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玄幻] 藏鋒 作者:他曾是少年 (連載中)

 
V123210 2018-7-9 20:13:48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653 170821
V123210 發表於 2019-8-16 07:11
第七章 瞞天過海

    大抵大難當前失了方寸,又或是徐寒所言這番話時臉色著實太過嚴肅,以至於錢夫人在原地愣了半晌之後,竟然真的顫顫巍巍的伸出了手,解開了自己腰間的衣帶。

    方子魚諸人見狀紛紛在那時朝著徐寒遞來了一道古怪的目光。

    「徐閣主見色起意,非君子所為啊!」李定賢皺眉言道。

    「紅箋不在,姓徐的你這就原形畢露了?」方子魚一臉狐疑之色。

    「嗯,有本大俠當年幾分風采。」楚仇離開懷大笑。

    徐寒見狀又聞諸人此言這才忽然醒悟,他看向那已經要扯開衣衫的錢夫人連忙言道:「夫人可以去內屋...」

    那錢夫人聞言臉色頓時緋紅,她趕忙停下了自己扯開衣衫的雙手,然後逃一般的朝著內屋跑去。

    徐寒見狀又是一陣苦笑,然後他又看向一旁的錢氏父子言道:「二位也請去換上新的衣衫,將這兩件衣衫褪下來。」

    這父子二人自然不疑有他,也紛紛退回到了裡屋內。

    在一陣窸窸窣窣的換衣聲後,錢掌櫃一家三口再次出現在諸人身前,徐寒接過了他們遞來的衣衫,然後在諸人疑惑的目光下,他又走到了李末鼎的身旁,朝著他言道:「王爺的名牌借來一用。」

    所謂名牌便是由大夏官方發放記錄當事人姓名年齡以及籍貫等諸多信息的事物,偽造這樣的事物無論在夏周陳哪一國都是重罪。

    不過對於徐寒等人來說,這樣的事情自然算不得難事,畢竟他們的背後就是大夏的朝廷。而他問李末鼎索要的名牌便是為了方便此行,大夏朝廷為他們製造的事物。

    李末鼎雖然奇怪於徐寒的意圖,但還是在遲疑之後遞出了那事物。

    隨後徐寒又問著方子魚與蘇慕安同樣要來了他們的名牌,這才走到了錢掌櫃一家三口的面前,將這三道名牌遞到了他們的面前。

    然後他囑咐道:「我們尚有要事在身,無暇幫三位脫身,這三道名牌你們且拿著,務必將上面的信息記住,自此以後這便是三位的身份了。」

    說完這話,徐寒又從懷裡掏出了一個錢袋,看那沉甸甸的模樣,想來裡面所裝的銀兩應當不菲。

    見徐寒要遞來此物,那位錢掌櫃頓時回過了神來,連連搖頭言道:「諸位恩公對我一家已有救命之恩,我們本就無以為報,怎可再收取恩公錢財?此事不可,不可,萬萬不可。」

    徐寒卻是臉色一正強行將那錢袋交到了錢掌櫃的手中,言道:「此次雖然你們逃過了這次麻煩,但你家孩子始終會落入那些賊人的眼中,想要保全家人以後你們便得四處流離,多些錢財遠好過屆時衣食無依。大丈夫能屈能伸,區區顏面如何比得過家人重要?」

    那錢掌櫃的臉色變化,終是接受了徐寒的餽贈。

    「還有一點,若是你們真的不幸被那些歹人捉住,便試著報上鬼菩提的名字,但他們若是細問,你卻是不要理會,只待真的見到了那位鬼菩提,再言你們是徐寒的朋友或許可保上性命,但此法不一定有效,因此不到萬不得已千萬不要嘗試。」徐寒又言道。「此刻我估摸著你們口中的那位大人已經在來的路上了,事不宜遲,趕緊收拾東西從後門走吧。」

    錢掌櫃將徐寒交代的一切牢牢記性,隨即便連連點頭言道:「好,好,好!」

    說罷便要帶著妻兒離去,可這腳步方才邁出卻又覺不妥,又趕忙回身面朝徐寒等人撲通跪下。

    咚!咚!咚!

    在連磕三個響頭之後,方才作罷。

    「此番厚恩,錢某無以為報,若有來生,結草啣環以報。」

    說罷,他這才再次帶著妻兒離去。

    ......

    待到這錢家三口人離去之後,蒙梁便走到了徐寒身側,神情有些凝重的問道:「師弟此舉恐有不妥。」

    「放任他們三人離去,這魯姓軍人的兒子既然做了那勞什子聖兵想來地位不低,若是知道自己父親死在此處,加之錢氏一家離奇失蹤,恐怕必會派人追查,想來就算有那命牌做證,這也是紙包不住火的事情...」

    「沒什麼不妥的,師兄放心吧,我正要好生會一會那所謂的聖兵呢。況且...」徐寒笑道,說著他邁步走到了那具他之前花去最多時間端量的瘦弱屍體旁,他朝著蒙梁眨了眨眼睛,笑道:「況且這錢家人不是都被咱們一併殺了嗎?」

    徐寒此言說罷,週遭諸人尚且還在不明所以,他的手中卻忽的浮現出一把雪白的長劍。

    隨即他劍身一震,那長劍出手,以快得驚人的速度去向那具屍骸的臉龐以及腰下的根部。

    噗!

    伴隨著一陣輕響,那屍骸的這兩處頓時血肉模糊,根本難以辯出原來的模樣。

    諸人見狀頓時心底一寒,但還不待他們回過神來,徐寒卻又走到了李定賢的身旁,笑呵呵的言道:「勞煩小王爺為這位錢夫人更衣吧。」

    ......

    鳳霞鎮近日出了大事。

    鎮長魯大人的父親以及錢氏一家的屍首被歹人懸掛在了錢家的客棧外。

    身為聖兵的鎮長帶著鎮中的守兵前去探查此事,不料那歹徒竟然將百餘名精兵連同著聖兵大人一同殺害,隨後更是一把火燒了錢家的客棧,待到火勢變小,鎮中百姓前去為死者收屍的時候大多數屍體已經被燒成了焦炭,根本難以辨別其身份。

    而後從一旁的鼓綿城趕來的太守詢問具體情形時,鎮中的百姓大抵對於具體發生了什麼都不得而知,只隱隱約約言道似乎是錢家的仇人尋仇,殺了錢家三口,畢竟那被掛在屋外的幾具屍體中,穿著掌櫃衣衫以及女子衣衫還有身材明顯是孩童的三具屍首是最好辨認出來的三人。

    雖然因為大火燒過之後,屍體大抵都已難以辨認,但有了這百姓的證詞,從鼓綿城來的太守很快便對此下了蓋棺定論。

    至於追查凶手嘛...

    現在他的手上還有許多更重要的事情要辦,自然無暇顧及,唯一要做的便是再派一位聖兵來此擔任鎮長...
V123210 發表於 2019-8-16 07:11
第八章 聖兵

    日已西落,天色昏暗。

    距離鳳霞鎮尚且有二十里之遙的溪水旁,李定賢皺著眉頭蹲在溪水邊,不斷用溪水清洗著自己的雙手,大概是用力過猛的緣故,他的雙手已經泛紅,顯然已在此處洗了良久。

    這倒並非小王爺有什麼惡癖,而是那具被徐寒砍得面目全非的屍體著實太過噁心,當然最為噁心的還是那坨被徐寒斬下的只屬於男人才有的某些東西。李定賢也知道徐寒如此做無非是想要留給外人一具男女難辨的屍首,以此完美的製造出錢氏夫婦已死的假象,但他分明能夠將那東西斬成碎末,可卻偏偏要李定賢去將此物掩埋。這著實噁心壞了素來養尊處優的小王爺,因此也就有了此刻李定賢在這溪水邊反覆清洗雙手的場景。

    「手痛嗎?要子魚姐姐幫你看看嗎?」不遠處已經升起的篝火旁,方子魚有些心疼的看著蘇慕安。為了擺出一家三口的模樣,蘇慕安換上了那錢家孩童的衣衫在門口處被吊了一個時辰,也難怪素來喜歡捉弄人的方大小姐都有些心疼。

    「沒事。」蘇慕安卻搖了搖頭,一副老氣橫秋的模樣言道:「這點傷對於刀客來說算不得什麼。」

    滿腔愛心無處發洩的方子魚有些不高興,但這時一旁的蒙梁卻是見到了這番情形,蒙大少爺腦子裡靈光一閃,如被仙人醍醐灌頂一般快步走到了方子魚的面前,將自己的手伸到了方子魚的面前,一臉苦色的言道:「子魚...你看我方才與那聖兵對戰時傷到了手腕,你幫我看看可好?」

    說著,蒙梁瞪大了眼珠子,看著方子魚,那眸子中寫滿了期待。

    不過事實卻證明,方大小姐的愛心並非任何人都可以消受的。

    蒙梁的訴苦換來的是方子魚一聲如河東獅吼一般的:「滾!!!」

    心驚膽顫的蒙梁被這一聲巨吼嚇得身子趔趄,栽倒在地,那位置不偏不倚正好砸到了在地上愜意打盹的玄兒。

    被驚醒的玄兒頓時陷入了暴怒模式,它弓起了身子,一躍便跳到了蒙梁的身上,利爪飛舞,瞬息便將蒙梁的衣衫撕出了幾道口子。

    嗷嗚也被這樣的響動所驚醒,他吐著舌頭圍著這扭打在一起的一人一貓不斷奔跑,似乎很是喜歡這樣的場景。

    只是它不知道的是,他的背後,兩道陰沉的目光正注視著它。

    「二十斤。」楚仇離沉聲言道。

    「不止,起碼二十五斤開外。」李末鼎如是言道。

    「紅燒應當不錯。」楚仇離又說道。

    「此言差矣,爆炒最妙。」李末鼎反駁道。

    二人一唱一和,看向嗷嗚的目光漸漸變得炙熱了起來。

    咕嚕!而這話方才說完,二人的肚子便幾乎在同時想起了一聲「長鳴」——方才在錢家的客棧中二人並未來得及吃下飯菜...

