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異術超能] 俗世地仙 作者︰短刃 (連載中)

 
as000538 2018-8-12 14:06:47 發表於 都市言情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979 465913
as000538 發表於 2018-8-22 08:26
240章 又做槍,又做盾

    時近中午。

    周缺一和高保家、高成兵這對叔侄,正在為今早發生的事情爭執著。

    己方的人被打傷好幾個,就連最有戰鬥力的高成兵、周梁、賭五,都被打傷,三萬塊錢,也已經極為屈辱地交給了「一哥廢品收購站」的人,所以這時候再去爭執些什麼,似乎沒什麼必要。但,這筆錢誰來出,怎麼分攤,成為了爭執的導火索。

    今天取出的三萬元錢,都是周缺一的存款,現在,周缺一當然要讓高保家、高成兵每人拿出一萬來。

    但這對叔侄覺得,害怕、告饒、賠錢,那是你周缺一的態度……我們叔侄倆可丟不起這份兒,還想著回頭找機會報仇,把鄭文江那幫小子們狠狠教訓一番呢。

    所以這筆錢,我們不出!

    這可把周缺一給氣壞了——三萬塊錢吶!

    在當前東雲的整體經濟條件下,得碰多少瓷兒,才能掙回來?

    就在三人為此爭執不休的時候,外面傳來一陣三蹦子那柴油機響亮的突突聲,很快,鄭文江帶著三個人推開門衝了進來,駭得周缺一、高保家兩口子、高成兵,全都豁然起身,頭上纏著繃帶,臉上塗抹了許多藥膏的高成兵,更是順手抄起了木凳。

    「別緊張,我不是來找你們打架的!」鄭文江一擺手,皺眉道:「長話短說,我剛得到消息,你們仨趕緊離開東雲,出去避避風頭,等風頭過來再回來。」

    「嗯?」

    「為什麼?」

    「什麼風頭?」

    三個人面面相覷,一臉得困惑。

    「操!」鄭文江罵了一聲,道:「我也是剛知道,今兒你們碰的那位爺,知道是誰嗎?京城名人,專家、教授……那位爺,剛被咱們縣長給請去吃飯了,你們是沒瞅見,縣長都點頭哈腰客客氣氣的,據說是和市裡、省裡的高官都是朋友!」

    「什麼?」

    四個人全都懵了,面露驚恐。

    鄭文江撇著嘴說道:「一哥剛才找了個由頭跑出來,讓我趕緊通知你們一聲,那位爺不依著規矩來,也瞧不上你們那三萬塊錢,人錢拿了,卻還要把你們給辦了!上面已經下達命令了,不止是你們,咱們全縣都得嚴打一陣子……」

    「哎,鄭文江,你們他媽也忒欺人太甚!」高成兵怒罵道:「錢你們拿了,還他媽要把我們給辦局子裡去?」

    鄭文江啐了口唾沫,瞪著眼反罵道:「放-你媽-的屁!老子真要是想那麼幹,至於來通知你們嗎?咱們之間仇歸仇,怨歸怨,我鄭文江不是那不守規矩的人!等風頭過去了,你們回來後,不服咱們接著干,誰他媽慫了誰是孫子!」

    「這,這也不對啊,他收了錢了……」周缺一面露懷疑和忿忿。

    「你也不瞅瞅人家開的什麼車?」鄭文江鄙夷地瞪了他一眼,道:「我和一哥的意思是,咱們都是東雲人,我們倆也丟不起那份兒,所以通知你們一聲,趕緊的走吧……再晚恐怕就來不及了。那,信不信在你們,我先走了啊!」

    「你也跑?」

    「我不用跑。」鄭文江哼了一聲,咧嘴笑道:「老子今天打你們,那是見義勇為,是伸張正義……那位爺替我們兄弟說話了。」

    「我-操!」

    周缺一、高成兵、高保家齊齊地罵了一聲。

    鄭文江卻是不再理會他們,轉身帶著兄弟大步走了出去。

    看著門外那輛三蹦子突突突地囂張叫囂著飛速駛離,小賣店裡的四個人面面相覷。

    「老周,這事兒你覺得,可信嗎?」高保家問道。

    周缺一皺眉嚴肅地說道:「八、九不離十!咱們啊,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趕緊出去躲躲吧!」

    「別扯淡了,瞧你嚇得那副慫樣!」高成兵冷笑道:「我他媽就不信,鄭文江他們能有這好心?」

    「這事兒,我也懷疑。」高保家表示支持侄子的話,他輕聲說道:「要不,咱們給所裡打個電話,或者,直接去找劉所問問,到底怎麼個情況?」

    周缺一心裡也開始犯迷糊,但他搖了搖頭:「不行,早上剛發生了這些事,咱們去找的話,不合適。」

    「那咱們……」

    小賣店裡,安靜了下來。

    許久後,周缺一起身說道:「我覺得,出去多多也好,萬一是真的呢?」

    「呵,大不了被拘幾天,還能怎樣?」高成兵冷笑。

    「得,你繼續留在東雲吧!」周缺一懶得搭理高成兵,也顧不上再讓高成兵、高保家和他均攤那三萬塊錢了,他大步往外走去,一邊說道:「老高,趕緊關門走人吧。」

    話音未落,周缺一已然掀簾而出。

    高保家媳婦兒有些緊張地說道:「保家,老周說得對,咱趕緊收拾收拾,拿幾件衣服離開東雲幾天,看看情況,萬一真的要嚴打了……你忘了十幾年前的情況了嗎?」

    高保家猛地回想起了十幾年前那場舉世震驚的嚴打,頓時激靈靈打了個寒顫,轉身就往裡屋跑去,一邊嚷嚷道:「趕緊過來找衣服,成兵,你小子快回去一趟,拿點兒錢走人,別再耽誤了……越快越好!」

    「至於嘛。」高成兵雖然滿心的不樂意,但還是起身歪著頭忿忿地走了出去。

    結果他剛出門,就看到遠處飛馳而來三輛警車。

    高成兵皺了皺眉,心想難道是真的?

    然後,三輛警車停在了小賣店的門前,也,停在了他的面前!

    「壞菜!」高成兵駭了一跳,趕緊轉身就跑,卻被警車上迅速衝下來的兩名警察很快追上摁倒在地,也不管不顧他頭上的傷勢,死死地摁住了,掏出手銬拷上。

    另有幾名警察,已然衝進了小賣店裡。

    與此同時,大批警察在地方派出所民警的協助下,迅速出動,將受傷入院的賭五,以及其幾個同黨,包括前些時日在和鄭文江一夥人鬥毆中受傷在家養傷的賭五兩個哥哥,全部被警察抓獲——確實需要留院治療者,也派遣了警力看守。

    已經進入汽車站的周缺一,聽得外面吵嚷聲大作,便戴上一頂帽子,悄然貼著大門的牆根過去,探頭往小賣店那裡看了眼,迅速縮了回去,快步走進汽車站,然後登上了一輛開往臨關市的汽車。

    不曾想,汽車還未駛出東雲地界,就被警車追上,兩名警察上車檢查,然後把戴著帽子縮著身子的周缺一,帶下了車。

    第二日。

    臨關電視台、東雲地方電視台新聞欄目,開始播放臨關市開始組織部署夏季嚴打,堅決打擊長期為禍一方,作惡多端的地痞流氓、惡霸、偷搶等犯罪分子,淨化臨關地區的社會治安環境……

    兩天後。

    由臨關市和東雲-縣組織舉辦的「臨關地區古跡遺址文明研討會」在東雲召開。

    當晚,溫朔受邀前去參加此次研討會順利結束後,由政府單位組織的宴會。

    參與宴會的人,除了縣裡和市裡的幾位主要領導,還有地方文化部門、宣傳部門的負責人,以及地方博物館、古跡遺址景區、地方考古部門的負責人、文化圈子裡較為知名的學者。

    本來年輕的溫朔,哪怕是有著臨關市高考狀元、京大學生的名頭,也沒資格參與這種規格的宴會。

    不過,馬有城能夠來東雲,那是奔著溫朔來的……

    所以此次名義上所謂的慶賀「研討會」順利召開的宴會,自然而然地邀請了臨關市的驕傲,去年的高考狀元溫朔同學,並且在宴會開始前,主持宴會的那位官員,特意講述了溫朔當年的事跡,以及在他京城求學一年多來,在京城取得的驕人成就!

    於是乎,溫朔的名字和事跡,再次登上了臨關地方的新聞。

    這天清晨,送馬有城走的時候,溫朔感慨萬千地說道:「我這人最不好出風頭,可偏偏很多時候,想躲卻躲不過……真應了那句老話,不如意事常八-九,可與人言無一二。」

    這番話,讓馬有城哭笑不得。

    要說溫朔虛偽吧,他確實一直都保持低調,盡可能不讓更多人知道他身負玄法,身為世間高人;

    但要說他低調謙虛吧……

    昨晚在宴會上,被人誇讚、奉承時,他在外人面前很好的掩飾下,卻是在自己面前的得意洋洋,讓人恨不得抽他兩個耳刮子——這傢伙,就是個愛慕虛榮的人!

    「溫大師,我這次來了一趟東雲,不僅被你當槍使,還讓你當了盾牌,又無奈地為自己攬下了一堆的名聲和麻煩。」馬有城苦笑著搖頭道:「你啊,真是物盡其用了。」

    「不能浪費嘛。」溫朔嘿嘿一樂,旋即正色道:「這次,真的謝謝您,雖然事情很巧合,無需您去主動找關係,縣裡自發找到了您,但,還是多虧了您這只下山猛虎,我和我的兄弟們,才能狐假虎威,小人得志了。」

    「也罷,這次東雲,算得上不虛此行了。」馬有城擺手和溫朔告辭,坐進了車裡。

    轎車緩緩駛離。

    車內,馬有城面帶笑容。

    至於被當槍使,當擋箭牌……

    對他來說,都是無所謂的事情——東雲這個小地方的一些小地痞、混混,在馬有城看來,根本就是兩個世界的人,雙方的境界、地位差距天大了!

    就算是明著欺負了他們,又如何?!
as000538 發表於 2018-8-22 08:26
241章 小氣化人形

    夜深人靜。

    溫朔盤膝坐在床邊,面朝窗外——小雨淅瀝瀝地下著,天地間五行靈氣充沛,主陰而陽蟄。

    玉珮放在溫朔的左手心,一縷縷尋常肉眼不可見的濃黑色陰邪之氣繚繞浮動,如霧似煙,扭曲掙扎形成一個外形極度不規則,不停變換形態鼓脹凸起的氣泡,放佛有一層無形的網罩住這些陰邪之氣,讓它們無法溢出,又好似保護著它們,不受到天地自然的融化。

    溫朔整個人已經處在了入定的狀態,週身毛孔每隔幾秒鐘緩緩張開,再慢慢收縮,與呼吸對稱,相輔相成地吐納……

    人生而為陽,故性命之度,謂之「陽壽」

    人先天有氣,乃陰陽相濟孕育之體,有靈而融於自然,漸趨成身,脫胎換骨生真氣卻失先天之氣,與體內自成一片小天地,存於自然而悖自然陰陽之勢,故有生死以相橫。

    前文我們講過,玄法修行,本質上就是以人為尊,生而成長,卻又要化生存之濁,恢復先天之氣,謂之歸真,這便是逆天地自然,卻又不得不順自然之勢。

    聽起來好似自我矛盾,但並不矛盾。

    畢竟,自古以來人類便一直在琢磨著各種各樣的辦法,去行那敢叫日月換新天的壯舉。

    然而修行玄法,既然是逆自然之勢而為,就容易出現天地不容的狀況,前文我們講道過,當人類的生機強烈到一定程度的時候,壽陽過於旺盛,便會觸碰到冥冥中的自然平衡,引來天劫——天劫,並非天打雷劈、地陷山傾什麼的,也可能,是個人的運勢出現極大的逆轉,從巔峰跌落,處處不容易,或者乾脆上演一出「死神來了」的戲碼,又或者是面臨悲劇不斷,諸如「五弊三缺犯其一」之類……

    所以聰明的人類,想出了各種各樣的方法去應對天劫。

    有的玄士,以出家規避俗世紅塵,從而少沾生氣,斬斷三清靜心靜性,以此調和己身陰陽之勢;

    有的,橫修速決至陽至剛,或成魔或成佛成仙,硬抗天劫;

    有的,則直接令己身走火入魔,引天劫入親眷之身,替己受過;

    有的,主修陰而汲外陽,但這屬於邪門歪道,一不小心就會遭受反噬;

    還有的,從一開始便不在意肉身,甚而刻意以苦難折磨肉身,謂之苦修,壯己身心志,企圖另闢蹊徑,意念永存不滅;

