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玄幻] 藏鋒 作者:他曾是少年 (連載中)

 
V123210 2018-7-9 20:13:48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653 170833
V123210 發表於 2019-7-11 07:01
第二百二十三章 黃泉路上有個伴

    這世上有許多事情便是這樣,無巧不成書。

    徐寒在那一日處理了十九與蘇慕安的「風流韻事」之後,便遇見了一臉苦惱之色楚仇離。

    閒來無事的徐寒便多嘴問了一句,誰知道楚仇離卻言,他昨日看見一隻鴿子在府門中被玄兒與嗷嗚追得亂竄,心生「歹念」便將之打了下來,本想著烤了做夜宵,卻不想出了這羅顧命的亂子,沒有來得及,但過了一日,正值夏日的橫皇城天氣燥熱,加之未有將之妥善保存,今日得空再翻出來鴿子便已經腐敗,白白丟失了這一頓美味的「夜宵」。

    那時的徐寒並未放在心上,安慰了一番楚仇離後便要離去,可楚仇離卻忽的翻出了那鴿子遞給徐寒,想要繼續訴苦。而徐寒也就是在那時發現了這鴿子根本不是尋常的鴿子,而是大夏各個宗門間常用於通傳信訊的流影鴿。

    徐寒再拿著那流影鴿微微探查便翻到了那流影鴿上所做的印記——一個刻於鴿嘴處的霞字。

    他又詢問了楚仇離打到這流影鴿的時間,便猜到了一些事情的端倪,也就有了此刻的他將此物展示在諸人面前的事情。

    這時,他眯著眼睛看著羅墨,問道:「原來羅掌教不僅有這一個時辰千里可至的本事,更有這未卜先知的絕妙秘法,著實令徐某人大開眼界。」

    這話出口,羅墨的臉色更是陰沉得好似能滴出水來。但還不待他出聲反駁,一旁的黃余便快步上前,一把從那楚仇離的手中奪過了那具已經快要腐爛的流影鴿的屍體,他沉著眉頭盯著那具鴿子的屍體,顯然是在辨認那鴿子是否便是那一晚他所放出的流影鴿,但很快他便確認了這一點。但他卻並不願意相信這樣的事實,於是他取出了鴿子腳踝處的信紙,將之展開,待到他看清那紙上的字跡,他的臉色頓時大變,瞬息便化為一片煞白之色,他的身子更是在那時如受重創,難以自已的跌坐在地。

    這番情形落入了在場諸人眼中,雖然黃余還未說出個什麼,但他們卻已然從他這樣的反應中明白了恐怕一切正如徐寒所言一般。

    黃余在許久之後終於從這樣的變故中回過了神來,他抬起頭看向羅墨,想要從這位他素來敬重,視之為兄長,為師尊的掌教大人的嘴裡得到一個足以讓他信服的答案。

    這是一件很沒有道理的事情。

    羅墨既然未有得到流影鴿傳來的訊息,那他能趕往徐寒所在的府邸,便是一早就知道了羅顧命的死訊,或者說他一早便知道羅顧命會死。但他卻並未出手相救,黃余很清楚,以地仙境的羅墨的能量,只要他願意,他可以很輕易的做到這一點。

    但他卻並沒有這麼做,他選擇了冷眼旁觀,然後在這一切已成定局之後出手將一切的罪責推到了徐寒身上。這一切從一開始他便是知情者,甚至有可能這一切都是他自導自演的。

    黃余想到這一點,在場諸人也想到了這一點,他們紛紛看向羅墨,等著這位落霞谷的掌教大人對於此事給出一個合理的答案。

    但羅墨卻始終冷著臉色不言不語,場面上一片落針可聞的靜默。

    黃余終於無法忍受這樣信仰崩塌前的絕望,他邁步上前,上下嘴唇不斷抖動著,似乎要說些什麼。

    但他的話還未來得及出口,羅墨的手卻在那時搶在他發言之前伸了出來,一道黑色的劍意於他指尖湧出,那劍意速度極快,根本不給在場諸人任何的反應機會,那劍意便穿過了黃余的胸膛。

    一道猩紅的血線隨著那黑色劍意從他背後穿出,而隨即被拉扯了出來。

    它傾灑在地面上,猶如一朵朵綻放於九幽之淵、枯骨之上的血蓮,美豔無比,亦淒厲無比。

    轟。

    一聲並不厚重的輕響在那時響起。

    黃余的身子栽倒在地,他眸中的瞳孔不斷的放大,但神采卻如流光一般飛速退去。於是,在恐懼、不解、憤怒、悲慟這樣的情緒徹底侵染了他的雙眸之時,那眸中的神采也盡數消散。

    他死了。

    一個自小便拜入落霞谷,為了這宗門於這大夏摸爬滾打、受盡欺辱卻甘之如飴的黃余就這樣死了。

    死在眾多執劍人與落霞谷的門徒面前。

    死在那位他素來敬重的掌教手中。

    他有多少的不甘、多少的憤怒,都注定無從言表。

    「黃余私通外敵,搆陷掌教,其罪當誅,今日伏法,以儆傚尤。」而與此同時,羅墨陰冷的聲音也在那時於這執劍府中響起。

    場上一片靜默,無論是執劍人還是落霞谷的門徒都未有料到羅墨會如此不顧情面,就這樣殺了黃余。

    饒是徐寒也在那時微微一愣,過了好一會光景方才回過神來。他走到了黃余已經失去了氣息的屍體旁,伸出手輕輕的將他睜得渾圓的雙眸合上,隨後方才站起身子看向羅墨,他不無惋惜的言道:「閣下還是步了司空白的後塵。」

    羅墨的眉頭皺了皺,大周發生的事情才過去兩日不到,這消息在這麼短的時間內顯然無法傳到大夏。羅墨自然不明白徐寒話中所指,他只是在那時陰冷下了臉色,寒聲言道:「徐公子既然給不出交代,那徐公子也好,執劍閣也罷,今日恐怕都要為我亡兄之死,付出些代價。」

    說罷此言,羅墨黑色的長袍忽然鼓動了起來,一道道裹挾著無邊威能的黑氣如瀑布一般自他體內湧出,將他的周身包裹,那遮天蔽日的黑氣猶如天塌地陷一般籠罩這方天地,而巨大的威壓也在那時盡數傾灑在徐寒身上。

    雖然並未成為這仙人威壓的真正目標,但這磅礴力量所蕩出的餘威依然讓在場諸人紛紛臉色一變心底生寒。

    可作為這股威壓真正目標的徐寒臉上卻並未露出半分的恐懼之色。

    他又如之前一般踮著腳朝著羅墨的身後望瞭望,問道:「難道真的只有羅掌教一人來嗎?」

    羅墨顯然並不會搭理徐寒,他沉著臉色,但身後那股滔天的魔氣卻一息洶湧過一息,眼看著便要朝著徐寒殺來。

    週遭的諸人肝膽俱裂,有人憂心忡忡,有人幸災樂禍。

    但徐寒卻依然神色自若,他在看了好一會光景之後,終於收回了自己的目光。

    然後他搖了搖頭,很是懊惱的言道:「可惜謝閔御未到...」

    「不然可以將他與羅掌教一併殺了,也好黃泉路上有個伴。」
V123210 發表於 2019-7-11 07:01
第二百二十四章 贈禮

    漫天黑氣湧動,就要催動其化為一道洪流洞穿徐寒身軀的羅墨聽聞徐寒此言,竟是免不了身軀一震,催動黑氣的功法也隨即停下。

    他的臉上終於第一次露出了笑意,滿是嘲弄的笑意。

    「你真是一個比我想像中更有趣的人。」

    在這將在場諸人都壓得喘不過氣來的漫天黑氣下,徐寒卻神情自若的聳了聳肩,言道:「閣下也是一個比我想像中更愚蠢的人。」

    身為仙人的羅墨自然不會因為徐寒一兩句口舌上的得失而生出太多的情緒波動,他搖了搖頭,言道:「但願一會徐公子還能有這樣的閒情雅緻。」

    此言一落,羅墨的雙眸頓時化為了詭異的漆黑之色。

    一道道磅礴的黑氣在他的催動下頓時化為了一道五丈粗細的黑色洪流,鋪天蓋地的便朝著徐寒湧來。

    徐寒的眼睛在那時眯起,他的衣衫亦在那時鼓動,他盯著那道轉瞬便湧到他身前的黑色洪流,輕聲言道:「唔,比起司空白,閣下這本事似乎要差上許多啊。」

    這話一落,一道古怪的氣息開始自徐寒體內升騰而起,於是,他眯著的雙眸之中亦開始蔓延出與那羅墨雙眸中一般的漆黑之色。

    ......

    「小寒!」緊跟著徐寒走入房門的葉紅箋看著並未在第一時間去探查劉笙傷勢,反倒是站在木桌旁拿著一本泛黃的古籍怔怔的發愣的徐寒,心底有些奇怪,她趕忙問道,身子也來到了徐寒的身前。

    但徐寒彷彿陷入了某種魔怔,對於她的話聰耳不聞,依然直直的看著那本古籍。葉紅箋終究壓不住心底的好奇,也在那時看向那本書的扉頁。

    當她撇清了扉頁上的那四個大字,她的身子頓時一怔,她仿若看見了這世上最不可思議的場景一般,於那時喃喃自語道:「它怎麼會在這裡?」

    「不知道。」徐寒同樣皺著眉頭搖了搖頭。

    「難道是方才小慕安看到那身影所做的事情?他為何要將此物留在這處?」葉紅箋沉著聲音言道,此物太過凶險,諾大的玲瓏閣便是因為它落到了如今的地步,葉紅箋本能的對於此物難以生出半分的好感。

    她說罷此言,徐寒卻並給予她半分的回應,那少年依然直勾勾的看著那古籍,眸中的光芒閃爍,不知到底在想些什麼。

    她見狀心頭一驚,雖然她相信以徐寒的心性理應不會被此物誘惑,做出些追悔莫及的事情,但有道是關心則亂,她還是忍不住在那時言道:「小寒,我知道大敵當前,你心中憂慮。但萬事皆有緣法,若是為了一時得失,入了邪道,那便是得不償失,況且極芒劍仙與司空白的前車之鑑猶歷歷在目,那人放下此法,分明就是居心叵測,想引你入魔道啊!」

    說罷,她見徐寒依然未有任何反應,頓時心頭大急,她也顧不得許多伸出手便要從徐寒手中奪走此物。可素來遷就她的徐寒卻出人預料的身子一側,避開了葉紅箋伸來的手。

    「小寒!」葉紅箋頓時心急如焚,她正要再說些什麼。

    可就在這時,徐寒卻收回了落在那古籍上的目光,轉頭直直的看著葉紅箋,那少年沉著眉頭,用極為篤定的語氣言道:「相信我。」

    然後他又瞟了一眼那寫著四個大字的古籍,喃喃自語。

    「我能夠控制它。」

    ......