    坐在另一側的劉笙看了看諸人,又轉頭看向徐寒,面色古怪的問道:「他們平日也是這般模樣嗎?」

    徐寒面露苦笑,神色有些尷尬:「偶爾,偶爾。」

    「哦。」劉笙點了點頭,未有多問。

    這時二人身後的一個麻袋中傳來一陣響動,那麻袋不斷鼓動,像是裡面裝著什麼活物。

    「醒了。」劉笙瞟了一眼那麻袋,回眸言道。

    「嗯。」徐寒點了點頭。

    劉笙又問道:「你要如何處理他?」

    「先看看再說。」徐寒起身走到了那麻袋前,背後的木匣中一把雪白的長劍被他握在了手中,他手中寒芒一閃,那麻袋便被他斬開,露出了其下包裹著的身影。

    那是一位男子,準確的說應當是一個年紀不過十五六歲的少年。此刻他的手腳都被繩子緊緊綁住,嘴裡也被塞著一坨看模樣應當是抹布一般的東西。

    他不斷扭動著身子,似乎想要掙脫這樣的束縛,而眉宇間也寫滿了怒色,那眸中的凶光赫赫,好似恨不得現在便將諸人殺了一般憤怒。

    這樣的目光徐寒自然是見得多了,他不以為意的走到了那少年的身前,伸手取下了那坨烏黑的抹布,正要出言詢問些什麼。

    可誰知那少年卻搶先喝罵道:「你們這歹人,與皇帝陛下作對,等到陛下發現了此事,一定會派人將你們碎屍萬段。」

    「恐怕等不到你的皇帝陛下出馬,你便先去了黃泉之下了。」劉笙冷言說道,顯然他並沒有與這少年廢話的心思。

    「哼!」可這樣的威脅卻並未起到半點應有的效果,那少年發出一聲不屑的冷哼,言道:「身為陛下的聖兵,我們是不死的,就算你們殺了我,我也會不斷的重生,為陛下開疆拓土,為大楚護佑天下。」

    那少年如此說著,眸中也隨即浮現出狂熱得近乎扭曲的色彩,若是細細觀察甚至也不難發現他的身軀周圍隱隱有些許不易察覺的黑氣湧現。

    徐寒聽到此處不由得皺起了眉頭,他伸出手摁住了這少年的手腕,對方雖然在方才的掙扎中扭斷了那捆著他手臂的繩索,但徐寒的力量卻強大無比,遠非這少年可以掙脫的。

    徐寒探查著這少年體內的情況,他的眉頭也隨著這樣的探查而越皺越深。

    他之前便打探過關於這位魯姓少年的情況,再被送入所謂的聖府之前,這少年並無半寸的修為,而在之前將他擒下的打鬥中,饒是離塵境的李定賢也費去了些許功夫方才將之擒下,徐寒暗暗估量,這少年的實力恐怕介於離塵境與天狩境之間,甚至由於他的力量大抵都集中在肉身修為上,實際兩軍對壘起來,這樣的聖兵的作用恐怕還得遠遠超過尋常天狩境的強者。

    這是一件極為可怕的事情,能在短短一個多月的光景裡便將一位毫無修為的少年轉化為了足矣匹敵天狩境的強者,並且可以讓這些人對自己的命令完全服從,若是能擁有這樣一支軍隊,勿需太多的數量,一兩萬便足以,恐怕便可在這天下橫行無忌。

    一旁的諸人也在這時被這少年的吵鬧聲所吸引紛紛靠了過來,他們看向徐寒問道:「發現了什麼?」

    徐寒沉著臉色看了諸人一眼,只從嘴裡吐出了三個字眼:「是半妖。」

    經歷橫皇城的大戰,徐寒也早就將關於森羅殿的一些訊息告訴了諸人,這所謂的半妖自然也在其中。

    但饒是如此在聽聞眼前的少年便是所謂的半妖後,諸人的臉上卻依然免不了露出詫異之色。

    「那這麼說來楚國真的如你猜測的那般已經有了大量製造這些怪物的能力了?」李末鼎作為大夏的王爺自然第一時間便反應了過來,他很明白這些東西若是可以批量製造的話,那對於大夏來說將是意味著什麼。也正是因為如此,在問出這個問題的同時,李末鼎的臉色也難看到了極致。

    徐寒聞言看了一眼李末鼎,然後又將自己的目光落在了那位少年的身上。

    此刻徐寒已經鬆開了之前握著他的手,失去了束縛的少年,又用力掙開了自己腳上的繩索,隨後他便站起了身子,眸中泛起陣陣紫芒,他高聲吼道:「陛下萬歲!」

    然後他便直直的朝著諸人衝了過來。

    當然之前他帶著百餘名精兵都尚且不是徐寒等人的對手,如此身上還負有不小的傷勢,自然更不可能能對徐寒造成半點的威脅。

    只見徐寒極為輕描淡寫的一揮手,巨大的力道便自徐寒的手中湧出,將那少年掀飛在地。

    「不行,這些半妖尚且不是完全體,極不穩定,我想森羅殿也不敢貿然大量製造。」然後他才看向李末鼎,如此言道。

    「不穩定?」李末鼎皺起了眉頭,有些不解,「這是什麼意思?」

    這時那被徐寒擊倒在地的少年再次爬起了身子,又直直的朝著徐寒殺來,他眸中的紫芒比起方才又濃重了幾分,幾乎侵染了他的整個眼眶。

    而徐寒卻是不會有半分留手,他又是毫不留情的一揮手,那少年便再次栽倒在地。

    這一次栽倒在地的少年卻並未如上次一般,快速的站起身子。

    肉身修為已經抵達半步仙人境的徐寒,即使未有全力出手,這隨意兩次揮手說蘊含的力量也遠非一個天狩境的修士可以抵禦的。

    那少年此刻半跪在地上,雙手杵地,嘴裡不住的往下流淌著鮮血,那殷紅的鮮血中竟然也沾染著些許紫色的事物。

    「怎麼會,我有陛下庇佑,有...聖力加身,我...我永生不死,我...戰無不勝!」他不斷的喃喃自語道,似乎對於自己的敗北很是不甘,亦很是不解。

    而隨著他這樣的呢喃,他眸中本就濃郁的紫芒又隨即再次濃重了幾分。

    他的身軀開始膨脹,一道道紫色鱗甲覆蓋在了他的身軀,他開始變得巨大,皮層上生出倒刺,嘴里長出獠牙,不過轉瞬的光景他便化作了那日在橫皇城中肆虐的紫色的怪物的模樣。

    而目睹了這一系列變化的徐寒卻並未露出半分的異色。

    他在那時轉頭看向一旁的李末鼎,言道:「就是這個意思。」
V123210 發表於 2019-8-16 07:11
第九章 夜話

    八月的景州,夜風已經帶著些許涼意。

    那半妖化作的怪物被徐寒所殺,屍首已經被諸人掩埋,夜色正濃,諸人都已沉沉睡去。靜謐的夜裡,只有四周夜風吹動的樹葉在沙沙作響。

    又是一陣夜風拂過,趴在嗷嗚身上的玄兒警覺的抬起了腦袋,他琥珀色的眸子中光芒閃爍,看向正在安睡的人群中的某一處。

    那裡身著麻衣的少年忽的坐起了身子。

    「喵。」玄兒發出一聲輕喚,那少年亦有所感,在那時轉頭看向玄兒。

    「噓。」他朝著玄兒做了個噤聲的收拾,玄兒倒也激靈,它收了聲,但看向那少年的目光卻依然充滿警惕。

    麻衣少年見狀,微微有些詫異,似乎是因為從未見過如此有靈性的黑貓,但很快他便收起了這份詫異,獨自起身走到了火堆旁坐下,看著那火堆怔怔的出神。

    玄兒見狀倒是放下了些許警惕,但目光卻依然注視著此處。

    但過了一會,身後諸人歇息的地方又傳來一陣窸窣的響動,卻是徐寒從人群中坐起了身子,他輕聲邁步來到了麻衣少年的身側,就在他的身旁坐下。玄兒見徐寒到來,似乎這時方才安心,又低下了腦袋蜷縮在嗷嗚的身上,沉沉睡去。

    麻衣少年側頭看了看坐在自己身側的徐寒,出人預料的率先打開了話匣子:「你這貓,不錯。」

    徐寒聞言一愣,大抵也是未有想到劉笙開口的第一句話便是這個,還不待他回話,那坐在嗷嗚身上的玄兒卻是又站起了身子,一個飛躍落在了徐寒的懷裡,用腦袋不斷蹭著徐寒的身子,而眯著的眼睛卻看向劉笙,就好似在說:「小子,你很有眼光一般。」

    徐寒對於玄兒這樣的表現多少有些無奈,心底暗道這群人的活寶性子不知何時已經傳染給了玄兒。

    他摸了摸玄兒腦袋,安撫好這趾高氣揚的小傢伙後,這才言道:「這小傢伙跟了四五年了,算得上是我最重要的家人。」

    劉笙聞言點了點頭,便又獨自看向那火堆,怔怔的出神。

    徐寒有心與他說些什麼,但數年未見,加上劉笙對於過往的記憶都已盡數忘卻,徐寒思來想去,終是無法尋到一個可以交談的話題。

    倒是在過了好一會的光景之後,劉笙卻又再次言道:「這樣很好,你有最好的朋友在側,也有家人在身邊,我以為這世上沒有再比這更好的事情了。」說道這處,劉笙忽的轉頭看向身後已然安睡的諸人,微微一笑:「不像我,就連對於過往的記憶都沒有。」

    徐寒的臉色變了變,劉笙自從甦醒之後,不僅對於以往記憶都忘卻了乾淨,就連在森羅殿發生的一切似乎也都已經忘懷,只是隱約記得一些譬如是徐寒將他從元修成手中救出的事情...