    總之,方法有很多種。

    而溫朔所修玄法,是汲取世間陰邪之氣,入己身而與體內生機形成陰陽之勢,漸趨平衡體內愈發旺盛的壽陽,同時提升個人意識的強大——說起來簡單,做起來難啊。

    畢竟陰邪之氣對人體是有害的,汲取陰邪之氣,入-體內化作可用真氣,順便調解平衡陰陽,稍有不慎就會受到反噬攻擊。

    這,就涉及到了所修玄法的精妙、獨特。

    而對於陰邪之氣的汲取,還有一個極為苛刻的要求——生魂勿用——所謂生魂,就是剛剛死去之人、生靈的那縷帶著濃郁生氣的陰氣,汲取則會造成養陰的極大弊端。

    但生魂如果沒有遇到特定的諸般條件,那麼會很快消散與天地之間,根本無法形成可用以汲取修行的陰邪之氣。

    所以,可遇可求卻難得。

    就在溫朔不斷汲取陰邪之氣入體,平衡調解體內陰陽相濟之態的同時,玉珮泛起了幽幽青芒,靈性漸長的小氣,貪婪地吞噬著法陣稍開時,漏入法陣之內的陰邪之氣。

    等同於指頭縫裡漏出的這點兒油水,自然是無法滿足小氣,頻遭蹂躪的它,小心翼翼地沿著法陣的坎門,探出一縷氣機,嗖地掠取了一大塊肥肉,縮回去吞下。

    感受到小氣的小動作,今夜汲取已至極限的溫朔,緩緩收功,汲取入體卻未能化作真氣的陰邪之氣,隨著身體肌膚的吐納釋出,再次融於受玉珮法陣籠罩難以散開的陰邪之氣中。

    本想依往常那般,狠狠教訓一頓小氣的,但睜開眼看到小氣那鬼鬼祟祟從玉珮中探出一縷,像是青蛙吃蚊蟲吐出長長的舌頭勾卷一塊陰邪之氣,隨即縮回去的模樣,溫朔不禁露出了好玩兒的神情,意念移動,掐決誦咒,作法控制著法陣坎門全開,並以氣機向小氣下達指令:「可以出來玩玩兒。」

    令溫朔驚奇的是,小氣竟然,懂了!

    縮成一個小點的小氣,身體豁然膨脹,又收縮,化作一縷細線從坎門探出半截,又停下,猶猶豫豫,擔心隨時遭受教訓,然後輕輕地,討好般觸碰著溫朔的氣機。

    「出來吧,別亂跑聽話就好,乖乖吃東西。」溫朔心裡竟是生出了一股柔軟的愛憐疼惜。

    以前,自己對小氣的教育,是不是太過分了些?

    瞧把孩子給嚇得……

    沒有一絲膽量的話,將來養得靈氣再足,卻不敢去禍害人,哦不對,卻不敢去做好人好事,代表月亮懲罰壞人,那怎麼行啊?所以,有必要給孩子一些釋放天性的自由!

    科學教育才是王道,封建的棍棒教育,不可取啊!

    懷著一顆歉疚的,博愛的父性,胖子鼓勵著小氣,在「氣泡」中盡情地吞噬陰邪之氣。

    而小氣,卻並不敢肆意,吃得很矜持,慢條斯理。

    於是溫朔覺得,自己粗魯的教育,還是有點兒好處的——瞧這孩子,多懂事兒,多乖,絕對不會顯得很沒出息。

    「別吃了。」溫朔輕聲說道。

    這次,沒有單純地以氣機去示意小氣,而是,以柔和的目光看著小氣,同時以氣機作為輔助,以便讓靈氣漸長的小氣,清楚地認知到,此時此刻,出現在它面前這位容貌俊朗,氣宇不凡的美男子,便是一慣疼它愛它並嚴厲教育它,一切為了它好的生身之父!

    對這位父親,要無條件的服從!服從!再服從!

    小氣立刻不吃了,在氣泡中舒展著自己不斷變換著模樣的身軀,泛著淡淡的青芒。

    「嘿!」溫朔樂了,這麼長時間以來,只顧著餵養、棍棒教育小氣,卻不曾想,小氣已然在不知不覺中,靈性長到了這般程度,於是他趁熱打鐵,柔聲道:「來,化作人形!」

    小氣處在舒展如層雲的狀態,停滯不動了。

    它,無法理解溫朔的意思。

    慢慢地,小氣開始收縮。

    溫朔能感覺到,小氣在害怕,是因為沒能領會「父親」的吩咐,所以擔心被打吧?

    太聰明了!

    溫朔激動地差點兒哭出來!

    他溫柔地,不慌不忙地以氣機、意識寬慰、鼓勵著小氣,同時溫和地用語言向小氣解釋他剛才的吩咐,是什麼意思:「記得,要長得像我這麼帥氣,雖然你沒臉見人,但以後爸爸也要經常看著你的,你得養眼一些才行。」

    終於,小氣似乎聽懂了他的吩咐,泛著青芒的身軀開始一點點扭動著變化。

    幾分鐘後。

    一個半尺多高,胖乎乎的小人兒,懸在了胖子的面前。

    它雙手攥在腹前,低著頭扭扭捏捏,似乎還有點兒不好意思似的……

    看著很眼熟!

    胖子皺眉仔細地打量了半天,豁然醒悟,他媽的,果然是按照我的模樣變成的,可是……胖子的氣機瞬間增強,進入氣泡辟里啪啦把化作小人兒的小氣一頓暴打!

    老子長這麼帥,你按照我的模樣變的,怎麼長這副德行?

    這豈不是在罵老子長得不好看嗎?

    小氣被打得縮成了雞蛋大小,哆哆嗦嗦地躺在溫朔手掌心的玉珮旁,青色臉上、眼神中,分明透著無比人性化的委屈和恐懼。這讓溫朔的心忽然又軟了,他意識到,不是自己長得醜,而是,雖然自己長得英俊瀟灑風流倜儻,但畢竟是成年人了,成年人化作這麼小的體態,偏生是一副老成的相貌,那麼,必然是不好看的。

    於是胖子以氣機撫慰著小氣,一邊柔聲說道:「辛苦了,吃飽就回去歇著吧,下次出來,不許再是這副模樣!」

    小氣乖乖地縮回了玉珮中。

    疲累不堪的溫朔,將陰邪之氣也盡數收入玉珮法陣之中封住,繼而闔目入定修行解乏,恢復體內真氣。

    晨光初露。

    溫朔如以往那般醒來,簡單洗漱過後,和同樣早起開始準備做飯的母親打了聲招呼,便離開家,出小區往東,過雲台大街,沿著劉家營村北那條熟悉的小路,向村東走去。

    昨夜的小雨,讓空氣清新、清涼了許多。

    鋪著黑渣的路面,黑得發亮,卻並不泥濘。路過老宅時,溫朔能隔著高高的院牆,看到院子裡那些繁茂郁蔥的樹木,他想了想,卻並未開門先進老宅裡看看。

    一直走到河堤上,老韓頭的墳前。

    青灰色的大石碑,被雨水淋洗過後,乾乾淨淨中,透著肅穆的感覺。

    墳頭明顯被修繕過,比之當初剛剛下葬時那小小的墳頭,如今大了不止十倍,四周用紅磚鋪了一圈,磚縫之間也勾勒了水泥混凝土,使得老墳堅固,不至於鬆垮。

    溫朔到旁邊折了一根樹枝,蹲在墳前,從拎著的兜裡掏出那些紙紮,點燃了。
as000538 發表於 2018-8-22 09:17
242章 墳前宅中村裡

    用樹枝挑著紙紮,以便於充分燃燒,溫朔神色平靜,如同和親人閒聊家常般地絮叨著:

    「這次回家已經好幾天了,卻一直沒能抽出空來看望你,別見怪。其實也能抽出時間,主要是我考慮,既然來給你上墳,總得多和你說會兒話,站一站就走,沒啥意思,你一人在這裡面躺著,看著,守著河堤和裙帶河,挺孤單的……」

    「去年赴京至今,也算是做出了點兒成績。雖然沒有把更多的時間用於玄法修行,不過好在是,京城大學裡的環境,適宜修行,我的修為有增進。」

    「京城挺邪行的,雖然我現在已經熟悉了那兒的環境,修行和作法時,並不會承受到天地自然中,那種嚇人的磅礡威勢鎮壓,但心裡面,每每忐忑不安,怕萬一哪天不小心,就會遇到突如其來,扛不住的反噬和鎮壓。」

    「有時候想想,自己一直害怕的對象是老天,自己在和老天對著幹,也挺有成就感的,就是忒嚇人,我這人膽兒小……」

    「老爺子,有件事兒我得向你匯報一下,因為我不知道這事兒干的對不對,但依著你以前給我講過的那些所謂正邪之分,我這種事兒做的吧,好像挺不招人待見的,因為,我養了一個陰邪的東西,給它起名小氣,大抵上,算是成了精吧,不過現在靈性還不足,我打算繼續養下去,不知道它將來會長成什麼樣子。」

    「我認識了一個叫荊白的人,是位相學大師,這傢伙有大志向,要在漸趨復興的玄門江湖上成就一番偉業,要為玄門江湖的復興添磚加瓦……他還想拉我入伙,可我不想啊,所以屢屢拒絕了他。不過,這人心眼兒不壞,說話還算實誠。」

    「您老當初去香江港認識了很多人,也挺出名的是吧?」

    「有因有果,想想確實挺玄妙的,您老當初在香江港結識的人物,七拐八繞地認識了我在京城大學的老師,然後,我的老師又知道了您,也知道了我的情況……」

    「荊白說玄學五術,您修的是哪一門?」

    「咱這傳承,又是啥?」

    「連個名字都沒有,以後還怎麼在江湖上混啊?起碼整得響亮點兒,比如『無敵仙法』、『第一玄』、『打遍天下五千年』、『滅仙大招』什麼的……」

    「不是我想闖江湖,荊白那句話說得對,既然我做不到躲進深山老林裡只顧修行忘紅塵,那我就已經在江湖裡了。」

    「說起來,都怪你啊老頭兒……」

    ……

    紙紮已經燃盡,溫朔拿出一瓶五糧液,擰開蓋子一點點澆在灰燼上,剩了一些,仰臉咕咚咚一氣喝盡。

    砸吧砸吧嘴,把酒瓶子擺在墓碑前。

    溫朔起身微笑著說道:「剛下過雨,就不給您老磕頭了……我心裡有數,將來會收徒弟的,但現在不行,畢竟我這麼年輕,就像個半老頭子似的當師父,不像話,對吧?」

    「以後回來的少,想念我了,就給我托個夢。」

    「哎對了,您老掛在堂屋的那幅畫,到底有什麼玄妙之處?我在家,得空就會拿出來看一會兒,也試著用氣機感應了,什麼都沒發現,但偏偏覺得,這裡面肯定是有什麼古怪……」

    「行了,我走了啊!」

    「當初……您只留了那麼幾句漂渺無蹤的話,就再也不肯回來見我了……」

    「你這老頭兒,也忒不夠意思了!」

    溫朔嘟嘟囔囔地埋怨著遠去,剛才喝了有二兩酒吧?此時此刻,他卻覺得酒意上頭,略有些暈乎。

    酒不醉人人自醉。

    借酒化思,念更濃……

    回家的途中,溫朔去了趟老宅。

    院子裡樹木郁蔥繁茂,但凡能開墾的空地上,幾乎全都種上了一壟一壟各類新鮮的蔬菜,剛剛下過雨的緣故,黃瓜、豆角、西紅柿、油菜、香菜……青翠欲滴。

    三間瓦房的門窗漆面雖然斑駁,卻是擦得乾乾淨淨,進入屋內,沒什麼傢俱的緣故吧,顯得有些空曠,但明顯經常細心地打理清掃,顯得格外整潔。

    就像是,這裡常年有人居住著。

    忽聽得院子裡的菜壟中傳來幾聲蟾蜍的鳴叫,引得樹木繁茂的枝椏間響起陣陣蟬鳴。

    溫朔的心情豁然舒適了許多。

    也許在這裡,不聞世事,不問世事,安安靜靜悠悠閒閒地住上一段時間,也是難得的享受吧?

