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 大明崇禎第一權臣 作者:星辰玖 (連載中)

 
mk2258 2018-8-4 08:16:37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15 1638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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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書名】:大明崇禎第一權臣

【作者簡介】:星辰玖,男,創世中文網與起點作家。

【小說類型】:歷史小說 > 架空歷史

【內容簡介】:

  張斌意外魂穿明末,附身一個年輕的縣令。
  不願做亡國奴的他決心拯救大明。
  但是,一個縣令,要救大明,貌似很難。
  因為,權力太小,沒人鳥。
  在明末,怎麼快速上位,手掌大權呢?
  根據史料記載,最簡單的辦法就是:吹。
  學圓嘟嘟,學東林黨,使勁吹!
  要想一步登天,先得把自己吹上天。
  張斌:我一年就能平定東南匪患。
  皇上:擢張斌為福建巡撫。
  張斌:我兩年就能把皇太極打趴下
  皇上:命張斌督師薊遼。
  張斌:我三年就能剿滅西北反賊。
  皇上:封張斌為五省總督。
  張斌:我五年就能打敗所有列強,讓萬國來朝。
  皇上:......

【其他作品】:《大明軍工帝國》

本帖最後由 bpd 於 2018-8-4 18:33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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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k2258 發表於 2018-8-4 08:17
第一卷第一章一夢四百年





    大明天啟四年,正月十八,寅時三刻。

    浙江承宣布政使司,溫州府,平陽縣。

    天剛濛濛亮,縣衙後院東廂房主臥內,年輕的縣令張斌正躺床上呼呼大睡。

    突然,他跟抽瘋一樣從床上爬起來,捂著嘴,悶頭往左邊跑去。

    這就有點恐怖了,因為左邊是牆,完完整整的一堵牆,而這位縣令大人的架勢明顯不是在練鐵頭功!

    ”咚“的一聲,縣令大人一頭撞到牆上,撞得自己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哎呦“,他摸了摸自己的額頭,又揉了揉眼睛。

    怎麼回事,房間左邊不是衛生間嗎,昨晚吐了好多次,門沒關啊!

    正在這時,房門突然被打開了,一個十七八歲的少女跑進來,焦急的喊道:”少爺,少爺,你怎麼了?“

    張斌傻愣愣的看了看跑進來的少女,又看了看左邊的牆,還沒來得及說話,肚內突然又翻滾起來。

    他連忙摀住自己的嘴,隨後便焦急的看向四周。

    這樣子明顯是想吐找不到地方,少女趕緊跑到他床邊,從床底下拿出一個痰盂,擺在他面前。

    張斌也管不了這麼多了,直接用雙手扶住痰盂兩邊,對著裡面使勁吐起來。

    興許是昨晚已經吐乾淨了,肚子裡已經沒什麼貨了,吐了半天他才吐出幾口酸水。

    這時候,少女已從臉盆架上拿來一條毛巾,她一手拿毛巾,一手輕輕的在張斌的背上拍起來。

    張斌吐了一會兒,感覺肚內不再翻騰了,這才拿過少女手中的毛巾擦了把嘴,然後便呆呆的坐在地上,貌似酒還沒醒的樣子。

    其實,他並不是酒醉未醒,此刻,他的頭腦很清醒,只是現在的他還有點不適宜這個新的身份。

    那少女見他這副模樣,好像猶豫了一下,隨即便彎下腰抱住他的胳膊使勁往上拉起來,便拉還邊關切的道:”少爺,趕緊起來吧,地上涼。“

    胳膊上被溫香軟熱一激,他才感覺到屁股已經凍的有點難受了。

    這大冬天的坐在地上的確有點受不了,他順勢在少女的攙扶下爬起來,坐回床上。

    這會兒他不像是個縣令,倒像個呆萌少年,一坐回床上,他又發起呆來。

    而那少女卻是飛快的把毛巾掛回木架,又從桌上的茶壺裡倒來一杯涼開水交到他手裡,隨後又拿起痰盂站在他面前等著。

    張斌接過涼開水,漱了下口,又將杯中剩下的水咕嚕幾口喝完,把杯子遞給那少女,隨後又陷入呆滯中。

    那少女將杯子放回桌上,又將痰盂放到門邊,隨即又猶猶豫豫的走到床邊,也不說話,只是表情貌似有點緊張。

    房中頓時安靜下來,半餉之後,張斌才抬起頭來,看了看眼前的少女,略帶生澀的叫道:”小雲?“

    少女聞言,渾身一顫,隨即彎腰整理了一下亂糟糟的被子,然後就準備脫下外套往被窩裡鑽。

    張斌目瞪口呆的看著她,大驚道:”你幹嘛?“

    小雲紅著臉,顫聲道:”給少爺暖床啊。“

    暖床?她怕是誤會了。

    張斌其實只想確認一下她是不是叫小雲,而不是想叫她暖床。

    他無奈的搖了搖頭,苦笑道:”不用了,你去休息吧,我再躺會兒。“

    小雲聞言,貌似鬆了口氣,又好像有點失落,她偷偷的瞄了張斌一眼,隨即便披上外套,緩緩退了出去。

    他知道這個小雲並不是普通的丫鬟,他甚至還依稀記得昨晚這個縣令張斌醉酒回來之後,貌似對暖床的小雲做了點什麼。

    但是,他這會兒沒心思去想小雲的問題,因為他腦海裡裝了東西太多。

    他緩緩躺回床上,蓋好被子,望著上面藍灰色的布幔,再次陷入呆滯。

    往事一幕幕浮現在他的腦海中,如夢幻泡影般。

    不過這個泡影著實有點大,因為,浮現在他腦海的,不是一個人的往事,而是兩個人的!

    一個是現在這個年輕縣令張斌的往事,另一個則是他自己的往事。

    準確的說,他並不屬於這個朝代,他的靈魂,他的思維,來自四百年後的現代社會。

    前一世,他也叫張斌,是一個孤兒,但是他的性格並不孤僻,相反他是一個樂觀積極、勤奮好學、才華出眾、做事認真負責的人。

    他的勤奮好學感動了很多人,在好心人的資助下他完成了大學的學業,畢業後,他又憑藉自己的努力和出眾的才華慢慢創出了一番事業,一切彷彿正在向美好的方向發展。

    但是,這個時候,跟隨他多年的女友卻突然離開了他,跟別人跑了!

    理由很簡單,因為他不懂浪漫。

    浪漫,其實他懂,陪女朋友出去逛街、散步、旅遊,又或是時不時給她準備點小驚喜,這些他都知道。

    但是,他沒時間也沒精力,他一直在努力工作,幾乎沒有什麼節假日,辛辛苦苦一天下來,他只想靜靜的呆在家裡看看書,又或是上上網放鬆一下,浪漫對他來說實在有點奢侈。

    分手那天晚上,他人生第一次頹廢了,就著痛苦的淚水,他一口將一瓶二窩頭喝了下去。

    結果,自然是醉的一塌糊塗,吐過無數次之後,他終於進入夢鄉。

    這晚,他做了一個很奇怪的夢。

    他夢見自己出生在明朝一個軍戶家庭,他父親是世襲千戶,家**有兄弟五人,他排行第五。

    他從小就展露出很強的讀書天賦,而且還相當的用功。

    十年寒窗,他十六歲便考取了秀才功名,十九歲便以鄉試第三高中舉人,在次年的會試和殿試中他一路高奏凱歌,最終取得了二甲第二十五名的好成績。

    按他的年齡和成績,理應被選為庶吉士,進入翰林院,深造三年,然後進入六部或都察院,走上升官的快車道。

    可惜,他既不是東林黨,也不是閹黨,翰林院自然是沒他的份。

    最後,他還是到處托關係找熟人幫忙才補上一個縣令的缺。

    他原本以為這只是一個夢而已,可醒來後卻發現,自己真的來到了明末,真的成為一個縣令,一個年僅二十二歲的年輕縣令!

    一夢四百年,回到了明末,這事,的確讓他吃驚不小,不過,他心中並沒有什麼失落和遺憾,甚至他都沒有想過要回到現代社會。

    他對前世真沒什麼留戀,生活艱辛不說,還要面對失戀的痛苦,那種撕心裂肺的痛,他真不想再去面對。

    他現在附身的這個張斌可比他前世強多了,年紀輕輕就當上了縣令,上面還有四個哥哥,還有一個當千戶的父親,好像還有一個身份尊貴、貌如天仙的未婚妻,一切貌似都很美好。

    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他所處的時代有點不好,這會兒是天啟四年,再過十幾年大明就要滅亡了!
mk2258 發表於 2018-8-4 08:17
第一卷第二章吹牛有風險





    國破則家亡,如果大明亡了,一般老百姓可能還有活路,但像張斌這種父子皆為明朝官員的家庭,怕是很難倖免。

    張斌自然不想做亡國奴,更不想做亡國之臣,他決心拯救大明。

    那麼,怎麼拯救大明呢?