    徐寒見他如此,自然心頭也有些不郁,他問道:「難道你對於以往真的一點印象都沒有了嗎?」

    「嗯。」劉笙點了點頭,對此也並不避諱。

    「等去了大周,你見到了劉簫與劉茉我想你一定會記起些東西來的。」徐寒趕忙寬慰道。

    但或許是徐寒本就不善此道的緣故,劉笙的心情似乎並未因此有半分的好轉,他只是再次淡淡的點了點頭,說道:「但願吧。」

    氣氛隨即再次陷入了沉默。

    徐寒在這時忽的有些想念葉紅箋,他想著以葉紅箋的玲瓏心思或許會有辦法開導劉笙。

    不過幸好的是今日的劉笙似乎感觸頗多,在百息有餘的沉默之後,他又忽的出言說道:「其實,你與我說了那麼多關於我的事,無論是成為半妖之前,還是成為半妖之後的一切,於我聽起來卻都是那麼的陌生,就好像那些事...那些人都是我從未見過,也從未經歷過的一般。我甚至覺得...覺得我或許並不是你說的那個阿笙,只是碰巧與他生得一模一樣罷了。」

    這大抵是徐寒再次見到劉笙之後,第一次聽他說出這麼多的話。

    他笑了笑言道:「放心,我不會認錯的,阿笙就是阿笙,無論你記不記得,你都是那個我最好的朋友。我曾以為你已經死了,但在鹿角原再次看到你的第一眼起,我就知道你就是那個阿笙,所以你勿需擔心,我一定會讓你記起這一切的。」

    劉笙愣了愣他轉頭看向徐寒,目光在觸及到徐寒那臉上燦爛的笑意又是一滯。

    也不知是否是徐寒臉上的笑意太過燦爛,又或者是徐寒所言觸動了他的內心,這少年冷峻的臉上竟然隱約有一抹笑意揚起。他輕聲又由衷的言道:「謝謝。」

    但很快這道還沒來得及徹底在他臉上蕩漾開的笑意,轉瞬又忽的消融了下去。

    他言道:「我想讓你答應我一件事情。」

    「嗯。你說。」徐寒想也不想的便回應道。

    劉笙再次轉頭看向那燃燒的篝火,嘴裡卻吐出了一道徐寒想也未曾想過的話:「若是有一天,我要你殺了我,你一定要去做。」

    「什麼?」饒是以徐寒的心性在聽見此言之後,也不免語調忽然高出了幾分。

    但劉笙卻好似並未感受到徐寒此刻內心的翻湧一般,他依舊看著那篝火,嘴裡繼續語氣平靜的言道:「你知道今日我為何要殺那幾位甲士嗎?」

    「你記起了當初森羅殿中發生的事情?」徐寒強壓下了心底的不安,嘴裡如此回應道。

    劉笙卻搖了搖頭:「在看見他們所行之事時,我的內心確實升起了一抹怒氣。」

    「卻並非因為過往的經歷,而是出於一種對弱者的同情,或者說是一種正常人都有的本能。」

    「但就是這抹淡淡的怒氣,很快便化為了翻湧的殺機,湧動在我的胸口,我根本難以自已,所以我選在了被那殺機吞噬之前,動手將之宣洩了出來...」

    「所以我殺他們並非因為他們的所作所為,而是簡單的因為那時的我想要殺人...僅此而已...」

    徐寒聽到這處頗為愕然,他大抵瞭解一些這樣的感受,但他不明白的是,他分明已經為劉笙注入了妖君精血,按理說現在的劉笙理應是完整的半妖。

    「這或許只是...」他壓下了心底的這些疑惑,試圖安慰劉笙。

    「你放心,不到萬不得已,我不會提出這樣的要求,畢竟我也想要活著...」

    劉笙卻搶在徐寒發言之前打斷了對方,那時方才那抹未有在他臉上盪開的笑意此刻卻忽的再次湧上他的臉頰。

    他笑了起來,那笑容映著火光,說不得如何燦爛,卻如雪中花開,明豔奪目。

    就著這份笑意,他再次言道。

    「但活著,我就得是像個人一樣活著,畢竟我現在唯一記得的東西就是...」

    「我是人。」
V123210 發表於 2019-8-16 07:12
第十章 偃光城

    偃光城是景州的州郡。

    他不是穿越景州去往遼州的必經之路,但卻是最近的那一條。

    徐寒的本意並不願意為了節省這並不多的時間,去走這樣一條可能有著變數的路。即使在希望順道探查一番景州狀況的李定賢父子的強烈要求下,這樣的心思也未曾發生改變。

    真正讓徐寒改變了心思的是兩日前諸人歇息時,方子魚不知為何來了興致,哀求蒙梁將背上那把劍借她一觀。

    這蒙大少爺哪裡駕得住方子魚的懇求,在假惺惺的幾次拒絕之後,終於還是繳械投降,將背上的劍遞到了方子魚的面前。

    而當方子魚拆開那包裹在劍身上的白布,露出其下紫色的劍身之時,一旁的徐寒雙眸一凝,頓時從這把詭異的長劍身上聞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

    他有些粗魯的從方子魚的手中奪過了此劍,在一陣細細端量之後,神情古怪的望向蒙梁。

    對方似乎很明白徐寒目光中的詢問之意,只是淡淡的點了點頭,並不多言。

    當天夜裡,諸人在客棧睡下之後,徐寒獨自起身來到客棧的大廳中,而很默契的時,身著黑衣的蒙梁卻已早早的在那出等著他。

    見徐寒到來,對方站起了身子,朝著徐寒笑了笑,言道:「走走?」

    徐寒頷首,於是二人便邁步走在了那距離偃光城三百里不到的小城中。

    二人的對話並不漫長,沒有多餘的試探,直入正題,簡單明了。

    「那把劍是...?」

    「孽龍。」

    「王陽明讓你帶來的?」

    「嗯。」

    「為什麼?」

    「不知道,老頭子的心思我可捉摸不透。」

    「我想我或許知道一些。」

    「嗯?」

    「劍陵有麻煩了...很大那種麻煩。」

    ......

    比起街道上幾乎尋不到行人的鳳霞鎮,偃光城自然還算得上繁華。

    當然一個邊境小鎮與州郡之間的確並沒有什麼可比性能言,但自從邁入偃光城那一刻起,諸人卻還是感受到了一股與景州其他城鎮相比截然不同的氣息。

    城牆上插滿了楚字玄旗,街道上雖然商販行人往來不絕,但幾乎每個商舖的招牌旁都無一例外的同樣飄揚著這楚字玄旗。諸人走在這街上,無論是街上的行人,還是街道兩旁的酒肆中傳來的交談聲中,所言最多的便是這大楚的皇帝陛下如何聖明,大楚朝遲早一統天下,以及誇耀著自家孩子在聖府中經過洗禮成為聖兵之事,當然每每有人提及此事,身旁的諸人都免不了朝著那人投來豔羨的目光。

    若是不明就裡之人來到了此處,大抵都會下意識的認為這位大楚皇帝必然是治國有方,方才民心所向。

    而徐寒卻偏偏從這些隨意便可聽到的各色言論中聞道了一絲不一樣的味道——這世上哪有如此受人愛戴的皇帝?人無完人,就算聖人也有人會想方設法挑出他的毛病,更何況一個半路登基,大多數人都未曾見過的亡國皇帝?

    可這些百姓們但凡提到了關於那位皇帝的事情,他們的眉宇間所展現出來的都是那近乎狂熱的崇拜之色,單單這一點便足以讓人心生疑惑。

    走在這偃光城的街道上的諸人大都意識到了這一點,他們的目光對望,也都從彼此的目光中看到了這樣的疑惑。

    「聖兵駕到!」而就在這時,不遠處忽的傳來一聲高呼。

    人群頓時沸騰,無論是街上的行人,客棧中的食客又或者店家都在這時放下了手上的事情紛紛朝著那聲音傳來的方向望去。

    只見那街口處數以百計的黑甲甲士邁步而來,而他們的身後則跟著約莫十餘人左右的白衣少年,他們的面色沉寂,周身的氣息內斂,而無一例外的是徐寒都在他們的身上聞到那半妖特有的味道,想來這些少年便是那所謂的聖兵無疑。

    「這就是今日成功成為聖兵的少年嗎?」圍在街道兩側的百姓指著那行來的隊伍,開始了討論。

    「是啊,真是幸運,能成為聖兵為陛下效力!」

    「可惜我家那孩子,沒有熬過這一關。」

    「那也是他的榮幸,我家孩子還有三個月便滿十歲了,屆時我也要將他送入聖府,就算是死,也要陛下盡忠。」

    週遭百姓的談話於那時傳入了徐寒等人的耳中,諸人的臉色愈發的古怪若是之前談論起那位大楚皇帝的美名,這些百姓們都心悅誠服,大抵還可以歸咎於當權者完美的輿論攻勢,但這些尋常百姓將自己的孩子生死都看得比不上那位皇帝陛下的榮耀重要的話,那這其中便存在著太多的詭異了。

    要知道大楚真正建立也不過兩個月不到的光景,對方如何將這些本是大夏的臣民馴服得如此服服帖帖本就是一件匪夷所思的事情。

    聖人曾言,天理即人欲,兩個月的光景讓百姓完全忘記了曾作為大夏子民的事實,又扭曲的崇拜上那位皇帝陛下,這種近乎滅掉人欲的統治方法,雖然算得上是統治者夢寐以求的事情,但卻並無任何人曾真正做到。

    「拜見聖兵大人!」

    「陛下萬歲!」

    就在徐寒想著這些時候,人群再次響起一聲聲高呼,那聖兵的隊伍已然走到了人群的跟前,那些百姓們自發的發出這樣的高呼,隨後盡數在那時跪下。

    這便讓鶴立雞群的徐寒等人在人群顯得格外的扎眼,那走在隊伍前方的甲士們也紛紛朝著徐寒等人遞來了狠厲的目光。回過神來的徐寒趕忙拉著諸人在那時伏下了身子,畢竟他們來到這偃光城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太早被有心之人放在眼中於他們來說並非好事。

    而諸人也都是聰明之人,紛紛在這時回過了神來,也趕忙伏下了身子,唯獨那位小王爺李定賢似乎對此頗為不忿,並未在第一時間俯下身子,直到他身旁的李末鼎低聲怒斥了幾句,他方才滿心不甘的佝下了身子。

    這時那些所謂的聖兵正好從徐寒等人的身前經過,他們附近的百姓在這時響起了一陣陣驚呼,氣氛可謂抵達到了頂點。徐寒微微抬眸,細細的觀察著那些聖兵,想要從他們的身上感應出些什麼。這樣的事情他做得極為隱蔽,至少在徐寒看來除非仙人境的大能,否則是絕無可能察覺到他的氣息。

    可就在他的神識方才觸及向那些聖兵時,十餘位聖兵之中的一位看上去年紀最長的少年卻忽的眉頭一皺,竟然朝著徐寒所在之處投來的目光。

    徐寒心頭一驚,趕忙收回了自己的神識同時低下了腦袋。

    那位少年在那時深深的看了徐寒一眼,便又轉過了腦袋。

    徐寒自然感受到了這一點,他心頭疑惑於這位少年為何能察覺到他的存在,同時也暗暗有些膽寒。他覺得對方恐怕已經察覺到了他方才的舉動...