    可惜啊……

    自己卻沒有那份閒心,所以捨不得擠出太多閒暇的時間去揮霍、享受。

    聽得院子裡有腳步聲傳來,溫朔收回思緒。

    「是溫朔在家不?」

    「老劉啊。」溫朔笑了笑,轉身走了出去。

    劉茂和已然走到了當院中,一看到溫朔,立刻露出了恭恭敬敬的神色,道:「剛才我去巡堤,看到韓老的墳前有剛剛燒過紙的痕跡,還有個空酒瓶,就想著八成是你給他上的墳,應該再轉到家裡看看,我這就跟了過來,還真在。」

    「今年雨水不大,怎麼還巡堤啊?」溫朔微笑道。

    「就是因為今年到現在,沒怎麼下大雨,我才擔心……」劉茂和掏出煙來,遞給溫朔一顆,自己也點上一顆,面露愁容道:「怕就怕老天爺憋著勁兒,後半旬來幾場大雨,這堤扛不住。今年每次下完雨,我都會到堤上看看哪兒有問題,早防範,早發現,早解決嘛。」

    溫朔看劉茂和的神情,不像是在說假話,便笑著調侃道:「喲,劉大村長還真是一心為民。」

    「唉。」劉茂和面露苦笑,抽了口煙,噴吐著煙霧說道:「打從去年你去了京城後,我就一直琢磨著,快五十歲的人了,這些年都幹了些啥……結果是,虧心事兒幹得太多,雖然在這劉家營,咱是第一號人物,可私底下,誰不是戳著我的後脊樑骨罵?喏,去年被韓老回魂收拾了一頓,後來孫子、孫女也體弱多病的,我就琢磨著,是自己作孽太多了,後半輩子得多做好人好事彌補,不求自己落什麼好名聲,只為給後代積點兒德。」

    溫朔愣了愣,仔細上上下下地打量著劉茂和:「老劉,你在我這兒裝什麼老好人呢?」

    「是真的。」劉茂和尷尬道:「你看,村北這條路一直到河堤上,大段的黑渣路面,全都是我自己花錢重新鋪過,沒用村委和村民們掏一分錢!當然了,後來村民們看不過去,就自發家家戶戶出人,幫忙幹活兒,倒是讓我省了一大筆工錢。」

    溫朔笑著點點頭,他能猜到,劉茂和或許為村裡辦好事是真心實意,但修這條路……

    大半原因,還是想討好我吧?

    因為我的老宅在這兒,因為,老韓頭的墳,在河堤上。

    「說起來,還是得感謝你。」劉茂和誠懇地說道:「我和你那幫兄弟們接觸過幾次,每每聽他們談起你的以往,這一中一哥的名氣,那真不是僅僅靠拳頭打出來的,最關鍵的是,以理服人!」

    這話聽得受用,溫朔微微一笑,平易近人。

    「還有。」劉茂和接著說道:「你哪怕是手頭再緊,卻沒有虧待過跟著你混的兄弟們,臨去往京城時,還幫襯著把兄弟們之間的關係捏合好,並給他們指出了發財的路子……這一點,我是無論如何也做不到的。所以啊,我就反思著,為什麼你也是用拳頭打天下,我也是靠著人多夠狠敢打敢拚,偏生所有人都對你心服口服,而我卻落下個被人私底下咒罵八輩兒祖宗的名聲?」

    「哎,老劉……」溫朔謙虛地擺擺手:「言過其實,言過其實了啊!」

    「是真的。」劉茂和看著溫朔,眼神中流露出無比真摯的崇敬:「後來我就暗暗下定決心,雖然這輩子都不可能有你這般天生富貴,又聰慧不凡,但我也要以你為榜樣,多做好人好事,不給你丟臉,為自己挽回聲譽,也為後代積德!」

    「很好,很好。」溫朔拍了拍劉茂和的肩膀,鼓勵誇獎了一句,然後從兜裡摸出老宅這邊兒的鑰匙,遞給劉茂和,道:「再過兩天,我就要去京城了,這次我媽跟著一起去,老宅這邊就交給你打理吧,種了這麼多菜別浪費掉,你自家吃不完就分給鄰居們一些,啊。」

    劉茂和頓時眼眶濕潤,激動不已。

    他覺得,這樣的托付,無疑表明了溫朔對他有著極大的信任。而能夠得到溫朔如此這般信任,那,那就是自己的造化,自己的福分,自己做好人好事修來的福德啊!

    「我,我回家拿錢去……」劉茂和激動地說道:「種著些菜,你媽也沒少下功夫。」

    「我差這點兒錢麼?」溫朔板起臉說道。

    「哦,對,對不起!」劉茂和趕緊嘿嘿訕笑著點頭,心想可不是嘛,人家溫朔現在……聽說身價上千萬了?

    千萬是個什麼概念?

    劉家營村首富,向來覺得自己也算是有錢人的劉茂和,覺得自己真是井底的一隻癩蛤蟆。

    何其幸運,認識了一條從江河湖海中騰空而起,能遨遊寰宇的真龍!

    「以後啊,要多做好人好事,積德終究是沒錯的。」溫朔返身把屋門鎖上,一邊往外走,一邊對亦步亦趨跟在身邊的劉茂和說道:「不過,做任何事要有個度,別從一個極端走向另一個極端,純粹的濫好人行為,我是不認可的。」

    「我,我不大明白……」劉茂和使勁撓頭,一臉迷糊。

    「笨蛋!」溫朔罵了一句,一邊鎖院門,一邊說道:「得先讓自己、自家的親人過得舒坦啊,總不能為了做好人好事,自己天天吃糠咽菜吧?我告訴你,越窮,你能做的事情越少,越小!越富裕,各方面的實力越大,你才能做更多的好人好事。」

    「對對對,哎呀!」劉茂和一拍腦門兒,討好道:「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

    「呵!」溫朔一臉矜持淡然的笑容……
as000538 發表於 2018-8-22 09:39
243章 好人,好得不了!

    老話說「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

    溫朔對此已經有好多次的感同身受了——這一次出於善心,也出於一己私利,大手筆請來尋常人難得請到的馬有城做戲,更是由此引發了東雲,乃至整個臨關市地區展開了轟轟烈烈的嚴打風暴,而自己,也跟著「沾光」參與了一場在地方上來講相對高端的宴會,並再次登上了地方的新聞。

    本以為在自己精心安排,以及和馬有城的完美配合演出之下,事情到此,已經算結束了,好歹沒牽涉到相對敏感的問題,也就是起壇作法為詹東治病的事兒。

    但他沒想到,還是被嗅覺敏銳的記者,順籐摸瓜抽絲剝繭抓到了值得報到的新聞。

    起因就是東雲嚴打的風暴——但凡新聞媒體,總能探知到一些不便於報到,又不為尋常人所知的內幕消息,例如華夏知名學者、收藏家、鑒賞家馬有城,受去年的高考狀元郎溫朔相邀,到東雲做客當日,在汽車站遭遇地痞惡棍的碰瓷敲詐,由此引起官方震怒……

    當然,這種事兒是決計不能報到的——嚴打嘛,那是警方、官方,某位大人或諸多大人注意到社會治安出了問題,犯罪分子開始猖獗,然後施以嚴厲打擊的。

    怎麼能是因為一個人受到敲詐而大動干戈呢?!

    退一萬步講,哪怕這只是由於個案促成的契機、苗頭,也不能將之畫上直接的等號。

    既然這種事兒不能報到,那麼,整天琢磨著找出點兒新聞的地方記者們,就要從別的方面下手了——毫無疑問,溫朔就是值得重點關注的新聞人物。

    經過細緻的、私下的走訪,確定當年曾經因勤工儉學收廢品撿破爛而引起東雲人民同情欽佩的狀元郎,不僅自己收廢品撿破爛,他還帶出了一批收廢品撿破爛的年輕人,這些年輕人身受狀元郎的正確良好理念熏陶影響,高中畢業後,另闢蹊徑,專營收廢品撿破爛,把生意一步步做大,可謂是新時代的青年榜樣,而且,他們樂於助人,幫助了學習成績優秀卻因家境困難不得已輟學的詹傳海,他們還見義勇為,與社會上那些作惡多端的地痞流氓做鬥爭……

    這年頭,遠不似十多年後的新聞媒體,變著法的找缺陷,曝光醜陋吸引眼球,而是還處在正面新聞為主的時代

    所以,關於「一哥廢品收購站」這幫小伙子們凶巴巴的惡行,自然不會報到,反倒是他們值得欽佩、值得誇讚,並且符合大眾簡單善惡是非觀念、符合官方願意看到、允許報到的方面,會大書特書不惜藝術性地誇張!

    而為了讓新聞更新聞,其標題,內容中,自然而然地會重點提及這些小伙子們,和溫朔的關係!

    世人愚鈍。

    但世人,往往又有著無需教導,天生的聰慧狡黠——比如誰都會做錦上添花之事,誰都知道趨吉避凶!

    於是乎當記者到「一哥廢品收購站」去實地採訪,或者在街頭攔下一位收廢品的小伙子進行採訪時,鄭文江、劉吉、詹傳海……等等,幾乎所有人,聽到記者提及了溫朔,問及他們和溫朔的關係,並帶有引導性地問詢他們是否受到溫朔的影響之類的話語,大家在回答講述中,自然而然地大談溫朔怎麼怎麼好,怎麼怎麼感動他們,當年溫朔是如何如何優秀,多麼勇敢地見義勇為……

    反正,小到撿五分錢交給警察叔叔,大到當街見義勇為與歹徒搏鬥,但凡喜聞樂見的好人好事兒,溫朔和他們這幫兄弟,幾乎都做過。

    「一哥廢品收購站」的所有人,以及詹傳海的家人,都謹遵溫朔的囑咐,並未透漏詹傳海的父親詹東,是溫朔請來了知名人士馬有城,治好了他的精神疾病,但無法迴避的是,詹東纏綿近一年的精神病,突然好了,而且家裡得到了狀元郎溫朔的幫助,學習成績優異的詹傳海,暑假後就可以重返學校就讀,繼續追求自己的大學夢。詹東和鄭雲紅夫妻,也很幸運地接受溫朔的邀請,即將跟隨去京城,到溫朔新開的快餐店裡工作。

    每人每月,有一千元的工資,還包吃住!

    月薪千元,而且是到京城工作……

    這年頭,對於東雲鄉下人來講,可以說是相當體面,收入不菲的工作了。更不要說,這一家人原本遭受不幸,過著困苦的生活——兩相比較,簡直是天上掉餡餅的大運。

    這則新聞報到之後,溫朔再次名揚東雲、臨關!

    那天下午,當記者來到家裡採訪時,即便已經有了接受記者採訪經驗的溫朔,也有些不知所措。

    他擔心,謊言越多,越難圓。

    不過聽著記者的詢問,以及憑借自己三寸不爛之舌的旁敲側擊,他稍稍放下心來。

    出名,而且是出好名,誰都樂意。

    溫朔本質上壓根兒不是一個謙遜低調、做好事不留名的純粹老好人,他只是一個還未滿二十歲,有著和許多同齡人一樣的虛榮、好勝、好強、好面子,喝多了也吐挨打了也痛的年輕胖子!

    當然,面對記者的採訪,還是要很謙虛、很認真地表示,這都是自己應該做的,換做任何人也都會這麼做云云……

    內心裡,卻是和母親一樣,在喜悅的同時,又長長地鬆了口氣。

    因為這則新聞曝光,倒是讓他們母子二人省了大心,不必要再糾結、為難如何拒絕親朋街坊鄰居們的詢問、懇求——自從知道溫朔在京城要開飯店,招員工之後,就不斷有街坊鄰居,還有八竿子打不著卻是東家托西家扯著親戚關係來的人,希望能去京城,去溫朔新開的飯店裡工作,還看似好言相求卻偏偏理直氣壯地說些「到朔的店裡上班,朔那麼有錢,還能虧待了咱?肯定不少給工資,是吧?」之類的話語,好嘛,一句就把被求者給堵得無語。

    本來以溫朔的性格,當場就會懟回去的。

    但似乎大家都瞭解他的性子直,所以哪怕李琴和所有人都說過,讓他們找自家兒子談去,偏生所有人就是不私下找溫朔單獨的時候談,非得當著李琴的面說……

    於是出於不讓母親為難的心思,溫朔沒有硬懟,卻也是毫不顧忌情面地表示,已經招到員工了,暫時不會再招人。

    可惜,大家還是堅持不懈地來說情——溫朔還沒回京城,那麼,即便是招到了人,也可以換嘛,反正他是老闆,憑咱家和溫朔、李琴的關係,沒問題!

    得!

    這兩天可把溫朔和李琴給愁壞了。

    而這則新聞一經報道,果然如溫朔和李琴這對母子所料、所期望的那般,立刻沒有人再來登門求工作了。

    尋常民眾就是這般。

    或許他們有這樣那樣的惡習、劣根性,平時不要指望著他們有多麼高的素質,他們會闖紅燈、會隨地吐痰,會被人指出錯誤時撒潑耍賴惱羞成怒——不是他們心眼本質壞,而是素質低!

