昭桐臉色猛的一變:「二十年前?」

    他想了想,那正是他想擁立幼主從而可以權傾朝野的野心膨脹的時候,奈何裴亭山帶著九千刀兵從東疆一路狂奔而來,在城門外抱刀而坐,他的一切野望都被那一人一刀擋住了,也砍碎了。

    「老爺總覺得那些當兵的都是武夫,只有蠻勇,即便是到了現在,老爺怕是也不服裴亭山,不服澹台袁術,可我想著,軍者縱然是武夫蠻勇,可最要緊的時候,刀子比嘴巴有用的多,也正是那時候我開始物色人選,我擔心老爺會出事,我以為陛下會對老爺下手,最不濟也要保老爺的安全......」

    沐昭桐伸手握著夫人的手:「所以我才說,我是真的不如你。」

    他看著夫人的眼睛:「現在有多少可用之人?當初風兒被害,你為什麼不用?」

    「不敢用。」

    夫人低著頭:「雖然風兒被害我如老爺一樣悲傷,可是那些死士是這些年我為保老爺的性命而準備的,縱然我當時再難過,也明白那些不是為了保風兒用的,老爺只要還是內閣大學士,這些人我會一直不用。」

    「那為什麼這次......」

    「我們老了。」

    夫人抬起頭:「上次老爺回來的時候,我忽然看到老爺頭髮竟是已經白了一大半,走路都走不穩需要人扶著,老爺和我說的時候我看到了老爺眼睛裡的悲絕,那一刻,我忽然之間就醒悟過來,我們都老了......既然我們都老了,我們還怕什麼?」

    她沉默片刻後說道:「上次想和老爺說,只是沒有準備好也不知如何開口,今日老爺問起來就索性說了吧,我有件事想和老爺商量......太子即位老爺怕是等不到了,陛下終究還不老啊,縱然等到了,那時候的老爺太子還會用嗎?我總想著,老爺走的遠站的高,將來風兒也就能走的輕易些,可是風兒已經不在,老爺再爭,爭到最後,還有什麼意義。」

    沐昭桐垂首,肩膀都在微微發顫。

    「不爭了,我現在才醒悟過來,年月不饒人。」

    「這就是我要對老爺說的。」

    夫人道:「老爺已經沒必要再爭什麼了,後宮裡那位是個寡淡薄情之人,縱然將來她能真的挺起腰桿來,老爺也已經老的挺不起腰桿,上次老爺回來之後說莊雍要做正一品,沈冷也到了正四品,我家風兒若是還活著,最不濟也要正三品了吧,那時候我就想著,我其實什麼都沒有幫老爺做好。」

    「老爺......退位吧。」

    她看著沐昭桐的眼睛:「我傾盡全力,去殺了沈冷為風兒報仇,然後我們夫妻回老家去,陛下一定會准許。」

    沐昭桐沉默,一言不發。

    許久許久之後,沐昭桐長長的吐出一口氣:「好。」

    夫人臉色緩和過來不少:「這二十年來我以培養戰兵的方式培養死士,就是因為當年老爺那謀天之局被裴亭山一把橫刀蠻橫不講理的破了,兵者凶器,沒有凶器,老爺面對凶器的時候就會束手無策,風兒死的時候我真的很想用這些人去把沈冷千刀萬剮,可是,一旦用了,老爺就是死罪。」

    權臣養私兵,誅九族。

    這和找殺手用暗道不一樣,那些可以甩開,私兵之罪,罪不可恕。

    「那是為了保老爺的命準備的,不能害了老爺的命,既然老爺也答應退出朝廷,我們就不用再顧忌什麼,殺沈冷之後我們就走,不......之前就走。」

    沐昭桐嗯了一聲:「那你去安排吧,我們回老家去種花養草。」

    「好。」

    夫人起身:「藏刀二十年,用的遲了......」

    「剛才我問夫人有多少人可用,夫人還沒有回我。」

    「不多,只有六百。」

    「人在何處?」

    「城中四百,城外兩百。」

    夫人道:「只是想著,若朝中出現變故,陛下也不會直接把老爺怎麼樣,而是必然先下令罷了老爺的官,讓老爺回老家去休養,陛下或許是真的不想殺了老爺,不然也不會等這麼多年,可別人會,如韓喚枝......若老爺被罷官出長安,半路上第一個來殺老爺的必然是廷尉府的人,這六百死士就是為那時候準備,我也沒有想到,陛下二十年都沒有說出這句話。」

    沐昭桐臉色一變:「陛下......待臣子其實真的好。」

    只是現在再想這些,已經沒了意義。

    夫人起身去安排,沐昭桐一個人坐在書房裡看著外面已經逐漸黑起來的天色怔怔出神,他想著沈冷如今差不多已經快到南疆了,此時此刻去安排,殺沈冷也要幾個月之後才有確切的消息回來,自己還有幾個月的時間把內閣諸事都安排好,陛下二十年不動他,他就最後再盡一次為臣者的本分。

    他打算將內閣的事整理出來,再推薦一人上去,得到陛下首肯之後便離開長安,有三五個月應該也足夠了。

    第二天一早沐昭桐離開家去上朝,路上還在思考如何對陛下提及此事,然後忽然想到,自己怎麼就服老了?人的心境,真是一天一天都在變,越老變得其實越快。

    下朝回到內閣之後才坐下來,看著這一屋子的人思考誰最合適接替自己的位置,內侍卻來傳旨說陛下請他到東暖閣議事,沐昭桐連忙起身往東暖閣走。

    皇帝坐在那有些發呆,也不知道是在想什麼,沐昭桐進來之後俯身叫了一聲,皇帝這才側頭看向他。

    「閣老,有沒有想過,陪朕去東疆?」

    沐昭桐的臉色猛的一變:「臣這般年紀,怕是經不住了。」

    皇帝嗯了一聲:「朕本來也想著,太子留守長安,身邊沒有人輔助總是不行,畢竟他還太年輕,閣老留在他身邊的話,有閣老事事提點他也就不會犯錯......可是朕忽然間想起來,前些年朕請閣老和你夫人來宮裡吃飯,問及你夫人有什麼想去的地方,夫人說此生還沒有見過大海,想看看,朕也不知道為什麼就想到這個,那就滿足了她吧,閣老回去之後可對夫人說,朕會安排太醫院的人一路隨行,再準備一輛很大很舒服的馬車,應該也不會太顛簸勞累,至於太子留守長安,老院長雖然能力不及閣老你,輔理朝政可也足夠了。」

    沐昭桐猛的抬起頭:「陛下。」

    皇帝擺了擺手:「閣老,你們年紀都不小了,沒有完成的心願再不去完成,怕是以後機會更少,朕這些年一直都很自私,只是想著讓閣老多幫幫朕,忽略了閣老會冷落家人......就這麼定了吧,朕已經安排禮部的人去準備。」

    沐昭桐臉色發白:「臣......謝陛下恩典。」
V123210 發表於 2018-12-4 18:15
長寧帝軍 第三百九十章 巧合不

    連路並不叫連路,他的名字叫須彌彥,連路是死在他手上,他殺連路的時候殺的並不快,殺了大概一個半時辰才殺死,在這一個半時辰之中連路家裡有幾隻老鼠他幾乎都問的清清楚楚,須彌彥說,這是一種態度。

    他並不覺得所謂江湖之中那些殺手有什麼可在意的,什麼十大排行二十大排行,都很幼稚可笑。

    在他看來,只有軍人才能稱之為殺手。

    從大運河半路轉走另一條水路之後,他們找地方停了下來做下一步準備。

    「這個沈冷似乎真的不好殺。」

    須彌彥手下最得力之人名為拓盛,和須彌彥一樣都不是真正的寧人,他祖上是霍拓人,須彌彥的祖上是渤海國人,只是已經不知道經過多少代的融合之後,在他們兩個身上已經找不到幾分外族人的影子。

    拓盛看向須彌彥:「在那樣的情況下還能被他脫身,反而還殺了我們一個人,不可小覷啊,怪不得之前傳聞江湖上那麼多高手都沒能要了他的命。」

    「江湖?」

    須彌彥哼了一聲:「一群成年人過家家的地方。」

    他擦拭著手裡的橫刀:「江湖中人總說江湖大,可江湖再大,也大不過一個沙場......古往今來,所謂江湖上才死了幾個人?沙場上,隨隨便便一戰,便有數萬生死。」

    拓盛當然知道須彌彥是什麼性子,自然也不會去他和辯論,須彌彥有多驕傲,就有多看不起所謂江湖人,之前那句成年人過家家的地方就足以說明一切。

    「這是我們第一次出來做事,若做不好的話回去也沒辦法交代。」

    拓盛看向須彌彥:「華紫氣一直在等著看我們的笑話,這次出來做事東主選了我們而不是他那隊人,白痴都看得出來他有多不服氣,若我們再失手,可想而知他會怎麼嘲笑我們,在誰面前的丟人,都不能在華紫氣面前丟人。」

    須彌彥嗯了一聲:「沈冷再不好殺也得死,之前的機會已經算很好,但不是最好,最好的機會還是在南疆。」

    「南疆?」

    拓盛不解:「沈冷回到南疆之後如魚得水,進了有數十萬大軍的軍營裡,我們還能怎麼動手。」

    「沈冷回到軍營裡必然放鬆下來。」

    須彌彥道:「越是他認為不可能的地方,就越是有大把的機會等著我們,若事簡單可行,我們也不會來。」

    說完這句話之後他站起來:「如果不出意外的話,沈冷回到南疆不會馬上去窕國那邊見莊雍,他會讓隊伍休整幾天,求立人的水師還沒有被擊敗呢,以沈冷那千餘人的隊伍,他不敢貿然過海,他會派人去通知莊雍他回來了。」

