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玄幻] 藏鋒 作者:他曾是少年 (連載中)

 
V123210 2018-7-9 20:13:48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653 170826
V123210 發表於 2019-7-11 07:04
第二百三十三章 亡龍之相

    「那...那是什麼...?」徐寒嚥下了一口唾沫,神色駭然的問道。

    崔庭在隆州扣下邱盡平與江之臣二位國柱,加上隨行的四十萬大軍,這擺明了是要與大夏朝廷撕破臉面,他既然選擇了擁兵自重,又有所依仗,以隆州一州之地結成龍相,雖然困難,但遠未到絕無可能的地步。

    可這龍相素來便有黃極而青,青極而紅,紅極而紫的說法,徐寒從未見過,更為聽說過這黑色龍相。

    況且無論是之前的宇文洛亦或是如今的李榆林,亦無論他們龍相強弱,這蘊含天下氣運之相所表露出來的都是無上威嚴之態,而這黑色龍相周身卻密佈著一道道讓徐寒極為不適的陰森與暴戾之感。

    聽聞此問的鬼菩提亦沉下了自己的目光,她盯著遠處的那頭黑龍,眸子中閃爍著莫名的光彩,似乎緬懷,又似乎憎惡。

    「從腐爛屍骸中生出的蛆蟲。」

    「自萬丈深淵裡爬出的惡鬼。」

    「加上一些逆天而行的妄念。」

    「便成就它...」

    「死而復生的鬼龍...」

    「其名謂之大楚!」

    大楚?!!

    聽聞這二字的徐寒臉色陡然一變,他不可思議的看向身旁的鬼菩提,欲言又止。

    「沒錯,就是你想的那個大楚。」鬼菩提卻似乎早已洞穿了徐寒的心思,她苦澀的笑了笑,紫色眸子中忽的失了平日裡的光彩,變得暗淡了幾分。

    徐寒在那時忽的記了起來,方子魚的生母似乎與眼前這位紫眸少女便是宗親,他也曾聽方子魚提起過,因為一些當年與寧竹芒的矛盾,方子魚是隨母姓的...而眼前的鬼菩提這麼說來,其真名亦是姓方...

    再然後,宇文洛曾經與他看過的那本記載前朝大楚以龍蛇雙生之法強行延續國運的記載裡也曾提及過,大楚的國姓亦是方...

    而鬼菩提身為森羅殿十殿閻羅之一,修為幾何暫且不論,但地位超然徐寒卻是看得真切,那麼如此說來如今被森羅殿控制的隆州,出現了亡楚的龍相,那是不是便可以說明森羅殿的背後便是楚朝遺民?或者說,森羅殿本身便是這楚朝遺民為復國而建的?

    念及此處的徐寒只覺腦仁一陣發疼,而一股寒意也隨即自他的腳踝升起,轉瞬便湧遍了他的全身。

    從一開始暗裡與祝賢合作,隨後滲透隆州,甚至還有可能在徐寒不曾去過的陳國也有他們勢力尚且未有浮出水面,再到想盡辦法製造半妖,這一切的一切如今看來似乎都是在為攪亂局勢,同時製造強大的戰力而做準備。

    每一步它都走的有條不紊,每一次落子它都層層算計,如今終於浮出水面,徐寒不敢想像的是這森羅殿的背後究竟還隱藏著如何大的能量。

    「無論是你眼前的大夏,還是陳週二國,森羅殿都早已佈滿了足以顛覆王朝的力量,這已經不是你能想像的東西,螳臂當車,勇則勇矣,卻也蠢到極致,你是個聰明人...」鬼菩提的聲音再次響起,只是這一次她卻並未說完,便被徐寒破天荒的打斷。

    「師娘能為徐寒做到這樣的地步,徐寒著實感激。」徐寒沉著聲音由衷言道,這番話的確並非場面話,如今他與鬼菩提的立場已然不同,可對方依然不遠萬里前來相勸,這份情誼,徐寒牢牢記在了心頭。「但徐寒此次恐怕得忤逆二師娘了...」

    「為什麼?」鬼菩提臉色一變,端是又氣又怒,「難不成你也要學墨塵子那個混蛋跟我扯什麼蒼生大義的虎皮嗎?」

    聽聞此言的徐寒苦笑著搖了搖頭:「二師娘說笑了,徐寒哪有師伯那般胸襟,徐寒只是在森羅殿待過些時日,想來是再也過不慣被森羅殿壓著的日子...」

    「那你便逃啊,路上的一切我都為你打點好了,你收拾好東西,你也好,你的小娘子也好都可以一併帶走。」鬼菩提不解的問道。

    「可二師娘不也說了,那是亡楚的冤魂,他們想要的是天下,我能逃到何處呢?」

    「那你留下來又有什麼用,你這仙人不到的修為在那南宮小妮子的面前逞逞威風也就罷了,難不成你以為還能擋下這大楚鬼龍之相的步伐?」鬼菩提說到這裡,語調頓時高亢了幾分,顯然是對於徐寒的邏輯既不解,又焦急。

    聽聞此問的徐寒,眸中的光芒忽的深邃了起來。

    他想起了大黃城上那位在星空下與他暢談的白鬚老將。

    於是,他忽的笑了起來,他言道:「一位長輩曾經與我說過,一個人活在這世上,好命也好,歹命也罷,終究要把自己的命死死的握在自己的手中,才能算是活過。」

    「森羅殿想要一統天下,我又不願做他的臣民,那我便只能以命相搏,怎樣都好過遠遠看著別人與它廝殺,懷著惴惴不安等待結果來得強吧?」

    大抵未有想到會得到這樣一個答案的鬼菩提不免在那時一愣,她怔怔的看了徐寒好一會光景之後,忽的嘆了口氣。

    「亡龍不可現世,可你知道為什麼大楚的龍相能夠逆天而行嗎?」

    「因為他們和牙奇山上的那位仙人做了一筆交易,嗯,就是那個殺了混蛋墨塵子的仙人...」

    「他為他們欺了天道,使亡龍得以重見天日,而他們則需要為他殺一個人,嗯,你就是那個人...」

    「我若是猜得沒錯的話,橫皇城破城之日,他們要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取你的性命。」

    「即使如此,你還要留下來嗎?」

    這一次,輪到徐寒一愣了。

    他雖然一開始便對那位牙奇山上的無上真人並不抱有好感,但卻是從未想過對方花去這麼大的代價所為的竟然是殺他?

    不過如今這些對於徐寒也算得上是家常便飯,他很快便回過了神來,言道:「那若是如此徐寒便更不能走了。」

    「這又是為何?」

    「因為想殺我的人太多了,從長安到大黃城,逃了太久,我逃得累了,不想再逃了。」徐寒語調平靜的回應道。

    「你!」鬼菩提大抵是從未見過如徐寒這般油鹽不進之人,她氣得跺了跺腳,眯起的眸子忽的湧出了凶光。「留下也是死,既然如此,倒不如死在我的手上。」

    鬼菩提說罷,一掌便豁然拍出,重重的打在了徐寒的胸口。

    徐寒的身子一頓,只覺體內的劍意被鬼菩提這一掌所徹底封死,他的身子便在那時自萬丈高空之上,飛速下墜。

    這大抵也算得上是肉身境修士的軟肋,即使到了不滅境,也無法憑肉身飛行,徐寒每次對戰之中所依仗的卻是天狩境的修為給他帶來的飛行便利,而此刻鬼菩提這一掌卻封死了他的修為,他竟是毫無辦法,只能眼睜睜的看著自己不斷墜向地面。

    要知道這足足萬丈高空,若是摔倒了地上,即使是不滅境的肉身恐怕最後也免不了被摔成一灘爛泥。

    這樣的變故著實來得太過突然,徐寒沒有一丁點的準備,眼看著自己下墜的速度越來越快,他的衣角甚至在這樣的下墜中燃起了陣陣暗火。但徐寒的臉上卻並未露出半分的驚恐之色,在就要觸及到地面之時,他的臉上忽的露出淒然之色,朝著四周便大聲言道:「二師娘,徐寒這便去了,未有來得及報師娘大恩,泉下必會負荊向師伯請罪!」

    這話一落,耳畔便傳來了一聲冷哼。

    隨即一股力道便於徐寒的身後將之托住,得益於此讓徐寒下墜的速度稍稍慢上了一些,但也僅僅是慢上了一些。

    意識到這一點的徐寒臉色終於有了些許變化,但他還來不及說些什麼,他的身子便狠狠的摔入地面。

    於是那晏府的演武台上發出一聲轟然巨響,無數塵埃碎石飛出,驚得一旁正在練武的十九與蘇慕安臉色一變,愣愣的在原地呆滯了半晌。

    「還不來扶我。」直到那演武台中心的巨大凹坑中傳出一道蘇慕安熟悉的聲音,小傢伙方才醒悟過來。

    「府主大人!」蘇慕安高呼一聲趕忙快步來到了凹坑前,卻見那凹坑的正中徐寒正神情狼狽鑲嵌入其中。蘇慕安也來不及去希望自家府主大人為何會從天而降,他趕忙上前將徐寒的身子從那凹坑中拉扯出來,嘴裡關切的問道:「府主大人,你沒事吧?」

    「哇塞,你這是什麼功夫,好厲害的樣子。」一旁的小十九也湊了上來,雙眸冒著小星星,一臉好奇的問道。

    徐寒聞言苦笑著搖了搖頭,他當然知道鬼菩提所為只是一時氣結,卻不想自己這位二師娘卻有這幅孩子性情,就是不忍心殺徐寒,可也得尋些辦法讓他難堪,最後她雖然托住了徐寒,但卻並未讓他平穩著陸,反倒將徐寒的速度控制在一個不足以傷他性命,卻又能讓他吃盡苦頭的樣子。

    念及此處的徐寒,嘴角的笑意愈發的苦澀,他倒並未真的因此而對鬼菩提生出半分的不滿,畢竟她做的一切說到底也是為了徐寒。

    於是徐寒朝著四周大聲言道:「謝二師娘不殺之恩!」

    「臭小子,你給我記住,你的命是墨塵子那老混蛋的命換來的!」

    「給姑奶奶好好活著!」

    「你若是死了,我定把你的屍首挖出來,喂給路邊的野狗!」

    鬼菩提的聲音在數息之後從四面八方傳來,卻終是未有再現身。

    徐寒聽著那極為「惡毒」的忠告,嘴角卻於那時慢慢揚起,他朗聲回應道。

    「小徐子遵命!」
V123210 發表於 2019-7-11 07:04
第二百三十四章 生即是罪,活即當誅


    天很黑,黑得就像是有一張無窮大的手將天空遮擋,沒有星光,也沒有月光。

    但奇怪的是,徐寒卻見眼前的景色看得格外的清楚。

    那是一排排彷彿望不到邊際的甲士,他們神情肅穆的立在徐寒的身前,盔甲泛著幽光,臉上的模樣好似被什麼包裹,看不真切,但那一雙雙血色的眸子卻格外的陰森。

    不知是黑沉沉的天相,還是這眼前甲士周身洋溢的氣息所致,立在他們的身前的徐寒腦袋有些發蒙。

    這是哪?為什麼他會出現在這裡?

    這些問題一股腦的湧上了徐寒的心頭,他木楞的轉過了頭,他的身後立著一道巍峨的宮殿,宮門與宮牆上都鑲嵌著最華貴的黃金與玉石,卻泛著幽深的綠光。那就像是黃泉之下,閻羅的居所,華貴無比的裝潢下,是纍纍的白骨與數以萬計的冤魂。

    徐寒一個激靈,他覺得這座宮門有些似曾相識,卻偏偏叫不出名字。

    他又看了看四周,忽然一道道身影隨著他的目光而不斷浮現,他們立在原地宛如雕塑一般一動不動,但眸中卻閃爍著駭人的血光,陰森可怖。他們注視著徐寒,就像是注視著一具冰冷的屍體。

    鹿先生?可卿?張相?

    徐寒忽的認出了他們,而背後那座宮殿的名字也在這時呼之慾出。

    但就在這時...

    撲!

    一聲悶響炸開,徐寒側頭望去,卻見之前他身前那一排排密密麻麻的甲士都在那時豁然單膝跪下。

    然後猶如夢魘一般的聲音忽的在徐寒耳畔炸開。

    那聲音由千萬人彙集,浩浩蕩蕩,綿綿不絕。

    如雷霆,如風暴,如百萬儒生仰首長歌,如沙場甲士重錘擂鼓。

    那聲音如是言道:「請府主大人赴死!」

    此音一落,徐寒的心頭一震,一股暴戾之氣於那時忽然自他胸中湧現。

    「請府主大人赴死!」

    「請府主大人赴死!」

    而那些甲士卻絲毫沒有顧忌徐寒的心思,他們一遍又一遍的重複著他的高呼,每一聲呼喊對徐寒來說都像是一把利劍刺入他的胸膛。

    他想問為什麼?又憑什麼?

    但他問不出聲音,那些刺入他胸膛的利劍敲碎了某些屏障,暴戾之氣如江河倒流一般湧出他的身軀,於是比著暗無天日的黑夜還要陰沉數倍的黑氣湧現,包裹了他的身軀,也包裹了這方天地...

    ......