    但絕大多數人,還都有著基本的良知、臉面。

    當得知溫朔新招收的員工,是那樣一對可憐的中年夫婦,溫朔是為了讓那個可憐的孩子重新讀高中,追求大學夢,那個家庭中,還有一個正在上初中的女兒時……

    所有人,都不再對溫朔、李琴有任何不滿的情緒。

    在小區裡偶爾遇到了李琴,也不會再因為被拒絕而甩臉子、指桑罵槐夾槍帶棒地說些什麼話,而是主動上前,八卦之心熊熊地打聽著那家人的境況,再同情地唉聲歎氣一番。

    當然也免不了,會誇讚溫朔這孩子打小就善良、李琴教育得好云云。

    花開兩朵,各表一枝。

    話說連日來,地方電視台的新聞報道中,除卻引眾人關注的嚴打風暴,諸如這裡、那裡又抓了什麼人、打掉了什麼團伙之外,已經連續三天有關於溫朔的新聞了。

    這天晚上。

    臨關新聞中,播放了一段採訪幾位高中學生的畫面,竟是涉及到了知名人物溫朔的表弟,欺凌同學,而那幾位被欺凌的高中生,卻又重點提及幾日前,近一年沒有回東雲的溫朔,剛回來,就恰遇表弟欺凌同學,然後溫朔大義滅親,狠狠教訓了表弟……

    緊接著,就是溫朔接受記者採訪,講述這件事的畫面,他神色間略帶些苦澀笑容地說道:「坦率地說,這件事我是有責任的。因為以前上高中時,雖然我和一些同樣勤工儉學的同學們,不好惹是生非,但年輕嘛,遇到一些社會不良青年在校外欺負同學,我們就會去阻止,去幫助同學,難免衝突毆鬥,所以……給很多同學,包括我的表弟,留下一個不大好的印象,好像我是一個挺凶的人,所有人都會害怕我。」

    「也正是因此,我的表弟做了些過分的事情。其實他本質上並不壞,只是年輕嘛,認知方面出了些錯,那天我嚴厲地批評了他,好吧,我確實當場打了他,但他的父母並未責怪我,反而和我一樣,給予他嚴厲的批評教育,他自己,也認識到了錯誤。」

    「我相信,他會改正的。」

    「他是我的表弟,我瞭解他。也希望大家能夠原諒他,我在這裡也代表他,向那幾位同學,向電視機前的觀眾們,道歉……」

    ……

    那天晚上,坐在沙發上看到這則新聞的馮春梅,抱住兒子哭得一塌糊塗。

    而原本坐在餐廳喝悶酒,已經和妻子連續數日冷戰的李彬,也感慨萬千。

    第二天一早。

    結束冷戰的夫妻二人,領著兒子,去了二姐李琴家,登門致歉。
as000538 發表於 2018-8-22 14:05
244章 東雲一哥,京城胖子

    清晨。

    淅淅瀝瀝落下的小雨,讓悶熱了一夜的氣溫,突然間就涼爽了許多。

    東雲火車站內的站台上,一群或打傘或披著雨衣的小伙子們,樂呵呵地揮著手,向登上那列漆面斑駁的綠皮火車的溫朔、李琴、詹東、鄭雲紅再見。

    直到目送著火車哼哧哼哧地駛出火車站,逐漸加速越來越遠,一幫人這才說笑著往站外走去。

    沒有溫朔在東雲的日子裡,一向自居老大的鄭文江,落在了人群的後面,內心中感慨萬千——隨著生活閱歷的豐富,隨著經歷的事件更多,他深切地認識到了,自己與溫朔之間的差距。

    幾天前,當汽車站事件爆發後,溫朔一系列的囑咐安排,讓一眾兄弟們頗有些不情願的心思,尤其是鄭文江,更是感覺報警、又去裝好人通知周缺一、高成兵的行為,簡直是丟份兒!但因為溫朔餘威猶在,大家也習慣了對溫朔的言聽計從,溫朔也沒讓大家失望過,所以,鄭文江和兄弟們,都勉強依著溫朔的吩咐辦了。

    而接下來的事件發展,時局變幻,讓鄭文江和一眾兄弟們,眼花繚亂反應不及的同時,愈發欽佩一哥!

    短短不過數日,東雲但凡能叫得上號的,除了那些頂尖的人物之外,混跡街頭的大痞子小混混,幾乎被一網打盡,最近有沒有犯罪另說,以前總有吧?

    好,抓起來再說!

    偏偏毆鬥最多、最為頻繁,且下手狠辣,無懼任何人的後起之秀,一個廢品收購站這幫小伙子們,明明是剛剛在汽車站那裡群毆高成兵、賭五、周梁這些鼎鼎大名的人物,並致了兩人重傷,數人輕傷……卻沒有一人被抓。

    這還不算,就在所有人等待著、猜測著一哥廢品收購站的人什麼時候被抓時,媒體新聞卻開始連番報到這些小伙子是如何如何勤勞,多麼多麼善良,又是怎樣怎樣勇敢……

    就差沒把他們評為傑出青年了!

    總而言之就是,他們特別好,誰說他們不好,那說明你們自己有問題!

    一哥廢品收購站的兄弟們,怎能不激動,不欽佩溫朔?

    而身為團伙老大的鄭文江、劉吉、侯金強、李巖彪四人,更是無比清楚地認識到——汽車站一戰之後,東雲嚴打攜雷暴狂飆而過,他們卻能在這般時局中安然無恙又借東風扶搖直上,那麼接下來,但凡有點兒腦子的人,都不會再想著刻意去和「一哥廢品收購站」為敵,不會想著靠踩「一哥廢品收購站」而揚名。

    走出火車站的大廳,站在空曠落雨的小站院內,鄭文江和劉吉、侯金強、李巖彪四人,相視一笑。

    鄭文江左手持傘,右手攤開掌心向上,歪著頭撇著嘴,聳了聳肩。

    「局勢大定……」劉吉感慨著,拍了拍鄭文江的肩膀,道:「一哥回來沒幾天,卻是比咱們拼拼打打一年,營造出來的勢頭更強,文江,別說你了,我心裡也有點兒委屈的感覺。」

    「是啊。」李巖彪苦笑著點了點頭。

    「腦子真是個好東西!」鄭文江咂咂嘴,唉聲歎氣地搖了搖頭,又看看自己滿是老繭的手,有一道縫了十幾針清晰疤痕的手臂,一邊往外走,一邊嘟噥道:「我要,這鐵拳有何用;我有,這膽氣又如何……還是不行,還比不過……」

    ……

    京城。

    黃芩芷坐在安裝了空調的辦公室裡,一邊工作,一邊忍不住抿嘴直笑。

    今天中午,溫朔就要回來了。

    想想最近幾天和溫朔通電話,每每在電話中溫朔火急火燎恨不得飛回京城的語氣,黃芩芷怎能不笑?

    死胖子,摳門兒精!

    十多天前,溫朔離京之後,黃芩芷就意識到朔遠網吧的環境需要進一步改善。比如夏日裡僅憑電風扇驅熱,排風扇換空氣是遠遠不夠的,網吧裡的汗腥味兒、煙味兒濃重得令人作嘔。

    所以,黃芩芷大手一揮,投資十六萬元購買了幾台空調,冷飲專用冰櫃、尤其是二號店、三號店,更是安裝了中央空調,

    除此之外,規模最大的二號店,已經更改為無煙網吧。

    本來按她的意思,是想把三號店改為女生專用無煙網吧的。恰好那天溫朔主動打來了電話,和她商量把那間暫時空置的小店面房,弄成快餐小小賣店。

    接到溫朔的電話,黃芩芷也鬆了口氣,本來安裝空調這樣的大投資,她就知道溫朔這個摳門兒的傢伙會心疼得哆嗦,所以是打算先和溫朔商量的,但溫朔沒手機,家裡也沒電話,聯繫不上他啊。正如黃芩芷所料,聽說投資了十幾萬買空調、冰櫃,溫朔差點兒沒蹦起來,在電話裡就哀嚎著天高皇帝遠,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在區分出女生專用無煙網吧的問題上,溫朔沒有直接否決黃芩芷的決定,而是做了一定的更改,他說:「既然要分出無煙網吧,那麼,乾脆就把二號店作為無煙網吧,但不分男女生,都可以進入,咱們不搞性別歧視,啊,男生也有很多不抽煙的。再說了,二號店裡有你的專用辦公室,總要為你的工作環境考慮。」

    這樣的建議,把黃芩芷感動得不行。

    不過,溫朔很快就露了餡兒,這傢伙陰陰地笑著說道:「你這個主意確實好,會給咱們朔遠網吧的名氣加分,而且,我敢打賭二號店的生意會是最好的……部分抽煙的男生,也會屁顛顛兒地憋著不抽煙,跑到二號店裡上網。」

    聰慧過人的黃芩芷立刻聽出了溫朔話裡的意思,不禁莞爾——死胖子,本來完全出於為顧客著想的主意,在他腦子裡轉了一圈兒,從嘴裡吐出來,便帶上了濃濃的功利和一絲那啥味兒。

    看看時間,已經快十一點了。

    黃芩芷端起咖啡輕輕抿了一口,忽然怔住,想到了今天早起溫朔用他朋友的手機打來的那個電話。

    也沒別的事兒,只是說中午十一點半抵京。

    當時黃芩芷也沒太當回事兒,只當溫朔出於禮貌和她打個招呼罷了。其實,前天兩人通電話,談及租房的事情時,溫朔就已經說過,確定今天乘車抵京。

    然而此刻,黃芩芷忽然考慮到,以溫朔的性格……如果沒別的意思,那麼他今天早上絕不會打電話。

    原因很簡單,長途電話費很貴……

    手機又是雙向收費,很不划算!

    秀眉微顰著琢磨了一會兒之後,聰慧非常的黃芩芷猛地想到了什麼,細膩光滑的臉頰上不禁泛起了一抹暈紅,隨即起身打量了一下自己的穿著,稍稍思忖,趕緊快步往外走去。

    離開網吧,她不顧日頭的毒辣,連傘都忘了拿,以最快速度回到校園的宿舍。

    以往並不會刻意在穿著上打扮自己的黃芩芷,在宿舍把所有的夏裝都拿出來,換了好幾套衣服,看著時間不多了,這才輕咬朱唇,一狠心一咬牙,暗暗自責著從來沒有如此不自信的時候,然後嘟著嘴放佛和自己賭氣般,做出決定,穿了一件大圓領五分袖,主黑拼接白色的齊膝連衣裙,搭配半高細跟的涼鞋,紮著馬尾辮,清純中又透著些成熟的知性美,她在鏡子前扭來扭去地照了好幾遍,拿起包快步走了出去。

    從學校出來,打了輛出租車便趕往火車站。

    好在時間還未至中午時分的高峰期,路上並不擁堵,抵達火車站的時候,還不到十點半。

    慌張出來的她忘了拿傘,到旁邊超市重新買了一把遮陽傘,遠遠避開車站外的人群,站在了一處相對顯眼些,又有遮蔭的地方,一邊用手絹擦拭著汗珠,一邊觀察著出站口。

    「死胖子!」黃芩芷咬牙切齒地忿忿著,自責著幹嘛這麼上心,大熱天跑來接站!

    她知道,胖子打電話的目的,就是暗示她來接站!

    目的很簡單,就是為了一個……該死的、小小的虛榮心,面子!

    而且,胖子打電話的時候,旁邊一定有他的朋友、他的母親,以及招來的那兩位負責做快餐的員工。否則以溫朔的秉性,肯定會直來直去死皮賴臉地求她來接站。

    其實這種小事,黃芩芷可以來,可以不來,和禮貌無關,和情面也無關。

    畢竟炎炎夏日!

    誰也不能因為她沒來接站,就在心裡面挑剔些什麼。

    但想到溫朔那點兒小心思之後,黃芩芷明明不想來,可心裡那股子衝動,在意,就像是著了魔似的,驅使著她必須來接站——別人可以不在意,自己也可以不去在意死胖子的那點兒小虛榮心,但,自己去接站,毫無疑問會為自己加分!

    這是一個禮貌問題!