    這時人群中忽的再次響起了陣陣喧嘩,只是不同於之前讚美,這次響起的喧嘩是陣陣歇斯底里的怒罵。

    「就是他!」

    「又是這個賊人,阻撓陛下的大業!」

    「對!聽說他還試圖搗毀聖府,幸好各位聖兵大人浴血奮戰,終於將這廝捉住。」

    人群這樣議論著,一陣陣不堪入耳的咒罵也隨即升起,徐寒等人也紛紛抬眸望去,卻見緊跟著那聖兵遊街隊伍的後面,便是一駕重兵押運的囚車,囚車上是一位年紀二十出頭的年輕人,此刻他披頭散髮,衣衫上隨處可見早已凝固的血痂,顯然已經受了重傷。

    他的臉色也頗為蒼白,目光黯淡,但這黯淡的深處卻又隱藏著一道悲慟與憤怒並存的不忿。

    喝罵的人群似乎覺得如此並不解氣,於是一些商販開始掏出自己販賣的事物,從雞蛋到白菜,從湯汁到潲水,紛紛在那時被憤怒的人群扔到了那囚車之上,本就氣息萎靡的年輕人在這些事物的擊打下,臉色愈發的慘白。

    「江兄!」可就在這時,那徐寒身側的李定賢發出一聲驚呼,他高喝一聲,身子豁然站起,作勢似乎就要上前。

    幸好一旁的徐寒眼疾手快,方才將之攔下。

    可饒是如此,之前便對徐寒等人心存疑慮的甲士依然發現了李定賢的異動。

    「做什麼!」甲士一聲高喝,數十位同行之人便圍了上來,明晃晃的刀劍離鞘,鋒芒直指徐寒等人。

    遊行的隊伍隨即停住,所有人的目光都在這時望向徐寒等人。

    「方才便覺得不對,你們便是這賊人的同夥吧?」為首的甲士冷眸看著徐寒諸人,沉聲喝到。

    此言一出,莫說週遭的甲士,那些百姓們看向徐寒等人的眼神也變得陰冷了起來,那眸中所閃爍的事物,似乎是恨不得將徐寒等人當場千刀萬剮一般。

    徐寒沉下了眉頭,盯著週遭的甲士。

    這些人自然無法將他留住,但一旦他動了手,便注定會引起有心之人的注意,那這就勢必會對他來到偃光城的目的甚至出使大周之事埋下不小的隱患。

    想到這裡的徐寒心頭一沉,但他也絕非優柔寡斷之輩,在朝著週遭諸人遞去一道眼色之後,他周身的劍意鼓動便要出手。

    可也就在這時,一道聲音卻忽的傳來。

    「等等。」

    「這幾人是在下的朋友,我想這裡面是否是有所誤會?」

    徐寒等人一愣,紛紛朝著那聲音傳來的方向望去,卻見那群聖兵之中,正有一位少年正笑盈盈的看著他們。

    徐寒記得真切,這少年便是方才察覺到他神識所在的少年...
V123210 發表於 2019-9-1 10:56
第十一章 銅板

    諸人大抵都未有想到,這些已經被大楚皇帝洗腦了的聖兵之中,會有人出言相幫,一時間都有些發愣,忘了回應這忽如其來的善意。

    而那位號令諸人圍住徐寒的甲士卻在聞言之後臉色微微一變,顯然對於這位聖兵大人多有忌憚。

    但在數息之後他還是咬了咬牙,看向那聖兵少年言道:「聖子大人,我方才分明看見這賊人意圖上前營救這江來這惡徒...」

    聽聞這話的徐寒敏銳的察覺到,這甲士對這位出言相幫的少年不同於常人的稱呼,但還不待他想明白這其中緣由。

    「大膽!」那少年便發出一聲暴喝,他的眉宇間煞氣湧動,周身的氣勢陡然升騰到了一個極為駭人的高度。「我姜越的堂兄豈是你這犬類可以誹謗的?他是與江來有血海深仇,方才的舉動也不過是因為報仇心切失了妥當而已。」

    「你卻給他冠上此等惡名?居心何在?」

    這名為姜越的少年顯然是久居高位之人,一言一行皆帶著居高臨下的威嚴,在他這番說辭之下週遭的百姓細細想來也暗覺他所言有理,加之對方崇高的身份,他們自然不會去懷疑。

    而那位甲士同樣也感受到了週遭諸人態度的轉變,他的臉色一白,趕忙朝著姜越跪下,誠惶誠恐的言道:「是小的魯莽,衝撞了聖子大人的堂兄,還請聖子大人大量,饒過小的。」

    「哼!」姜越聞言一聲冷哼,對於那甲士所言卻是不置可否。

    那甲士見狀,心頭的惶恐更甚,他不敢多言,只能是將自己的腦袋垂得更深,唯恐再有半點惹得對方不悅的舉動。

    而這時那少年卻是邁步向前,一腳踢開那甲士,嘴裡言道:「我知你也是為了我偃光城的安危,此事我就暫且記下,不會向聖候大人匯報,但如有下次...」

    姜越的話並未說完,但意思卻再明白不過,那甲士聽到這處如蒙大赦,趕忙連連點頭:「小的記下了,記下了。謝過聖子大人。」

    說罷便趕忙領著諸多手下退了下去。

    週遭的百姓見姜越走來,也極為自覺的為他讓開道路,而望向對方的目光中卻是充斥著豔羨與敬畏。

    「堂兄,我知你報仇心切,但陛下也好,聖候大人也罷,留著這惡人還有大用,你且稍安勿躁,這賊人我遲早必會誅之。」姜越來到了李定賢的跟前,握著他的手煞有介事的言道。

    李定賢這時也從之前的變故中回過了神來,他畢竟也算機靈,雖然不明白對方此舉何意,但眼前的處境顯然逼迫著他必須配合對方演完這場戲,故而他只能是沉著臉色點了點頭,卻並未多做他言。

    而得到李定賢回應的姜越只是淡淡一笑,隨後目光便在諸人的身上一一掃過,最後不偏不倚的落在了徐寒的身上。那時,他臉上的笑意又重了一分,他又言道:「我知諸位都是為了報效大楚方才來到我偃光城的,想必一路風塵僕僕還未來得及尋到落腳之地。」

    說著他又上前一步走到了徐寒跟前,如法炮製的伸出手握住徐寒的雙手,那眉宇間倒是寫滿了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的熱忱之色。

    「諸位既是我堂兄的朋友,自然也是我姜越的朋友,明日我便在府中設宴,還請諸位莫要嫌棄,屆時賞臉光臨寒舍。」說著姜越又深深的看了徐寒一眼,這才轉身離去。

    而待到人群走遠,立在原地的諸人方才醒悟過來。

    「這是...」楚仇離的性子最為跳脫,自然也就最先湊到了徐寒跟前,一臉疑惑的便要發問。

    只是這話還未來得及說出口便被徐寒伸手摀住,他朝著楚仇離眨了眨眼睛笑道:「楚大哥這裡可不是說話的地方。」說著目光還有意的瞟向四周。

    諸人會意過來,這偃光城中百姓們同仇敵愾,若是什麼話傳入了這些人的耳中,免不了會為諸人招來禍端。楚仇離也趕忙摀住了自己的嘴巴,然後一個勁的搖著腦袋,示意自己一定會管住他這張嘴。

    徐寒見他如此,不由得搖了搖頭。

    他笑道:「走吧,咱們也該尋個住處了。」

    說罷這話他又頓了頓,目光忽的瞟向那已經走遠的人群,又言道:「這偃光城...」

    「呵呵,有意思得很。」

    ......

    這方才尋到一處偏僻的客棧,諸人付了飯錢,步入其中。

    「小寒,那傢伙究竟是誰啊?」而憋了一路的楚仇離卻是如何也無法再忍耐下去,在走入房門之後,便第一時間湊到了徐寒的跟前,壓低了聲音,急切的問道。

    徐寒無奈的看了一眼這一臉急切的大漢,大抵是可以想像對方這一路上那種想問又不敢問,想說又不敢說的宛如百爪撓心的心情。

    他苦笑著搖了搖頭:「我亦不知。」

    「那他為什麼幫我們?」楚仇離困惑的撓了撓頭,但忽的像是想起了什麼,又煞有介事的喃喃自語道:「莫不是看上了楚爺爺的美貌?」

    這話出口,那坐在一旁飲茶的蒙梁頓時身子一震,還未嚥下的一口茶水在那時猛地自嘴裡噴出,不偏不倚的噴射在了坐在他對面的方子魚的臉上。

    方大小姐頓時陷入了雷霆之怒,張牙舞爪的衝到了蒙梁的身前,可憐的蒙大少爺方才購置的第二套衣衫緊接著玄兒又被毀在了方子魚的手中。

    「小王爺來說一說那車上的囚犯究竟是誰吧?」

    徐寒對於這群人跳脫的性子早已習以為常,他也不去管房門中的雞飛狗跳,直直的便看向一旁面色不郁的李定賢沉眸問道。

    徐寒的語氣有些不善,畢竟因為這李定賢的衝動他們險些陷入險境,徐寒自然不會去慣著這小王爺。

    李定賢倒也從徐寒的語調中聽出了這樣的意思,他憤恨的看了徐寒一眼,並不願意接受這樣的「盤問」。

    徐寒卻並不為此氣惱,他隨意的端起了桌上的茶水,輕輕在嘴邊一抿,言道:「照規矩來說,出使大周的事情需要小王爺與王爺配合,若是二位這般作態,那這出使大周之事,恐怕二位就得另覓賢能了。」

    這話無疑戳中了李定賢父子的痛楚,李末鼎當下便狠狠的瞪了自己兒子一眼。

    那李定賢雖然此刻心底有千般不願,但還是在數息之後言道:「那人是國柱江之臣的兒子,江來。」

    「嗯?」徐寒聞言臉色微變,「江之臣分明已經投降了崔庭,他手上的幾十萬大軍以及這景州之地,都是如今大楚的重要組成部分,江之臣對於大楚不說有開朝之功,但怎麼也算得上扶龍重臣,為何他兒子會落得如此田地?」

    「我與江兄之前素有往來,江兄為人忠厚,素有報國之志。想來是不甘心與他父親一般為權勢所誘,做了那勞什子楚國皇帝的犬牙,故而方才有此境遇。」李定賢談及那江來頓時眉宇間又湧出了不忿之色。