    又是無垠的黑。

    徐寒眼前的畫面一轉,所有的一切都在那時消失不見。

    他感覺自己的手上濕漉漉,似乎有水滴打在他的掌心,那水,有些黏稠,也有些滾燙。

    他低下頭看去,這才發現他的懷中躺著一個人兒,準確的說是一個女人。

    她氣息萎靡的看著他,嘴角有那麼一絲艱難的笑意想要勾勒,卻勾勒不出。她顫巍巍的伸出手,似乎是想要撫摸徐寒的臉龐,但她胸口那觸目驚心的傷口卻讓她難以觸碰到那張近在咫尺的臉。

    最後,她還是失敗了。

    就在她的手離徐寒不過半寸之遙的時候,她最後一點力氣終於耗盡,眸中的光彩散去,嘴角的笑意凝固,那隻手也隨即跌落。

    叮鈴。

    一聲脆響盪開,那是她手上繫著的鈴鐺發出的聲音。

    那是...徐寒送給她的鈴鐺。

    「甄玥!」直到這時,徐寒終於認出了懷中的人兒,他發出一聲痛呼,卻注定得不到任何的回應。

    他抬起了頭,無垠的黑暗中,一位身著白袍的男人正滿臉獰笑的看著他。

    「你保護了任何人,你才是最大的惡,是你害死了她,你還會害死更多更多人。」男人這樣說著,眸子泛起了近乎狂熱的血光。

    「謝!閔!御!」徐寒看清了男人的容貌,於是一道歇斯底里的聲音於他的嘴裡吐出。

    他放下了懷中的人兒,站起了身子。

    一尊瀰漫著漫天黑氣卻緊閉雙眸的巨大魔神也於那時在他的背後緩緩升起。

    面對徐寒周身這近乎無可匹敵的氣勢,謝閔御的臉上卻並未露出半點的慌亂之色。

    他張狂的大笑:「來啊,殺了我!替她報仇,來啊!」

    「死!」徐寒赤著雙目,一隻手豁然伸出,那背後的魔神似乎與他融為了一體,也在那時揮出了自己的手。

    轟!

    一聲巨響落下,沒有半點的意外,謝閔御被砸成了一灘爛泥。

    而謝閔御的死並未讓充斥在徐寒體內的暴戾之氣消減半分,反倒有了愈演愈烈的趨勢,他側過了頭,那裡又是一道道人影浮現。

    呂厚德、胡蔓兒、邢鎮...

    他們都在那時看著徐寒,眸中閃爍這幽深的綠光。

    那股充斥在徐寒體內的暴戾之氣,在這一刻像是尋到了出口一般。

    「你們...都得死!」徐寒怒吼道,他背後的魔神在那一刻像是感受到了徐寒心頭的決意一般,他的雙眸豁然睜開。

    一道漆黑之色於眸中浮現,隨即漫天的黑氣自他眸中湧出,再次將徐寒包裹,也在此將這方世界包裹...

    ......

    「呼!」

    「呼!」

    徐寒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眼前景象再次變化,一切都消失不見,但唯獨那股充斥在他心中的悲慟、憤怒、暴戾卻久久難以平息。

    他甚至無法分清之前的種種究竟是他的幻覺,還是確確實實發生過的事情。

    那種現實與環境的交錯,讓徐寒心煩意亂,好似腦海的深處有什麼東西就要破繭而出了一般。

    噠。

    噠。

    噠。

    這是不遠處忽的響起了一陣清脆的腳步聲。

    徐寒抬起了頭,他看見了一道身影正邁著步子朝著此處走來。

    那是一位徐寒從未見過的男人,眉目清秀,如畫中走出的陌上君子一般,俊美得不可方物。

    「神無雙!」一個名字從徐寒的嘴裡脫口而出。

    可無論是這人,還是這個名字,徐寒都從未見過,亦從未聽過,但偏偏,他叫出了這個名字。

    於此同時,名為憤怒與憎恨的情緒忽的在他的胸膛中掀起了滔天巨浪,那憤怒與憎恨來得洶湧無比,卻又毫無緣由。

    它就像是某種被鐫刻在徐寒靈魂深處的東西,無論經歷多少次輪迴,他都矢志不忘。

    他想殺了這個男人,將他抽筋扒皮,將他挫骨揚灰,將他每一道血肉都割開,將他的靈魄放入燃魂的妖燈中日復一日的燃燒。

    這是徐寒從未有過的感受,他不明白為什麼他會對一個第一次相見的男人生出這樣巨大的恨意。

    但很快,這樣的疑問便得到瞭解答。

    隨著男人的身子漸漸走向徐寒,他的身旁一道道身影也隨即浮現。

    那些身影倒在地上,瞳孔睜得渾圓,身子卻沒了氣息。

    週遭的一切開始變得活絡了起來,有士卒的喊殺聲,有孩童的哭喊聲,而更多的卻是哀嚎,撕心裂肺卻又充斥著絕望的哀嚎。

    一道道樓台在遠處也在近處豎起,火光在樓台上升騰,晃動的人影如沒頭的蒼蠅一般抱頭鼠竄。

    這裡似乎是橫皇城——破敗的橫皇城。

    但徐寒卻並未有心思去感嘆這樣的場景,他的目光死死的落在那些週遭到底不起的人影身上。

    「玄兒、嗷嗚...」

    「紅箋、子魚...」

    「楚大哥、晏大哥、雪寧...」

    「慕安、小十九...」

    他木楞的掃過那些已經失去了生機的人影,嘴裡發出猶如夢囈一般的呢喃...

    為什麼他們都死了?到底發生了什麼?

    「很奇怪嗎?」男人的聲音終於在那時響起。

    徐寒一愣,抬頭看向了男人。

    那如從畫中走出的俊美男子,嘴角卻在那時露出了一抹笑意:「是你害死了他們啊!」

    「我?」徐寒的臉色一變,對於的男人的話不明所以。

    「是啊,就是你。若是你肯乖一點,好好的死在我的手上,他們怎麼會死?」男人語氣平靜的言道。

    徐寒的腦海中忽的傳來一陣陣撕心裂肺的疼痛,一道道畫面於他的腦海中閃現,他看見了他們為了自己義無反顧的攔在了眼前這男人的身前,然後他們一個接著一個的被男人洞穿了胸膛,一個接著一個的倒下...

    徐寒的瞳孔陡然放大,他看著自己的雙手,喃喃自語道:「是我...是我害死了他們...」

    「對,就是你。」男人似乎很享受眼前的畫面,他如此說道,那俊美臉龐上笑意猙獰。「為什麼還要反抗呢?無論重來多少次,你都注定會死,任何的掙扎都是徒勞,因為...這就是你的宿命!」

    那宿命二字猶如一把利劍刺入了徐寒的胸口,某些一直被徐寒強壓著的東西,隨著這二字落下,再也包裹不住,那東西瞬息掙脫的束縛,湧遍了徐寒的全身。

    無窮的悲傷包裹住了徐寒,他的雙眸不自覺的有兩道血淚湧出,順著他的臉頰而下。

    他站起了身子,一股神秘的力量將他對身體控制權盡數奪走,瀰漫的黑氣再次縈繞在他的周身。

    他看向那緩步走來的俊美男人,嘴唇緩緩張開。

    「千重劫,萬重難,從萬域星空,到這天地囚籠。」

    他如此言道,語調低沉又沙啞。

    而後又忽然變得高亢,像是那被比如絕境的野獸,在發出歇斯底里的吶喊:「還不夠嗎?」

    「還不夠嗎!!!?」

    天地忽的靜默,俊美男子邁出的步子懸在了半空中,火光中晃動人影停滯,如狼嚎一般的哭喊戛然而止,時間停止了流淌,一切歸於死寂,唯有徐寒的怒吼在這天地間迴蕩久久不息。

    而百息之後,待到餘音消散。

    穹頂之上忽的雲海翻湧,一道巨大的人臉凝聚成型。

    「不夠。」那人臉如此言道,聲如雷霆,卻又冷如萬載寒冰,堅不可化。

    徐寒的臉色在那時陰冷了下來,他看著天際巨大的人臉,咬著牙問道:「徐寒何罪之有?」

    天地間忽的雷霆大作,而於這漫天雷鳴之中,那巨臉哈哈大笑。

    「你記不得了嗎?」

    「你這在渾渾噩噩中苟且度日的可憐蟲,你問我你何罪之有?」

    「你生便是罪孽,你活著便是劫難,你說你何罪之有?」

    那聲音如此說罷,天地間忽的有什麼東西湧現。

    那是一道道金色的大字,亦是一道道包裹著無窮威能的敕令。

    那道敕令被鑲入了這方世界的深處,他是這方世界最本質也是最大的規則。

    那敕令如此寫道。

    生即是罪,活即當誅!

    ......

    「小寒!」

    「小寒!」

    耳畔忽的傳來了一聲聲急促的呼喊,徐寒的心頭一震,他的身子豁然做了起來。

    秋日少有的刺目的陽光順著窗戶的縫隙射入了徐寒的眼眸,照得他有些睜不開眼睛。

    「小寒你怎麼了?你知道你方才嚇死我了嗎?」

    耳畔的聲音如此問道,語調的中擔憂與關切自是毫不遮掩。

    徐寒轉過了頭,看向身旁,入目的卻是葉紅箋那張熟悉的臉,他愣愣的看著她,這才恍惚間醒悟過來,之前的種種原來都是一場夢。

    但那場夢卻著實太過真實了一些,真實得徐寒有些分不清,之前的一切與眼前的人兒究竟哪一個才是真實存在的東西。

    葉紅箋看著出神的徐寒,心底的擔憂又重了一分。

    之前她見徐寒出奇的未有早起,便想著來尋他,可入門之後便看見這少年緊閉著雙眸躺在床榻上, 額頭上佈滿汗跡,嘴裡還不足的發出一聲痛苦的悶哼。她趕忙高聲呼喚,卻得不到徐寒的回應,就在她想著要不要尋人來幫忙的時候,徐寒這才忽然醒來,但狀態卻明顯有些古怪。

    「怎麼了?小寒。」想著這些,她又輕聲問道。

    聽聞此問的徐寒終於回過了神來,他壓下了心頭的不安,朝著葉紅箋笑道:「沒什麼,只是做了一個噩夢。」

    只是葉紅箋何等冰雪聰明,自然一眼便看出了這少年的言不由衷。

    她輕輕坐在了徐寒的床榻旁,用手緩緩的擦去了徐寒額頭上的汗跡,言道:「小寒,你是在擔憂那楚國大軍的事情嗎?」

    八月之初,橫皇城便開始自大夏開朝以來的第一次宵禁。

    曾經繁華的橫皇城如今卻蕭條了不少,諾大的街道上行人寥寥似乎已經成了常態,唯有那一身血紅色甲冑的士卒在城中巡邏,以及那負責傳遞奏摺與文書的使者駕著快馬,來回的穿梭在橫皇城中。

    事態的發展遠遠超乎了所有人的預料,大夏的朝廷還在商議著當如何救出被囚禁的兩位國柱,但前方卻傳來了邱盡平與江之臣領著手下的四十萬大軍歸降崔庭的消息。

    如此一來,大夏中部的隆、雍、景三州皆是三位國柱的封地,此刻三位國柱盡數叛變,大夏八州便已有三州之地落入崔庭之手,並且如此一來,最邊境的遼州也被這三州隔斷,成為一座孤島。

    當然這一切雖然發生得極為突兀,以至於讓大夏朝廷,甚至整個天下都為之震驚,但比起這些更讓天下人萬萬沒有想到的是...

    於這隆、雍、景三州之上,所豎起的那一面面戰旗之上,所書所寫的卻是一個大大的楚字!

    是的,那個楚是大楚的楚,是亡楚的楚!