    黃芩芷給自己找著理由,然後,就看到了溫朔左手拖著一個大大的行李箱,右手拎著一個大帆布包,背著一個黑色旅行包,東張西望地從出站口走了出來。

    他的母親跟在後面。

    再後面,是一對中年夫婦,樸素到土氣的打扮,神色間滿是一種初來大都市的興奮,還有迷茫的惶恐。

    黃芩芷打著傘面帶笑容,快步迎了過去,一邊招手道:「溫朔!」

    胖子眼尖,在黃芩芷走過來招手的同時,已然發現了這個聰明伶俐懂事兒的傻娘們兒,頓時激動得流出了兩滴淚水,興奮地揮著沉重的大號帆布包:「這兒了這兒了!」
as000538 發表於 2018-8-23 10:45
245章 聰明人的聰明煩惱

    夏日炎炎,中午時分的火車站外廣場上,地表溫度已然高達五十多度了。

    一個身材魁梧肥碩,長得白白淨淨,偏生還穿著白色短袖T恤,灰色牛仔大褲衩,白色運動鞋的大胖子,背著旅行包,左手拖著大號行李箱,右手高舉一個塞得鼓鼓囊囊的土黃色大帆布包,興高采烈地喊叫著……

    想不引人矚目都難啊。

    尤其是,當看到與他迎面而至的,是一位身材窈窕,哪怕是大熱天裡,氣質仍能令人觀之便有賞心悅目之感的美麗女生時,目睹這一幕的人們,內心裡不僅油然而生出一股說不出的滋味兒。

    黃芩芷自然不會在意眾人的目光和想法,只是對胖子這般興高采烈的模樣,有些哭笑不得。

    走到近前,黃芩芷微笑著點點頭,便待要從胖子身旁繞過去,向已經被落下幾米遠的李琴問好時,胖子卻是把帆布包往地上一放,左手也鬆開了行李箱,張開雙臂如同一頭巨獸般,嘿嘿笑著抱了上來:「好久不見,十分想念……」

    黃芩芷臉頰一紅,卻是沒有絲毫拒絕和排斥,但也沒有主動熱情地抬臂擁抱胖子。

    她實在是,拿這個死胖子沒轍。

    還好,這麼熱的天氣,乘坐一列普快列車幾個小時,死胖子身上並沒有濃烈的汗腥味兒,衣服上,反而還帶著些洗衣粉的清香。

    黃芩芷沒有拒絕擁抱,讓胖子得意開心的同時,又不免生出了些許的尷尬和異樣的擔憂,他趕緊嘿嘿訕笑著,臉上掛著一抹歉意和好奇,退後半步小心翼翼地打量著黃芩芷的表情。

    「讓開,我還沒和阿姨問好呢,死胖子!」黃芩芷俏臉板起,低聲斥道。

    「哦,對對對……」溫朔看黃芩芷沒有生氣,忙不迭點頭哈腰地讓開半個身子,一手拉行李箱,一手拎起了帆布包,洋洋得意地跟著黃芩芷往母親身旁走去。

    心裡,卻是有些懊喪可惜——看來,黃芩芷也是極為喜歡依偎在我寬厚安全的懷抱裡,那我剛才心虛個什麼勁兒喲?!

    被溫朔落下幾米遠的李琴,在看到兒子和黃芩芷擁抱的時候,趕緊停下了腳步,心裡有喜悅、欣慰,還有那麼一絲……為人母自然而然的小得意。

    鄭雲紅和病癒後性格變得內向沉默的詹東,也都趕緊停下步子,眼巴巴看著溫朔和黃芩芷。

    到底是狀元郎,能在京城掙大錢的人啊!

    看人家搞的對象,都那麼好!

    「那是……」鄭雲紅忍不住婦女同胞天性的熊熊八卦之心,湊到李琴身邊輕聲問道。

    李琴覺得這短短幾秒鐘就像是過去了一萬年般難耐,她就等著鄭雲紅問吶,然後立刻迫不及待地露出些許不好意思和淡定的笑容,輕輕點頭道:「小朔的女朋友。」

    「哦,這丫頭長得真俊!」鄭雲紅由衷地讚歎道。

    「聽說……」李琴小聲道:「這丫頭家裡面老有錢了,她爸好像還開什麼大公司,家裡得襯好幾個億的錢。」

    鄭雲紅和詹東這倆沒見過世面的,眼睛頓時瞪得滾圓。

    「俺家小朔長志氣,不想沾丫頭家的光,說是自己得做出一番事業來,才不至於將來在女方的家裡抬不起頭,嘖……」李琴鄭重其事地小聲說道:「這丫頭的爹媽,就喜歡俺家朔有這個志氣!」

    「嗯嗯嗯。」鄭雲紅和詹東猛點頭表示贊同。

    李琴開心得不行不行的,那張風韻猶在,可惜無論氣質還是穿著上,都襯得頗為土氣的臉上,樂開了花,見黃芩芷走了過來,便笑吟吟地迎上前一步。

    「阿姨好。」

    「哎哎,好著呢。」李琴面露關切和嗔怪的眼神,道:「傻孩子,大熱天的跑來幹啥?有小朔跟著呢,還怕我們迷路啊?」

    黃芩芷溫婉道:「應該的。」

    「那啥……」李琴扭頭介紹道:「這是詹東,這個是鄭雲紅,他們是兩口子,都是老實人,以後就在咱家的飯店裡上班……那個老詹,雲紅啊,這是俺家小朔的女……朋友,也是公司和網吧的副總經理,黃芩芷,叫芩芷就行啦。」

    詹東憨憨地點頭:「芩芷,你好你好。」

    「傻子!」鄭雲紅抬手往丈夫的膀子上打了一下,斥道:「芩芷也是你叫的?叫黃總!」

    「哦,對對,黃總。」詹東老臉通紅,低下了頭。

    鄭雲紅趕緊代他道歉:「黃總,對不起啊,他人老實,又笨,但會做包子、做燒餅……做的老好吃了。」

    在不要臉的死胖子面前能保持冷靜和氣度的黃芩芷,此時此刻卻面露羞澀尷尬,剛才李琴做介紹,自己不好打斷謙遜幾句,而鄭雲紅又是驚又是急的說話提醒丈夫,更是讓黃芩芷插不上嘴,直到鄭雲紅鄭重其事地道歉,黃芩芷這才擺著手說道:「不用不用,叫我芩芷就好了……那個,溫朔……」

    黃芩芷扭頭看向站在旁邊看似神情端正,實則眼神中分明藏著得意,就差沒有鼻涕冒泡的溫朔,嗔怪地瞪了他一眼,道:「去攔兩輛出租車吧,我和阿姨坐一輛,你和詹叔叔、鄭阿姨坐一輛。」

    「嗯,好的。」

    溫朔神情淡然,一副年少有為事業有成的穩重老闆范兒,轉身往路邊走去。

    黃芩芷做出請的手勢,帶著李琴和詹東、鄭雲紅跟上。

    只是……

    黃芩芷心裡忽然生出了一絲稍有些,苦澀的感覺。

    她想起了暑假回到家後,父親和母親分別很認真,很坦誠地和她進行了一次談話。

    大概的意思就是,和溫朔這樣的人,可以做很要好的朋友,可以繼續做生意上的合作夥伴,但,不能做情侶,更不能幻想著將來可以成為白頭偕老的夫妻。

    黃芩芷很清楚,父母並非那種不開名的人士,他們心疼、在意女兒,他們考慮得更為長遠、更為詳細。

    他們,有著豐富的人生經驗!

    所以哪怕黃芩芷天生聰慧,又自幼耳熏目染比同齡人心性成熟得多,但,和父母相比,她還是太年輕,太幼稚,有著年輕氣盛,有著不算盲目卻也難免的自負。

    她記得,父親和母親都曾講述的那些實際意義更重的話語:「我們相信溫朔或許很優秀,很善良,他的母親,也是一位淳樸的好人,孤兒寡母能有今天,實屬不易。但婚姻是一輩子的大事,不僅僅是兩個年輕衝動相愛走在一起的心,就能促成美好的長久的姻緣,婚姻,是兩個人組成一個小家庭,還要牽涉兩個家庭……」

    「他是獨生子,和母親相依為命,將來不可能和他的母親分開居住。也許你現在會說,接受他、愛他,就應該去愛、去孝順他的母親,但現實的生活遠沒有如此簡單。因為,無論他的母親多麼的善良、淳樸,她首先是一位母親,而且她一個人把兒子拉扯大,你應該能想像到,她對兒子的愛,將會是盲目的,不需要也沒有道理可講的。到那時候,你和他的母親之間,有很大可能會因為這個男人,而相互嫉妒,吃醋,從而相互生恨!」

    「你和他,以及他的母親,自幼的生活環境不同,接受的家教不同,生活理念和習慣上,有著與生俱來的巨大差距。而生活,是無數種細節交織在一起的,當愛情的熱戀期過去之後,所有以往不會放在眼裡的缺陷,都會無限放大,你們將相互看不上對方,從而傷害對方……」

    「這種矛盾,是很難調和的,因為本質上誰都沒有錯,是不同的性格、思想、理念造成的。」

    ……

    黃芩芷,是一個無比聰慧的女生。

    她能夠比絕大多數同齡人,更深刻地理解父母這些話,但,或許是年輕,或許是自負,或許還有著一些本性的執拗,賭氣的心理,認為自己一定能把在所有人看來做不好的事情,做好!所以,她很坦誠地對父親和母親說:「我會好好愛護自己,並且很認真,很負責地去觀察、感受這段感情,我不會盲目的。如果有一天我發現這段感情真的沒有希望,我會果斷放棄。」

    她的態度,雖然讓父母愈發擔憂,不滿,卻還是選擇了相信她,不去過分地逼迫她。

    因為黃申和妻子,一直都相信女兒的眼光和自控力。

    只是愛情……

    容易令人迷茫,容易把人變蠢。

    此時此刻,坐在出租車上,面帶禮貌笑容地被李琴拉著手,和藹地噓寒問暖關切著、疼愛著,想著之前在火車站廣場上那一幕幕,黃芩芷發現,自己,確實很難接受這種……談不上對錯和好壞的性格習慣,無論是溫朔和其母的小虛榮,還是這類接地氣,樸實至極的親和,都沒有任何的惡意,但,太俗了!

    俗到總會令黃芩芷這樣的女孩尷尬。

    如果僅僅是溫朔,黃芩芷全然不會在意,因為她知道並相信,溫朔的進步、變化非常之快,很多時候他小虛榮、俗氣的表現,甚至是刻意而為之,博她一笑。

    但李琴,溫朔的母親!

    那種善良、親和、熱情,那種小虛榮,那種小得意……黃芩芷很難相信,李琴能改變。

    黃芩芷甚至能想像到,將來如果有一天,自己真的成為了溫家的兒媳,李琴這個絕對沒有任何惡念的「好」婆婆,能做出多少令她無比尷尬的事情,說出多少那樣的話來。

    再想想將來和這樣的婆婆,長久地生活在一起……

    黃芩芷覺得,那真的是……

    挺可怕的!
as000538 發表於 2018-8-23 10:46
246章 彼此,彼此。

    黃芩芷提前為李琴租下的房子,是一套二居室,位於京大東門對面,過去中關村北大街的公寓,二樓。

    年租金一萬八千元。

    在九十年代末,這樣的房租可謂相當高了。

    屋內有現成的傢俱、電器。

    黃芩芷一邊幫忙把行李箱和帆布包裡的衣物拿出來,收拾進衣櫃中,一邊禮貌地微笑著說道:「本想更換幾件傢俱或者電器之類的,擔心您用不慣或者不喜歡,所以就考慮,等您來了,讓溫朔陪您去買一些自己喜歡的。」

    「不用不用,這還用買什麼啊?」李琴趕緊說道。

    在她看來,這套兩居室的房子裡,彩色電視機、空調、冰箱、洗衣機,沙發、床、衣櫃、廚具應有盡有,雖然不是新的,但比她在東雲的家裡還齊備,檔次也要高得多。

    「嬸兒……」溫朔微笑著對鄭雲紅說道:「您想想,和我叔還需要準備什麼,我去給你們買。」

    「不用不用,來的時候都,都帶了。」鄭雲紅受寵若驚地說道。

    外面,站在客廳裡手足無措的詹東也急忙憨憨地朝那間敞開著房門的臥室裡點頭,也不管裡面的人能否看到他的誠懇和憨實表態——在他們兩口子看來,這裡的一切,都是那麼得好,那麼的……大城市,首都人的生活,總之就是好。

    臥室內,搶著接替了黃芩芷收拾衣服活計的鄭雲紅,一邊忙碌著一邊說道:「溫老闆,黃總,我們兩口子可不能在這兒住,住不慣,還耽誤幹活兒,以後我們兩口子住店裡就行,弄兩張折疊床,白天收起來,晚上鋪開,多方便。」

    「唔。」溫朔略顯尷尬地笑了笑,道:「其實我原本的安排,就是讓您和我叔住在店裡的,那邊有臥室,傢俱和生活用品也都會置辦齊。不過,店舖還需要裝修,一會兒咱們先吃飯,飯後休息一下,再到店裡看看,您和我叔是行家,以後主要由你們在店裡工作,所有需要置辦什麼,店裡怎麼安排佈局,都需要您二位提出意見的。」

    「啊,那感情好,感情好……」鄭雲紅臉上露出了一抹輕鬆的神色。

    在淳樸的鄭雲紅和詹東看來,能跟著溫朔到京城工作,還掙這麼高的工資,又管吃管住,這是溫朔善心,也是自家的福氣,做人不能身在福中不知福,更不能得寸進尺。

    那叫沒眼力介兒!

