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異術超能] 俗世地仙 作者︰短刃 (連載中)

 
as000538 2018-8-12 14:06:47 發表於 都市言情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979 465903
as000538 發表於 2019-3-6 16:29
791章 請前輩自行兵解

    「不敢當。」溫朔面帶微笑,逕直走向前排,一邊拱手頗為禮貌地說道︰「晚輩修為淺薄,更無甚聲名,老前輩這樣說,折煞晚輩了!明天玄門江湖大會將在臥狐嶺召開,今夜諸多江湖豪傑應邀不惜近百里山路,徒步而至,晚輩年輕,心生好奇便來湊個熱鬧。」

    話雖說得客氣,但溫朔的行動卻並不客氣,穿過大堂便走到了最前面的那一張大圓桌旁。

    今晚來得都是些老江湖,無論品行好壞,至少面子功夫都要做足了。

    什麼是面子功夫?

    謙遜、低調、禮讓……

    所以這最近堂桌湯泉寶所坐主位的圓桌上,雖然也已經擺上了豐盛的瓜果酒菜,卻只有了了四位明顯年過花甲,甚至因為玄士從面相上無法斷定年齡,很可能七旬、八旬的老人。

    而溫朔,則是領著洪裳和陳世傑,走到了這張桌旁,挨著幾把空著的座椅。

    很明顯,他是打算落座在這張桌了。

    好生放肆的年輕人!

    可是,這個年輕人如此行為,卻又顯得自然而然,讓所有人無法指斥他的行為無禮。

    因為,是湯泉寶主動,最先拱手和剛剛進門的白胖年輕人打招呼。

    而年輕的胖子,則是一邊拱手禮貌地與湯泉寶應著話,一邊走到了湯泉寶的面前。如此一來,這也算得上是知禮守禮,如若胖子不走到湯泉寶面前,而是遠遠站立著搭話……

    那才叫無禮吧?

    所以眾人心裡又有些希冀地想著,這胖子,還有那個青年,以及洪裳,千萬別在那裡坐下啊!

    坐下了,那就顯得忒無禮,不識趣!

    而且只要他們不識趣又極為無禮地坐在了那張桌旁,自然而然就會顯得,比在座諸位的身份、地位、待遇要高一些。

    這他媽得多讓人憋屈?!

    察覺到眾人的異樣神情,湯泉寶豈能不知緣由?他眼神中閃過一抹冷笑,表情卻溫煦如春,微笑著並並未起身,介紹道︰「幾日前,我曾登門拜訪我們玄門江湖上鼎鼎大名的相術大師荊先生,當天與荊先生一番長談時,這位年輕的小玄友也在場,雖然未有與小玄友言談交流,但我觀小玄友儀態不凡,隱有龍虎之姿,故而印象深刻。」

    這番話好似仍在客套,也未向眾人介紹出溫朔的姓名,卻解釋了他不知溫朔具體身份的緣由。

    同時,也告知了在場諸位,此子,是荊白的人!

    溫朔微笑著轉身面向在座諸人,抱拳拱手,神情憨憨後地自我介紹道︰「晚輩姓溫,單名一個朔字,老家燕雲臨關人士,如今在京城求學,做一些小生意,與荊白荊大師,相識已三年有餘,對其風水玄學之高明,品行之高潔,一向欽佩尊重有加,今日冒昧不請自來,還望諸位前輩多多指教。」

    話音一落,場中諸人盡皆便了臉色,一個個或皺眉,或冷眼盯視著溫朔。

    而溫朔,卻好似沒有察覺到眾人變化異樣的目光般,轉身看向微微皺眉的湯泉寶,道︰「湯前輩,實不相瞞,晚輩今夜與洪大師,鄙人的師兄一起前來,荊先生並不知情,是晚輩情急之下,自主張匆匆趕赴八盤縣,只為求見湯前輩,與湯前輩商議一事。」

    「哦?」湯泉寶微笑著,面露一抹異色。

    與湯泉寶相同,大堂內落座諸人的神情,也都忽然鬆了鬆。

    這自稱溫朔的年輕後輩,和洪裳一起前來,竟是沒有告知荊白,是私自前來,而且情急之下匆匆趕來……

    難不成,是察覺到了問題所在,想要臨陣倒戈了?

    果真如此的話,對於湯泉寶,對於在場諸位來說,著實是一個天大的好消息!

    因為對敵人最大的打擊,莫過於其自身內部的分裂和變節——玄門江湖大會還未召開,荊白便遭受到如此打擊,或者明天的玄門江湖大會上,荊白才驟然知情,無需鬥法,自己恐怕都要被氣得吐血而亡了。

    「如有不敬之處,還望湯前輩海涵。」溫朔恭恭敬敬地拱手,微躬身、低頭。

    湯泉寶見狀,心頭激動,卻也不好再穩坐主位上了,不急不緩地起身擺出了一副禮賢下士、垂憐晚輩的和藹模樣和風範,身手虛扶溫朔︰「來者是客,溫玄友不必如此客氣,請坐!」

    湯泉寶伸手,掌心向上,虛指大堂。

    卻要看看這溫朔,懂事與否,該落座向何處?!

    大堂內,安安靜靜。

    所有人的目光,也都在盯視著溫朔——他媽的,可千萬別不識抬舉,初生牛犢不怕虎,就近坐在那張桌旁啊!

    溫朔抬起頭來,背部還略微躬著,伸手虛扶湯泉寶,看起來極為禮敬,就像是晚輩對年老前輩的尊敬,生怕老前輩站立不穩似的,一邊說道︰「老前輩使不得,快請坐下,坐。」

    湯泉寶微笑著頷首,一副頗為滿意的神情,坦然落座。

    溫朔這才恭恭敬敬地往側後方退了兩步,繼而一轉身,面向著大堂眾人,再向後退一步,坦坦然,自然而然地坐下了。

    他坐的位置是,堂桌右側的太師椅!

    也就是大堂諸位對面視線中的左側,在身為主家的湯泉寶右手側!

    那是上座!

    他媽的!

    大堂落座的諸位江湖豪傑中,頓時有幾個脾氣不大好的主兒,氣得立刻站了起來,張口便要喝斥溫朔不懂事,可話到嘴邊又強行嚥下——因為,他們是客人,他們沒理由去喝斥溫朔。

    他們和湯泉寶之間,壓根兒也沒什麼交情。

    憑什麼去喝斥湯泉寶的客人?

    再者說了,剛才湯泉寶好像,嗯,大概是,真的在請溫朔上座,一會兒再和湯泉寶一起和眾人落座?

    畢竟,溫朔是臨陣倒戈,所以湯泉寶要以極高的禮儀相待?

    這都有可能啊。

    可是,他媽的一個年輕的白胖玄士,一個晚輩,僅僅是因為他原本站在荊白的立場上,如今臨陣要倒戈,便被你湯泉寶供為座上賓,我們這些人前來,又受到了怎樣的待遇?

    誰是自己人?

    人心複雜這處,便在此時此刻,此間寬暢大堂之中,悄無聲息地上演著,幾位憤而起身的江湖豪傑,也神情訕訕地坐了回去。

    湯泉寶更是沒想到,這個剛才態度極為恭敬,一臉憨厚的年輕人,竟然如此不識禮數地,坐在了堂桌旁的上座,這……是和他這位主家,平起平坐的意思了——在場諸位江湖豪傑心裡會做何感想?

    「洪大師,您也坐下啊,咱們坐下慢慢聊。」全然沒有察覺到眾人神情,更沒有去看湯泉寶瞠目結舌之神態的溫朔,一臉憨笑,有那麼點兒隨意和自來熟地示意洪裳就坐。

    可他這般語氣神情,便是讓洪裳,坐在那張桌旁啊!

    而洪裳果然是出了名的不僅嘴臭,還他媽臉皮厚……但見他咧嘴無聲,卻明顯極為暢快地一笑,抱拳擰身向在座諸位拱手之後,坦然落座。

    這他媽什麼情況?

    那名神情冷峻的青年,則是移步走到了溫朔身側,靠後些站立,微瞇眼,卻掃視全場。

    湯泉寶回過神兒來,表情瞬間陰沉,又迅速恢復如初始那般和藹淡然,心想年輕人心高氣傲或者不懂事,都可以理解,又或者,是想要提出什麼條件……想到那天在荊白的「家」中,溫朔坐在那裡毫不識趣,卻被荊白以自己人為借口挽留時的情形,這溫朔,確實挺不懂事的。

    「溫小友。」湯泉寶微笑著說道︰「敢問今夜前來,有何指教?」

    「指教不敢當,只是有些肺腑之言,一顆拳拳之心,為凋零二百餘載,剛剛復興的玄門江湖,為湯前輩的玄法傳承,為玄門江湖的平靜,為江湖的未來,為時下眾多卻又因凋零而稀少的玄士們……前來勸諫前輩。」溫朔說到這裡,起身抱拳,繼而深鞠躬行大禮,道︰「晚輩泣血拜請前輩,為江湖計,為自身玄法傳承計,為今夜眾多前來拜訪前輩的江湖玄友安康為計,莫要再等明日玄門江湖大會上起衝突,今夜,請前輩自行兵解仙去!」

    「什麼?」

    湯泉寶猛地怔住,瞠目結舌地看著彎腰九十度鞠躬,抱拳過頂的溫朔。

    大堂中,眾人先是忍不住爆出了倒吸涼氣和震驚的輕呼聲,隨即便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中。

    什麼情況啊?

    我們是不是都聽錯了?

    那個名叫溫朔,年紀輕輕的白胖子,此番登門前來,竟然當眾,如此恭敬地懇求湯泉寶,自行兵解?!

    這胖子他媽有毛病吧?

    找死?!

    可是……

    細想下剛才胖子那一番話,還有胖子此刻恭敬到甚至卑微的誠意姿態,所有人又都禁不住思忖著。

    這胖子的話,是對是錯?!

    為江湖計,為湯泉寶的玄法傳承計,為在座眾人的安康計……

    是啊!

    我等受邀,興致勃勃滿心歡喜又希冀、激動地趕赴臥狐嶺,參加二百餘載未有的玄門江湖大會,卻又偶聽得他人告知荊白籌辦此次大會的險惡卑劣、自私用心,再想到將來可能會邁湯泉寶之後塵,才相互聯絡商議,臨時決定連夜趕赴八盤縣拜訪湯泉寶共商大事。

    我們圖的是什麼?

    不就是圖一份安康嗎?

    不就是怕將來那個要「鐵肩擔道義」,言出必行的荊白,清算過往的一些無奈之舉嗎?
as000538 發表於 2019-3-6 16:30
792章 言盡至此

    眾人面面相覷著。

    一個個神色間都流露出了困惑、心悸。

    今夜前來,大家只想著共謀大事,明日在玄門江湖大會上同氣連枝,迫使荊白不得對湯泉寶如何,卻未曾想,如此這般,明日大會上形成兩股針鋒相對的勢力,爆發了大規模衝突的話……

    會造成多大的損失?!

    我們曾經做過的一些惡事,是否真的就會被荊白多管閑事秋後算賬?

    還不一定呢!

    再者,也許荊白要誅殺的,只是行了如溫朔所言「深重罪孽」的玄士,而不是我所為的那些小惡。

    湯泉寶做了多大的惡?

    江湖凋零二百餘年,剛剛復興,如果因為湯泉寶一人,導致了大規模的衝突,造成重大傷亡,會有多少人身死道消,多少玄法徹底失去傳承?江湖會因此,再次凋零多少年?

    更何況,荊白師出有名啊!

    荊白站在了道德的制高點!