    徐寒對於李定賢的這番猜測倒是不置可否,他點了點頭便不在這個問題上多做糾纏。

    「那明日的宴會咱們還去不去?」楚仇離在這時又問道。

    徐寒瞟了一眼一臉意動之色的楚仇,笑問道:「楚大哥想去嗎?」

    似乎察覺到徐寒看穿了他的心思,楚仇離的臉上露出了幾分小心思被人解開的窘迫之色,但很快他還是說道:「你看咱們這一路走來,為了避人耳目大抵都是風餐露宿,也沒吃過幾頓肉,這黑狗你又不讓我們嘗鮮,我看那叫姜越的小子是個大人物,想來他擺出的酒宴,不會太差...」

    這世上為了這口舌之慾,連命都不要的人,想來也只此楚仇離一家了。

    「吃吃吃,你就知道吃!」而這話出口,自然免不了召來諸人的譴責,一旁的小十九果不其然便走上了前來,指著楚仇離的鼻子便喝罵道。

    那一臉老氣橫秋的模樣配上她那粉嘟嘟的臉蛋,並無多少威嚇可言,反倒是讓人覺得可愛得緊。

    但出人預料的是,楚仇離卻好似極為畏懼這小十九一般,在那時縮了縮脖子,竟然收起了自己的長篇大論。

    這番作態旁人倒是不覺有他,可徐寒卻不由得多看了這十九與楚仇離一眼,似乎自從橫皇城那場大戰之後,十九與楚仇離之間的關係便有些微妙。

    不過還不待他想明白其中就裡,一旁的方子魚也料理完了觸怒她的蒙梁皺著眉頭走到了徐寒跟前言道:「我也覺得那小子有些古怪,我們與他非親非故他卻出手幫我們,莫不是還有其他算計。」

    見諸人眾口一詞,楚仇離的臉上頓時露出了苦色,估摸著是在暗暗惋惜一頓可口的飯菜就這樣離他而去了。

    「這話不妥。」可就在這時,徐寒卻搖了搖頭,笑道:「人家既然幫了我們,這知恩圖報的規矩還是要講的。」

    「嗯公既然有請,咱們豈能掃了他的興致。」

    徐寒說著,從袖口處掏出了一樣事物放在了自己眼前,細細端量。

    那是方才那姜越握住他的手時遞給他的東西。

    那東西是一枚銅板。

    一枚徐寒似曾相識的銅板。
V123210 發表於 2019-9-1 10:56
第十二章 姜越

    姜越的府邸確實如楚仇離想像的那般極為氣派,而所擺設出來的飯菜佳餚也讓吃了數日干糧的楚仇離大飽口福。

    只是他坐在席間,一手拿著雞腿,一手提著豬蹄,嘴裡還有尚未嚥下的魚肉,這番模樣著實讓同行的諸人暗暗掩面,大抵都在後悔為何要與這莽漢同行。

    席間,那坐在主座上的姜越有意談及諸人的身份,但徐寒等人早有警覺,自然不可能如實相告,只言是去往遼州投奔親屬的百姓,途徑偃光城而已。

    而徐寒也有意提及姜越出手相救之事,但對方卻同樣以只是一時興起而敷衍過去。

    這足足一個時辰的宴會,雙方都是如此,表面上杯光交錯賓主盡歡,暗地裡卻是暗暗試探,試圖弄明白對方究竟是敵是友。

    眼看著這場宴會就要步入尾聲,諸人以為此行就要無疾而終之時,徐寒忽的站起了身子,舉杯望向坐在主座上的姜越,笑道:「謝過昨日姜兄仗義出手,我等感恩戴德,但今日時日已晚,若是有緣他日再見,必報此恩!」

    說著徐寒便將那杯中之酒一飲而盡,看架勢是準備離去。

    諸人雖然有些不解徐寒此行何意,但也下意識的紛紛效仿。

    那姜越似乎未有想到徐寒等人這時便要離去,不禁臉色一變,雖然端起了酒杯,卻遲遲未有作飲,反倒是問道:「這偃光城處處都是聖候大人的耳目,你們...」

    「姜兄這是哪裡話,我們本就是尋常百姓,去往遼州也是投奔親戚,尋一處安身立命之所,如何會去招惹聖候大人?」徐寒一臉不明所以的反問道,說罷,又朝著姜越伸了伸手,言道:「姜兄,請!」

    言道這處,徐寒仰頭將杯中之酒一飲而盡,身後諸人見狀也紛紛效仿,就連那依然沉溺在滿桌子飯菜的楚仇離也在小十九遞去的狠厲目光一瞪之下,諾諾的站起了身子,而饒是如此他依然不忘將旁桌未有吃完的燒雞一把撈入懷中。

    姜越見諸人如此,有些騎虎難下,他目光閃動著將自己杯中的酒一飲而下,然後正要言說些什麼。

    徐寒卻在這時又朝著他拱了拱手:「青山不改,綠水長流,姜兄再會!」

    說罷他便帶頭轉身就要朝著府門外走去。

    見此情形的姜越頓時慌了手腳,方才十九的少年在這時沒了半點平日在外人面前那聖子大人應有的冷峻沉穩之色,他提起自己的長衫,連連快步上前,拉住了就要離去的徐寒的手臂:「徐兄,徐兄留步。」

    徐寒的嘴角露出一抹笑意,但在他轉身看向姜越之時,這抹笑意又忽的收斂,化作了疑惑之色。他言道:「姜兄還有何事啊?」

    「額...」姜越皺眉思索了半晌,言道:「這有倒是相逢是緣,既然今日我與諸位有緣,不如諸位就在寒舍...」

    姜越的話還未說完便被徐寒打斷:「姜兄的好意,徐某心領了,但我等還有要事在身,不便久留。」

    說著徐寒掙開了姜越的手臂,便又要再次邁步。

    「徐兄!徐兄!」姜越見狀哪能放任徐寒離去,又趕忙拉住了對方,焦急言道:「還有他事,還請徐兄留步。」

    「哦?何事啊?」徐寒的眉頭一挑,嘴角有笑意盪開。

    姜越見此情形,哪還能不明白自己是著了徐寒的道,但事已至此,他自然也沒了退路,苦著臉色說道:「大事,大事。」

    徐寒見他妥協,自然也不會不知進退還苦苦相逼,故而轉過了身子點了點頭,說道:「既然姜兄如此盛情,那徐某也不好再做推辭,不知姜兄有何等大事要與徐某言說呢?」

    姜越臉色有恙,左右看了一眼周圍的僕從,言道:「這裡不方便,還請徐兄借一步說話。」

    徐寒心領神會,他又點了點頭,示意楚仇離等人稍安勿躁。諸人自然是配合得很,紛紛又回到了自己的座位坐下。

    「咳咳。本聖子要與徐兄商量我大楚的軍國要事,你們就在此處伺候諸位俠士吧。」姜越也隨即沉著臉色朝著週遭的僕從言道。

    那些僕從聞言紛紛點頭喝到:「陛下萬歲。」

    姜越無奈的朝著徐寒搖了搖頭,這才領著徐寒離去。

    ......

    坐在姜越那佈置得極為講究的書房中,徐寒隨意的翹著二郎腿,饒有興致的看著姜越。

    反倒是那姜越此刻卻像是那初次見到情郎的黃花大閨女,扭捏著身子,似乎有些不適。

    徐寒奇怪得緊,不禁笑問道:「姜兄不是說尋在下有大事要談嗎?怎麼到了這時有閉口不言了?」

    姜越的神色古怪,他聽聞徐寒之言後直直的看了徐寒好一會的光景,方才沉眸小心翼翼的問道:「我如何才能信任你?」

    那謹小慎微的模樣,與之前留給徐寒的印象可謂有天差地別的變化。

    徐寒耐著性子說道:「姜兄畢竟對徐某有恩,我雖然不清楚姜兄所求究竟是何事,但徐某可以保證,徐某至少不會是姜兄的敵人。」

    姜越聞言咬了咬牙,又思慮了半晌方才點了點頭,喃喃言道:「也對。」

    「那我就說了。」姜越言道。

    徐寒點頭:「說吧。」

    「嗯...」姜越歪著腦袋想了想,又很快陷入了困惑:「可是這又該從何說起呢?」

    徐寒頓時臉露苦笑,心底暗道為何他遇見的都是這樣古怪之人,但臉上他還是帶著笑意說道:「姜兄不必著急,慢慢來,你想要從何說起便從何說起,徐某聽著便是。」

    「大概是八個月前...不對,應該是十個月前...」姜越皺著眉頭開始了自己的敘述。

    徐寒也沉下了眉頭,傾耳細聽。

    「我與我的兄長躲在流觴閣外,偷看花魁洗澡...」但見到這處,姜越又忽的停了下來,他有些羞澀的看向徐寒,撓了撓頭,言道:「好像不應該從這裡說起。」

    本已靜下心來聽著姜越講述的徐寒險些被這少年忽如起來的一句話弄得跌倒在地,他強壓下心頭竄起的火氣,從懷裡掏出了一樣事物,將之放到了少年的跟前。

    那時,他盯著姜越,一字一頓的言道:「不若,就從這枚銅板說起吧。」
V123210 發表於 2019-9-1 10:57
第十三章 求援


    「銅板。」姜越愣了愣,他從徐寒的手中接過了那個遞來的銅板,然後他一拍腦門,一臉恍然大悟,他連連點頭說道:「對對對!就是這個銅板。」

    「那這就要五個月前說起了。」少年嘟囔道。

    「堂兄結束了假期,又去往遼州。那天夜裡我獨自一人無聊得緊,便想著去那流觴閣...嗯,總之就是去一個地方喝酒。」

    「喝得高興,興致正旺,便將身上的錢財一股腦的送給了惜音姑娘,咳咳,惜音是...總之就是一個很可憐的姑娘。」

    姜越如此蒼白的解釋,自然是瞞不過徐寒的耳朵,畢竟這般模樣徐寒可不止一次的在楚仇離的身上見過。

    不過他也並未有出言拆穿姜越,而是面色如常的看著對方。

    「那一晚我不知道喝了多少酒,醒來的時候就已經是第二日的清晨,理應再無分文的錢袋中卻多出了一枚銅板。我本想著做人要言而有信,說要將身上的錢財全部交給惜音姑娘,既要將全部的錢財交給她。但想要去尋惜音姑娘時,卻被告知對方已經歇息。無奈之下我只能暫時壓下此事,但我這人素來言而有信,因此便將那昨日未有交出的最後一個銅板貼身攜帶在腰帶中,想著有一日遇到再交給她。」

