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異術超能] 俗世地仙 作者︰短刃 (連載中)

 
as000538 2018-8-12 14:06:47 發表於 都市言情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979 465901
as000538 發表於 2019-3-7 16:20
812章 江湖多冷漠,師門多傾軋

    無巧不巧的是,當鞏一卦、袁鹿鳴攙扶著荊白,後面跟著一幫精神萎靡,臉上七竅血漬未除的玄士,回到了翟家大院正門前時,那邊,查泉習、俞泉風當先,弟子們跟在後面抬著湯泉寶的屍體,一眾玄士亦步亦趨地跟著,恰恰也來到了翟家大院的街門口。

    所有人都愣住,一時間有些無措。

    荊白等人盡皆皺眉,看著那邊被幾人抬著的湯泉寶的屍體,神色間閃過一抹困惑。

    查泉習和俞泉風對視一眼,先行上前,抱拳躬身向荊白施禮,繼而一言不發地轉身拾階而上,一邊揮手示意弟子們,抬著湯泉寶的屍體當先跨入了翟家大院。

    待這些人進入翟家大院後,荊白才輕嘆口氣,一行人不急不緩地進了翟家大院。

    翟家大院那處巨大石台下,聽得身後傳來的腳步聲,眾人紛紛循聲看去,便自發地讓開了一條寬敞的道路,以便查泉習、俞泉風及麾下弟子們,抬著湯泉寶的屍體通過,一直繞行至主席台西側,再邁著沉重的腳步登上了主席台。

    這一過程中,原本與他們共事的眾多玄士,背負著沉重的內傷,垂頭喪氣地紛紛回到了原先的座位。

    他們在大院外時,就考慮過直接離去,丟不起這人啊!

    可細想之下,又不能走。

    一來他們想看看這件事最終會如何結束;

    二來,就這般當著眾天下豪傑的面,不聲不響地離去,是輸不起的表現,那更丟臉,以後在這江湖上,還怎麼混?

    湯泉寶死了。

    在這場大規模的鬥法中,當場身死。

    在場眾人無不瞠目、困惑,從先前的鬥法形勢來看,分明是湯泉寶一方佔據了絕對的優勢啊!

    在眾人滿是疑惑地看著主席台上查泉習、俞泉風等師門眾人時,荊白一行也緩步走來,不為眾人所關注,悄然繞行至主席台東側,慢慢地登上了主席台,就在邊緣的那張方桌旁落座。

    江湖眾人這才注意到了荊白也已經歸來,而且荊白一行,顯然傷勢極重,一個個面色蒼白,氣血虧損,七竅血漬未祛,模樣相當淒慘,像是隨時都會殞命般。

    遠遠看到這一幕,溫朔輕嘆口氣,轉身下房。

    他知道,自己這次實實在在地站在了江湖的風口浪尖,再想要繼續沉默下去,就有點兒裝得過分,裝得令天怒人怨了。

    「師父……」

    靳遲銳渾身顫慄著想要跟上,卻雙腿一軟,噗通一聲跪倒在地。

    之前對於他的思維念力損耗,實在是太大了,而且在後期,已然是被動情況下的思維念力釋出,放佛被一種無形的巨大力量,牽扯著念力不斷地向外傾瀉。

    「師兄!」鞏項趕緊上前攙扶,無奈身小力弱,攙扶不動。

    溫朔扭頭走過去,蹲下身輕輕捏住了靳遲銳的腕脈,細細查看一番後,溫和道「精力耗費太大,體虛乏力,你不用擔心,就地坐下修行吧,很快就會恢復體力。」

    「是。」靳遲銳心下稍安,趕緊勉力強撐著盤膝坐好,五心朝天,闔目默誦法咒,體表一呼一吸,汲天地靈氣入體。

    他立刻感覺到,今日的五行靈氣較之以往,愈發濃郁了。

    溫朔敏銳地察覺到了靳遲銳對於天地靈氣的汲取,便忍不住露出了詫異的神情看了眼靳遲銳。

    「師父,怎麼了?」小鞏項輕聲問道。

    「唔,沒什麼……」

    溫朔搖搖頭,走到房邊,順著梯子下去,心裡一邊揣摩著靳遲銳的獨特的身體構造和天賦——這傢伙,竟然能絲毫不受影響,就這般汲取極度不穩定的天地五行靈氣。

    他的身體機能、思維意識與天地之間的這種默契、融洽,已然到了不受絲毫條件束縛的狀態。

    如果把他扔到切爾諾貝利,是不是也能輕鬆汲取、釋出?

    主席台上。

    待眾人都已經回過神兒來,李復史和秦震已然登上了主席台。

    不待誰發問,也沒容得誰解釋今日的鬥法狀況,湯旺突然衝到了李復史和秦震的面前,噗通一聲跪倒在地,使勁磕頭,磕得砰砰直響,一邊痛哭嘶嚎著「李老前輩,秦老前輩,諸位江湖英雄好漢們,我求求你們,為我做主啊……」

    哭喊著,他扭頭又朝著台下所有江湖玄士磕頭、哀求。

    眾人都懵圈了。

    什麼情況?