    須彌彥嘴角一勾:「繼續趕路,別讓沈將軍等的太心急。」

    二十幾個人的隊伍再次出發,他們將從官補碼頭借來的戰船丟棄,偷了一艘漁船後繼續南下,走了幾百里將這艘漁船也丟了,又換了一艘船,等快到南疆的時候再次棄船,然後回到陸路上。

    平越道阿泰縣,這地方在還是南越的時候名氣就已經很大,播於四方。

    南越人其實不會做生意,阿泰縣這一縣之內的紡織工坊就比得上安陽郡的一半,有人說南阿泰北安陽,這兩個地方就能做出來大半個天下的人穿衣做被所需的布料錦緞,可阿泰縣比起安陽郡來說差的就不是一點半點,按理說更近海,生意本可做的更大。

    一支商隊從阿泰縣出來的時候大車上已經裝滿了貨物,不過要走兩天才能到水路碼頭,這也是阿泰縣唯一比不得安陽郡的地方,安陽郡內碼頭眾多,貨物進出都比阿泰縣要方便的多。

    這支商隊其實是拼湊起來,他們從阿泰縣進了貨之後還要趕去海疆,然後乘坐海船把貨物送出去,隊伍小的話根本就不夠支付海船運費,所以往往都是幾個商隊甚至十幾個商隊拼湊起來,根據貨物的多少出所需運費,這樣一來,大家支出都承受得起,還能把價錢買到最高,況且人多之後膽氣也足。

    南海上的海盜之猖獗比起南平江上的水匪來說要嚴重的多的多,那些海盜殺人之狠厲也非水匪可比,水匪或許還會良心發現只奪貨物而不奪人性命,可海盜若是登船,第一件事要做的就是把人全都殺光。

    整個南海海域上大大小小叫得上來名字的便有上百支海盜隊伍,其中最凶者為海浮屠,傳聞海浮屠有三百戰船上萬海盜,就連求立人的水師遇到海浮屠之後也不會輕易去招惹。

    排在第二位的則是紅十一娘,為什麼叫這個名字已經無從得知,南疆海域的人都知道,紅十一娘從不禍害百姓也不禍害商隊商船,她是殺海盜的海盜,因為把南海上的海盜得罪的狠了,前些年,十六股海盜聯手想把紅十一娘的隊伍剿了,去之前他們去求鐵浮屠,鐵浮屠卻置之不理,結果那一戰打的讓人出乎預料,紅十一娘手刃了十六個大海盜之中的十一個,紅十一娘的名聲便更加響亮起來。

    之所以殺了十一個,不是十個也不是十二個,只是因為她說這樣和自己名字更配。

    這段日子南疆海戰激烈,大寧的水師在海上,求立人也好,海盜也好,都不似以往那樣無所顧忌,鐵浮屠更是直接退回到他藏身的海島上已經近一年沒有出來過,反正以他這些年劫掠的東西,便是十年不動也足夠。

    紅十一娘也沒動,這些海盜似乎都形成了一種默契,他們對熟悉的求立水師並不懼怕,但對不熟悉的大寧水師反而有幾分忌憚,在沒有摸清楚大寧水師的真正實力之前,他們才不會主動去招惹,再說了,誰不知道寧人那種性子?

    你若是覺得自己了不起去動了寧人,寧人就沒準不計代價的過來和你沒完沒了不死不休。

    鐵浮屠曾經說過,不想得罪寧人不是覺得寧人真的能把他怎麼樣,而是會很煩,寧人和別國的人都不一樣,比如求立人,號稱海上強國,可海盜若是把求立人的商隊殺得狠了,求立人往往會選擇和海盜談判,或是乾脆躲著走。

    寧人則會一直那麼針對下去,第一次或許打不贏,第二次或許還打不贏,畢竟遠不如海盜熟悉海域,也不知道海盜藏匿何處,可寧人就算是耗費了無數的財力人力也不會放棄,他們會一直打到能把海盜滅了為止。

    所以鐵浮屠才說,寧人最煩。

    趁著這段時間寧人與求立人海戰激烈,商隊倒是反而更安全了些,所以這支剛剛離開了阿泰縣的商隊趕路匆忙,他們得趁著機會多跑幾趟,萬一以後若大寧的水師敗了呢,他們這些靠海運賺錢的商隊就會迎來很長的一段寒冬期。

    可是,他們運氣不好,沒有遇到海盜,而是遇到了一支戰兵隊伍。

    「停下檢查。」

    為首的校尉伸手把隊伍攔下來:「所有過往商隊都得檢查。」

    商隊的幾個頭領連忙過來,還不明白怎麼回事,這沿路檢查也不應該是戰兵的事啊。

    校尉擺手:「去查查,最近有求立人混入平越道,我們也是奉命行事,你們所有人遠離大車,不許觸碰兵器,你們應該都知道戰兵容不得挑釁。」

    商人們又沒帶什麼違禁品,連忙讓開,可是迎接他們的是一場屠殺。

    保護商隊的武師哪裡能想到戰兵居然是假的,他們聽到命令,自然不敢再手握兵器,離的大車幾米遠,那些戰兵卻忽然間開始殺人,一支一百多人的商隊竟是被這麼屠戮殆盡。

    須彌彥往四周掃了一眼,很滿意手下人殺人的速度。

    「把人埋了,換上衣服,挑出來合適的身份憑證,盡快!」

    「是!」

    他手下人動起來,昨天夜裡就在不遠處的地方挖了大坑出來,用東西蓋住,他們手腳麻利的把屍體都抬過去扔進坑中,迅速的掩埋,然後趕著馬車離開了現場。

    一支商隊,就這麼合理合法的朝著南邊海疆而去。

    與此同時,江南道。

    在距離出京畿道不足一百里的地方,兩個官驛之間,耿珊終於找到了真正的連路的屍體,已經死了這麼久,如果不是京畿道這邊正是隆冬,屍體被掩埋之後凍僵了,想驗明身份哪裡會容易。

    「每一處刀口都很凶。」

    之前就得到消息趕來和耿珊一同尋找屍體藏匿之處的古樂蹲在屍體旁邊仔細看了看:「這種殺人的法子,不像是江湖客,江湖客殺人往往不會留下這麼大的傷口,一個刺客如果不懂得收力而讓傷口看起來很大,那就不完美.....」

    「你也和大人想的一樣,這次的對手不是江湖客。」

    耿珊也盯著傷口看:「看來這次沒那麼容易查到了。」

    「分派人回去稟告大人,也把連路的屍體送回去,咱們去南疆。」

    古樂站起來:「他們的目標是沈將軍。」

    耿珊嗯了一聲:「你對沈將軍似乎很敬重?」

    古樂腳步一停,回頭看了一眼耿珊:「你敬重韓大人嗎?」

    「那當然。」

    「所以我自然也敬重沈將軍。」

    兩個人上馬,帶著黑騎南下。

    七天後。

    水師在南疆的船港已經轉移到了闊海縣,這裡曾是南越國水師最大的船港,但這個地方對於南越人並沒有什麼驕傲可言,當年求立人的水師就是堵著這船港把南越水師打的全軍覆沒,最恥辱的是,南越水師數百艘戰船,只有不足十分之一是在水戰之中沉沒的,九成的戰船甚至都沒有能出得了船港,之後有幾年,偶爾還會有求立人猖狂的乘坐小船進入船港來來回回的故意挑釁。

    如今這船港再度啟用,是因為之前的船港太小,而且與求立人一戰後沉船堵住了船港入口,清理起來是極艱難的事。

    沈冷的隊伍就在船港裡駐紮,站在堤岸上,沈冷看著遠處有一支幾十個人的商隊進入縣城,此時已經天色漸暗,這隊伍怕是要等到明天一早才能出海了。

    商隊裡,帶著草帽蒙著臉的須彌彥抬起頭看了看高處,那邊站著一個身穿軍服的人。

    他嘴角微微一勾,伸手指了指闊海縣城,隊伍朝著縣城前行,而他那眼神裡有些淡淡的殺意一閃即逝。

    高堤上沈冷聽到有人喊自己回頭看了一眼,就看到王闊海一臉笑意的跑過來:「將軍,這地方真比原來的船港好多了,況且這裡還叫闊海縣,巧合不?」
V123210 發表於 2018-12-4 18:15
長寧帝軍 第三百九十一章 穿過

    闊海縣城的規模並不小,這地方曾經是南越國最大的船港,也是最大的碼頭,哪怕海商明知道會遇到求立人會遇到海盜,可還是不能斷了生計,他們從這裡一批一批的把貨物送出去,換回來海外國家的金銀。

    說出來可能會被人羨慕說是賺了大筆銀子,可其中凶險又有幾個人提及。

    大概在二十多年前,海外極遙遠之地的一個國家流入了產自南越和大寧的瓷器,茶葉,錦緞等等商品,一時之間驚為天物,於是他們組建了一支隊伍,帶著大量的金銀以及千餘人的軍隊前來,按照他們的計畫,若是可以將這個傳說之中富庶無比的東方國度滅掉,那自然最好,若是不可動武,那就以重金求-購更多的貨物。