    「不過後來家父因為知道我流連酒館之事起了暴怒,便將我囚禁在家中數月,說是要讓我好生唸書修行,這一關便是四個月的光景,然後莫名其妙的是,景州的大地上被插滿了楚字玄旗,我們搖身一變就成了大楚的子民...」

    「家父作為江國柱的家臣,在此事發生之後,便被國柱大人叫去。與諸多同僚一般,父親大人對於此事也是極力反對,那次面見國柱大人他們彼此間也早已做好了以死諫主的準備,我本與母親大人極為擔憂父親此舉會為自己找來殺身之禍。」

    「可奇怪的是,父親與諸多同僚都完好無損的回到了各自府邸,而他們的態度也隨即發生了天差地別的轉變,從一門心思的想要推翻這所謂的楚朝,變作了極力擁戴那位素未謀面的楚國皇帝。」

    「之後便是朝廷開始了聖府計畫,我因為年紀未滿二十,也剛好符合這樣的規矩,父親便不問青紅皂白的將我送入了聖府,接受那聖力的洗禮。」姜越說道這處,他的臉色變得有些難看,顯然在聖府中的經歷對他來說應當算不得愉快。

    「聖府裡面到底有什麼?」聽到這處的徐寒沉聲問道。

    姜越苦笑著搖了搖頭,言道:「我也不知道。」

    「嗯?」聽聞此言的徐寒眸中頓時湧現出狐疑之色。

    姜越似乎看出了徐寒的心思,他又言道:「在進入聖府之前,被選中的會被作為聖兵的候選人都會被強制付下一枚白色的藥丸,然後吞服者便會陷入昏迷,當我再次甦醒過來之後,便成為了他們口中的聖兵大人...」

    「起初我也渾渾噩噩了一段時間,那種感覺就像是你自己被囚禁在了一個牢籠中,你可以很清楚的感覺到自己在做什麼,說什麼,可偏偏你就是無法控制自己。」

    「直到某一天,我放在腰間的銅板忽的光芒大作,將那控制著我軀殼的東西驅逐出了我體內,我方才恢復了對自己身體的控制,但這也僅限於我而已,其餘的聖兵甚至這偃光城中的大部分人都是如此,我想這一點你看過那日的景象之後應該也很清楚。」

    徐寒點了點頭,他在此之前他確實很奇怪於偃光城中那些百姓的表現,如今聽了姜越的話倒是釋然了一些,估摸著這偃光城中的百姓大都也都服用過了那奇怪的藥丸。

    「我昨日聽聞那些甲士喚你聖子,還有你口中所言的聖候又是何人?」徐寒又問道。

    姜越言道:「聖兵、聖子、聖候都是在聖府接受過聖力洗禮之人,根據對聖力吸收的狀況而被分為了三級,聖兵中一部分會被派往各個城鎮擔任太守,而更多的部分則會被送往隆州,具體作何用我也不得而知,而聖子與神候數量卻相對稀少,目前都安排在原籍,有的被委以重任,有的譬如我這般的只是給予了優厚的待遇,但並未有任何的實權,只是時不時的會被安排到一些雜物,比如昨日帶著那些新晉的聖兵遊街便是其中一項。」

    徐寒又點了點頭,再問道:「那你可知這聖子與聖候其實力大抵在何種地步?」

    姜越又搖了搖頭,他的眉宇一凝,周身的氣勢在那一刻忽的開始升騰。

    徐寒心頭警覺下意識的便做出了防禦姿態,目光卻死死的盯著姜越,不明白這個少年此舉何意。

    但過了數息的光景,姜越周身的氣勢達到極點之後,徐寒的眸中卻忽的閃過一道異色:「這是...」

    姜越見徐寒如此,下一刻便收起了自己周身的氣勢,苦笑言道:「你看出來了?」

    徐寒沉著眉頭點了點頭,姜越周身所散發出來的氣勢雖然駭人,但徐寒一番觀察之後卻發現,這樣的表象之下,姜越的體內卻並無半點的真元波動,而以他半步仙人境的肉身修為,同樣也看出姜越的肉身只比尋常人強出些許,根本無法與那些聖兵相比擬。

    「自從那銅板驅逐了我體內那股控制我身軀的意識之後,聖力洗禮過後的力量也隨即衰退,現在的我只是一個空有其形的聖子,幸好還有這身氣勢在,可以嚇唬嚇唬旁人。」姜越苦澀言道,想來這些日子他過得也並不舒坦。

    「既然你明知道自己沒了修為,加上週遭諸人都被那藥丸控制,這個時候你更應該明哲保身,又或者直接想辦法離開此地,為何還要在那時出手幫助我們?」雖然姜越與徐寒講了這麼多事情,但對方昨日忽的出手相助之事依然讓徐寒有些困惑,畢竟在此之前他們素未謀面,對方為何會如此篤定的相信他們,這件事本身便藏著蹊蹺。

    不過姜越似乎早已料到徐寒會有此問,他並不像之前那般拖拖拉拉,很是直接了當的便言道:「這枚銅板來歷不明,但對付那聖府給予的力量卻有奇效,我也曾試著驅動這銅板驅散父親身上的力量,但之前為我驅散那力量似乎已經耗光了它的力量,故此並未奏效,直到昨日在遇見你時,這枚銅板方才有所異動。」

    「而且...」說道這處,姜越頓了頓,他又言道:「我觀昨日你那位朋友的舉動,似乎與江來公子有舊,看模樣還有出手救他的意思。」

    「也算是病急亂投醫,故而出手相救。」

    徐寒聽到這裡,不由得多看了姜越一言,這少年看上去年紀與他相仿,初次接觸給人感覺有些大大咧咧,甚至無厘頭,但能從昨日那細微的變故中做出這樣多的推測,這一點便顯然不是尋常人可以做到的。但在微微的詫異之後,徐寒也釋然了下來。畢竟能在這樣的偃光城中活下來,光憑聖子這樣的身份顯然遠遠不夠。

    「江來?他又是如何一回事?」談及到昨日那位囚徒,徐寒不禁又問道。

    姜越沉聲言道:「事實上擁有這樣銅板的人不止我一人,江國柱的兒子,江來公子也擁有這樣的銅板,雖然他對此物的來歷與我一般都難以言清,但他再被國柱大人誘騙服下那藥物之後,同樣未有被控制,不僅如此他還聯合了許多有志之士,暗中聯合,試圖推翻所謂的楚國統治。」

    「前幾日他收到消息,說聖府之中又製造了出大批量的這種可以控制常人心智的藥丸,故而他聯合諸多與我同樣的俠士準備毀掉那批藥物,畢竟如今還只是偃光城中百姓被這藥物控制,若是讓他覆蓋了整個景州,那景州就真的完了。」

    「只是聖府之中的防衛森嚴,江來公子手中的人手亦不足夠,殺入聖府的江來公子很快被擒,我也是靠著聖子的身份方才倖免被抓,但聖候已經下了命令,三日之後便要處決江來公子。我一人人單力薄,有心營救,卻無任何頭緒與把握可言,昨日卻正好遇見了徐兄,諸多異狀讓我決定鋌而走險救下了你們,一來是不願看見再有無辜之人受到牽連,二來是希望若是想要碰碰運氣,希望徐兄等人也是如我一般未被控制之人,若是你們願意,能與我一道營救江來公子!再不濟,也希望諸位能將這個消息帶回大夏朝廷,讓朝廷領兵平了這偽朝!」說完這話,姜越停了下來,一臉希冀的看著徐寒。

    徐寒微微思忖,正在衡量這其中利弊。

    「好!」可就在這時,那房門忽的被人推開,意氣風發的小王爺不知何時竟然出現在了門口,他朗聲言道,眉宇間決意如鐵:「此事,李某人管定!」

    這話說罷,他雙槍出手,周身氣勢翻湧,看上去頗有幾分俠士之風。

    只是這模樣並未持續多長的光景,他身後便 竄出了李末鼎的身影,這老子教訓兒子,可是從來不需要分清場合的。當下便是一個板栗狠狠的打在了李定賢的頭頂,嘴裡罵道:「你個小兔崽子,翅膀硬了是嗎?」

    方才還氣勢洶洶的李定賢頓時抱頭鼠竄,沒了之前的半點風姿。

    而屋中的徐寒與姜越卻是看著此刻在屋中追逐的父子,二人目瞪口呆,久久不語。
V123210 發表於 2019-9-1 10:57
第十四章 魚和熊掌

    李末鼎很無奈,他深知自己與兒子在徐寒的隊伍中尷尬的處境。

    他也明白現在對於他,對於大夏來說最重要的事情是什麼。

    早年他雖混跡於江湖,但心裡卻牢牢記著為官之道,所以他善於左右逢源,也善於「攀龍附鳳」。當然這個辭藻用在本就貴為皇族的李末鼎身上多少有些不當,但事實上李末鼎這些年在江湖上的行事卻是如此。說不上欺下媚上,但卻始終將皇族的利益放在第一位,所以他與風頭正盛的赤霄門來往密切,甚至為了搞好與他的關係,不惜打壓徐寒等人。

    事實卻證明這樣的做法非但算不得正確,反倒可以說是愚蠢至極。

    赤霄門成了挑起大夏朝堂與江湖勢力矛盾的導火索,他甚至在亡楚復辟之後果決的站到了楚國的陣營,這一切都在提醒李末鼎自己之前的決定是如何的愚蠢與可笑。

    而現在,他需要為自己的愚蠢付出代價,他不得不討好徐寒,至少不觸怒徐寒的底線,順利完成這出使大周的任務,方才接觸如今大夏的危局。

    為此他一路小心翼翼,可奈何自己的兒子卻似乎並不願意讓他如願。

    李定賢自然是很優秀的一個人,無論是作為皇族還是尋常的修士來看,他都算得上出類拔萃,這一點無論是李末鼎還是李榆林都是如此認為的。可大概是因為與他一道接觸了太多的江湖人士,李定賢的性子與李末鼎卻有著天差地別的不同。

    他刻苦認真,可又極在乎江湖道義,遠不像李末鼎那一身的官僚做派,反倒有幾分江湖俠客的氣度。

    這並非好事,至少在李末鼎看來這並非好事。

    譬如昨日李定賢這衝動的性子便險些給他們帶來大麻煩,而今日在徐寒與姜越離去之後,心裡想著自己那位朋友的李定賢也要偷偷跟上。有道是這知子莫若父,李末鼎見狀就知道這孩子恐怕要給他惹來麻煩,故而也趕忙跟上,可還是來晚了一步,他眼睜睜的看著李定賢衝入了徐寒所在的房門。

    江來與李定賢私交甚厚,這一點,李末鼎是知道的。

    江來為人忠厚,素有報國之志,此番境遇想來也是因為不甘做楚朝的奴僕,這一點,李末鼎同樣知道。

    但帝王之道便在於取捨,江來若是死了固然令人惋惜,但若是真的出手相救,勢必暴露諸人的行蹤,屆時耽擱出使大周的大事,那大夏的處境便會更為難堪。

    於李末鼎看來,以徐寒之智顯然不會同意這樣的決定,故而在自己兒子衝入房門時,這位李家王爺也趕忙跟了上來,當著徐寒的面將自己的兒子狠狠的揍了一頓。

    做完這些,他還不忘狠狠的瞪了自己兒子一眼,示意他不要多言,然後再一臉歉意的看向徐寒言道:「徐閣主,犬子肆意妄為慣了,你不要放在心上,此事全憑徐閣主做主。」

    直到這時,徐寒方才從這樣的變故中回過了神來,他看了看身旁不明所以的姜越,又看了看地上依然忿忿不平,但卻不敢再多言的李定賢,忽的一笑,言道:「此事就依小王爺的意思吧。」

    ......