    而我們,則是在助紂為虐,即便是能夠勝出,也難以抹去事實的真相,終將在玄門江湖的歷史上遺臭萬年,而這,勢必會影響到將來本門傳承,在玄門江湖上的聲名、地位,甚至在某一天,還會被群起而攻之,被清算。

    如果輸了,那就真的一時糊塗,連千古恨都留不下來,直接被歷史除名。

    一想到這裡,幾乎所有人都禁不住心生寒意,寒徹骨髓,悔得腸子都青了,恨不得時間倒流幾個小時,在臥狐嶺時改變念頭,沒有一時的衝動,私下串聯然後離開臥狐嶺,踏上了夜往八盤縣的山路。

    「放肆!」

    堂屋中,豁然有一西裝革履的中年男子挺身而起,斥道︰「溫朔,你膽敢登門污蔑我師兄,更無恥歹毒地要求我師兄自行兵解!」

    此人,正是湯泉寶的師弟,門中排行第二的查泉習。

    另一桌上,身著唐裝,留有髮髻頗有些道士風範的中年男子,湯泉寶的三師弟俞泉風也站了起來,冷笑道︰「溫朔,你小小年紀,心機如此陰險狡詐,借莫須有之罪名栽贓陷害我師兄,助荊白行惡玄門江湖,企圖在此離間我師兄弟三人與眾位江湖豪傑……區區彫蟲小技,在這般場合下豈能得逞?你和荊白這等賊子,也太小瞧天下英雄了吧?」

    溫朔轉過身來,神情悲愴地看著查泉習和俞泉風,又看向在座眾人,暗暗察言觀色一番。

    他本就身材高大魁梧,且膚色白淨,此時在上座之位前站立,加上之前那一番振聾發聵的話語,自然讓他成為了全場焦點,所有人的目光都在緊緊地盯著他,小心著、防範著、擔憂著……

    坐在主位的湯泉寶,右手緊攥著椅把,才控制住了急劇顫抖的動作,但手背上卻是青筋暴起,無法掩飾。

    樓梯口,門口,幾位青年現身。

    他們一個個神色陰沉,眼中怒火沖天,好似隨時都會衝上去將溫朔撕成一堆爛肉。

    陳世傑眉毛挑了挑,跨前半步,目光愈發冷冽。

    溫朔拱手,再鞠躬,向俞泉風和查泉習,繼而挺身如松般站立,語重心長地說道︰「兩位前輩,想必便是湯前輩的師弟,俞泉風和查泉習前輩吧?晚輩今夜斗膽前來,在諸位江湖前輩面前,作出這種事情……已然將自身生死置之度外,便要看看凋零兩百餘年的江湖上,僅存的傳承者們,是什麼樣子,行事作風和品行觀念,又是如何?」

    眾人神情凝重。

    俞泉風和查泉習對視一眼,正待要再開口駁斥時,卻被溫朔搶先接著說道︰「二位前輩,你們真的不知道湯前輩曾經做過什麼事情嗎?人證物證具在,鐵證如山啊!我能夠理解當年湯泉寶做出這等事的無奈,這世上,任何人都有私心,誰都會犯錯,可是,錯有輕重,重則為惡,湯前輩數十年來所作所為,您二位真的不知道嗎?您二位,難道也想看著師門玄法傳承,由此斷絕,在江湖上留下千古罵名?我今夜斗膽請湯前輩自行兵解,既是為了凋零的江湖不至於再遭摧殘,也是希望讓湯前輩為自己的聲名,為自家玄法傳承的聲名,做出一份彌補。至少,他是認錯了,悔過了,用於承擔了罪責!」

    「俞前輩,查前輩!」溫朔長嘆了一口氣,道︰「莫要再執迷不悟了。」

    似乎不想再多解釋什麼,溫朔轉過身來看向神色陰沉得好似要滴出水般的湯泉寶,拱手朗聲道︰「湯前輩,晚輩再次誠意懇求您,自行兵解,莫要在玄門江湖大會上,鬧出事端。」

    「溫朔!」湯泉寶強壓著心頭沖天的怒火,但濃烈的殺機按捺不住,席捲而去,將溫朔團團籠罩住,咬牙切齒地說道︰「你膽敢在我家中,信口雌黃,還裝出一副正義的模樣,懇求我自行兵解,當自己的巧舌如簧,便有了張儀甦秦之才?簡直是不自量力,在座諸位豪傑,豈會被你這番鬼話欺騙?什麼人證物證具在,鐵證如山,不過是荊白提前謀劃,栽贓嫁禍於我!」

    說著話,湯泉寶緩緩起身,目光掃視眾人,沉聲道︰「老夫便要在明日的玄門江湖大會上,請荊白交出那幾個被他收買、恐嚇的所謂證人,讓他們在江湖人面前,道出老夫的罪責!」

    「當年老夫與先父以玄法行善,滿足他們的要求,積德行善只為一口飯食!」

    「未曾想人心險惡如此,最終這些卑鄙無恥之徒,為一點點蠅頭之利,便要栽贓老夫,污蔑先父!」

    「老夫定要他們為此付出代價!」

    ……

    一番話,鏗鏘有力,擲地有聲!

    大堂內,安安靜靜。

    忽而,溫朔輕輕嘆了一口氣,輕聲道︰「那些人,都是淳樸善良的普通山民,湯神師在他們心目中,是無所不能的仙人般存在,他們以往對您無比尊敬,信任。可您對他們做了什麼?」

    「他們只是想要求得一些好,幾乎傾盡所有給予您,但您又做了些什麼?」

    「當年的事情可以說是您為了一己之私而為,是錯,是惡。但接下來數十年持續為禍這些淳樸的,對您無比信任的良善山民,您……至今心裡都一點兒愧疚都沒有嗎?」

    「明日的玄門江湖大會上,您恐嚇不了他們的!」

    「所以……」

    「晚輩誠心天地可鑒,諸位江湖前輩為證,公道自在人心!」溫朔拱手向全場一圈,轉身往外走去,一邊說道︰「是非曲直如何,湯前輩作何選擇,敬請三思,莫要再做出悔之已晚的事情了!」

    門口。

    湯泉寶、俞泉風、查泉習三人的弟子,橫身擋住了大門,一個個神情陰沉。

    當眾做出了這等羞辱踐踏我等師門的事情,便想要一走了之?

    欺我師門無人嗎?

    雖然無人手拿武器,可陳世傑心裡卻始終記著溫朔對他說過的那番話,也知道,玄士能殺人於無形,所以他眼見著幾人堵門,也不管對方是否有威脅之舉,便上前一步,雙臂輕輕一震,袖口中便劃出了兩把鋒寒刃利的匕首,隨即雙手反握,微抬起橫在溫朔身前︰「讓開!」

    簡簡單單兩個字。

    卻如冷硬寒鐵踫撞,刺耳,穿透力和震懾力極強,殺氣騰騰。

    齊伍春等人神色間閃過一抹慌亂——修行玄法的他們,其感知力要比普通人強得多。

    所以這一剎那,他們能清晰感覺到面前青年的殺氣,也能判斷出,莫說是他們了,便是師父、師叔們聯手同時起壇作法,短時間內恐怕也無法對面前這個青年造成實質性的傷害,因為沒有提前的準備,因為這個青年,有著極為堅韌的意志力,極強強橫的氣場。

    如若以玄法不能傷害他,純粹以毆鬥搏擊的方式來的話,此人敢保護溫朔前來獨闖龍潭,而且氣場如此強橫,其個人戰鬥力……

    足以想見!

    溫朔不看堵住了大門的齊伍春等人,而是豁然轉身看向了陰沉著臉,殺機濃重的湯泉寶,瞇著眼毫無懼意地說道︰「湯前輩,晚輩言盡至此,是非曲直自有公論,怎麼?今晚要把我留在這兒嗎?」

    「溫朔,你如果就這麼走了,我湯泉寶,以及師門上下,顏面何存?!」湯泉寶厲聲喝道。

    「湯前輩既然還在乎顏面,那晚輩之前一番誠意懇求,也不會徒勞無功了。」溫朔嘆了口氣,擺擺手示意陳世傑收刀,不再擺出一副隨時搏命廝殺的架勢,好似要束手就擒般,微笑道︰「湯前輩要如何處置在晚輩,悉聽尊便,為江湖道義,晚輩認了!」

    言罷,他扭頭對陳世傑和洪裳說道︰「你們走吧。」

    「溫朔!」

    「胖子!」

    陳世傑和洪裳都露出了震驚的神情——他媽的,胖子是不是神經了?

    今晚從登門到現在,最多也就一刻鐘的時間,這胖子已然幹出了將來足以震動整個江湖的事情,說出了一番必將在江湖上傳播許久的鏗鏘話語,還不夠嗎?現在,又要唱這麼一出……

    媽的!

    上癮了?!

    不對!

    陳世傑和洪裳,以及在場諸人,全都反應過來了。

    溫朔這是以退為進,逼著湯泉寶放他走。

    能不放嗎?

    如此眾多的江湖人士在,玄門江湖剛剛復興,明日就要召開二百餘年來第一次玄門江湖大會了!

    湯泉寶無論之前有多麼巨大的決心,要魚死網破,此時此刻,卻不能當眾把溫朔留下來。

    否則,他如何面對在場諸多江湖玄士?!

    如何解釋?

    溫朔前來逼他自行兵解,雖然極度過分,可溫朔句句在理,言詞態度誠懇恭敬……

    他沒有要與你湯泉寶為敵!

    你留下他,想要做什麼?

    你心虛?

    害怕?!
as000538 發表於 2019-3-6 16:31
793章 強行扭轉

    湯泉寶氣得幾乎要吐血。

    明知溫朔這是以退為進的方法,可是他偏偏對此不能做什麼——他真恨自己剛才說出的那一番為了挽回些面子的話語,還不如一個字兒都不說,直接暗示徒弟和師佷們動手和溫朔三人發生衝突,如此一來,自己也就有充足的理由,採取一切手段把溫朔他們留下,甚至殺死了。

    現在呢?

    凡成大事者,皆有能容人不能容之量。

    湯泉寶面帶微笑,揮揮手道︰「也罷,溫小友巧舌如簧,老夫欽佩之至,也感謝溫小友忠言逆耳。有道是話不投機半句多,老夫及在座諸位玄友,與溫小友意見相左,便不留你了,請。」

    查泉習和俞泉風沉著臉,異口同聲道一聲︰「送客!」

    齊伍春幾人咬牙切齒,板著臉向兩側讓開。

    「既如此,晚輩告辭了!」溫朔抱拳拱手︰「諸位,明日臥狐嶺再見!」言罷,他轉身昂首挺胸,闊步離去。

    陳世傑和洪裳、靳遲銳緊跟著走了出去。

    大堂內,眾人一個個面面相覷,表情複雜。

    「諸位。」湯泉寶輕嘆口氣,微笑道︰「溫朔此子與荊白交情深厚,能言善辯,巧舌如簧……不得不承認,他剛才一番話對老夫的打擊,很大,有道是欲加之罪何患無辭,這世間最傷人的,便是冤屈!」

    眾人或輕聲附和,或敷衍著點點頭,有的則是躲避著湯泉寶、俞泉風、查泉習的眼神,不與之對視。

    俞泉風冷笑道︰「哼,如此明顯的離間手段,得多蠢的人才會信他?」

    「剛才我就覺得此子眼熟,好似在哪裡見過……」查泉習皺眉看了看在場諸人,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道︰「唔,是在電視新聞上看到過,京城大學的高材生,朔遠控股公司、朔遠網絡技術培訓學校的董事長,知名的青年企業家,身家過億!了不起啊!」

    此言一出,大堂裡便好似鑽入了一群蜜蜂般,嗡嗡的議論聲四起。

    湯泉寶微皺眉看向師弟,不明白,更有些生氣,查泉習為什麼如此突兀、生硬的將話題轉折。

    查泉習向師兄遞了個眼神。

    湯泉寶皺眉點了點頭,示意師弟可以繼續說下去。

    查泉習邁步走到了湯泉寶的身旁,站定抬手示意大家安靜,然後微笑著說道︰「想必諸位當中,應該也人曾看到過相關新聞,溫朔此子出身貧寒,更沒有顯赫厚重的家庭淵源,入京時連上大學的費用都湊不齊,短短不到四年時間,便有了億萬身價!」

    湯泉寶和俞泉風眼楮一亮,明白了查泉習想要說什麼。

    「年紀輕輕,大學還未畢業!」查泉習冷笑道︰「在臥虎藏龍的京城重地,溫朔憑什麼?」

    「荊白應該也是在京城有產業的人吧?」

    「這麼多年來,荊白最喜雲遊江湖,處處結交玄門江湖中人,不斷提升自己的聲望,他又從哪裡得來的錢財、人脈、生意路子?哪裡還有充足的時間去經營、拓展生意?」

    說到這裡,查泉習的神情已然變得有些猙獰,道︰「其實很簡單,荊白和溫朔一定是借助於玄法,不擇手段掠取財富!」

    斬釘截鐵的一番話說完,大堂裡再次安靜下來。

    眾人默然思忖著,不住地點頭。

    確實如此。

    湯泉寶反應極快地接過了師弟的話,神情淡然地說道︰「短短三年多的時間,成為億萬豪富之人,可以想見,多少人本本分分做生意,卻在不知不覺中被人以玄法無聲無息所害……金錢財富,越多,越快的累積,就一定是沾滿了血腥,在陰暗中不斷侵蝕著。」

    俞泉風點頭附和道︰「荊白和溫朔義正詞嚴,冠冕堂皇,可事實上一直都在做著他們口口聲聲反對、痛恨的惡行!如此卑鄙無恥的小人,如若將來的玄門江湖中,讓他們主導的話,就徹底完了!」

    「到那時,稍有不從者,便會找各種借口剷除、誅殺……」

    「最可怕的是,他們如此肆無忌憚地高調行事,將來勢必會給玄門江湖引來朝堂打擊的大禍,覆巢之下焉有完卵?」

    「所以,我們為江湖計,為己身師門傳承計,一定要將荊白除掉!」

    「這,才是為江湖,為玄門除害!」

    ……

    一番話說得那叫一個義正詞嚴鏗鏘有力,比之前那巧舌如簧的可愛小胖子,還要給力。

    大堂內,氣氛頓時被這番話給攪得高漲了起來。

    人人點頭附和,開口叫好,不知是誰先起了個頭,掌聲零零散散地響起,隨即爆發出了持久的熱烈掌聲。

    看著眾人的反應,湯泉寶心頭的鬱積和擔憂終於消散了許多,先前被溫朔突如其來又卑鄙至極的離間手段,搞得他極為被動,差點兒都要考慮是不是真的今晚乾脆自殺,省得明天自取其辱。

    好在有師弟相助,自己也算是反應足夠快,迅速扭轉了不利的局面。

    而溫朔……

    哼!