    湊巧的很,這個問題,他還真知道。

    因為他平時放鬆的時候,最喜歡看的就是明朝的小說,起點歷史頻道,關於明朝的小說,只要能看下去的,他基本上都看完了。

    而明朝小說寫其他時間段的很少,大部分都是寫明末的,可以說他對明朝滅亡的原因還是比較了解的,拯救大明的辦法他更是看了一堆。

    他還有一個巨大的優勢,那就是他後世的經驗,他後世學的機電一體化專業,而且還在這個行業摸爬滾打多年,擁有豐富的實踐經驗,如果讓他放手施為,他甚至能在明末掀起一場工業革命,拯救大明並不是不可能的。

    但是,熟悉明末歷史的他也明白,一個縣令,要拯救大明,貌似是不可能的。

    因為權力太小了,一個七品芝麻官,誰會鳥你啊!

    起碼要成為六部尚書又或是進入內閣,說出來的話才有人聽。

    如果按正常的升官途徑走下去,就算不出一點意外,三年升一階,升到正二品的六部尚書都需要將近三十年,而那個時候,明朝早就亡了!

    也就是說,要想拯救大明,就不能慢慢往上爬,必須想辦法盡快提升自己的官階,盡快手掌大權,不然的話,縱然本事通天也來不及了。

    在明末,怎麼快速升官呢?

    根據史料記載,最靠譜的辦法就是吹牛逼!

    要想一步登天,首先要把自己吹上天。

    面對明末那種紛亂的形勢,不管是天啟帝還是崇禎帝都有點病急亂投醫,只要你敢吹,他們就敢給你升官!

    東林黨那幫自命清流的傢伙就不說了,一個個光會吹,吹得自己好像都是治世能臣一樣,竊居高位卻毫無治國良方,明朝的滅亡可以說跟他們又莫大的關係。

    還有一個人,比東林黨還牛逼,東林黨那些人他比起來,就是個渣。

    這個人就是大名鼎鼎的圓嘟嘟袁崇煥,仔細了解一下他的升遷之路就會發現,他簡直就是個吹神。

    據史料記載,他從一個七品縣令升到位極人臣的督師總共才用了六年時間,也就是說,六年之內,他升了十二級還不止!

    天啟二年,他還只是一個縣令,那個時候他便開始吹自己精通兵法,結果那年京察大計,他被御史侯恂相中,破格提拔到兵部任職。

    這還只是開胃菜,緊接著他便上奏天啟帝:只要給我足夠的兵馬錢糧,我一個人就能守住山海關!

    這話,天啟帝也信!立馬就破格提拔他為正五品的兵備僉事,吹個牛逼,連升三級,這也是沒誰了。

    當然,他本事還是有一點的,緊接著,他便於天啟六年和天啟七年分別取得了寧遠大捷和寧錦大捷。

    不過,他時運不濟,正好魏忠賢魏公公需要用這兩次大捷的功勞來作為自己侄子和侄孫加官進爵的依據。

    於是,拼死力戰的他只是提升了一階,晉升為左僉都御使,而魏忠賢的侄子魏良卿卻因寧錦大捷有功晉升為太師。

    其實魏良卿這個還不算什麼,他雖然沒去過遼東,但好歹成年了,更為誇張的是,魏忠賢的另一個侄子,還在奶娘懷裡吃奶的魏良棟也因寧遠大捷和寧錦大捷有功被封為東安侯並晉為太子太保!

    這是何等的臥槽啊,袁崇煥被氣得直接辭官回鄉,撂挑子不干了。

    崇禎皇帝繼位後,魏忠賢等一眾閹黨被除,他的機會又來了。

    他刻意誇大自己在寧遠大捷和寧錦大捷中所起的作用,並吹出五年平遼的神話。

    這話,崇禎帝竟然也信了!立馬任命其為兵部尚書兼右副都御使,去督師薊遼!

    督師這個頭銜可不得了,什麼總兵、巡撫都得聽他的,可以說位極人臣。

    六年,從正七品的縣令升到準一品的督師!

    六年,袁崇煥就走完了很多人一輩子都走不完的升遷之路!

    不過,他最後這一下把牛皮給吹破了,五年不但沒能平遼,還把皇太極平的跑到大明京城撒野來了。

    結果,崇禎皇帝一氣之下,把他給活刮了!

    由此可見,吹牛也是門學問,瞎吹是不行的。

    在明末,吹牛是不犯法,只要你敢吹,升官那絕對比坐火箭還快。

    但是,吹牛也是有風險的,牛皮不能吹太狠,一旦把牛皮吹破了,那就是赤果果的欺君,會死很慘。

    張斌知道,這會兒,遼東那灘渾水趟不得。

    因為後金現在氣勢正盛,而大明卻被黨爭和貪腐搞得烏煙瘴氣,此消彼漲之下,要想收拾後金,很難。

    要吹,必須找個簡單點的,容易點的事情吹。

    他想了一會兒,又想到一個人,這個人就是熊文燦。

    他之所以想到熊文燦,倒不是因為這位仁兄吹牛厲害,這位仁兄的特長也在嘴上,不過不是吹牛,而是忽悠人。

    崇禎元年,熊文燦就任福建巡撫,海盜頭子鄭芝龍由廈門攻銅山,結果,竟然被他招降了!

    崇禎十年,他因為治理海盜有功,被舉薦為兵部尚書兼右副都御史,代王家禎總督南直隸、河南、山西、陝西、湖廣、四川軍務,負責圍剿農民起義軍。

    他又使出忽悠神功,把農民起義軍頭子張獻忠給招降了。

    不過,這次其實是熊文燦被忽悠了,張獻忠是詐降,不到一年,張獻忠便降而復起,鬧得更兇了。

    結果,熊文燦也被崇禎給斬了。

    當然,張斌也不是想學著熊文燦去忽悠人,他只是合適的時候吹噓一番,代替熊文燦去當福建巡撫。

    因為他知道,海盜頭子鄭芝龍其實早就想投誠了,不管誰去,這個功勞都能輕鬆拿到手。

    更重要的,這個縣令張斌的父親就是福建都司下屬的大金所千戶,而他未來的岳父,更有望出任福建都司都指揮使!

    他只要能當上福建巡撫,那簡直就是如魚得水,不但能輕鬆招降鄭芝龍,還能很快建立起自己的勢力。

    當然,巡撫並不是什麼人都可以當的,縣令還不夠資格當巡撫。

    地方官員要當巡撫,最起碼也得是個知府,又或是左右布政使什麼的。

    朝廷官員要當巡撫要求倒是低一點,兵部侍郎、郎中甚至都察院監察御史這樣的七品官員都有資格當巡撫。

    所以,第一步,他準備先混到兵部或者都察院去,取得外放巡撫的資格再說,至於知府或是左右布政使就算了,要從縣令升上去起碼得十來年。
mk2258 發表於 2018-8-4 08:17
第一卷第三章第一次升堂





    張斌正想著怎麼混進兵部或者都察院呢,房門突然又被打開了。

    這小雲怎麼回事,雖然身份不一般,雖然長的漂亮,也不能老是不打招呼就往裡闖啊!

    他還沒來得及開口,一個黑影突然撲上來,直接按住他的肩膀,把他按床上。

    隨後,一張中年婦女的臉出現在他面前,並緩緩向下壓來。

    臥槽,這是要幹嘛?

    這中年婦女貌似也是縣令張斌的熟人,但熟歸熟,也不能這樣搞啊。

    他正準備反抗呢,那中年婦女卻突然停住了。

    緊接著,她便紅著眼,心疼的道:”五姑娘,你這是怎麼了,沒事幹嘛去撞牆啊,看把你額頭撞的,都腫了。“

    張斌聞言,真有一股再次撞牆的衝動,這乳名,簡直讓人無語。

    沒辦法,這縣令張斌的母親估計是想女兒想瘋了,連生四個兒子,結果第五個還是兒子,眼看著自己年紀大了,沒法生了,乾脆,直接把最小的兒子當女兒養,天天閨女長,閨女短的叫,結果,他的乳名就變成了五姑娘!

    叫姑娘,他沒意見,別叫五姑娘好不好?

