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 大明崇禎第一權臣 作者:星辰玖 (連載中)

 
mk2258 2018-8-4 08:16:37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15 16392
mk2258 發表於 2018-8-4 08:24
第二卷第一章進京





    浙江承宣布政使司溫州府到北直隸順天府走陸路大約四千餘里,張斌一行人從溫州府出發,沿官道一路往北,穿過南直隸,越過山東承宣布政使司,歷經五十余天,終於進入順天府地界。

    這一路,張斌並沒有帶著人一頓猛趕,因為這一年不但有京察和大計,還有會試和殿試,會試是二月初九開始,十五結束,二月底公佈貢士榜單。

    也就是說,從正月初到二月底,京城將聚集數千考生,再加上附近州府進京述職的官員,加起來足有上萬人,想找個住處都難。

    再說,一般京察和大計重疊的年份,都要扯來扯去扯半年,地方官員倒是不打緊,反正不是爭奪的重點,早早就下放了,你若是想留在京城任職,五月份能有結果就算不錯了。

    所以,張斌這一路都是慢慢悠悠,從不打馬狂奔,一天也就趕個幾十里路,這樣,馬也不累,人也不累,趕到京城,正好是二月底,落榜的考生都離開京城了,住的地方也能寬裕一點。

    這天申時,京城已然在望,張差等人早早就下了馬,謝正剛和張斌也下了馬車,一行人牽著馬緩緩走向外城西邊的廣寧門,張斌則被護在中間負手前行。

    這廣寧門雖然在外城西側,來往的行人卻是不少,張斌一行人混在熙熙攘攘的人流中倒不是很顯眼。

    這會兒西北旱災還沒有爆發,後金也被東閣大學士、兵部尚書孫承宗擋在關寧錦一線不得寸進,大明京城還感受不到任何威脅,表面上還是一片安靜祥和。

    張斌走在人群中,看著高大宏偉,一眼望不到邊際的城牆,不由心生感慨。

    大明曾經是何等的強盛,太祖時八伐北元,成祖時七下西洋,萬國來朝,舉世無敵,就算是後面,歷經土木堡之變和遼東失守,大明仍然底蘊驚人。

    就像眼前這座宏偉的城池,蒙元瓦刺部沒攻破,後金皇太極也沒有攻破,最後怎麼就......。

    張斌正在那感慨呢,前面突然傳來一聲大喝:“站住。”

    他低下頭來,打眼一看,馬車竟然被一隊守城士兵給攔住了。

    那帶隊的軍官走上前來,厲聲道:“哪裡來的,何事進京?”

    張斌見狀,走上前去,不卑不亢的道:“本官溫州府平陽縣知縣,奉吏部令,進京述職。”

    那軍官聞言,臉色一緩,伸手道:“堪合。”

    這貌似是例行檢查,畢竟他們這一行人都帶著兵器,被攔下來也不足為奇,張斌從容的自懷中掏出吏部下發的調令堪合,遞給那軍官。

    他原本以為,人家看過堪合之後,便可以進城了,卻不曾想旁邊突然又走上來一個人,傲慢的問道:“南邊過來的?”

    張斌聞言,轉頭一看,眼睛頓時一瞇。

    飛魚服,繡春刀,是錦衣衛!

    這幫傢伙可是無法無天的主,招惹不得,張斌連忙老老實實的回道:“是。”

    那錦衣衛又問道:“認識顧大章不?”

    這什麼話,南邊過來的就一定是東林黨啊?

    張斌淡淡的搖頭道:“不認識。”

    那錦衣衛又繼續問道:“認識黃尊素不?”

    張斌已經可以斷定,這傢伙是故意挑事,自己如果應答不周,恐怕會有麻煩,他心中雖然已經生出警惕,表面上還是淡淡的道:“不認識。”

    那錦衣衛還待再問,旁邊那守城的軍官卻是扯了扯他的衣袖,小聲賠笑道:“大人,這位知縣大人是福建都司大金所的。”

    那錦衣衛傲慢的道:“大金所的怎麼了?”

    那軍官依舊賠笑道:“他父親是大金所千戶。”

    那錦衣衛眉頭一皺,嗎蛋,這傢伙竟然是千戶的兒子,他自己只是個小旗,差了人十萬八千里!

    不過,千戶又怎麼樣,你丫的只是屯衛,老子是錦衣衛,他悶哼一聲,揚起頭來,還待再問,那軍官卻是拉著他勸道:“大人,自己人,自己人,您稍等,稍等。”

    說罷,他直接將堪合遞到張斌手裡,微笑道:“這位大人,大金所的啊,祖上也跟國公爺一起去討伐過安南吧?“

    張斌聞言,連忙點頭道:“是啊,家祖曾有幸隨國公爺討伐安南。”

    他知道,這軍官所說的國公爺是英國公張輔,現任英國公張維賢正是他的後台,這軍官的意思就是告訴他,大家是自己人。

    那軍官又微笑道:“您這十來個人一路打南邊過來,挺辛苦的吧,得花不少錢吧?”

    這話張斌就有點莫名其妙了,花錢?花什麼錢?

    沿途都是住驛站,吃皇糧,簽字畫押就行了,他這是公幹,有吏部行文,不用花錢的。

    他正疑惑呢,卻發現那軍官正使勁朝他使眼色,一會兒瞟著張差他們騎的馬,一會兒又瞟著他坐的馬車,一會兒又眼珠子直往後轉,手指還在那裡偷偷的做數錢狀。

    這表情豐富的,簡直堪比影帝啊。

    不過,他的意思張斌倒是明白了,原來是他們這一行人又是馬匹,又是馬車,太過張揚,被那錦衣衛給盯上了,想訛他錢呢。

    要知道這會兒由於後金寇邊,蒙元諸部搖擺不定,從蒙元部落進購馬匹的成本暴增,一匹戰馬都快漲到五十兩銀子了,張差他們騎的明顯是強壯到足以做戰馬的高頭大馬,八匹就是四百兩銀子,再加上馬車,人家一眼就看出來了,你的身家最少五百兩以上,不訛你訛誰。

    看樣子是自己太不小心了,所謂財不露白,這麼大搖大擺的帶著一幫人騎著高頭大馬趕路實在是有欠考慮。

    當然,現在後悔也來不及了,已經被人家看見了,想藏都藏不住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錦衣衛沾惹上了可不得了,張斌直接從懷裡掏出個五兩的銀錠子,攥在手心,握住那軍官的手,親切的道:“不辛苦,不辛苦,有勞了。”

    那軍官也不答話,只是微笑著點了點頭,隨即轉身就走,在經過那錦衣衛身邊時,他那手貌似在那錦衣衛的手上搭了一下。

    那錦衣衛小旗接過銀錠子,臉上頓時露出了笑容,想也不想就揮手道:“走吧,走吧,進了城老實點,不要到處亂跑。”

    這一關算是過去了,張斌松了一口氣,客氣的拱了拱手,隨即便帶著眾人往城裡走去。

    進了廣寧門,一直往東,穿過廣寧門大街和菜市大街,前行大約兩三里就是崇興寺了,崇興寺南邊就是南城兵馬司,正是英國公麾下的人馬,所以,一般英國公這一系的人來了京城,都在崇興寺落腳。

    話說張斌為什麼要住到寺廟裡呢,難道京城的旅館貴到他都住不起嗎?

    當然不是,這是明朝的習俗,在明朝,外省官員進京辦事,一般都不會住在旅館或者會館,因為,有明一代,至少在公開層面上,官員的俸祿是偏低的,維持一家老小生活已然不易,哪裡拿得出餘錢來住旅館?

    如果你住旅館,豈不是證明你貪腐!

    再說明朝旅館又常常與茶樓、酒肆等休閒娛樂場所混搭,堂堂朝廷命官出入其間,難免不會被人指指點點,傳到御史耳中,還有好日子過嗎?