    眼看著那氣勢磅礴的黑色洪流就要湧入徐寒的身子。

    方子魚等人頓時瞪大了眼珠子,雖然有心上前救援,但想起徐寒今日之時說過,他們留下可以,但在他未有發言之前,皆不可上前,因此諸人在這時也只能壓下心頭的不安。南宮靖也在這時站起了身子,緊張的看著徐寒,而那些執劍人投來的目光卻要複雜得多,有人幸災樂禍,暗以為以徐寒的修為就算在大衍境能夠作威作福,但面對地仙境的強者,想來是無半點還手之力,亦有人憂心忡忡,他們自然知道徐寒絕不會是羅墨的對手,可以羅墨表現出來的狠厲,顯然絕非殺了徐寒便可甘心的,這注定是一場波及整個執劍閣,甚至整個大夏江湖的災禍的開端。

    唯有那位葉紅箋,神色平靜。

    她知道徐寒有能力擋下這一招,但她卻並不願意讓徐寒動用那樣的方法,去做到這一點。可她卻無能為力,就像當初在長安城一般,這少年總是一個人抗下一切,不願讓身邊人感受到半分他所承擔的東西,甚至連半點苛責都未曾有過。

    而他越是如此,葉紅箋便越是心疼。

    黑色的洪流終於湧到了徐寒的身前,徐寒的雙眸也在那時終於被那一道濃郁的漆黑之色徹底侵染。

    他抬起頭看向那道洪流,一股詭異的氣息忽的自他體內盪開。

    於是在諸人詫異的目光下,那一道氣勢磅礴的黑色洪流便在那時湧入了徐寒體內。

    是的,是湧入。

    如巨鯨向海,如倦鳥歸林。

    那些黑色氣息根本未有對徐寒造成半點的傷害,反而化作了養分湧入徐寒體內,而徐寒周身的氣息也隨著這股力量的湧入而開始向上攀升。

    不是沒有人想過徐寒會創造出奇蹟,但沒有人會想到的是,他會用這樣的方法接下這道仙人之力。

    羅墨自然也是如此。

    他心頭的驚駭比起在場諸人只多不少,他從未聽聞過這世上還有這樣詭異的功法,將別人的力量盡數吸走,完全化為了自己的修為。

    他難以相信眼前的一切,於是他眉頭一皺,又是一道氣勢磅礴的黑色洪流被他催動而出,湧向徐寒。他以為,以徐寒大衍境不到的修為,就算真的修行了什麼可怕的功法,但也無法吞噬太多仙人之力,畢竟一個人肉身的承載力是有限的,吞噬得太多只會落下一個爆體身亡的下場。

    只是,他卻遠遠錯估了徐寒不滅境的肉身,也錯估了這助他登上仙人境的黑色力量。

    徐寒體內的秘法被他再次催動了起來,第二道黑色氣息再次被他照單全收,他周身所蕩漾出來的氣息,因為這股力量的湧入而再次向上攀登了一個台階。

    少年於那時再次看向一臉錯愕的羅墨,不無遺憾的言道:「看樣子羅掌教只能一個人上路了。」

    ......

    橫皇城不遠處的樓台之上,身著一襲白袍,背繡一抹火雲的謝閔御端起了酒杯,眯著眼睛看著不遠處那執劍府中發生的一切。

    雖然相隔數百丈,但以他度過了三次天劫的地仙境界,想要看清聽清那裡所發生的一切,並非難事。

    「這就是你不讓我出手的原因嗎?」他於那時輕聲言道。

    他身後屋簷下的陰影處於那時走出了一道身影,一位同樣身著白袍,但模樣卻要俊美百倍的青年男子。他宛如從畫中走出的陌上公子一般,如玉如詩,從眉眼到嘴唇,臉上的每一處毛孔都像是被工匠精雕細琢了一般,讓人挑不出半分毛病。

    他來到謝閔御的身旁,同樣看著遠處的執劍府,輕聲言道:「算是吧。」

    謝閔御的眉頭微不可察的動了動,他用眼角的餘光不漏痕跡的瞟了一眼那張近乎完美的臉,沉聲言道:「這麼說來你還有其他的算計。」

    「算不得算計。」那俊美的青年搖頭笑了笑,「只是好奇罷了。」

    「好奇?」謝閔御的眉頭皺了起來,他看了看俊美青年臉上綻開的笑意,又看了看遠處,那在徐寒詭異攻勢下節節敗退的羅墨,心頭不免生出了一股寒意。

    「一個被監視者三番兩次不惜破壞規矩也要保護的人,一個被道祖看重的人,一個讓天上那些傢伙懼怕的人,難道你就不好奇,他究竟是什麼嗎?」俊美青年側頭看向謝閔御,盈盈笑道。

    那宛如桃花一般美妙無比的笑容,落在謝閔御的眼中卻猶如九幽惡鬼,令他心頭一陣不適。

    但很快他便強壓下了這種不適,沉著聲音問道:「就為了你所謂的好奇,一位仙人便這樣被你拋棄了?」

    謝閔御極為不解的看著這青年,要知道這世上地仙境的強者可謂鳳毛麟角,每一個都是難得的助力,他好不容易將這羅墨徹底拉入了他的陣營,此刻眼看著對方步入死局,他雖然不會因為羅墨的死而生出半分的愧疚,但本著物盡其用的原則,他多少有些可惜。

    「地仙?」俊美的青年聞言卻忽的一笑,他的眸子中湧出了一抹嘲弄之色:「那算個什麼東西?」

    「自以為高高在上,卻不知都是螻蟻,只不過比起尋常螻蟻,大出一丁點而已...」

    謝閔御聞言頓時沉默了下來,他知道這男人所接觸的層次遠超出他的想像,但聽聞此言,他還是免不了心底生出一些異樣。

    「那他掌握了此法,我豈不是也拿他並無辦法?」他索性收起再在這個讓他不適的話題上繼續下去的興致,轉而沉聲問道。

    他比羅墨知道得要稍稍多出那麼一些東西,他很明白這黑色力量的本質,因此也才有了這樣的擔憂。

    但這個問題卻並未得到俊美青年的讚賞,他瞥了謝閔御一眼,似乎有些惋惜的言道:「唉,活了三百年,卻不及一個不到二十歲的傢伙聰明。」

    聽聞這話,不明所以的謝閔御眉宇間湧出了些許怒色。

    但這樣的怒色還未來得及蔓延開來,那俊美青年的一隻手便輕輕的拍在了他的肩膀。

    謝閔御的心頭一震,他可以很清晰的感覺到一股詭異的氣息順著青年的手湧遍了他的全身,而他對於那黑色力量的掌控也在這時,得到極大的提升,換句話說...

    那黑色氣息在這時,已經與他近乎融為了一體...
V123210 發表於 2019-7-11 07:01
第二百二十五章 做一回人

    徐寒所言並非虛言。

    他確實很遺憾,遺憾謝閔御未有到場,失了這次機會想要再殺謝閔御,便不那麼容易了。

    那本被神秘人影留在劉笙房門中的古籍便是那極芒劍仙所修的《大逆劍典》,機緣巧合通過那血元見識過寧竹芒與司空白大戰的徐寒很清楚這大逆劍典的真正功效,而加上不久前與鬼菩提的對話,徐寒意識到這位羅墨能夠登臨仙境很可能便是擁有與司空白一般的遭遇。

    那麼這《大逆劍典》便成了徐寒對應這次災禍唯一的辦法,他甚至有想過自己之所以能通過那血元的暴動看到發生在長安的一切,很可能也是給他送來這本《大逆劍典》有意在暗中操縱。

    不過災禍當前,他也沒有太多的心思去細究此事,反倒是他猜到了這恐怖的黑色魔氣既然是有人有意釋放而出,這《大逆劍典》也是他動的手腳的話,能布下這麼一道大局之人,自然不可能不留下後手,一旦他發現徐寒掌握了這《大逆劍典》的奧妙,定然便會改良此法,想要再依靠這功法與羅墨之外的被這魔氣侵染的仙人交手,可能就沒有了這等奇效。

    況且吸收了這魔氣,便等於也被種下了某種邪法,若是短時間內無法如司空白將寧竹芒體內的魔氣抽離一般,將體內的魔氣盡數化解的話,很可能徐寒也會淪為那魔氣真正主人任意驅使的傀儡。

    當然這些都不是現在的徐寒需要考慮的問題,首先他得解決到眼前這個麻煩。

    魔氣入體之後,徐寒周身的氣勢變得極其磅礴,但他卻並未給羅墨太多的時間來消化掉髮生在他眼前的事情。

    他的腳尖猛地點地,身子便如脫籠之獸一般直直的朝著羅墨殺去。

    一把漆黑色的長劍自他背後的木匣中湧出,落入了他的手中,他眸中寒芒一閃,便以此劍為鋒刺向羅墨的面門,整個過程他並未催動任何的魔氣,只是將自己體內劍意加持在這劍鋒之上。

    並非徐寒不願,而是不能。

    他與寧竹芒不同,雖然以他不滅境的肉身,他有足夠的信心與寧竹芒一決高下,甚至勝過他一籌。但畢竟他的內力修為才堪堪第五境天狩境,兩道等同於仙人之境的魔氣入體,以他不滅境的肉身想要承受下來並非難事,但他卻難以將之完全動用,況且徐寒也舍不得動用,此物與他尚且還有大用。

    眼看著那劍鋒來到了羅墨的眼前,被這樣的變故震得心神動盪的羅墨,雖然一眼便看出了徐寒的進攻雖然攻勢浩大,但於仙人來說卻並算不得什麼,若是放在平日,他只需稍稍催動魔氣,便可將徐寒的攻勢瓦解,然後輕而易舉的取下對方的性命。

    可經歷了之前的變故,羅墨卻是不敢有絲毫的大意。

    他不得不壓下心底的憋屈,催動起了體內的魔氣,在他身子四周結出了一道屏障。這道屏障,足以攔下徐寒的攻擊,而他也需要時間去細細思索當如何解決掉眼前這個比他想像中還要難纏的徐寒。

    但他卻並未有發現,在他撐起這道屏障之時,徐寒的嘴角勾勒出的那一抹笑意。

    鐺!