    張斌心中哀嚎一聲,無奈的道:”小六嬸,說了多少次了,在外面不要叫我的乳名!“

    進來的並不是縣令張斌的母親,而是他父親手下一個百戶的弟媳。

    明末這會兒興結拜,他父親跟手下十個百戶都是結拜兄弟,關係鐵的很,所以,不但是他父親手下的百戶,連帶這些百戶的兄弟姐妹都管他叫五姑娘。

    這小六嬸名叫張翠花,是他父母派來專門照顧他飲食起居的。

    由於同是姓張,這張翠花從他小時候開始就特別疼他,這會兒見他額頭都撞腫了,自然是心疼的不行了。

    她沒有理會張斌的抱怨,繼續心疼道:”五姑娘,哦,不,縣令大人,要不叫大夫來看看吧。“

    張斌翻了個白眼,無奈的道:”小六嬸,我沒事。“

    說罷,他輕輕把這位小六嬸推開,然後爬下床,張開雙手。

    跟在張翠花後面的小雲見狀,連忙跑上前把掛一旁的官服拿過來,熟練的給他穿戴起來。

    其實,這古代有錢人或者官員老讓丫鬟侍女幫著穿衣服並不是因為他們懶,而是因為這古代的正裝和官服穿起來都比較麻煩,自個兒穿,不知道要折騰多久。

    張翠花邊協助小雲幫他穿戴,邊懷疑道:”縣令大人,你真沒事啊,還是叫大夫來看看吧。“

    這點小傷算什麼,前世的時候就算幹活的時候不小心割了個口子,他都是貼塊創可貼繼續幹,稍微磕下碰下,他管都不會管。

    這會兒正好官服已經穿戴完畢,他搖了搖頭,直接拿起官帽,往頭上一戴,遮住那個腫塊,隨後便走到門口的銅鏡前,仔細看起來。

    張翠花和小雲都以為他在看額頭上的腫塊遮住沒,其實他是在看這個縣令張斌的長相。

    還別說,這縣令張斌長的還真不耐,劍眉星眸,面如冠玉,瀟灑異常。

    而且,由於出身在軍戶家庭,又苦讀了十多年的詩書,那氣質,儒雅中帶著英武,英武中帶著灑脫,要多帥氣就有多帥氣。

    他正獨自對著銅鏡自我陶醉呢,房中的另外兩人卻沒他這麼閒。

    張翠花見縣令大人真沒什麼事,已經拍著胸口出去準備早飯去了,而小雲姑娘也已經把洗漱用水送進來了。

    一番洗漱之後,已然臨近卯時,這個時候小六嬸張翠花已經將早餐端上來了。

    早餐很簡單,也就是一碗稀飯和一碟鹹菜。

    張斌匆匆就著鹹菜喝完稀飯便遁著腦海中的記憶往縣衙大堂走去,他縣令的任期就剩下今年這一年了,他準備先把這個縣令做好,爭取在京察大計中評個優等,也好作為晉升之階。

    他翻閱腦海中的記憶之後已然明白,前世電視裡面拍的縣太爺有點過於簡化了,好像他們一天就等著人擊鼓鳴冤,然後開堂斷案,其他就沒什麼事了。

    現實卻壓根就不是這樣的,至少明朝不是這樣的。

    明朝對各級官府的日常作息都有嚴格的規定,像縣衙,每天早上卯時,所有在縣衙中任職的官、吏、役都要到大堂旁的承發房畫押報導,俗稱點卯,而這個時候知縣也必須到大堂升堂,聽取各級官吏的匯報,俗稱早堂。

    張斌之所以這麼急匆匆的趕往大堂,就是因為卯時快要到了,該升早堂了,雖然記憶中也有早堂時的情景,但畢竟是他第一次親自主持,就算他心理素質再強,也免不了有點小緊張。

    這個時候,他不由有點抱怨後世的電視害死人,拍出來好像整個縣衙就一個大堂,最多在大堂後面還有個知縣居住的小院子,縣衙里面人好像也很少,除了知縣大老爺,就只有幾個衙役、一個師爺、幾個書吏。

    事實上哪裡有這麼簡單,明朝的縣衙也是有明確規制的,一個縣衙佔地足有幾十畝,以大堂為中心,前後各有三進,左右也是三進,什麼內宅、銀庫、糧庫、縣丞衙、主薄衙、巡捕衙、書吏房、監獄、膳堂、雜役房、迎賓館等等一應俱全,大小房舍足有一百多間,而且,所有在縣衙任職的官、吏、役都必須在縣衙中居住!

    至於縣衙中的官、吏、役具體有多少,那是根據情況而定的。

    真正的官也就知縣、縣臣、主薄、典史這四個,另外在吏部註冊的公職人員也就六房吏員,也就是說一個縣衙里,朝廷支付俸祿的,總共就這十來個人。

    而像什麼師爺、衙役、捕快、獄卒什麼的,那都是沒有編制的,朝廷根本就不支付俸祿,這些人都是知縣自己請的。

    也就是說,一個知縣如果有來錢手段,他可以請幾十個這樣的雜役,如果兩袖清風,什麼錢都撈不到,也可以一個都不請,像有名的海瑞就是一個都不請,結果他判了案以後連行刑的人都沒有,只能叫自己的老婆和管家一起來幫忙!

    張斌明顯屬於前者,什麼衙役、捕快、獄卒加起來請了幾十個,整個縣衙里面差不多住了上百人。

    不過,他這個錢並不是貪來的,而是他從自己腰包裡掏出來的。

    他家裡很有錢,這個從他記憶中就能體會出來,每次他父母給他錢都是幾百兩幾百兩的給,至於他家里為什麼這麼有錢,這個就無從得知了,因為他從來沒去了解過。

    這會兒張斌也沒心思去想他家裡的錢是怎麼來的了,因為大堂已經到了。

    他深吸了一口氣,尋著記憶中的樣子,慢慢走到公案前坐下來,隨即拿起驚堂木往案上一拍,朗聲道:”升堂。“

    這個時候並不是升堂審案,兩邊侍立的衙役倒不用齊聲高喊”威--武“,只有一個輪班的衙役走到大堂門口大喊了一聲”升堂“,隨即侍立在兩側屋簷下的官吏便依次走進來,開始匯報了。
mk2258 發表於 2018-8-4 08:18
第一卷第四章這下麻煩了





    張斌是第一次升堂理事,內心不免有些緊張,他甚至連抓著驚堂木的手都忘了鬆開了,還一直扣在上面呢。

    好在這會兒上下尊卑還是分的很清的,一般人都不敢盯著上司看,這裡面就他官最大,倒沒人注意到這個細節。

    前面喊話的衙役剛退回原位,便有一個四十歲左右的中年男子疾步走了進來,這是縣丞胡江,主管文書和倉庫的。

    他一走進來,先是對著張斌作了個揖,隨後便朗聲道:”啟禀縣令大人,昨日屬下檢查了一下架閣庫的文書,所有文書,數目齊整,未有缺失。“

    這古代丟了公文可是重罪,所以一般衙門剛過完年都要把文書核對一下。

    張斌點了點頭,朗聲道:”嗯,這兩天再核對一下庫房的存糧吧。“

    胡江聞言,連忙拱手作揖道:”屬下遵命。“

    這個就算是完事了,張斌直接揮手道: ”恩,下去吧。“

    胡江聞言,再次拱手作了個揖,朗聲道:”屬下告退。“

    隨後便直接退著走了幾步,這才轉身往外走去。

    這個時候對禮儀也是相當看重的,如果禮儀不周,那就是對上司不敬,同樣要治罪。

    張斌不由在心裡感嘆,在古代做個官,真不容易啊。

    接下來進來的是主薄黃培文,主要負責幫縣令起草文書,處理公文。

    他進來的時候手裡竟然還拿著幾張紙,也不知道是什麼公文。

    張斌心裡不由咯噔一下,千萬不要讓自己簽字什麼的啊,他還沒試過拿毛筆寫字呢!

    還好,這黃培文拿的並不是什麼要處理的公文,他直接拱手道:”啟禀縣令大人,驛站送來了最新的邸報。“

    原來是邸報啊,這東西就是通報一些朝政大事的公告性文件,只要看看就行了,張斌暗自鬆了口氣,點頭道:”嗯,呈上來吧。“

    主薄黃培文恭敬的將邸報呈上來,這個也算是完事了。

    緊接著就是典史和六房的書吏了,典史主要是負責治安的,和後世的公安局長有點相似,而六房書吏負責的事情則與朝廷六部有點相似,不過朝廷六部管的是整個大明的事,而他們管的只是平陽縣的事。

    由於剛過完年,大家基本都沒什麼事,只是例行來參見一下而已,唯有戶科書吏呈上來一疊公文。

    這戶科書吏呈上來的是一疊《魚鱗圖冊》,所謂《魚鱗圖冊》就是描述耕地田塊,大小、外形、土質等基本信息的圖冊。

    在明朝,每一塊耕地都有單獨的魚鱗分圖,而一塊區域內的耕地又有魚鱗總圖,總圖一般都以鄉里為單位,合鄉里只圖成一縣之圖,再到州府,逐級上報到戶部,作為土地管理和徵收田賦的依據。

    這次戶科書吏呈給他的《魚鱗圖冊》上面所畫的耕地原本並不是平陽縣的,而是平陽縣旁邊金山衛屯田。

    這個事情張斌倒是知道,貌似他昨天醉酒就跟這些耕地有關。

    這些耕地之所以會轉到平陽縣來,主要是因為金山衛原指揮使貪腐被查,那傢伙瞞報屯衛軍戶數量,將二十餘個逃逸軍戶的屯田據為己有,並壓榨手下屯衛,讓他們免費給自己種地,以謀取暴利。

    屯衛逃逸這種事情在明朝中後期已經成為普遍現象,歸根結底還是錢的問題,因為朝廷缺錢,徵召屯衛去打仗的時候,不但沒有餉銀,甚至連軍糧都不夠,打仗沒錢拿,吃不飽,條件又艱苦,還隨時有可能送命,死了甚至撫卹金都沒有,這些屯衛不逃才怪。

    據統計,缺員最嚴重的都司衛所,屯衛逃逸高到十之七八,也就是說,原本一個一千多戶的千戶所能逃的剩下兩百多戶,屯衛逃逸現象之嚴重,可想而知。

    可別小看這金山衛指揮使瞞報的二十餘戶屯衛,明初分田的時候,每個成年男子標準是四十畝,老少婦孺每人二十畝,也就是說一個屯衛軍戶家裡最少有一百多畝地,二十餘戶就是兩千多畝,就按每畝年產兩石糧,算下來這個指揮使一年也能貪腐五千多兩銀子!