    所以,一般外省官員進京都會住在寺廟裡面,省得麻煩。
mk2258 發表於 2018-8-4 08:24
第二卷第二章偶遇孫傳庭





    明朝這會兒,不管是京城還是金陵,到處都是大大小小的寺廟,比旅館的數量還多,而且,絕大多數寺廟規模可觀、環境優雅、住宿舒適、素餐可口,居住環境與旅館相比,有過之而無不及。

    像張斌所投宿的崇興寺,方圓足有數里,佔了將近半條騾馬市街,有大小廂房將近五百間,房舍齊整,綠樹環繞,清幽靜雅,一看就是個難得的好住處。

    這一行人,又是馬,又是馬車,張差他們還背著包裹,一看就是來投宿的,所以,他們剛一進入崇興寺,便有一個知客僧迎了上來。

    謝正剛上前與其商議了一下,以每個月十兩銀子的價格包下了一個四合院,這邊剛一交錢,那邊知客僧就抬手招來一個小沙彌,領著他們往房舍中間走去,走了大約一刻鐘,眾人便來到一個佔地足有一畝的四合院。

    張斌進去大致轉了一圈,便讓張差等四人住進東廂,趙如等四人住進西廂,謝正剛一人住後院,他自己則住進了中間的正房,一行人就這樣在京城安頓了下來。

    第二天一早,卯時還未至,張斌便習慣性的爬了起來,這個時候,謝正剛等人自然是早就起來了,一行人去膳堂用完齋飯,張斌便準備去吏部衙門報導了。

    吸取了進城時的教訓,這次他並沒有帶上張差等八個親隨,只是讓謝正剛一人趕著馬車,拉著他上了路。

    從崇興寺出來,沿騾馬市街往西,經過豬市口西街,再沿正陽門大街往北,穿過內城的正陽門,再前行一里左右,便到了吏部衙門。

    張斌讓謝正剛將馬車停在吏部衙門外的小廣場等著,自己走去大門旁的門房報了個備,很快便有一個衙役領著他朝里走去。

    他老老實實跟在那衙役後面,左轉右拐走了大約一刻鐘時間,便來到稽勳司一個主事的書房中。

    那主事要過他的堪合,認真校驗了一下,隨即又問了一下他的住處,便掏出一本冊子登記起來,待做好登記他又開了個類似通行證的堪合,大致意思就是張斌是吏部招回京城述職的官員,需在京城滯留一段時間。

    這堪合開完,貌似就沒什麼事了,但是,這主事卻讓他去找稽勳司郎中籤字蓋章,因為這堪合沒有稽勳司主管官員簽字蓋章是不能生效的。

    前世辦什麼事也有簽字蓋章的手續,這個倒是不奇怪,問題張斌不知道稽勳司郎中在哪兒辦公啊!

    那主事一見張斌為難的樣子,一拍額頭,問道:“你這是第一次來稽勳司辦事吧?”

    張斌無奈的點頭道:“是啊,還請大人指點一下。”

    那主事微笑著站起來,熱情的道:“反正這會兒也沒什麼事,我帶你去孫大人那裡吧。”

    說罷,他抬腳便往外走去,張斌自然是千恩萬謝的跟了上去。

    其實,吏部本應再給他發個腰牌,就是上早朝時進入皇宮所用的校驗牌,因為太祖朱元璋規定過,凡是在京官員,不論官職大小一律要上早朝,凡是來京述職的外省官員也必須上早朝。

    但是,這時候天啟皇帝好像已經專職做木匠去了,大小事都交給魏忠賢在處理,早朝,除非是重大節氣,基本上是不會開的,所以,這個腰牌就免了。

    稽勳司郎中的書房離主事的書房倒不遠,很快,那主事便帶著他走進孫大人的書房。

    這位孫大人表情雖然嚴肅,人卻很是隨和,他也沒有為難張斌,只是上下打量了張斌一番,便爽快的籤上大名,蓋上了大印。

    張斌接過堪合,正要感謝,卻猛然間愣住了。

    這,這,這,這稽勳司郎中的大名竟然是孫傳庭!

    歷史上可能不止一個叫孫傳庭的官員,但是,張斌可以肯定,明末這會兒,叫孫傳庭的官員絕對就這一個,這也太巧了吧。

    這位可是明末數一數二的將領啊,要不要想辦法跟他套套近乎呢?

    孫傳庭見他愣在那裡不動了,不由好奇道:“怎麼了,有什麼問題嗎?”

    張斌連忙搖頭道:“沒問題,沒問題,只是久聞大人大名,今日得見,真是三生有幸啊。”

    這話原本只是句萬金油式的客氣話,他只是想以此來掩飾自己的失態,卻不曾想,孫傳庭聞言,竟然一改嚴肅的面孔,微笑道:“什麼久聞大名啊,國公爺一係將領的後人,孫某隻是個無名小卒而已,倒是你,年紀輕輕就金榜題名,前途不可限量啊。”

    張斌聞言,下巴都快掉地上了,他失聲道:“您也是......?”

    這時候,孫傳庭彷彿想到了什麼不開心的事情,他搖頭嘆息道:“唉,孫某怕是要讓國公爺失望了,倒是你,前途無量,前途無量啊,正好這段時間我也住在崇興寺,有空我們坐坐。”

    說罷,他直接揮了揮手,這意思就是不想再說了。

    張斌見狀,只得拱手道:“下官告退,孫大人哪天有空,下官一定去聆聽教誨。”

    說完,他便恭謹的退了出去。

    震撼,實在是太震撼了,他真是沒想到,孫傳庭竟然跟他一樣,也是英國公一係將領的後人。

    有這關係,肯定要好好拉攏一下,這位仁兄,在崇禎朝,那可是位了不得的大人物。

    他這正思考怎麼拉攏孫傳庭呢,他旁邊的主事卻突然問道:“張大人,你不知道孫大人的事?”

    張斌這還是第一次見孫傳庭呢,哪能知道什麼事啊,他連忙問道:“孫大人怎麼了?看他的樣子,好像有點,好像有點失意啊。”

    那主事搖頭嘆息道:“唉,豈止是失意啊,孫大人已經提出辭呈了。”

    辭呈!張斌再次大吃一驚,這又是為了什麼呢?

    要知道,稽勳司郎中已經是正五品的朝廷高官了,看孫傳庭的樣子最多也就三十來歲,這麼年輕就身居高位,為什麼要辭職?

    他有點難以理解的問道:“孫大人這又是為何呢?”

    那主事聞言,警惕的看了看四周,小聲道:“這個不好說,你要有空,勸勸孫大人吧。 ”

    說罷,他就當身邊沒張斌這個人一樣,邁開大步疾走而去。

    張斌這個莫名其妙啊,這到底怎麼肥四啊?
mk2258 發表於 2018-8-4 08:24
第二卷第三章英國公





    明朝的公爵世家,哪家最強?

    有很多人可能會想到大明開國六公爵。

    韓國公李善長;

    魏國公徐達;

    曹國公李文忠;

    宋國公馮勝;

    衛國公鄧愈;

    鄭國公常茂(常遇春之子)。

    又或是後面加封幾位名將。

    信國公湯和;

    潁國公傅友德;

    涼國公藍玉。

    其實,都不是,這些公爵,到了洪武末年真正留下來的,而且後代不草包的也就魏國公徐達家族。

    不過,緊接著,山河易變,燕王朱棣登基,這位朱老四等於又把江山打了一遍,自己的班底當然也是開國功臣般的待遇,況且朱老四厚待功臣,遠甚於他老爹朱重八,所以,靖難諸公也就是永樂諸公在有明一朝的地位遠勝洪武諸公。

    永樂初興,始封四公。

    淇國公邱福;

    成國公朱能;

    榮國公張玉;

    涇國公陳亨。

    其中張玉和陳亨都是戰死後追封的,當時,最顯貴的當屬邱福和朱能。

    但是,世事難料,不久邱福兵敗,身死名敗,朱能則病逝於征途。

    恰在此時,榮國公張玉的兒子張輔橫空出世,平安南,徵漠北,一舉成為永樂朝第一名將。

    明成祖朱棣甚喜,加封張輔為英國公,自此英國公世家成為大明最有權勢的勳貴,傳九世,直到明亡,末代英國公張世澤被李自成軍所殺。

    其實,英國公家族之所以能歷經九代,傳承兩百多年,經久不衰,並不單只靠張輔的蓋世軍功,更為重要的原因是他們不居功跋扈,對皇室忠心耿耿,而且從不干預朝政。

    這一代的英國公張維賢也一樣,任你東林黨、閹黨爭權奪利,鬥的死去活來,皇上不發話,他從來不干預,只是老老實實的管著京營和五城兵馬司,默默的守護著京城的安全。

    不過,要是昔日張輔屬下將領的後人有事相求,英國公府也不會袖手旁觀,只要你客客氣氣的去孝敬一下,他們就會出手幫忙。

    當然,這個幫忙並不像魏忠賢那種,什麼垃圾人渣都往上推,英國公府不會干預朝廷的正常運作,你要想上位,必須憑真本事,英國公府只保證你能獲取公平競爭的機會。

    像張斌,上兩次都是求的英國公府。

    第一次,孝敬五百兩,英國公府給他打了招呼,科舉考試中,就沒有人敢莫名其妙的把他刷下來。

    第二次,也是孝敬五百兩,英國公府又打了招呼,吏部很快便給他安排了一個縣令的缺,要不然,他不知道要等多久才能排的上號。

    像孫傳庭也是,不知道他孝敬了什麼,反正,從金榜題名,到出任縣令,到升任吏部主事,吏部郎中,一路都很順利,沒人搞他的鬼。

    這次,張斌從吏部出來之後,又來到了大時雍坊的英國公府,親自跑到門房,遞上了名刺,並上了一千兩銀子。

    這意思就是準備來拜訪英國公,有事相求。

    其實,這就是個流程,英國公一般不會出面接見他,只會派個管事來問他,有什麼事相求,如果不違背原則,英國公府就會派人去打招呼。

    前兩次,名刺和銀子遞上去之後,英國公府都是派了個管事來問他,有何事相求。

    他跟那管事一說,然後,金榜題名,出任縣令都很順利。

    這一次,他以為還是個管事來問話,然後他回去等消息就行了。

    卻不曾想,管事是出來一個,卻沒有問他任何問題,而是直接道:“張大人,國公爺正好有空,他老人家讓你進去見一下。”