    所以,老闆開工資,給好的待遇,那就得少享受,多幹活兒,就得知恩圖報。

    李琴愣了愣,道:「那這房子,就我一人兒住?」

    「是啊,偶爾我也會來住的。」溫朔微笑道。

    「這房子,租金多少錢?」李琴扭頭看向黃芩芷。

    黃芩芷神情略顯尷尬,帶著一抹歉意的神情,道:「不貴,每個月一千五……」

    「一千五?」李琴駭了一跳,連忙搖頭說道:「不行不行,這,這也太浪費了!那個什麼,咱把房子退了吧,我也去店裡面住,有一間小屋,一張床就行,這……」

    「阿姨。」黃芩芷苦笑道:「店裡的臥室,詹叔叔和鄭阿姨他們要住,網吧那邊也沒有專用臥室,不方便居住的。」

    「公司呢,不是還有公司嗎?」

    「公司裡,有好幾名員工,他們也得住宿的。」黃芩芷神情歉疚,為難,看了看站在旁邊一臉壞笑的溫朔,搖搖頭說道:「租這套房子的時候,我和溫朔在電話裡商量過了,您來京城,一定要盡可能讓您的生活過得舒適一些,而且以溫朔目前的收入條件,其實完全可以讓您住上更好的房子,但……我們考慮到您勤儉節約習慣了,擔心您會埋怨我們鋪張,所以才選了這套小點兒的房子。」

    李琴唉聲歎氣道:「這,我一人兒住這麼大……再說了,平時我也不在這兒住,我也得在店裡看著啊,你們說,咱就晚上回來睡個覺,就花這麼多錢,住這麼大的房子幹啥?唉。」

    溫朔笑著為黃芩芷解圍,道:「媽,我平時也會常來住的,再說了,偶爾咱們也得在家裡吃飯,邀請芩芷,還有我那些同學、朋友,詹叔串門……老家偶爾來個親戚,也有個方便住的地方,您說是不是?這些啊,都是芩芷考慮到的。」

    「哦哦。」李琴稍稍寬慰了些,嘟噥道:「你在學校也有宿舍住,這麼大房子,唉。」

    她心裡,已然覺得黃芩芷這姑娘哪兒都好,就是……大戶人家出身,花錢大手大腳慣了,不大好——我兒子掙錢不容易,掙得再多,那也不能亂花啊,攢起來才是正理!

    有道是家有餘糧,心裡不慌!

    這人啊,一輩子誰就能保證一直走好運不走背運的?

    萬一將來哪天做生意賠錢了,家裡還有提前存下的備用錢,那就能度過難關!

    看著黃芩芷神色間流露出的那一抹苦笑和無奈,溫朔微笑著點點頭,繼而說道:「好了,這些回頭再收拾吧,十二點多了,咱們趕緊去外面吃點兒飯。」

    「去什麼外面吃啊?」李琴板著臉斥道:「我看廚房裡東西都齊整,朔,你去買點兒米面鹽油什麼的,再買點兒肉、菜,回來做……到飯店吃,多貴啊?!」

    良好的家教賦予的涵養,讓黃芩芷迅速壓住了心頭的不快,以至於,她的神情都一直保持著禮貌的微笑。

    「幾點了還做飯?」溫朔大手一揮,繼而攬住母親的胳膊往外拽去:「走走走,到外面找飯店吃……能花幾個錢啊?您兒子現在一天能掙大幾千塊!」

    「死孩子……」

    李琴板著臉嘴上呵斥著,眼神中卻是透著欣慰喜悅,以及在鄭雲紅、詹東兩口子羨慕的目光中,那縷掩飾不住的小小得意。

    ……

    午飯後。

    把母親和詹東、鄭雲紅送上樓休息,溫朔幫黃芩芷撐著遮陽傘,離開了公寓小區。

    一路無語,回到了網吧二號店。

    正是一天當中最熱的時候,氣溫已經升到了三十八度。

    網吧裡,幾乎沒有空位。

    不止是因為網民數量的激增,還有很多人,更是抱著為了享受空調的涼爽舒適想法,才會到網吧等待上網,或者上網一個小時,順便心安理得地在網吧多待上幾個小時。

    當然了,沒有如此火爆的經營狀況,沒有足夠的收入,也捨不得二十四小時中央空調的耗費。

    這是良性循環,同時也是一個先有雞還是先有蛋的糾結難題。

    來到辦公室裡,將房門關上,溫朔心疼地看了眼這間小辦公室內安裝的掛式空調,撇撇嘴——外面都有中央空調了,哪怕是關著辦公室的門,溫度也不會高到哪兒去,所以,再額外安裝一台掛式空調……就有那麼點兒浪費了。

    如果換做以往,吝嗇且有一說一的胖子,會毫不猶豫地把這番心裡話脫口而出。

    但現在,他卻忍住了「被」花冤枉錢的心痛。

    看著坐到辦公桌後,打開電腦貌似開始工作、統計營業額的黃芩芷,溫朔咧開嘴憨憨地、陪著笑臉說道:「芩芷,謝謝你今天的表現啊,著實讓我臉上有光。」

    「應,該,的。」黃芩芷一字一頓地說道,卻是神色平靜。

    「唉……」胖子歎了口氣。

    黃芩芷瞥了他一眼,輕輕哼了一聲——死胖子,扮可憐做無奈苦相這招,用上癮了吧?

    少來!

    胖子撓撓頭,道:「芩芷,如果我說,我現在知道你心裡在想什麼,你,信不信?」

    黃芩芷扭頭看著他,想了想之後點頭道:「信。」

    「那你覺得……」溫朔神情略顯苦澀和無奈地笑了笑,旋即,眉毛挑了挑,頗為自信,又有點兒小狡猾般得意道:「信不信,我可以做到很多,在別人看來很難,甚至是做不到的事情?!」

    黃芩芷忽然眼角有些發酸,心裡有些痛,她柔聲問道:「胖子,你不累嗎?」

    「只要有利可圖就行。」溫朔嘿嘿笑道。

    「呃……」黃芩芷秀眉微顰,雙手搭在一起,以肘撐桌,手背托著下頜,微笑道:「雖然,有極大可能我們是在說同一件事情,但你的表情和態度,讓我有些懷疑。」

    溫朔道:「那要不,咱們有一說一?」

    「算了吧。」黃芩芷一撅嘴,難得露出可愛賭氣撒嬌的小女兒家姿態,道:「有些話說得太明白了,容易傷人,你我心裡有數就好……那,不許讓我太為難。」

    「彼此。」胖子一仰臉毫不謙讓,好似在炫耀自己厚厚的雙下巴。

    黃芩芷怔了下,忍俊不禁露出了笑容,保持著剛才的姿勢,道:「我喜歡和聰明的人談話,真的,你就很聰明。」

    「嗯嗯嗯。」胖子猛點頭,認真地說道:「雖然我經常當你是個傻娘們兒,但其實我心裡知道你非常聰明,僅次於我……而且,論及見識和心胸,你比我強得多。」

    黃芩芷穿著高跟鞋的腳伸到了桌子外面,輕輕晃了晃。

    「傻娘們兒是需要疼的,所以我才會疼你。」胖子趕緊說道:「而且,會傻的人,才是最聰明的。」

    黃芩芷笑了笑,心想胖子這句話倒是經典,只是這世上又有幾人明瞭?又有幾人能得到這般誇讚?於是稍顯得意地說道:「你剛才說得對,彼此罷了,我們一起努力。」

    「嗯。」溫朔的神情,立刻變得嚴肅了許多,鄭重其事地點了點頭。

    兩個同樣年輕,同樣聰慧非凡,卻有著截然不同的家教環境、成長經歷的京大學子,兩個默認了可以在一起談戀愛,卻委實沒有絲毫熱戀,甚至都不知道該如何去戀愛,或者,是以過於理性的態度去經營一份情感,只待水到渠成,就像是在做一筆生意……

    現在,他們約定,也是一次無需言表的交手,去改變、創造許多,包括自己!
as000538 發表於 2018-8-23 10:48
247章 娘倆的小算盤

    溫朔本就是一個極度吝嗇摳門兒,捨不得浪費一分錢的好漢!

    所以,他可以捨得租下兩室一廳的房子讓母親居住,可以捨得為母親置辦任何東西,可以在任何方面,哪怕只是為了滿足母親的虛榮心,都做得出咬牙揮霍的行為;

    他也可以偶爾善心大作從而「墮落」,在包吃住的前提下,本能花費一千元錢的工資僱傭鄭雲紅和詹東兩口子,偏偏大手一揮多給出一倍的工資。

    但,店面房是需要花費房租的,鄭雲紅和詹東,從入京第一天就要算工資的,快餐店的裝修更是要花大價錢的……

    所以快餐店必須盡快開張營業,見到回頭錢啊!

    溫朔如同上了發條的機器般,辦理申請工商營業執照、衛生許可證,領著詹東去二手市場找老王頭,買傢俱用品,還幾乎跑遍了大半個京城的商場、廚具專營店,卻沒能買到做快餐的一應用具——因為他們所需求的東西,一般商場和廚具專營店裡沒有,到最後委託搞二手傢俱的老王頭,找了家可以訂製相關用具的小廠家,又請人來實地丈量訂製,才算是一次性把東西置辦齊了。

    總計花費高達四萬八千元!

    快餐店的裝修佈局,出乎所有人的意料,溫朔沒有擺放供應客人就餐的桌椅,只買了兩個雙人沙發擺放在進門之後的兩側,明顯是供客人臨時休息所用。

    而且,從門口進去三米遠,就製作了一面玻璃和鋁合金的隔斷牆。而中間,則直接就是廚房,明廚亮灶!

    一塵不染的不銹鋼灶台,中間安置那種沒有沿,厚厚的,中間略高,老式的圓形鐵餅鐺,直徑五十公分。隔斷牆左側開門直通裡面臥室的門,所以靠牆沒有擺放東西。右側,則佈置得滿滿當當一排,有櫥櫃,有爐灶,全部是訂製的不銹鋼材質,用天然氣,上方還有L形的大排量抽油煙機向外通風。

    最裡面,挨著臥室的那間小屋,通風系統從上而過,最裡面靠近窗戶處,是一個完全由詹東自己設計、訂製、壘砌起來的磚結構吊爐,爐台高一米,上面的爐子七十公分高,扣著一個倒鍋蓋形狀,直徑一米,可以轉動的圓頂。

    原來,詹東要做的燒餅,不是以往鄭雲紅賣的那種普通燒餅,而是吊爐燒餅。

    這玩意兒耗時耗工耗力,鄭雲紅以往一個人做不成,太麻煩,體力、精力都不夠。現在夫妻二人到大恩人溫朔的店裡打工,當然要拿出最好的手藝,給恩人掙到錢才行。

    而且兩口子還特別自覺地認為,既然恩人老闆從進京開始就給咱算工資了,那麼,就必須抓緊時間,每天干最多的活兒,工資才能拿得坦然,良心上過得去。

    可即便是所有人都緊趕慢趕,一應準備齊全時,也已然過去了二十多天。

    京城大學,也開學了!

    當看到詹東和鄭雲紅兩口子製作吊爐燒餅,做包子、燉肉做滷菜的程序後,沒有相關經驗的溫朔覺得,哪怕是購置了和面機、壓面機,還有母親在旁邊幫忙,人手也不夠,工作量太大了。

    而詹東和鄭雲紅,應該是不好意思說吧?

    畢竟,快餐店的生意坐起來,要想掙到錢,每天要做多少燒餅夾肉、包子、煎餅果子?!

    於是溫朔在詳細詢問過一爐火能做多少燒餅,一鍋滷肉、鹵蛋,一些蔬菜齊備了,能做出多少燒餅夾肉……之類的問題後,腦子裡飛快地盤算了一下,當場提出了朔遠快餐店,以後每天製作各類快餐量的計劃:三百個燒餅夾肉,燒餅不單賣,小籠包三十屜,大包子二百個,煎餅果子一百套。

    他還著重強調:只要咱們不開分店,不擴大營業面積,不多招員工,那麼,將來生意再好,也不用多做!

    完成一天的量,就休息!