    三日之後便是江來的死期。

    想要在這之前謀劃出一個合適的營救辦法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據姜越所言,這偃光城中單單聖兵便有近千人,其中聖子也不下二十人,還有一位強得可怕的聖候坐鎮,而這些尚且未算森羅殿的其他勢力,以徐寒的瞭解,若是這暗中還有那麼一兩位閻羅坐鎮的話,營救之事便會愈發的撲朔迷離。

    因此這營救計畫要儘可能的做到乾淨利落,在大人物們反應過來之前完成此事,為此諸人在一起商議到了接近亥時方才定下了一個可行的計畫。

    諸人在姜越的府邸住了下來,夜已深,諸人早已睡下,徐寒卻並無睡意,他獨自一人走在府門的院落中。

    他想著蒙梁背上的那把凶劍,想著劍陵,想著半妖,想著妖君的精血,這一切聯繫在一起,他聞到了一股巨大的陰謀的味道。

    那是一個足以顛覆整個天下的陰謀,徐寒預感到一旦他的猜測真的成為了現實,大夏也好、陳周也罷,在這股陰謀的席捲下都會快速的土崩瓦解。

    想到這裡,他的心情不免有些沉重,可就在這時,一道身影卻攔住了他的去路。

    徐寒敏銳的抬起了頭,看向身前,卻是那李定賢出現在了他的身前,此刻對方正神色複雜的看著他。

    「有事嗎?」徐寒問道。

    李定賢並未在第一時間回應徐寒的問題,他看著徐寒,目光又在那時複雜了幾分,這樣的情形持續了十餘息的光景,而後他方才咬了咬牙,言道:「今日之事,謝謝了。」

    徐寒一愣,這才反應過來李定賢的言中所指,他搖了搖頭,回應道:「不用言謝,我並非幫你。」

    以小王爺的心高氣傲,自然不會將徐寒所言當真,於他看來,徐寒與江來非親非故,自是不會為他去冒這麼大的風險,因此他又言道:「你不必多言,這份恩情李某必記在心中他日若有所求,李某必赴湯蹈火萬死不辭。」

    說罷這話,李定賢便朝著徐寒拱了拱手,隨即轉身離去。

    李定賢來得快,去得也快,直到這小王爺走遠,徐寒方才回過神來。

    他苦笑著又搖了搖頭,暗道這世上之人怎麼都如此喜歡這自說自話的事情,他的確未有誆騙李定賢,救江來於他來說只是順手為之,就算沒有這被關押在聖府的江來,他也要走上一趟,去看一看聖府之中究竟藏著怎樣的玄機。

    而至於出使大周與江來的性命究竟孰輕孰重,於徐寒來說卻是從未考慮過的問題。

    就像他從未認可過天策府的鹿先生給他冠上的大義之名一般,在徐寒的眼中一個人的命與一萬個人的命都同樣重要。

    他要救每一個他想救的人,就像魏先生教他的那樣,魚和熊掌他都要!
V123210 發表於 2019-9-1 10:57
第十五章 聖力洗禮


    「這幾位都是在下的朋友,一路從隆州邊境趕來,為的就是報效皇帝陛下,還請許大人行個方便。」曾經的國柱府,如今的聖府外,姜越一臉笑意的指了指自己身後的徐寒等人,然後看向身前那位身著白衣的男人。

    許姓男子歪著眼睛看了一眼姜越身後的諸人,然後便眼觀鼻鼻觀心的說道:「聖子大人的朋友一腔熱血固然讓在下感動,但等著聖力洗禮的年輕人有多少,聖子大人也是清楚的,每天聖府只能洗禮五十餘人的樣子,聖子大人若是插了隊,那些等待的年輕人不是又要多耗去一日的光景...」

    「呵呵,許大人的難處在下清楚,清楚。」姜越連連點頭,然後不露痕跡的從袖口中掏出了一袋沉甸甸的事物,塞到了那許大人的手中。

    許姓男子眯著眼睛掂量了一番那事物的重量,頓時眯著的眼縫中露出了笑意。

    「嗯,但既然是遠道而來,許某人也不是不通情理。」許姓男子淡淡言道。

    姜越哪還能不明白他的意思,又趕忙一陣道謝便要領著徐寒等人朝著那聖府方向走去。

    「嗯?」只是他們的腳步邁出,那許姓男子便發出一聲不滿的冷哼,看向徐寒等人的目光頓時變得陰冷了起來。

    徐寒等人心頭一凜,暗道不好,姜越的反應還算迅速,快步又走到了那許姓男子男子的身前,笑呵呵的問道:「許大人還有什麼吩咐嗎?」

    那許姓男子朝著姜越伸出了手,手掌攤開裡面正不多不少的放著三枚白色的藥丸,然後他言道:「聖子大人怎麼連這最基本的規矩都不記得了?」

    說這話時,那男人的眸子中透著狐疑之色。

    姜越趕忙接過那三枚藥丸,滿臉賠笑的說道:「許大人提醒得是,我這就照辦。」

    說著他轉過身子,朝著徐寒等人使了個眼色,這才將那三枚藥丸遞上。因為這聖兵吸洗禮的要求是年過十歲未滿二十,因此徐寒等人之中只有徐寒、方子魚、以及劉笙三人來此,其餘諸人都在不遠處的街道上等待消息。

    徐寒三人卻也激靈很快便反應過來,接過那藥丸將之放入嘴中。

    許姓男子男子見此狀這才消減了臉上的怒色,沉聲言道:「領他們進去吧,估摸藥效快發作了,對了今日有大人物要來看那逆賊,你小心點別惹麻煩。」

    「是是。」姜越連連點頭,這才領著諸人走入聖府。

    ......

    當一行人走入府門時,府門口的小院中已經站滿了前來接受聖力洗禮的少男少女,他們的模樣大抵都還很稚嫩,但眸中卻閃爍著詭異的狂熱之色,依照規矩負責之人開始給這些少男少女紛發那藥丸,雖然其中的大多數人都曾服食過這所謂的聖藥,但為以防萬一進入這聖府之人都得再服食一遍。

    姜越走到為首的一位同樣身著白衣的女子面前附耳說了幾句,那白衣女子便點了點頭,隨即派人從人群中挑出了三位少女領走,而徐寒三人則得以進入隊伍。

    數息之後,人群中開始有人到底昏迷,緊隨著其後越來越多的人開始倒地不起,徐寒等人也混在這人群中紛紛效仿其法,閉目倒地。

    而後一群白衣人竄出,將倒地的諸人扶起,走入那聖府的深處,姜越見狀本有意跟上,但那白衣女子卻言道:「聖子大人就在外面等消息吧。」

    這旁人眼中身份崇高的姜越聞言臉色一變,竟是不敢說出半分的不滿之言,臉色有些難看的退出了聖府。

    徐寒等人自然不可能真的將那藥物吞入腹中,他們只是將之含在嘴裡,這昏迷的表象同樣也是三人演給這些不知身份的白衣人看的。

    被扶著走入聖府的徐寒暗暗感應著走過的路,拐了幾個彎,穿過了幾個門庭,踏上或者下了幾道階梯都被他牢牢記在心底,想著等會或許會有用處。

    這聖府顯然經過過有心之人的改造,徐寒能明顯的感覺到他們早已被扶著走入了底下的某個暗門之中,森羅殿素來喜歡這樣的把戲,這一點到如今似乎也未有更改。

    大約一刻鐘的光景之後,扶著他們的人忽的停了下來,將他們的身子極為隨意的放在了地上,想來已經到了此行的目的地。

    「大人,這便是今日要洗禮的聖兵。」耳畔在這時傳來那白衣女子的聲音。

    「聖兵?」一陣陰測測的宛如枯枝被人掰開的聲音傳來,「不過是任人奴役的傀儡罷了。」

    「大人說得是。」在姜越面前作威作福的女子卻對那道陰測測聲音的主人畏懼到了極點,趕忙點頭應是。

    「哼,退下吧,這裡就交給我了。」那聲音卻極為不耐煩的言道,似乎在他看來與那女人多少半個字對他來說也是浪費時間一般。

    「是。」女子卻不敢發出半分的不滿,在應了一句之後,便領著諸人快步退出了房門。

    於是諾大的房間中便只餘下了那陰森聲音的主人以及倒地不起的徐寒眾人。

    噠。

    噠。

    空蕩蕩的房間中那聲音主人的腳步聲迴蕩,他來回踱步似乎正在審視著這些地上的孩童的模樣。然後他忽的停下了腳步,目光停留在了劉笙的身上。

    「嗯?」他發出一聲疑惑的輕吟,就像是發現了某些不可思議的事物一般,徐寒能夠很清楚的在那時感覺到他鼻尖呼吸濃重了幾分。然後他走到了劉笙的跟前,伸出手就要握住劉笙的手臂。