    這指揮使被擼了,他侵吞的耕地卻還在,這個耕地自然不能荒廢了,總要有人去種,按道理來說應該還是組織屯衛去種,然後將收上來的糧食上交,但是,不知怎麼回事,這地卻劃到平陽縣來了。

    上面的意思很簡單,就是要張斌把地賣掉,然後把賣地的錢如數上繳。

    這事情看似很簡單,張斌卻感覺到其中肯定有問題,因為昨晚請他喝酒的是本縣的一個鄉紳徐輝,請他喝酒的原因正是想買這兩千多畝地。

    但是,他明明記得,去年就有人找過他,要買這兩千多畝地,那人並不是徐輝,而是本縣的另外一個鄉紳趙穆。

    趙穆竟然去年就知道這些地會劃到平陽縣來,這本身就有問題,徐輝昨天才請他喝酒,今天這《魚鱗圖冊》就送過來了,這更有問題,兩個鄉紳竟然比他這縣令消息還靈通,沒問題才怪!

    當然,現在並不是考慮這個問題的時候,戶部已經下了公文了,這地必須賣出去,現在不是沒人買,而是兩個人搶著要買,這兩個人可都是平陽縣有名的大鄉紳,賣給誰呢?

    真是上腦筋啊。

    早堂結束,他安排好大堂值守人員之後,便來到了大堂後面的退思堂,並命人招來了師爺吳士琦,準備先跟他了解一下情況再決定將這地賣給誰。

    這吳士琦也是大金所軍戶,今年已五十有餘,早年就考取了秀才功名,是他父親請來專門協助他處理政務的,也就是他的親信。

    既然是親信,那自然是沒什麼好隱瞞的,吳士琦進來之後,他便直接問道:”這徐輝是什麼背景你知道嗎?“

    吳士琦還真知道,他直接拱手道:”回縣令大人,這徐輝聽說是工部左侍郎徐大化的遠親。“

    工部左侍郎,好大的來頭!

    張斌接著又問道:”那趙穆呢?“

    吳士琦簡直就跟百事通一樣,他想也不想又拱手道:”聽說這趙穆在天啟元年投靠了原詹事府右中允錢謙益。“

    東林黨大佬錢謙益!張斌好懸沒從椅子上跌下來。

    徐大化他惹不起,錢謙益他更惹不起啊,這地到底賣給誰呢。

    他想了想,繼續問道:”這徐大化上面還有人沒?“

    他這意思已經很明顯了,如果徐大化上面沒人了,那說不得只有把地賣給趙穆了,一個工部左侍郎還管不到他這個縣令。

    沒想到,吳士琦並沒有回答,而是恭敬的拿起茶几上的邸報,取出一頁交到他手裡。

    張斌不由往邸報上看去,剛看幾句,他眉頭便皺起來了。

    因為邸報寫著:工部左侍郎徐大化參劾都察院左都御使楊鏈、都察院左僉都御史左光斗、都察院河南道監察御史袁化中、都給事中魏大中、吏科給事中周朝瑞、原刑部山東司員外郎顧大章六人收受原遼東經略熊廷弼賄賂......。

    楊鏈、左光斗、袁化中、魏大中、周朝瑞、顧大章,這不東林六君子嗎?

    很明顯,徐大化已經投靠了魏忠賢,他是閹黨!

    這下麻煩了。

    得罪了錢謙益,今後肯定沒好日子過,得罪了徐大化,立馬就沒好日子過!
mk2258 發表於 2018-8-4 08:18
第一卷第五章兩邊都惹不起





    張斌簡直鬱悶之極,真是臥了個草啊,怎麼剛一穿越就遇到這麼個大麻煩?

    一邊是東林黨大佬錢謙益,一邊是閹黨干將徐大化,兩邊都惹不起啊!

    一個小縣城竟然能遇到兩個背景這麼大的傢伙,可能嗎?

    吳士琦貌似只是聽說而已,徐輝和趙穆這兩個傢伙不會是吹的吧!

    他不由心存僥倖道:”這徐輝怎麼會和徐大化扯上親戚呢,這趙穆又怎麼可能投到錢謙益門下呢?這兩人就是鄉下的土秀才而已,徐大化和錢謙益可都是朝廷高官。“

    吳士琦直接拱手道:”縣令大人,徐輝和徐大化是不是遠親這個無法證實,但是,徐大化就是紹興府會稽人,他們說不定還真能扯上關係。至於趙穆,按理他的確投不到錢謙益門下,但是,天啟元年的浙江鄉試就是錢謙益主持的,而且小人還聽說......。“

    說到這裡,他突然警惕的看了看四周,然後附到張斌耳邊低聲道:”小人聽說,錢謙益主持完鄉試之後,浙江都司下屬的所有衛所便被清查了一遍。“

    ”嘶“張斌聞言,不由倒吸一口涼氣,吳士琦這意思,金山衛指揮使貪腐的事情就是錢謙益找人挖出來的,而這兩千多畝地就是他的目標之一!

    這貌似有點太不靠譜了吧,一個平陽縣就是兩千多畝,整個浙江承宣布政使司又是多少畝,錢謙益這胃口未免也太大了吧。

    他不由低聲問道:”你的意思,趙穆買了這些地是送給錢謙益的,不大可能吧,戶部開價可是二十兩銀子一畝,兩千多畝地可是將近五萬兩銀子,他趙穆有多少錢,就算他有,送這麼多錢給錢謙益他又能得到什麼?“

    吳士琦聞言,目瞪口呆的看著他,瞬間陷入呆滯。

    張斌心裡不由咯噔一下,這個問題難道問錯了?

    他小心的試探道:”怎麼了,有哪裡不對嗎?“

    吳士琦聞言回過神來,有點難以置信的問道:”縣令大人,請恕小人無理了,請問,您名下有多少畝田地?“

    張斌頓時傻眼了,這個他真不知道,他腦海裡根本就沒有關於這些的記憶。

    他愣了一下,乾脆心一橫,直言不諱道:”這個本官還真不清楚,財物的事情都是家父在代為處理。“

    吳士琦聞言,反而恍然道:”哦,原來是千戶大人處理的,是小人多嘴了,還請縣令大人見諒。“

    看樣子自己還蒙對了,張斌搖了搖頭,好奇的問道:”你問這個乾嘛?“

    吳士琦連忙解釋道:”縣令大人,您剛不是問趙穆買了這地是不是送給錢謙益的嗎,其實,他送的不是地,而是錢,他也不是直接送給錢謙益的,而是送給錢謙益門下幾個門生的,這些門生也要抽一點,最後再送給錢謙益。“

    一說到錢,張斌突然想起來一件事,那就是錢謙益和秦淮十艷中有名的大美女柳如是的愛情故事。

    他之所以想起這件事,倒不是羨慕這兩人之間的愛情,而是想到了錢謙益在追求柳如是的過程中所花的錢。

    據史料記載,錢謙益為了博取美人一笑,那可是慷慨的很,又是建繡樓,又是建藏書閣,保守估計也得幾萬兩銀子,按他那點俸祿,根本就不可能有這麼多錢,但是,他花起來卻是眉頭都不皺一下!

    這錢謙益哪裡來的這麼多錢呢?

    從錢謙益,他又聯想到崇禎向文武百官借錢的典故。

    崇禎皇帝開口跟那些大臣借錢的時候,他們一個個都說自己沒錢,但是,李自成攻下京城之後,一通打殺,立馬從這些大臣手裡榨出來七千多萬兩銀子!

    也就是說,明末這些京官手裡最少都有幾萬兩銀子,多的甚至有十多萬兩,他們這些錢是怎麼來的呢?