    這個驕傲的年輕人決然不會想到,今晚他的行為,是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反倒是讓老夫抓住了機會,更加凝聚了這些原本就沒什麼交情,缺乏足夠相互信任的江湖玄士。

    如此一來,明天的玄門江湖大會上,老夫便有足夠的實力,扳倒荊白了!

    荊白啊荊白,你做事太狠,太絕了!

    縱然是以往結交玄士眾多,但以這般秉性和手段行事,有幾人敢與你為伍?

    月色下。

    三輛摩托車駛離了八盤縣城,進入連綿的大山中。

    沒過多久。

    溫朔一行人便察覺到了,後面有轟鳴的引擎聲傳來,摩托車大燈刺目的明亮光束,也時不時地從他們身旁掃過。

    近幾年,當地政府不斷加大投入,修整山路,所以路面還算是平整。但蜀川大多數地方由於交通狀況差,始終處於貧困狀態,整體經濟跟不上,所以八盤縣通往下面鄉鎮,尤其是較為偏僻,又極難拓寬大修的道路,也僅僅只是修得平整些,狹窄、轉彎多,坡度大,而且幾乎沒有什麼防護的設施,很多地方緊鄰著陡峭的懸崖,稍有不慎就會掉落下去。

    所以這裡的山路,根本沒有汽車同行,小轎車都不行。

    唯有摩托車。

    當然了,對於居住在偏僻山村中的村民們來說,摩托車已然是奢侈品了。

    而夜半駕駛摩托車走這樣的山路……

    難度就更大了。

    陳世傑和溫朔駕乘的摩托車,一路都在最後面,此刻察覺到後面有摩托車追來,溫朔便讓陳世傑再減緩些速度,和前面兩輛摩托車拉開些距離,湊到陳世傑耳邊說道︰「咱們是跑還是打?」

    「如果對方有槍,咱們不行。」陳世傑很乾脆地說道︰「如果沒有槍,來多少人都不用怕,地形不適宜大規模的毆鬥衝突。」

    溫朔駭了一跳︰「他們能追得上來嗎?」

    「不好說。」陳世傑回答道︰「翟川安和康傳代兩個人,如果害怕的話,在山路中行駛會更危險,所以速度勢必會降低。」

    「趕緊追上他們!」溫朔咬牙切齒道。

    「好!」

    陳世傑猛轟油門,以極快的速度追上了前面兩輛摩托車。

    溫朔大喊道︰「翟川安、康傳代,後面有摩托車追上來了,山路難行,而且是大晚上的,搞不好咱們就會完蛋!你們倆有沒有把握開好了?」

    不喊話還好,這一喊,翟川安和康傳代駕駛的摩托車出現了明顯的晃動。

    「溫總,溫,溫老闆,我們盡力,盡力!」

    「溫老闆,是不是湯神師他們追來了?」

    「這,這可如何是好?」

    「湯神師如果法的話,咱們就是跑得再快也不行啊!」

    兩人的聲音中都帶上了哭腔。

    溫朔怒道︰「別扯淡!如果是起壇法害人,咱們還怕個屁啊,你們帶著的倆人都是法的高手,老子現在就怕安排來一堆的打手,你們蜀川民風彪悍,保不齊這些人手裡都揣著槍啦!」

    「啊?」

    兩人更害怕了!

    「所以,被追上了咱們就是個死,這他媽窄路連躲和藏的地方都沒有!」溫朔怒道︰「只有跑!」

    翟川安忽然大吼了一嗓子,猛加油門,摩托車咆哮著前衝︰「該死鳥朝上,康傳代,別他媽再窩囊了,左右都是個死!趕回臥狐嶺,咱們就啥都不怕了,老子家裡有人有傢伙!」

    康傳代呲牙咧嘴︰「跑慣了山路,不會有事兒的!」

    嗡嗡……

    三輛摩托車轟鳴聲在狹窄難行的山路上,猛然提速。

    溫朔猶自不放心,對坐在翟川安身後的靳遲銳喊道︰「遲銳,能不能讓後面追來的傢伙們,消停消停?」

    「師……溫總,怎麼讓他們消停啊?」靳遲銳緊張萬分地回道。

    來時的路上,他就已經連顛簸帶嚇,怕得要命。

    此時此刻在這山路上,三輛摩托車又飆起了速度,而且,後面還有不知道多少人開著摩托車追了上來,那些人可能還帶著槍……更是讓靳遲銳嚇得渾身顫慄,肌肉都繃緊了,已然做好隨時跳車的準備。

    溫朔氣不打一處來︰「你傻啊?這還要問我?!」

    「為什麼是我?」靳遲銳哭喪道︰「我又不如您和洪大師……」

    「放屁!」溫朔愈發惱火︰「你再問老子揍你!動動腦子行不行?」

    「啊?」

    靳遲銳雙手緊攥著後面的架子,高度緊張之下,他哪兒還能有效思考問題?

    直到被師父連罵帶恐嚇的一通吼,這才勉強讓自己鎮定下來,使勁想了想,恍然大悟。

    師父所授玄法,難以在這種情況下法,更不好去禍害人。

    可自己的天賦……

    可以啊!
as000538 發表於 2019-3-6 16:31
794章 跑不了,就不跑!

    月華如霜。

    起伏綿延的一座座山峰,在清冷的月光下靜靜地矗立著,如幽冥中一個個身形龐大的神祇,冷漠地觀察著小小的生靈為了生存掙扎、廝殺……

    摩托車引擎的轟鳴聲打破了靜謐的山谷。

    車燈的光束像是一道道鋒利的劍芒,不斷地切割著山谷中的夜幕。

    在前面三輛飛馳的摩托車後面,大概有三四百米的距離開外,十幾輛摩托車正在狹窄的山路上狂飆,每輛車上,都有兩人。他們大多數都還年輕,二十啷當歲,一個個沒有絲毫要去做一些惡事時的緊張、嚴肅,反而面帶著興奮激動,從而愈顯猙獰狠戾的笑容。

    「人之初,性本善。」這句話,其實也可以說成是「人之初,性本惡。」

    所謂的善惡,是人類擁有了文明之後才有了確切的定義,但人類本性中存在的,是適者生存的叢林法則,永遠無法磨滅。

    所以才有了「養不教,父之過。」這句話。

    生活環境、教養,才是決定大多數人心性及行為習慣、善惡的主要因素。

    在上世紀末、新世紀初,人們被各方面高速發展的時代逼迫著去奮鬥、拚搏、追求,要麼為了利益不擇手段從而為自己的孩子做了壞的榜樣,或者乾脆教孩子壞,要麼就是沒時間去管教,從而讓孩子從少年到青年的最關鍵過渡期,缺乏了合理的教導,便更容易墮落。

    那個時期,一些極端的電影火爆全國各地,也帶來了極壞的,難以收拾的影響。

    曾幾何時,學生們打架動用了板磚和木棍,打出了血,都會被視作極為嚴重的問題,搞得人心惶惶……而在新世紀交替的時期,少年們已然開始受到巨大的不良影響,拎刀結伙,有組織地作惡霸凌,甚至年齡還小就步入社會中傻乎乎地被利用,並驕傲地將其惡行視作榮譽。

    幸運的小伙子,會被家庭各方面管束著,強行將其心智認知扭回來。

    不幸卻又不值得同情的小伙子們,卻和無知的家長一樣,陷入了可悲又可恨的愚蠢認知中︰「調皮搗蛋敢打敢殺的孩子,將來才會有出息……」

    於是也就有了更多的社會小地痞人渣。

    更可悲可恨的是,在這個本就不知輕重的年齡段,他們下手極狠,甚至於憧憬著重傷、殺人。

    就像今晚。

    當這些被利用的小渣滓們,拿到手一筆錢之後,頓時興沖沖地懷揣著「義氣」和「發大財」,以及「我狠我厲害」等觀念,聽從大哥的安排,抄起傢伙騎上摩托車便追了出去。

    深更半夜。

    在杳無人煙的大山中,弄死幾個人丟下懸崖,骨頭化成土了,都不一定能被人發現。

    對於這些小渣滓們來說,絕對是一件很刺激,也很安全的事情。

     !

    一聲獵槍擊發時,略帶些悶悶的粗獷槍聲,在綿延的大山中響起,甚至壓過了數量摩托車引擎轟鳴的聲響。

    隨即,一群荷爾蒙過剩,腎上腺素極易分泌的年輕人嗷嗷地叫喚起來。

    在靜謐的山谷中,這樣的嚎叫聲如同野獸的嘶嚎,瘋狂中透著令人心悸的嗜血躁動。

    在前面逃竄的三輛摩托車,六個人全都皺緊了眉頭。

    從身後那些追趕的人,爆發出的這種瘋狂的嚎叫聲,就能大致辨別出他們是些什麼人了——年輕,瘋狂,談不上窮凶極惡,卻沒有足夠的自我理智,愚蠢至極但又歹毒凶殘的混子。

    這些人,在一些特殊的條件下,往往比一些窮凶極惡,殺戮無人的亡命徒,更加可怕。

    因為他們的思維中,根本沒有什麼後顧之憂。

    他們的概念中,也沒有善惡之分。

    「遲銳,怎麼樣了?」溫朔神情焦慮地大聲問道——他本不想催促,因為那會干擾靳遲銳的行為。

    可是,這也拖得太久了,還沒什麼效果出現。

    「我,我,我正在盡力……」靳遲銳緊張萬分地說道︰「剛才試過幾次,不行啊,他們人太多,而且不穩定,距離又遠,我根本沒辦法進入他們的意識中,我無法集中精神!」

    溫朔一時間也有些頭大。

    靳遲銳的異能很強,甚至可以說,比類似玄法所能做出的效能,效果要強得多。可是也受各方面的約束,並非隨時隨時,任何情況下都能肆意地使用。

    「這樣不行……」陳世傑判斷道︰「我們會被追上的,摩托車的動力不在一個等級上,而且後面追來的這些年輕人,膽大,比翟川安和康傳代,更敢在這山路上加速。」

    這一點,溫朔也已經意識到了。

    「溫總,要麼你們先走吧。」陳世傑語氣平靜地說道︰「我留下來,在這山路上,應該可以解決他們。」

    「太危險了。」溫朔駭了一跳。

    「這樣逃的話,我們都有危險。」陳世傑淡然道︰「剩下我自己,沒什麼顧忌的話,運氣好可以解決掉這些年輕人……我聽出了剛才的槍聲,他們的槍應該是土製的獵槍,問題不大。」

    「不行,萬一他們有好幾支槍呢?」溫朔否決道。

    「算我運氣差。」陳世傑笑道︰「你會開摩托車嗎?」

    「以前開過,但不多……」

    「行吧,一會兒慢慢開,我攔下來他們,也就不會追你們了。」陳世傑微笑著將車速慢慢降下來,吱嘎一聲剎車停下,不容置疑地說道︰「溫總,下車!別再廢話耽誤時間了。」

    見到這輛摩托車減速停了,前面兩輛摩托車也趕緊減速停下,翟川安按捺不住心頭的恐懼和焦慮,喊道︰「快走啊!怎麼停下啦?!」

    「遲銳,下來!」

    溫朔已然做出了決定,大聲道。

    「是!」

    靳遲銳戰戰兢兢,卻沒有絲毫猶豫地從摩托車上跳了下來,匆匆跑到了師父的身旁。

    洪裳見狀,也從摩托車上跳下跑過來。

    翟川安和康傳代兩人嚇得都快哭了。

    開什麼玩笑啊?

    後面追來的可是一幫不分輕重,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小混混,他們還都拿著槍……

    你們瘋啦?!