    這個見一下,可不能簡單的理解為見一下,他也當過老闆,自然知道,老闆一般不會找下面人談話,如果找人談話,肯定有原因的。

    要么是有人告你狀了,他要好好教育你一下。

    要么就是他覺得你是可造之才,準備提拔一下。

    有人告狀,自然不可能,他還沒什麼事值得人告到英國公這裡來,張斌猜,很可能是想英國公想提拔他一下。

    難怪孫傳庭說自己前途不可限量,看樣子,英國公應該是關注到自己了。

    張斌心裡這個激動啊,英國公地位之超然,他是知道的,雖然他不干預朝政,但是,他的話還是很有份量的,只要自己有本事,不怕出不了頭。

    他懷著激動的心情,跟在那管事後面走了大約兩刻鐘,終於來到一個大堂前。

    那管事並沒有進去,而是朝他做了個請的手勢。

    看樣子,英國公就在裡面了,張斌整理了一下衣服,恭敬的走了進去。

    只見正對大門,一個六十來歲的老者,威嚴的坐在太師椅上,正仔細打量他呢。

    他連忙上前,跪到地上朗聲道:“晚輩張斌,拜見國公爺。”

    英國公點了點頭,慈祥的道:“起來吧,坐,不要客氣。”

    張斌聞言,緩緩從地上爬起來,恭敬的坐在一旁的椅子上。

    英國公仔細打量了他一會兒,這才開口讚賞道:“恩,果然一表人才,你是張繼勝的後人?”

    張斌連忙點頭道:“回國公爺,正是。”

    英國公感嘆道:“唉,先祖手下的將領有出息的後人越來越少了,小伙子,你很不錯。”

    張斌連忙謙虛道:“不敢當國公爺如此誇獎。”

    英國公點了點頭,滿意的道:“說吧,什麼事?”

    張斌吸了口氣,鼓起勇氣道:“回國公爺,屬下想進兵部或者都察院。”

    英國公聞言,眉頭一皺,嘆息道:“唉,都察院是不用想了,他們爭的很厲害,都快動刀子了,兵部只是稍微好一點,但也很激烈,本公的話不一定管用啊,你要是想謀個州府同知或者通判之類的,倒是不難。”

    張斌心裡咯噔一下,麻煩了,英國公都沒把握,這兵部怕都很難進去了,但是,不進去的話,三年後又怎麼爭巡撫,資歷不夠,吹破天都沒用啊!

    想到這裡,他一咬牙,堅定的道:“還請國公爺成全。”

    英國公聞言,想了想,突然問道:“今圍攻賊寇,如賊氣方盛,我少賊眾,或所圍之處散闊,而我兵分守不足,當如何?”

    這是考校兵法,還是最簡單的考校,張斌知道,這就是《紀效新書》卷八中的一段,英國公是想看看他有沒有熟讀兵書,他連忙回道:“若我兵分守不足,必缺生路一面,分兵於去圍十里之外必遁之路伏之。”

    英國公點頭讚賞道: “好,本公拉下這張老臉去試試。”

    說罷,他端起茶几上的茶杯,吹了一口,然後又放了回去。

    這是端茶送客之意,張斌連忙站起來,拱手躬身道:“多謝國公爺恩典,晚輩告退。”
mk2258 發表於 2018-8-4 08:24
第二卷第四章辭官





    第二天一早,還是卯時不到,張斌又習慣性的爬起來了。

    不過,他卻猛然間發現,自己竟然無事可做了!

    吏部那邊,堪合已經交驗了,至於大計考核什麼的,壓根就不用他管,所有考核憑據都是由州府和各省按察使司上交的,他看都看不到。

    進入兵部的事,也已經求過英國公了,能不能成,根本就不是他能左右的。

    貌似,現在,他能做的,就只有等了,用過早膳之後,他便呆坐在正屋的書房中,思索起來。

    干點什麼好呢,去拜訪同僚嗎?

    好像盧像升和自己就是同科的,而且都是二甲,要不要去拜訪一下呢?

    又或者去問一下孫傳庭住哪裡,好去拜訪?

    不過,這會兒人家應該在吏部坐班,找到住處也沒用啊。

    正當他猶疑不定的時候,在前面值守的趙如突然在外面朗聲道:“大人,孫大人前來拜訪。”

    孫傳庭,他這會兒怎麼會有空?

    張斌聞言,猛的站起來,疾步向外走去。

    來到大門口一看,前面負手而立的可不就是孫傳庭嘛!

    他連忙上前拱手道:“哎呀,孫大人,您怎麼親自跑過來了,應該下官去拜訪您啊。”

    他這倒不是客套話,人家可是吏部稽勳司郎中,五品大員,自己就是個七品縣令,再怎麼說也應該是自己登門去拜訪。

    沒想到,孫傳庭卻是灑笑道:“張大人,孫某的辭呈已獲上官恩准,現在,孫某可不是什麼大人了,就一介草民而已。”

    張斌聞言,目瞪口呆,你還真辭啊,人家還真批啊!

    愣了一會兒,他才清醒過來,這外面人來人往的,實在不是說話的好地方,他一把挽住孫傳庭的胳膊,親切的道:“孫兄,裡面請,裡面請。”

    孫傳庭也沒推辭,直接跟著他進了院子,來到正屋的大堂中。

    張斌拉著他一起坐到主位兩側,又讓人上了茶水,這才惋惜道:“孫兄,你這都已經是五品郎中了,還是吏部的天官,前程無限,為何要辭官啊?”

    孫傳庭聞言,搖頭嘆息道:“辭都辭了,也沒什麼好說的了,孫某明天就要返鄉了,怕張大人到時候找不到人,所以今天特意來拜訪一下。”

    明天就返鄉,這到底怎麼回事啊?

    張斌不由追問道:“孫兄,你這到底是為了什麼,小弟真是百思不得其解啊!”

    孫傳庭聞言,為難的道:“唉,張大人,此事不提也罷。”

    張斌眉頭一皺,假裝不悅道:“孫兄,你我的先祖可是一起上過戰場的同袍,看得起張某,就叫聲賢弟,什麼張大人,這不生分了嗎?”

    孫傳庭聞言一愣,隨即便尷尬的道:“好好好,是為兄錯了,還請賢弟多擔待。”

    張斌乘熱打鐵道:“孫兄,你這突然辭官而去,實在是讓人無法理解啊,是不是有什麼難處,要不說給小弟聽聽,小弟雖然不才,為兄弟赴湯蹈火,那也是眉頭都不會皺一下的。”

    這自來熟來得也太快了,搞的孫傳庭都有點不適應了,他愣了一下,這才搖頭道:“沒有,沒有,沒什麼難處,賢弟有心了,多謝,多謝。”

    張斌心裡這個好奇啊,他忍不住追問道: “孫兄,到底怎麼回事啊,你能不能給 弟說說啊?”

    孫傳庭聞言,警惕的看了下四周,然後低聲道:“賢弟,有些話不能亂說,隔牆有耳啊。”

    原來是怕被人聽見,他立馬對著門口朗聲道:“趙如。”

    趙如應聲而入,拱手道:“大人有何吩咐。”

    張斌嚴肅的道:“把張差他們叫上,盯緊四周,但有任何人靠近,立馬前來示警。”

    趙如道了聲遵命,飛快的退了出去。

    張斌這才繼續道:“孫兄,這下可以說了吧。”

    孫傳庭無奈的搖了搖頭,低聲道:“賢弟,萬燝的事你聽說過沒?”

    張斌好奇的道:“萬燝是誰?小弟這才來京城一天,什麼都不知道啊!”

    孫傳庭聞言,恍然道:“也是,賢弟這幾年一直遠在浙江任職,這些事情不知道也正常,這萬燝是工部屯田清吏司郎中。”

    又是個郎中,跟孫傳庭一樣,都算是朝廷高官了,張斌更是好奇道:“他怎麼了?”

    孫傳庭嘆息道:“他因上疏彈劾魏忠賢,被廷杖一百,結果,沒打死,魏忠賢又派一群宦官衝到他府邸,把他按在地上又是一頓打,結果還是沒打死,那些宦官又站他身上使勁踩,把他踩的暈死過去才作罷,結果他還是熬了四天才死。魏忠賢覺得不解恨,又令人誣陷他收受賄賂三百兩,向其家人追贓。可憐萬燝一個廉吏,家裡哪裡有這麼多銀子,結果他的家人 光了田地和房舍才把這銀子補上。”

    臥槽,這麼狠,張斌忍不住問道:“他是東林?”

    孫傳庭莫名其妙的看了他一眼,搖頭道:“不是,他跟東林一點關係都沒有。”

    張斌不解的問題:“既不是東林,為什麼要彈劾魏忠賢?”

    孫傳庭又滿臉古怪的看了他一眼,這才解釋道:“他負責督建慶陵,因缺銅,不能按時完工,他知道內務府廢銅堆積如山,所以請內宮監撥付一點,結果魏忠賢不允。他沒辦法,只能上疏皇上,請求撥付,結果惹的魏忠賢大怒,假借皇上旨意,罵了他一頓。他也生氣了,就上疏彈劾魏忠賢,貪污幾百萬兩白銀為自己修建陵寢,陵寢的規制已經與皇陵無異,還在陵寢前修築了生祠和寺廟。結果,折子自然是傳不到皇上手裡,而是被魏忠賢截留了,然後魏忠賢就令人把他杖死了。”

    魏忠賢霸道兇殘倒不奇怪,只是好像沒聽說過魏忠賢還貪污銀兩的啊,張斌不由好奇的問道:“魏忠賢真的貪污了幾百萬了為自己修建陵寢?”