    奈何天意弄人,他們走錯了路,在一片海島上看到了大片大片的城寨,以為已經到了他們的目的地,在觀察之後確定這島嶼雖然很大,但畢竟是個島,靠著他們強大的軍事實力將這個島上的居民全都屠盡也不是什麼難事。

    於是,他們對海島發起了進攻,最終成功的全軍覆沒。

    他們進攻的海島上自然不可能有什麼大寧,也不會有南越,只是有一群看著他們卻好像看著雞群鑽進狼窩裡的海盜,海盜們甚至沒有在海岸線構造防禦,而是把那些人放進海島裡打。

    想必當時海浮屠的父親站在高處往下看著的時候會嘴角帶笑吧。

    來了老弟。

    也正是因為這一戰的大獲全勝讓海浮屠那夥人成為南海上最大的海盜,畢竟那些帶著一顆遠征心來的人給他們送了一份厚禮,靠著這些戰利品,包括大量的金銀財富,再加上白送的一些戰船,海浮屠一時之間在南海橫行無忌。

    求立國不是沒有想對海浮屠動手,只是真的打不過,求立水師大軍尋求一戰,海浮屠就避而不戰,等到求立水師撤走,他們就會瘋狂報復。

    再後來,求立人幹脆願意出一些銀子買水路,更可笑的是,前陣子大寧水師在莊雍的代領下把求立水師打的狠了,求立人居然帶著金銀財寶跑去尋找海浮屠,希望海浮屠能夠看在多年相交的份上協助求立水師前後夾擊將寧人擊敗。

    海浮屠倒不是沒答應他們,而是求立人根本就沒有找到海浮屠。

    王闊海站在岸邊,看著船港那邊嘆道:「之前剛到這的時候就看到船港很多殘缺還在的木牆上有千瘡百孔,求立人就在這把南越水師打的全軍覆沒,如今這裡已經是大寧的疆域,我們正在求立人家裡打他們,當年求立人如何在這飛揚跋扈,我們現如今就在求立人那邊如何耀武揚威。」

    沈冷笑了笑:「你是不是想去求立?」

    王闊海嘿嘿笑了笑:「已經離開水師戰場一年多了,如果將軍沒有帶著我們去長安城,那此時我們應該正在求立國殺的興起。」

    沈冷:「怪我?」

    王闊海笑著搖頭:「不是不是,就是覺得有些可惜了,想想還是在戰場上廝殺來的痛快。」

    沈冷抬起手想拍拍王闊海的肩膀告訴他機會會有的,抬起手來看了看於是放棄了念頭,手抬起來的太高,會累到肌肉。

    「將軍,咱們什麼時候能回水師?」

    「暫時不急。」

    沈冷道:「不能讓弟兄們再冒險了,我們這點人最多帶十來條船過去,求立人的水師來來回回的走,被他們發現必不會輕易放過,他們南疆已經被咱們的戰兵打的焦頭爛額,北疆海域若是再被咱們完全控制了的話,他們撐不過一個月,這次從長安回來又折損了二十幾個兄弟,而之所以如此,都是因為我的疏忽。」

    王闊海連忙搖頭:「將軍你可別這麼說,在長安城的時候我和兵部的人閒聊,他們告訴我,這兩年來,兵部統計,大寧之內所有可領兵的五品將軍以上都算起來,將軍你帶著的隊伍是損失最小的,兵部的人對將軍讚不絕口。」

    沈冷搖頭:「我失誤了就是失誤了,也正是因為這樣我才知道自己最不足的地方是哪兒。」

    他指了指自己的腦袋:「這裡邊,有一種習慣性的判斷,以至於連船艙都沒有好好檢查一下。」

    王闊海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說什麼,他很清楚損失了那些兄弟最痛苦最難熬的就是將軍,將軍一直都在自責,他不說,只是沉默,卻更讓人心疼。

    「世上沒有真正的百戰百勝的將軍。」

    王闊海憨厚的笑了笑:「將軍知道我不是個擅長說話的人,我說話可能挺不好聽......就只一句話,一直想說,今日就說了,是我也是所有兄弟們的想法......這輩子能跟著將軍做事,真的很開心很滿足。」

    沈冷有些愧疚的搖了搖頭:「我一次一次的答應你們,帶多少人出去就帶多少人或者回來,卻沒有一次做到的。」

    王闊海:「哪有一兵不損的戰爭?戰爭就是要死人的,沒有人比將軍做的更好,這也正是我們覺得幸福滿足的地方。」

    沈冷下意識的又想抬起手拍拍王闊海的肩膀,有些時候兄弟之間只是如此簡單的一個動作,該表達的意思已經表達了全部,可是手舉起來比劃了一下,又放棄了,跳著拍的話那樣就顯得有些不莊重。

    「回城吧。」

    沈冷和王闊海兩個人往闊海縣城那邊走,遠遠的就看到縣城門口有一支大概幾十人的商隊正在門口接受盤查,守城的縣城廂兵大部分都是原南越的士兵,被查到的人身份憑證上寫的也都是越人,所以倒也沒為難。

    沈冷和王闊海快走到城門口的時候,商隊先一步進了城。

    王闊海看了沈冷一眼,沈冷想說什麼還沒有說出來,就聽到王闊海大聲喊了一句。

    「站住!」

    前面的商隊只好停下來,而那些守門的越人則立刻變得惶恐起來。

    「王闊海。」

    沈冷喊了一聲:「你要幹嘛?」

    王闊海回頭甕聲甕氣的說道:「哪有人數這麼少的海商隊伍?」

    沈冷嘆了口氣:「回來。」

    王闊海哦了一聲,有些不情願的往回走:「這些人瞧著有問題,海商隊伍,最少的也要有百餘人,這二十幾個人......有些不對勁。」

    商隊裡,須彌彥忍不住笑起來。

    原來機會來的就是這麼輕易,想都想不到。

    此時此刻,城門口只有七八個守城的士兵,這些人全都是越人,武藝稀鬆平常不說,也毫無配合可言,而沈冷身邊那個傻大個看起來似乎有些難纏,然而他們也終究只是兩個人。

    所以他舉起手,慢慢轉身。

    商隊所有人都舉起手然後跟著他慢慢把身子轉過來,似乎沒有一點兒危險,可就在轉身的那一刻,他們忽然放下手將連弩從斗篷下邊取出來,二十幾個人同時瞄準點射,門口那些越人士兵沒有一個做出反應的,頃刻之間就全都被放翻在地。

    幾支弩箭朝著王闊海和沈冷過來,每一隻握著連弩的手都很穩定,所以射出來的弩箭無比精準。

    王闊海哼了一聲,左腳往前跨了半步,右手從背後將重盾摘下來往前一戳。

    砰!

    重盾如同一面牆擋在那,幾支弩箭幾乎不分先後的釘在盾上又彈出去,發出的聲音竟是有些清脆。

    假商隊那邊,拓盛往前疾衝幾步,兩個手下雙手搭橋往前一伸,拓盛一腳踩在上面騰空而起,他距離王闊海本還有六七米距離,瞬息而至,一刀落下,王闊海單臂將巨盾舉起來擋住那一刀,拓盛身子一翻雙腳落在巨盾上,兩隻手握著刀柄往下狠狠一戳!

    他本想一刀戳穿巨盾刺中王闊海的腦袋,只是沒有想到這盾牌居然是特麼鐵的。

    純鐵鑄造!

    噹的一聲,刀尖彎了一下然後崩斷。

    拓盛高高跳起來想往下一踩,想把盾牌踩下去,他習武多年,這雙腳猛跺之力有多大?

    沒多大。

    因為沒跺下去。

    高高躍起的拓盛身子並沒能落下來,確切的說並沒能落在盾牌上,就在他躍起的一瞬間沈冷也躍起,可畢竟拓盛在王闊海頭頂上,王闊海就那麼高了,沈冷比拓盛低了兩米還要多......所以沈冷一把抓住了脫身的腳踝,然後往下一拉。

    砰地一聲,拓盛的後背重重的摔在地上,還沒有來得及掙扎兩下,沈冷抓著的腳踝左右來回擺摔了幾下,砰砰砰的聲音震的人心都跟在跟著顫。

    這般擺摔,才第二下拓盛的腿骨就斷了,於是沈冷便覺得摔起來沒了意思,隨手把人扔了出去,拓盛的身子向後翻滾著,一屁股坐在地上然後控制不住的後腦撞在地上,翻過去又重複了三四遍,這一下摔的七葷八素,腿骨還斷了,硬撐著站起來,還沒有站穩的時候沈冷已經到了。

    黑影一閃。

    啪的一聲,沈冷一把捏住了拓盛的脖子往前猛推,拓盛的雙腳離地,被沈冷重重的推撞在一顆足有小半米粗的大樹上,沈冷鬆開手往後撤了一步,然後一轉身從背後將黑線刀抽了出來,一刀戳進拓盛的心口,精準的令人頭皮發炸。

    這一刀戳穿了拓盛的身體,刀子又把小半米粗的樹穿透。

    刀尖在樹另外一側刺出來,被樹幹磨的鋥亮。

    拓盛眼神呆滯的看向沈冷,這一刻還殘存著一口氣沒死。

    沈冷卻忽然一把勾住他的脖子往外猛地一拉,拓盛的身體瞬間就離開了大樹,他的身體被沈冷拉拽著硬生生穿過了刀柄。

    用一個東西捅穿另外一個東西叫穿過,比如用棍子穿過一個圓環。

    用一個東西套過另外一個東西也叫穿過,比如用圓環穿過一根棍子。

    似乎也沒什麼不對的。

    ......