    黑色劍鋒觸及在了那黑色的屏障上。

    如羅墨所料一般,以徐寒的修為在不動用那些黑色魔氣的前提下根本沒有擊碎他的防禦的可能。

    但他沒有料到的是,在他那稍稍心安之時,那股詭異的波動再次自徐寒體內湧出,那道看似堅不可摧的黑色屏障便在這詭異的波動之下,猶如被雨水侵泡過的泥巴牆一般快速軟化下去,化作一道道黑色流體順著徐寒的劍身湧入了徐寒的體內。

    目睹這樣的場景羅墨方才醒悟了過來,徐寒那詭異的功法不僅可以吸收他發動攻擊的魔氣,只要魔氣湧出了他的體內,無論被他湧入何處,皆會別徐寒搶奪走。

    念及此處,羅墨的心頭頓時升騰起了一陣駭然。

    可這樣的駭然還未來得及被他消化,徐寒手中的劍便以快得出奇的速度繼續向前,轉瞬便抵達了羅墨的面門,無法動用體內的魔氣,哪怕是地仙境的強者,在徐寒不滅境大成肉身面前,也得退避三分。

    羅墨也算是果決之人,他在意識到這一點之後,果斷又喚出了一道魔氣,雖然免不了繼續被徐寒吸走,但這吸走魔氣所帶來斷站停頓,卻給了羅墨可乘之機,他的身子一閃狼狽的退去數丈這才堪堪避過了徐寒的殺招。

    一擊未中的徐寒卻並不氣惱,他立於原地微微掂量了一番手中的長劍,沉著眸子看向那滿頭冷汗的羅墨,輕聲言道:「不是自己的東西,得來再多,終究會有還出去的那一天,羅掌教參不透這道理,為達仙境入了魔道,害人害己,活該今日有此一劫。」

    而說罷此言他便再次朝著羅墨發起了進攻。

    於是一道詭異的場景,便在這時浮現在了這些執劍人與被羅墨帶來的落霞谷門徒的眼前。

    一位在世人眼中高高在上的仙人,被一位天狩境的少年追著一路挨揍,狼狽不堪,卻生不出半點還手之力。

    這世上大抵沒有比這再匪夷所思的事情了。

    ......

    「就這麼看著羅墨死了?」高台上的謝閔御有些無趣的收回了自己的目光,側頭看向身旁的俊美青年。

    「怎麼?謝掌教捨不得?」俊美青年若有興趣的看了謝閔御一眼。

    「不是捨不得。」謝閔御搖了搖頭,「我只是很奇怪,你究竟要做什麼?一位地仙就這樣別捨棄,未免太過...」

    謝閔御的話,還未說完,便被俊美的青年再次打斷。

    他眯著眼睛看向那處,沉聲言道:「前些日子,我聽說過一個很有趣的事情。」

    「說在大夏的景州,牧草肥沃,於是那裡的百姓以放牧牛羊為生。」

    「但一人管理數起百計甚至千計的牛羊著實太過費力了一些,於是他們便想到了一個辦法,找來了許多狗,教會了這些狗牧羊。」

    「這些牧羊犬每日趨勢羊群,便以為自己與牛羊不同,卻不知在牧羊人的眼裡,牧羊犬也好,牛羊也罷,都是畜生。」

    「在下活了六百年,也曾以為自己與這芸芸眾生不同。」

    「現在想想,在天上的人的眼裡,我們何嘗不是他們的牧羊犬?」

    「但神某人當了六百年的狗,膩了...」

    「所便想試試,能不能做一回人。」

    「僅此而已。」
V123210 發表於 2019-7-11 07:02
第二百二十六章 蓮花當滅

    半個時辰的光景過去。

    羅墨在徐寒凌冽的攻勢下節節敗退,時不時的還需要召出一些魔氣抵禦徐寒的進攻,拖延他的時間。

    羅墨也不想坐以待斃,他試了很多辦法,甚至想過以魔氣直接灌死徐寒,讓這少年爆體身亡。但徐寒的身子卻好似一個無底洞一般,他幾乎喚出了自己體內近半數的魔氣,卻依然免不了被徐寒鯨吞,而這少年卻並未露出半分的異狀。

    在各種辦法用盡,依然取不到半分的優勢之後,羅墨做出了一個在場諸人都想不到的事情——逃!

    是的,他逃了。

    毫無預兆的忽然喚出了自己周身魔氣,然後裹挾著殘影遁去。

    這樣的變故讓週遭那些之人一臉錯愕,而那些被羅墨帶來的落霞谷門徒們更是面面相覷。

    這世上大抵沒有比這更讓人匪夷所思的事情了。

    徐寒卻並沒有諸人那麼多奇怪的心思,他眯著眼睛看了看羅墨遁去的方向,在遲疑了一小會的光景之後,終是收起了斬草除根的心思。

    當然,其中的緣由卻並未因為不忍或是心軟,事實上面對敵人,徐寒素來以心狠手辣著稱。

    羅墨畢竟是仙人,他若是一心想要逃跑,徐寒若動用他從羅墨身上吸來的魔氣,倒是可以追上,一番纏鬥下來未嘗未有斬殺仙人的可能,但這樣的做法必然耗去大量的魔氣,甚至徐寒自己也會受到不小的傷勢,與其如此倒不如保存實力,為接下來更大的麻煩做好準備。

    「這裡交給你們了。」隨即徐寒側頭看了一眼看在發愣的南宮靖眾人,身子一頓,便頭也不回的走出了這執劍府。

    ......

    長安,天策府內。

    年過古稀的鹿先生眉宇緊皺。

    他很苦惱。

    自從宇文南景被他親手送上帝位之後,便綿綿不絕,就像窗外此刻下著細雨。

    時值六月之末,夏日將盡,似乎是為了迎接即將到來的秋天,這幾日長安城中總是下著這樣綿綿的細雨。放在平日,除去了夏日的炎熱,這樣的細雨帶來的涼意總是讓人舒爽,但現在,這雨卻讓鹿先生很是心煩意亂。

    本以為司空白一死,玲瓏閣名存實亡,宇文南景架空天策府的步伐也會隨即停下,但事實上,鹿先生還是低估了宇文南景的決心。

    這四五日的光景,削剝天策府財政,翦除府軍數量的聖旨一道接著一道的下達到鹿先生的手中。老人想不明白,宇文南景為何會對天策府報有這麼大的敵意,要知道若是沒有天策府,哪又來今日的宇文南景?

    她甚至願意相信幾乎要謀權篡位的祝賢,也不願意相信天策府。

    最可氣的是,今日長夜司在祝賢的帶領下開始四處搜刮與天策府親近之人的罪證,有道是欲加之罪何患無辭,況且身在這魚龍混雜的長安,又有幾個人身上沒有點齷蹉事?

    一時間長安城中人人自危,天策府的處境也變得尷尬了起來。

    想著這些鹿先生暗覺腦仁有些發疼,他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又看向案台前那一疊厚厚的文書,他知道他還有的要忙,於是,他深深的嘆了口氣,再次埋頭翻閱起那一份份文書。

    「鹿先生!」可就在這時,屋外卻忽的走入了一位甲士,他在老人的身前跪拜了下來,朝著老人拱手言道。

    「何事啊?」鹿先生看著手中的文書,頭也不抬的問道。

    那甲士的臉色有些變化,但還是在數息之後沉聲言道:「長夜司祝賢求見!」

    老人翻閱文書的手在那時一頓,他抬起了頭,看向那位甲士,眉頭深深的皺在了一起:「他來做甚?」

    ......

    天策府的府門外,撐著一把油紙傘的青衣女子靜靜的看著被請入天策府中的祝賢,她微微皺眉,臉上的神情有些擔憂。

    「他能說服他們嗎?」過了好會,青衣女子方才問道。

    這話音一落,她身旁的空間便一陣蠕動,一位渾身包裹在黑袍之下的身影於那時浮現在了青衣女子的身側。

    「為什麼不能?」那黑影如此言道,語調低沉。

    「天策府的老古董們素來沽名釣譽,名節在他們看來是比什麼都重要的東西,要讓他們...「青衣女子喃喃言道。

    只是話未說完,便被那黑影生生打斷:「沒有什麼是不可能的事情,這世上之人,從渾渾噩噩苟且度日的市井混混,到高高在上看似不染凡塵的仙人,誰都有自己的慾望,這慾望便是人的弱點,抓住了,用好了,仙人帝王同樣都是可以拿來利用的籌碼。」

    青衣女子聽聞此言,她的眉頭微微一挑,饒有興趣的瞟了那黑影一眼,言道:「看樣子你很有信心?」

    那黑影卻搖了搖頭:「談不上信心,只是人活得久了,見過的人也多了,便明白了一些事情。」

    「這世上所有的對與錯,善與惡都是有心人強加在世上的條款。」

    「哪怕是嗷嗷待哺的牛犢,也會為搶奪母乳,而活活餓死同胞的兄弟。人性本就為己,為己便會生惡,哪來那麼多的良善,哪來那麼多的正義,這世界的本質便是惡,天策府也好,大夏的崔國柱也好,心中有所求,便注定只能成為我們手中的棋子。」

    聽到這裡,那青衣女子的臉色微微一變,她終是無法完全認同黑影所言的一切,哪怕對方是這森羅殿真正的主人,但他卻也不得不承認的是,她同樣也是為了她的所求,方才與之走到了一起。

    她沉默了下來,不再言語。

    黑影似乎是察覺到了她的異樣,他轉頭瞟了她一眼,亦不再這個話題上再做更多的言談。

    「快些解決掉這裡的麻煩吧,布了這麼多年的網,是時候收穫了。」黑影如此言道。

    「嗯?」青衣女子聞言,不免又是一愣,她很明白所謂的「收網」究竟意味著什麼。

    黑影也猜出了她心頭所想,他伸出手輕輕的拍了拍青衣女子的肩膀,身子卻於那時漸漸變得模糊空洞起來。

    而他的聲音卻依然還在女子的耳畔作響。

    「秋盡之時,南荒之中。」

    「劍陵當滅,蓮花當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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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七章 來客

    晏府。

    葉紅箋等人眉頭不展的聚集在了徐寒的別院外,他們的臉上在那時都寫滿了擔憂。就連嗷嗚與玄兒都似乎感受到了某些異樣,兩個小傢伙耷拉著腦袋,趴在地上,沒了往日的精神頭。

    自從羅墨之事後,徐寒便將自己關在了別院中,任何人都不允許進入,即使是葉紅箋也是如此。

    這一晃便已過去了三日的光景,徐寒未有出現,反倒是別院中時不時的傳出徐寒痛苦的悶哼,就像是一隻被逼得走投無路的野獸,在嘶吼、在咆哮。

    這讓諸人如何放心得下?

    他們每天都輪流守在了這別院外,以防徐寒有個萬一,一直到今日夜色降臨之時,徐寒別院內的痛呼聲忽的停了下來。

    諸人以為徐寒終於可以出關,這便不約而同的來到別院外,可院落中的聲音雖然停了下來,但徐寒卻始終未有出現。

    念及徐寒入關前的交代,又擔心此刻院中沒了聲音他是不是出了意外,諸人可謂面面相覷,一時間不知當做些什麼。

    ......