    孫傳庭點頭道:“當然是真的,京城誰人不知,他的陵寢就在京城西北的碧雲寺後面啊,而且,他還將碧雲寺擴建了一倍都不止,那 模,幾百萬兩算是少的了。”

    張斌不由目瞪口呆道:“貪幾百萬兩,就為了建個陵寢,修個寺廟,有這必要嗎?”

    孫傳庭見他這副吃驚模樣,不由面色古怪的解釋道:“當然有這個必要,他這是在為自己晚年做準備啊,你住這崇興寺要花錢吧,那碧雲寺現在可比崇興寺大的多,光是這租房錢就夠他養老了。”

    原來是這樣,用皇上的錢給自己蓋個堪比皇陵的陵寢,再蓋個大旅館,老了去收房租,死了,直接往後面陵寢一埋。

    這想法,真不錯啊,可惜,他注定活不到老死的那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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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第五章大清洗





    張斌聽說了工部屯田清吏司郎中萬燝被杖死的事,只是驚於魏忠賢敢貪污皇上的錢給自己修陵寢,倒沒被魏忠賢的兇殘給嚇到。

    因為他知道,魏忠賢對東林黨可比這兇殘多了,自己又沒打算幫東林黨跟他鬥,倒不用怕他。

    但孫傳庭這又是怎麼回事呢,難道他是被魏忠賢的兇殘給嚇到了,怕跟萬燝一樣被杖死才辭官的?

    不應該啊,崇禎朝的時候孫傳庭可是猛的一劈,這點小事應該還嚇不到他吧。

    不對,還有一種可能,他忍不住小聲問道:“孫兄,你不會跟這萬燝關係匪淺吧?”

    這個可能性是有的,因為這兩人都是六部郎中,官職一樣大,交個朋友很正常。

    沒想到,孫傳庭卻是搖頭道:“沒有,我跟他只是點頭之交而已。”

    那你怕什麼,張斌不由疑狐的看向孫傳庭。

    孫傳庭見他這表情,只得繼續道:“林汝翥的事你怕是也不知道吧?”

    張斌聞言,尷尬的道:“這個,小弟還真不知道。”

    孫傳庭搖頭嘆息道:“這林汝翥是都察院巡城御史。”

    都察院巡城御史也就相當於京城的治安官,權力倒是蠻大的,不會這貨也被杖死了吧?

    張斌不由好奇道:“他也被杖死了?”

    孫傳庭搖頭道:“差一點,魏忠賢倒是想杖死他,可惜他跑去順天巡撫鄧渼那裡自首了,後面驚動了皇上,皇上只是將他廷杖一百,削籍為民,他反倒逃過了一死。”

    京城治安官跑到順天巡撫那裡去自首,這是犯了多大的事啊,張斌不由好奇道:“他犯什麼事了?”

    孫傳庭繼續搖頭道:“他沒犯什麼事,只是有人向他告發兩個太監在京城為非作歹,他把那兩個太監逮住各抽了一頓,然後被魏忠賢借題發揮,他成了一枚棋子而已。”

    這事沒頭沒尾的,張斌聽的是雲裡霧裡,他忍不住問道:“孫兄,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你能不能詳細說說。”

    孫傳庭嘆息道:“其實也沒多大事,就是平民曹大和平民牛臣兩家因故吵架,曹大的老婆氣不過,服毒自殺了。這曹大正好是宮裡太監曹進的族弟,然後曹進便夥同另一個太監傅國興帶著二十多個地痞流氓,闖進牛家,將牛家財產搶掠一空,還用錐子扎了牛臣幾百下,結果牛臣沒被扎死,跑去報了官,巡城御史林汝翥聽聞此事,就把曹進和傅國興兩人逮住各抽了一頓。”

    就這點事,有什麼關係,張斌不解道:“這沒什麼吧,林汝翥他跑去順天巡撫那裡自首幹嘛?”

    孫傳庭繼 嘆息道:“本來是沒什麼,可壞就壞在這林汝翥和首輔葉向高葉大人是老鄉,而且葉大人還頗為照顧他這個老鄉。魏忠賢與葉向高不合,就想拿這事噁心葉向高一下,他直接跑去皇上那裡告御狀,說巡城御史林汝翥無故毆打宮裡的太監,皇上大怒,下詔,杖責林汝翥一百下,削籍為民。林汝翥怕跟萬燝一樣被魏忠賢給杖死,就逃去找順天巡撫自首去了。魏忠賢沒逮住人,竟然直接命一幫閹人把葉大人的府邸給圍了,不由分說,進去就是一通亂搜,人沒搜到,卻把葉大人給氣了個半死。魏忠賢還惡人先告狀說葉向高縱容外甥胡作非為,唆使他外甥違抗聖旨,帶罪潛逃。葉大人受此羞辱,實在沒臉在朝廷待下去,直接就辭官返鄉了。”

    這的確有點過分,人家好歹是當朝首輔,你不由分說就衝人家家裡一通亂搜,還要污衊他縱容外甥胡作非為、違抗聖 、帶罪潛逃,打臉不帶這樣打的。

    不過,這跟孫傳庭又有什麼關係呢?

    張斌不解的問道:“孫兄,你跟葉大人很熟嗎?”

    孫傳庭搖頭道:“我是認得葉大人,問題葉大人不認得我啊。”

    張斌更為不解的問道:“難道你就因為看不慣這點事,辭官不干了?”

    孫傳庭苦笑道:“哪能啊,為兄還不是這麼衝動的人,這還沒完呢。”

    張斌大驚道:“利用這點小事幹下去一個內閣首輔,這還沒完啊!”

    孫傳庭繼續搖頭嘆息道:“沒完,還早著呢,山西巡撫謝應祥你知道不?”

    張斌又不是吏部的,哪能對大明所有官員都瞭如指掌啊,他老老實實的回答道:“不認識。”

    孫傳庭也就順口一問,接著就繼續解釋道:“氣走葉向高葉大人之後,魏忠賢又將矛頭指向了吏部尚書**星趙大人和都察院左督御史高攀龍高大人,他們利用的正是推舉山西巡撫謝應祥一事。”

    **星和高攀龍都是東林黨,這個張斌倒是知道,但是,這謝應祥是不是他就不清楚了,他連忙問道:“謝應祥是東林?”

    沒 到,孫傳庭還是搖頭嘆息道:“他不是東林,只是他曾經在吏科都給事中魏大中魏大人的家鄉浙江嘉善當過縣令,魏大人名義上應該算是他的學生。”

    魏大中是東林黨,這個張斌也知道,不過這個謝應祥和魏大中的關係,有點太牽強了吧,在他家鄉當回縣令,這就算扯上關係了,這簡直有點瞎扯蛋嘛。

    張斌有點苦笑不得的問道:“難道,他們就用這點關係做文章。”

    這次,孫傳庭終於點頭道:“是啊,當初山西巡撫出缺,各路牛鬼蛇神到處行賄,想博取這個位置,吏部尚書**星趙大人聽聞此事,將所有行賄之人全部刷了下去,執意推選穩重清廉的太常寺卿謝應祥,最終,謝應祥脫穎而出,被選為山西巡撫。”

    張斌又忍不住問道:“你的意思,趙大人和謝應祥不熟?”

    孫傳庭再次點頭道:“當然,趙大人只是通過調查了解到太常寺卿謝應祥穩重清廉而已。”

    這樣就能把一個吏部尚書擼下來?

    張斌有點不能置信的問道:“魏忠賢就利用這件事情把趙大人給彈劾了?”

    孫傳庭無奈的點頭道:“是啊,也不知道魏忠賢是怎麼在皇上面前進讒言的,就因為這事,皇上直接下旨,罷免了吏部尚書**星趙大人、吏部左侍郎陳於廷陳大人、都察院左督御史高攀龍高大人、吏科都給事中魏大中魏大人。”

    張斌再次目瞪口呆的道:“這樣也行?”