    溫朔見狀,也不再廢話耽誤工夫,指著翟川安和康傳代喊道︰「你們倆先走,留下一輛摩托車,趕緊滾!」

    「哦,好的好的。」

    康傳代從摩托車上跳下來,飛竄到翟川安的摩托車上。

    翟川安也毫不猶豫地掛檔,加油門竄了出去。

    「溫總……」陳世傑一時間有些感動了——他一向有著身為保鏢的覺悟,關鍵時刻便是要犧牲自己,也要保護僱主的安危,這是理所當然,也不應該有任何猶豫的職責所在。

    但今晚,溫朔卻如此決絕地,要和他一起留下來。

    「你別說話!」

    溫朔一把拽過靳遲銳,道︰「現在,你馬上作法,針對跑在最前面的摩托車的駕駛員,幹掉他!」

    「啊?!」靳遲銳驚駭道︰「幹掉?」

    溫朔沒有著急,神色語氣極為平靜地說道︰「是的,別猶豫了……否則,我們就會有生命危險。」

    「可是……」

    靳遲銳只說出了這兩個字,隨即咬牙不再說下去,轉而闔目,凝神,其個人的思維沖天而起,直奔向崇山峻嶺中,那些正在咆哮著的摩托車,那些正在嘶嚎著,興奮著即將要作惡的混混們。

    洪裳凝眉觀察著,左手背負在身後,右手不知何時已然握住了兩個通體油亮黑紅色的核桃,緩緩地,好似把玩般在手裡轉動著。

    陳世傑往峭壁旁走出兩步,將身形隱在了黑暗中。

    溫朔掐決,默念法咒,個人氣機透體而出,匯聚成一線,緊隨著靳遲銳的思維氣機,撲向了遠處。

    這麼長時間以來,他對靳遲銳的異能,並沒有更多深入的研究。

    雖然他一直都有這樣的想法,可是……這玩意實在是找不到合適的研究對象,總不能讓靳遲銳隨隨便便拽個人過來,去迷惑對方的思維,然後身為胖子的師父,坐在旁邊仔細感應觀察分析吧?

    再者,胖子日常生活中又如此忙碌,實在是抽不出太多閑工夫。

    此時此刻,他極為懊悔自己這麼久沒有仔細研究過,否則的話,完全可以憑自己的能力,去幫襯,增強靳遲銳的這項異能。

    不過好在,以前他曾因為要針對性地位靳遲銳提供修行的法門,認真揣摩,分析,也曾感受過靳遲銳在使用異能時,其個人氣機與天地之間參悟、滲透的玄機。雖然沒有考慮研究過如何以個人玄法去助力靳遲銳的異能,但因其本性而琢磨過,如何在作法時借助靳遲銳的異能。

    當然這些都只是淺層的考慮和揣摩,後來他就沒再去仔細研究過,因為太忙,而且也覺得沒什麼必要。

    誰曾想,今天會遇到這種情況!

    也只能死馬當作活馬醫,試試了!

    靳遲銳的思維意識,在溫朔的逼迫和提醒下,迅速進入了當先那名開摩托車的年輕人腦海中,爆喝一聲︰「別追了!再追你會死的!」

    他終究,還是太善良!

    這個年輕小伙子猛地怔了怔,隨即緊皺著眉頭,咬牙切齒地繼續駕駛摩托車前衝,心裡暗罵一句︰「去他娘的,怎麼回事兒?」

    「你真不想活了啊?別追啦!」

    此刻,小伙子終於被腦海中的詭異聲音攪擾到,擰著油門的手鬆了松。

    車速減緩。

    隨即,兩輛摩托車在狹窄的山路上,從他的兩側超了過去。

    將氣機擴展開的溫朔,清晰察覺到了這般狀況,也準確地感知到了剛才靳遲銳對那名騎手的思維干擾——這樣的力度,根本不夠啊!

    應該直接加強!

    讓他摔倒,撞擊峭壁,衝下山崖!

    一輛輛摩托車超過了之前一直領先的摩托車,一群混混們肆無忌憚、幸災樂禍地笑罵著。
as000538 發表於 2019-3-6 16:32
795章 我命令你,跳崖!

    雙方之間的距離迅速拉近。

    已然沒有太多的時間了,以那幫不知輕重和天高地厚的小渣滓的惡劣性情,只要一照面,八成會直接開槍。

    這幫混蛋啊!

    「師父……」靳遲銳清晰察覺到了師父的氣機環繞在他延展出去的思維旁邊,便只是以思維向師父說道︰「我們不確定,這些人就是衝我們來的,萬一誤會了,那,那可是人命啊!」

    這樣的思維角度,不能說錯。

    在這杳無人煙的崇山峻嶺之中,夜半時分,又是狹窄的山路,但凡出點兒茬子,駕駛摩托車狂飆的年輕人,有極大可能當場車毀人亡。

    若只是受傷沒有當即死亡,那會更慘——得自己忍受著劇痛和絕望的折磨,慢慢死去。

    根本來不及救援的!

    溫朔靜靜地站在狹窄的山路上,月華灑落在他筆挺如松的身體上,白淨的臉龐上,微闔雙目的他神情淡然,仿若一尊雕塑,在月華之下好似渾身都泛著淡淡的銀芒。

    「隨著我,目標是所有人!」溫朔的氣機灌入了靳遲銳的思維中。

    「什麼?」

    「同時影響,干擾他們。」溫朔不容置疑地說道。

    靳遲銳一咬牙,不敢對師父的命令再有質疑和反駁,更不敢有絲毫猶豫了,當即將自己的思維分化開來,衝向了每一輛摩托車上的人。在這之前,最初發起這般思維攻擊的時候,匆忙慌亂的他,就是分化思維去影響每一個人,卻因為個人實力不足,以及距離、穩定性等額各方面因素,影響不到任何人,直到被師父警告、命令,才回過神兒趕緊去針對其中一個人。

    沒想到,此刻師父又突然向他下達了這樣的命令。

    與此同時,他清晰地感應到了環繞自己思維的強大氣機,也在同步進行分化,與他的思維糾纏在一起,緊緊地附著在他的思維上,甚至,滲透、融入到了他的思維中。

    也就在這一剎那的轉變中,他感受到了自己思維的增強,也感受到了,自己的思維有些脫離控制。

    溫朔很清楚,以靳遲銳個人的能力以及秉性和他在這方面的優柔寡斷,勉強迅速解決一個有把握,但現在時間緊迫,他又狠不下心,即便是幹掉一個,那些愣頭青人渣們衝上來看到人之後……

    陳世傑能打,胖子也能打,架不住對付開槍啊!

    子彈又不長眼?

    尤其令胖子和陳世傑擔憂恐懼的是,那種土製的獵槍雖然擊發的速度極慢,可擊發之後,打出來的不是一顆子彈,而是扇面的一大片鐵砂子,上下的擴散高度也很闊,讓人避無可避!

    所以,迫於無奈的緊急狀況下,溫朔只能強行依照曾經做出過的些許分析和研究,試著接管靳遲銳的異能。

    唉。

    怒其不爭,你又能如何?

    早在中海鋪家鎮一戰之後,胖子就曾為了鍛煉靳遲銳,迫使他將關押在派出所裡的慕容秋江徒弟幹掉,預防的就是將來的某一天,靳遲銳能夠在關鍵時刻可堪大用,結果還是不行。

    呼……

    平地起陰風,迎面撲向了一種駕駛著摩托車的混混們。

    靳遲銳的超凡意識,勢不可擋地進入了每一名混混的腦海中,但,也僅僅只是進入小混混們的腦海中,其力不足,尤其是在分散之後,更是失去了干擾影響的能力,連一個詞兒都 不出來。

    而且,之前那種失控的感覺,愈發強烈,讓他感覺本就因分散而薄弱的意識,好似隨時都會與己身意念脫離。

    正打算把這種感覺告知師父時,腦海中驟然響起了師父的聲音︰「加強輸出,別停!」

    「是!」

    靳遲銳毫不猶豫地應下。

    一輛輛摩托車轟鳴著,在盤山的小路上狂飆突進。

    年輕的混混們肆無忌憚地叫囂著、吵嚷著,有的乾脆舉起了手中的刀棍,更有三人舉著槍,嗷嗷叫喚著,企圖用這樣的恐嚇方式,嚇唬到前面正在奪命逃竄的可憐人,同時也彰顯出己方是多麼的威風霸氣。

    「找死嗎?!」

    一聲爆喝,如九天降雷霆,在每個年輕的混混腦海中炸響。

    十幾輛正在飛馳的摩托車上,駕駛員全都被腦海中驟然炸響的爆喝聲,給驚得渾身激靈靈打冷顫,慌神兒的那一刻,在本就狹窄的山路上精神高度集中駕駛的摩托車,難免發生晃動。

    於是乎,刺耳的剎車聲,淒厲驚恐的嘶嚎聲,踫撞聲連續響起。

    明亮刺目的車燈光束,在夜色下混亂地交叉著,交割著。

    有些令人難以置信的是,在如此慌亂的情形下,而且是在這般險要的地勢環境,竟然沒有一輛摩托車遭受到重創,沒有衝下深不見底的懸崖,所有摩托車都停下來之後,一眾年輕的混混們開始相互指責、怒罵。

    一時間,不足四米寬,最窄處不過三米的盤山小路上,吵吵嚷嚷,格外熱鬧。

    「剛才誰他媽罵我的?」

    「二錘子,我聽著是你狗日的罵人!」

    「放屁,我也聽到有人罵我了……」

    「誰他媽瞎咧咧?!」

    「嚇死老子了!」

    「你他媽怎麼開車的?差點兒把老子撞道懸崖下邊去……」

    「你再亂罵老子拿槍崩了你信不信?」

    「操,來來來,有種往這兒開槍!」

    「別他媽鬧了,趕緊追去!再不追人都跑得沒影了……」

    「對,趕緊走,追上去老子非得剁下來幾條胳膊,親手把他們全都扔到懸崖下面去!」

    ……

    此刻,這些人距離溫朔目前所在的位置,也就四五十米遠。

    巧合的是,因為夜空中華月位移,且山勢地形的緣故,溫朔他們恰恰處在陰影中,而那些年輕的混混們,正處在清亮的月光下。於是便造成了溫朔幾人看得見混混,混混們則看不到他們。

    看著一片慌亂之後的年輕混混們,罵罵咧咧地再次發動摩托車要追趕而來,溫朔微微皺眉,氣機依附在靳遲銳那強橫非凡,令人匪夷所思的思維意識上,在每一個年輕混混的思維中,再次爆喝︰

    「你們找死?!」

    剛剛發動摩托車的混混們,全都猛地怔住,四下亂看,面面相覷。

    「是誰?」

    「剛才有人喊,說咱們找死?」

    「誰喊的?」

    「我也聽見了……」

    已然有人開始戰戰兢兢起來,更有一位手中持土製獵槍的年輕人,慌亂中為了給自己壯膽,大罵一聲,朝著夜空中就開了一槍。

     !

    一串火星在月色下,格外顯眼。

    俗話說「歪打正著」

    誰又會想到,朝著夜空中打出的這一槍,會對靳遲銳,乃至溫朔的氣機,造成了極強的打擊呢?

    剎那間,靳遲銳釋放出去的思維,被這一槍釋放出的至剛至陽的殺氣和煞氣,生生震斷。溫朔的氣機,也在這一刻受到了極大的震動,好在其心志堅毅,起壇法及鬥法經驗十足,只是心神稍稍震盪,便強硬地穩穩保持住了對諸多小混混思維意識的侵擾。

    感應到靳遲銳的思維中斷,溫朔怒氣勃發,憑藉著靳遲銳中斷後仍舊短暫殘留在這些混混們意識中的思維念力,驟然增強氣機,爆喝一聲︰「放肆,馬上給我跳崖去死!」

    這一聲只存在於混混們腦海中的爆喝,尤其加強了剛才開槍那名混混思維中的攻擊力度。

    靳遲銳的超凡異能,本身就具備對人意識的侵蝕和控制。

    而此刻,這些混混們受之前的異常情況驚擾,正在心神惶恐混亂至極,開槍的這名混混更是因為極度恐慌畏懼,才會開槍壯膽,所以溫朔這一聲怒吼的命令在其腦海中炸響後,這名混混當即怔住,魂不守舍地四下亂看,發現所有人都在面面相覷,然後東張西望,盡皆眼神中流露出驚恐之色。

    於是,開槍的混混戰戰兢兢地把剛剛跨到摩托車上的那條腿,掀起放了下來,然後端著槍,眼神呆滯地往公路臨崖的一側走了兩步。

    「哎,浩子,你幹啥?」

    「你瘋啦?」

    幾個最先察覺到其異常的混混們,趕緊驚恐萬狀地呼喚他。

    溫朔清晰地察覺到,靳遲銳中斷後殘存在這些混混們意識中的思維念力,在迅速地衰竭。

    所以他不敢耽誤絲毫,隨即又在這些混混們的腦海中爆喝一聲︰「立刻去死!」

    同樣,主要針對那名已然要去跳崖的混混。

    而其他所有的混混,也都「聽得」清清楚楚。

    「啊……」

    那名混混突然爆出了淒厲的尖叫聲,繼而大喊著︰「滾開,都他媽給我滾開,不要逼我……」

    聲音未落,他縱身躍下了夜色下看不到底的懸崖。

    淒厲的尖叫和隨即響起的慘嚎聲,以及那些混混們驚恐的叫聲,在山谷中迴盪著,經久不息。

    溫朔心神一震,只覺得胸悶難忍,劇痛傳來,忍不住噗地一聲吐出了一口鮮血。他踉蹌後退,隨即挺身站穩身體,皺眉觀察著遠處月色下,那些驚恐萬狀,徹底亂了套的混混們。

    「師父,你怎麼了?」

    之前思維受到中斷的打擊後,精神昏昏沉沉的靳遲銳,見狀趕緊強打起精神衝上去扶住師父。

    洪裳及時上前一把靳遲銳拉開,輕聲斥道︰「別說話,別踫他!」

    溫朔左手抬了抬,示意自己沒事,一時間卻說不出話來,緊急調動體內真氣在大小周天中迅疾流動,橫掃驟生的戾氣和心魔之障——剛才,那混混跳崖時潛意識中的決絕執念,以及恐怖蔓延之後,那些混混們集體迸發出的絕望的氣機,直接將溫朔的氣機給斷掉了。

    因為,溫朔的氣機本就是以靳遲銳的思維念力為橋樑,才進入這些混混的腦海意識中。

    而靳遲銳的思維念力,已然提前中斷,隨後又迅速消失。

    沒有了橋樑,溫朔的氣機連接極為脆弱。
as000538 發表於 2019-3-6 16:32
796章 似仙人手段

    「大家小心些,這些人已經瘋了。」溫朔喘著氣說道,一邊示意大家盡量往陰影裡退,防止被那些精神失常的混混們發現。

    鬼知道,這些傢伙們會幹出什麼事兒來!