    「呼!」

    「呼!」

    「呼!」

    別院內,赤裸著上身的徐寒不住的喘著粗氣,他精壯的軀體上佈滿了猶如被大雨淋濕過後的汗跡,他佝僂著身子,眸中摻雜著苦澀之色。

    自那日擊退了羅墨之後,徐寒便回到了自己的別院中,匆匆與諸人交代了一番後,便閉了死關。

    這幾日徐寒以天狩境的修為擊退仙人的事情在橫皇城乃至這個大夏,上至朝堂,下至江湖都傳得沸沸揚揚。旁人聽來自然是覺得匪夷所思,又感嘆這徐寒近乎妖孽的天資。

    但徐寒卻是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

    仙人,可是這世上最強大的那麼一小撮人,哪怕他掌握了《大逆劍典》,擊敗羅墨他也為此承擔了常人難以想像的風險。

    有道是有得必有失,《大逆劍典》給了修士可以吸收那可怕魔氣的能力,而那魔氣之中卻明顯包含著某些古怪,他可以無形間蠱惑人的心智,無論是之前的司空白,還是如今的羅墨都是最好的例子。

    這些魔氣落於體內,若是不在短時間內化解,魔氣背後真正的主人很可能便會以此控制徐寒,這當然不是一件徐寒願意看到的事情,所以在解決了羅墨之後,他便第一時間回到了自己的別院,著手處理此事。

    這是在動用這《大逆劍典》之前,便已經想好了的事情。

    通過血元的暴動見識過長安城那一戰的徐寒便意識到了這魔氣是一種層次極高的力量,於那刑天劍留在他體內的血元一般,而這正好可以替代被消耗掉的血元,繼續用於與星光碰撞,產生某種能夠淬煉徐寒肉身的力量。

    事實上,徐寒的計畫很成功,雖然這魔氣比起那血元更加暴動不安,徐寒也為此在淬煉的過程中承受了極大的痛楚,但他還是成功的通過與星光之力的碰撞,將那魔氣徹底消化,將之化為了淬煉肉身的養分。

    值得一提的是,那道監視者留在他體內的星光似乎是比起刑天劍中的血元以及那魔氣更為高層次的事物,接連消耗了這兩者之後,星光之力依然沒有半分的衰竭。

    用了整整三日光景煉化掉所有魔氣的徐寒卻絲毫沒有開心起來的意思,此刻的他眉宇緊皺,顯然心情極為不悅。

    他算得很清楚,他幾乎吸收了羅墨體內近半數的魔氣,為了確保自己擁有足夠多的魔氣,他甚至放跑了那已是強弩之末的羅墨,就算這樣的做法大有放虎歸山的嫌疑——一旦這魔氣真正的主人意識到《大逆劍典》被徐寒掌握,那麼下次再出現的羅墨或者說其他人,必然不會再受《大逆劍典》的影響。

    但為了儘可能保存魔氣,徐寒還是放任了羅墨的離去,因為他知道,他所面臨的問題遠不是殺一個的羅墨便可解決的,讓自己變得強大,強大到能夠與那些敵人抗衡,才是他應該做的。

    可饒是如此,一位仙人體內近半數的力量雖然讓徐寒的肉身再次強大了數倍,但距離仙人之境卻依然遙遙無期,甚至連半步仙人境都還差上些許。

    這肉身成聖之路,何其艱險,徐寒在這時終是有了瞭解,也明白《大龍象印》中,那數代先賢殫精竭慮卻依然難以窺得門徑。徐寒並非不懂修行之道不可急功近利的道理,但謝閔御尚且還在虎視眈眈,那位忽然復活的夫子亦對他心存不軌,他不得不想盡辦法,甚至兵行險著,提升自己的修為,這樣他方才能在那些危險到來之前保護好自己,也保護那些他想要保護的人。

    念及此處的徐寒搖了搖頭,甩開自己心底的煩悶,他尋來一條毛巾與一盆清水將渾身濕漉漉的汗跡盡數擦洗乾淨,又換了一件衣衫,這才推開了三日未有走出的院門。

    只是這時,出現在他眼前的景象卻他讓微微一愣。

    葉紅箋、方子魚、楚仇離、晏斬、雪寧、蘇慕安、小十九,甚至還有嗷嗚與玄兒,九雙眼睛,十八顆眼珠子都在這時直勾勾的望向出現在房門口的徐寒。那眉宇間所夾帶的欣喜、擔憂皆是溢於言表,徐寒很快便回過了神來,他知道這三日的光景,諸人一定都在暗暗為他擔憂。

    他朝著他們淡淡的一笑,言道:「讓諸位擔心了,徐某無礙。」

    大抵是這一笑所傳遞出的溫情也感染了諸人,諸人的臉上也在那時浮出了一抹淡淡的笑意,就連嗷嗚與玄兒都在那時眉眼彎起。

    只是這樣的溫情並未持續太久的光景,一道粗狂的聲音便打破了場上的氣氛。

    「徐小子!你終於出來了!」一位膀大腰圓的中年漢子從不遠處走了過來,看著徐寒大聲的嚷嚷道。

    徐寒定睛看去,竟是那之前陷入昏迷的蕭蚺。

    此刻這位閣主大人臉色依舊有些蒼白,似乎還未從之前的傷勢中恢復過來。

    「閣主大人不在府中養傷,這麼著急來尋在下可是有什麼大事?」徐寒微微皺眉,沉聲問道。

    「不是。」蕭蚺搖了搖頭,「是他找你。」

    說罷,他的身子退到了一側,一道身影也在那時出現在了蕭蚺肥大的身子之後。

    待到看清那人的模樣,徐寒的臉色一變,瞳孔陡然放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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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八章 龍氣與仙人

    那是一位男人,看模樣已經年近五十,眉如遠山,挺鼻平唇,穿著一身藍色長衫,雖然材質名貴,但也算不得出奇。

    徐寒很清楚自己從未見過這個男人,但他卻在這男人的身上聞到了些許不一樣的味道。

    而這說起來還得歸功於天策府。

    那道龍蛇雙生之法種在了徐寒身上,雖然最後在監視者的幫助下,徐寒擺脫了這功法的控制,但某些後遺症卻留了下來——他對於龍氣的感應變得極為敏銳,幾乎便可算作學會瞭望氣之法。

    而在這男人的身上,徐寒便看到了一道赤龍虛影隱隱盤踞在男人的身後,雙眸猙獰,龍威浩蕩。

    有道是龍氣,黃極而青,青極而紅,紅極而紫。

    這男人被後的赤龍便隱隱透露出些許紫芒,放眼天下能擁有如此浩大龍氣之人,唯有一人而已,而對方是誰,自然亦不言而喻。

    只是徐寒看得明白對方的根底,葉紅箋等人卻是不明所以,他們看了看那一身藍色長衫的男人,又看了看面色凝重的徐寒,眸中大抵都泛起了疑惑之色。

    「徐公子,久仰大名。」男人卻好似並未感受到因為他的到來,場上變得凝重起來的氣氛,他笑呵呵的朝著徐寒拱了拱手,態度異常和藹的言道。

    徐寒聞言皺了皺眉頭,並未因為對方的身份而表現出半分的謙卑,亦未多出一絲的傲慢。

    他只是上前一步,隨即言道:「閣下大駕光臨,不知所為何事?」

    男人同樣沒有因為徐寒這般不卑不亢的態度而生出半分的不悅,他只是眯著眼睛目光在諸人的身上一一掃過,方才言道:「公子確定要讓我在這裡說?」

    徐寒一愣,便會意了過來,他點了點頭,側過身子,朝著屋中伸出手言道:「請。」

    那男人見狀微微一笑,也不多言,便邁步走入了徐寒身後的別院。

    徐寒也在那時朝著諸人遞去一道稍安勿躁的眼神後,隨著男人步入其中。

    ......

    走入了徐寒的小院,根本不待徐寒招呼,男人便極為隨意的尋到了一處木椅坐了下來,膀大腰圓的蕭蚺大抵也想學著男人尋一處坐下,可奈何他的身子作勢太過臃腫了一些,徐寒的小院中卻是未有為他「量身打造」的座椅,幾番嘗試,都未有成功將自己的屁股塞入木椅中的蕭閣主有些尷尬的笑了笑,他四處打量,最後目光在落在徐寒屋內的那道木床時忽的一亮。

    他一臉得意走了過去,一屁股坐在了木床上。

    咯吱。

    咯吱。

    咯吱!!

    頓時那木床好似是承受了不能承受之重一般,開始不斷的發出哀鳴,床梁也隨即也肉眼可見的速度彎曲、下墜。眼看著就要被撕裂開來,蕭閣主終是在那時有所警覺,他趕忙站起了身子,看了看已經被他壓得變了形的木床,又看了看徐寒與男人投來的目光,即使臉皮厚到了這般地步的蕭蚺也有寫不好意思。

    他紅著臉尷尬的笑了笑,言道:「站著挺好,挺好。」

    男人收回了自己落在蕭蚺身上的目光,看向了一旁方才坐下的徐寒,笑著問道:「徐府主看得見我背後的東西?」

    府主二字一出口,徐寒的身子便微微一怔。

    但很快他便恢復了過來,他早就聽聞執劍閣的蕭蚺與大夏的朝廷關係匪淺,既然蕭蚺都猜到了此事,想來也就瞞不住眼前這位男人了。

    他索性點了點頭,如實回應道:「看得見。」

    「看樣子我收到天策府主被種下龍蛇雙生之法的消息並無差池。」男人點了點頭,那語氣中所透露出的東西顯然是對於這龍蛇雙生之法並不陌生。

    「怎麼?天下帝王都喜歡這樣的術法?」徐寒沉聲問道,對於此道他自然極為不喜。

    「只是略有耳聞。」男人笑了笑,對於徐寒語氣中的不善置若罔聞。

    有道是伸手不打笑臉人,以男人的身份如此與徐寒對話,已經算得上客氣有加,徐寒自然也不是不知輕重之人,他也不在這個話題上繼續糾纏下去,又言道:「陛下日理萬機,屈尊降貴來我寒舍,想來不是為了與徐某閒聊,不若咱們就開門見山吧。」

    男人...或者說那位大夏的君王李榆林聞言一愣,倒並非因為徐寒的無禮而生出了不滿,只是他已經記不得除了蕭蚺,有多少年未有聽到人這樣與自己說話了。

    但很快他便回過了神來,他的臉色隨即一沉,看向徐寒的目光中笑意收斂:「徐公子是個妙人,既然公子能夠看見在下身後這條赤極近紫的真龍,那在下也就不與公子虛與委蛇了。」

    「願聞其詳。」徐寒笑道。

    「公子既然被種下過龍蛇雙生之法,想來也清楚這龍氣對於一個王朝來說,意味著什麼。那以徐公子的眼界,以為在下背後這頭真龍比起大周那位國君,如何?」

    徐寒聞此言,眉頭再次皺起,但他還是如實回應道:「大周國運不比大夏,這龍氣所成的龍象自然也比不得陛下,據我所見,可卿身上的龍氣也不過極赤之色,遠不足以與陛下比肩。」

    徐寒以為這李榆林談及此事,無非便是想要說明自己大夏國力如何昌盛,大周如何孱弱,以此讓徐寒為他所用罷了。畢竟這帝王家的事情無非便是爭權奪利,徐寒雖然對大周並無好感,但也著實不喜這朝堂之上的勾心鬥角,亦沒有心思參合此事。因此,在說罷此言之後,他於心頭便已經打好了腹稿,想明白了當如何拒絕這位李榆林的邀約。

    可事實卻證明,這一次徐寒卻是以「小人之心,度了君子之腹」。

    只見聽聞徐寒此言的李榆林在那時臉上竟露出了一抹苦澀的笑意,他看向徐寒言道:「那若是在下告訴徐公子,七日之前,這條龍相還是紫色的呢?」

    聽聞這話的徐寒頓時身子一震,眸子湧出駭然之色。

    龍氣!乃是一個王朝的國運之所在,它會因為國中發生的事情而增長或消亡,但除非發生足以動搖國之根本的事情,龍氣才會在短時間內發生如此大的變化。

    而七日之前...