    ......
V123210 發表於 2018-12-4 18:15
長寧帝軍 第三百九十二章 不禁弄

    王闊海將盾牌橫過來,弩箭打在他的盾牌上紛紛彈飛,這面鐵盾,是他求沈冷委託兵部的人,在長安城大寧軍工坊打造,從西疆歸來之後才取到手,份量沉重的尋常男人搬都搬不起來,而他卻用的正順手。

    盾牌打造的非但厚重堅固,還很精巧,盾牌上有一個機關,拍一下,盾牌四周就會彈出來大概一尺長的刀鋒,盾牌一圈一共有二十四個刀鋒,這東西在戰場上簡直就一件大殺器。

    拓盛之前衝過來的那一刻,王闊海一股戰意沛然,可是沒想到還沒怎麼樣,那個傢伙就被將軍直接摔死了。

    衝過來的時候帶著些凶悍氣勢,誰想到這麼不禁弄。

    這是王闊海的口頭語......不禁弄。

    「將軍,該換我了。」

    王闊海將盾牌橫過來往前疾衝,他那種大步邁出去,一步便有兩米多,只三五步就衝到那些刺客身前,最前邊的刺客一刀斬落,王闊海連理都沒理,盾牌往前一推,鋒刃彈出,噗的一聲戳在那刺客的胸膛上,刺客一聲慘呼,刀子往下落......搆不著。

    「弄死你!」

    王闊海發力往前衝,盾牌竟是將那刺客從胸口直接切斷,兩個半截的身子分開,在一片血雨之中王闊海如同一頭遠古凶獸一樣撞了過去。

    前邊四五個刺客同時襲來,王闊海將盾牌橫著甩出去,盾牌急速旋轉,如同一個飛出去的巨大風扇一樣,最靠近他的那個刺客連躲閃都沒來得及,眼睜睜看著那黑乎乎的盾牌轉過來,直接從脖子上切過去,腦袋飛向高空。

    王闊海一把將人頭抓住想往腰帶上掛,想了想這腦袋不值錢,於是又一把扔了。

    那顆人頭被擲出去,又凶狠的砸在另外一個刺客的腦袋上,那感覺就好像兩個西瓜狠狠撞在一起,砰地一聲,碎了一地。

    紅的白的,也不管是什麼東西,灑的到處都是。

    擋在王闊海身前的幾個刺客只有一人來得及避開,剩下的幾個全都被切開,這般沉重的東西,別說一圈還裝了刀鋒,就算是憑重量也能把人砸斷,只是切開的和砸開的相比,或是會更好看些。

    旁邊一個刺客眼見著王闊海手裡沒了盾牌立刻衝過來,他一刀斬向王闊海的脖子,刀子距離王闊海還有兩尺距離,王闊海的手已經到了他面前,這只大手,蒲扇一樣拍在刺客臉上,啪的一聲響,五官都給按進去了......可憐的鼻樑骨碎的不能更碎,嘴唇被拍的豁開,所以也就包不住那一嘴的牙齒。

    剛才躲避盾牌撲倒在地的刺客站起來,趁機飛起一腳踹在王闊海的後背上,這一腳力度很足,所以把他自己彈飛出去的距離也不短。

    這一腳,就好像踹在山頭上似的。

    王闊海回頭看了他一眼,一彎腰把那人撿起來......撿起來,是的,撿起來。

    撿起來之後當做兵器用,大手抓著那刺客的脖子把人掄起來往前衝,兩個刺客被這人形兵器砸翻在地,王闊海殺起人來簡單粗暴的讓人看著害怕,倒地的人還沒有來得及站起來,王闊海上去一腳一個,朝著腦殼跺,噗噗兩聲,又碎了兩個西瓜。

    剩下的刺客一個個全都嚇的白了臉色,哪裡還有人敢主動上前。

    他們都是按照戰兵訓練的方式訓練出來的,甚至大部分時候比戰兵還要嚴苛,所以他們不認為自己會輸給戰兵,然而他們卻沒有想到王闊海這樣的人根本就不是尋常戰兵,屬於變態之中都比較變態的那種,況且,說到訓練嚴苛,有誰比沈冷練兵更嚴苛?

    王闊海把人當兵器掄了一會兒,發現兵器不再好用,拎起來看了看,那刺客脖子早就已經斷了,所以掄起來就變得軟綿綿,隨手把屍體扔在一邊,往前大步邁出去,對面的刺客就只好連連後退。

    其中一個刺客看到王闊海要去撿那面盾牌,衝過去想先一步把盾牌撿走,然後抓了一下,沒提起來。

    「你想要啊。」

    王闊海一步過去抓著那人後頸把人提起來,然後重重往下一摔,他把盾牌撿起來壓在那人胸口:「想要我給你啊。」

    那傢伙並沒有被摔死,可是被這巨盾壓著,除了四肢腦袋還能動,身子是動不了了。

    王闊海看了一眼,然後傻笑起來:「呵呵......王八。」

    沈冷在旁邊嘆了口氣,心說原來多憨厚老實的一個人,跟著自己的時間太久了,人也變了......所以沈冷想著,是不是是時候給這些人正經的開個會,讓他們重新回到正經的路上來。

    王闊海這傢伙看著那盾牌下邊的人,忽然抬起腳來一腳下去重重的踩在盾牌上:「將軍,我給你變個魔術。」

    「給我伸腿!」

    砰!

    這一腳下去,那人都快扁了。

    伸腿是肯定要伸腿的,身體都扁成那樣了,怎麼可能不伸腿。

    「混蛋!」

    須彌彥怒斥一聲,朝著王闊海衝了過來,王闊海一俯身將盾牌撿起來,須彌彥的那把刀也到了,盾牌豎起來剛好這一刀擋住,噹的一聲巨響,這一刀之力,居然震得王闊海往後滑了出去。

    「死!」

    須彌彥緊追上來,一刀刺向王闊海胸口,王闊海再次把盾牌轉過來擋住,刀尖戳在盾牌上,一息之內長刀寸寸斷裂!

    碎開的刀片往兩邊激射出去,帶著破空之聲,王闊海再次往後退了兩步,這一刀的力度之大可見一斑。

    手裡沒了兵器,須彌彥卻殺意更濃,他凌空而起,一腳旋踢踹在盾牌上,王闊海不由自主的再次後撤。

    「躲在後邊算什麼本事!」

    須彌彥身子連續四五腳踢在盾牌上,最後一腳身子旋轉了半圈,一腳之力便是蠻牛也能踹翻出去,所以如王闊海這般人物都被踹的盾牌脫手。

    須彌彥冷哼了一聲,一拳打向王闊海的胸口,這一拳竟然打出來一種彷彿能穿破虛空的錯覺。

    若這一拳打在王闊海的胸口,拳頭可能會透體而出。

    砰!

    拳頭沒有打在胸口上,而是打在了拳頭上。

    沈冷從王闊海身後閃過來,一拳擊中須彌彥的拳頭:「你的對手是我。」

    須彌彥手上劇痛,手腕幾乎要裂開似的,向後退了一步一腳側踢直奔沈冷咽喉,沈冷還是如剛才一樣,簡簡單單的一拳轟出去,拳頭打在須彌彥的鞋底,須彌彥的身子竟是被這一拳轟的向後倒飛回去,落地之後腳底疼的不敢觸碰地面,單腳跳著又往後退了好幾步。

    「如果闊海不出手,沒有把你們喊住,我更想看看你們這次還有沒有別的同夥來。」

    沈冷向前,須彌彥也不再退後,兩個人的拳頭再次對撞在一起,這一拳打的給人一種彷彿空氣都爆開了的感覺,王闊海在旁邊看著下意識的揉了揉眼睛,他竟是錯覺看到了在兩個人拳頭對撞的那一瞬間,有一股無形的波紋往四周蕩漾出去。

    當然只是錯覺。

    咔嚓一聲,須彌彥的手腕斷了。

    他立刻後撤:「擋住他!」

    三把橫刀直奔沈冷而來,刀子還沒到,一面巨盾飛了過來,旋轉著的盾牌掃掉了三顆人頭去勢不減,砰地一聲戳在旁邊的城牆上,竟是深深的嵌了進去。

    須彌彥藉著這機會後撤,一把抓住身邊的手下朝著沈冷推過去,然後往側面沖,沈冷一拳將過來的刺客腦殼轟的癟下去碗口那麼大的一塊,那人的身子橫翻過來,腦殼癟進去的地方看著觸目驚心。

    須彌彥卻疾衝到王闊海那邊,避開王闊海的大手一抓,身子往下一矮從王闊海腋下鑽了進去,然後衝天拳轟在王闊海的下巴上。

    那麼高大雄壯的一個人,竟是被這一拳打的離開地面。

    王闊海往後翻倒,須彌彥一腳踩在王闊海脖子上:「沈冷!」

    沈冷已經衝到近前,腳步一停,在地面上搓出來的聲音有些刺耳。

    「你要不要你手下的命?」

    須彌彥腳往下踩了踩,王闊海的嗓子裡隨即被擠出來一聲悶哼,瞬間臉色就變得有些青紫。

    沈冷站在那,冷冷的看著須彌彥的眼睛。

    「你這種人,太順了。」

    須彌彥冷哼一聲,低頭看了看自己那斷掉的右手腕骨,右手耷拉著,已經算是廢了。

    「對於你這種諸事皆順的人,最大的打擊不是直接殺了你,而是讓你看著自己在乎的人死去你卻無能為力。」

    須彌彥左手抬起來招了招,剩下的幾個刺客隨即回到他身邊,他要過來一把長刀對準了王闊海的眼睛:「你感受過這種痛苦嗎?如果上次在南平江上三條船傾覆帶給你的打擊還不夠大,帶給你的痛苦還不夠大,那我不介意再給你一次。」