    孫傳庭苦笑著點頭道:“是啊,就這麼簡單,現在都察院和吏部都被魏忠賢把持,他準備在接下來的京察中給東林黨來個大清洗,為兄不想助紂為虐,只能辭官返鄉了。”

    原來如此,看樣子,孫傳庭的選擇是正確的,他要是留下來,繼續當他的吏部稽勳司郎中,恐怕清算閹黨的時候,他也會榜上有名,那樣的話,明末最有名的名將怕是在崇禎元年就要被咔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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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第六章京察鬧劇





    京察是明朝考核京官的一種制度,明太祖洪武朝規定為三年一考,後又改為十年一考,到了明孝宗弘治朝又改為六年一考,其後京察就定為六年一考,直到天啟朝都未變。

    洪武之初,太祖朱元璋還制定了詳細的京察制度,京察時,四品以上的官員由皇帝親自考察,四品以下的官員由吏部、都察院會同考察,如果考核不合格的官員,則會被直接罷黜,削職為民。

    京察本身目的在於獎優懲劣,使各級官員能夠恪盡職守,然而正因為涉及了官員的獎懲,結果徇私舞弊等結黨現象十分嚴重,發展到明朝中後期更是直接變成了黨爭的工具。

    原本,在天啟朝以前,京察主要還是針對四品以下的官員,因為四品以上的官員都是由皇帝親自考察的,而且考察方式還是官員自己寫“自陳疏”。

    也就是說,對四品以上官員的京察其實就是由臣子自己向皇帝報告過去六年工作中的種種不足,希望皇帝能夠罷黜自己。

    這種說法有點可笑,但事實就是這樣,當然,皇帝在看完自陳疏後,一般都不會把四品以上的官員怎麼樣,通常都是鼓勵一下,然後將其留任。

    所以,對四品以上官員而言,京察,其實就是一種形式,能起到的監督作用很少,也不會罷黜幾個人。

    一般情況下,京察只會對付四品以下的在京官員動真格,特別是黨爭嚴重的時候,一下罷黜一大片也不是不可能的。

    可以說,京察制度本身就有問題,剛開始的時候,太祖朱元璋憑著無比鐵血的手段,還能讓這些官員老老實實好好查,但是,明朝後來的皇帝,除了明成祖朱棣還能憑靖難之威震懾群臣,其他的,基本上都壓不住滿朝文武。

    這也就使得京察慢慢變成一場鬧劇,一場每隔六年就在南北兩京上演的鬧劇。

    在這些鬧劇中,四品以上的京官都拼命給自己找無關痛癢的小毛病,請皇上把自己罷黜了,而皇上則拼命挽留,一個勁地回复“不准辭”、“不允辭”,而四品以下的官員則擦亮眼睛開始站隊,找靠山,靠山找對了,則高枕無憂矣,如果靠山沒找對,那就要小心了,人家可真察,如果察不出毛病,算你厲害,如果察出了毛病,那就等著被罷黜吧。

    京察鬧劇一次次上演,大明的官員也慢慢習慣了,大家都明白,京察也就那麼回事,四品以上的官員多給自己找點“一心撲在工作上,不注意身體”之類的缺點就行了,四品以下的官員則找個靠山站個隊就行了,只要眼珠子敞亮,基本不會有事。

    但是,天啟五年這次京察,卻是大大出乎了大明所有官員的意料,這次京察,竟然與以往有了大不同。

    不過,這個不同,並不是結束了京察的鬧劇,而是上演了一場天大的鬧劇。

    其實,這場天大的鬧劇早有預兆,京察還沒開始呢,吏部尚書**星、左都御史高攀龍、吏部侍郎陳於廷這幾位京察的主要負責人就被擼了,提拔起來的王紹徽、崔呈秀、吳淳夫之流,大多都是魏忠賢的干兒子,這就預示著九千歲魏公公要動手了。

    像建極殿大學士禮部尚書顧秉謙、東閣大學士吏部尚書魏廣微等趨炎附勢之輩都趕緊投入了魏忠賢的懷抱,其中魏廣微投靠的尤為徹底,因他與魏忠賢同鄉同姓,一開始他便認魏忠賢為族兄,後面又嫌不夠恭敬,乾脆直接認了魏忠賢當族叔!

    而繼葉向高之後任內閣首輔的韓爌和武英殿大學士戶部尚書朱國禎等正直之士卻“不識趣”,對魏忠賢的拉攏不理不睬,朝中的東林黨人更是拼命的彈劾魏忠賢,想讓皇帝收回魏忠賢手中的權力。

    結果,京察一開始,一場史詩級的鬧劇便跟著上演了。

    首先,內閣首輔韓爌按慣例上“自陳疏”,自陳過失,請求皇上罷黜。

    他以為皇上也會按慣例,不准或者不允,然後好言勸慰,極力挽留,因為一兩百年的京察基本都是這麼玩過來的。

    結果,這次,皇上只是回了個不准,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這臉丟大發了,皇上這是擺明了看不上他啊,韓爌憤然辭職退隱而去!

    緊接著,武英殿大學士戶部尚書朱國禎繼任內閣首輔,他倒沒傻bi的再上“自陳疏”,求皇上罷黜他,但是,魏忠賢卻指使自己的干孫子御史李蕃使勁彈劾他。

    朱國禎氣不過,連上三疏,引疾辭歸故里。

    緊接著,建極殿大學士禮部尚書顧秉謙繼任內閣首輔,內閣自此被魏忠賢把持。

    內閣、都察院、吏部全部到手,魏忠賢再無顧忌,他一揮手,直接將左副都御史楊漣、兵部侍郎李邦華、太僕寺少卿周朝瑞、禮部員外郎顧大章等彈劾過他的幾十名官員全部給罷黜了!

    一時之間,整個朝野都震驚了,京察,好像,不是這麼玩的吧!

    京察的確不是這麼玩的,但是,魏忠賢就要這麼玩。

    而且這還只是開始,後面還有得玩呢,比如玩個秋後算賬什麼的。

    朱國禎不是東林黨,任內閣首輔期間也沒怎麼得罪他,辭歸故里也就算了。

    但是,韓爌,即是東林黨,任內閣首輔期間又多次得罪他,這個帳,不能不算。

    他先是指使乾兒子兵科給事中李魯生彈劾韓爌,藉機削了韓爌的功名,移除韓爌的官籍。

    而後又令乾兒子崔呈秀誣陷韓爌窩藏贓銀兩千兩,逼的韓爌不得不變賣家產和田地並向親友借貸,才償還了所謂的贓銀。

    最後,韓爌無處棲身,只能居於先人墓地,全家老小食不果腹,衣不遮體,淒慘無比。

    一個內閣首輔竟然被他整成這個樣子,朝中官員肝膽俱寒,一時間依附閹黨的朝廷官員如過江之鯽,正直之士則大多辭官而去,朝中官員因之去了一大半!

    這些正直官員都被他的流氓手段給嚇住了,不敢再彈劾他,只能用這種方式來抗爭。

    大家的意思很明顯,你不要臉,我們還要臉呢,不帶你這麼玩的,我們全部辭官,看你怎麼辦。

    這個時候,魏忠賢怎麼辦呢?

    他怎麼辦,他直接假傳聖旨以朱童蒙、郭允厚為太僕少卿,呂鵬雲、孫杰為大理寺丞,霍維華、郭興治為給事中,徐景濂、賈繼春、楊維垣等為御史,並啟用徐兆魁、喬應甲、徐紹吉、阮大鋮、陳爾翌、張養素、李應薦、李嵩、楊春懋等依附他的官員,充斥整個朝堂!

    這個時候,正在崇興寺中等候消息的張斌也嚇了一大跳,魏公公這麼不講規矩亂來,自己留在京城任職,合適嗎?

    要是,到了崇禎朝,一不小心被人歸為閹黨,那豈不是什麼都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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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第七章連升三級





    天啟五年的京察鬧劇在一片驚嘆聲中落下了帷幕,接下來就是大計了。

    大計是明朝對地方官員的一種考察制度,同樣始自明太祖洪武年間,不過,從一開始規定三年一次之後,就從未更改過,一直沿用到天啟朝。

    大計就不分品階了,一律由吏部會同都察院考核。

    考核為優的,會獲得提拔,考核為平的一般會平調,考核為不合格的則分為八等,分別處以充軍、為民、降調、致仕等處罰。

    因為明製規定,大計黜罷官員,不復序用,所以,到了明朝後期黨爭激烈的時候,大計也成為黨同伐異的手段,考察的作用則基本上沒有了。

    也就是說,大計的時候,地方官員也要趕緊去站隊,不然,很有可能被罷黜,永不敘用。

    這個時候,張斌倒不用考慮站隊的問題了,有英國公張維賢罩著,至少考核結果不會出什麼岔子,至於能不能如願提拔到兵部,那就只能等消息了。

    等待總是令人焦慮的,原本,張斌是打算去拜訪一下同榜的其他進士,拉拉關係,這樣一則能緩解焦慮的情緒,二則也能為以後掌權打下一定的基礎。

    比如盧像升,如果能把這位絕世猛人拉到麾下,那以後打起仗來就輕鬆多了。

    但是,自從跟孫傳庭聊了那回之後,他就放棄了到處拜訪的打算。

    開玩笑呢,這會兒魏公公正到處找茬準備動刀子呢,自己到處亂跑,要正好栽他手裡,豈不冤枉。

    於是乎,從孫傳庭離開以後,他便窩在四合院裡,老老實實待著,哪兒也沒去,只是派出張差等人小心打探消息。

    待得知京察結束,魏公公大獲全勝之後,他更是連打探消息的人都不敢派出去了。

    因為他知道,這還只是開始,接下來,魏公公就該舉起屠刀,大肆清洗東林黨了,萬一自己派出去的人被殃及池魚,豈不白白丟了性命。

    這會兒他真有點徬徨了,到底要不要留在京城任職呢?

    如果留在京城,進入兵部任職,又如何自處呢?

    現在,朝野上下,基本都是閹黨,五虎之首崔呈秀更是馬上就要執掌兵部了,這一頭栽進去,豈不等於掉進了屎坑,到時候沾的滿身都是屎,怎麼洗的干淨啊!