    而在這些消息傳來的同時,六十萬精銳大軍從隆州開拔,一路高歌猛進,直取橫皇城。隆州與橫皇城所在的燕州比鄰,而燕州的佈防幾乎盡數落在橫皇城,以及與橫皇城連成掎角之勢的集安城與畢華城中,其餘各城鎮雖有些許守軍,但無論是在質量還是數量上,比起崔庭手中的六十萬大軍那些城防都可謂不值一提。

    於是這六十萬大軍長驅直入,燕州各城鎮太守或殊死抵抗,或望風而逃卻是未有一人能阻止那六十萬大軍邁向橫皇城的步伐,如此下去再不過半個月的光景橫皇城便會遭受兵臨池下的大難。而幾百年來自知進攻,鮮有佈防的大夏朝堂上下更是在這忽然而來的大戰前慌了手腳,下令其餘各個州郡州牧領兵勤王的詔書一道接著一道的如雪片一般從橫皇城中被送出。

    但這遠水難救近火,各個州郡的州牧尚且還算與大夏同心同德,但想要等到他們的援軍,橫皇城起碼要獨自對抗這六十萬大軍十餘日的光景。縱使橫皇城城深牆高,但能否熬過這十餘日的光景,卻是沒有一人說得清楚。

    有道是覆巢之下安有完卵。

    在這樣的情勢之下,橫皇城中人人自危,就連徐寒也在這些日子以來,變得沉默寡言,每日都往返於住所與執劍府之間,鮮有與人交流。葉紅箋將這一切看在眼裡,心頭卻是無比的焦慮。此刻見徐寒如此,更是將這一切歸咎於了即將到來的夏楚之戰上。

    徐寒自然也看出了葉紅箋的擔憂,他趕忙整理好自己心頭的思緒,臉上再次浮出笑意:「紅箋不必擔憂,我只是...」

    而這一次,他的話並未來及說完,那女孩便忽的將身子湊了過來,一把抱住了徐寒。

    這忽如起來的擁抱讓徐寒一愣,耳畔也在那時響起了女孩輕柔的聲音。

    「沒關係的,這一次我一定會陪在你的身邊。」

    「刀山火海也好,萬劫不復也罷,我再也...再也不會離開你了。」

    徐寒自然感受到了女孩話裡的決意,他的錯愕在那一刻盡數煙消雲散。

    他亦伸出了手,抱住了女孩。

    他想著夢中的畫面,眸中漸漸浮出的一抹決然的冷色。

    「我也是,沒人可以傷害到你們...」

    「誰都不行!」
V123210 發表於 2019-7-11 07:04
第二百三十五章 李儒


    有道是千人盈城萬人盈野。

    足足六十萬大軍想要無聲無息的穿過燕州,抵達橫皇城顯然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

    根據前方探子發回的消息來看,崔庭的六十萬大軍抵達橫皇城起碼要花去半個月的光景。也正是因為如此,當三日之後密密麻麻的楚字玄旗出現在橫皇城外時,這座巍峨的古城之中方才一片驚恐與嘩然。

    聖陽軍的統領,年過五十的大夏王爺李儒臨危受命,帶著十餘萬聖陽軍在橫皇城頭佈防。

    作為大夏唯二的王爺,李儒的一生倒還稱得上傳奇二字。

    三十年前,李文景兵敗大黃城,臥床不起,膝下九子,八子奪嫡。

    李榆林成為最後的贏家,登上了帝王寶座,七位同胞兄弟,六位被他斬於大陽宮外,唯有李儒這位長子被他留了下來,不僅沒有削去兵權,反而將大夏最精銳的聖陽軍交到了他的手中。

    至於另一位王爺,便是徐寒的老相識,那位唯一未有參與奪嫡的李末鼎。

    ......

    作為執劍閣的現任閣主,徐寒自然有資格領著諸多執劍人登上城頭,查看具體的情況,他也因此有幸見到了這位傳奇的李家王爺——李儒!

    不得不說的是,李儒確實是一位很獨特的人。

    在滿滿都是血色甲冑的士卒當中,這位李家王爺人如其名,穿著一身白色的儒衫,立於城頭,於這氣氛肅然的沙場格格不入。

    徐寒有心打量一番對方,李儒的兩鬢生著白霜,頭髮被梳理得乾淨整潔,以一道木簪竄起,平唇挺鼻,眼角有著些許皺紋,整個人看上去更像是侵淫在四書五經中的老儒生,而並非那可以行軍打仗的沙場悍將。

    來到城頭的遠不止徐寒一人,大夏朝廷的文武百官,甚至那位李末鼎也有前來,但對此李儒都表現得極為平淡,並未在諸人身上注目半刻的目光。他始終皺著眉頭望著城外那黑壓壓的一片大軍,不言不語。

    城頭的文武百官雖然有心說些什麼,但似乎卻對於這位李家王爺極為畏懼,沒有一人敢在那時出言打破這場面上的沉默。

    「稟將軍,探子回報城外叛軍不到五萬人,似乎只是先遣的急行軍。」這時一位甲士忽的走到了李儒的身旁,單膝跪下,嘴裡如是言道。

    這話出口,李儒還未曾回應,城頭上的文武百官卻是紛紛臉色一變,似乎有些意動。

    「唔。」相比於他們的反應,李儒的回應卻是要淡漠許多,他只是淡淡的點了點頭,隨即言道:「傳令下去,駐軍各部加緊佈置防禦設施,不可私自應戰,違令者斬!」

    那甲士聞言,自然不疑有他,告退而去。

    而週遭的諸人卻一臉的不明所以,但又不敢多言。最終卻是那位李末鼎咬了咬牙,上前一步問道:「皇兄,此刻叛軍千里奔襲而來,人困馬乏,加之尚未聚成大勢,理應領兵出戰,挫其鋒芒,揚我聖威,為何皇兄卻避而不戰?」

    這個問題似乎也算是在場諸人心頭的疑惑,他們紛紛在這時側頭看向李儒,等待著他的回答。

    「我聽聞皇弟素來與江湖中三教九流交友甚廣,府中也養了三千家兵,既然皇弟如此憂心國事,不若我現在就打開城門,讓皇弟領著家兵去與這叛軍一決生死,揚我聖威如何?」

    李末鼎聞言頓時臉上的神情一滯,臉色陰沉了下來。

    週遭的諸人更是聞出了此刻氣氛的尷尬,就算心底同樣存在著與李末鼎一般的疑問,此刻也只能壓了下來。

    徐寒眯著眼睛看著眼前發生的一幕,又側頭看了看城外密密麻麻的黑甲,他微微一笑,竟然是在那時轉身離去。

    與他一同前來的南宮靖見狀,眉頭一皺,似乎有些不悅,但卻不願意在人前發作,也在那時領著手下的執劍人跟上了徐寒離去的步伐。

    ......

    「為什麼要走?」回到晏府中之後,南宮靖皺著眉頭便看向徐寒問道。

    徐寒悠哉悠哉的坐在自己作為上,輕抿一口泡好的茶水,然後眨了眨眼睛,一臉不明所以的反問道:「不走留著幹嘛?李王爺會給咱們包午飯嗎?」

    這話出口,南宮靖的臉色自然是變得極為難看,但以南宮卓為首的諸位執劍人卻不免暗覺好笑,卻又礙於南宮靖的「淫威」不敢發聲,一個個撇著嘴巴,強忍著笑意,那模樣卻是有趣到了極點。

    「天下興亡匹夫有責!叛軍兵臨城下,我等理應配合聖陽軍死守城門,哪有將士在外浴血奮戰,我們卻安心坐於此處品茶的道理!」

    「南宮大人既然有如此胸襟,當真是巾幗不讓鬚眉,不若就自便吧。」徐寒似乎未有聽出南宮靖語調之中所包裹的怒意一般,他又輕抿了一口茶水,笑呵呵的言道。

    「你!」南宮靖頓時再也包裹不住自己心頭的怒火,她冷哼一聲,又側頭看了看身旁那些執劍人。「要留下陪著懦夫的便留下的吧,是男人的就跟我走!」

    言罷,南宮靖便邁著大步走出了晏府。

    以南宮卓為首的諸多執劍人你看我我看你了好一會光景,終於還是在朝著徐寒遞去了一道歉意的目光後,紛紛隨著南宮靖離去。

    這被徐寒清理過後的執劍閣,所餘下的執劍人雖然整體實力比起之前下降了不止一籌,但這剩下的人卻幾乎都是之前蕭蚺的親信。而理所應當的是,在蕭蚺離去後,這些親信自然就成為南宮靖的親信,在徐寒與南宮靖之間,他們也就同樣理所當然的選擇了後者。

    對此徐寒並無半點意外。

    他依然眯著眼睛坐在原處,目送著諸多執劍人離去。

    直到這些執劍人的背影徹底消失在了徐寒的眼簾,這時那一直站在一旁看著這一切的葉紅箋忽的邁步上前,走到了徐寒身側,輕聲問道:「這樣真的好嗎?」

    徐寒起身淡淡一笑言道:「這樣最好不過。」

    葉紅箋皺了皺眉頭,對於徐寒此舉多少有些不解:「你是覺得橫皇城在李儒的手上,真的可以高枕無憂

    嗎?」

    徐寒搖了搖頭,苦笑言道:「若是單靠一個崔庭,橫皇城自然無礙,但他背後的森羅殿...沒人敢小覷...」

    「那...」葉紅箋愈發疑惑,有道是這覆巢之下安有完卵,既然決定留在了橫皇城,那就理應與之共同進退,如此袖手旁觀不是葉紅箋所喜,亦不應當是那個她認識的徐寒所為之事。

    似乎是看出了葉紅箋的疑惑,徐寒淡淡一笑,他站起了身子,輕輕的踱步走到了府門口,然後他抬頭望向城門方向的天際,言道:「這裡比那裡更凶險,何必讓他們留下來呢?」
V123210 發表於 2019-7-11 07:04
第二百三十六章 麻煩

    崔大國柱似乎愛極了這夜襲之事。當天傍晚方才睡下的徐寒便被城門方向傳來的震天的喊殺聲所驚醒,火光縈繞在城頭,橫皇城的百姓都在那時走出了房門,站在屋外緊張的注視著城頭方向。而街道上卻隨處可見快速趕往城門的士卒。

    雖然一開始便料想到了崔庭,或者說崔庭背後的森羅殿一定藏著什麼後手,但對方選在當天晚上便攻城,依然讓徐寒有些詫異。

    李儒帶來十二萬聖陽軍,可是實打實的百戰之師,加上燕州各城收攏來的兵馬,此刻的橫皇城中集結了足足二十五萬大軍。而若是今日早晨那李儒的甲士未有看錯的話,崔庭手中此刻滿打滿算也不過五萬大軍,加上這橫皇城的高城堅牆徐寒著實想不到崔庭拿什麼與橫皇城叫板。

    但這些都並非需要徐寒去操心的事情,事實上,他有更大的麻煩需要應對。

    「咱們不去看看嗎?」同樣被這樣的異動所驚醒的楚仇離湊到了徐寒的跟前,頗為意動的問道。

    這中年漢子饒是到了這時,這喜歡湊熱鬧的性子卻是如何也改不掉。

    徐寒聞言轉頭看了諸人一眼,除開前些日子不知為何帶著雪寧忽然離去的晏斬,諸人此刻盡數站在徐寒身旁,也都紛紛將目光投注在徐寒的身上,他歪著腦袋想了想,忽的點了點頭:「楚大哥想看便去看看吧,記得萬事小心。」

    「好勒!」得到准許的楚仇離咧嘴一笑,正要帶著諸人離去,可又像是忽的想到了什麼,那邁出的步子又停了下來,他狐疑的看向徐寒問道:「你不去嗎?」

    徐寒笑著搖了搖頭,又打了個哈欠說道:「五萬大軍想要撼動橫皇城無異於痴人說夢,有甚好看的?這幾日忙前忙後太累了些,我想好生休息一下。」

    楚仇離等人大抵都是些腦子一根筋的簡單性子,聽聞徐寒此言都不疑有他,紛紛應了一聲之後,便興致勃勃的結群離去,唯有那葉紅箋立在原地,不曾有半分離去的意思。

    「你不去看看?」徐寒見狀微微一愣,但很快便回過了神來。

    葉紅箋朝著他抿嘴一笑,言道:「我也覺得沒什麼好看。」

    徐寒啞然,他從葉紅箋臉上那揶揄的笑意中大抵已經讀出了自己的算盤已經被葉紅箋識破。但他似乎還並不願放棄,又言道:「其實...」

    「沒什麼其實的。」可話未說完便被葉紅箋生生打斷,只見那女孩上前一步,俏生生的立在了徐寒的跟前。她歪著腦袋,眨了眨眼睛,輕聲言道:「上一次在長安我已經錯過了,這一次,我不想再錯過。」

    徐寒的臉色變了變,他知道葉紅箋指的是什麼,也明白以葉紅箋的冰雪聰明想要騙她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他索性伸出了自己的手,握住了葉紅箋的手。

    他然後他直視向那雙明媚的眼睛,終是點了點頭言道:「好。」

    ......

    李末鼎立在橫皇城的城頭,看著城池下那幾乎與夜色融為一體的於城門外一字排開的黑甲甲士,他皺了皺眉頭,問道:「他們究竟要做什麼?」

    立在他身旁的李儒聞言側頭看了李末鼎一眼,卻沒有說話。

    李末鼎感受到了這一點,他有些不悅,當然更多的卻是尷尬——因為從李儒眸子中遞來的目光中寫滿了不屑,就像是在嘲弄李末鼎問出的這個問題是多麼的無知一般。

    李末鼎仔細的算了算,自從三十年的八子奪嫡之後,他與這位兄長已有足足三十年未見。他在哪裡,在做什麼,都是一個未解之謎,甚至坊間也曾有過不少李儒已經被李榆林偷偷處決的傳言。畢竟李儒參與過那場奪嫡之爭,於任何帝王而言,這樣的人都是並不願意被看見的存在。

    可三十年當李儒再次出現在諸人眼前的時候,他已然成為了大夏最強大也最神秘的這只聖陽軍的統領。這大大出乎的諸人的預料,當然這諸人之中也包括李末鼎。

    但不同於諸人的是,李末鼎在驚訝之餘更多的卻是驚喜。

    作為李文景最年幼的兒子,三十年前的李末鼎方才十歲,他自然沒有能力也沒有心思去參與這樣一場混戰。他本就是李文景一日醉飲臨幸了一位宮女所出,於皇族之中地位素來底下。而在他那屢遭白眼的幼年記憶中也就只有李榆林與李儒二人曾平等待他,因此在見著李儒之後,他有意親近,可對方卻處處冷言相待,這讓李末鼎既不適,亦有些疑惑,當然還有免不了生出的堆積在心頭的怒火。

    而這些,他自然無法選諸於口。

    轟!轟!轟!