    溫朔並不知道,自己提出的這份計劃,看似工作量不算小,但對於經驗豐富的詹東、鄭雲紅來講,簡直不叫事兒啊。

    便是有著豐富做飯經驗的李琴,當年在仙人橋農貿市場工作,和門外那些推著三輪車做類似營生的婦女們多有接觸瞭解,也知道這類活計的工作量大小。

    所以她當場予以了反對,她說:「一日三餐,要按照你這麼算的話,平均下來每天能賣多少錢?夠房租嗎?」

    詹東忙不迭點頭稱是。

    鄭雲紅更是很認真地說道:「咱剛開張,擔心賣不出去所以少做點兒還行,以後生意好了,每天只做這麼點兒東西怎麼行啊?那俺兩口子怎麼好意思掙工資?」

    溫朔看他們都不像是開玩笑的模樣,不禁詫異道:「做得太多,你們能忙得過來嗎?」

    「忙得過來。」詹東憨笑著點頭。

    鄭雲紅斜仰著脖子瞪著眼說道:「看你說的,早、中、晚三餐,每個飯店都做這麼大的量都沒問題!」

    「就是嘛!」李琴立刻向鄭雲紅抱以滿意的神情。

    在李琴的想法中,兒子好心好意可憐幫助詹東和鄭雲紅是應該的,但給了這麼高的工資,還管吃住,那麼這兩人在快餐店的工作量如果太少的話,就等同於兒子吃虧了!

    這位守寡多年,含辛茹苦獨自把兒子拉扯到的母親,雖然只要是為了兒子,一座金山都捨得一次性甩出去,但,也由此形成了一個相對極端的寵愛。

    比如她捨不得吃捨不得穿,卻把兒子養得白白胖胖高高大大,比如她會早早地向著為兒子娶媳婦兒,所以當初剛有了一萬塊錢就甩出去翻修那處老宅子;又比如,原本在她心目中完美的女孩黃芩芷,花費這麼多錢給她租房子時,她就覺得黃芩芷是在浪費兒子的錢,來討好自己這個未來的婆婆……

    又比如,現在兒子沒有開飯店的經驗,只給詹東和鄭雲紅安排很少的工作量,李琴馬上就站出來不肯讓兒子吃虧。

    溫朔半信半疑地琢磨著,鄭雲紅說能做出比之剛才計劃中多三倍的量,顯然是有誇張和逞能的性質,這兩口子心眼兒忒實了,而且,在溫朔的計劃中,本來就沒打算以量取勝。

    所以思忖一番後,他鄭重地做出了決定,剛開張時,為了避免浪費,先按照剛才計劃量的一半去做,然後再視經營狀況逐步增加,但最高只能達到剛才提出計劃的兩倍。

    他對此解釋說:「我們朔遠快餐店經營的快餐食品,首要注重的是質量,讓所有人都能隔著玻璃清楚看到我們的食品製作環境、流程工序,從而確信我們絕對保證衛生。同樣的食品,我們做出來的還比別人家的好吃……」

    「當然了,我們的東西好,就應該貴那麼一點點。」

    「誰也別嫌咱們賣的貴,生意火起來之後,所有人就會知道,咱們快餐店的食品,每天限量,來得晚就沒有了!」

    「叔,嬸兒!」溫朔微笑著極為自信地說道:「你們儘管踏踏實實把東西做好就行了,甭管一天能賣出去多少東西,也甭管能不能掙錢,賠了錢算我的!但如果咱朔遠的招牌砸了,那就是你們的問題了!明說吧,我壓根兒就沒指望靠一快餐店掙錢,我開這家快餐店的目的,就是為了賺名聲!」

    這番擲地有聲的話語,著實把詹東和鄭雲紅給震得目瞪口呆,欽佩不已。

    而李琴,也是半天回不過味兒來。

    自家這兒子,口氣也忒大了些吧?

    溫朔則在心裡極為自信地想著:「嘿,你們能做得出來那麼多,我還發愁賣不出去嗎?就憑詹東和鄭雲紅兩口子的手藝,做出來的那個味兒,便是黃芩芷私底下都坦率地說味道很好,而不是當面出於面子敷衍,那麼,生意肯定錯不了!」

    「再說了,這快餐店是要和網吧聯繫在一起做的,只要網吧的生意好,快餐店的生意就差不了!而網吧的生意……」

    「他媽的,快餐店的生意火起來,應該能幹趴下一兩家飯店吧?」

    「朔遠網吧四號、五號分店……」

    溫朔掰著手指頭算了算朔遠網吧賬目上的資金,以及目前三家店的營業狀況,半年之內,如果再開三家類似於二號分店那般規模的店,只要不是同時開,壓力倒是不大,但……

    餘錢是別想有了。

    一想到這裡,溫朔就禁不住撓頭——他打心眼兒裡,還是喜歡存折上的錢激增不減。

    那才叫踏實!

    投資出去的話,心裡難免打鼓,什麼時候才能收回成本?萬一賠了咋整?

    而此時此刻,李琴最近心裡的那個小疙瘩,也豁然解開了。

    因為朔遠快餐店,不完全屬於兒子,而是由朔遠網吧投資,也就是,兒子和黃芩芷兩個人的店。

    雖然黃芩芷和兒子商議決定,給她每個月高達三千元的工資,雖然朔遠快餐店有一半是屬於兒子的,黃芩芷也不是外人,但……李琴總是覺得心裡不舒坦。

    那房子每個月租金都要一千五呢,是我兒子自己出的錢!

    現在,李琴心裡鬆了口氣——快餐店如果掙不到錢,賠錢,至少不是兒子自己賠!

    而且,萬一賠了錢,自己這個當媽的,還掙回來三千的工資呢!
as000538 發表於 2018-8-23 10:49
248章 貴的,就是好的

    朔遠快餐店開張當日,沒有搞什麼鑼鼓喧天的歡慶儀式,沒有邀請賓朋前來道賀,只是大清早在門口點了一掛長鞭熱熱鬧鬧,然後在門上貼了「開業大吉」四個大字。

    也沒有什麼開業大酬賓、優惠之類的活動宣傳!

    所謂快餐店,其實本質上就是把三輪車小攤擴大,固定到了一間店面房中而已。

    很多人在好奇之餘,進店或者路過從外面往裡看了看之後,都禁不住發笑——什麼破快餐店啊,只賣三樣東西:燒餅夾肉、葷素三種餡兒的包子、小籠包,和煎餅果子!

    而且,這快餐店裡,竟然沒有餐桌餐椅……

    也沒有足夠寬暢的地方,那還不如直接把店門給改成營業窗口算了。

    聽到這般冷嘲熱諷般的議論,溫朔在辦公室裡一拍腦門兒,悔得差點兒沒把舌頭咬斷:「對啊,老子還是太保守了,何必再做什麼隔斷牆,十多平米的面積就白白浪費掉了!依著既定的營業模式,還是把店門直接做成窗口是最好的,還能起到極為明顯的宣傳作用!」

    這麼做還有一個好處,那就是可以直接從前門安裝排風、抽油煙機。

    正式開張之後,生意並沒有出現想像中的那般火爆,不過,已經令詹東、鄭雲紅、李琴三人感到不錯了,每天能賣出去六七百塊錢,最起碼不會賠錢了。

    而且,每天的銷售量都有少許的增加。

    但這些生意,主要還是來自於朔遠網吧內上網的顧客——在朔遠網吧上著網,想要圖方便,請朔遠網吧的員工幫忙去買點兒吃的,或者就近隨時買到簡單易攜帶又好吃的食品,選擇到朔遠快餐店買上一、兩個肉夾饃,或者一份兒煎餅果子,兩個包子,一屜小籠包,無疑是最便捷實惠的,再足不出戶地在網吧裡購買飲料或者礦泉水……嘖,要多方便有多方便!

    開業一個多星期之後。

    溫朔果斷投入了一萬三千元,重新改裝店面房,安裝了捲簾門,裡面的隔斷牆前移至距離門口僅一米遠的位置,廚灶也同步前移,並進一步重新規劃佈局,左側挨著門的地方為可開合式收銀台,合上就不會當著門,然後中間是攤煎餅的鐵鐺,再右邊是製作燒餅夾肉、切菜、切肉的案板。原本為了便於顧客攜帶,採用的塑料袋包裝,也換成了訂製的一次性防油紙袋,紙袋上還有「朔遠快餐」的商標,分類註明「燒餅夾肉」、「煎餅果子」、「籠包」……

    而這一切的改變,僅僅用了一個晚上!

    沒有對快餐店的日常營業造成絲毫影響。

    但從第二天開始,快餐店的營業額開始出現了突飛猛進的增長——燒餅夾肉,一個四塊;煎餅果子,一個三塊;小籠包每屜十個,五元;大包子每個一元。

    儘管比當前類似的食品,價格要貴三成,但,沒有人嫌貴。

    大家覺得,朔遠快餐店的東西就是好吃,而且看著就衛生乾淨。最關鍵的是……

    明明應該是小街攤上的東西,竟然還做出了高大上的感覺!

    標準的防油食品用紙袋、鮮亮的店面招牌,胖乎乎戴著一定大廚冒的卡通形象標誌……讓人一眼看到,就覺得這就是咱們自己國家的肯德基、麥當勞!

    而事實上,溫朔經營這家快餐店,並且如此精心打造的靈感,正是來自於此!

    而最主要的是,自從來到京城,經營起了網吧之後,他的眼界、生活理念開始出現了極大的拓展變化。吝嗇摳門兒的本性,對自幼生活環境以及東雲那個小縣城的瞭解,再加上來到京城上大學之後的見識、生活經驗,接觸到的各種人,當然還有他在經商方面敏銳的嗅覺、精準的判斷力天賦,使得他比許多人更早地意識到了,當前社會,將來的社會,人們的生活習慣和消費觀念正在、不斷地,發生著天翻地覆的變化。

    尤其是在首都京城,在京城大學附近,這裡緊鄰著華清大學,兩所國內頂尖大學的嬌嬌學子們,還有附近生活的居民,號稱華夏硅谷的中關村之地……

    可以說,這一塊地區的民眾素養、收入、眼界視野、心胸,整體平均來看,都居於全國前列!

    而他們的消費觀念,已經從節約儉省,進化到了在意雙重質量的水準——我們吃的、喝得、穿的、看的,要追求質量更好的,當然,我們還要從精神上取得滿足……

    溫朔不知道什麼叫品牌效應,但他知道什麼叫追求面子!

    他看到了很多人追求名牌,很多人會討論名牌,聽到過許多顧客們私下說笑著上網就得去朔遠網吧,網速快、電腦配置高什麼的……而在這般觀念形成之後,人們就會出現一個消費誤區,或者,也不說是誤區的簡單認知——貴的,就是好的。

    起碼,看起來就比那些便宜的好。

    當溫朔把自己所思所想,用最俗氣,甚至有些粗暴的大白話,私下講述給黃芩芷聽時,黃芩芷被驚得無以復加,她說:「胖子,你知不知道,你說得這些,大學裡有專業的課程講授?而且,我現在正在學習的,就有這些?」

    「啊,我知道。」溫朔點點頭。

    「你學習過?旁聽過相關課程?」

    「沒有啊。」溫朔撇撇嘴,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哪兒有時間去蹭課……」

    黃芩芷忍住了想要誇獎讚美胖子的衝動,省得這個愛慕虛榮的傢伙被幾句話誇得鼻涕冒泡,又要爆出什麼令人哭笑不得的金句。黃芩芷笑吟吟地從抽屜中取出一個長條形、包裹著絲絨的小盒子,道:「喏,我給阿姨買了條項鏈,你先看看……」

    「多少錢?」溫朔果然如黃芩芷所料那般,開口先問價。

    「純金的,也不算貴,六千多吧。」黃芩芷微笑道:「本想著買白金,帶有玉石項墜的,但……如果太貴的話,反而會適得其反。我其實,是想一點點讓她接受這類正常的消費生活,再慢慢改變她的消費心態和觀念。」

    溫朔一擺手說道:「退了去吧。」

    「為什麼?」黃芩芷詫異道。

    「你的想法和計劃都沒錯,但……你還是不夠瞭解我媽,不瞭解像她這樣吃盡了生活的苦,獨自一人把孩子養大的婦女。」溫朔認真地說道:「如此直接地贈送在你看來價位正合適,但在她看來貴重的禮物,正如你所擔憂的,會適得其反。首先,沒有一個充足的理由,比如生日,又比如節日,她會覺得詫異,最初的驚喜之後,是疑心,開始考慮你為什麼要這麼做。我當然不會詆毀自己的母親,但我不希望,她為此多煩惱,產生一些談不上錯,卻很容易產生隔閡和誤解的念頭。」

    黃芩芷秀眉微顰,想了想便用輕鬆的口吻說道:「好吧,是我考慮不周。其實我心裡也一直在猶豫,這份禮物贈送的話,未免顯得太過主動……似乎,有些面子上過不去,是吧?」

    「是啊。」溫朔全然不在意這句很多人聽了都會感覺彆扭、逆耳的話,道:「還好你先徵求了我的意見,所以你這次只算是半個失誤。而失誤的原因,你想過麼?」

    黃芩芷搖搖頭,卻說道:「你剛才說過了,我對阿姨不夠瞭解。」

    「這是表象,而不是深層次的本質。」

    「願聞其詳。」

    溫朔歎了口氣,道:「我媽來那天,你說過,有些話咱們還是別說得太明白。不過我現在想想,咱倆是不是有點兒過於理性了?這可不像是談戀愛……」

    「你好像很有經驗的樣子。」黃芩芷笑吟吟的美眸中,殺氣一閃而逝。

    「沒吃住過豬肉,還沒見過豬跑啊?」溫朔鄙夷地瞪了她一眼。

    黃芩芷殺氣再現:「你心裡在腹誹我,真是個傻娘們兒……」

    溫朔詫異地看著她。

    黃芩芷神情頓時變得有些懊惱,拿起筆甩向了溫朔——太失敗了,竟然自己說自己!