    正當他猶疑不定的時候,英國公終於派人來傳召,讓他速速去國公府。

    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他一咬牙,直接坐上了英國公派來的馬車,直奔國公府。

    還是那個大堂,英國公還是慈祥的坐在那裡,見禮完畢,英國公嘆息一聲,遺憾的道:“唉,本公這張臉不管用啊。”

    張斌聞言,臉色一變,完了,進不了兵部,三年之後又怎麼去爭巡撫之位,如果抓不住那個難得的機會,想要再找件簡單的事吹牛逼,難啊!

    不過,看這樣子,英國公是盡力了,再怎麼說也得感謝一下,這座靠山可不能怠慢了。

    想到這裡,他拱手道:“多謝國公爺,讓國公爺費心了,晚輩慚愧,實在不行,晚輩就學孫兄,暫避一時吧。”

    沒想到,英國公卻是搖頭道:“伯雅這孩子,太過果決了,為將可以,為官卻不行。”

    張斌聞言一愣,這話又是什麼意思,不是說進不了兵部嗎?

    他不由小心的問道:“那國公爺的意思是?”

    英國公苦笑道:“這邊兵部他是不肯撒手,但總得給本公三分薄面不是,雙全啊,你覺得去金陵怎麼樣?”

    去金陵?

    對啊,南都也有六部,自己怎麼就沒想到呢!

    其實,南都六部和京城六部官員的品級是一樣的,不過,南都六部管轄的範圍大抵就是南直隸一省,權力要比京城這邊小的多,而且,一般去了那邊之後,等於就是被流放了,如果沒有過硬的關係,基本上就只能在那邊終老了。

    想到這裡,張斌再次小心的問道:“國公爺,去了那邊還能回來嗎?”

    英國公聞言,欣慰的點頭道:“恩,沉著冷靜,不錯,不錯,放心,有本公在,你還是能調回來的。”

    那還有什麼好說的,自己需要的就是品級和資歷,至於在哪裡熬資歷,其實都是一樣的,而且閹黨貌似不是很看重南都的權力,自己到那邊就不用擔心同流合污的問題了。

    想到這裡,張斌興奮的點頭道:“多謝國公爺成全,晚輩願意去金陵熬幾年。”

    英國公再次欣慰的點頭道:“好,能屈能伸,堪當大任,本公這張老臉沒白丟。”

    張斌順勢問道:“國公爺,晚輩斗膽問一句,那邊職位定下來沒?如果定下來了,晚輩也好早做準備。”

    沒想到,英國公聽了他這話,竟然瞇著眼睛笑道:“自然是定下來了,南都兵部職方清吏司員外郎。”

    張斌聞言,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兵部員外郎,可是從五品,他有點難以置信的問道:“員外郎,連升三級?”

    英國公頗為得意的道:“哼,本公的面子豈是這麼好掃的,不連升三級,他好意思拿出手!”

    真是連升三級,張斌激動的站起來,拱手躬身道:“多謝國公爺,晚輩銘感五內。”

    英國公點了點頭,隨即揮手道:“好了,趕緊去準備吧,吏部的調令應該很快就下來了。”

    張斌再次 身道謝,這才恭敬的退了出去。

    坐在回去的馬車上,他腦袋裡面便轉開了。

    去金陵,貌似是個很不錯的選擇。

    因為那裡有個很重要的人物,這人就是崇禎皇帝在當信王時的親信太監曹化淳,他好像是王安的手下,當初魏忠賢害死王安的時候,一併把他逐出了京城,發配到南都待罪去了。

    這位曹公公可不得了,崇禎上位以後一直對他恩寵有加,司禮監和東廠都是他掌管的,如果能和他搞好關係,要獲取崇禎皇帝的信任簡直易如反掌!

    還有,明末的武器專家畢懋康這會兒好像也被魏忠賢排擠,削官返鄉了,而他的老家貌似就是南直隸的,到時候完全可以找他一起商量一下火槍和火砲改進的事情。

    還有,傳說中的戚家軍有很多將領這會兒貌似也在南直隸,完全可以乘機去拉攏一下。

    還有,秦淮八艷,傳聞一個個都美若天仙......,呸呸呸,怎麼想些這東西,絕對不能沉迷女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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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第八章下金陵





    英國公傳召之後,吏部調令果然很快下發。

    溫州府平陽縣令張斌,天啟五年,大計例察,才長,守廉,政勤,年青,皆為上等,擢南都兵部任職方清吏司員外郎。

    接到調令,張斌喜不自勝,連升三級,果然是連升三級。

    員外郎已經是從五品,晉級五品郎中也就一級只差,三年後,只要英國公甚至是曹化淳一句話,升一級,輕而易舉,到時候就有資格爭奪福建巡撫之位了。

    至於爭不爭的到,他一點都不擔心,當福建巡撫可是去平海盜的,敢去的估計沒幾個。

    再說了,崇禎皇帝那是出了名的不經吹,只要你敢吹,他就敢用。

    不過,吹牛皮也得有個底,如果毫無底線的亂吹,把牛皮給吹破了,那就死定了。

    剿滅海盜這個牛皮,一般人還真不敢吹,張斌卻是毫無壓力的,因為,招降鄭芝龍他比熊文燦還有把握。

    當然,這些都是以後的事情,這會兒還早著呢,現在,他能做的就是下金陵,去結交曹化淳,拉攏畢懋康,籠絡戚家軍的將領,為今後吹牛逼打下堅實的基礎。

    京城實在不宜久留,接到調令之後,張斌立馬跑到英國公府感謝了一番,隨即便帶領謝正剛等人踏上了前往南直隸的旅途。

    北直隸順天府到南直隸應天府大約兩千餘里,反正吏部的調令也沒有時限,張斌倒不是很著急,他仍然帶著眾人以每天不到百里的速度不疾不徐的趕往金陵。

    出了京城,方至涿州,張斌便寫了封家書,加了點錢,讓驛站快馬發往福建,捎到大金所,反正這會兒加急公文天天都有,至於這些驛站小吏怎麼夾帶進去倒不用他來操心,反正只要能快點將自己赴金陵任職的消息傳回家裡就行。

    金陵,乃是太祖洪武朝建都之所在,分內城與外城,內城有城門十三座,外城有城門十八座,南北不下四十里,沿城轉一圈足有一百二十多里。

    城裡幾十條大街,幾百條小巷,大街小巷,合共起來,大小酒樓有六七百座,茶社有一千餘處。

    都說南朝四百八十寺,到明朝,這金陵城裡怕是八百八十寺都不止了。

    張斌一行人經過二十多天,終於趕到了金陵城,進城的時候倒沒什麼錦衣衛打秋風,一行人特意分成了三撥,錯開進城,這樣一來,就沒那麼顯眼了,這次,甚至連上來盤查的守衛都沒有了。

    不過,進去之後卻沒有京城那麼順暢了,一行人都是第一次來金陵,對城裡面一點都不熟,一路打聽,尋了將近個把時辰才找到金陵皇城附近的長安街。

    好在金陵城裡的寺廟比京城裡還多,住處倒不用到處去找,張斌乾脆在五軍都督府和六部衙門附近找了家看上去環境寺廟,租了個四合院,住了下來。

    一夜無話,第二天一早,還是卯時未至張斌便習慣性的爬來起來,和眾人一起用過早膳,又交待了一番,他便獨自一人徒步走向距離不遠的六部衙門。

    金陵皇城外的佈局和京城有點像,也是中間一條大街,左邊五軍都督府、錦衣衛、旗手衛等軍武衙門,右邊六部、翰林院、詹事府等文職衙門,甚至走進兵部,他都有似曾相識的感覺。

    這六部衙門和京城的六部衙門簡直太像了,都是前面一排小廣場,都是裡面一排排的小平房,甚至連大門都一模一樣。

    不過,這次,他的待遇卻截然不同了,他剛找到門房,遞上調令,那門房竟然點頭哈腰的站起來,帶著他就往裡走。

    張斌這個奇怪啊,他看了看大門,忍不住問道:“這門不用看了嗎?”

    那門房賠笑道:“張大人,您有所不知,我們南都六部本來就是閒散衙門,沒幾個人來的,就算有人來,讓他自己等著就是,小的給您帶路才是正經。”

    這話倒不是胡說的,整個金陵城好像就這條街最冷清,用門口羅雀來形容那是最恰當不過了,遠沒有京城六部衙門前那麼熱鬧。

    既然人家都不在乎擅離職守,張斌自然不會反對,他毫不猶豫的跟著那門房往裡走去,邊走還邊問道:“本官初來乍到,也不知衙門裡的規矩,這第一個去見的是哪位大人啊?”

    那門房連忙賠笑道:“規矩不多,不多,衙門大小官員來了都是去見楊大人。”

    楊大人,莫不是南都兵部尚書楊文忠?