    令所有人都沒想到的一幕,在溫朔和洪裳、靳遲銳往峭壁旁的陰影中退時,發生在了遠處的那群混混中。

    毫無徵兆……

    一個混混突然駕駛著摩托車狂竄,連喊叫聲都沒有,便在一些混混的驚呼聲中,衝下了懸崖,隨即傳來了咚咚咚連串翻滾踫撞,最終跌落在懸崖底部的聲音——這一刻,山谷中猛地寂靜了下來。

    靜得駭人。

    放佛時間都停止了。

    幾個看起來好像膽子更大一些的混混,終於回過神兒來,慢慢走到了懸崖邊,探頭向懸崖下張望著,有人更是壯著膽子喊了兩聲。

    只有他們的喊聲,在山谷中迴盪著。

    站在懸崖邊的幾個人中間那位,突然大叫一聲,猛地抬臂伸手,把左右兩邊的同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退下了懸崖,淒厲驚恐的慘叫聲,隨即在山谷中迴盪開來,然後是人體從高處衰落後,沉悶的砰砰聲。

    那名推人的混混,淒厲地大叫著,縱身跳了下去。

    一會兒的工夫!

    六條人命!

    「鬧,鬧鬼了,鬧鬼了……」

    「這地兒他媽不祥,太邪門兒了,我的媽呀……快跑吧!」

    「快跑,快回去……」

    剩下的混混們,突然有人開始淒厲地慘叫著,繼而全都鬧哄哄地嚇得大哭起來,還騎在摩托車上的的騎手,根本顧不得要不要帶一個人走,啟動摩托車轟著油門掉頭就躥。

    於是立刻有人緊跟著開摩托車逃竄,還有如兔子般跳上摩托車抱住了騎手的……

    一片人仰馬翻中,又有兩人也不知是被撞得,還是失足,又或者是自己跳的,墜入了懸崖。

    於是人群愈發慌亂,愈發驚恐。

    最先往回逃竄的那輛摩托車,剛剛消失在前面急轉彎的拐角處,隨即便有淒厲的尖叫聲從那邊傳來,伴隨著尖叫聲的,是噗通通連人帶摩托車摔落懸崖後的踫撞、墜崖聲。

    九條人命!

    幾輛摩托車在轉彎處急剎車,剩餘的混混們全都驚恐萬狀,走,不是,不走,也不是。

    他們恐懼著,前面被峭壁阻擋,拐過彎後的那一面……

    有什麼?

    「衝啊!」

    「等著也是個死!」

    「衝!」

    終於,有人大喊大叫著,率先駕駛摩托車,卻是小心翼翼地駛過了峭壁的拐角處。

    聽著沒有什麼異樣,摩托車的引擎聲開始遠去,後面的混混們才急忙駕駛摩托車小心翼翼地駛過了那處拐角,繼而一個個好像逃出生天,又像是心有餘悸,恐懼又好似興奮激動地嘶嚎著遠去。

    溫朔緩緩走到路中間,神色凝重地望著那片月華如霜的路段。

    剛才的情形,帶給他的震撼,太大了!

    他不在意死這些人渣混混的死,是他直接造成的。在秉性善良的胖子的生存法則中,太多事情可以大度、可以容忍,但誰要他死,他肯定會想盡一切辦法弄死對方,如果能當場弄死,絕不會多等一秒鐘。

    因為他最是膽小怕死。

    胖子震撼的,是借助於靳遲銳的天賦異稟之後,自己幾乎是在沒有法的情況下,僅是以氣機渡橋而過,便生生直接逼死了一個人,然後嚇瘋了這麼多人,導致更多的人慘死。

    倘若將來,自己真能揣摩研究透靳遲銳的異能,從而讓自己能隨時施展出這般能力……

    倘若將來,靳遲銳修為增進,其個人的思維念力足夠強大時……

    唔,至少目前看不到靳遲銳修為能增進到何種程度的希望——這傢伙的身體就如同一個篩子似的,根本存不住絲毫真氣,從而導致了體內生成本元、真氣的功能都已經退化到了近乎沒有。

    所以溫朔先考慮自己,如果有了這般本領,就真的等同於掌握了生殺大權!

    那,那豈不是……

    胖爺我就是那坐鎮於人世間的閻羅王?

    讓誰三更死,就不能讓他活到五更?!

    靳遲銳身體如同麵條癱軟在地,之前思維念力被強行打斷,對精神的傷害,以及剛才那一幕幕恐怖、慘烈的情景,讓他整個人的精神近乎崩潰了——那,可是九條人命啊,活生生的人啊!

    被我害死了?

    被師父就這般殺了?!

    陳世傑緊皺雙眉,一言不發——這樣便能殺人,那他一身殺人和保護人的功夫,還有何用處?

    洪裳瞠目結舌地注視著溫朔那魁梧的背影,內心中被震撼得無以復加。

    胖子他是怎麼做到的?

    他的玄法已經精妙到了這般程度?

    在未知對方氣血五行,在沒有任何提前準備的情況下,甚至連一道符都沒有燒,一句法咒都沒念,一個手決都沒掐……

    就他媽法幹掉了那麼多人!

    這已然不是玄法了!

    而是仙人神通!

    「走吧。」

    溫朔突然轉身,邁步往臥狐嶺的方向走去,一邊說道︰「世傑,你先開摩托車把遲銳送回去,再來接我和老洪。」

    陳世傑從陰影中走出來,沉聲道︰「溫總,還是先送你回去。」

    這是職責所在。

    陳世傑不在乎靳遲銳和洪裳的安全,他的職責,是保護溫朔的安全。

    「我沒事。」溫朔頭也不回地擺擺手。

    「是。」陳世傑應聲,心想也對——就憑之前發生的那詭異的狀況,溫朔需要保護嗎?

    他不傷人、殺人,就是他最大的仁慈了。

    洪裳沉默著,跟上溫朔,張口想要說些什麼,向來大嘴臭嘴的他,一時間卻又不知道說什麼是好。

    陳世傑把渾身無力的靳遲銳攙扶起來,確定他能勉強站穩走動,這才跨上摩托車,一手幫著靳遲銳坐到了後面,還示意他從面抱緊了自己,這才發動摩托車,不急不緩地超過溫朔和洪裳,加速離去。

    坐在後面抱住了陳世傑的靳遲銳,在從師父身旁經過時,扭頭看了眼師父,想要說什麼。

    但師父沒有看他。

    月色下,年輕的師父負手緩步而行,神色平靜。

    「胖子。」洪裳輕聲道。

    「嗯。」

    洪裳稍稍斟酌了一下,終於沒有像以往那般想什麼說什麼,而是把到嘴邊的話嚥下,轉而閑聊般問道︰「靳遲銳……是你的弟子?」

    「嗯。」

    「他年齡比你大哎。」

    「是的。」

    「他好像沒有修為……」

    「嗯。」

    洪裳皺眉道︰「依你的年齡,收他做徒也沒多久,無論怎麼算,他都已經不再適合修行玄法了,為什麼你還選擇他?」

    溫朔笑了笑,道︰「是想問,之前我對靳遲銳的一些吩咐,是為什麼吧?」

    「還有,你又是怎麼做到的?」洪裳道。

    「本門玄法之密。」溫朔擺了擺手,道︰「之所以先吩咐靳遲銳去做,是想鍛煉他……那,你也看出來了,我這個弟子心地善良,遇事時心不夠果決,下不去狠手,唉。」

    「你被蒙我。」洪裳搖搖頭,道︰「這根本不是玄法。」

    「那是什麼?」溫朔微笑著反問道。

    「這……」

    洪裳不知道該如何答了——如此詭異非凡的手段,除了玄法,還能是什麼呢?

    他思忖了一會兒之後,好似有些擔憂被旁人聽到似的,湊近了溫朔小聲問道︰「胖子,你知不知道,你今晚的所所為,意味著什麼?一旦傳到了玄門江湖上……會引起怎樣的轟動?」

    溫朔沉默著點點頭,沒有回答。

    「之前那些年輕的小混混們,和我們根本不認識,之前也未曾有過謀面,就連給他們身上偷偷塞一張符的機會都沒有,更不要說匆忙間布下法陣了!」洪裳語氣中透著焦慮和嚴肅,道︰「在如此匆忙之間,沒有絲毫準備,沒有起壇法、書符誦咒,僅憑氣機控制人的思維,並且促人自殺……溫朔啊,以我所知,只有成就天人身,才能有這般匪夷所思的仙人手段。這件事一旦傳出去,整個江湖會為之震動,你會麻煩纏身的。」

    「有什麼麻煩?」溫朔冷笑,道︰「本門玄法之密,誰還能生生搶走?什麼狗屁天人身,仙人手段,我們師徒二人,全都受了內傷,遲銳更是內傷嚴重,你看不出來嗎?」

    洪裳皺眉道︰「我說的麻煩,是死了九條人命,你的玄法又是如此匪夷所思,會被一些心術不正,或者對你有敵意的人,宣傳成邪術的。」

    溫朔怔住。

    洪裳說得對。

    這個世界上,從來不乏各種善心氾濫實則心性歹毒,或者愚蠢不知己身犯下大惡的人,當然更多的還是心性太過善良、軟弱的人,遇到一些事情後不分青紅皂白,不會設身處地、換位思考,只會說「那不管怎麼樣,不管怎麼說,也不應該這樣去做啊!」

    「其實……」溫朔微笑道︰「這件事說起來很簡單,我以己身氣血,布下了法陣,造就出了能被尋常人看到的幻覺映像,唔,簡單說就是鬼,然後把那些人給嚇到了,倉惶逃竄時失足跌落了懸崖。」

    「扯淡!」洪裳瞪眼說道︰「你根本沒有充分的時間!」

    溫朔搖搖頭,道︰「你、我,陳世傑、靳遲銳四人,中途停下了,我有充足的時間做這些事情。」

    「沒有!」洪裳生氣地說道,他最煩睜著眼楮說瞎話的人了。
as000538 發表於 2019-3-6 16:33
797章 世間勞心最累

    「有沒有,是我們四個說了算。」溫朔拍拍洪裳的肩膀,一邊走一邊說道︰「老洪啊,你這人就是太老實了……天知地知,你知我知的事情,具體情況由著我們來講。」

    洪裳了悟般的點了點頭,隨即又說道︰「可活著的那些人回去後,會把實情告訴湯泉寶的。」

    「你認為湯泉寶會相信這些嚇破了膽子的混混們說的情況?」溫朔笑道︰「或者,你認為湯泉寶、查泉習、俞泉風他們……嗯,他們會愚蠢地把這件事傳出去嗎?」

    「為什麼不傳出去?」洪裳詫異道︰「這樣可以害你,換我肯定會傳出去的。」

    「告訴玄門江湖人士,那一夜我好心好意為他們宗門的傳承和名譽,去勸他,然後他們就安排了一幫殺手,深更半夜追殺你我,企圖讓你我回不去臥狐嶺,參加不了第二天的玄門江湖大會,死在這人煙罕至的崇山峻嶺之中?」溫朔哭笑不得地拍著洪裳的肩膀︰「老洪啊,你這人太老實了。」

    洪裳一瞪眼︰「放屁,老子聽得出來你是在罵我傻!」

    「我沒罵你,我只是說……」

    「說我傻還不是罵為啊?」

    「那你說,我剛才說得對不對?」

    「是這麼個理兒,但不夠堂堂正正。」洪裳冷哼一聲,道︰「若是我,肯定有一說一,瞞著這個藏著那個的,一點兒都不痛快……哎對了,胖子,你不是喜歡有一說一嗎?怎麼這麼陰險?」

    溫朔翻了個白眼,沒有搭理洪裳。

    「哼!」

    洪裳重重地哼了一聲。

    八盤縣城裡。

    已是深夜兩點多鐘。

    十多個倉惶逃竄回來的小混混,聚集在某家修車廠後院的平房中,輕聲議論,瑟瑟發抖。

    他們不知道,接下來該怎麼辦。

    每天混跡在一起的好幾個哥們兒,今晚突然之間,就那麼莫名其妙地在他們的眼前,詭異而又慘烈地死去,連屍首都很難再找到了。明天,他們的家屬如果尋找,問他們的話,怎麼回答?