    這時,城下呼的傳來一陣陣悶響。

    李末鼎不得不壓下了自己心頭紛擾的思緒,沉眸看向那處,卻見那些甲士們在那時推著一道道巨大的鐵石鑄成的投石車來到橫皇城前。

    「難不成他們想要靠這東西攻破橫皇城?」當下便有人如此出聲言道,語調之中充斥著恥笑之意。

    投石車這樣器具對付尋常城郭或許有用,但在城高數十丈有餘的橫皇城面前卻是不值一提,更何況就算這投石車與眾不同,能夠將巨石拋到橫皇城上,但他們還有聖陽軍在。

    不過說完這話的那人卻很快沉默了下來,因為李儒在那時朝著他投去了一道冰冷的目光,他的心頭一震知道觸怒了這位李家王爺的軍紀,頓時沉默收聲。

    而後李儒有轉頭看向了身後的傳令官,那傳令官瞬息會意,他點了點頭,手中令旗舉起,以某種特定的規律揮舞,嘴裡高聲喝到:「烈刺營準備!」

    此音一落,數百名身著鐵甲,雙手各此一把寒光閃爍的月刃的甲士在那時邁步而出,分別來到了這城牆的各處。

    同樣也在這時,一枚枚一丈大小的鐵球被那崔庭手下的甲士們推到了投石車上,從他們那緩慢的動作中不難看出,這些鐵球的份量極重。

    「放!」伴隨著城下傳令官的一聲怒吼,那些投石車的鐵臂揮舞,一道道巨大的鐵球便在那鐵臂的揮舞下,被高高拋棄,飛速朝著橫皇城砸來。

    數以百計的鐵球亦如此快的速度砸向橫皇城,這樣的場面當然稱得上是壯觀。而在城頭上名為督戰,實際上只能觀戰的文武百官見此情景大抵都是臉色一寒,事實證明他們終究高估橫皇城的城高,也低估了敢於帶著五萬便來攻城的崔庭。

    有人已經催動起了周身的真元,有人則開始抱頭鼠竄。

    但那位聖陽軍的統領卻眉頭皺起,他有些疑惑,疑惑於崔庭到底是不是真的如此愚蠢...

    巨大鐵球很快便來到橫皇城的城頭,以它們那飛速墜落的速度,恐不出數息光景便會落下,而也就是在這時,那數百位手持月刃的烈刺營甲士們在那時紛紛飛身而出,迎向了那呼嘯而來的鐵球。

    唰!

    然後數道寒光閃過,他們手中的月刃被他們飛速的揮舞,於半空中劃出一道道寒芒。

    鐺!

    伴隨著那金石碰撞之音,在諸人詫異的注視下,那些巨大的鐵球竟然就在那時被月刃所割裂,化作碎塊。

    目睹了這番場景的人群中頓時響起一陣驚呼,只是這樣的驚呼還未來得及落下,驚呼便化作了驚恐。

    因為在那些破開的鐵球之中,一道道身影卻忽然自鐵球中竄出,他們的速度極快,轉瞬便殺向了城頭的甲士們,訓練有素的聖陽軍自然還能從容應付,但那些尋常甲士卻顯然被這樣的變故所震,當下便有數百人慘死在那些竄出的身影手下。

    待到這第一輪交鋒落幕,諸人方才藉著城頭的烽火看清那些身影的模樣,那是一隻隻渾身密佈著紫色鱗甲的人形生物,生著獠牙,渾身長滿了駭人的倒刺。模樣猙獰可怖,宛如從地獄中爬出的惡鬼。

    饒是李儒在看清了這些怪物的模樣之後,也是心頭一震,但那些怪物卻顯然沒有給諸人消化掉這份驚駭的意思,它們在落地之後,便紛紛發出一聲聲尖銳的嘶吼,然後便毫無章法撲向了週遭的諸人。

    一時間橫皇城的城頭殺聲四起,而城下那些甲士們早已將第二輪鐵球裝填完畢,蓄勢待發...

    ......

    「看樣子崔大國柱並沒有想像中那麼好對付。」坐在府門中的葉紅箋側頭看了看火光縈繞的城頭方向,朝著身旁徐寒言道。

    懷抱著玄兒正撫摸著小傢伙的毛髮的徐寒聞言,伸手捋開了玄兒背上的毛髮,從裡面抓出了一隻黑色跳蚤,頭也不抬的言道:「崔庭不可小覷,他背後的森羅殿更不可小覷。」

    葉紅箋眨了眨眼睛,問道:「那這麼說來橫皇城守不住了?」

    徐寒又從玄兒的毛髮中揪出了一隻跳蚤,嘴裡淡淡回應道:「那就得看李儒有多大的本事了,若是他能拖住一段時間,或許還會有所轉機。」

    「嗯?你是說熬到各州郡的勤王的大軍到來?」葉紅箋又問道。

    徐寒一笑,他搖了搖頭,忽的站起了身子。

    他將懷中的玄兒放了下去,仰頭看向遠處的天際,言道:「用不了那麼久...」

    他頓了頓,眸子忽的眯起。

    「只有熬到我解決了眼前這麻煩就好。」

    葉紅箋聞言一愣,她似乎感應到了什麼,趕忙順著徐寒的目光望去。

    只見那遠處的夜色中,有幾道身影拖著漫天的黑氣飛速朝著此處遁來...
V123210 發表於 2019-7-11 07:05
第二百三十七章 楚某人的嘴,佛祖開過光

    李儒的眉頭皺得更深了。

    他看著那些在城頭上與甲士們廝殺的紫色怪物們,眉宇間寒霜密佈。

    這到底是什麼東西,他難以說清,至少在他五十年的生命裡他從未見識過這樣的生物。

    他們的戰力說不得如何強悍,但生命裡卻極為頑強。試想一位尋常修士,在未到天狩境前,被拋入百丈高空,再狠狠摔下,想來也是凶多吉少,但這些怪物們卻毫髮無損,落地之後便可瞬息加入戰鬥。並且尋常刀刃難以傷及要害,即使僥倖砍出些傷痕,也可在短時間內快速回覆。而就是天狩境的強者也無法短時間將這怪物的斬殺,能夠做到這一點的只有依仗那些離塵境大成的人物。

    聖陽軍的甲士們大抵訓練有素,即使面對這樣的凶物也可分置結成戰陣,將之牽制,但那些尋常甲士境況就要落魄得多了,雖不至於丟盔棄甲落荒而逃,但還是免不了對此物忌憚無比不敢上前。

    崔庭的大軍還在不斷的朝著城頭拋射出那些包裹著怪物的鐵球,一個接著一個的轟擊在橫皇城數百年未有遭逢戰亂的城頭上。

    城牆千瘡百孔,怪物們又破鐵而出。

    這時,橫皇城的城牆上狹窄的通道反倒成了李儒調兵遣將的障礙,二十多萬大軍很難在這樣十餘人寬的通道上快速調動,他也因此無法調集精銳在短時間內清除掉這些怪物。

    眼看著城頭上亂成一片,李儒眉頭一挑正要說些什麼。

    「吾奉諸君多日,今日懇請諸君為吾效死!」

    可就在這時,城頭的另一側,忽的傳來一聲中氣十足的高呼。卻是那位方才離去不知所蹤的李末鼎,他領著三千腰配刀劍的江湖人士忽的出現在了城頭處,於那時振臂高呼道。

    「莫敢不從!」那三千人衣衫各異,年紀從二十出頭到古稀老者盡數有之,甚至還不乏一些女流之輩,單單就賣相而言,比起這聖陽軍差之甚遠,但卻紛紛在那時同樣高聲回應道。

    而後那三千人化作一股洪流紛自朝著城頭的各個方向湧去,加入到了斬殺這些怪物的戰鬥中。

    提及李末鼎這位並無多少實權的王爺,於朝堂之中的大多數人能夠想到的只是那隻知結交江湖人士的李俠士,雖然面子上見面之時都得恭恭敬敬的喚他一聲王爺,但心底大抵對他不屑一顧。

    直到這時,直到這三千門客出手的瞬間,諸人方才醒悟過來,這位李家王爺苦心經營這麼多年,換來的竟是三千位修為不低於天狩境的強者。

    這三千人出手,因為其身為天狩境強者的御空能力,可以快速的穿梭於戰場,飛速抵達那些怪物肆虐之處,雖然無法徹底消滅這些怪物,但卻很好的遏制了事情進一步的惡化。

    這樣變故,饒是李儒也未曾料到,他看向那位自己三十年未曾一見的弟弟。

    三十年的光景,已經將當年那位怯懦的男孩鍛造成了如今這兩鬢微霜的模樣,他看著李末鼎身先士卒的殺入了敵陣之中,這位面色冰冷的聖陽軍統領嘴角微微揚起,似笑非笑。

    只是這樣的笑意還未來得及在他的臉上完全綻開,身旁的傳令官便忽然發起了一聲驚呼,李儒的心頭一震,趕忙低頭看向那城下。

    只見三台比起之前更加巨大的投石車被那些甲士們推上了城頭,而三個五丈大小的鐵球也隨即被放上了投石車中...

    李儒雙眸一凝,盯著那三道事物,而那三個鐵球也在那時在那些甲士的驅動下,猛然朝著橫皇城的城頭砸來...

    它們在橫皇城的上空劃過了一道弧線,然後...

    他們掠過了橫皇城的城頭,直直的落在了身後那座古城的城中。

    五丈大小的鐵球,重越千鈞。

    它們在落地之時發出一聲巨大轟響,揚起漫天的塵埃,當然於此同時還有那些城中百姓的驚呼。

    而這些卻只是開胃的小菜,在那被砸得破爛不堪的鐵球中忽的傳來一陣陣震天的高呼,巨大的鐵球從裡自外的被撕開,三道三丈大小的人形怪物從中浮現,他們猩紅著雙眸,自出現那刻起便朝著週遭的百姓殺去。

    無論是速度還是力量這三頭巨大的怪物都超出這些尋常百姓太多,不過是在李儒這數息愣神的光景間,便有近百位百姓被那些怪物撕成了碎片。

    見此情形的李儒眉宇間煞氣湧動,他很快便下達了命令,分出了半數的精銳入城牽制那些怪物。但這樣的命令還未來得及被執行,又是一輪鐵球轟擊,半數落入城頭,半數砸入橫皇城中。

    一時間整個橫皇城都陷入了兵荒馬亂之中...

    ......

    巨大的黑龍在橫皇城外盤踞,它滿是森白獠牙的大嘴張開,而那居於大陽宮中的紅色巨龍周身的龍氣便在那時不斷溢出,湧入那黑色巨龍的嘴中。

    橫皇城是大夏的國都,是天子的居所,群魔肆虐之下,橫皇城中的百姓死傷無數,一個王朝連自己國都的居民都無法保護,必定動搖民心,而民心一散,氣運便散了大半...

    徐寒想著這些,終是收回了自己的目光,然後看向眼前這三道立於自己身前的身影。

    一位老者,身著白色錦衣,背繡一朵妖豔紅雲。

    一位老嫗,彎腰駝背,手持一把蛇頭枴杖,周身氣息陰冷。

    還有一位男子,四十歲上下,背負一把長劍,劍眉星目,器宇不凡。

    徐寒的目光在這三人的身上一一掃過,然後淡淡一笑言道:「在下徐寒,還未請教三位前輩名諱。」

    「赤霄門烏銘秋!」白衣老者沉眸言道。

    「長春穀苗善水。」老嫗輕聲言道。

    「虎嘯山莊庭固。」中年劍客言道。

    三人的語調平靜,但每一個名字的背後都藏著一段堪稱傳奇的人生,也都擁有者足以讓大夏江湖震動的力量。前者是赤霄門的仙人長老,當年開山祖師的嫡親,後二者都是來自三門十二鎮中的仙人掌教。

    「久仰久仰。」徐寒笑著朝著這三人拱了拱手,絲毫沒有尋常人面對仙人時的侷促之感,倒是她一旁的葉紅箋雙眸一凝,周身的真元劍意湧動,顯然已是警惕到了極點。

    以她的修為這樣的異動自然是瞞不過那三位仙人的眼睛。

    當下那為首的烏銘秋便眯著眼睛看向葉紅箋,笑著言道:「好漂亮的女娃子,也好,二人一起黃泉路上不會孤單。」

    此言一落凌冽的殺機鋪面而來。

    三人身為仙人大能的氣勢也在那時就要升騰而起...