    刀尖緩緩往下,幾乎觸及王闊海的眼球。

    「我感受過。」

    沈冷忽然開口:「所以,我盡力讓自己不再去感受那種痛苦,我要求自己變得更強,也要求我身邊的人變得更強。」

    須彌彥哈哈大笑:「你以為你有多大本事?我現在承認你很強,我可能殺不了你,但我能殺了他......在你面前殺了你的人,你會自責吧。」

    他指了指地上的一把長刀:「要不然你自己死?你自己死,我就放了他。」

    沈冷搖頭:「你低估了我的人。」

    就在這時候王闊海忽然一偏頭,然後一口咬在須彌彥的腳腕上,須彌彥立刻就疼的嗷的叫了一聲,而在這一瞬間,須彌彥手裡的長刀也刺了下去,刀尖劃著王闊海的臉刺在地上,在臉上留下來一條血口。

    沈冷往前一沖,右臂抬起來,手肘在前,勢若奔雷!

    砰!

    手肘撞擊在須彌彥的胸口上,隨著一聲悶響,須彌彥的胸口塌陷下去,須彌彥的後背卻鼓起來一個大包。

    沈冷在須彌彥往後摔出去的瞬間一把抓住須彌彥的脖子往下一按,須彌彥撞在地面上,沈冷轉身彎著腰朝著城牆那邊疾衝,他腳下的塵煙揚起,手裡抓著的人好像鐵犁,犁地一樣在地面上蹭出來一條溝,塵土往兩邊翻滾著,看著極為震撼。

    轟!

    須彌彥被沈冷撞在城牆上,連那麼堅固的城磚都碎了好幾塊,城牆上炸開了一糰粉塵。

    「將軍讓開!」

    聽到一聲暴喝,沈冷立刻往旁邊閃了一步。

    隨著沈冷緩緩鬆手,裂開的城磚和須彌彥的身體一塊落了下來,可是才往下滑了沒多少,王闊海的肩膀就到了......巨型古獸一樣撞在須彌彥身上,直接把人又撞回城牆中,這一下把須彌彥撞的粉身碎骨,城牆上出現一個大坑!

    王闊海慢慢的站直了身子,傷口還在流血,塗滿了半張臉:「呵呵,不禁弄。」

    這個大傢伙,卻還看著沈冷傻笑。

    「臉上多了一道疤。」

    沈冷說。

    王闊海問:「醜不醜?」

    沈冷:「有點。」

    王闊海:「以後娶媳婦可怎麼辦?」

    他扔掉手裡的屍體,忽然聽到了遠處的號角聲。

    「敵襲!」

    「敵襲!」

    海上,一片求立人戰船的桅杆出現,直奔船港而來。
V123210 發表於 2018-12-4 18:16
長寧帝軍 第三百九十三章 寧人,不會屈膝死


    對於軍人來說,號角與戰鼓聲是很特殊的聲音,有時候希望這敵襲示警永遠不要來,有時候希望戰鼓停鳴再無廝殺,可是這樣想不了多久,又會想著驅長陣駕戰車,滌蕩四方,殺他一個四方臣服。

    可毫無疑問的是,當角聲響起,當戰鼓齊名,尋常百姓可以怕,但戰兵不可以。

    船港裡並沒有多少戰船,大寧的水師主力如今在窕國那邊,沈冷手下只有不過六條船,船港之中留守的兵力也不過一萬多人,總戰船數量不過百餘艘。

    而求立人是如何穿過大寧水師的巡航和海島上駐軍戒備過來的,這一點已經沒時間去多想,可有一點一旦去想了,就令人心裡悲痛。

    當初求立人在海上那個孤島設置瞭望塔,大寧過往船隻都會被他們發現,後來沈冷帶著人拿下這孤島,島上便長留有大寧戰兵駐守,求立人要想過來,任何動作都在哨卡瞭望之中,就會變得更加謹慎小心起來。

    「海島上的同袍怕是出事了。」

    沈冷看向王闊海,王闊海點了點頭:「可是,求立人要想襲擊海島的話,哪裡地勢更高,且有數十米的瞭望塔,除非是從四面八方而來,不然我們的人就算因為眾寡懸殊不敵也有機會撤走,現在求立人突然殺到,怕是咱們在海島上的人已經......」

    沈冷嗯了一聲,這是唯一合理的解釋,海島上的戰兵可能已經全部陣亡。

    「你去休息。」

    沈冷指了指城內:「把傷口處理一下。」

    王闊海一昂下巴:「這也叫傷?」

    他將巨盾往自己背後一掛,然後大步朝著船港那邊走過去,沈冷大步過去攔在王闊海身前:「回去處理傷口,這是軍令。」

    王闊海怔了怔,哦了一聲,有些不甘心的往回走。

    「將軍,我很快回來。」

    他大聲喊,回頭看時,沈冷人已經在遠處,大步向前疾奔,勢若獵豹。

    大寧水師在海島上建了瞭望塔,那海島位置獨特,如陸地門戶,所以莊雍當時在海島上留下了整整一旗戰兵,一千二三百人的隊伍,諸軍輪換,海島也是陸地,能在陸地上將一千二百大寧戰兵全都殺死,求立人是怎麼做到的?

    這可能是南疆海戰以來,大寧水師損失的最讓人難以接受的一場戰鬥。

    如果海島上的守軍還在,求立人只要一露面,就會有快船返回通知船港這邊做出準備,而現在,能看到的至少已經有六七百條船的規模,到底來了多少船,誰能說的清楚。

    沈冷一口氣跑到船港高處,爬上瞭望塔,從士兵手裡將千里眼接過來往遠處看,桅杆如林,密密麻麻,求立人的北海水師這次縱然不是傾巢而出也差不多了,其實可想而知,要想在陸地上將一千二百名大寧戰兵全部擊殺,那麼最少求立人要動用十倍以上的兵力,可能還要偷襲。

    搞出來這麼大的動靜,當然不僅僅是偷襲一座海島上的守軍。

    偷襲?

    沈冷腦子裡冒出來這兩個字,卻一時之間又想不明白,如何才能偷襲。

    「船港水閘放下來,只留小門,可讓蜈蚣快船出入。」

    沈冷喊了一聲,傳令兵立刻揮舞令旗,船港木寨那邊水閘隨即緩緩下降。

    「現在船港裡是誰指揮?」

    沈冷剛回來,還沒有來得及去見留守的水師將軍。

    「是我。」

    沈冷身後傳來腳步聲,有人蹬蹬蹬的快步上來,沈冷回頭看了一眼立刻站直了身子:「將軍!」

    上來的人是唐寶寶,大寧水師戰將之一,掌管一軍兵馬,本帶兵跟著莊雍在窕國戰場上廝殺,連續激戰月餘這才輪調回來,沒想到他也才回來,求立人居然就吃了豹子膽一樣直接殺上門。

    唐寶寶的臉色很難看,眼神裡是久違的殺意。

    海島上那一千二百戰兵是他的人,剛剛才從窕國戰場上撤回來修養的,進入海島的時間不足二十天,沈冷能理解他此時此刻是一種什麼樣的心情。

    「將軍指揮,我去船港外牆。」

    沈冷轉身要走,唐寶寶卻將沈冷攔住:「你留下指揮。」

    沈冷頓時一愣。

    沈冷回來之前,陛下的旨意先一步到了南疆,莊雍被正式任命為南疆海外三地總督,非但軍務事都歸他管,連民事也歸他管,正一品,封疆大吏。

    而唐寶寶也因為戰功被提為從三品,比沈冷高了半級。

    看到沈冷臉上的疑惑,唐寶寶指了指外面:「我有千餘兄弟死在那邊了。」

    他握著腰畔的橫刀轉身:「我來只是想告訴你一聲,你留在這居高處指揮全局,調度守禦,我得去前邊......我兄弟們的仇,我得自己去。」

    說完之後從高處下去,身邊數百親兵緊隨其後。

    唐寶寶走出去一段距離後回頭看向高處的沈冷喊了一聲:「若我隨兄弟們去了,我手下活著的兄弟,你替我照看。」

    沈冷站在那,心裡的殺意也開始蔓延出來。

    船港木寨,唐寶寶大步登了上去,站在高高的木牆上往外看,求立人的戰船多的似乎連水面都鋪了一層,黑壓壓,像是烏雲貼著海面而來,他們的號角聲此起彼伏,似乎是在佈置戰略。

    唐寶寶往四周看了看:「我們要做什麼?」

    手下親兵整齊的喊了一聲:「寸土不讓!」

    「不。」

    唐寶寶抬起手指向遠處,那是海島的方向:「我們要去把海島上弟兄們的屍體帶回來,葬也要葬在大寧的陸地上,所以我們不是要守住這船港,而是要去那邊,可現在有求立人攔在這,那我們就殺光那些求立人,把兄弟們接回家!」