    「或許我可以保密,但別人呢?」

    「如果我保密,別人說了出去,那我豈不是做了壞人?」

    「可是說出去的話,又該怎麼解釋我們大半夜去崇山峻嶺中,做什麼了?為什麼我們回來了,那九個哥們兒死了?」

    「收了錢,沒辦成事,這又該如何交代?」

    ……

    糾結許久之後,心有餘悸的他們,終於還是做出了決定,先把具體的情況向老大匯報。

    做人得仗義嘛!

    最終由老大選擇,哪怕是把發下來的錢再收走,都行。

    十幾個小混混,經歷了大山中的詭奇可怕事件後,放佛一瞬間心思成熟了許多——錢算什麼?

    人活著呢,比啥都強啊!

    湯家宅邸的大門口,半夜三更,突然之間就出現了一輛又一輛的摩托車,戴著頭盔的摩的司機們,樂呵呵地說笑著大晚上接到的肥活兒。雖說往臥狐嶺跑一趟,山路難行,晚上危險係數高,可到底是這山區縣城裡專業幹這個行當的司機,只要多給錢,肯定沒問題。

    哪怕是深更半夜走那條山路,他們其實也很有把握不會出事,更不要說,這麼多老夥計們一起呢。

    湯泉寶和俞泉風、查泉習師兄弟三人,帶領著所有的弟子、子女,在大門口熱情地與諸位玄門江湖人士道別,時而拱手,拱手握手,眼神所至,便好似一切盡在不言中。

    送走了一眾貴客,湯泉寶和俞泉風、查泉習讓孩子們各自回去稍事歇息,明早還要出發去臥狐嶺。

    明天在臥狐嶺的玄門江湖大會上,很可能會爆發一場聲勢浩大的惡戰。

    師兄弟三人回到後院二樓的書房裡,湯泉寶親自重新沏茶倒水,和兩位師弟低聲商議著,明天在玄門江湖大會上,可能會發生的一切意外狀況,以及應對之策——事已至此,再如何小心慎重,都不為過。

    就在三人低聲商議時,樓梯口傳來了輕微的腳步聲。

    湯泉寶皺了皺眉,面露一絲慍怒。

    他聽得出來,是兒子湯旺來了。

    這個混帳東西……

    湯泉寶平時對自己這個不爭氣的兒子,一直都有失望的情緒,但看在兒子兒媳夫妻和睦,又有四個聰明伶俐的孩子的份兒上,湯泉寶對兒子的不滿,也就沒那麼大了。

    畢竟,沒讓湯旺傳承玄法,湯泉寶也知道,兒子心裡是有情緒的。

    所以平時兒子在外面瞎混,和那些社會上的不良人士接觸頗多,花錢大手大腳的,湯泉寶也不去太過管束,反倒是偶爾老懷安慰,這個兒子雖然不怎麼爭氣,但好歹,在社會上還能混得開。

    但今天,在如此重要的關鍵時刻,他來搗什麼亂?

    聽著腳步聲在門口停止許久,卻沒敲門,湯泉寶重重地哼了一聲,道︰「別在外面傻站著了,進來吧,沒出息的東西!」

    房門輕輕推開,湯旺腆著一張尷尬中透著勉強笑容的臉,點頭哈腰地走了進來︰「爸,二師叔,三師叔……」

    「什麼事?」湯泉寶皺眉問道。

    「那個……是,是這樣……」湯旺吱吱唔唔著,額頭上很快便浸出了一層細密的汗珠,看到父親的神色越來越青,他急忙說道︰「我這不是,看溫朔那小子太,太他媽囂張了,就找人安排了一幫小伙子,去追他們。」

    湯泉寶猛地瞪大了眼楮︰「誰讓你這麼做的?」

    「你……」

    「唉!」

    俞泉風和查泉習也露出了震驚和憤怒的神情,繼而搖頭嘆氣——有師兄在場,他們實在是不好去指斥師兄的兒子。

    「是我自作主張,自作主張。」湯旺哆哆嗦嗦地說道︰「通往臥狐嶺的山路很長,七拐八繞的,而且那段路您也知道,杳無人煙,又是大半夜的……讓他們死在半道上,恐怕幾十年都不會被人發現。所以……爸,我這也是氣不過,那小子對您太不敬了,當著那麼多人的面兒,讓您下不來台,我嚥不下這口氣,這可是在八盤縣,咱們的地盤上……」

    湯泉寶臉色鐵青,渾身忍不住頻率極快,卻輕微地顫抖著,顯然,他在強行壓著自己的怒火。

    但終究沒能按捺住,他突然起身,幾步走到兒子的面前,抬腳踹在了湯旺的肚子上。

    「哎呀,爸!」湯旺一屁股坐倒在地,捂著肚子呼通。

    湯泉寶仍舊不解氣,一腳把兒子踹翻在地,然後上去彎腰俯身,連踢帶打地怒吼著︰「混帳東西,成事不足敗事有餘,你,你簡直……你壞我的大事,你毀我師門,你要毀掉全家,你長了一顆豬腦袋啊?!」

    湯旺不敢反駁,只是抱著頭一個勁兒地痛呼呻吟。

    俞泉風和查泉習見狀,趕緊先上前把湯泉寶拉開,好聲勸著讓湯泉寶坐回到了茶桌旁。

    湯旺哆哆嗦嗦地掙扎著坐起來,歪著頭一副恐懼猥瑣的模樣。

    「你派去的人,回來了?」湯泉寶火氣消散了一些,旋即一字一頓,咬牙切齒地問道。

    「回,回來了。」湯旺愈發膽怯,低著頭不住地抬起眼皮偷瞄父親的神情。

    「情況如何?」

    湯泉寶、俞泉風、查泉習師兄弟三人,幾乎異口同聲地問道。

    他們著實擔心,溫朔和洪裳一行人,真的被一幫社會混混們,給殺死在崇山峻嶺之中。雖然確實如湯旺剛才所說,在那種幾十里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山區,人死了有可能幾十上百年都不被發現,可那是洪裳、溫朔啊……他們在玄門江湖大會召開之前回不去臥狐嶺,在荊白的牽頭下,大半個玄門江湖的人士,都要沿路查找,甚至直接找到湯家宅邸中要人。

    如果發現了溫朔和洪裳死去,那麼,在荊白和所有江湖人士的心裡,沒有嫌疑,絕對是湯泉寶干的!

    這他媽找誰說理去?!

    到那時,即便是想要站在湯泉寶這邊的江湖玄士,也不得不站到荊白那邊,指責,甚至聯手摧毀他們師兄弟三人組成的師門!

    一著不慎滿盤皆輸啊!

    「去了二十三個人,回,回來了十四個,其他人都,都死了。」湯旺哭喪著臉,似乎也被之前得到的消息,嚇壞了,他哆哆嗦嗦,歪著嘴說道︰「爸,回來的那些人說,他們,他們在半路上見鬼了,好幾個人發神經跳下了懸崖,還有被同夥發瘋推下懸崖的,一共死了九個!」

    「什麼?」

    師兄弟三人瞠目結舌。

    湯泉寶最先反應過來,急忙問道︰「溫朔他們呢?」

    「沒追上。」湯旺耷拉著腦袋,委屈地說道︰「他們說追到半路上,都已經看見遠處有摩托車的燈光,以為快要追上了,後來,他們就撞了邪,一個個的發了瘋,還,還亂開槍……」

    師兄弟三人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好。

    溫朔他們一行沒死就好。

    但隨即,三人面面相覷——去追擊的這幫混混們,還帶著槍……在快要追上溫朔他們的時候,卻突然撞邪發瘋,死了九個?

    很顯然,是被溫朔他們發現並產生了懷疑,然後起壇作法解決掉的。

    湯旺安排的這些混混去追擊,莫說是溫朔他們了,便是湯泉寶都不知情……所以,溫朔他們只能是察覺到後面有很多摩托車追了上來,然後懷疑、擔心是被追殺的,就立刻起壇作法害人!
as000538 發表於 2019-3-6 16:33
798章 師兄弟,傳承之密

    這絕對是,殘暴的惡行,是對無辜的普通民眾,以玄法加害!

    只因為他們擔心,懷疑……

    湯泉寶面露出一絲陰冷的微笑,看了看二位師弟,道︰「溫朔和洪裳的行為,十惡不赦。」

    「是的。」查泉習微笑著點點頭。

    這件事只要傳出去……

    不,不需要刻意地去傳播,之前剛剛離去的那些江湖玄士,路過事發地時,應該能察覺到附近有起壇法之後的痕跡,或許因為天黑,山路危險以及趕時間,還有諸多摩的司機在場的緣故,他們不方便當場進行相關的仔細勘察,但,他們會知道這裡發生過一些異常事件。

    待明早,湯泉一行人趕去往臥狐嶺時,半路上再多留意些,找到屍首所在,然後在玄門江湖大會上提出!

    鐵證如山之下,溫朔和洪裳又能何解釋呢?

    他們,可是荊白一夥兒的!

    就在湯泉寶和查泉習對視一眼,盡皆了悟之時,俞泉風卻緊皺雙眉搖頭說道︰「我們不能以此,在輿論上攻擊溫朔和洪裳。」

    「為什麼?」

    「我們,又是怎麼知道的?」俞泉風沉聲道︰「所有人都不傻,只需要簡單調查,就能查出其中的端倪……江湖不是法庭,不需要完善的證據,大家心裡都明白就夠了。如果被整個江湖知曉,當晚溫朔一行人離開湯家宅邸之後,我們私下安排了一些持刀拎棍甚至拿著錢的社會混混,去追擊、刺殺溫朔和洪裳,那我們師門的聲名,就徹底完了。」

    「這……」

    查泉習和湯泉寶緊皺著眉頭,沉默了。

    好一會兒,湯泉寶擺擺手,嘆口氣道︰「也罷,這件事就當做沒發生過吧。」

    查泉習和俞泉風全都點了點頭。

    湯旺坐在地上,一臉茫然地看著父親和兩位師叔。

    「湯旺,趕緊滾……」湯泉寶冷冷地斥道︰「務必要保守這則秘密,把你那張嘴守住了!」

    「可是爸,死,死了九個人啊!」湯旺哭喪著臉說道。

    「與我們,沒有任何關係。」湯泉寶眼神中透著冷酷,淡淡地說道︰「最好別牽涉到你,如果牽涉到你身上了,那麼,只能說明你自己蠢,你該死……別讓任何不相干的人知道,關於玄門江湖的事!」

    「是,是……」湯旺低下了頭。

    「滾!」

    湯旺打了個哆嗦,趕緊爬起來快步逃了出去。

    書房裡的氣氛,一時間有些沉悶。

    「師兄。」俞泉風微笑著起身道︰「咱們都早些休息吧,準備工也就這樣了,事無絕對,意外出現的話,我們也只能隨機應變,至於最終的結果……盡全力為之,無憾。」

    查泉習亦起身正色道︰「江湖凋零至今,如你我師門這般實力的,江湖上並不多,敢於豁出去幫助荊白,與我們為敵的,少之又少。倒是因此事而忌憚荊白,反對荊白的,為數眾多。所以,玄門江湖大會上,就讓我們一起,會一會這天下玄門的江湖英雄們,領教一下荊白的風水法陣,倒要看看,這復興繁榮的玄門江湖上,誰領風騷!」

    「嗯,養足精神,會天下英雄!」湯泉寶也站起身來,之前兒子給他帶來的鬱結情緒一掃而空,放佛剎那間,便有無窮自信之力加身,他微笑著霸氣十足地說道︰「你我師兄弟,原本只是想擔負傳承的師門重任,平淡生活,未曾要在這漸趨復興的玄門江湖上爭奪什麼名利,但無端禍事臨頭,師門尊嚴榮譽所在,傳承大任在身,不可不反抗。既然平凡受人欺,我便要和二位師弟,在這復興的玄門江湖上,借此機會打出一番事業,壯大我宗門之威,從此以後的江湖上,無人敢再肆意欺凌師門!」

    「理當如此!」

    查泉習和俞泉風神情肅穆,拱手齊聲表態。

    「早些休息去吧。」湯泉寶微笑著點了點頭,心中豪情萬丈。

    查泉習和俞泉風再告辭,轉身下樓,去了前院的客房。

    弟子和女子們都被安排在東西廂房的一樓各間客房中,而查泉習和俞泉風在二樓的客房中,還又專門的茶室。

    兩人沒有回各自臥室打坐歇息,修養精神,而是心有靈犀般,來到了茶室中。

    沉默著。

    一壺熱茶沏好之後,俞泉風喝下一口熱茶後,才率先輕輕淡淡地開口道︰「既然誰都不知道,湯旺安排了社會混混去追殺溫朔和洪裳,也就意味著,兩人沒有充分的準備,去應對這些混混,而是在發現身後有追趕著,心生懷疑,便臨機應變,痛下殺手。」

    「是啊。」查泉習接著俞泉風的話說道︰「縱然提前有所防備,也是針對我等玄士,這玄法法陣,又如何對尋常人用?」

    「更何況,還是些根本沒有接觸過的人……」俞泉風皺眉道︰「玄士自有不同於常人的氣機,玄法可以直接施以攻擊,可是普通人,未知其氣血五行、生辰八字,相互直接連照面都沒有,溫朔和洪裳,又是如何做到,直接予以攻擊的?簡直不可思議!」

    說到這裡,二人對視一眼,盡皆沉默了。

    他們意識到了一種可怕的可能——溫朔,或者洪裳,又或者,有一位他們根本沒見到,卻和溫朔、洪裳在一起的頂尖玄法高手,其修為已經到了深不可測的地步,可以直接將玄法加之於常人身上。

    如果是這樣的話……

    那就太可怕了!