    徐寒若是未有記錯的話,正是羅墨登臨仙境之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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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123210 發表於 2019-7-11 07:02
第二百二十九章 龍相

    仙人之力固然強大,但單憑一個仙人,真的足以對國力強盛到這般地步的大夏王朝造成這樣大的威脅嗎?況且羅墨雖然想要依附在赤霄門之下,對付執劍閣,但莫說是羅墨,就是赤霄門他有挑戰大夏江湖局勢的膽量與雄心,卻也未必有顛覆整個大夏王朝的勇氣。

    「我知道你在想什麼。」李榆林看著有那麼一瞬出神的徐寒,淡淡一笑,他瞥了一眼身後的蕭蚺,身材臃腫的閣主大人很快便會意了過來,他上前一步,一隻手在懷裡摸索了半天,似乎想要掏出些什麼東西。

    這本應是一道很嚴肅的場景,但蕭閣主進來著實又胖上了一圈,那東西似乎又放得太深了一些,這對於尋常人來說再簡單不過的動作,落在蕭蚺的身上卻顯得有些艱難,也有些滑稽。直到數息之後,徐寒都有些看不下去之時,滿頭大汗的蕭蚺終於掏出了一樣事物,遞到徐寒的跟前。

    那是一枚玉珮,上面雕刻著一道山谷模樣的事物。但此刻那玉珮上滿是如蛛網一般的裂紋,似乎只要輕輕一碰,它便會徹底粉碎。

    徐寒接過那玉珮放在自己的身前細細端量了一番,他曾經見過這樣的東西,之前夫子離開他時,也曾授予過他這樣的事物,這東西喚作命牌。

    「這是?」徐寒看清了這事物,於那時抬起了頭,疑惑的問道。

    「羅墨的命牌。」李榆林輕聲言道,他端起了一旁泡好的茶水,將之放在自己的唇邊輕輕一抿,似乎是很享受這茶水的味道,他臉上於那時露出了極為享受的愜意之色。

    「他怎麼了?」徐寒皺了皺眉頭,命牌之上安放著一道受法者的靈魄,雖然只是星星一點,但卻與受法者心神相連。而命牌出現這麼大的破損,這也在很大程度上說明了受法之人此刻已然危在旦夕。只是徐寒想不明白,分明那日逃走的羅墨雖然狼狽了些,但卻遠不至於危及性命,難不成是謝閔御嫌他辦事不利,責罰於他?

    「死了。」但徐寒還在疑惑這些的時候,李榆林的聲音便再次響起。

    徐寒握著那命牌的手一抖,那本已破損不堪的命牌便於那時徹底化為了粉劑...

    徐寒不可思議的轉過了頭,看向神色平靜的李榆林,那男人依然還是慢悠悠的飲著徐寒泡好卻未有來得及喝的茶水,似乎方才發生的一切,於他來說只是一件小得不能再小的事情。

    似乎是感受到了徐寒目光中的驚駭與疑惑,李榆林放下了手中的杯盞,他輕聲言道:「七日之前,究竟發生了什麼,我也很好奇,所以我派人好好的查了查。」

    「看來看去,於大夏境內唯一算得上是大事的事情,便只有那位羅掌教登臨仙境這件事情了。」

    「我想著是不是他包藏禍心?暗中做著些什麼壞我大夏社稷的事情,但他畢竟是仙人,再沒有任何證據之前對他動手終究不好。」說到這裡,李榆林微微頓了頓,他於瞟了徐寒一眼之後方才再次言道:「說起來還得謝謝徐公子。」

    「徐公子一身修為強悍,打得那羅墨都沒有還手之力,我見他逃出了橫皇城,索性便叫人暗中埋伏,將他抓了回來,使盡了辦法嚴刑拷打,卻也問不出個所以然來,故而便殺了他,這命牌也是我命人小心保存的,本想留著做個憑證,卻不想這時還是碎了。」

    李榆林這話說得倒是簡單無比,但徐寒卻清楚能夠無聲無息的拿下一位仙人,哪怕是那時已經力有不逮的羅墨,這大夏朝廷真正的實力恐怕遠不止看上那般簡單。

    他壓下了此刻心底泛起的陣陣驚駭,沉聲問道:「陛下與我說這些,究竟是想做什麼?」

    李榆林卻對徐寒的提問如若未聞一般,他繼續自顧自的言道:「殺了羅墨,但如你所見,我的龍氣並未得到半分的回升。」

    徐寒見他如此,有些無奈,也只能耐著性子提問道:「那這麼說來,陛下龍氣散去的原因並非因為羅墨?」

    李榆林卻再次搖了搖頭,他看向徐寒嘴角勾起了一抹似有若無的笑意:「事實上龍氣的變化已經不是第一次了,在此之前,我背後的龍相大抵是在極赤近紫左右徘徊,大夏看似兵強馬壯,但內裡山大國柱制衡皇權,又有各個宗門仙人林立,朝廷的影響力遠不是外人想像中那般強大。可就在一個多月前,我背後的龍相卻開始由赤變紫,起初我以為是出兵陳周之舉合了天時,直到羅墨登仙之事發生,我才幡然醒悟...」

    「龍相之變,是由這些日子大夏江湖上那些死因莫名的大衍境強者們造成的!」

    徐寒聽到此處,頓時心頭一凜,他沉眸問道:「何以見得?」

    「所謂龍氣,說到底便是天下的氣運。」

    「每個人的身上都帶著這樣的氣運,嗯,準確的說是每個生靈,從一草一木,到一蟲一獸他們的身上都帶著這樣的氣運,氣運合集在一起便可成相,其實一城之太守、一城之州牧,甚至一門之掌教都可成此相,只是相比於帝王他們所背負的氣運著實太少了一些,故而很難形成龍相,而一旦形成了龍相,哪怕是最最低級的黃龍之相。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他們便有了威脅帝王的資本,因為龍相乃是帝王之相,一旦成了龍相朝堂之主便意味著他失去了對那龍相之地的掌控,所以不會任何帝王會放任這樣的存在。」

    「而如你所見,夏周陳三國無論強弱,都沒有可成龍相的諸侯存在,換言之三位帝王身上的龍相加在一起便是這天下氣運的總和,我強則彼弱,彼強則我弱。」

    「或有散落之時,但不到諸如大離或者大楚末年那般群雄割據之亂時,散落的龍氣決計不會太多。」

    「而你觀夏之龍相,不過赤極而紫色,大周赤極,卻遠不到紫相,陳國最為孱弱,堪堪青極近紅之相。」

    「三國彙集,龍相也不過淺紫之色。龍相之說,素有一極三淺之說。」

    「那試問剩餘的兩隻淺紫龍相,所在何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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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章 我是誰?

    「陛下與我說這麼多,徐某甚是感激。但徐某如今尚且處境窘迫,自保尚且困難,恐無法幫到陛下。」徐寒用了足足數十息的光景方才消化掉李榆林這番話。

    這其中所蘊含的信息著實太多了一些,饒是徐寒也不是一時半會能夠想得明白的,但也確如他所言,如今的他自保尚且困難,著實無心參與這天下氣運之爭。

    李榆林似乎對於徐寒此言早有預料,他微微一笑,又端起那茶水輕抿一口,而後他方才言道:「徐公子不必急著拒絕我,此次前來我亦並未想過要讓徐公子為我做些什麼,反倒是為徐公子帶來了你想要的東西。」

    「嗯?」聽聞此言的徐寒臉色微微一變,他卻是不知這李榆林口中他想要的東西究竟為何物。

    這時,身材臃腫的蕭閣主再次邁步上前,他伸出手又一次摸向自己的懷中。徐寒見他模樣如此笨拙,微微有些皺眉,卻也不好多說什麼,只能安心的在一旁又等了數息的光景,那蕭蚺方才從自己的懷裡掏出了一本藍色扉頁包裹的古籍。

    徐寒心頭奇怪,但還是伸手接過了那古籍,定睛看去,卻見那古籍的扉頁上寫著三個大字《載天冊》。

    「這是?」徐寒不明所以,抬頭疑惑的看向蕭蚺與李榆林。

    「你不是一直想去藏經閣的深處嗎?這便是藏經閣最裡側的東西。」蕭蚺言道。

    「嗯?」徐寒再次皺起眉頭,他下意識的翻開了那書頁,可除了封面上書寫的三個大字以外,這厚厚的古籍之中每一頁中都是一片空白,而書中百張書頁盡數泛黃,唯有最後那一頁潔白如宣紙。

    徐寒愈發的疑惑,他不明白這所謂的《載天冊》究竟是何物,更不明白為何藏經閣的最裡處會放著這樣一道事物。

    「先賢所留之物。」似乎是看出了徐寒的疑惑,蕭蚺在那時言道:「究竟是如何製成,何人製成已經不得而知。」

    「但此書卻書如其名,但凡天下所知之物,這書中盡數記載,但凡你想問之事,書於白紙之上,數息之後答案自會浮現。」

    「千年流傳下來幾經轉折落入龍隱寺,書中紙頁大抵被人用過,已泛黃作廢,而今最後一頁尚且還可一用,你便自便吧。」

    徐寒聽道這處,自覺此物著實神奇忍不住多看了看幾眼,雖然心底對於蕭蚺的說辭有些疑慮,但也知道對方沒有必要誆騙於他,因此便索性收了下來。

    「如何?這個禮物徐公子滿意嗎?」這時一旁的李榆林笑著問道。

    徐寒不置可否,他知道若是此物真的如蕭蚺所言的那般神奇,那他便注定欠下了李榆林一個天大的人情,他思慮至此,只能朝著對方點了點頭,言道:「謝過陛下。」

    李榆林見狀開懷一笑,正要說些什麼。

    「別聽這混蛋胡謅,這東西是老子送給你的,要欠人情也是欠我的。」出奇的是,蕭蚺卻在那時出口打斷了李榆林即將出口的話。

    那話裡的語氣自然是與客氣二字完全掛不上勾,但面對這樣的話語,李榆林卻只是淡淡一笑,隨即便收了聲。這讓徐寒心頭暗暗對於蕭蚺與李榆林之間的關係又有了新的認知。

    但無論心底對於欠下這份人情究竟抱有多大的疑慮,但這份餽贈卻著實不是徐寒能夠拒絕的東西,他又點了點頭,正要應下。

    「除了橫皇城的妖患,打退了羅墨也算守住了執劍閣,答應我的三件事情你小子也算完成了兩件,東西我給你了,這第三件事情,你看?」再次打斷徐寒的話的蕭蚺說道這處便停了下來,然後一個勁的朝著徐寒擠眉弄眼。