    「呼!」

    「呼!」

    「呼!」

    木牆上的戰兵們整齊的高呼著,所有人的眼睛都開始發紅。

    求立人的戰船已經貼過來,此時此刻若要帶船出港的話,頃刻之間就會被數不清的求立戰船圍住,百餘艘戰船,無論如何也不可能衝破求立人那密密麻麻的船隊。

    「遠攻!」

    唐寶寶大聲喊著,木牆上的床子弩開始調轉過來,更高處的拋石車也開始最後的調試。

    「殺!」

    唐寶寶手中長刀往前一指,高處那一排拋石車隨即發出怒吼,一塊一塊巨大的石頭飛上高空,如同即將墜落的流星雨。

    一艘求立戰船上,站在甲板上的求立校尉抬起手遮擋住刺眼的陽光,往對面寧人船港方向看的時候,忽然看到一個巨大的黑影從天而落,他啊的叫了一聲掉頭就跑,可哪裡還能跑得掉,二三百斤沉重的石頭整個砸在他腦袋上,直接把人從甲板砸進了船艙裡。

    戰船被砸出來一個洞,甲板上碎木紛飛。

    又一塊巨石飛來砸在戰船的船尾,船頭竟是往上抬起來不少,求立人被砸的東倒西歪,拼了命的去抓住身邊可以穩定的東西,海風捲帶著的水腥氣之中加入了一股血腥氣。

    「靠過去!」

    旗艦上的阮青鋒臉色陰沉,和寧人的戰爭已經持續了一年多,這一年多來,他的北海水師處處受制,非但沒有如預期那樣將寧人的水師徹底消滅,反而被寧人牽制住,以至於求立本土被寧人已經連下六州十九城,近三分之一的疆域已經被寧人控制。

    這種屈辱,如何能夠承受?都是軍人,誰能忍受屈辱。

    「寧人進我國土屠我百姓,我就殺入寧地屠寧人。」

    好不容易得來的一次機會,阮青鋒絕對不會放過。

    「往前頂,往前頂!」

    他手下副將不停的大聲喊著,催促進攻的號角聲幾乎連成一片。

    前面一排衝撞船瘋了一樣的靠過來,這些衝撞船上的士兵並不多,每一個人都知道自己將必死無疑,他們要做的就是用自己的命把寧人船港的木寨撞翻撞穿,可是寧人的拋石車,床子弩威力巨大,想靠近過來付出的代價慘烈的讓人看都不敢看。

    沈冷站在高處立刻下令,號角聲嗚嗚響起。

    水寨木牆外側皆有衝撞船,這些衝撞船本身就是組成水寨的一部分,求立人的衝撞船上燒起來火焰,冒著黑煙衝過來,而在號角聲之後這邊寧人的衝撞船迎面撞了過去。

    「為大寧!」

    一艘帶人駕著衝撞船攔截求立衝撞船的校尉將黑線刀高高舉起:「為戰兵兄弟!」

    「為大寧,為兄弟!」

    他手下人嘶啞著嗓子呼喊,將鐵犀的速度提升起來,這名校尉帶著三百餘人,駕乘十幾艘鐵犀衝過去,那場面讓人心臟都幾乎要跳動的炸裂開。

    轟!

    鐵犀與求立人的衝撞船重重的撞在一起,甲板上的校尉幾乎摔下去,兩艘船對撞的那一刻,火光也衝天而起。

    兩艘船開始下沉,他的使命已經完成,一旦讓火船撞在木牆上,可能整個水寨都會被燒掉。

    校尉掙紮著站起來想去看看自己的兄弟們怎麼樣了,忽然濃煙之中嗷的一聲,幾個求立人揮舞著彎刀直接跳了過來,一個個的都已經瘋了。

    黑線刀在手,一刀將迎面而來的求立人腦殼斬掉一半,再一刀切開後面求立士兵的脖子,校尉回頭看了一眼,自己的兄弟們沒有一個從船艙裡出來,怕是都已經出了事。

    「大寧不可侵犯!」

    校尉暴喝一聲,孤身一人,朝著濃煙之中衝了過去。

    他的背影消失在滾滾黑煙和火光之中,他的驕傲,讓他不允許任何一個求立人靠近水寨,那是他的任務,也是他的職責,更是他的摯愛,每一寸大寧的土地,都是他的摯愛,每一個戰兵兄弟,都是他的摯愛。

    求立戰船上,校尉一刀一刀劈砍,求立人的餐呼聲此起彼伏。

    呼的一聲,黑菸捲動,一個人從黑煙之中穿過來跳上逐漸下沉的鐵犀戰船,他一隻手握著已經砍出來幾個缺口的黑線刀,另一隻手捂著自己的肩膀,那裡還卡著一把求立人的彎刀,胸口上還有一條長長的刀口,血流如注。

    校尉回頭看了看,隨波飄蕩,距離水寨更遠了些,於是他笑起來,如此釋然。

    在他對面,求立人的戰船一艘一艘的靠過來,無數的弩箭瞄準了他。

    校尉轉身面對求立人那邊,長刀戳在甲板上,手扶而立。

    寧人,不會屈膝死。

    弩箭襲來。

    砰!

    一面巨盾從天而降,然後便是一個壯碩的漢子直接從一艘蜈蚣快船上跳了上來。

    黑煙翻捲,一艘一艘小船彷彿破虛空而來,大寧戰兵的橫刀上,寒光凜凜。
V123210 發表於 2018-12-4 18:16
第三百九十四章 水戰

    羽箭弩箭叮叮噹噹的打在王闊海那巨盾上,火星四濺。

    王闊海將衝撞船上受了傷的校尉擋在身後,回頭看了他一眼,然後朝著另外一艘趕過來的蜈蚣快船喊了一聲:「把他接回去!」

    那校尉眼睛微微濕潤:「兄弟,怎麼沒有見過你。」

    「囉嗦!」

    王闊海瞪了他一眼:「不認識我,認識我身上的衣服嗎?!」

    校尉立刻點頭:「戰兵兄弟!」

    「你快些走,磨磨唧唧像個娘們!」

    王闊海頂著巨盾,幾乎攔住了所有弩箭,可是為了完全護住自己身後的校尉,他的盾牌就不得不提起來一些,弩箭太密集,他的小腿上連著中了好幾箭,疼的身子都微微搖晃起來,可很快就又站穩,雙手握著盾牌不動如山。

    「兄弟!」

    那校尉嘶啞著嗓子喊了一聲。

    王闊海回頭又瞪了他一眼:「趕緊走,別耽誤老子殺敵!」

    校尉轉身跳上蜈蚣快船,在戰兵的護衛下撤回到了木寨上邊。

    「所有弓箭手-弩車!」

    站在木寨上的唐寶寶看到王闊海一人一盾站在逐漸下沉的鐵犀上,眼睛瞬間就紅了,他不認識王闊海,只是依稀記得見過一次,知道那是沈冷的手下,王闊海壯碩的身影和緩緩往水中沉下去的鐵犀組成的畫面令人心裡震顫,那就是可以一輩子稱之為兄弟的人,不管軍階高低,不管兵種如何。

    「把人被保回來!」

    唐寶寶這一聲,破了嗓子。

    木寨上的弓箭手以覆蓋的方式將羽箭傾瀉-出去,所有的床子弩也都轉過來,朝著王闊海身前求立人靠近的地方密集攢射,羽箭密集到如同重拳,靠近過來的求立船上立刻就被扎滿了一層,哪裡還有人敢站在那的,屍體一個接著一個的掉下去。

    校尉無懼生死,身前白羽成林。

    「校尉,回來!」

    一艘蜈蚣快船迅速的靠近王闊海,王闊海舉著巨盾往求立人那邊看了一眼,有一艘孤船靠的最近,被大寧弓箭手壓制著,船上的求立人全都縮在比較安全的地方不敢露頭,王闊海輕蔑的哼了一聲,低頭將自己小腿上的弩箭拔出來,然後深吸一口氣,轉身跳回蜈蚣快船。

    就這麼被寧人走了,求立人如何能咽的下去這口氣,隨著一聲一聲的軍令,求立人冒著箭羽開始還擊,王闊海將巨盾掛在背後,羽箭敲打在盾牌上的聲音如同爆竹一般連綿不絕。

    這把王闊海氣的炸了,一低頭從水裡撿起來一根斷開的桅杆,那桅杆足有大腿粗,他抱起來轉身朝著求立船那邊擲了過去......砰的一聲,桅杆戳在靠近的船上,直接戳出來一個洞!

    求立人嚇的膽顫心驚,這還是一個人?