    「兩個人上路有什麼意思?不如你們三位一起,說不定還能演上一處那叫什麼來者...」這時一道青嫩的聲音忽的從府門方向響起,在場諸人聞言皆是一愣,紛紛側頭望去,卻是那去而復返的方子魚一行人。

    此刻方大小姐正歪著腦袋苦思冥想,嘴裡念叨著:「咦,那齣戲叫什麼來著?」

    「小十九,就是前些日子我帶你去看的那個,兩個男人和一個女人,一會你愛我,一會我喜歡你那個...」

    小十九聽聞此問,白了方子魚一眼,然後一抱手頗有些不悅的言道:「《流芳院》,真不知道有什麼好看的,三個人搞來搞去,還不如動手打上一場,誰贏了就聽誰的,某些人一把年紀了,還看得淚流涕流的,下次我再也不會陪你去看這麼無聊的東西了。」

    「怎麼無聊了?那叫兒女情長!你個小屁孩懂個什麼!」方大小姐被一個不到十歲的小女孩如此奚落,頓時臉上有些掛不住,當下便大聲反駁道。

    看著這完全處於狀況外的二人,徐寒是又好氣又好笑,心底卻又忍不住泛出陣陣感動。

    「你們怎麼回來了?」他出言問道。

    「咳咳。」楚仇離在那時艱難的從爭執不休的兩位大小姐之間擠出了身子,他朝著徐寒咧嘴一笑:「我們想了想,覺得小寒你說得有道理。」

    「這打仗有甚好看的,崔庭那老小子在大黃城被我們打得屁股尿流。就他那三角貓的功夫,能打進橫皇城?我楚某人就把腦袋割下了來給他當尿壺!」

    楚仇離一臉篤定的言道。

    只是這話一落,天際之上便飛來一道巨大的事物。

    那是一枚五丈大小的鐵球,以雷霆萬鈞之勢狠狠的砸在了楚仇離身後的街道上。

    三丈大小的紫色怪物從那鐵球中爬出,嘶吼著朝著週遭的百姓殺來。

    被那鐵球掀起的塵埃糊了一臉的楚仇離錯愕的看著那隻巨大的怪物,他的嘴角微不可察的抽動了一番,然後在諸人遞來的古怪目光下,這中年漢子的臉上露出一抹尷尬的笑意。

    「咳咳,我的意思是說,崔庭本人要是能殺進來...這個...不作數的,不作數的...」

    這話一落...

    那橫皇城中便赫然有一道身影飛出,他的周身盤踞著一頭頭墨色的獅虎龍蛇,一身白色儒衫隨風揚起,隨著他指尖一動,那些獅虎龍蛇便發出一聲聲怒吼,殺向那些在城中肆虐的怪物。

    「崔庭!橫皇城中不見血刃的規矩你忘了嗎?」那立在空中的人影於那時朗聲言道,聲音蒼老卻中氣十足。

    而此音一落,那橫皇城外,便有一道身著黑衣的身影自天際飛入。

    那人看著白衣老者,笑道:「兩國交戰,非皇室宗親的仙人不可出手,這四方盟約的規矩,杜太傅也忘了嗎?」

    咕嚕!

    看著這天際的兩道人影,楚仇離面色難看。

    一旁的蘇慕安一臉崇拜的看著這中年漢子,眨了眨眼睛,問道。

    「楚大叔...你這嘴是佛祖開過光的嗎?」
V123210 發表於 2019-7-11 07:05
第二百三十八章 你想看蓮花嗎?

    烏銘秋三人神色古怪的你看我一眼,我看你一眼。

    在登臨仙境之後,他們大抵再也未有遇見過這樣的事情。

    一群人就好似當他們不曾存在一般,自顧自的說著話,甚至還為了一處未有聽聞過的勞什子爛戲吵得不可開交。

    「哼!」這樣的無視對於早已習慣了高高在上的烏銘秋三人來說無疑算得上是侮辱。

    當下烏銘秋便發出一聲冷哼,他周身的煞氣湧動,一道渾身燃著烈焰的巨熊於那時在他的背後湧向。而那位苗善水也在那時猛地將手中的蛇頭枴杖轟擊在地上,數以千計的閃著幽芒的毒蛇便知她的腳底生出,吐著信子朝著徐寒等人湧來。而最後那位名為庭固的劍客卻屹然不動,只是濃郁的劍意卻開始以他為中心不斷的朝著四周蔓延開來。

    三人擺開了架勢,那身為仙人境的氣勢自然是不是常人可以抵禦的東西,在這股氣勢的籠罩下,方才還嬉笑怒罵的諸人紛紛臉色一變,暗覺體內氣息不暢。

    他們趕忙運集了周身的真元,準備好全力以赴。

    蘇慕安拔出了他背上的刀,狂暴的刀意包裹著刀身,捲起陣陣罡風。

    方子魚雙眸一寒,背後豁然生出一道道妖異的紫氣將她的身子裹藏其中,她的身子升騰而起,紫色的甲冑浮現在她的身軀之上,而數把寒芒凌冽的飛劍也在那時出現在了她的頭頂。

    葉紅箋同樣邁步而出,背後一隻巨大的火鳥升騰而起。她面色冷峻,眉宇間閃爍著決然之色。

    徐寒的目光在諸人身上一一掃過,他臉露苦笑的言道:「諸位這是何苦?」

    三人卻只是朝著徐寒淡淡一笑卻並不多言,徐寒見狀知道這時再說些什麼都於事無補,他的眉頭一沉也在那時看向那三位氣勢滔天的仙人。

    一時間這場上的氣氛便壓抑無比。

    「好勒!你們快打,我最喜歡看人打架了!」可偏偏也就在這時,小十九那稚嫩的聲音忽的響起,她彎著眼睛,一邊拍手一邊言道,眉宇間倒是寫滿興奮之色。

    一旁的楚仇離見狀趕忙將這小十九從地上抱了起來,也顧不得這小傢伙滿是怒氣的拳打腳踢,抱著她便要朝著府門外走去,可是這腳步方才邁出,卻發現府門外那些巨大的怪物尚且還在肆虐,天穹之上杜平策與崔庭打得不可開交。

    中年漢子一陣手忙腳亂,最後終是硬著頭頭皮,嘴裡說著:「借過、借過。」然後從這殺氣騰騰的雙方中間走了過去,跑到了院子的深處。

    這番情形讓那為首烏銘秋嘴角一陣抽搐,憋了半晌,方才吐出一句:「這世道是真的變了...」

    「當然變了。」徐寒寒聲應道,而後他的身子一頓便以快得出奇的速度率先朝著三人殺去。葉紅箋等人也隨即跟上了徐寒的步伐,各自最強的殺招都在那時自他們的手中呼嘯而出。劍影刀光連成一片,鋪天蓋地的朝著烏銘秋三人襲殺而來。

    見著這方情形的烏銘秋眉頭一皺,他大抵有些弄不明白眼前這群人究竟是如何的一群人。

    他還從未聽聞過這世上敢憑著四人之力便對仙人出手的傢伙,對方這樣的行為,與烏銘秋的眼中無異於是莫大的羞辱。

    他的眉宇一寒,一隻腳的猛地跺地,身後那隻火熊似有所感也在那時猛地抬起了自己的雙足,用力的跺地。

    轟!

    一聲巨響隨即爆開,以烏銘秋跺腳之地為原點,那地面開始如被投入了巨石的水面一般掀起了層層波浪,隨著那波浪蔓延開來,地面開始扭曲變形,一道道裂紋在這樣的拉扯中浮現。而就在這些裂紋之中,道道炙熱的光線爆射而出,籠罩向諸人。

    轟!

    又是一聲巨響炸開。

    腳下的地面像是再也無法支撐住其下那股龐大力量一般,轟然爆開。

    一道道宛如岩漿一般的事物翻湧而出,爆射向諸人,炙熱的氣浪鋪面而來,裹挾著強大無比的力量。在這股力量下,諸人的身子紛紛如受重創一般,在那時一滯,然後接二連三的倒飛了出去。

    「區區螻蟻,也敢觸怒仙人之威。」烏銘秋見此情景嘴角頓時露出了一抹獰笑。

    身旁那位苗善水見狀,佝僂的身軀一震顫動,她手中的蛇頭枴杖再次被她提起狠狠的撞擊向地面,那些盤踞在她身下的毒蛇便在那時如得敕令一般飛速朝著週遭諸人殺來。

    本就被那烏銘秋所傷的諸人還未來得及從之前的衝擊中平復下體內躁動的內息,面對這些襲殺而來的毒蛇更是紛紛臉色一變。

    他們倉促間紛紛勉力穩住了身形,一道道劍招刀芒揮出,試圖斬斷這些可怖的毒蛇,但這樣的做法卻收效甚微,仙人喚出的毒物自然有他的不凡之處。

    那些毒蛇固然被他們所斬斷,但轉瞬一道道綠氣從死去的毒蛇體內泛出,斷掉頭顱的身子生出頭顱,死去身子的頭顱長出了身子,繼續朝著他們殺來。

    「咯咯。老身的寶貝可不是那麼容易被破解的。」老嫗見狀在那時發出一道滲人的輕笑,像極了那夜深人靜時山林中的輕語。

    修為最高,肉身又強悍無匹的徐寒洞察到了這些毒物的古怪,他並未出手斬殺這些毒蛇,反倒任由他們撕咬著他的身軀——而這些毒蛇饒是已經使出了渾身解數,卻無法咬破徐寒的肉身。

    徐寒並未因此而生出半分的得色,他很清楚這只是這才大戰的開胃菜,這些仙人們遠未使出他們真正的實力,但饒是如此,這些輕描淡寫的招式便已經讓他們疲於應付。

    念及此處的徐寒眉宇一沉,他的目光在諸人的身上一一掃過。

    葉紅箋等人在那些毒蛇的撕咬下且戰且退,身形狼狽,不遠處抱著小十九的楚仇離在流滿了滾燙岩漿的地面上來回亂竄,就連玄兒與嗷嗚也感應到了這三位仙人的強大,紛紛弓起了身子,豎起了背上的毛髮...

    徐寒想起了數日前那個荒誕的夢境...

    他的心頭一凜,暗暗言道:那樣的事情,永遠不可能發生...

    至少在我倒下前,不可能發生。

    抱著這樣的念頭,那少年邁步向前,背後那方木匣之中傳來一聲劍鳴,那把漆黑色的長劍便在那時被他握在了手中。

    似乎察覺到了這少年身上的異樣,自始至終未有出手的那位劍客眸中忽的亮起了一道神光,他直直的盯著少年,眉宇間似乎有些困惑,也有些驚駭。

    而感應到對方目光的徐寒也在那時看向了這位名為庭固的劍道仙人。

    他微微一笑,問道。

    「你想看蓮花嗎?」
V123210 發表於 2019-7-11 07:05
第二百三十九章 徐某的命

    庭固愣了愣,並不能理解這徐寒忽然所言之話。

    而徐寒也自然不會給他去細細品味的時間,他的腳尖點地,身子再次朝著三人所在的方向殺了過去。

    「狂妄!」

    「找死!」沉浸在之前那一擊將諸人逼入險境的豐碩戰果之中的烏銘秋二人見徐寒還敢出手,頓時臉色一寒,嘴裡紛自暴喝道。

    而後他們接連再次出手,火熊的嘴裡一道巨大的火球凝聚,帶著幾乎將空間都燒得扭曲的灼熱的溫度朝著徐寒殺來,而那位老嫗也是蛇頭枴杖一杵地,她枴杖上盤踞著的蛇頭雕像便在那時活了過來,它發出一聲嘶鳴,拖著漫天的毒氣,亦朝著徐寒襲來。

    面對兩位仙人可謂含怒的悍然一擊,奔襲而來的徐寒卻沒有半點躲避的意思,他腳下的速度又快了幾分。

    轟!

    一聲巨響炸開,漫天的火光毒氣爆散,可謂遮天蔽日一般讓人難以看清其中的景象。

    但於三位仙人看來,在這樣的殺招下,以徐寒那不到仙人境的修為是如何也沒有活下來的可能的。

    念及此處的三人都有些意興闌珊,就徐寒一群人這般的本事,何至於讓他們三位仙人出手?

    他們互望一眼便要收拾掉那一旁的葉紅箋等人,準備早些離開此地,如今的橫皇城亂成一團,城外崔庭的大軍虎視眈眈,城內的妖物橫行,天上還有新晉的仙人崔庭與那位儒道大聖打得不可開交。再這樣下去,若是等到那位龍隱寺的大能出手,四方盟約便徹底作廢,那時莫說大夏,恐怕整個天下都會徹底亂成一鍋粥...

    可就在他們思慮至此之時,那漫天塵埃忽的散去了不少。

    一道身影猛然從那塵埃之中飛射而來。

    「嗯?」烏銘秋的眉頭皺了皺,下一刻他的眉宇間便湧出了一抹濃郁震驚之色。

    那是徐寒!