    現在,貌似他馬上就要知道答案了。

    他不由饒有興致的道:”這錢到底是怎麼個送法,你好好給本官說道說道。“

    其實,這個時候,大部分讀書人對這個問題都心知肚明,但張斌這個書呆子卻是個例外,因為他家裡有人給他操心錢的事情,壓根就不用他管,所以才對這些一無所知。

    吳士琦倒是一點都不覺得奇怪,這位可是千戶大人的寶貝疙瘩,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千戶大人不讓這位接觸也是很正常的。

    他整了整思路,然後詳細的解釋道:”這個送錢的法子叫投獻,趙穆買下這塊地之後,並不會真的送出去,他會將這些地分開來,掛在錢謙益那些門生的名下,然後自己僱人種地,再將地裡的收成換成錢,交上去七八成,自己留下兩三成。“

    投獻這個詞,張斌好像在某些小說上看到過,但是那些小說上都只是提了一下而已,並沒有詳細解釋,所以,他還是有點不明白。

    他不由追問道:”趙穆為什麼要把地掛在別人名下呢,要是別人直接把地奪了去怎麼辦?“

    吳士琦搖頭道:”不會的,這是規矩,沒人會做出搶奪土地這種事,至於他為什麼要把地掛在別人名下,是為了免交田賦。大人你應該知道吧,進士功名可免稅兩千畝,舉人功名可免稅四百畝,秀才功名可免稅八十畝。“

    原來是這麼回事,錢謙益根本就不需要把這些地據為己有,他只要讓人把地買下來,掛在自己學生名下,然後等著下面人一層層把錢交上來就行了,一個進士學生就是兩千畝,一個舉人就是四百畝,他只要收上幾十個沒有家底的窮學生,幾萬兩,毛毛雨而已!

    現在張斌明白了,明末的文官大部分都是靠這種法子在斂財,難怪他們都理直氣壯的說自己沒有貪腐,嚴格意義上來說,這的確不是貪腐,他們只是在利用手中的權力,變著法子兼併土地而已。

    看樣子,這事十有**就是這樣的了,趙穆和徐輝的確是錢謙益和徐大化的人,他們就是給這兩個傢伙撈錢的工具。

    問題又回到了原點,兩邊都得罪不起啊,怎麼辦呢?

    如果換成原來的張斌,估計只能投靠一邊而得罪另一邊了,而且他很有可能會投靠閹黨,因為從邸報上來看,閹黨貌似已經佔據上風了,東林黨的大佬們很快就要被收拾乾淨了。

    現在的張斌自然不會這麼想,因為他知道,閹黨遲早是要完蛋的,一旦崇禎皇帝繼位,東林黨就將再次掌控朝廷大權,而那時候正是奪取福建巡撫之位的關鍵時期,如果得罪了東林黨,福建巡撫,他想都不用想了!

    所以,真正能影響他前程的是東林黨,而不是閹黨。

    當然,這個時候,閹黨氣勢正盛,得罪了他們也沒好果子吃。

    也就是說,地,必須賣給趙穆,而閹黨也不能得罪。

    怎麼才能不得罪閹黨又把地賣給趙穆呢?

    張斌絞盡腦汁想了半天,終於想出個辦法來,那就是讓趙穆去黑徐輝,給徐輝羅織罪名,使徐輝暫時變成有罪之身,等把地賣給趙穆,再幫他洗清罪名。

    這樣,趙穆自己在幫他拿地,而徐輝則會認為自己在幫他洗清罪名,兩邊都不得罪,還都有討好的意思在裡面。

    至於趙穆會不會黑徐輝,這個完全不用擔心,現在東林黨和閹黨鬥的正歡呢,只要自己開口,他肯定巴不得收拾徐輝一頓。

mk2258 發表於 2018-8-4 08:18
第一卷第六章縣衙有內奸





    張斌為了閹黨和東林黨兩不得罪,已然決定挑撥趙穆給徐輝羅織罪名,讓他們去狗咬狗。

    但是,事情卻沒有他想像中的這麼簡單,他正準備命人去喚趙穆前來交待一番呢,外面看門的衙役卻突然朗聲道:“啟禀縣令大人,胡大人求見。”

    這縣衙里能稱為大人的總共也就五個,胡大人就是縣丞胡江了,他這會兒求見又有什麼事呢?

    張斌想了想,便朝吳士琦使了個眼色,讓他站在自己身後,隨即朗聲道:”讓他進來。“

    很快,胡漢便滿面春風的走進來,微笑著拱手道:”屬下參見大人。“

    這不是公堂之上,倒也不用太拘於禮節,張斌直接抬手往左下首的座位一引,微笑道:”胡大人請坐。“

    胡江聞言,拱手道了個謝,隨即便小心翼翼的坐下來。

    張斌這會兒還有事呢,哪裡有時間跟他囉嗦,胡江一坐下來,他便直接問道:”胡大人找本官有事嗎?“

    胡江自然是有事的,但這事卻不能直接說,來之前他已經有很多腹案了,這會兒他正好瞅見張斌旁邊茶几上的邸報。

    於是,他眼珠子一轉,假裝憂心道:”大人,邸報您看了沒,朝廷好像要出大事了啊。“

    這邸報也不知道是昨天下午還是昨天晚上送到的,這幫傢伙好像全看過了,胡江所說的大事自然是徐大化彈劾楊鍊等東林黨大佬的事情。

    張斌知道,接下來,魏忠賢就要下狠手了,東林黨這六個大佬都會被活活折磨死。

    不過,胡江這話什麼意思,暗示他徐輝的後台徐大化已經抖起來了嗎?

    這傢伙有問題啊,張斌想了想,不動聲色的道:”嗯,朝廷大事,我等還管不上,能把縣里的事管好就不錯了。“

    他這話的意思很明顯,朝廷大事關你屁事啊,要說就說縣里的事,不然就滾蛋!

    胡江聞言,連忙賠笑道:”大人,屬下斗膽問一句,不知那兩千多畝地您準備什麼時候處理?“

    張斌聞言,心中一凜,這傢伙難道真和徐輝是一伙的?

    他想了想,試探道:”噢,這個還有什麼說道嗎?“

    胡江繼續賠笑道:”大人,這個,您也知道,這個月本縣基本沒什麼大事,屬下是想若是月內把這事辦妥了,考評的時候興許能評個優等,來個開門紅。“

    張斌知道,胡江所說的考評是州府對下屬各縣的考評,在明朝地方官可沒那麼好當,對於縣一級的官吏,朝廷是三年一考,承宣布政使司是一年一考,而州府則是一月一考。

    如果這個月,平陽縣只是核對下文書庫房什麼的,那最多就是個平,也就是正常,一般;

    要想獲得長,也就是優異,那幾乎是不可能的;

    如果稍微出點簍子,很有可能就是個差評。

    胡江這話貌似是有點道理,但是,這個考評主要還是針對知縣的,一個縣丞操什麼知縣的心啊,吃多了嗎?

    他顯然沒吃多,他這是在暗示自己趕緊把地賣給徐輝,這傢伙果然和徐輝是一伙的!

    縣衙里面竟然有徐輝的耳目,這點張斌還真沒想到,如果他冒冒失失的把趙穆叫過來,隨後趙穆就開始構陷徐輝,那這事十有**就露餡了。

    背後搞鬼是能兩頭討好,如果露餡了,那可就把徐大化給得罪慘了!

    這會兒張斌才意識到事情沒有想像中的簡單,明目張膽的叫趙穆過來肯定不行,拖拖拉拉不把地賣出去也會引起人懷疑,怎麼辦呢?

    他想了想,突然把官帽一摘,摸著額頭大喊道:”哎呀,頭好痛啊!“

    這舉動,直接把胡江和吳士琦嚇了一大跳,他們都不由自主的看向張斌手摸的地方。

    ”嘶“兩人幾乎是同時吸了口涼氣,縣令大人頭上竟然有個青色的腫塊!

    吳士琦不由焦急的問道:”大人,您這是怎麼了?“

    張斌假裝呲牙咧嘴道:”昨晚不小心摔了一跤,本來覺得沒什麼,可現在......,嘶,頭好疼啊。“

    這還得了,吳士琦連忙對著外面叫道:”來人,快來人。“

    ”嗖嗖嗖“外面一下子衝進來四個衙役,這四個都是大金所精挑細選出來的精壯屯衛,是千戶張成德專門派來保護張斌這個寶貝兒子的。

    他們衝進來一看,臥槽,這還得了,是誰把五少爺的頭給打傷了!

    吳士琦,不可能,這是自己人,他要敢打五少爺,回去非被千戶大人扒了皮不可。

    這屋裡就剩下胡江了,四人看向胡江的目光慢慢變的凶狠起來,嗎逼的,敢打我們五少爺,活得不耐煩了是吧?