    「動手!」早已準備好的徐寒發出一聲暴喝,他的身子豁然站起,而劉笙與方子魚二人也同樣在那時起身。

    三人根本沒有半分的猶豫,一出手便是雷霆萬鈞之勢,加上這有心算無心,那陰測測聲音的主人頓時臉色一變,還來不及做出半分的防禦,滾滾的劍意便豁然及身。

    但他也還算機警,眼看著無力招架這殺招,身子便在原地一滾,倒也堪堪避開了呼而來的劍意。

    不過這劍招雖落,劉笙的身子卻以快得出奇的速度轉瞬殺到了他的跟前,只見劉笙的一手握爪,根本不給他半點的反應機會,直直的便掐住了他的脖子,將他的身子高高提起。

    「大爺饒命!大爺饒命!小的什麼都不知道,什麼都不知道啊!」那人在認清現狀之後,以快得驚人的速度開始朝著徐寒等人求饒。

    這般沒有骨氣架勢,倒是徐寒始料未及。

    他朝著那人做出了一個噤聲的動作後,便暫且不去理會對方,而是邁步觀察起這製造聖兵之所。

    昏暗的大殿四周都已某種徐寒難以言明的銀色金屬鑄成,地上躺著那些前來等待洗禮的少男少女,而大殿的中央隔著一塊巨大的幔布,想來背後應當便藏著這聖府之中最重要的秘密。

    徐寒走到了那幔布前,伸手便有撩起那幔布。

    「不可!」方才那求饒之人頓時臉露驚慌之色,大聲喊道。

    「嗯?!」劉笙眉頭一皺,掐住那人脖子的手上力道又大了幾分。

    那人倒也識趣,趕忙壓低了聲音言道:「大爺,這裡面藏著大恐怖,不可不可啊!」

    「哦?」徐寒的眉頭一挑,這才第一次認認真真的看向那人,卻是一位身材幹瘦,臉上佈滿了宛如老樹一般枯槁褶皺的老人。他停下了手中的動作饒有興致的問道:「那你倒是說說,這背後是什麼呢?」

    在徐寒那灼灼如刀劍的目光下,乾瘦的老人神情遲疑,目光閃動,他嘟囔道:「總之不能看的...」

    「呸!我看你是不想活命了!」一旁的方子魚可沒有徐寒這麼好的脾氣,她雙眸一凝,一把長劍便浮現於手中,架到了那老人的頸項上。

    乾瘦老人感受到那長劍鋒利的棱角,身子一頓,竟然開始顫抖了起來,顯然是害怕到了極點:「姑奶奶,消消氣,我也是...也是為了你們好,要是打開了這幔布...」

    撲!

    他正說話間,徐寒的手卻豁然伸出,一把扯開了那幔布,老人的眸子頓時放大,臉色慘白如死灰。

    幔布後是一道巨大的囚籠,囚籠的四周佈滿了密密麻麻的鐵索,而鐵索的中心一隻巨大的人形生物氣息萎靡的沉睡其中,他的身上被插滿了刻有符文的銀錐,而順著這些銀錐紫紅色的鮮血緩慢卻又源源不斷的流出,跌落在地面,順著地幔早已刻好血槽那些紫紅色的鮮血不斷彙集,最後形成一道血線流入那鐵籠外一個巨大的銅鼎模樣的容器中。

    容器旁放在三道寒鐵鑄成的鐵床,鐵床上分別躺著一位渾身赤裸的少男或者少女,兩根自銅鼎中伸出的銀線插入了他們的兩個動脈,紫紅色的鮮血從銅鼎中順著那銀線湧入她的體內。

    他們臉上的神色時而猙獰,時而迷醉,就像是沉浸在某些痛苦與快樂交織的夢境中一般。

    徐寒豁然醒悟了過來,這就是聖府所謂的聖力洗禮,便是用某種徐寒難以知曉的生物的血液為這些孩童換血!
V123210 發表於 2019-9-1 10:58
第十六章 始料未及的再見

    「那是...什麼?」方子魚瞪大了眼珠子看著那巨大囚籠的人形生物,有些結巴的問道。

    「完了!完了!」不過還不待徐寒給予方子魚回應,那乾瘦老人便發出一陣難聽到極致的哀嚎:「這幔布可以隔絕生人的氣息,你們身上有沒有妖粉掩蓋氣息,這妖物聞到了人味馬上就要甦醒過來,咱們快跑吧!」

    老人煞有介事的言道,看他那臉上慌亂的神色此言似乎並非作假。

    不過徐寒並未有半分的慌亂之色,他收回了落在那些少男少女身上的目光,反倒再次看向那巨大鐵籠背後的人形生物。

    大殿所處之地著實太過昏暗了一些,他無法將之看得真切,為此他又上前了幾步,方子魚見狀正要提醒徐寒小心,可身旁的劉笙卻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示意她不要輕舉妄動,方子魚也只能暫時壓下心頭的擔憂,但目光卻依然死死的看著徐寒。

    「大爺,大爺。你們這是在找死啊!能不能不要拉上小的?小的上有老下有小,能不能放小的一命?」那乾瘦老人見徐寒如此大膽,更是心提到了嗓子眼,他看著劉笙一臉媚笑的央求道。

    可劉笙哪會理會他的話,他狠狠的瞪了那老人一眼,眉宇間湧動的殺機讓老人意識到自己若是在發出半點聲音眼前這個年輕人就會毫不猶豫的殺了他,他頓時收了聲。

    徐寒走到了那牢籠前,凝眸看向牢籠中的生物。

    那是一尊五丈大小的生物,這巨大的牢籠對他來說都顯得有些擁擠,他癱坐在地面上,渾身上下密佈著如利針一般的毛髮,如燈籠般大小的雙眸緊閉,鼻子中時不時發出濃重的呼氣聲。即使陷入昏迷,即使被銀錐刺入身軀,可徐寒還是在這時感受到了自他體內溢出的猶如瀑布傾瀉時一般的壓迫感。

    這是...一尊...妖王!

    徐寒豁然醒悟了過來,而就在這時,門外忽的傳來一道聲音。

    「大人,元閻羅來了。」

    那乾瘦老人聞言眉宇間頓時盪開一抹喜色,他正要呼救,可喉嚨處卻傳來一陣令他窒息的力道,他到了嘴邊的聲音頓時被卡在了喉嚨無法吐出。

    「大人?」屋外之人未有聽到屋內的回應,便再次問道。

    已經快要無法呼吸的老人連連朝著劉笙遞去求饒的目光,劉笙這才放鬆了手上的力道。

    「咳咳...你..讓元大人稍等,我一會便出來。」這一次這乾瘦老人學乖了不少,他順著劉笙意思朝著屋外之人言道。

    「可是...元閻羅已經快到門外了。」屋外之人有些遲疑的說道。

    那老人頓時臉露苦色,他害怕極了這徐寒等人要與元閻羅拚個你死我活,順道將他一併殺了,他再次連連朝著徐寒等人遞去求饒的目光。

    徐寒也在這時收回了落在那尊猿猴身上的目光邁步走到了殿門口,然後壓低了聲音言道:「讓他進來。」

    乾瘦老人心頭一驚,他從徐寒的目光中看出了這少年心頭的殺意,雖然並不明白這少年哪來的自信去對抗一位在老人心中幾乎等於無敵的閻羅,但為了保住性命他還是朝著那門外言道:「那便請元大人進來吧。」

    ......

    元修成沉著眉頭走在昏暗的長廊中,他的目光陰冷,一身黑袍隨著行走的步伐隨意擺動,像是夜裡招搖的鬼魅。

    噠噠的腳步聲在長廊中迴蕩,悠長、綿綿。

    他的心情並算不得太好,自從鎮魔塔奪取妖君精血的計畫失敗之後,他在森羅殿中的地位便每況愈下,加上某位大人物的刻意打壓,此刻他這為閻羅大人在如今森羅殿的處境可謂十分尷尬。

    而無論是前者的失敗,還是後者的打壓,其歸根結底都是源於那位叫徐寒的少年,那位他一手從青州上雲城帶出來的少年。他的成長已經遠遠超出了他的掌控,這讓元修成很是不喜。

    有道是這屋漏偏逢連夜雨,他所管理的景州境內最近又出了岔子,以江來為首的一群人竟然能夠抵禦那聖藥的作用,不被其左右自己的意志,他們甚至還聯合在了一起,險些毀掉新一批的聖藥,幸好元修成在聖府中的佈防還算嚴密,否則若是這一批聖藥被毀,元修成估摸著自己這閻羅的位置恐怕是保不住了。

    元修成有意想要利用江來引出那些景州境內尚且還有可能存在的叛賊,同時有想要調查明白究竟江來是如何抵禦聖藥的控制的,只是森羅殿派給他的妖師實力明顯比不得其他閻羅,兩日下來並無任何所獲,沒有辦法,元修成只能來請那個怪老頭,想來以他的淵博學識以及對妖族的瞭解,應當會有所得。

    不過這老頭性子古怪得很,對於妖族有一種近乎病態的狂熱興趣,饒是元修成不到萬不得已也不願與他多做接觸。

    不消一刻鐘的光景元修成便走到了老頭子所在的殿門外,一股刺鼻的味道從殿中傳來,元修成的眉頭皺得更深了幾分,他暗暗腹誹道,若不是徐寒從中作梗,他如何能落在還要親自來請這老傢伙的地步?念及此處,他心頭對於徐寒的恨意又重了幾分。

    他想著打理好這景州之事後,一定派人去尋徐寒的蹤跡,將那敢於背叛他的少年找出來,讓他嘗一嘗背叛他的代價。

    想到這裡,他朝著兩側的護衛遞去一個眼色,那二人頓時會意漫步就要推開那厚重的殿門。

    元修成臉上的冰冷之色於那時盡數散去,一抹熱切的笑意爬上了他的眉梢:「周老,好久不見...」

    他笑盈盈的說道,腳步也隨即邁開,但隨著殿門被推開,出現在他眼前的不是那位老頭子佝僂的身軀,而是一把漆黑的長劍裹挾著的漫天劍影。

    而在那劍芒的深處,那位他恨不得將之挫骨揚灰的少年正面色冰冷的朝他殺來。

    元修成如墜夢境,他有些恍惚的分不清眼前的一切究竟是真實存在的東西,還是他的執念產生的幻境。直到那冷冽的劍鋒割開了他的黑袍,他方才醒悟了過來。

    於是,他的瞳孔放大,盛大的怒意與他的眉宇間綻開。

    他盯著那少年,咬牙切齒的喚出了他的名字。

    「徐寒!」
你需要登入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會員

本版積分規則

V123210

LV:9 元老

追蹤
  • 291

    主題

  • 279508

    回文

  • 36

    粉絲

黃庭堅-如果一天沒有看書,在鏡子看到自己就會覺得討厭自己另一句是說;三日不讀書,便覺言語無味也是說;如果三天不念書,說出來的話便失了水準都是說人要多讀書,增加自己的智慧以及內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