    那模樣落在一位胖子的身上,多少有些滑稽可笑的味道。

    徐寒頓時無奈,但他的性子卻也素來言出必行,既然對方給出了誠意,他亦不會言而無信,故而很快他便沉下了目光言道:「閣主說來便是,徐某必無所辭。」

    「呵呵,小事小事。」蕭蚺不以為然的擺了擺手,眉開眼笑的隨意言道:「就是接任執劍閣閣主的事情而已。」

    即使從一開始便隱隱有著不祥預感的徐寒,在聽聞蕭蚺此言之後依然免不了臉色一變,於那時瞪大了眼珠子看著蕭蚺,顯然是萬萬沒有想到蕭蚺讓他做的最後一件事會是這樣一件事情。

    在徐寒那目瞪口呆又充斥著狐疑的目光下,饒是自詡臉皮比他肚皮還有厚上幾分的蕭蚺也感覺臉皮有些發燙。他嘟囔道:「也不是說讓你一直當著,只是暫代...暫代些時日...」

    「多久?」徐寒也懶得與他磨嘴皮子,直接開門見山的問道。

    「要不了多久...」蕭蚺的回答倒是來的很快,只是臉上神情怎麼看,怎麼都是一副底氣不足的模樣。

    徐寒眯起了眼睛,語氣又強硬了幾分,再次問道:「到底多久。」

    蕭蚺似乎是被徐寒逼得沒了辦法,一擺手頗有些自暴自棄的言道:「等我重修回仙人。」

    聽聞這話的徐寒頓時臉色一變,從見著這蕭蚺的第一面起,徐寒便察覺到了蕭蚺的氣息萎靡,遠不如當初,此刻聽了此言,注目望去,才赫然發現蕭蚺的修為已然跌落到了仙人之下。

    「怎麼回事?」徐寒心頭一緊,不由得問道。他本以為盼到了蕭蚺甦醒,執劍閣便有了主心骨,不管謝閔御如何虎視眈眈,但有一仙人坐鎮,總歸能讓人心安不少,卻不想蕭蚺竟然跌落到了仙人之境以下...

    「我的仙人命宮被毀了。」蕭蚺提及此事臉上的神色也變得有些落寞,境界跌落對於任何修士來說都可謂極大的打擊。但很快他還是壓下了心頭的不郁,將在橫皇城外遭遇到的伏擊一一道來。

    「你的意思是說襲擊你的人,與那些暗殺各個大衍境強者之人是同一批人?」聽完蕭蚺這番講述的徐寒皺了皺眉頭,沉聲問道。

    「應該無錯。」蕭蚺亦點了點頭,「只是我不明白的是,他為何不殺我,反倒攪碎了我的仙人命宮。」

    「總之,現在的執劍閣已經風雨搖曳,你若不幫我,便沒人能幫我了!」說罷這話的蕭蚺頓時看向徐寒,他可憐巴巴的眨著眼睛,似乎徐寒不應,他下一刻便會哭出聲來一般。

    徐寒當然不會將蕭蚺這般作態放在眼裡,事實上這樣楚楚可憐的模樣著實不太適合如此臃腫的蕭大閣主。

    徐寒確有徐寒的考量,短時間內他無法離開橫皇城,而脫離執劍閣這件事事情,且不論蕭蚺是否同意,那謝閔御卻是顯然不會買賬的。無論是魏先生之事,還是甄玥之死,徐寒與赤霄門便早已注定是不死不休的局面。成為執劍閣的閣主,虛名徐寒卻是並不在意,但有了這層權利,至少徐寒可以讓執劍閣在某些方面按照自己需要的那樣去發展...

    念及此處,徐寒終於是朝著蕭蚺點了點頭:「此事我可以應你,但你最好快些修成仙人,我不保證我有那耐心等得太久。」

    「那是,那是。」得到徐寒肯定答覆的蕭蚺根本沒有半分的疑慮,他連連點頭,臉上的喜色濃郁。

    「好了,看樣子今日咱們也算是皆大歡喜。」這時那李榆林站起了身子,笑著言道:「那就不再多作叨擾了,徐公子也可細細想一想在下今日所言之話,我以為我們以後應當還會有合作的機會。」

    說罷這話,李榆林領著蕭蚺便要離去。

    可是這腳步方才邁出,他似乎又想到了什麼,步伐忽的停下,轉頭問道:「對了,徐公子泡的茶水味道甚合我意,不知是哪一道名茶。」

    聽聞此問的徐寒愣了愣,他看了看之前被李榆林喝去了半杯之多的茶水,隨即轉頭看向男人,他在那時嘴角上揚,展顏一笑,言道:「車府寧。」

    ......

    送走了蕭蚺與李榆林二人的徐寒並未走出別院。

    他又反身獨自回到了屋中,於那張木桌旁沉眸坐下。

    他的面色凝重,額頭上似乎隱約有些汗跡浮現,他雙眸空洞的盯著前方,看了好一會光景之後,方才收回了目光。

    然後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氣,伸出手從懷裡掏出了那本蕭蚺送給他的《載天冊》。

    他又端量了那古籍的封頁好一會方才伸出手,翻開那書本,一頁接著一頁,手指穿過泛黃的書頁,最後方才在那唯一一張雪白的書頁處停下。

    他的呼吸在那時又重了幾分,伸出去握筆的手竟有些輕微的顫抖,他不得不再次停下,用去數息的時間平復下自己內心的翻湧,然後他方才再次伸手、握筆、著墨。

    最後於那白色宣紙之上,端端正正的寫下了三個大字:我是誰?

    三字一落,那雪白的宣紙便在那時從頁腳處泛出一道道金光,朝著雪白的書頁四周蔓延,只是轉瞬的光景,那書頁便被這金色吞沒,徐寒所寫的三個大字,也在這金光之下被迅速瓦解。

    而後,那些被瓦解、被分散的磨痕開始不斷的融合,一道道細小的文字浮現在泛黃的書頁之上。

    徐寒趕忙矚目望去,他的眉宇間一道道異色隨之漫上,瞳孔之中滿是駭然...
V123210 發表於 2019-7-11 07:03
第二十三十一章 元

    徐寒接任執劍閣閣主的消息很快便傳遍了橫皇城。

    這樣的結果,雖然出乎諸人意料,但對此無論是執劍閣執劍人,還是只是看熱鬧的局外對此都並未表現出太多的驚訝。

    以蕭蚺自一開始便對徐寒偏袒的態度,加上徐寒三番兩次為執劍閣掃除障礙的事蹟來看,授予他閣主之位並沒有想像中那般讓人難以接受,至少比起徐寒以天狩境的修為打得羅墨毫無還手之力這一點來說,授予閣主之位尚且還在諸人能夠理解的範圍之中。

    若說真的有什麼讓眾人難以接受的,大抵便是為何接任閣主的不是之前眾望所歸的南宮靖,而這半路殺出的徐寒。

    不過身為正主的南宮靖尚且未有對此表現出任何的不滿,甚至全力配合著新上任的徐寒的一系列命令,那其他人就算心頭有一萬個疑惑與不滿,此刻也得盡數壓下。

    而徐寒也著實沒有讓諸人失望,接任閣主的第一天,便弄出大動靜。先是雷霆之勢羅列出了數宗執劍人瀆職之事,將那些心懷異心的執劍人盡數趕出了執劍閣,當然這免不了會留下一些漏網之魚,但至少大部分偏向赤霄門的執劍人都被徐寒通過此局驅趕了出去。而執劍閣的實力也因此受到重創,除開南宮靖與晏斬,剩餘的金袍執劍人不足十人,而銀執也餘下了一百二十來號人,銅執多出一些,大抵有千餘人。這樣的實力放眼大夏宗門,大抵也只有失去了仙人掌教的落霞谷能與之「並駕齊驅」...

    但饒是如此,徐寒翦除這些執劍人的決心卻是異常的堅決,甚至可以說是不留情面,每一個被他剔除執劍閣的執劍人辛苦得來的本源妖力,都被徐寒毫不留情的收走。這樣的損失顯然不是那些執劍人,尤其是修為抵達大衍境有心衝擊仙人境的那一小撮人願意接受的實事。

    在被趕出執劍閣後,那浩浩蕩蕩的一百多人竟是將執劍閣團團圍住,叫囂著讓徐寒給個說法,那模樣若是在拉上一塊橫布,便像極了被拖欠工資的伙伕,尋黑心的掌櫃討要工錢了。

    ......

    雖然無論是翦除執劍人之事,還是那圍堵執劍閣之事都在這幾日於橫皇城中鬧得沸沸揚揚,但作為這一切的始作俑者的徐寒卻絲毫沒有身為當事人的自覺。

    此刻他正悠哉悠哉的與葉紅箋坐在自己的別院中,二人的身前放著一副棋盤。

    徐寒執白,葉紅箋執黑。

    此刻正當白子落子,徐寒皺著眉頭看著棋盤,那棋盤之上白子成大龍之相,看似氣勢洶洶,但黑子卻斷了他的生門,如此下去不過十步,黑子便可成屠龍之勢。

    葉紅箋抬頭看了看天色,又看了看徐寒,方才言道:「這都快吃晚飯了,徐閣主還不落子?」

    聞此言的徐寒抬頭看了葉紅箋一眼,那眉目如畫的女子此刻正一手托著香腮,眼睛彎起,笑盈盈的看著他。

    徐寒無奈的笑了笑,索性將那握在手中的白子輕輕的放了回去,然後朝著葉紅箋恭恭敬敬的一拱手,言道:「葉姑娘棋藝精湛,小生甘拜下風。」

    這已經是今日的第五盤棋了,徐寒本就不通此道,如何能是葉紅箋的對手,一日下來卻是盡數慘敗收場。

    說罷這話,徐寒便作勢要收起棋子,準備再來下一局。葉紅箋見狀,沉著眉頭看了少年一眼,然後便站起了身子言道:「算了,今日就到這裡吧。」

    徐寒一愣,還以為自己做了什麼惹對方不高興的事情,趕忙問道:「怎麼了?」

    「你說了?」聽聞這話的葉紅箋沒好氣的白了徐寒一眼,言道:「本就棋藝不精,還胡思亂想,你能贏我才怪。」

    徐寒頓時臉色一紅,他確實有些心不在焉,那日從那書上所見的答案始終如夢魘一般盤旋在徐寒的腦海,他有心將之壓下,可那東西卻如跗骨之蛆一般時不時的冒出徐寒的腦海,擾得他心煩意亂。

    被戳中心思的徐寒自覺理虧,正想著要尋一些說辭安撫葉紅箋,可話未出口,葉紅箋的聲音卻在那時響起。

    「陪我走走吧,看你也沒有下棋的心思了。」

    聽聞這話的徐寒自然忙不迭應了下來,倒也省去了絞盡腦汁尋找託詞的功夫。

    二人並肩而行,氣氛旖旎,很快便來到了晏斬特地請人在府中開闢的演武場旁,那裡十九與蘇慕安正在比劃些著什麼。

    「說吧,你昨天到底在那書上看到了什麼。」葉紅箋忽的停下了腳步,側頭看向那蘇慕安與十九所在的方向嘴裡如此問道。

    徐寒的臉色在那時一變,關於《載天冊》的一切他並未對任何人說起,葉紅箋怎會知道此事?念及此處,他不禁朝著女孩投去了疑惑的目光。

    似乎也是感受到了這一點,葉紅箋的臉色少見的一紅,她不敢去看徐寒,目光依然落在不遠處的蘇慕安與十九身上,然後以一副理所當然的語氣說道:「我也是...關心你嘛...」

    徐寒看了那因為底氣不足而臉色愈發紅潤的葉紅箋,倒也並無責怪之意。

    「並非我不願說,而是那答案著實太過古怪了一些...」

    「是什麼?」葉紅箋轉過了頭,眨了眨眼睛問道。

    這時不遠處的蘇慕安與十九似乎起了爭執,兩個小傢伙稚嫩的聲音從不遠處傳來。

    「我叫你不要和我說話!」

    「可不說我我怎麼教你功夫?」

    「那我不管,你親了我,就得對我負責,就得教我功夫。」

    「可那該怎麼教?」

    「那是你的是,反正我師父說了,不能和姓蘇的刀客說話!」

    「為什麼?我又不認識你師父。」

    「因為...因為...」小女孩憋紅了雙臉,想了半天也說不個所以然來,最後只能一跺腳言道:「因為師父說,他是十八,我是十九,我們都在變,但姓蘇的不會變,和你說得太多,十九就活不到二十了!」

    ......