    王闊海大笑兩聲,乘坐蜈蚣快船返回木寨之內,士兵們這才看清楚,他膝蓋以下有傷口六七處,步步帶血,然而他背著巨盾回來,卻談笑風生,直罵那些求立人是慫包孬種。

    木寨上一片歡呼,王闊海聽到歡呼聲都沒有反應,身邊人提醒他才知道是在為他歡呼,頓時又不好意思起來,臉色瞬間就紅了。

    木寨上,弓箭手絲毫也不吝惜手裡的羽箭,一排一排的放出去,前後三排弓箭手交替上前,羽箭在木寨前留下了無數求立人的屍體,戰船根本就靠不過來。

    「用大船去撞!」

    站在旗艦上的阮青鋒雙目赤紅:「大船!用大船!」

    長達七八十米的海船從後邊衝過來,像是上古凶獸一樣直奔木寨,那場面給人一種錯覺,人站在高高的木寨上正在抵禦一頭一頭來自未知之地的荒古猛獸襲擊,幾艘求立人的大船朝著木寨這邊疾衝過來,那些求立人瘋了一樣,有的人把自己綁在桅杆上,有的人趴在甲板上,嗷嗷的叫著,像是一群迷失了心性的野猴子。

    求立人就不是來奪水寨的,也不是要來佔領大寧的陸地,他們就是來報仇的,大寧的戰兵此時此刻正在他們的國土上橫行無忌,沸湯潑雪一樣向前,而且大寧的軍人對於求立人恨之入骨,基本上就不收俘虜,上邊的將軍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根本就不去管,求立人被打的狠了,處處狼藉。

    阮青鋒得到消息之後暴怒,直接踹翻了桌子,他的水師在求立北疆海域走又不敢走,一旦走了,誰知道還有沒有寧人的水師從求立北疆登陸,一旦寧人形成兩面夾擊之局,別說求立,比求立再大五倍的國家也擋不住。

    留下吧,實在是窩囊,寧人的水師避而不戰,只是把他的軍隊拖在這。

    如果這次機會還沒能把握住的話,以後再想登上大寧的陸地殺人怕是不可能了,阮青鋒恨足了寧人,卻也不得不承認寧人的自信和驕傲不是沒來由,在陸地上的大寧戰兵,是真的凶。

    所以這一次,他不計代價也要將這寧人船港夷為平地,這是一種象徵,一旦他成功了,消息傳回國內,對於正在抵抗大寧戰兵從南往北進攻的求立軍隊來說,士氣上就將由無比巨大的鼓舞,對於求立百姓來說,這消息也足以讓他們振奮起來。

    此時此刻的求立,太需要一場戰爭的勝利來穩定軍心民心了。

    幾艘七八十米長的大船衝破了之前衝撞船留下的殘骸,其中有兩艘在靠近水寨的時候擱淺,只有進出水寨正門的那一條水道才被人工加深過,大船方可出入,四周過來的想靠近根本不可能。

    求立人摸不清楚情況,大船被擱淺在那不能前進也不能後退,船上的士兵立刻就慌了。

    「瞄準了打!」

    高處指揮拋石車的寧軍校尉嘶吼了一聲,一架拋石車隨即將石頭擲了過去,第一次投擲有些偏離,在距離擱淺大船幾十米外的地方落下來,砸起來的水柱衝天直上,直衝水門的求立戰船躲過一劫,已經到了水門不遠的地方,拋石車便無法瞄準這一艘大船了。

    隨著調整,第二塊巨石飛了出去,這一次砸在擱淺大船的旁邊,水和泥被砸起來,子彈一樣激射出去,大船被衝擊的晃了晃,卻沒有倒。

    第三塊巨石飛過來,精準的砸在大船上,轟的一聲大船直接被洞穿,躲在船艙裡的求立人立刻就遭了秧,嗷嗷的叫聲不絕於耳,不知道有幾人被砸的粉身碎骨,又有幾人被壓在下邊不可能逃脫還在慘呼。

    可這並沒有結束,第四塊,第五塊,第六塊......幾架拋石車瞄著這一艘擱淺的大船砸,大石如重拳,連續幾次重擊之後大船破碎,然後緩緩的往一邊歪倒下去,水不可行大船,人卻還要游出去,還活著的求立人在水裡拼了命的往迴游,驚慌失措。

    之前那艘大船已經過了拋石車的防守範圍,不可能再調整的這麼近,再用拋石車的話,搞不好就會砸到水寨上的人。

    「我!」

    有人站起來:「我帶鐵犀去撞翻它!」

    可此時還有的鐵犀都在船港裡邊,根本沒有時間了,一支一支的重弩釘在求立人的那艘大船上,打出來一個一個的洞,一個求立士兵趴在甲板上,一根小腿粗的重弩從他後背戳進去把他釘在那,弩箭有一小半刺進了甲板下邊,而那人居然還沒死,哀嚎聲淒厲的讓人聽了頭皮一陣陣發麻:「媽......媽媽救我!」

    「撞上來了!」

    「大家小心!」

    那艘求立人的大船筆直的衝撞過來,轟的一聲撞在水寨閘門上,眼睜睜的看著大船上船頭碎了,一邊往前擠一邊碎,甲板上的求立士兵幾乎全都翻倒,水門卻居然沒有被撞開!

    水門裡邊,兩艘戰船並排的頂在那,已經下了錨,戰船也被衝擊,可水門不開,求立人的船就進不來,只能在外邊靠人命往前堆著進攻。

    木寨一陣劇烈搖晃,好在木牆足夠寬,不然誰也不知道會有多少人摔下去。

    木牆晃動了幾下隨即穩了下來,大寧的士兵們又是一陣陣歡呼,唐寶寶回頭看了一眼在高處調度的沈冷,眼神裡多了幾分欣賞讚許。

    「殺上去!」

    大船上的求立將軍一聲咆哮,求立人把彎刀叼在嘴裡開始攀爬木寨,這些人好像猴子一樣靈活,攀爬的速度居然快的令人咋舌。

    可是才靠近上邊,一條一條撓鉤從木牆上伸出來,鐵鉤子掛上人就往拉,掛不上的也是一陣亂戳,求立人一個接二連三的從木牆上摔下去,水花四濺,而他們卻好像根本就不懼怕死亡一樣,前赴後繼。

    「繼續往前壓!」

    阮青鋒已經顧不了那麼多了,哪怕是毀了這船港卻要搭進去寧人兩倍甚至三倍的人他也認了,這是一場絕對不能再輸掉的戰爭,一旦如此優勢兵力之下還拿不下一座小小的船港,那對於求立人軍心士氣的打擊就將大的難以接受。

    一艘一艘的戰船靠上去,一艘擠著一艘,竟是硬生生在水寨前邊拼出來一塊陸地似的,求立人螞蟻上山一樣密密麻麻的爬出來,然後往木牆上猛攻。

    羽箭暴雨一般從木牆上傾瀉下來,求立人的屍體一層一層的鋪在甲板上,每一艘船上都是死人。

    雙方全都殺了紅了眼睛,此時此刻,誰也不可能再讓這場廝殺停下來。

    唐寶寶伸手:「槊!」

    旁邊親兵隊正臉色一變:「將軍,此時求立人攻勢正猛。」

    「不猛,我也不去,大寧的家門,什麼時候能被人堵著打?」

    外面撞在閘門上的大船很高,比水寨木牆也矮不了多少,大概只有三米落差,唐寶寶伸手要過來自己的大槊,縱身從木牆上跳了下去。

    在他身後,數百親兵一個個也都跳了下去,將軍向前,親兵安敢落後?

    ......

    ......
V123210 發表於 2018-12-9 18:25
長寧帝軍 第三百九十五章 箭出十三

    唐寶寶在前,數百親兵緊隨其後,戰船雖然擁擠,可船體搖晃自然不如平地,唐寶寶在水師多年,也不會在乎這搖晃不定,若水師的將軍在船上站不穩,哪裡配得上將軍甲。

    「天下太平誰人定?!」

    唐寶寶一聲高呼,長槊掃掉了兩三個求立人的腦袋。

    「大寧戰兵!」

    數百親兵咆哮著往前壓,左右兩翼皆有人為唐寶寶護持,唐寶寶那條大槊若蛟龍出海,只管一口氣往前殺,求立人的彎刀太短根本不可近身,槊鋒上飄灑出去的血液也就越來越多。

    沈冷站在高處看到唐寶寶親自帶著人上去了,臉色頓時一變,他招呼了一聲剛剛趕過來的竇懷楠:「你來調度指揮!」

    沒等竇懷楠拉住他,沈冷已經從高坡上衝了下去。

    「怎麼......做將軍的都這樣?」

    竇懷楠無奈的搖了搖頭。

    他站在高處,左手舉著千里掃過戰場,哪裡有需要補充兵力的,就立刻調派預備隊上去。

    對於主將這種絲毫也不把自己當主將的行為,竇懷楠也是毫無辦法,沈冷已經不止一次沖上去,在竇懷楠看來,若是在六品校尉五品將軍的時候這樣做也就罷了,如今沈冷已經是正四品,將來還要獨領一軍,這樣冒險真的值得嗎?

    後來竇懷楠反思了一下,覺得是他還沒有把自己看做一個戰兵,他自始至終,都沒有覺得自己是個軍人。

    所以他現在也只是無奈,而非不解。

    水寨木牆外,唐寶寶帶著人反殺回去,長槊若游龍,擋者必死。

    很多人才想起來,這個好酒好色喜歡大笑出聲似乎從來就沒有一點架子的人,這個大部分時候低俗笑話張嘴就來卻出身豪門的人,這個喜歡摟著戰兵稱兄道弟然而若誰觸犯了什麼他不能忍之事立刻就會上去拳打腳踢的人,曾經在長安城演武場上驚豔四方,亦曾在戰場上大殺四方。

    唐寶寶絕對不是個寶寶,他是個殺神。

    求立戰將阮火和李扎兩個人分別帶著一支隊伍一左一右殺來,這些求立人在戰船上如履平地,衝過來的速度極快,而且兵力比唐寶寶要多至少兩倍,兩支隊伍如同鐵鉗一樣朝著唐寶寶的隊伍夾了過來。

    唐寶寶一槊將面前求立士兵心口戳穿,槊鋒一挑將那求立士兵的屍體挑起來往前衝,後邊的求立人躲閃不及,一槊戳死了五個人,距離最近的那個離他握槊的手連一寸都沒有。

    唐寶寶一聲暴喝,雙臂上肌肉全都繃了起來,衣服袖子居然被撐破!