    來之前他倒是打聽了一下南都兵書的頭頭腦腦,不過只打聽到兩個,一個就是尚書楊文忠,另一個是右侍郎沈正宗,其他左侍郎、各司郎中什麼的皆不知。

    其實,這楊文忠和沈正宗也沒什麼名氣,連史書上都沒什麼記載,看樣子這南都六部衙門還真是受排擠官員的聚集地,來這裡得都是養老的,連尚書和侍郎都沒能留名青史。

    他與門房閒聊了幾句,很快就來到一個較大的書房外面,那門房到這就不再往裡走了,而是站在門口朗聲道:“新任職方司員外郎張大人求見。”

    很快,裡面便有一個威嚴的聲音回應道:“進。”

    那門房聞言,往裡做了個請進的手勢,隨後便點頭哈腰的走了。

    張斌站在門口,整了整衣服,這才恭敬的走了進去。

    裡面面積頗大,進門是個屏風,轉過去是個八仙桌,再往裡才是一個大書桌。

    這時,一個五十多歲的老頭,正坐書桌後面微笑的看著他呢。

    這位應該就是尚書楊文忠了,張斌恭敬的走上前,拱手躬身道:“下官張斌參加尚書大人。”

    楊文忠竟然微笑著站起來,走到他面前,拉著他的胳膊親切的道:“是雙全吧,不必多禮,來,來,坐下說話。”

    說罷,便拉著他走到八仙桌旁,示意他一起坐下來。

    張斌這個奇怪啊,一個尚書,對一個員外郎這麼客氣乾嘛,難道他知道自己的背景?

    問題他老爹也就是個正五品的千戶,比起這位尚書大人來可差的遠了。

    他雖然莫名其妙,這尚書大人讓他坐,他還只能恭敬的坐下來,抬頭挺胸,做聽候教導狀。

    楊文忠上下打量了他一眼,這才微笑道:“雙全,沒想到你真這麼年輕,接到京城吏部文書的時候,本官還以為他們搞錯了呢。”

    這意思,也就是說,沒想到你這麼年輕就來養老了啊,真是讓人想不明白啊!

    張斌無語,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終究還是不知道怎麼回答,只能繼續做聽候教導狀。

    楊文忠貌似只是感慨了一句,隨即又問道:“雙全啊,你可認識孫承宗孫大人?”

    這意思,好像是在問,你是不是東林黨啊?

    張斌連忙搖頭道:“不認識。”

    楊文忠不以為意,隨即又微笑著道:“年輕人,難免有點火氣,你是不是和人吵架了?”

    這意思,好像是在問,你是不是得罪人了,不然的話,這麼年輕,又是二甲進士出身,大計考核還是上等,怎麼被人明昇暗降,給貶到這裡來養老呢?

    張斌這個鬱悶啊,他算是明白了,這傢伙就是個老油子,他明明是想問自己怎麼被貶到這裡來的,卻又不想得罪人,說話繞來繞去的,跟打啞謎似的。

    這打啞謎著實讓人頭疼,他想了想,乾脆半真半假道:“大人,實不相瞞,下官之所以來這裡,是國公爺的意思,京城那邊這會兒爭的厲害,國公爺怕我不小心捲進去,所以讓我先來這邊待幾年,等那邊風平浪靜了再回去。”

    楊文忠聞言一愣,隨即便小心的問道:“國公爺,你是說英國公?”

    看樣子這貨是明白自己想要表達的意思了,張斌裝出一副仰慕的樣子,驕傲的道:“正是,家祖曾有幸在定興王麾下任職。”

    定興王,是第一代英國公張輔死後追封的,僅此一家,別無分號。

    楊文忠聞言,那臉上瞬間如同笑開了花一樣,那口氣也變得更為親切了,就如同重新認識了張斌一般,他用充滿讚賞的語氣道:“我就說嘛,像雙全這樣年輕有為,政績卓越的干吏,怎麼會陪我們這些老頭子在這裡養老呢?原來是國公爺安排來歷練的,前途無量,前途無量啊!”

    張斌聞言,嫩臉一紅,謙虛的道:“大人過獎了,不知下官應當做些什麼。”

    做什麼?這位就是來熬資歷的,還敢安排他做什麼,楊文忠連忙搖頭道:“雙全啊,南都六部是什麼衙門你也知道,不過呢,我們兵部有時候還是有點事的,所以,必須安排輪值。”

    原來不用每天坐班啊,這個好,張斌連忙點頭道:“下官明白,但憑大人做主。”

    楊文忠點了點頭,欣慰的道:“雙全不愧是勤勉之仕,這樣吧,以後,每個月初九,十九,二十九由你來值守。”

    一個月坐三天班,這還叫勤勉啊,張斌簡直無語。

    不過,他也沒想在這裡混個什麼名堂出來,自己的事還多著呢,自然是越清閒越好,他連忙拱手道:“下官遵命。”

    楊文忠最後提醒道:“嗯嗯,每天點卯的冊子有空記得填一下,這個上面是要查的。”

    好吧,原來只要找個時間把點卯的冊子填滿就算是每天都坐班了,這些人,還真會偷懶啊。
mk2258 發表於 2018-8-4 08:25
第二卷第九章再等三年





    所謂“新官上任三把火”,上任伊始,張斌雖然沒有那種迫切想要幹出點成績的傻帽勁頭,但是對兵部的事務他還是比較熱心的。

    因為這南都兵部雖然沒有什麼實權,工作規程卻和京城六部差不多,而他對自己以後的規劃中,不管是掌握兵權巡撫還是總督又或督師,按規矩,基本上都是從兵部調派的。

    也就是說,今後很長一段時間內,他都會在兵部任職,對兵部的各項事務自然是越了解越好。

    別看這兵部衙門總共才二十多個人,管的事情可多著呢,平時沒事的時候他都會帶點兵部的典章制度回住處研讀,輪到他坐班的時候他更是時常跑去跟各司主事閒聊,查漏補缺,增長見識。

    就這樣過了將近一個月,坐了三次班,他對兵部各項事務總算有了大致的了解。

    像他任職的職方清吏司,主要掌管武職官員的敘功、核過、撫卹、還有軍隊的檢閱、考察、巡防等事務,並管理關禁與海禁。

    兵部另外還有三個清吏司,分別是武選清吏司、車駕清吏司和武庫清吏司。

    武選清吏司,主要負責考核武職官員的品級與選補、升調、承襲、封贈等事務,並管理土司。

    車駕清吏司,主要掌管全國馬政及驛傳等事務。

    武庫清吏司,主要掌管全國之兵籍、軍器,並負責管理武科考試。

    另外,他還了解到,南都六部並不是沒有一點實權的掛名機構,雖然南都六部的權力遠不如京城六部,但南都六部也有一定職權。

    這主要還是因為南直隸轄區雖有十五個府又三個直隸州,但卻沒有設布政使司、提刑按察使司和都指揮使司,這三司的職權實際上是由南都六部負責的。

    其中,南都戶部職權最大,南京戶部不但負責徵收南直隸以及浙江、江西、湖廣諸省的稅糧,同時還負責漕運、全國鹽引勘合及全國黃冊的收藏和管理。

    而南都兵部則和南都守備太監、南都守備勳貴一起負責南直隸的守備,南直隸四十九個衛所事實上都是由南都兵部負責指揮調動的,而南都兵部尚書一般都掛著參贊機務的職位。

    不過,南都守備太監、南都守備勳貴包括南都兵部都很久沒去管過衛所的事務了,這會兒南直隸四十九個衛所具體還剩下多少人馬,根本就沒人去核查,只要每個衛所指揮使按時孝敬,大家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不會去管他缺員多少,也不會去管他怎麼壓榨屯衛種地撈錢。

    這種情形也不知道持續了多久,以至於現在南都兵部發月俸都形成了一次發兩份慣例,一份是朝廷發的,一份則是下面衛所孝敬的。

    比如張斌,他是從五品,朝廷給的月俸是十四石,也就是差不多白銀十二兩左右,而下面衛所給的孝敬足有一百二十兩!

    這天,正是各部衙門發俸的日子,兵部衙門所有大佬難得聚在一起,張斌特意讓謝正剛駕著馬車帶他去了兵部衙門,領了月俸和孝敬錢,又和兵部其他大佬寒暄了一陣,半天時間就這麼過去了。

    當他帶著一百多兩銀子,坐著馬車,心情複雜的回到租住的四合院時,眼前的景象著實把他嚇了一大跳。

    這會兒,張差等人全部面色古怪的站在大門外,那心情貌似比他還復雜,而大門外可不止他們八個,還有十多個人,十多輛馬車,都快把門前的大路給堵死了!

    這應該是家里人過來了,但是,一次怎麼過來這麼多馬車,這也太誇張了吧。

    他跳下車,跑到張差跟前問道:“怎麼這麼多車,是不是家里人過來了。”

    張差滿臉古怪的點頭道:“大人,老夫人也來了。”

    暈死,原來是自己的老媽過來了,張斌連忙大步往院子裡走去。

    他剛一進院子,便聽到左廂房傳出黃氏的聲音,貌似正在那裡指揮人幹什麼呢,他連忙馬不停蹄的往裡走去。

    剛一進屋,還沒看清楚裡面的人呢,一陣香風便撲了上來,他老媽黃氏一把抱住他,激動的道:“五姑娘,你可回來了,想死為娘了。”

    張斌尷尬的抱住黃氏,柔聲道:“母親,您怎麼來了。”

    黃氏激動的道:“為娘這不是想你嘛,反正你也要在這邊安家,為娘乾脆過來幫你安置好新家再回去。”

    張斌聞言,感動道:“母親,孩兒已經長大了,不用你操心了。”

    沒想到,他這話剛一出口,黃氏便一把按住他的胳膊,痛心的道:“五姑娘,為娘有件事跟你說,你可不要太難過啊。”

    張斌心裡咯噔一下,焦急的問道:“怎麼了,出什麼事了?”