    兩個小傢伙的對話總是這般無厘頭,讓人摸不著頭緒,徐寒聞言也只是淡淡一笑,並不放在心上。

    他看向葉紅箋,繼續著之前的話題:「那答案只有一個字。」

    「什麼字?」

    「元。」
V123210 發表於 2019-7-11 07:03
第二百三十二章 逆相!

    七月,秋盛。樹木凋零,落葉遍地。

    往日繁華熱鬧的橫皇城似乎也受到了這股氣息的感染,街上的行人寥寥,蕭瑟了不少。

    而這一切都要從那道從隆州快馬加鞭遞到橫皇城的奏摺說起。

    五月,李榆林一道聖旨,兩匹快馬將收兵的金符分別送到了長武關與劍龍關外,兵鋒正盛,滿腦子都想著開疆拓土立下不世之功的邱盡平與江之臣二位國柱心存不滿,但終究不敢違抗這道聖令,紛紛收兵回關,然而在路過隆州之時,二位國柱卻被留了下來。

    事實上「攔」這個字眼落在這裡,極為不當,但為了保住大夏朝廷的臉面,在對外的文書中,禮官所用的便是這樣一個字眼。

    但準確的說來,這二位國柱是被囚禁了起來。

    被那位隆州的崔國柱趁夜色領大軍奇襲,直搗黃龍,將二位國柱以通敵叛國之名押入了崔家大佬,二位國柱手中的五十萬大軍群龍無首,有十餘萬趁亂逃跑,其餘四十萬大軍盡數被扣押了下來。

    自大夏開朝以來,除了三十年前,李文景被林守射傷臥病在床,八萬奪嫡之亂以外,可謂從未發生過這樣的事情。

    此刻橫皇城的大陽宮中,李榆林面無表情的敲打著身前的案台,上面擺放著一道奏摺。

    台下的文武百官似乎是感受到了這位帝王心頭的怒火,紛紛低著腦袋默不作聲。

    「諸位愛卿說點什麼吧。」李榆林的聲音在那時忽的響起,語調低沉,如林間獸語。

    台下百官聞言卻是紛紛身子一個哆嗦,場面愈發的沉默。

    李榆林見此狀,眸子忽的眯了起來,再次問道:「諸位就什麼都不想說嗎?」

    「臣以為當務之急是要弄明白崔庭究竟想做什麼?」這時那位李末鼎咬了咬牙排眾而出,於那時言道。

    「想做什麼?」但聽聞此言的李榆林卻是臉上露出了一抹笑意,然後這位帝王猛地站起了身子,伸手拍向身前的案台:「連朕的國柱都敢扣押,你說他想做什麼?他想造反啊!!!」

    李榆林聲如鴻鼎,餘音於大陽宮中來迴響徹經久不息。

    諸人默然,那李末鼎更是臉色煞白。

    而待到餘音落地,方才又才有人邁步而出,卻是那位大夏的太傅,儒道大聖杜平策。

    他面色沉穩,不見半分慌亂,在恭敬的一拜之後方才輕聲言道:「崔庭此舉著實出人預料,但從之前對陛下出兵聖旨置若罔聞之中亦可見端倪。但崔庭雖然武夫出身,可畢竟在大夏城府多年,絕不是只顧眼前利益的莽夫,他敢如此行事,臣以為這背後尚且還有蹊蹺。」

    或是出於對著杜平策儒道仙人的尊重,又或是真的覺得對方所言有理。聽聞此言的李榆林倒是未有如之前一般暴躁,他沉聲問道:「愛卿有何高見?」

    聞言的杜平策搖了搖頭:「談不上高見,只是崔庭既然做了這大逆不道之事,顯然這只是開始,下一步他要做什麼,能有多大的能量,都不是此刻陛下與臣在此處紙上談兵便可度量的,我以為陛下應早做打算,進可剿除亂黨,以儆傚尤,揚我天威。退可固本守元,保存社稷,以防不測。」

    說完這話杜平策便退了下去,文武百官默然都在那時翹首看著高台上的帝王。

    過了良久,那面無表情的李榆林的眸中忽的亮起一道神光。

    「傳我聖旨,聖陽軍即日開拔,回防橫皇城!」

    ......

    隆州州郡,拓聞城。

    崔大國柱金刀大馬的坐在拓聞城的地牢中,面前兩道木樁上綁著兩位衣衫襤褸渾身是血的男人。他們的模樣極為狼狽,皮開肉綻的臉上讓人很難想像這二人在昨日之前尚且還是這大夏炙手可熱的人物。

    崔庭端詳了這二人良久,忽的伸出了手,他身後的陰影下便有兩道人影邁出,他們分別提著一個大大木通,在走到那二人身前時,木桶被他們高高舉起,桶中散發著異味的清水便於那時順著那二人的頭顱澆灌而下,淋遍了他們的全身。

    那清水中顯然被放入了一些奇怪的事物,清水流過的之處,那二人本已結出血痂的傷口再次流淌出淋漓的鮮血,巨大的痛楚將昏迷二人的驚醒,他們再次發出一聲聲撕心裂肺的哀嚎。而這樣的哀嚎直到數十息的光景之後方才停止。

    「二位醒了?睡得可好啊?」崔庭笑呵呵的問道。

    「崔庭!你個大逆不道的叛賊!」

    「崔家世代忠烈,名聲毀於你手!泉下我看你如何有顏面去見你家祖宗!」

    那二人也算是鐵骨錚錚,從最初的劇痛中恢復過來之後,竟是沒有半點的求饒之言,瞪大眼珠子盯著崔庭便喝罵道。

    「此事若是傳到的聖上耳中,聖陽軍此刻估計已經開拔,走在了取你狗命的路上了!」

    「待到聖陽軍破城之日,你崔庭不得好死也就罷了,你家妻女為娼,任人凌辱,你家男丁世代為奴,永世不得翻身!」

    二人此番惡毒言語,落在崔庭耳中他卻好似聞所未聞,他悠哉悠哉的掏了掏自己的耳朵,安靜的聽著二人的喝罵。

    直到半個時辰的光景過去,二人方才停下。

    「二位罵夠了?」這時他眉頭一挑,笑著問道。然後他站起了身子,走到了二人的跟前言道:「那咱們便繼續談一談關於合作的事情吧?」

    「呸!你這亂臣賊子,我邱家世代忠烈即使是死也斷不會與你同流合污!」

    「對!我江家世受皇恩,豈能與你這蠅狗之輩同伍,要殺要剮悉聽尊便。」

    兩位國柱大人的態度極為堅決,這讓崔庭不由得皺起了眉頭。

    「這就不好辦啦。」他頗為苦惱的喃喃言道,「崔某素來敬重二位本想讓二位與我共謀大事,哪知二位卻如此固執,著實讓崔某為難啊...」

    說道這處他低下了腦袋在那二人的身旁來回踱步,嘴裡喃喃言道:「這可如何是好呢?」

    二人見他如此惺惺作態,紛紛面露冷色。

    「嗯。」忽然,崔庭停下了自己的腳步,他像是想到了什麼似的眸中光芒一亮,頗為興奮的言道:「那便只能殺了二位了。」

    這話說罷,一道寒芒便於那時自崔庭手中亮起,在那二人的頸項處一閃而過,於是二人眸中的光芒一滯,一道血線便自他們的頸項處浮現,鮮血傾灑而出,二人眸中的光彩便隨著那鮮血的溢出而迅速退去,轉瞬便徹底失了生機。

    「國柱大人,這...」見此情形,崔庭身後一位侍從模樣打扮的男人趕忙上前,臉色難看的言道。他們的計畫並非如此,或者的兩位國柱對他們才有大用,而死了的,不僅無用,反倒還是大禍害。

    「慌什麼?」崔庭瞟了一眼身後的侍從,不悅的言道,他的一隻手忽的伸出,輕輕打了一個響指。

    頓時兩道黑氣於他的體內奔湧而出,紛自遁入了那兩具早已失去了氣息的屍體內。

    只見那時這兩具屍體不停的顫抖,而他們身上的傷口也隨著這樣的顫抖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被飛速修復著,轉眼百息光景過去,那兩具屍骸忽的停下了來。

    然後他們低垂的腦袋豁然抬起,眸中漆黑之色侵染了他們整個眼球,他們望向崔庭,嘴唇張開,言道:「主人。」

    ......