    吳士琦見這架勢,連忙大喊道:”喂喂餵,你們幹嘛,縣令大人是自己摔傷的,趕緊的,張差、趙如,你倆把縣令大人抬回後院,王二,孫標,你們去叫大夫。“

    這吳士琦雖然不是他們頭頭,但在大金所也算德高望重的長輩,使喚這幾個小伙子還是沒什麼問題的。

    四人聽了他的話,連忙撇下胡江,分頭行動起來。

    張斌假裝頭已經暈暈沉沉,什麼都沒說,就這麼哼哼唧唧的被張差、趙如架著回後院去了,吳士琦自然也跟著去了,只留下胡江一個人目瞪口呆的站在那裡。

    他愣了一會兒,突然臉色一變,心道:”糟糕,縣令大人昨晚可是被徐輝拉去喝酒的,聽說醉的很厲害,這一回來就摔了一跤,要是摔出個毛病來,徐輝怕是麻煩大了。“

    誰都知道,這位縣令大人可是福建都司大金所千戶張成德的寶貝疙瘩,如果摔出了毛病,張成德非得領兵跑平陽來收拾徐輝不可。

    這會兒大明已經有點亂了,要說有王法,那也有王法,要說沒王法,那就沒王法,那些屯衛要是發起飆來簡直比土匪還土匪!

    就像剛才那情況,要真是他把縣令大人打了,估計那幾個傢伙非把他打殘了不可。

    這個徐輝啊,你說,你請縣令大人喝酒就喝酒啊,為什麼非得把縣令大人灌醉呢?

    胡江和徐輝的確是一伙的,準確的說胡江是想通過徐輝傍上徐大化這條大腿,現在徐輝捅婁子了,他自然不會坐視不理。

    他想了想,便疾步往外走去,不管怎麼說,他都得趕緊通知徐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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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第七章裝病拖延





    張斌這一被架回後院,可不得了了。

    小雲這嘴巴一癟,還沒開哭呢,收到消息的小六嬸張翠花就從外面跑進來,撲到床邊,嚎啕大哭起來,邊哭還邊嚎道:”五姑娘,你這是怎麼了,你別嚇小六嬸啊!“

    不要叫五姑娘好不,張斌被她嚎的差點背過氣去。

    他哪裡是想嚇張翠花啊,他只是想裝病拖延一下時間,好讓趙穆去構陷徐輝而已。

    這會兒他還不能告訴張翠花自己是裝的,因為小六嬸張翠花著緊他這在整個縣衙都是人盡皆知的事情,要是他摔的頭疼欲裂,張翠花還一點反應都沒有那就不正常了。

    這邊小六嬸張翠花才開始嚎哭,縣城裡有名的大夫周成已被王二和孫標兩人架著,疾步沖向縣衙後院。

    周成今天也被嚇了一大跳,這一大早才剛打開醫館大門,便有兩個如狼似虎的衙役衝了進來,他還以為自己犯了什麼事呢,嚇的差點沒尿褲子。

    還好,這兩個衙役並不是來抓他的,而是請他去給縣令大人看病的。

    不過,這個兩個衙役卻是急的不行了,他才匆匆準備了一點治跌打損傷的藥,便被這兩個傢伙架著,一溜煙跑到縣衙後院。

    好在醫館離縣衙不遠,要不他胳膊非被這兩個壯得跟牛一樣的傢伙給夾斷了不可。

    到了縣衙後院門口,兩個衙役終於把他胳膊鬆開了,他還沒來得及喘口氣呢,又被這兩個傢伙推了一把,推得他差點沒一跟斗栽進後院。

    他被推的向前衝了幾步,卻沒有往廂房那邊走,反而又轉身回來了。

    王二這個急啊,都到這兒還想不治還是怎麼滴?

    他指著周成的鼻子大喝道:”周老頭,你幹嘛,還不趕緊去給縣令大人看病!“

    這架勢,周成再往外走,他怕是要打人了。

    周成這個氣啊,平時這些傢伙倒是客客氣氣的,就算他們自己得病了也沒見這麼急過,這縣令大人一病,這些傢伙簡直就跟瘋了一樣。

    他指著王二的肩膀沒好氣的道:”你把藥箱給我啊。“

    王二聞言,這才記起來,剛自己嫌藥箱妨礙他架人,直接奪過藥箱扛自己肩上了。

    他尷尬的拿起藥箱,往周成懷裡一塞,隨即又催促道:”你快點啊,裡面有女眷我們就不陪你進去了。“

    這意思要不是不方便進後院,他們怕是早就把周成給架進去了,哪裡還會跟他囉嗦。

    周成無奈的搖了搖頭,抱著藥箱往後院廂房走去。

    他現在也頭疼的很,這縣令大人怎麼就把腦袋給摔傷了呢?

    摔其他地方不好嗎,偏偏要摔腦袋,希望別摔太狠啊,這腦袋摔壞了,可就沒治了!

    他剛一進廂房,又被嚇了一大跳。

    師爺吳士琦正急的在屋子裡團團轉呢,還有兩個女人在床邊哭哭啼啼,特別是那年紀大點的,哭的那叫一個淒慘啊,難道縣令大人不行了?

    這倒霉催的,怎麼遇上這種事呢,要縣令大人就這麼死了,自己的名聲不是臭大街了,今後還怎麼行醫啊!

    他冒著冷汗,走到床前,鼓起勇氣,打眼一看。

    縣令大人正躺那哼哼呢,不像是垂死的樣子啊?

    這兩女的也有病吧,哭什麼哭,嚇死個人了,他不由充滿怨念的看向小六嬸張翠花,還哭,還哭,哭喪啊你。

    張翠花見大夫的眼神,以為自己影響到大夫看病了,連忙收了聲,站起來,讓到一邊。

    周成這才把藥箱往旁邊桌子上一放,走到床邊,仔細看起來。

    他看了一陣,實在看不出個所以然來,只得小心的問道:”縣令大人,您能聽見小人說話嗎?“

    張斌當然能聽到,他緩緩睜開眼睛,假裝虛弱的道:”能,就是頭疼的厲害。“

    周成聞言,鬆了口氣,這縣令大人還清醒著呢,摔的應該不是很嚴重。

    他又把中指小心的搭上去,細細的把了下脈。

    這脈相也還算平穩,問題應該不是很大。

    不過,頭部摔傷,還真不好妄下定論。

    他想了想,再次問道:”縣令大人,您除了頭疼,還有哪裡不舒服不?“

    張斌再次虛弱的回答道:”沒,就頭疼。“

    老夫頭比您還疼呢,這可怎麼治啊?

    他盤算了一番之後,把心一橫,管你摔的嚴不嚴重呢,我就當最嚴重的來治得了,反正這位縣令大人是出了名有錢,只要能把病給治好,用再多的藥都沒關係。

    想到這裡,他直接從藥箱裡翻出一盒跌打藥膏,挑出一大坨,往張斌額頭一抹,又用布條給張斌包了個阿三頭,然後又開幾個安神補腦的藥方,還仔細交待了一番,這才告辭而去。

    張斌見這周成的表現,感覺裝的應該差不多了,於是乎他趁著小雲和小六嬸不注意,偷偷朝吳士琦使了個眼色。

    吳士琦正考慮是不是親自去抓藥呢,卻突然看到縣令大人朝他使眼色,這又是什麼意思啊!

    他明顯愣了一下,隨即便拿起藥方對張翠花道:”翠花,別哭了,趕緊讓張差去抓藥,小雲,你也別哭了,趕緊去準備一下煎藥的東西。“

    這小六嬸張翠花和丫鬟小雲還有點捨不得離開,但是這抓藥和煎藥的事總得有人去做,總不能讓年紀最大的吳師爺去吧?

    見她們猶猶豫豫不肯走,張斌只得裝出精神好轉的樣子,安慰道:”小六嬸,小雲,你們趕緊去吧,這周大夫的藥很管用,我感覺好多了。“

    有用?那得趕緊抓藥煎藥去!