    「二師兄。」

    「師弟……」

    兩人同時張口,隨即又訕訕地說道︰「你說……」

    查泉習師門排行第二,便擺擺手自然而然地先行開口,道︰「師門傳承重任在肩,此次玄門江湖大會,荊白有備而來,師兄如今又情緒化過重,你我不得不愈加小心謹慎啊。」

    「唉。」俞泉風嘆了一口氣,輕聲道︰「其實師父仙去之後,我私下曾向師兄建議過,讓他解除當年布下的『往生玄機陣』,徹底斷去與翟、康兩家人之間的生機牽連,他當時也答應了。可是我沒想到,他會做出這樣的事情,只為了家族的人丁興旺,卻不考慮玄門江湖復興之後,師門的傳承和在江湖上的聲譽,也不去考慮,這麼做真的就沒有隱患麼?」

    「修玄與天地相修,行玄則逆天而行,但凡施以玄法,其有不背劫禍之道?」查泉習搖搖頭,道︰「這不,劫禍來了。」

    俞泉風怔了怔,探身輕聲道︰「師兄,你的意思是……」

    「渡劫。」查泉習再搖頭,嘆息,道︰「可這等禍事,卻牽連到了你我,當然了,同門師兄弟,遇到這種事情齊心協力應對外敵,當仁不讓。可倘若影響到了師門的傳承,一場災劫將你我,各自的弟子、兒女,全都捲入的話,師弟,你有沒有想過,傳承可能會斷?」

    「這……」俞泉風露出了驚駭之色。

    「之前湯旺帶回來的消息,應該引起你我的警惕了。」查泉習神色凝重地說道︰「試想下,我們的實力強弱,玄門江湖的反應……荊白是何等人物,豈能想不到?」

    俞泉風點點頭,道︰「師兄,你的意思是說,荊白已經有了絕對的把握,才會刻意給予我們充分的時間去做準備?」

    查泉習神情略顯苦澀地說道︰「不然呢?」

    俞泉風沉默了。

    許久,他搖頭說道︰「山谷中那些混混之死,也有其它可能,譬如你我,只要有充足,不,只有有十幾分鐘的時間,倉促之下也可以布下法陣,製造出能讓常人看到的幻象,也就是所謂的鬼影,以此來恐嚇那些混混們,導致驚恐慌亂之下,在山中出現事故,畢竟是半夜時分啊!」

    「你確定,你能做到?」查泉習淡淡地說道︰「我,做不到。」

    「這不難的。」俞泉風皺眉認真地說道。

    「仔細想想。」查泉習苦澀一笑,道︰「二十幾個年輕氣盛,一身戾膽的混混,持刀帶槍,戾氣滿滿之下,被一些虛幻的鬼影嚇唬到神經失常,發瘋墜落懸崖,你覺得可能性有多大?」

    俞泉風固執地說道︰「操得當,還是可行的。」

    「在提前未知,發現後再去操……」查泉習有些哭笑不得般說道︰「你認為,你能擁有充足的時間嗎?」

    「這……」

    俞泉風無法反駁了。

    其實他之前已然想到過,這裡面的種種難度有多大,幾乎很難達成。

    可是,相比有一位玄法修為達到了深不可測的程度,甚至可能已經即將一步成天人的玄士,他覺得還是倉促之間布下玄法陣,以鬼怪幻影嚇唬那些混混,迫使他們跳崖更容易接受。

    「師兄,你難度想……退出?」俞泉風瞇著眼,語氣頗有些狠戾地質問道。

    「事到如今,怎麼退?」查泉習面露無奈的苦澀,他低下頭,眼神中閃過一抹不易被察覺到的精芒,道︰「即便是不在意師兄的死活,也要為師門玄法的傳承,去拚死一搏,畢竟,師兄如果敗了,師門玄法的傳承,很可能就沒辦法完成地傳承下去了,唉。」

    俞泉風詫異道︰「師父說過,如果大師兄有什麼不測,來不及將傳承之絕密告知,你我二人便會自然而然地知曉傳承之秘。」

    查泉習抬頭,認真地看著師弟。

    許久,他笑道︰「是的,你我都掌握了玄法之密的半分,你我都……懷疑過這裡面的隱秘。」

    「就像是……」俞泉風接著說道︰「往生玄機陣?」

    查泉習點了點頭。

    俞泉風的神色間,閃過了一抹憤怒的狠戾之色。
as000538 發表於 2019-3-6 16:37
799章 良師難求

    晨光微露。

    臥狐嶺村及所在的山上,已然處處可見閑散遛彎兒,三五成群的江湖玄士,談笑風生觀景怡情。

    就像溫朔一樣,幾乎所有的玄士,都早已養成了夜間以打坐入空靈的狀態,休息兼修行,讓身體機能在漫長的修行生活中,逐漸形成無時不刻與天地相參共呼吸的狀態,亦或是,起碼可以隨時心念所動,便能與天地相參,如此才能在特殊的緊急情況下,盡快起壇作法。

    與此同時,大家也都習慣了按照一日之間不同時辰,陰陽五行配比度的變化,來調整己身修行的時間點。

    晨起的規律,也就形成了所謂固定的生物鐘狀態。

    只不過身處臥狐嶺,有如此之多的江湖玄士聚集在一起,大家也就沒了太多心思或打拳健身,或盤膝至某處空曠之地,飲朝霞食朝露,享日月精華之?擰  訓靡患 感鄣朗欽露br />
    當然,更多的還是在旁敲側擊地商議著,今日的玄門江湖大會。

    經過昨天的晚宴,以及夜晚談玄論道閑聊天之後,諸多不清楚此間是非的江湖玄士,也已然嗅出了此次玄門江湖大會中,暗藏的殺機和涌動暗流的波瀾,或干脆就是听別人直言相告了。

    與以往不同,溫朔卻是安靜地盤膝坐在床頭,身周自然五行靈氣匯聚,如雲如霞如紗。

    昨夜在山谷中有意無意間殺九人,雖不似靳遲銳那般受了較為嚴重的內傷,但精神和體內經絡,也著實受到了些許的損傷,再加上事後溫朔和洪裳二人徒步行數里山路,有傷在身的他,累得夠嗆。好在康傳代和翟川安慌忙逃竄之後,沿路磨磨蹭蹭猶猶豫豫,被陳世杰載著靳遲銳追上,告知二人已經沒有危險,催促二人駕駛摩托車返回,這才把溫朔和洪裳接回了臥狐嶺。

    此刻,溫朔經過三個多小時的打坐修行,靜心調理,已然將體內並不嚴重的傷損,調養恢復得幾近完好。

    睜開眼楮,感受到胸前玉佩中,小青蠢蠢欲動,溫朔探入了一縷氣機進入玉佩,安撫了小青一番,既心疼又無奈——自從來到臥狐嶺,就一直沒有讓小青從玉佩中出來過。

    因為實在是不方便啊。

    小青的存在和豢養,對于玄門江湖人士來講,絕對是不能接受的。

    荊白這家伙如今頭腦一根筋,非得在復興的玄門江湖上崛起,並著手打造出新時代的江湖規矩,從而留名青史。

    胖子可不敢保證,如若被荊白發現了小青的存在,會不會翻臉不認人。

    尤其是在玄門江湖即將召開,荊白擺明了要殺雞儆猴,與湯泉寶之間已然勢同水火之際,小青被人發現的話……即便是荊白可以有私心,勉強容忍,又怎能面對江湖人士的質疑?

    所以,也只能委屈小青,躲在玉佩中老老實實修行。

    後知後覺的胖子,有些懊悔昨晚上沒有摟草打兔子,把那幾個混混死後還未散去的氣息收了,給小青添加點兒零食。

    就在這時,他听到了門外有輕微的呼吸聲。

    “進來吧。”溫朔微皺眉吩咐道。

    隔著門上的小玻璃窗,可以看到門簾掀動,房門輕輕地推開了。

    臉頰蒼白的靳遲銳,滿是歉疚地耷拉著腦袋走了進來,將門關上,然後走到師父面前,稍稍猶豫後,作勢便要跪下,被溫朔喝止住︰“你如果下跪,我就打斷你的腿。”

    “哦。”靳遲銳趕緊把已經彎下的膝蓋繃直了,怯怯地看向師父,道︰“師父,我,我是來認錯的。”

    “男兒膝下有黃金。”溫朔輕嘆口氣,道︰“不是什麼特殊的日子或場合,別動不動就下跪,即便我是你的師父……因為習慣了下跪,軟的就不止是你的腿,還有心了。”

    靳遲銳怔住,面露些許疑惑。

    “昨晚,你的表現不能說是錯,只是正常的心性使然,以後多注意就好了。”溫朔微笑著說道︰“坦率地講,即便是事後確定了你應該可以做到更好,我也無法給出確切地說法,來評斷你是對是錯。因為,你的出發點和你的心性,都是與人為善,對生命的尊重和憐惜、愛護。”

    “師父,您真這麼認為的?”靳遲銳面露一絲感動和希冀。

    溫朔擺擺手,對此不予更多的置評了,那樣會顯得自己很虛偽,他轉而問道︰“你的傷勢很重,好像也沒有恢復多少,從八盤縣回來這幾個小時,沒有修行調理嗎?”

    “有,但靜不下心。”靳遲銳老老實實地說道。

    “可以理解,那麼,你就認為自己昨晚確實是錯了,如此平靜心緒吧。”溫朔抬腕看了看手表,道︰“距離江湖大會,還有三個半小時,來,就坐在我這兒打坐調理吧,今天的玄門江湖大會上,保不齊就會發生一些激烈的沖突,以你現在的狀態,怎麼應對?”

    “哦,好的,好的。”靳遲銳打了個哆嗦,趕緊走過去坐到了師父旁邊。

    溫朔已然起身,道︰“我幫你梳理一下吧,闔目,靜神。”

    “那個……師父。”靳遲銳小聲道︰“還有件事,之前听聞昨晚事情的荊先生,和洪大師一起去看我,並提出要以己身氣機,幫我梳理、療養內傷,我,我婉拒了他們的幫助。”

    溫朔微微眯眼,點頭道︰“你做得很好。”

    “嗯。”

    靳遲銳這才稍稍寬心,盤膝,五心向天,闔目凝神,便覺得師父一指輕輕點在了頭頂的百會穴上。

    早已對靳遲銳體內那近乎沒有的經絡狀況頗為熟悉的溫朔,直接渡入了大量的氣機,按照尋常人的經絡狀態,進行覆蓋式地梳理——靳遲銳的內傷,主要在精神方面,至于身體器官的傷勢,則是因為精神上遭受到驟然打擊後,各器官下意識的驟緊驟松出現的一些損傷。

    溫朔以氣機進行調理,實質上是幫助靳遲銳,導引天地五行靈氣入體,化作真氣以撫平、恢復傷損部位。

    精神損傷,更需要得益于天地五行靈氣的滋養。

    這是靳遲銳的優點,也是最大的缺點。

    即便是其心態狀況良好,能夠在打坐時迅如進入空靈狀態,與天地相參,但由于其體內經絡破損嚴重,可以忽略不計,難以存儲,甚至于都不在生成真氣,故而天地靈氣在體內無法進行有效的循環梳理,療傷時,就需要精神高度集中,去控制引導著天地靈氣在體內的周游和自然而然產生的質的變化——如果無法形成真氣,便無法梳理修復傷勢。

    之所以稱之為優點,是因為靳遲銳體內經絡破損到近乎沒有的程度,所以其不受量的束縛。

    無論多少天地五行靈氣灌入其體內,哪怕是量再大,身體無法容納時,無非是再次泄露出去罷了,不會如絕大多數的玄士那般,必須循序漸進,否則就容易遭受到汲取量過大時,爆體的風險。

    也正因為如此,倘若靳遲銳修為達到一定水準……

    嗯,也就是心境上的修為達到了極高的水平,那麼他受了內傷之後,其恢復的速度比之尋常的玄士,要快得多。

    是那種不可思議的迅速。

    大約過去了半個時辰之後,溫朔緩緩收回了食指。

    靳遲銳睜開眼楮,卻見師父站在面前,臉頰發白,滿頭大汗,而自己的精神狀態,已然好多了。

    “師父……”靳遲銳心生感動︰“弟子讓您受累了。”

    溫朔擺擺手,道︰“繼續打坐靜養,與天地相參,盡快恢復吧,我去看看江湖大會籌辦的事宜。”

    “是,師父!”