    那少年左手持劍,右手橫於胸前,雖然身上的衣衫多有破碎,但卻並無大礙,反倒是瀰漫在他周身的氣息似乎在這樣的碰撞之後,又向上攀登了一個台階。

    「有古怪。」那位始終未有出手的劍道仙人庭固在那時面色一沉,如是言道。

    「嗯。」烏銘秋聞言也重重的點了點頭。

    他不得不在這時收起了之前心底的輕視,在深深的看了徐寒一眼後又言道:「攔住他!」

    他看得出徐寒似乎是想要接近他們,以這徐寒出現在大夏後的種種事蹟來看,這位年紀堪堪二十的少年絕非莽撞之輩,他如此行事必然有他的依仗。雖然難以想像這世上真的有人能憑一人之力擊敗一位仙人,但出於穩妥起見,烏銘秋還是做出了這樣的決斷。

    苗善水與庭固也不是愚笨之人,他們紛紛點頭。

    於是一道道殺招再次自三位仙人的手中飛出,狂暴的火球,嘶吼的毒蛇以及漫天的劍意紛自浮現,遮天蔽日的湧向徐寒。

    徐寒依然沒有躲避,或者說,在這仙人的攻勢下,他根本沒有躲避的餘力。

    他決然的選擇了硬撼這三道殺招。

    當然這三道殺招相比於之前的攻擊,卻更加強悍,徐寒不敢大意,他在那時眸中亮起了一道紫芒,嘴裡暴喝道:「第七枚妖穴!開!」

    此言一落,他橫於胸前的右臂頓時發出一陣詭異的蠕動,上面的衣衫似乎再也包裹不住其下的事物,紛紛碎裂開來,露出了其下那猩紅色的皮膚。一道一丈長,一人粗細的長滿猙獰倒刺的妖臂便在那時出現在了諸人眼簾。

    「這是?」這般變故可謂烏銘秋等人始料未及,他們紛紛臉色一變,眸中寫滿了駭然之色。

    而這時,幻化出如此可怖的右臂的徐寒卻猛地右臂一揮,那些襲來的劍招,在這妖臂的撞擊下瞬息土崩瓦解。

    於這之後,那右臂卻並未停下他的攻勢,它在徐寒的趨勢下飛速延伸,轉瞬便殺到了三人的身前。

    三人的心頭震動,正要喚出自己體內的仙人之力抵禦這道他們捉摸不透的攻勢。

    「玄兒!」但也就在這時,徐寒再次發出一聲暴喝。

    「喵嗚!」一道黑色的身影在那時猛然竄出,它速度極快跳躍著踩著徐寒那隻變得無比粗壯的右臂身轉瞬便來到了三位仙人的跟前。

    那小小的身子高高躍起,琥珀色的眸子中閃爍著滲人的光彩。

    三道寒芒從它的抓間湧出,擋得住千軍萬馬的仙人屏障,竟然就這樣在那看似不出奇的黑貓的利爪下盡數破碎。

    而徐寒也瞅準了這個機會,瘋狂的催動起自己的右臂,那猩紅色的臂膀飛速蠕動,他的手掌化為了一道道宛如樹枝一般的事物,他們相互纏繞著湧向那三位仙人,由於被玄兒破開的仙人屏障,並未在下一刻來得及支起新的屏障,這三位仙人便在這時被徐寒的那古怪的手臂所徹底包裹住了身子。

    然後他的身軀被死死的摁在地上動彈不得,而這尚且還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他們發現隨著那古怪的右臂生出的事物觸及到他們的身軀,他們體內的仙人之力的運轉也變得緩慢起來,這樣下去,他們必須得花去更長的時間方才能聚集起力量破開徐寒這禁錮他們的招式。

    徐寒如此詭異的招式已經讓他們措手不及,但此刻那正站在一旁眯著眼睛舔 舐 著自己的爪子的黑貓更是讓他們心底發寒。飯吃啊他們可記得真切,就是這黑貓輕描淡寫間便破開了他們的仙人屏障...這樣的事情,與他們漫長的生命中可是聞所未聞,見所未見的。

    隨著三位仙人體內的力量被封死,那些被苗善水喚出的毒蛇也偃旗息鼓,盡數散去。

    終於擺脫了糾纏的諸人趕忙朝著徐寒圍了過來。

    「姓徐的,想不到你還有這本事!」方子魚一拍徐寒的肩膀甚是驚喜的言道。

    而同樣趕來的蘇慕安雖然未有發言,但看向徐寒的目光中卻是寫滿了崇拜,這愈發加深了在他心中徐寒近乎無所不能的形象。

    相比於這二人,葉紅箋的心思卻要細膩得多,他很清楚若是徐寒能夠毫無代價的使出這樣強悍的力量,那這幾日他便不會如此悶悶不樂。

    她擔憂的看了徐寒一眼,問道:「小寒,你沒事吧?」

    聽聞這樣的方子魚二人一愣,他們看向徐寒這才發現這少年的眸子中紫芒閃爍不定,額頭上更是不住浮現一顆顆斗大的汗跡。

    「這...」方子魚臉色一變,正要詢問些什麼,可徐寒的聲音卻搶在她之前響了起來。

    「我困不住他們...多久...」徐寒如此說道,從他那斷斷續續的語調之中諸人不難聽出此刻的徐寒似乎正在承受著某些莫大的痛楚。

    方子魚頓時慌了手腳:「那怎麼辦?咱們快些殺了他們吧!」

    這個提議看似是如今最好的選擇,畢竟此刻那些仙人們看上去似乎並無還手之力。

    但徐寒卻苦笑著搖了搖,言道:「仙人命脈在他的命宮,那裡有他本源仙力守護,不破命宮即使斷了頭顱也能再生,我這妖臂只能暫時困住他們,想要毀掉他們的命宮卻是不能。」

    「那該如何是好?」方子魚焦急問道。

    徐寒又是一陣苦笑:「為今之計只有走一步算一步,你們看見府門外那些肆虐的怪物了嗎?」

    「若是我沒有猜錯,這些怪物都是由森羅殿的妖丹培育出來的暴走的半妖,他們的體內藏著磅礴的妖力,你們去幫我殺了他們將他們的屍首待到此處,我可以吸收這些妖力儘可能多困住他們些時日。」

    聽聞徐寒此言的諸人面面相覷,他們並不清楚徐寒的妖臂究竟是如何運轉的,當然他們也並不會去懷疑徐寒,只是覺得這個辦法治標不治本,既然殺不掉這三位仙人,如此拖下去似乎也並不能改變他們的處境。

    「除此之外,我也想不到其他辦法了。」徐寒似乎看出了諸人的所想在那時嘆了一口氣言道。

    諸人聞言心頭也是一沉,他們知道徐寒說得無錯,雖然這個辦法算不得一個良法,但如今他們似乎也並未有其他的選擇。

    諸人也並非優柔寡斷之輩,在明曉了這一點之後互望一眼便催動起周身的真元朝著府門外遁去,尋找那些在城中肆虐的巨大半妖。

    「哼!我當你還有什麼後招,這樣的昏招除了減緩你死去的時間又能有什麼作用呢?」那三位被制住的仙人聞言,也紛紛醒悟了過來,當下那位烏銘秋便出言嘲弄道。

    「咯咯,若是你現在放了老身,稍稍老身說不定還能大發慈悲,給你一個體面的死法!」長春谷的苗善水也在那時言道。

    但徐寒對於這三人的嘲弄卻猶若未聞,他根本不去理會這三人,又在那時轉頭看向了一旁抱著小十九的楚仇離,說道:「楚大哥這裡凶險,這三人我未必能夠壓制得住,你去院外呆著吧,那裡安全一些。」

    楚仇離聞言頓時如蒙大赦,他連連點頭,逃一般的便跑出了院落。

    「玄兒、嗷嗚,出去看著點楚大哥。」徐寒見楚仇離離去又看向了一旁的嗷嗚與玄兒,如此說道。

    「喵嗚!」玄兒聞言發出了一聲不滿的輕喚,但卻終究抵不過徐寒那凌厲的目光只能低著腦袋隨著嗷嗚一同走了出去。

    「你是覺得只要拖延夠足夠的時間,橫皇城中的那些大人物們便能出來救你嗎?」

    「他們自己尚且自身難保,何來心情顧忌你呢?」似乎覺察到自己的處境並無想像中那般艱難,烏銘秋等人又在那時言道,語調之中的嘲弄自然亦是毫不遮掩。

    徐寒對此依然聰耳不聞,他目光平靜的看著院門方向,直到確定最後一人也走出了這院門之後,他終於轉過頭看向這三位仙人。

    他的目光在那時陡然變得陰冷,一道道紫色的妖力自他的右臂中湧出朝著四周爆射而去,將這座晏府籠罩其中,豁然形成了一道只能出不能進的結界。

    這時他方才張開了嘴,語調冰冷言道:「徐某從來沒有將自己的命運交給別人的打算。」

    「徐某的命只握在自己手中,以往如是,此刻亦如是。「
V123210 發表於 2019-7-11 07:05
第二百四十章 蓮花妖豔,身姿猙獰

    方才衝出府門要去為徐寒獵殺那些在橫皇城中肆虐的怪物的諸人很快便感應到了那道忽然張開的結界。

    他們的臉色一變,意識到了事情恐怕出了變故,也顧不得其他趕忙抽身返回,卻見那結界之中徐寒那隻妖臂,死死的將三位仙人摁在地上。而他破損的衣衫鼓動,一股股浩然的氣勢開始自他的體內升騰而出。

    「小寒,你要做什麼!」葉紅箋見狀便知不妙,於那時高聲喊道。

    「姓徐的!」

    「府主大人!」

    「喵嗚!」

    「嗷嗚!」

    一群人都在那時大聲呼喊道,可立於結界之中的徐寒對於諸人的呼喊卻好似聞所未聞一般。

    見此情景的諸人,心頭大急,他們試圖衝破這個結界。可是那結界的力量顯然極為強大,任憑他們使出渾身的解數也難以動搖這結界半分。

    而方才還頗閒暇的嘲弄徐寒的烏銘秋三人也在這時聞出了一股詭異的味道,他們的臉色紛紛一變,沒了之前那老神在在的架勢,看向徐寒的目光也變得警惕了起來。

    這時的徐寒也並未有他們想像中那般祭出什麼詭異的殺招取下他們的性命。當然這並非徐寒不願,而是他根本無法做到。

    正如他之前所言,仙人的命脈藏於他的命宮,想要擊殺一位仙人,唯一的辦法便是毀壞他的命宮。

    但這被他強行動用的第七枚妖穴,雖然足以爆發出匹敵仙人境的實力,但這股力量即使徐寒全力施展,也只能與一位仙人境的強者對敵,而其餘二人顯然並不可能就這樣看著徐寒對其出手,況且他因為是強行動用的緣故,他還得分出打量的心神對抗這右臂中磅礴妖力對於他身體的侵蝕,因此他所能想到的辦法只是利用右臂詭異的特性暫時壓制住這三位仙人,為他的下一步後手做好準備。

    他歪著腦袋看了看三位仙人眉宇間的懼色,他微微一笑,言道:「原來你們也會害怕?」

    三人臉上的神色一滯,頓時憋紅的臉色。

    「小兒狂妄,你若是有什麼陰謀詭計大可使出來,老身今日便要看看,你能耐我何?」那位名為苗善水的老嫗顯然是個高傲之輩,即使隱隱意識到了不妙,可也受不了徐寒語調中嘲弄,在那時喝罵道。

    徐寒並未因為老婦人的惡罵而生出半分的惱怒,他抬頭看了看結界外一臉急色的想要衝入結界中的諸人,又才望向那三位仙人。那時,他的臉上露出了困惑之色,他問道:「徐某很疑惑,諸位為什麼一定要殺我呢?」

    這個問題在這時問來,多少顯得有些幼稚。

    但或許是因為身為仙人被徐寒制住的不甘又或者惱怒,這三人還是回應了徐寒這個問題。

    「你殺我門中數位長老,還讓我的女婿羅墨仙人不知所蹤,你說我為何殺你?」烏銘秋寒聲言道。

    「我門中弟子白緒死於你手,諸多執劍人皆有目共睹,你這般惡徒理應人人得而誅之!」苗善水喝道。

    徐寒聞言搖了搖頭,似乎頗有些遺憾的言道:「看樣子,是我提錯了問題。冠冕堂皇的理由何人不會講?但其中對錯,我想諸位應該比我還清楚,徐某問的是你們背後的那人究竟為什麼一定要置徐某於死地!」

    這問出口,烏銘秋二人的臉色一變,倒是唯獨劍道仙人庭固卻淡淡回應道:「市井有言,那人錢財與人消災。天下人都有自己的籌碼,或多或少,只要籌碼夠了,為什麼便不重要了。小友這個問題我們給不了答案,還是動手吧。」

    這樣的回答倒是出乎了徐寒預料,他不由得多看了那庭固一眼,沉聲笑道:「你比他們要坦率得多。」

    「確實這世上之事並沒有那麼多為什麼,既然諸位要殺徐某,徐某也別無他法,只有與諸位再賭上一命。」

    「這一次,我還賭我贏!」

    說罷這言徐寒的雙眸忽的眯起,他的右臂之中妖氣湧動,一道道凝練的紫色妖氣便在那時在他的催動下飛速湧入了他的體內。

    他的背後一朵巨大的紫色蓮花浮現,隨著那些紫色妖氣的湧入,尚且還只有花蕾的蓮花飛速顫動,湧入的妖氣化為劍意奔湧而出,而在這些劍意的滋養下那朵紫色蓮花頓時抬起了他低垂的頭顱。

    「他破境了?」目睹了這一切的烏銘秋眉頭皺了皺,在這短短數息的光景間徐寒體內的修為便朝上攀升了一個台階,從天狩境抵達了離塵境。只是他不明白的是,徐寒究竟要做什麼?畢竟對於仙人來說,無論是天狩境還是離塵境都並無區別,難不成這徐寒以為來到了離塵境就能傷到他們嗎?

    轟!