    小六嬸張翠花和丫鬟小雲見張斌的精神真的好多了,連忙向外疾步而去。

    吳士琦見兩人都出去了,這才走到床邊小聲問道:”縣令大人,您這是?“

    時間緊迫,張斌連忙將自己的想法簡單的講了一遍,並交代吳士琦接下來應該如何如何做。

    吳士琦聞言,鬆了口氣,原來縣令大人是裝病啊。

    他臉上剛露出喜色,門外又傳來急匆匆的腳步聲,一听就是小六嬸張翠花,都不用張斌提示,他立馬裝出憂心忡忡的模樣,繼續踱起步起來。

    果然,他剛走了幾步,小六嬸張翠花便滿臉擔憂的走進來。

    吳士琦嘆了口氣,交待了幾句,便轉身向外走去。

    來到院門外,他招手讓守在一邊的趙如過來,交待道:”你去通知縣衙所有官吏,縣令大人吩咐,所有人都做好自己的事,不得前來探視。“

    趙如聞言,點頭疾走而去。

    吳士琦卻沒有走,反而在門口來回踱起步來,貌似是等什麼人。

    不一會兒,平陽縣捕頭謝正剛便領著四個捕快匆匆而來。

    這謝正剛也不是外人,他正是大金所百戶謝正陽的弟弟,也就是張斌的小六叔。

    而他手下的四個捕快也是從大金所屯衛軍戶中挑選出來的精壯屯衛。

    一個捕頭、一個師爺、四個衙役、四個捕快,再加上小雲和張翠花,這十二個人就是張斌從大金所帶來的全部親信了。

    謝正剛正是這十二個人的頭頭,他原本正在縣城裡面巡邏呢,剛聽到消息,所以回來的遲了點。

    這謝正剛國字臉,大濃眉,雙唇厚重,雙目有神,一看就是那種沉穩幹練的人。

    聽說縣令大人摔傷了,他並沒有驚慌失措,來到後院之後,他也沒有急著往裡走,而是拉著門口的吳士琦走到一邊,準備先問下情況。

    吳士琦也正好有話對他說,兩人很有默契的走到一邊嘀咕了一陣,便開始分頭行動了。

    謝正剛先是交待了一下隨來的四個捕快,讓他們好好在院門口守著,這才匆匆走進院中,而吳士琦則帶著王二和孫標徑直往大堂方向走去。

    縣衙的後院面積並不小,進門正對面是一個大堂,那是縣令接待賓客的地方。

    往左有一個小月門,進去就是縣令居住的東廂房,東廂房分左右兩進,左進是小臥室和主臥室,也就是張斌和小雲現在住的地方,右進則是一個小書房和一個儲物間。

    在東廂房的旁邊還有一個小廚房,後面還有個小花園,可以說這東廂房就是個典型的小富之家的住宅。

    往右同樣有個小月門,進去就是西廂房,同樣分左右兩進,安規制是給縣令家屬住的,現在是謝正剛夫妻和師爺吳士琦住在裡面。

    謝正剛這會兒進的自然不是回自己住的西廂房,而是張斌住的東廂房。

    他剛一走進去,張翠花便疾步走上來哽咽道:”正剛,這可怎麼辦啊,五姑娘把頭撞傷了。“

    這會兒謝正剛已經知道張斌是裝的了,自然不會擔心,他細聲安慰道:”周大夫說了,縣令大人並沒有什麼大礙,你先去廚房生火,等藥買來了,趕緊跟小雲一起把藥煎好,這裡我看著,沒事的。“

    謝正剛畢竟是自己的丈夫,又是他們這幫親信的頭頭,說出來的話還是比較令人信服的。

    張翠花聞言,臉色總算好看了一點,她點了點頭,又擔憂的看了下床上的張斌,這才轉身向廂房旁的廚房走去。

    她這剛一走出去,張斌便睜開眼睛坐起來。

    謝正剛已經得了吳士琦的提示,自然不覺得奇怪,兩人小聲商議了一陣,外面張差便已把藥抓回來了,很快縣衙後院中便飄出一股濃濃的藥味。
mk2258 發表於 2018-8-4 08:18
第一卷第八章通風報信





    平陽縣在溫州府也算是大縣了,其面積足有臨近的瑞安和蒼南加起來那麼大,不過明朝這會兒總人口還不是很多,整個平陽縣總共也就十多萬人,平陽縣的縣城也不是很大,總共才幾條街。

    鄉紳徐輝的府第位於城南,離縣衙倒是頗有點遠,胡江疾走了近一刻鐘,身上毛汗都出來了,才趕到徐府。

    徐府佔地也有幾十畝,只比縣衙小那麼一點,左右也是三進,不過前後只有兩進,前院是護院、家丁、雜役的住處,後院則是丫鬟、老媽子、女眷的住處和主宅。

    胡江是縣丞,又是徐輝府上的常客,門房自然不會攔住他,他到門房打了聲招呼,便有一個家丁過來領著進入後院主宅的大堂中。

    不過,徐輝這會兒還沒起來,迎接他的是徐府的管家。

    縣丞大人親自來訪自然不能讓他久等,徐府管家立馬招來一個老媽子,讓她趕緊去叫老爺徐輝起床。

    此時,徐府的西廂鼾聲如雷,連地面彷彿都在鼾聲中抖動著,就如同睡著一隻超級大肥豬一般。

    當然,徐府的後院不可能有豬,發出鼾聲的不是別人,正是徐府的主人徐輝。

    這徐輝是個超級大胖子,也不知他是怎麼吃的,那肚子簡直就跟塞了個酒桶在裡面一樣,那滿臉的肥肉更是在鼾聲中一陣抖動,彷彿隨時都可能掉下來一塊。

    而徐輝的第八房小妾卻是個不到十八歲的較弱少女,這會兒也不知道她是累了還是怎麼了,在如雷的鼾聲中她竟然也能睡的著。

    房門吱呀一聲被打開了,進來的並不是管家派來的老媽子,而是此間的通房丫鬟。

    這通房丫鬟貌似很懼怕徐輝的樣子,她臉色蒼白的走到床邊叫了幾聲,徐輝卻是一點反應都沒有,無奈之下,她只得走上前使勁搖了搖徐輝,徐輝這才醒過來。

    徐輝剛一醒來,那老鼠眼中便露出凶光,他氣呼呼的瞪了那丫鬟一眼,隨即便張開血盆大口,怒喝道:”幹什麼,欠操是吧。“

    那通房丫鬟聞言,渾身一顫,眼淚都快掉出來了,她結結巴巴的道:”老爺,縣衙胡大人來了,找您有急事。“

    胡江,莫不是那兩千多畝地的事情辦妥了。

    徐輝聞言,瞬間露出興奮之色,那變臉就跟翻書一樣。

    他使勁在小妾身上胡亂摸了幾把,這才戀戀不捨的爬起來,示意丫鬟給他穿衣服。

    丫鬟正給他穿衣服呢,他手還不老實,直接在丫鬟身上亂摸,只摸得丫鬟渾身直抖。

    感覺這手上的柔軟,他不由感嘆,這日子過的,真他嗎的爽。

    這徐輝還真是徐大化的遠親,他父親就是徐大化的遠房堂弟,不過,他家原本並不是什麼大戶人家,在徐大化考中進士之前,他家也只是普通的農戶而已。

    但是,自從徐大化考取進士之後,他家就慢慢抖起來了。

    萬曆十四年,徐大化從庶吉士改任都察院監察御史,他父親便憑藉徐大化的關係當上了鄉里的里正;

    萬曆二十年,徐大化升任工部主事,大肆挪用工部修橋鋪路錢款收購土地、謀取私利,他家便轉而成為徐大化斂財的工具;

    從萬曆二十年到萬曆四十七年,短短二十多年時間,他徐家便利用徐大化挪用的錢款,收購了三四千畝耕地,當然,這些地都掛在徐大化門生的名下,是免稅的。

    到天啟元年,徐大化投靠魏忠賢,升任刑部員外郎,已經當家做主的徐輝更是利用各種手段瘋狂掠奪附近平民的土地,可謂囂張至極。

    這會兒,徐大化都當上工部左侍郎了,徐輝那酒糟鼻更是翹到天上去了。

    他昨天請張斌喝酒,就是為了買那兩千多畝地。

    這會兒閹黨已經在黨爭中大佔上風,南北兩京官員大肆投靠閹黨,也不知是誰把這兩千多畝地的事情告訴了徐大化。

    徐大化那是出了名的貪得無厭,這兩千多畝地的事被他給知道了,自然不會放過。

    至於錢謙益,一個過氣的東林黨而已,在他眼裡,那就是個屁。

    所以,徐輝早就收到了徐大化的指示,要將錢謙益整出來的正兩千多畝地弄到手,而且他還知道,這兩千多畝地的《魚鱗圖冊》就要發到平陽縣來了。

    這事情進行的還算順利,昨晚請縣令張斌喝酒的時候,他大概提了一下買地的事情,這縣令大人並沒有表現出偏袒趙穆的意思。

    他想著只要等《魚鱗圖冊》來了,縣丞胡江再稍微點撥一下,這縣令大人應該就懂事了,這地十有**就到手了。

    又是兩千多畝地啊,雖然抽成不多,一年也能多出上千兩的收入,他這心裡別提多美了。

    在丫鬟的服侍下洗漱了一番,又吃夠了豆腐,他才慢慢悠悠的來到大堂。

    此時,胡江早已經等得不耐煩了,不過,這位爺他還真不敢得罪,就算等再久,他也不敢露出一點不耐煩的表情。

    他一見徐輝走進來,便裝出一副憂心忡忡的樣子,關切道:”孟仲,這次你怕是有麻煩了,縣令大人昨晚摔傷了,頭上腫了好大一塊。“

    這胡江莫不是腦袋被驢踢了吧,縣令大人摔傷了關我屁事啊,徐輝忍不住哼哼道:”胡大人,你這副表情幹嘛,縣令大人摔傷了就摔傷了唄,與我何干。“

    胡江聞言,心中不由鄙夷,表面上卻是擔憂道:”孟仲,你昨天可是請縣令大人喝酒了,聽說還把縣令大人灌的酩酊大醉,他要是摔出個毛病來,那大金所千戶張成德會放過你嗎?“

    徐輝聞言,臉色一變,心中暗罵一句:”真他嗎沒用,幾斤馬尿就喝成這個鬼樣子。“

    其實,他並不怎麼把張斌放在眼裡,畢竟他的堂伯是工部左侍郎,又是九千歲魏公公跟前的紅人,一個縣令算個屁啊。

    不過,一聽說這張斌摔傷腦袋了,他又有點害怕了,他不是怕張斌,而是怕張斌的父親張成德。

    昨晚他的確是有意在灌張斌,因為張斌那時候還不知道他的身份,對他沒有表示出一點敬畏之心,他心中有點不爽。

    而張斌是軍戶家庭出身,雖然文質彬彬,喝起酒來還是有遺傳的,特豪爽。

    只是這酒量一般都和身段成正比,張斌那身段自然無法和超級大胖子徐輝比,所以,很容易就被他給灌翻了。

    徐輝雖然粗俗,卻也知道,跟那幫兵痞是沒什麼道理可講,人家要是豁出去了,不弄死你才怪,大不了賠命唄!