    靳遲銳恭恭敬敬地低頭。

    溫朔轉身離開。

    剛才向靳遲銳體內大量渡入氣機,還要幫助其梳理、撫平傷損,安撫其紊亂的精神狀態,確實很耗費精神,很累,但體內真氣事實上不但沒有損耗,反而還有增添。這也是緣故靳遲銳體內不保留絲毫真氣,哪怕是主動汲取之後,也會迅速釋放出來,所以為靳遲銳療傷,汲取天地靈氣入體之後,最終卻又會循著溫朔的氣機,反入至溫朔的體內。

    走出臥室,便看到鞏項在門外神情有些焦急地徘徊著。

    看到師父出來,他趕緊迎上前笑嘻嘻地說道︰“師父,我師兄他怎麼樣了?您的身體怎麼樣了?”

    “還好。”溫朔和藹地點點頭,抬手摸了摸鞏項的頭發。

    “听說昨晚上您和我師兄大展神威,干掉了好幾個小混混?”鞏項一臉羨慕和憧憬地問道。

    “別胡說。”溫朔皺眉斥道︰“你听誰說的?”

    “昨晚上您和洪裳回來之後,洪裳就和我爸,還有荊大師認真談了你們回來時,半路上遇到的事情。”鞏項一臉崇拜和向往之色,道︰“師父,您和我師兄真厲害,什麼時候我也能做到這些?”

    溫朔怔了怔,微笑卻又不失嚴肅地說道︰“小項,你記住了,修玄首重品德,無德不修玄,殺氣過重,虛榮心過強,會影響到個人心境的提升,而心境,才是修玄的重中之重。”

    “哦。”鞏項面露一絲尷尬,認真地點了點頭。

    “還記得我昨晚上的囑托嗎?”
as000538 發表於 2019-3-6 16:38
800章 老前輩

    「弟子記得,今天不允許出院門。」鞏項有些委屈和無奈地小聲說道。

    溫朔拍了拍他的腦門兒,微笑道︰「別好奇,也別急於去知道些什麼。此間事了,你的父親,或者我,你的師兄……總會有人把事情的經過講述給你聽,你還小,不能參與,否則會給我們帶來麻煩的。」

    鞏項懂事地點了點頭︰「師父,弟子都明白。」

    「明白就好啊。」

    溫朔頗為欣慰。

    兩個徒弟,靳遲銳知道婉拒了荊白、洪裳以氣機幫助其療傷的心意,說明靳遲銳已然懂得了一些個人的隱秘和江湖的規矩,懂得了尊重師父的意見想法;而小鞏項,天資聰穎只是年齡太小,心智還是不夠成熟的緣故,去能忍住好奇心聽從師父的吩咐,頗為難得了。

    這處宅院裡,此刻安安靜靜。

    荊白和洪裳、秦落鳳他們都已經出去了。

    溫朔讓鞏項回住處去參悟玄法,獨自走到院子裡呼吸著清晨沁涼的空氣,一邊闔目緩和著之前的緊張和疲累。

    感覺稍稍好些時,院門口有輕緩的腳步聲傳來。

    溫朔睜開眼楮看去,卻見一位身著黑色麻衣料練功服,雪白長髮盤起髮髻,雪白長鬚飄飄,頗有仙風道骨之姿的老人,面帶令人如沐春風般微笑,緩步走進了小院,看到站在院中的溫朔,老人稍稍怔了下,旋即微俯身,虛抱拳拱手道︰「老朽綠蹤島李復史,特來拜訪溫小友。」

    「使不得使不得,您老這是折我的壽啊!」溫朔趕緊上前攙扶李復史抱拳的雙手,躬身彎腰,頗為受寵若驚地說道︰「昨天事情較多,一時間真是疏忽了曾和老前輩有過電話邀約,著實是晚輩施禮了,應當先去拜訪您的,抱歉抱歉,還望李老前輩見諒。」

    「哎……」李復史握住溫朔的手,一臉和藹慈祥,笑道︰「我那不成才的徒弟,還是為你所救,老朽欠你一條人命,理當主動前來嘛。」

    「老前輩莫要再這般說了,晚輩愧不敢當,請……」溫朔趕緊虛扶著李復史往屋內走去。

    進到屋內,溫朔請李復史坐到那張鋪有薄毯的躺椅上,又刻意打開爐子的風門,往裡面再添了幾塊炭,一邊說道︰「蜀川的大山裡條件差,又趕上這兩天降溫,是我們考慮不周,昨晚您老休息得可還好?」

    「修玄者,何需在意這些外在的條件?有一處可遮風擋雨便是了。」李復史微笑道︰「溫朔,昨晚荊白找我了。」

    「哦?」溫朔面帶笑容,一邊沏茶一邊看向李復史。

    「我本希望你會來,不曾想,你卻有事要忙,聽聞最近兩天,你無事一身輕,不參與江湖事,不與江湖豪傑們交流,倒是逍遙自在了。」李復史神色慈祥地說道︰「放心吧,我已經答應了荊白,而且我告訴他,便是衝你的面子,膝下數名兒徒、徒孫,自然要與荊白同一立場。」

    「多謝老前輩了。」溫朔為李復史沏上一杯熱茶,又將小木幾往李復史旁邊移了移,便於他喝茶和放杯子。

    李復史喝下一口熱茶,道︰「昨晚發生了很多事情,我也有所耳聞,但具體情況……我不問你,你也不必為難。再次老朽只想親口問問溫小友,荊白此番行事,把握大麼?」

    問的是荊白行事,把握是否大。

    但如之前所說,李復史是看在溫朔的面子上,才應下了與荊白同一隊列。

    胖子不覺得自己和李復史有那麼深厚的交情,更不會認為一個真正的老江湖,會因為膝下一個不能修行玄法的半弟子人物的一命,便要以還人情為由,賭上一把老骨頭加上整個宗門的命運。

    「老前輩,晚輩向來有一說一,不喜歡那麼多彎彎繞……如果哪兒說得不對了,您老別往心裡去。」溫朔斟酌著,輕聲道︰「把握肯定是有的,不然又何必搞出這麼大的陣仗?再者說,誰的命不是命?」

    「嗯。」李復史笑著點頭。

    「恕晚輩直言。」溫朔臉上浮起一抹尷尬的訕笑,道︰「我雖然比很多人胖了點兒,臉盤子大那麼一點兒,但,不認為自己的面子很大。即便是加上柴略凡那條命,似乎也承不起您老如此抬愛啊!再說了,當初和柴略凡之間的事兒,咱們用錢做了交易,兩清。」

    李復史笑了笑,道︰「你很聰明,也很謹慎,不過具體的緣由將來再說吧,否則你得乖乖給我交底兒咯。」

    「嗯?」溫朔愕然。

    「總而言之……」李復史略顯吃力地起身,笑著往外走去,道︰「老朽絕對值得你信任,無條件地信任。」

    溫朔沒有言語,凝眉打量著李復史的背影往外走去。

    他隱約猜到了什麼。

    但李復史既然不說,要麼是刻意玩兒高深,要麼是時機未到多有不便。

    所以,自己也沒必要提前揭開這一層,便讓它神秘一會兒,讓李復史這個「老朽」,或許「老頑童」心性迸發,如此,胖子倒是很樂意送分人情,讓李復史多保持一會兒他的神秘。

    臥室門簾一掀,鞏項小心翼翼地走了出來,往外張望了兩眼,又看向臉色微沉的師父,趕緊腆著臉笑嘻嘻地湊過去小聲道︰「師父,那個老頭是誰啊?看起來像個老神仙似的,真有範兒!」

    「滾回屋修行去!」

    「哦。」

    鞏項一溜煙逃回了屋內。

    溫朔哭笑不得,心想有這個小傢伙在,靳遲銳能保持著裝出一副安靜修行不被打攪的模樣,已經算得上進步了。

    李復史前腳剛走,翟川安已然親自送來了早飯。

    溫朔也不客氣,隨口道了聲謝之後,也不留翟川安,反倒是叮囑他四處走走看看,莫要怠慢了臥狐嶺的一眾貴客們,待翟川安離開後,便安然坐到爐子旁,就著小木幾吃早飯。

    此番玄門江湖大會,荊白依山勢和村中地形,做出了最為妥善的籌劃安排。

    大會主場,便在翟家大院偏東南那塊天然而成的巨石平台上,因其下方有條條闊路,以及幾家宅院,房頂,又居高臨下,直接能看到翟家大院外的街巷以及鄰家,所以視野開闊,可以容納更多人參與大會,甚至一些江湖玄士,搬一把椅子坐在院子裡,或者房頂上、牆頭,就可以開會了。

    錯落有致就像是天然的階梯型會場。

    至於聲音能否傳出那麼遠,方便與否……其實無所謂的。

    都是老江湖,誰應該靠近會場,誰應該在外圍看熱鬧,心裡應該門兒清的——沒這點兒眼力介,往前擠的話,以後還怎麼在江湖上混?

    上午八點多鐘。

    依照荊白的吩咐,翟川安帶領著所有不屬於客人的翟家人,乃至今天因為好奇回村看熱鬧的村民,全部離開臥狐嶺村,越遠越好,別打擾了客人們歡聚一堂的盛會慶典,否則貴客們這次來到這兒不高興了,將來又怎麼會有第二次來呢?這,著實打在了翟川安,以及所有臥狐嶺村民的七寸上。

    可不敢胡來,讓貴客們不高興了。

    誰還能和錢過不去?!

    籌備工,自然是要往多了安排,避免一旦不夠了再臨時倉促準備時,會出現差錯、慌亂等問題。

    九點多鐘,陸陸續續的玄門江湖人士,開始進入翟家大院。

    而部分相對年輕,跟隨長輩前來的玄士,哪怕是住在了翟家大院,此刻也要乖乖地先行離開翟家大院,聚集在街巷中,仰視著翟家大院內的那處石台,倘若大會開始前,還能有空出的地方,自然是進去最好了。

    難得的玄門江湖大會,能靠近會場中心越近,就越能說明自己的身份地位,又或是,能為自己將來的發展起到很大的用。

    溫朔一如既往地不去湊熱鬧。

    他搬了把小木凳,坐在了所居小院的東配房的房頂上,房側恰有兩棵大樹,雖然落葉凋零只餘下稀落的枝椏,卻也因為距離會場中心有三四十米遠,所以能遮遮掩掩讓人不那麼留意他這邊。

    他所在的位置,是在那處巨石平台的西北方,可以說居高臨下,落差大概有五六米的樣子。

    屁股下的小木凳相對他的身板,未免太小了些。

    所以他坐在凳子上,雙腿叉得很開,膝關節彎得幅度也大,面前略高出一些的房簷上,放著一個敞著的白色塑料袋,裡面有不少原味兒的炒瓜子,屈膝彎著腰的溫朔,伸手就能夠到。

    此刻,他左手一把瓜子,神情悠閑地磕著瓜子,看著遠處人頭攢動的熱鬧。

    在他的幫助下已然恢復了七七八八的靳遲銳,被他安排著去會場那邊幫忙,而且溫朔還特意叮囑靳遲銳,大會開始之前,就要撤身回來。

    巨石平台當了主席台,在那張石桌靠前些的地方,一字擺開三張老舊的褐黃色書桌。書桌上還有斑駁的,隱約有「某某小學」漆印的字體,顯然是從某個學校淘汰掉的東西,被翟家某些人出外時,偶得機會淘回來的。

    主席台左右兩側,各擺放有一張方桌。

    幾條板凳、木椅擺放在書桌和方桌的旁邊。

    下方,也有從全村搜羅來的大大小小的板凳、木椅、凳子,桌子……翟川安還特意盡可能地按照形狀、大小相似,擺得像模像樣些。

    但仍舊顯得很雜亂。

    好在大家都已經瞭解了臥狐嶺的貧困落後,所以也沒人會在意大會在這方面的粗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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