    他雙臂一發力,橫著將掛在長槊上的人全都甩了出去,五具屍體飛出的畫面,帶著一股血腥之極的美感,血液從傷口之中潑灑出來,放慢了看的話,或許能在血液之中看到正在流逝的生命。

    阮火嗷的一聲從另外一艘船上跳過來,雙手握著彎刀重重往下一劈,唐寶寶雙手將大槊橫舉起來,彎刀噹的一聲劈在槊桿上,這一刀居然震的唐寶寶向後退了半步。

    阮火一刀劈中立刻蹲了下去,在他後邊的李扎從他頭頂躍了過來一刀橫掃直奔唐寶寶的咽喉,唐寶寶將大槊豎起來擋住這一刀,刀鋒在槊桿上留下一道頗深的痕跡。

    「媽的!」

    唐寶寶立刻就怒了:「你知道我的槊有多貴?!」

    他反擊兩槊,可李扎才退,阮火又欺身進來,身子往前一滾彎刀掃向唐寶寶膝蓋,唐寶寶只能再次後撤,低頭的那一瞬間,李扎的刀子狠狠的劈向他的脖子。

    唐寶寶側身避開,大槊橫掃出去逼退李扎,而阮火卻蹲著往前移動,一刀一刀只管朝著他雙腿上招呼,唐寶寶只好再次後撤......後邊都是人,他的親兵隊在身後,再退就會把身後的人擠下去。

    唐寶寶這種善用長兵器的人,一旦被敵人近身,況且是阮火和李扎這樣兩個配合殺人很多年的近戰武者,他的長槊就變得有些不靈便。

    噗的一聲,唐寶寶的小腿上被阮火的彎刀掃了一下,褲子被切開,片刻之後就有血滲透出來。

    阮火立刻得意起來,唐寶寶看到了敵人嘴角上明顯已經露出來的笑意。

    唐寶寶也笑了笑,稍顯自嘲。

    太久沒有親自上陣廝殺過,似乎手感稍稍有些差。

    他將長槊往後拉了一下,大半截槊桿被他抽到了身後,攥著槊鋒靠下一點的位置猛然往上一撩,蹲在地上的阮火不得不往後翻滾出去避讓,他習慣了攻擊人的下盤,和李扎這種配合殺人的方式已經用了差不多十年,每一個動作都不陌生,所以反應也就成了自然而然的事。

    可他才翻出去,唐寶寶的手往前一甩,本來拉到了後邊的槊桿往前疾進,槊桿離開了他的手心,在這一瞬間唐寶寶一腳踹在槊尾,長槊驟然加速追上向後翻滾的阮火,將近三尺長的槊鋒全都刺穿了過去,好一個前後通透。

    唐寶寶向前大跨步一把抓住槊桿往後一拉,槊鋒從阮火的身體抽出來的那一刻,彷彿把靈魂也從阮火的軀體之中拉出來了一樣。

    阮火下意識的低頭看了看,自己心臟位置那個狹長的傷口裡血一股一股往外淌,他側頭看向自己的同袍李扎,和他並肩作戰已近十年的人,生命最後一刻希望的是李扎過來救自己,然後卻看到了令他最後一次恐懼的畫面。

    李扎的脖子被槊鋒刺穿,然後槊鋒在脖子裡急速的旋轉起來,那種轉動的速度便是一棵大樹也能鑽透,槊鋒鑽進去又轉著抽出來,李扎的腦袋不由自主的歪向一邊,脖子兩邊都只連著薄薄的一層肉皮,槊鋒抽離出來的那一刻,因為旋轉而甩飛出去的不止有血液,還有碎的骨頭和喉管。

    唐寶寶低頭看了看腿上的傷,忍不住微微嘆息了一聲:「好久沒有動過了,看來光是練練腰也不行。」

    他的親兵奮力將阮火與李紮帶來的求立士兵擋住,可是兵力上實在相差懸殊,而且在這擁擠一處的戰船甲板上又難以施展開,雖然勉力支撐,可已經稍有頹勢。

    唐寶寶舉起大槊往前一擲:「都他媽的給老子精神起來。」

    那大槊化作流光一般飛出去,直接把前後兩個求立士兵釘死在甲板上,唐寶寶彎腰將李扎的屍體拎著腳踝扔了出去,又砸倒了好幾個,幾個求立士兵衝到他面前,幾把彎刀全都揚了起來,唐寶寶腳步一動,腳下炸開一團力量,身子猶如重錘一樣撞在一個求立士兵的胸口上,左臂彎曲手肘在前,這一擊把那個求立士兵的胸口都撞的坍塌下去一個大坑。

    一腳將靠近身邊的求立士兵踹飛,唐寶寶將大槊重新抓回手裡。

    「射死他!」

    「放箭!」

    求立人那邊響起來幾聲嘶啞的吼聲,緊跟著一片羽箭朝著唐寶寶激射而來,唐寶寶的左右親兵立刻橫移近身,用胳膊上的盾牌盡力擋住將軍,可是他們自己的大部分身體卻暴露在箭雨之下,沒多久,兩個人全都倒了下去,每個人身上的羽箭多到幾乎再也沒有可以刺入一根羽箭的餘地。

    兩個親兵倒了下去,立刻就有人遞補過來,他們的職責就是拼盡自己的最後一絲力氣也要為主將擋住箭雨。

    木牆上的大寧弓箭手開始朝著這邊攢射,將求立人逼退了不少,可是唐寶寶身邊的親兵戰死也已經半數以上,倒在他們面前的求立人的屍體要更多,已經有差不多一米高。

    從戰船與戰船之間的空當掉進水裡的屍體也很多,水面上隨波而動的屍體已經變得冰冷僵硬。

    就在這時候,一支羽箭帶著尖銳的破空之聲飛來,聽到聲音的那一刻唐寶寶的臉色就微微一變,抬起手用大槊撥擋了一下,槊鋒精準的將那支羽箭擊飛,可羽箭上的力度居然震的槊鋒劇烈的顫抖起來。

    第一箭才到,第二箭緊隨其後,大槊太過沉重雖霸氣卻少了些靈動,擋開一箭,再想擋第二箭已經來不及,唐寶寶身邊的親兵卻撲了過來,手臂往前伸出去擋在唐寶寶心口,羽箭噗的一聲擊穿了親兵的手臂,又是一聲脆響,箭簇狠狠的撞在唐寶寶胸甲護心鏡上,這一擊竟是把護心鏡撞的癟下去一個坑。

    第三箭瞬息而至,居然打在護心鏡剛剛被射中的同一個位置,唐寶寶向後連著退了兩步,臉色已經微微發白。

    他向後退步,兩個親兵一左一右上來擋在他身前,第四支箭又到了。

    那哪裡是什麼尋常羽箭,而是鐵羽箭,弓開三石,勢若流星。

    鐵羽箭擊穿了第一個親兵,下一息從第二個親兵的背後刺穿出來,雖然速度已經算不得有多快卻依然精準的射在唐寶寶的護心鏡上,三箭連中,哪怕第三支射在護心鏡上的鐵羽箭力度已經不足,可依然將護心鏡擊穿出來一個小洞,若非唐寶寶胸甲護心鏡厚實堅固,這第三箭就可能透穿護甲。

    遠處,阮青鋒搭上的箭再次飛了出來,而在這支箭前邊,還有三支箭幾乎是沿著同一軌跡飛了過來,速度之快,人的眼睛完全看不清楚。

    四支箭若首尾相連,箭與箭之間的距離幾乎相同。

    當!

    唐寶寶的身前半米處忽然綻開一朵火星,極為璀璨,一支羽箭從他身後側方飛過來,精準的攔截了第一支鐵羽箭,於是唐寶寶的那一槊便沒能擋出去。

    當。

    噹噹。

    又是三支羽箭從同一方向飛來,將後面的三支鐵羽箭盡數盪開!

    沈冷從一艘戰船上凌空掠起,半空之中羽箭連珠而出,破阮青鋒四箭之後並沒有停手,他的動作猶如行雲流水,抽箭拉弓,箭飛出去,將後續兩支鐵羽箭再次擊落,阮青鋒臉色一白,眼神狠厲起來,不再瞄準唐寶寶而是沈冷,箭出如流星。

    兩個人的箭不斷在半空之中相遇,前後一共十一箭之後,阮青鋒射出的箭居然只能飛到身前不足三米處!

    他已經沒有機會再發一箭,因為沈冷的第十二支箭已經到了他身前。

    阮青鋒不得不跳開避讓,羽箭隨即噗的一聲沒入他身後親兵的胸膛。

    沈冷站在船頭持弓搭箭,阮青鋒一轉身鑽進隊伍裡,竟是不敢再面對。

    可第十三支箭還是來了,那箭從兩個親兵脖子之間的空當裡飛了過去,噗的一聲戳在阮青鋒的肩膀上,阮青鋒身子往前一撲,心已經是狂跳不止。

    沈冷微微嘆息了一聲,想著自己還是應該再多練練才行,若先生看到了還不笑話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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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庭堅-如果一天沒有看書,在鏡子看到自己就會覺得討厭自己另一句是說;三日不讀書,便覺言語無味也是說;如果三天不念書,說出來的話便失了水準都是說人要多讀書,增加自己的智慧以及內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