    這時方才還有星月之光閃耀的天際忽的響起了一聲驚雷,漫天的烏雲密佈,遮住了星光與月光,一道道紫色的雷蛇電蟒開始在那雲層中翻湧。

    被這忽然而來的異象所驚的烏銘秋下意識的抬起了頭,看向天際。

    「他又要破境了!」可這時他身旁的苗善水卻忽的驚呼道。

    烏銘秋心頭一震,趕忙看向徐寒,卻見那少年右臂還在不住的朝著他背後的蓮花注入一道道磅礴的妖力,而一道道磅礴的劍意也在那時從那朵紫色蓮花中噴湧而出,隨著那劍意越劇越多,徐寒背後那朵蓮花的花瓣開始緩緩落下。

    那朵蓮花就要綻開了!

    轟隆!

    天際的雷鳴越來越大,像是冥冥之中的某些東西正陷入了無邊的暴怒了一般。

    「不對。」庭固看了看天際的雷鳴,又看了看那神情痛苦的少年,他像是意識到了什麼,他的瞳孔陡然發達,眉宇間亦寫滿了驚駭之色,他不由自己的失聲大叫道:「那是劫雷!」

    「什麼?」烏銘秋與苗善水二人聞言也是臉色一變,他們再次看向天際,卻見那雲層之中天雷翻滾,一道道裹挾著無上威嚴的氣勢也在這時從那劫雲之中洩出,降臨在他們的上空。經歷過雷劫的諸人瞬息醒悟了過來,這是天劫之威!

    而這時,徐寒背後的紫色蓮花終於徹底綻開,它的枝葉搖晃,七朵花瓣在雷劫降臨前的風暴中傲然挺立。像是那與就要準備與獅子搏命的幼兔,蓮花妖豔,身姿猙獰。

    雖然並無法明白為何在登臨大衍境時的徐寒便可招來雷劫,但庭固卻明白了一件事情——徐寒最後的殺招究竟是什麼。

    「他想用這雷劫殺了我們!」
V123210 發表於 2019-8-5 07:14
第二百四十一章 落劫之時,歸來之人

    萬鈞雷霆在天際轟鳴,雷蛇電蟒在雲層攢動。

    任誰在此刻都看得出這般異象顯然不是尋常暴雨前的雷動。

    「是天劫!」葉紅箋發出一聲驚呼,她看了看那立在場中的少年,又看了看了那漸漸形成漩渦的劫雲,很顯然,那劫雲的中心赫然對著的便是徐寒!

    「破境了!他怎麼能破境呢?」一旁的楚仇離一臉急色的叨唸著,顯然比起諸人,他知道得更多。

    「到底怎麼回事,姓徐的怎麼會引來天劫?他要登臨仙境了嗎?」方子魚不明所以,卻又焦急萬分的問道。

    葉紅箋沉著眉頭,搖了搖頭,說道:「不是地仙境,是大衍境。」

    「那怎會招來天劫?」方子魚愈發的不解。

    葉紅箋並不答她,而是在那時側頭看向了身旁的楚仇離:「楚大哥,我想你應該把你知道的一切告訴我們了吧。」

    ......

    「天劫?」李末鼎一刀戰死了身前那隻紫色的怪物,他擦去了臉上的血痕,詫異的看向於橫皇城上空湧動的劫雲。

    包裹著怪物的鐵球還在不斷的被城下的黑甲甲士送入橫皇城,崔庭與杜平策的大戰依舊難分難解,橫皇城亂作一團。

    「今日的橫皇城比我想像中還要熱鬧。」李儒冷眸看了李末鼎一眼,輕聲言道,即使到了這時,李末鼎依然難以從這位三十年未見的皇兄嘴裡聽出半點的情緒波動。

    「皇兄!」李末鼎又一道砍翻了殺上前來的怪物,他望向李儒又言道:「如此下去不是辦法,咱們得開城破敵,否則這樣拖下去,即使守住了橫皇城,城中百姓也得死傷慘重。」

    聽聞這話的李儒淡淡的瞟了一眼李末鼎,他眉宇間於那時湧出些許失望之色:「你看不出來嗎?他們就是想引我們出城。」

    「那又如何?他五萬大軍難不成還真能抵得過我們手中這二十五萬大軍?你究竟在等什麼?」李末鼎不解道。

    李儒聞言,又嘆了一口氣,他轉頭望向了在天際交戰的二人,嘴裡吐出了兩個字眼:「仙人。」

    ......

    橫皇城中肆虐的妖物越來越多,被派來圍剿這些妖物的士卒節節敗退。

    這些巨大的怪物每一位都擁有著接近大衍境的修為,且戰力強大,悍不畏死,尋常士卒又難能是他們的對手?出手的杜平策被崔庭攔了下來,事態的發展已經漸漸失控,昔日裡繁華的橫皇城此刻卻化作人間煉獄,每一處都可見碎肉橫屍,每一處都可聽見百姓的哀嚎。

    或許這樣的景象著實太過慘烈,那座位於橫皇城南的龍隱山上忽的金光大作,一道道梵唱之音溢出,縈繞在橫皇城的城頭。

    那金色的佛光溢出,所過之處,那些肆虐的怪物忽的安靜了下來,一個個停下了手中動作,就像那沒了引線的木偶於原地呆立不動。

    被怪物逼得節節敗退的甲士們見著了這番景象也是紛紛一愣,一時間不知所以。

    而就在這時,那龍隱寺的山頭處,三道沐浴著金光的身影邁步而出,赫然是龍隱寺的三位得道高僧,不苦、不聽、不慧!

    城中的百姓們也大抵回過了神來,他們紛紛朝著那三位憑空而立的身影跪下,嘴裡高呼道:「謝過聖僧!謝過聖僧!」

    只是這樣的聲音方才在橫皇城中蔓延開來,另一道陰冷的聲音便忽的響起,壓過了這漫天的高呼。

    「你終於出手了。」那聲音如此言道。

    天際四處忽的湧出一道道黑氣,那些黑氣在不苦大師身前凝聚化作了一道人影,雖然看不清容貌,但自那人影浮現之時,一股陰冷的氣息便籠罩在了橫皇城的城頭。

    「神無雙,果然是你!」不苦大師的眉頭皺起,沉聲言道。

    那被稱作神無雙的黑色身影眸子眯起,言道:「大師何出此言呢?我太陰宮自上古以來便奉命監視天下,四方盟約乃是這維繫天下的最後一根稻草,神某人自然得將大師看緊一些。」

    說到這裡,那黑色人影又頓了頓,然後遺憾言道:「卻不想不苦大師身為龍隱寺方丈卻知法犯法,著實讓神某人失望啊。」

    「神某人也知道不苦大師是出於善心,但天道輪迴自有定數,大師出手干涉,便碰了這方天地的忌諱,若是肯現在收手...」

    那黑影的話說到這裡便被那為首的僧人打斷。

    年過七旬的和尚看了黑影一眼,然後盈盈朝著對方做了一道佛禮。

    「見死不救於出家人來說才是最大的忌諱。」

    此言一落,那黑影眯著的眸子中頓時揚起了一抹濃重的笑意,他嘴裡卻惋惜言道:「那如此說來,今日神某人便免不了忍痛對大師動手了。」

    「請吧。」老和尚面不改色的輕聲說道。

    他身後的金光大作,一尊巨大的佛像虛影於那時浮現。

    黑影見狀,他背後的黑氣滔天湧出,與那金色佛光分庭抗禮,分割了這番天地。

    他知道,從今日起,四方盟約將徹底化為一張廢紙。對他來說,這是一個很好的開始。

    ......

    穹頂之上醞釀良久的天雷終於落下。

    雷身猙獰,如一把刀,割開了天地,照亮了乾坤。

    它落了下來,以快得出奇的速度。

    徐寒瞪大了眼珠子,看著那道雷劫。

    他映著雷光的瞳孔中沒有半分的畏懼,他哈哈大笑:「來吧!」

    這是那場在玲瓏閣外,墨塵子用命為他擋下的雷劫,而現在斯人已逝,他終究得自己直面那些苦難,也直面那些費盡心思想要殺他的人。

    「徐某命就在這裡,想要就來取啊!」

    他語調癲狂的大聲吼道,像是發洩,也像是在宣誓。

    轟!

    雷劫終於落在了徐寒的身上。

    那天雷之中所裹挾的力量已經不是單單的強悍與否可以形容的了,那是一種超越了徐寒現在的層次所可以理解的東西。

    即使一早對於這雷劫的強悍便做好心理準備,可當雷蛇落在他身上時,徐寒還是免不了臉色大變。

    只是微微的接觸,他的五臟六腑便盡數破損,雖然不滅境的肉身給他帶來的強悍的自癒能力讓他飛速的修復著肉身的破損,但其速度卻遠遠更不上雷劫巨大的破壞力。

    「區區大衍境也敢直面天劫,當真與尋死無異!」被徐寒壓制住的烏銘秋見狀,冷言譏諷道。雖然他們也受到了天雷的波及,但大抵是因為徐寒的修為未到仙人境,降下雷劫受到某些規則的限制,並算不得如何強悍,加之他們都是登臨仙境多年的強者,這樣的餘波並未對他們造成太多實質性的傷害。

    聞言的徐寒並不理會這烏銘秋,他面色一沉,咬著牙催動起了體內的劍意。已達大衍境的修為讓他在體內凝聚出了浩大的劍意,但這樣的劍意在那天雷之威面前依然顯得無足輕重。

    劍意轉瞬便被擊潰,然後繼續肆虐於徐寒的體內。

    對於這樣的結果,徐寒卻並不懊惱。

    右臂被他催動,開始瘋狂的自主吸收這些天雷之力,大半的天雷之力順著徐寒的右臂湧動,一部分本灌入了第七枚妖穴之中,而更多的則順著徐寒的手臂湧向那三位被他制住的仙人。

    方才還有閒暇嘲弄徐寒的烏銘秋三人紛紛臉色一變,這天雷之力雖然不及他們登臨仙境之時強悍,但此刻的他們也同樣被那妖臂所制,根本無法發揮出自己的全部實力。滾滾的天雷順著手臂轉瞬便落在了他們的身上,驚呼與哀嚎從這三位仙人的口中蹦出,全然沒了之前的仙人風姿。

    徐寒知道這天雷雖然無法重創三人但足以讓他們吃盡苦頭,他們暫時翻不起風浪,而徐寒便有了足夠的時間去對抗這雷劫。

    劍意的浩然一擊,雖然未有對天雷造成實質性的傷害,但卻讓它在徐寒體內肆虐的步伐微微停滯,這樣的停滯便讓徐寒有了機會,用右臂吸走大半的天雷之力,而剩餘的那部分依然足以危及徐寒的性命。

    他早就料到這一點,於是他在那時心頭暗道一聲:「星光!」

    那道監視者在他體內留下的星光便應聲而動,從他的體內湧出,直直硬撼上了體內剩餘的天雷之力。

    天雷之力浩瀚無比,星光之力卻同樣堅不可摧。

    二者相撞產生的威能可怖的幾乎難以想像,徐寒本就瀕臨破損的五臟六腑在這樣的衝撞下更是徹底破損,若是換作常人這一刻恐怕早已身死當場,但徐寒卻憑著自己不滅境的肉身生生吊住了一口氣。

    然後他咬了咬牙,心頭默念起那《大龍象印》的口訣,將之運轉,驅使著這股二者碰撞出的強大力量湧入他已經亂成一團的肉身之中。

    但就在這時,第二道天雷已然醞釀完畢,就要朝著徐寒落下。

    感應到這一點的徐寒咬牙抬起了頭,他看著那道翻湧的劫雲,心頭出奇的並未有半分的畏懼。

    魏先生曾經說過,越恐懼,便越憤怒。

    他能從那道劫雲之中感受到了來自天上的憤怒,當然也更能感受到那憤怒背後的恐懼。

    「你們在怕我!」徐寒張狂的笑道,鮮血順著他的嘴角溢出,流滿了他的整個下巴,他模樣看起來既猙獰又可怖。

    「從玲瓏閣開始,你們就在怕我!」

    「那便來吧!今日便殺了徐寒!」

    「你讓我多活一日,我便強過一日,你若殺不了我...」

    「有朝一日,我踏破仙境,死的便是你!」

    他大聲的叫囂著,這樣的話語似乎真的傳遞到了冥冥中的某位大人物的耳中,天際的劫雲愈發狂暴的湧動,第二道天雷終於在那時轟然落下。

    ......