    「小寒!不得了了!不得了了!」在執劍府中,與南宮靖商議著是不是應該再舉行一次執劍人大比,擴充如今執劍閣孱弱的力量的徐寒,忽的聽見府門外傳來一聲驚慌失措的高呼。

    不用想,徐寒第一時間便聽出了這聲音的主人,自然是那位楚仇離無疑。

    徐寒終止了南宮靖的談話,沉眸看向府門方向,只見那位中年漢子一臉焦急的衝入了這執劍府中,對於府門兩側肅然而立的兩排執劍人視若罔聞,直直便走到了徐寒的身側。

    然後他很是隨意的便尋了一處坐下,端起案台上上茶杯一飲而盡,這才似乎緩過了勁來,言道:「小寒,你可不知道,今天橫皇城中可有大動靜,大動靜啊!」

    徐寒自然猜到了楚仇離口中的大動靜所謂何物,但他還是耐著性子滿足了這中年漢子的傾訴欲,問道:「什麼大動靜啊?」

    「好多甲士,密密麻麻的站滿了城頭,清一色的大紅甲冑,上面繡著豔陽一般的東西,那齊刷刷的一排,看著就不是一般的軍隊,聽人說,叫什麼...什麼...聖羊軍?」

    「唉,你說這大夏的人奇怪不奇怪,我聽過虎豹騎、大戟士、青龍軍就是沒聽過聖羊軍,看著倒是厲害,但名字就取得不好,這羊哪打得過虎豹?怪不得老是拿那小小的陳國沒有半分的辦法。你想啊,雙方排兵佈陣,一報名號,那便說自己是虎豹,這便說自己是羊,這氣勢就輸了一半,怎麼打?」

    楚仇離像是被打開了話匣子,喋喋不休的宣揚著自己那一套自學成才而來的「軍事理論」,徐寒聽得頭大不已,也不知該如何去糾正楚仇離關於這聖陽與聖羊之間的誤解。

    但對於此事徐寒卻是並不意外,之前他便聽到了這樣的傳聞,他只是擔憂這背後意味著什麼,崔庭扣留了兩位國柱,以及他們手中的四十萬大軍,對於朝堂下發文書視而不見,大有擁兵自立的趨勢,雖然外界都以為是崔庭在以卵擊石,但徐寒卻覺得事情絕不會如此簡單。

    他很清楚這背後恐怕還有森羅殿的影子,而以他對森羅殿的瞭解,對方可從來不會做冒險的事情,而一旦的做了,那必定是計畫周詳。此刻橫皇城中那如臨大敵的架勢,便很好的印證了徐寒的擔憂。

    「你們聊吧,我尚且有事,先行一步。」南宮靖的性子素來沉穩,對於口若懸河的楚仇離自然不喜,她見這中年漢子出來攪局,索性便站起了身子,言說了一句,也不待徐寒回應,便轉身帶著府門中的諸多執劍人邁步離去。

    徐寒倒也並不阻止,他待到南宮靖走遠之後方才看向楚仇離言道:「紅箋叫你來的吧?」

    聞此言的楚仇離頓時臉色一變,他傲然言道:「兄弟這是什麼話,你我可是過命的交情,我豈會因為紅箋那小妮子的威脅而屈服,來此打探情報?」

    這不打自招的一番話,楚仇離說得是大義凜然,徐寒不禁啞然失笑。

    自從崔庭之事傳到橫皇城後,算起來他已經有四五日未有回府了,都忙著在執劍閣中處理各方事務,畢竟誰也說不準在這樣的混亂的時期,心懷不軌的謝閔御會不會趁火打劫。而這自然免不了要與南宮靖多做商議,這也就招來了那位葉大小姐的不滿。

    「好了,徐某當然知道楚大哥的為人,這幾日的事情也算告一段落,楚大哥若是有空,便陪我一道回府吧。」說著徐寒便站起了身子,那楚仇離見狀頓時眉開眼笑,連連點頭。

    「是了是了,辛苦了這麼久是該好好休息一下。」那般急切的模樣落在徐寒眼中,他不禁暗暗想到,估摸著這些日子楚仇離沒有少被葉紅箋威逼利誘...

    ......

    回到府中,不知是在耍小性子,還是別的原因,徐寒並未見到數日不見的葉紅箋。

    諾大的正屋中,只有方子魚百無聊賴的坐在屋中飲茶,其餘諸人都不見蹤影。

    見徐寒到來,方大小姐一個閃身便站起了身子,快步湊了過來:「姓徐的,你回來啦?」

    方大小姐的熱情大大出乎了徐寒的預料,徐寒不免一愣,問道:「他們人呢?」

    方子魚頓時臉露苦惱之色,不悅言道:「晏斬帶著雪寧走了,說是要回宗門一趟,神神秘秘的不知道要做什麼,十九拉著小慕安還在練武,兩個小屁孩也不知道能練出個什麼,紅箋也忙著修煉,都沒人陪我玩!」

    方子魚喃喃說著,然後看向徐寒的目光中光芒亮起:「幸好你回來了,要不然我都快無聊死了!」

    徐寒聽到這裡不禁啞然失笑,這方子魚始終是這孩子心性,怎麼也改不了。

    「你啊!就不怕哪天二師娘尋上門來,責問你修行如何,你又交不了差。」徐寒笑著言道,倒是並無多少苛責之意。

    可提及了鬼菩提的方子魚卻是臉色一變,但面子上她卻是故作淡定的一擺手,說道:「那個老妖婆,姑奶奶看在他年紀大的份上不跟她計較,你以為我真的怕她不成?」

    徐寒聞言自然也不會去戳破方子魚的謊言,他笑了笑正要說些什麼。

    「喲,幾日沒見,我家小子魚修為不見長進,嘴上功夫倒是有了小徐子的幾分火候嘛。」這時一道冰冷的聲音忽的從房間的角落中響起。

    那聲音一出,徐寒等人便是臉色一變,但還不待他們做出任何反應,一道紫色的身影便已然落在了方子魚的跟前。一道嫩如白玉的細手伸出,一抓、一捏、一擰。

    然後方大小姐的痛呼聲便於這府門中升騰而起,經久不息...

    十息之後,方子魚委屈的站在一旁,歪著腦袋不斷的揉著自己發燙的耳朵,眼睛卻直直的盯著徐寒,沒好氣的言道:「姓徐的,你這張破嘴,是被佛祖開過光的嗎?」

    徐寒連連苦笑,他歉意的看了方子魚一眼,然後便轉頭望向那氣定神閒的坐在椅子上的紫眸少女,臉上頓時堆起了笑意,言道:「二師娘來也不說一聲,我們這一點準備也沒有。」

    「說了的話。」看上去與方子魚一般年紀的紫眸少女端起桌前的茶盞淺抿了一口,然後抬頭瞪了徐寒一眼:「那豈不是聽不到你們怎麼說我壞話了?」

    徐寒聞言,頓時啞然,絲毫不敢再在這個話題上與這鬼菩提多做糾纏。

    「不知二師娘此次前來所為何事啊?」他趕忙轉移了話題,在那時問道。

    「何事?還不都是你們這些小混蛋,讓姑奶奶我操碎了心!」哪知這個話題非但沒有緩和掉場上的氣氛,反倒是讓鬼菩提愈發的不悅。

    「蒙梁那小子也不知道躲哪裡去了,我尋了半個多月硬是找不到他的蹤跡。你呢?叫你做完了事情便趕快離開這是非之地,你也不聽,還給我當上了什麼執劍閣閣主。怎麼?為了那南宮小姐命都不要了!還有你!說了多少次讓你好生修煉,你呢?就知道游手好閒,以你的天賦,要是有小徐子一半的用功,哪至於現在還在離塵境打轉?」鬼菩提一臉老氣橫秋的說道,那語調之中慢慢的都是恨鐵不成鋼的憤怒。

    但偏偏無法無天的方大小姐也好,外人眼中心狠手辣的徐屠夫也好,面對這女孩的訓斥都猶如做錯了事情孩童一般,低著腦袋,默不作聲。

    鬼菩提絮絮叨叨說了半晌,見這二人始終低著腦袋不曾回話,大抵是覺得徐寒二人認錯的態度還算不錯,她的氣也消了大半,便於那時言道:「好了,這事就不說了,現在你們快些收拾東西,跟我離開這裡!」

    「嗯?」徐寒臉色一變。

    「為什麼?」方子魚大聲問道。

    「橫皇城要出大事了,沒看見那皇帝老兒的禁軍都被派出來了嗎?聖陽軍啊?那可是當年李文景到死都未拿出來的底牌,現在被李榆林翻了出來,你們真以為這是小事嗎?」鬼菩提沉著聲音說道。

    「可...」方子魚顯然還不能接受這忽然而來的事實,正要說些什麼,可話未出口便被生生打斷。

    「你給我閉嘴,小徐子,你最懂事,你趕快收拾東西。」鬼菩提於那時言道。

    立在一側的徐寒臉色變化,似乎在衡量著些什麼,在聽聞鬼菩提此言之後,他又沉吟了一會,方才言道:「我知師娘是為了我們好,但此事...恕徐寒難以從命。」

    鬼菩提頓時氣結,她瞪了徐寒一眼:「你知道橫皇城將發生什麼嗎?」

    「徐...」徐寒正要回應鬼菩提的話,可是話未出口鬼菩提卻一把抓住了徐寒的衣衫,隨後一道狂暴的真元在那時於鬼菩提的體內湧出,她提著徐寒的身子衝出了院門,隨後猛地身高。徐寒便被鬼菩提猶如小雞一般擰著,在楚仇離與方子魚的驚呼聲中,不斷的朝著天際升騰。

    徐寒在短暫的愣神之後,反應了過來,雖然心底對於鬼菩提此舉既是奇怪亦是驚駭,但同時他也相信鬼菩提決計沒有害他的可能,故而很快便壓下了自己心頭的這份驚駭。

    鬼菩提的修為可謂深不可測,此刻她似乎也動了幾分火氣,體內的真元被他盡數催動,速度可謂快到了極致,即使以徐寒不滅境的肉身在這樣的速度下也有些不適,那快速移動下,割破空氣捲起的氣流讓徐寒的周身傳來陣陣撕裂般的疼痛。

    那股菩提似乎也感受到了這一點,她臉色一沉,一道紫色的真元便將徐寒籠罩其中,這才緩解了徐寒的劇痛。

    「二師娘,你這是要帶我去何處?」徐寒見她如此,暗以為對方的氣消了不少,便壯著膽子問道。

    可鬼菩提卻並不理他,依然拉著他的身子不斷的朝著高空飛去。

    一刻鐘的光景過去,徐寒已經抵達了之前從未抵達過的萬丈高空,這時,鬼菩提方才停了下來。她冷著臉色指了指腳下:「你看!」

    徐寒一愣,但還是如他所言一般朝著身下看去。已至萬丈高空的徐寒,腳下的橫皇城已經化作了一道不若手掌大小的方塊之地,而就是在這方塊之地的上方,一頭赤色濃郁如血的真龍正盤踞其上,他的周身一道道血紅色的氣息不斷朝著遠方散去於半空中鏈接成了一道道紅線,徐寒順著那紅線望去,卻見那些散去的紅色氣息竟是不約而同的湧向距離橫皇城極遠的南方,湧向那崔庭所在的隆州!

    而在那隆州之上,一頭龍相已然凝聚成型,他模樣凶煞,雙眸盡赤,巨大的龍頭之上,更生有兩道猶如倒刺一般猙獰的龍角。

    徐寒的雙眸陡然睜大,眼前這一切意味著什麼自然不言而喻,但這些都不是讓徐寒如此詫異的緣由,真正的原因是因為...

    這頭龍相,非黃非青,非紅非紫。

    而是通體宛如無垠深淵一般,極致到極點的...

    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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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庭堅-如果一天沒有看書,在鏡子看到自己就會覺得討厭自己另一句是說;三日不讀書,便覺言語無味也是說;如果三天不念書,說出來的話便失了水準都是說人要多讀書,增加自己的智慧以及內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