    胖子輕鬆地抬手接住那支筆,藉機起身走過去把筆放回去,半坐在辦公桌邊上,俯身離得黃芩芷近了些,道:「咱倆沒必要為這種事兒較勁,你下我上,或者我上你下,有什麼區別麼?兩口子之間怎麼做還不是愛啊?」

    「嗯?」黃芩芷一時間有些回不過味兒來。

    心裡惴惴不安並欽佩著自己膽量見長,胖子卻是不敢再繼續赤果果,趕緊解釋道:「我給你出個主意,想水到渠成地改變我媽,你得採取迂迴戰術……無論是做什麼,只要你把為她好,表述並且讓她意識到,是在為我好,她哪怕再不樂意,也會同意,而且心裡,還會對你產生感激的情緒。」

    聰慧的黃芩芷稍稍一想,便明白了溫朔的意思。

    「娶了媳婦兒忘了娘,唉,說的就是我啊。」溫朔撓撓頭:「這還沒娶進門兒,就幫著你算計我媽了。」

    「是啊,而且你的色膽也越來越大了!」

    「嗯?」

    黃芩芷起身,笑吟吟地說道:「什麼誰上啊誰下啊,你的經驗和學識,還真是夠豐富的!」

    胖子呲牙咧嘴忍受著腳面上的劇痛:「我,我,我這是博學多才,是,是勤奮好學……你,你別光說我,你,你不也,也明白什麼意思了嗎?」

    黃芩芷臉一紅,氣鼓鼓地坐回去不再看他。

    「好吧好吧,以後讓著你……」胖子轉身嘟嘟囔囔地走到門口,拉開門出去:「每次都讓你佔上風!」

    砰!

    一本書重重地砸在了緊急關閉的房門上。
as000538 發表於 2018-8-23 10:49
249章 生活多味

    九八屆的考古系學生們,開學後就開始期待著,他們第一次田野實習。

    然而開學一個月後,傳來了令他們頗感失望的消息——去年三系合併組建成立了考古文博學院之後,考古系各方面的教學制度,也在不斷進行相應的改革和調整,從今年開始,考古系的學生要進入大三,才會安排田野考古實習。

    因為隨著多年來考古專業的經驗及學識積累,大學本科生需要學習的基礎知識,也增加了許多。

    而對於胖子來說,這則消息卻是半好半壞吧。

    畢竟魚與熊掌不可兼得,整日裡忙於事業的快速發展,不可避免地耽誤了部分學業,相對比系裡的其他同學,他的成績已經墊底了,專業知識差距越拉越大。

    要知道,京城大學的嬌嬌學子們,每日裡荒廢學業只顧著玩樂的,還真沒幾個,大部分學生們都頗為珍惜在京城大學就讀的寶貴光陰——他們會把時間合理地、安排得滿滿當當,要參加各種學社,要參與各種活動,要攻讀專業必修課,還要報這類那類的選修課,他們在潛意識中都有著不肯落後的競爭意識……

    胖子天生聰慧,可是京大從全國各地招收來的這些嬌嬌學子們,或許有個別情商低的,但智商,那都是出類拔萃的!

    所以田野實習能夠推遲一年,胖子覺得自己便多出了一年的寬裕時間,事業步入正軌穩步發展的話,就可以騰出更多的時間,去補回來落下的課程,起碼,拉近一下與同學們之間的差距。

    但令他也有些許失望的是……

    他迫不及待地希望能夠盡快接觸到古代遺址,接觸那些或蒼涼或磅礡大氣、恢宏壯闊的歷史痕跡,哪怕田野實習一般不會去接觸古墓遺跡,更不會去參與到對古墓的發掘,但,那種近距離感受、參悟厚重的歷史氣息,去實地考察、體會、想像,對於玄法的修行來講,絕對能起到玄妙的幫助。

    對此,溫朔雖然沒有玄法修行理論的支持,但楊景斌老師憑著在考古方面的學問和研究,便養出了這般強大的、奇葩的個人氣場,就足以令溫朔悟出點兒什麼,從而去追求點兒什麼。

    什麼是什麼?!

    自古便沒有絕對參悟透徹的玄學玄法,修玄的經歷、過程,其實有大半,就是靠悟!

    師父領進門修行在個人!

    還需要,機緣!

    所以才會謂之「玄」嘛!

    如今在京城大學已經待了一年時間,溫朔發現大概是習慣成自然的緣故吧,學校裡的自然五行靈氣雖然沒有任何變化,依舊比之外界更為適宜修行,更能增進修為,但,修行的效果已然沒有了以往那般明顯的進步。又或者,是隨著修為的加深,對於五行靈氣的需求量,也越來越大,也需要,不同配比度、氣場環境下的自然靈氣來陶冶?

    本來溫朔還打算,今年大一新生軍訓那段時間,抽空和荊白的徒弟邢一強,結伴去軍訓基地蹭軍訓學生們的氣場呢。

    胖子覺得,邢一強肯定在軍訓基地附近有固定的住宿地點,而且自己和荊白是道友,是多次坐在一起談道論江湖的,可以理直氣壯在邢一強面前端起長輩的架子,所以主動提出與邢一強結伴,那叫屈尊,是給丫臉,他還不得乖乖負責一應開銷麼?

    可惜,事業太忙了!

    沒時間去啊!

    每每想到這裡,胖子都會感慨萬千地琢磨著,要不要找荊白和邢一強要點兒合情合理的補償費?畢竟,自己沒去軍訓基地,等於是給邢一強生下了一大筆錢!

    邢一強還不用每天卑躬屈膝點頭哈腰地伺候著……

    怎麼算邢一強都是賺了。

    但每次短短幾秒鐘的糾結之後,溫朔都會唉聲歎氣地放棄這個想法——到底是長輩,就得有那麼點兒長輩的架子和覺悟,倚老賣老那叫不講道理!

    他媽的,名聲、輩分、地位……都是虛榮!

    都是累贅!

    這天下午五點,在學院教研室上完一節課之後,因為外面下起了的余的緣故,溫朔和幾位同學一起離開教研室,沿著走廊到學院的圖書館裡讀書查閱資料。

    直到天色完全黑了,雨下得小了些,溫朔這次把裝著書本的肩包抱在懷裡,頂著淅淅瀝瀝的小雨,蹬上三輪往校外駛去。

    來到朔遠快餐店,溫朔從營業窗口旁的小門走到裡面,坐在了那張貼牆放著的餐桌旁,對剛剛清閒下來的詹東說道:「叔,做一碗雞蛋湯,來兩個燒餅夾肉。」

    「好勒!」詹東樂呵呵地開始忙活。

    鄭雲紅一邊給兩位顧客攤著煎餅,一邊扭頭笑著說道:「朔,黃總和你媽去逛商場了,下雨前去的,也沒帶傘,現在還沒回來,估計是在哪兒避雨呢,要麼就是直接回家了。」

    「哦。」溫朔笑道:「哪天下午閒著的時候,您也和我媽、芩芷他們去逛逛商場,買點兒東西。」

    鄭雲紅笑了笑,把煎餅果子捲好,放入專用的防油紙袋裡遞給外面的顧客,收了錢,繼而在旁邊的盥洗池裡洗了洗手,拿起毛巾一邊擦著手一一邊說道:「我才不去逛商場買東西,京城的東西死貴,有那閒工夫啊,我還不如打個盹休息會兒呢。」

    「也是。」溫朔略帶些歉意地說道:「這店裡就指望著您和我叔忙活,平時連個假期都沒有,真是辛苦你們了。」

    他這是真心實意的話。

    朔遠快餐店從開張至今,才過去一個多月時間,就已然快要達到預定的單日最高銷售量了。

    而詹東和鄭雲紅,內心中除了對溫朔的感激之外,又有了更多的欽佩——到底是京大的才子,到底是全東雲最有能耐的年輕人,啥都提前計劃好了,還總會為別人著想!

    預定的單日最高銷量,堅決不超量,賣完就休息!

    而在溫朔要求高質量的前提下,詹東和鄭雲紅,完成計劃中的最高量雖然談不上辛苦,但如果想做到當初鄭雲紅信誓旦旦能達成的量……是真會把人給累趴下的。

    「朔,你可千萬別說這種話,我和傳海他爹受不起啊。」鄭雲紅眼圈紅紅的。

    「對對對,都是我們應該做的。」詹東憨笑著說道,把迅速做好的雞蛋湯和燒餅夾肉端過來,搓著手略顯拘束地說道:「你救了俺的命,也救了俺這一家子的生計,俺兒、閨女,都能好好上學……俺倆感恩還來不及呢,還能不知足?」

    溫朔擺擺手,道:「得,咱們以後能不能不要再客套了?隔三差五就來這麼一出,好嘛……」

    「行,不說了不說了!」鄭雲紅趕緊露出笑容,拽了拽自己的憨丈夫。

    詹東就樂呵呵傻笑。

    溫朔大口吃著燒餅夾肉,不住地點頭發出滿意的嗯嗯聲,一邊拿勺子在碗邊上點著,含糊不清地說道:「還有,咱們快餐店的生意能這麼快好起來,你們倆是最大的功臣,一是辛苦忙碌,二是手藝好!沒得說,回頭有獎金,啊!」

    「不用不用……」詹東趕緊擺手說道。

    溫朔一瞪眼。

    鄭雲紅急忙拉了一把詹東,喜滋滋地說道:「我們都聽你的,一定把咱們店的生意做得越來越好。」

    溫朔這才滿意地點了點頭。

    吃過飯,眼瞅著雨勢又大了許多,街上也沒什麼行人走動,溫朔拿了一把傘離開,臨走時讓詹東和鄭雲紅早點兒關門休息,然後到三家網吧的店裡轉了一圈兒。

    黃芩芷沒在辦公室,溫朔拿電話撥通了黃芩芷的手機,才知道原來黃芩芷和母親,還真是因為下雨,打車直接回公寓了。

    而且,母親在家裡做飯,還讓黃芩芷晚上就住在公寓,別回學校了。

    掛了電話,溫朔忍不住露出了欣慰的笑容——那傻娘們兒除了不夠腹黑、還缺乏一些社交經驗,缺乏識人辨認的經驗之外,智商情商都是一流水準,稍稍點撥一下,便立刻成了精……

    坐在電腦前,胖子點了顆煙輕輕歎口氣:「我可憐的媽,如今是痛並快樂著吧?」

    剛抽了幾口煙,胖子突然生出了一個想法。

    他叼著煙,喜笑顏開地往外走去。

    黃芩芷今晚住公寓!

    我也要去!

    那裡只有兩間臥室……

    每間臥室都是雙人床!

    打著傘邁步在如絲般唰唰唰的急雨中,胖子眉開眼笑地想像著一切美好!

    此時此刻。

    剛剛吃過飯的黃芩芷,正在臥室裡和李琴一起說著閒話,一邊翻看、收拾今天逛商場買回來的幾件衣服,還有簡單的兩瓶化妝品、一枚金戒指,一雙高跟涼鞋。

    花費了四千多元!

    差點兒沒把李琴給疼死!

    從逛商場到現在,李琴心裡也不知道把黃芩芷罵了多少遍——這敗家丫頭喲,花錢怎麼像潑水似的……兒子將來就算是掙下了金山銀山,也得讓她給敗光咯!

    可是心裡罵歸罵,疼歸疼,偏生李琴還特高興,以至於之前下雨都讓她忿忿著、可惜著。

    不能第一時間先回到快餐店裡,讓詹東和鄭雲紅兩口子看到。

    不是為了顯擺,因為在詹東和鄭雲紅兩口子的面前,李琴已經得不到絲毫炫耀虛榮的滿足感了。所以,她純粹是想要和人分享一下喜悅,順便再發洩一下不滿的情緒。

    這,幾乎是大部分婦女同胞的通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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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漂的高雄人,但是心裡想回台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