    「小寒!」眼看著粗壯的雷光將徐寒的身子吞沒,葉紅箋心急如焚。

    她用力的拍打著那層由妖力張開的結界,試圖衝入其中,但以她的修為想做到這一點卻猶如天方夜譚。

    雖然在此之前她便無數次的懊惱過自己的修為始終跟不上徐寒的步伐,始終無法真的幫到他什麼,但這一次,這樣的感覺來得卻是前所未有的洶湧,也前所未有的讓她悔不當初。

    身旁的諸人雖然並未發言,但此刻他們難看的臉色卻顯然已將自己心頭的不郁展現得淋漓盡致。

    「他還能堅持多久?」可就在這時,諸人的身後卻忽的響起了一道平靜無比的聲音。

    諸人心頭一震,下意識的回頭看去。

    而眼前景象卻是讓他們又是一愣——不知何時,他們的身後已然立著數十道身裹黑袍的身影。他們在那裡一字排開,裹藏在黑袍下容貌被兜帽的陰影所遮蔽,但一道道詭異的氣息卻不住的從他們周身溢出,蔓延開來。

    那樣的氣息說不得如何的強大,但卻讓人極為不適,就像自己忽然赤身裸體的置身在了冰天雪地之中。寒意徹骨,揮之不去。

    幾乎是出於本能,葉紅箋等人面對這樣一群不速之客,紛紛皺起了眉頭,而體內的劍意真元也隨即運轉開來,徐寒的處境此刻本就令人堪憂,他們就是拼上了性命也能再給此刻身處險境的徐寒增加出半分的變數。

    但那群黑衣人卻好似並未感受到葉紅箋等人身上溢出的殺機一般,他們的對話還在繼續。

    「第三道、或者第四道吧。以大衍境的修為,能做到這一點已屬不易。」

    「什麼三道四道?此刻我觀他體內五臟俱損,這一道雷劫我看他都未必能夠挨過。」

    「諸位此言差矣,天上的人既然懼他怕他,為他準備了九道雷劫,那我想便自然有準備九道的意義。此子不凡,不可以常理度之。」

    一群人你一言我一語,對於葉紅箋等人視若無睹,對於浩然的天劫視若無睹,也對於這橫皇城發生的一切視若無睹。

    他們就像是一群坐在台下的觀眾,在對一場戲碼評頭論足一般。

    「你們是誰?」葉紅箋並不喜歡他們這樣的態度,更不喜歡因為他們的存在會對徐寒造成的任何可能不妙影響。

    那群黑袍人在那時似乎終於注意到葉紅箋等人的存在,他們紛紛轉過了腦袋,看向葉紅箋等人所在之處。而隨著他們這樣的舉動,那股詭異的氣息也愈發明顯的傳遞到了葉紅箋等人的身上。

    雖然看不清他們的容貌,但葉紅箋卻能很清晰的感覺到他們在打量著自己,那同樣不是一種太好的體驗。就像是行走夜路時,背後驅之不散的腳步聲,就像是睡意正好時,迴蕩在院落中的滴水聲,讓人心底發寒...

    葉紅箋甚至在那時生出了一種錯覺,就好像立在她身前的這數十道身影並非真實存在的東西,而是某些已死的亡魂...

    黑袍們並未回應葉紅箋的問題,他們靜默的矗立了數息的光景,然後紛紛伸手摘取了他們頭上的兜帽。

    這時,第三道雷劫終於落下。

    而藉著這此言的雷光,諸人終於看清了那些黑袍人的模樣。

    雖然大多數面孔對於他們來說都極為陌生,但終有那麼幾個是他們認識的...

    於是一聲聲驚呼從諸人口中響起了起來。

    「夫子...」

    「蒙梁...」

    「師傅...」

    「爺爺...」
V123210 發表於 2019-8-5 07:14
第二百四十二 爾可敢應戰

    橫皇城頭大戰還在繼續。

    李末鼎仰頭看了看天際洶湧的劫雲,又看了看那忽然出現,攪動起漫天的黑氣與不苦大師分庭抗禮的黑影。

    他的心頭滿是驚駭,今日這場大戰給了他太多的意外,也讓他見識了太多在此之前他從未見過的事物。

    「終於來了。」可就在這時,他的耳畔卻傳來一道冰冷的聲音。

    李末鼎側頭看去,卻見他那位久未謀面的皇兄此刻正仰頭看著天際那道黑影,他那即使橫皇城陷入險境也未曾變幻過的眸子中此刻卻燃起了熊熊的火焰,炙熱、滾燙。

    「他是誰?」李末鼎問道。

    「我等了三十年的人。」李儒的語調又冷了幾分,但這冰冷語調的深處卻藏著一股與他眸中一般的炙熱。

    「聖陽軍!」但還不待李末鼎從這樣的變故中回過神來,李儒的聲音便再次響起。

    這一次,他的語調渾厚如晨鐘,朗朗如雄雞。

    與之一同變化的還有他周身氣勢,磅礴無比的殺機於他的儒衫下漫出。這一刻,李儒再也不是那看似弱不禁風書生,而更像是一頭睡醒的雄獅。

    「在!」遮掩住了雷劫之音的回應自聖陽軍中響起,迴蕩在這橫皇城的城頭。

    李末鼎可以很清楚的感受到在這一刻,眼前的聖陽軍似乎變得不一樣了,就好像他們的氣機連成了一片,看似足足十二萬人,但氣機的彙集卻讓人覺得他們就好似一個人一般。

    甚至不用李儒再下令說些什麼,十二萬身著赤甲的甲士便在那時邁步而下,順著橫皇城頭的階梯飛速湧向橫皇城中。

    「這是要...」李末鼎愈發的不解,他看向李儒,出言問道。此刻崔庭的士卒尚且還在城外駐紮,源源不斷的妖物還在被他們不斷的拋入橫皇城中,李儒卻帶著守城的主力離開。莫說李末鼎,就是那些尋常士卒也是一臉的不明所以,手足無措。

    「阿末。」正在李末鼎疑惑間,李儒卻忽的轉身看向了李末鼎,他如此喚道,簡簡單單的兩個字眼,卻讓這位李家王爺臉色微變。這應當是這三十年來李末鼎第一次聽到這樣的稱呼,這世上大抵只有他那已故的娘親,以及在八子奪嫡發生前的李儒方才這樣稱呼過他。

    再次聽到這樣的稱呼,李末鼎不由得抬頭看了看李儒。李儒卻伸手輕輕的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後這位聖陽軍的統領臉色第一次露出了笑意:「大夏安危,乃至天下安危此刻盡系你一身,你能守下來嗎?」

    聽聞這話李末鼎又是一愣。

    他自然弄不明白李儒究竟要做什麼,但出奇的是,他在那微微一愣之後卻沒有詢問更多,他朝著李儒重重的點了點頭:「皇兄去便是了!這裡交給我吧!」

    「好!」李儒大笑,而後身子一頓,便化作一道流光朝著橫皇城中遁去。

    ......

    十二萬大軍浩浩蕩蕩,如洪流一般湧入了橫皇城,所過之處,方才那些不可一世的巨大妖物,卻難有一隻能鐺其鋒芒,轉瞬便被那身著赤甲的甲士們砍成了碎片。

    很快十二萬大軍便分成一道道方陣,將那正在空中與不苦大師纏鬥的黑影包圍其中。

    「結陣!」隨後御空而來的李儒高呼一聲,那十二萬大軍如得敕令一般,紛紛亮出了腰間的長刀,雪白的刀身映著那漫天的雷光,明晃晃的讓人不敢直視,而一道浩然的氣勢也在那時自這些士卒的體內升騰而起。

    渾身包裹在黑氣之下的神無雙拍出一掌,湧動的黑氣綿綿,將以不苦大師為首的三位龍隱寺的高僧盡數拍飛。而後他衣衫一震,沉眸看向已然飛到跟前的李儒,他的眸子在那時眯起,又看了看地面上那將他團團圍住的赤甲士卒,笑道:「這是要做什麼?」

    立在他身前的李儒沉眸看著這位號稱這世上最長命的仙人,眉宇間並無懼色,他輕聲言道:「殺你。」

    他的語氣極為平靜,平靜得就像是在闡述一件尋常得不能再尋常的事實。

    大抵也是因為如此,神無雙在那時少見的愣了愣。

    而後他的臉上露出了一抹燦爛的笑意:「殺我?」

    他重複著李儒的話,那臉上的神情就好似聽見這世上最好笑的笑話一般,眉開眼笑。

    「是的,殺你。」李儒的臉色依然平靜無比,他再次言道。

    而隨著此言一落,他白色儒衫鼓動,磅礴的氣機自他體內溢出,那自神無雙體內湧出的黑氣在觸及到那股氣機之時,卻似乎有所畏懼,本能退避。

    身下十二萬聖陽軍的甲士似有所感,一位位周身的氣機也在那時變得澎湃了起來,而這股氣機竟然與李儒周身的氣機連成了一片,在李儒的牽引下凝聚在他身後,化為了一道腰挎長刀的巨大刀客虛影。

    「儒道仙人?」神無雙的臉色微微一變,他很明顯的從這位白衣儒生的身上感受到了仙人的氣機。

    他不得不承認,這一點確實出乎了他的預料。

    事實上這世上大多數的仙人,除開那少數的幾位,剩餘的無論現世還是隱世,他大抵都並不放在眼裡。這並不是一件很難以理解的事情,這條路你走了千遍萬遍,路上的每一座城池,每一道山寨,甚至每一棵草木,每一朵花朵,你都爛熟於心,因此這路上的人能走怎樣的路,懷揣著怎樣的花與草,你都一清二楚,自然沒有什麼足以畏懼的。

    但儒道的仙人卻不一樣,這條路尚未有人走到終點,這路上會有怎樣的風景無人敢斷言,神無雙更無法預料,這走在路上的人,懷裡究竟是美豔的花朵還是殺人的匕首。

    他沉著眉頭看了看那道凝聚成型的刀客虛影,然後眉頭忽的舒展。

    「原來是聚沙成塔的儒道神通,這...恐怕殺不了神某人吧。」他輕聲笑道,但此言方才一落。

    吼!!!

    一聲巨大的龍吟忽的從遠處的大陽宮中升起,一頭赤紅色的神龍也在那時自大陽宮的深處衝天而起。

    「那再加上這個了!」與此同時,一道身著龍袍的身影從神龍浮現之處緩緩升起,卻是那位大夏的帝王——李榆林。

    他沉著眉頭看著神無雙,言道:「從三十年前,你便想盡辦法奪我大夏氣運。」

    「今日朕便賭上我大夏國運,與你一戰!」

    「爾可敢應戰!!!」

    ......

    李榆林聲如黃鐘大呂,響徹於橫皇城的城頭,城中百姓大抵翹首以望。

    但葉紅箋等人卻顯然沒有這樣的心思。

    他們仍然處於某種巨大的震驚之中,久久回不過神來。

    可那群身著黑袍之人卻似乎對於這一切頗有興趣一般,他們轉頭看向那處。

    「這傢伙就是那群人手下最得意的惡犬吧?」

    「惡犬?我看這條惡犬似乎亦有噬主之相了。」

    「老夫當年真是瞎了眼,將這太陰宮的位置傳到了他手中。」

    「這麼說來,老宮主也有看走眼的時候?」

    一群人彷若無人的交談著,語調一如既往的輕鬆愜意。

    葉紅箋心思最為細膩,加之之前早已與夫子有過交手,她最先反應過來,但隨即手中的劍便猛然出鞘:「你想要做什麼!」

    「當真是女大不中留啊。」一身青衫的夫子笑著搖了搖頭,那一臉輕鬆之色與葉紅箋的如臨大敵對比鮮明。

    「所以呀,養女不若養兒子,你看我家那混蛋兒子雖然不靠譜了點,但生的孫子卻是漂亮得緊。你瞧瞧那胳膊、那腿,當真有我老子的老子的....」一位白鬚老者接過了夫子的話茬連說了足足十七個老子後方才停下:「的老子的風範!」

    「好啦,諸位時間緊迫,咱們還是快些開始吧。」這時又有一道身影響起。

    聞言的那群黑袍人紛紛臉色一正,隨即點了點頭。

    鐺!

    只聽一聲劍鳴乍起,那蒙梁背後的長劍便猛地飛出,那道於葉紅箋等人來說猶若天塹的結界只是微微觸及那劍身,便如琉璃一般碎開。

    而後那劍身不停,繼續朝著徐寒所在之地飛射而去。

    「小寒小心!」本就對於夫子等人到來心存警惕的葉紅箋當下更是臉色一變,她大聲言道,隨後周身真元奔湧,就要朝著追著那把長劍遁去的方向追去。

    可這時那位夫子的衣衫忽的鼓動開來,一道古怪的氣息於他體內蕩出,與葉紅箋鏈接,二人之間便忽然形成了一道結界。裡面的人出不來,外面的人更無法看清裡面的情形。

    方子魚等人也在這時回過了神來,但他們卻並無法理解究竟發生了什麼。

    他們看向那群黑袍人正要發問,可那時同樣一道道結界從他們熟識之人的身上忽的漫出,將他們包裹其中。

    剩餘的黑袍人則身子一閃,隨著那柄飛劍來到了徐寒身側,他們紛紛仰頭看著那沐浴在雷光下的身影,臉上再無之前的輕鬆之色,反倒變得凝重無比。

    而那柄自蒙梁身上飛出的長劍也在這時懸空而立,一道虛幻的身影漸漸從劍身上浮現,他端量著少年,端量著少年背後那朵在雷光中漸漸生出第八枚花瓣的紫色蓮花,忽的發出一聲長嘆。

    「蓮花九瓣開...」

    「仙人落凡塵...」

    「這一天,終於快到了。」
你需要登入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會員

本版積分規則

V123210

LV:9 元老

追蹤
  • 291

    主題

  • 279508

    回文

  • 36

    粉絲

黃庭堅-如果一天沒有看書,在鏡子看到自己就會覺得討厭自己另一句是說;三日不讀書,便覺言語無味也是說;如果三天不念書,說出來的話便失了水準都是說人要多讀書,增加自己的智慧以及內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