    真要把張斌腦袋摔出毛病來,他那當千戶的爹肯定不會放過自己。

    為了這點小事把命丟了,那可就真劃不來了。

    他思慮再三,還是決定先去縣衙探視一下。

    他倒不是有心去探望張斌,他只是想看看張斌到底有沒有事,要真有事,他就得趕緊躲起來,不然,被那幫兵痞逮住了,他不死也得脫層皮。
mk2258 發表於 2018-8-4 08:19
第一卷第九章先裝個慫





    這會兒縣令大人摔傷的事差不多已經傳遍整個縣城了,張斌不貪不腐,一心只為做官,在平陽的聲名倒還不錯,聽說他摔傷了,前來縣衙探視的人著實不少。

    不過,被允許進入後院的並不多,大多在大堂後的門房處就被師爺吳士琦擋了駕。

    徐輝在平陽也算是有頭有臉的大人物了,縣衙他都不知道來過多少回了,不過,唯有這次,他心裡有點忐忑。

    縣令大人可是被他灌醉了才摔傷的,要摔出什麼毛病來,那可真是麻煩大了。

    懷著忐忑的心情,他帶著兩個家丁來到縣衙大門門口,還好,這裡並沒有什麼異常,大門口值守的衙役對他還是很客氣,一聽說他是來探望縣令大人的,立馬將他和兩個隨從帶到大堂後的門房處。

    門房處,師爺吳士琦正代替縣令大人接待前來探視的賓客呢。

    這會兒,他剛打發走一個前來探視的商賈,貌似很清閒的樣子,只是臉上隱隱有點憂色。

    徐輝看了看吳士琦,心裡不由一陣鄙夷,要在平時,一個鳥師爺他還真懶得搭理,不過這會兒情況不一樣,他不得不放下身段。

    他勉強擠出個笑臉,走上前去,假假意思客氣道:”吳師爺,聽說縣令大人摔傷了,不知道現在怎麼樣了?“

    吳士琦也沒有什麼異常,只是嘆息道:”唉,周大夫已經看過了,說是沒什麼大礙,這會兒縣令大人正在床上靜養呢。“

    徐輝聞言,稍稍鬆了口氣。

    他將家丁手中的禮品擺在吳士琦跟前的桌子上,繼續陪笑道:”嗯嗯,那就好,那就好,不知道我能不能進去探望一下。“

    吳士琦看了看桌上的禮品,貌似猶豫了一下,這才為難道:”這個,徐員外若是想去,自然是可以的,不過縣令大人需要靜養,還請徐員外不要待太久。“

    徐輝聞言,連忙保證道:”這個我知道,放心,我就去探望一下,不會打攪縣令大人太久。“

    吳士琦聞言,點了點頭,對一旁喊道:”趙如,你帶徐員外進去看看吧。“

    侍立在一旁的趙如聞言,直接朝徐輝拱了拱手,彎腰引導道:”徐員外請隨我來。“

    徐輝跟兩個家丁交待了一句,隨後便跟在趙如後面一路往後院走去。

    這還未到後院呢,一股濃濃的藥味便撲面而來,他不由大吃一驚,這麼濃的藥味,縣令大人這頭上的傷得多重啊!

    這會兒他又有跑路的打算了,好漢不吃眼前虧,他雖然狂妄,還沒白痴到自認為能幹的過一個千戶所的屯衛。

    他是真怕了,福建都司大金所離平陽縣可就兩百來里,而且沿海衛所都有戰船,走海路不用一天就到了,到時候,自己想跑都跑不了了。

    他甚至已經開始考慮,是不是跑京城去求自己的堂伯徐大化,想辦法把張成德那貨的千戶給擼了,雖然那樣要花很多銀子,但總比成天提心吊膽強啊!

    胡思亂想中,已經來到後院門口,都到這裡了,不進去看一下自然是不行的。

    此時丫鬟小雲和小六嬸張翠花正在廚房煎藥,房中就張斌一個人,他早就听到了外面的招呼聲,知道是徐輝來了,這會兒正躺在床上裝睡呢。

    徐輝進得房中,看到頭上包的跟粽子一樣的張斌,頓時嚇得冷汗直冒,看樣子,不跑路都不行了,他毛著膽子,走到床邊,顫聲喚道:”縣令大人,縣令大人。“

    他已經想好了,要是叫幾聲這縣令大人還沒反應,他立馬掉頭就走,回去就跑路。

    但是,張斌卻在他的呼喚聲中緩緩睜開了眼睛,而且,一看到他便激動的道:”哎呀,是徐員外啊,你怎麼來了?“

    徐輝明顯一愣,咦,這什麼情況?

    縣令大人這樣子好像不是很嚴重啊,而且,這態度明顯和昨天不一樣了,難道他以前不知道自己的身份?

    這情況,貌似沒有他想像中那麼壞,他忍不住試探道:”縣令大人,您沒事吧?“

    張斌掙扎著坐起來,裝出一副熱情的樣子,討好道:”沒事,沒事,就是摔了一跤,吃點藥,修養幾天就好了。“

    徐輝聞言,鬆了口氣,還好還好,這傢伙沒事,要真有事,那還真麻煩了。

    誰不想舒舒服服待家裡過好日子呢,誰又想提心吊膽去跑路呢。

    至於把張成德擼下來這種事,不到萬不得已,他是不會去求徐大化的,千戶再怎麼說也是正五品的武官,雖說沒有五品文官那麼大權力,要想擼下來,也不是那麼簡單的事。

    想要無緣無故擼掉一個千戶,徐大化都得下大力氣,他自己更是不知道要花多少錢,誰的錢都不是大風吹來的,不到萬不得已,谁愿意去花這冤枉錢。

    現在好了,這傢伙沒事,自己也不用跑路了,更不用花大價錢去把他那千戶老爹擼下來了。

    還有,這傢伙的口氣,好像真變了,難道他以前真不知道自己的身份?

    他忍不住問道:“縣令大人,您以前不知道我伯父是誰?”

    張斌聞言,心裡這個鄙視啊,有沒有文化啊,有沒有素質啊,說話這麼直接,你他嗎不害臊嗎?

    不過,為了麻痺這貨,他還是腆著臉恭維道:“哎呀,徐員外,以前不知道令伯父是徐大化徐大人,多有冒犯,還請海涵。”

    徐大化聞言,頓感渾身舒坦,這才對嗎,這才是一個小縣令對自己應有的態度。

    正在這時,丫鬟小雲端著碗藥走了進來,她見屋裡有人,貌似猶豫了一下,最後還是輕聲道:“少爺,該吃藥了。”

    這聲音,好脆嫩啊,徐輝忍不住遁聲望去。

    臥槽,好漂亮的小丫鬟,他頓覺口中津液直冒,那口水都快滴出來了!

    這要是自己的丫鬟,他怕早就撲上去就地正法了。

    可惜,這是人家的丫鬟。

    他艱難的挪開視線,對著張斌拱手道:“縣令大人,您沒事我就放心了,不打攪您休息了,告辭。”

    張斌看這貨一副豬哥像,心裡已經有點毛火了,不過,為了今後的大計,他還是忍著怒火巴結道:“徐員外,多謝了,等本官傷好了再請你喝酒。”

    徐輝聞言,拱手道了個謝,隨即轉身而去。

    這下,他心終於放回肚子裡面了,這縣令大人是真沒什麼事,他不用跑路了。

    而且,這傢伙看完邸報之後還變懂事,知道討好他了。

    張斌卻是對著他的背影露出了一絲冷笑,死肥豬,你先得意著,過幾天看小爺怎麼收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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