    黃氏吸了一口氣,隨即便咬牙切齒道:“洪先春這個殺千刀的,當上都指揮使之後就翻臉不認人了,他竟然想悔婚,把蓉兒嫁給那個姓吳的!”

    張斌聞言,心中莫名一痛,他冷冷的問道:“就是吳文傑那狗東西嗎 ”

    黃氏見他這副樣子,連忙安慰道:“五姑娘,別生氣,別生氣,蓉兒死活不同意,你三叔還有蓉兒她娘也不同意,那姓吳的也沒辦法。 ”

    張斌聞言,忍不住問道:“那洪先春怎麼說?”

    黃氏有點期期艾艾的回道:“他說,看你的意思。”

    看我的意思,這是威脅我嗎?

    張斌這個氣啊,他冷冷的道:“那就告訴他,再等三年,不然他會後悔的。”

    黃氏聞言,目瞪口呆道:“再等三年?五姑娘,你都二十三了,要不是為了等蓉兒早就該結婚了,再等三年,那怎麼行?”

    張斌聞言一愣,他又下意識的用前世的思維考慮問題了,在前世,二十三歲沒結婚簡直太正常了,二十六歲結婚那都算早的了。

    但是,這會兒卻不一樣,二十歲沒結婚都是大齡青年了,二十六歲再結婚,那簡直是無法想像的事情。

    不過,他現在也拿吳敦夫沒轍啊,這傢伙無恥的認了魏忠賢當乾爹之後那升職速度簡直跟坐了火箭一樣,自己拍馬都趕不上啊,只有等魏忠賢垮台了,才能好好收拾這對狗父子。

    想到這裡,張斌只能蠻不講理道:“這個我不管,反正,蓉兒,我是娶定了。”
mk2258 發表於 2018-8-4 08:25
第二卷第十章親人聚





    張斌正為洪蓉兒的事情頭疼呢,一個小腦袋突然從黃氏的身後竄出來,正是可愛精靈的陳秀秀。

    她偏著腦袋,一本正經的問道:“縣令大人,那我們呢,你什麼時候娶我和姐姐?”

    張斌聞言,錯點暈倒,黃氏卻是滿臉歡喜的抱起陳秀秀,親了親她的小臉,寵溺的道:“嗯,秀秀真乖,等你長大了,讓五姑娘娶你。”

    陳秀秀聞言,滿臉疑惑的問道:“母親,你為什麼要叫縣令大人五姑娘,他明明不是姑娘啊,還有,為什麼要長大了才能嫁人?”

    這問題問得,張斌瞬間感覺頭大如斗,要讓他回答,他肯定是啞口無言,沒想到,他老媽卻是一本正經的回答道:“因為為娘喜歡女兒啊,前面連生四個兒子,為娘已經很生氣了,所以,五姑娘一生下來,為娘也不管他是不是姑娘,就當姑娘養了。至於為什麼要長大了才能嫁人,那是因為小孩子不能生小孩啊。”

    好吧,這答案聽上去好像有那麼一點道理,陳秀秀似懂非懂的點頭道:“哦,原來是這樣,那 令大人小時候是不是也穿花衣服,還有,母親是不是每天給他扎小辮子啊?”

    黃氏甜蜜的回憶道:“是啊,那時候五姑娘穿著花裙子,扎著小辮子,可漂亮了。”

    張斌聞言,錯點一頭栽地上,他忍不住哀嚎道:“母親,能不能不說這個?”

    黃氏翻了個白眼,沒好氣的道:“去,去,我和秀秀說話呢,別插嘴。”

    陳秀秀一本正經的道:“是啊,縣令大人,別人說話的時候插嘴是很不禮貌的,對了,母親,縣令大人小時候喜歡穿什麼裙子啊,是不是秀秀這樣的?”

    小姑奶奶,你就不能問點別的嗎?

    張斌聞言,立馬轉身,掩面而逃。

    他剛逃回正屋,正要往書房走,鼻間卻隱隱嗅到一股熟悉的清香。

    是小雲,這香味是從他臥房中傳出來的。

    張斌只感覺心跳瞬間加速,一股熱血直衝腦門,他不由自主的衝進臥房,張開雙臂,輕聲呼喚道:“小雲。”

    清香撲鼻而來,但是,迎上來的卻是兩個窈窕的身影。

    呃,小鳳仙也在!

    想親熱一番貌似是不可能了,他正要悻悻的收回雙手,兩個小美女卻已經不顧一切的撲入他懷中。

    溫香軟玉滿懷,張斌只感覺渾身熱血沸騰,他忍不住在兩人的小臉蛋上各親了一口,隨即激動道:“你們怎麼都來了?”

    小鳳仙被他一親,立馬嬌羞的埋首在他的懷中,那耳根都紅透了。

    小雲倒是好點,少爺這小動作都不知道對她做過多少回了,她只是略帶嬌羞道:“母親說了,既然蓉兒不能過來陪你,就讓我們過來陪你,氣死那個洪......,洪大人。”

    小雲貌似還不知道這個陪是什麼意思,她只當還和以前一樣,就是隨身服侍而已。

    張斌卻是知道,他老媽這意思,怕是要他和小雲她們圓房了。

    他看向小雲和小鳳仙的目光頓時變得火熱,手臂也忍不住緊了緊,正當他想進一步行動時,後面突然傳來一陣腳步聲,緊接著,小六嬸張翠花在後面激動的喊道:“五姑娘,小六嬸來陪你了。”

    張斌這個鬱悶啊,怎麼連小六嬸都來了,這下沒得玩了,他不捨的鬆開小雲和小鳳仙,回頭尷尬的道:“小六嬸,你了來了啊,好,好。”

    張翠花彷彿沒看到他們親熱一般,只是自顧自的打量了一下四周,隨即便問道:“小雲,你們收拾的怎麼樣了?”

    小鳳仙還是羞紅著臉不說話,小雲卻是若無其事的道:“西廂那邊我和小鳳仙已經收拾好了,這會兒正給少爺收拾臥房呢,等會兒就好了。”

    張翠花聞言,擼起袖子道:“那趕緊點,我已經讓你們小六叔帶人買齋飯去了,快點收拾完,等下就吃飯了。”

    說罷,她便拿起一旁的掃帚仔細的清掃起來,小雲和小鳳仙則拿著抹布認真的擦拭起來,張斌見自己站這裡礙事,乾脆跑去另一側的書房看書去了。

    其實張斌的臥房並不髒,只是平時都是張差等人打掃的,難免有些毛糙,要做到一塵不染自然是不可能的。

    小雲他們打掃了一陣,已然收拾的差不多了,這時候,外面傳來謝正剛的喊聲:“翠花,齋飯來了。”

    張翠花聞言,直接把掃帚一放,催促道:“小雲,小鳳仙,快,把手洗洗,馬上吃飯了。”

    說罷,她便疾步往外走去。

    不一會兒,外面便傳來張翠花的招呼聲,叫他們去後院吃飯。

    張斌聞聲從書房轉出來,領著小雲和小鳳仙往後院走去。

    此時,後院大堂中已經擺好了一張八仙桌,桌上擺了一桌的齋飯,張翠花正在那裡招呼老夫人黃氏和陳盈盈姐妹就坐呢,謝正剛卻是不在。

    張斌走進去,在黃氏身邊坐下來,隨後便忍不住問道:“小六叔呢,怎麼不一起吃啊?”

    張翠花搖頭道:“不用管他了,外面還有一堆人一堆車等著他去安置呢。”

    其實,謝正剛也是在避嫌,因為這裡面除了張斌,其他全是女人,張斌跟她們一起吃飯自然沒問題,他卻有點不合適,所以他乾脆藉機出去吃去了。

    張斌這個鬱悶啊,這一桌七個人,就他一個男的,嘰嘰喳喳的聊的那叫一個歡啊,他都不知道怎麼插嘴。

    還好,黃氏還是很著緊這個兒子的,才吃了幾口,她便忍不住問道:“五姑娘,你考慮好在哪里安家沒?”

    張斌搖頭道:“這個我還沒考慮好呢。”

    黃氏聞言,直接拍板道:“那正好,過幾天老四就過來了,乾脆讓他去找個大點的院子,我們一家人住一起得了。”

    張斌好奇的問道:“四哥不是在忙生意嗎,他過來幹嘛?”

    黃氏隱晦的道:“你二叔的族弟生意越做越大了,福建那邊的貨已經不夠他做買賣了,我們準備在南直隸這邊進的貨。”

    張斌聞言一愣,二叔的族弟不就是鄭芝龍嘛。

    這會兒,他貌似已經開始發展壯大了,等顏思齊一死,他就是東南沿海當之無愧的龍頭老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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