    查泉習和俞泉風雙眉一挑,用眼神示意弟子們,去吧湯旺拖走,這大庭廣眾之下,算什麼?

    太丟人了!

    不曾想,齊伍春再次站在了湯旺的身旁,阻攔任何上前的人。

    「是他們,他們兩人,殺死了我的父親……」湯旺扯著嗓子尖利地向所有人哭喊著訴苦、訴冤「就在剛才,就在鬥法最關鍵的時刻,我,我不是玄士,我不懂他們鬥法的過程,可是所有參與的人,都指責了他們兩個人,他們是我的親師叔,是我父親的親師弟,他們倆吃裡扒外,他們暗算偷襲我父親……」

    「你們要為我做主啊!」

    全場皆驚!

    查泉習和俞泉風,在鬥法最關鍵的時刻,出手暗算,殺死了他們的師兄湯泉寶?!

    也難怪……

    之前鬥法的局勢,會出現那般令人不可思議,形勢急轉直下的狀況。

    這他媽也太狗血了吧?

    為什麼?!

    精神頹廢,卻強撐著坐在邊緣那張方桌旁的荊白,一臉的錯愕和茫然——什麼情況?

    這變數,竟然是查泉習和俞泉風?

    在荊白的猜測中,變數出現的最大可能,只有一個人,那便是從最初就站在了小房頂上,仿若置身事外,坐山觀虎鬥的溫朔。也唯有溫朔,最擅長精心謀劃的陰謀詭計,往往與無聲處起驚雷,給人出乎意料的打擊,並一擊而中。

    但萬萬沒想到啊,會是查泉習和俞泉風,在最最關鍵的時刻,在即將取得一場必將震動江湖,影響江湖百年風雲的大規模鬥法的勝利時,放棄了所有可觀的必然的巨大利益,選擇了背叛和出賣,倒戈一擊,將他們的師兄湯泉寶殺死。

    這,是哪怕作為敵人的荊白,都無法想像,也想不明白的行為。

    因為任何人都想不明白,俞泉風和查泉習這麼做,對於他們個人來講,有什麼利益?

    有多大的利益,能與取得大勝之後的利益相提並論?!

    查泉習和俞泉風靜靜地站在主席台上,距離哭嚎訴冤,祈求天下江湖玄士為其主持公道的湯旺,不過幾米遠。

    他們的眼神中,滿是憐憫和……

    一絲不易被察覺的譏諷。

    他們不急於去解釋,就讓這個師佷,繼續痛哭嘶嚎哀求,直到他明白了現實的殘酷,江湖的真諦,明白了這種行為是多麼得愚蠢後,自然會消停下來。

    終於。

    在強烈的痛苦和不甘刺激下近乎失心瘋的湯旺,察覺到了自己如此悲慘淒厲的行為和祈求,並沒有引來絲毫的同情。

    他神情茫然地癱坐在主席台上,無助地四下張望著。

    卻得不到一雙同情的眼神。

    站在他身旁的齊伍春,同樣神情茫然,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進行下去,該做點兒什麼了——這,便是江湖嗎?玄門江湖復興後的樣子,就是這樣嗎?

    難怪,師父曾經多少次提及過,江湖……其實沒什麼意思,復興與否,他都不想參與進去。

    可江湖就是這樣,不是你想不想進入,而是,你根本走不出。

    李復史長長地嘆了口氣,在靜悄悄的大會上,輕聲開口道「查泉習,俞泉風,這次的事情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你們的師佷又如此這般憤怒、傷心欲絕,在全天下的玄士面前,我想,你二人總是要給出一個合情合理的解釋。」

    「唉。」查泉習搖了搖頭,移步上前,神色慈祥中透著些許的哀傷,彎腰伸手攙扶湯旺。

    這次,神情木然的齊伍春,沒有阻攔他。

    但湯旺卻狠狠地甩開了查泉習的手。

    查泉習面露一絲苦澀笑容,繼而看向會場眾人,神情悲愴地說道「我與師弟泉習,和師兄湯泉寶,自幼生活在一起,修行玄法,打拳健身……師兄弟之間的感情比蜀川的山高,比長江的水長,這次,大家也都看得很清楚,我們甚至可以違背自己的良心和道義,不惜拚死一搏,與荊先生為敵。雖然,我們知道荊先生是對的,可是師兄弟之間的情義,讓我和泉習不得不,幫親不幫理。」

    說到這裡,他低頭看向師佷湯旺,輕聲道「師佷,你真不知道自己的父親,這些年來都做了些什麼嗎?」

    湯旺一臉的迷茫和恐懼,抬眼瞪視著師叔。

    俞泉風也踏步上前,神情悲愴中又透著憤怒,冷冷地說道「同門師兄弟,縱死又如何?可大師兄他,不應該在關鍵時刻,使用師門至寶師門令,不惜將師門令毀滅在這次的鬥法中,以保全他的性命,他作惡而得來的利益……」

    「這,是我師兄弟二人,無法容忍的。」

    「那一刻,我們二人才終於明白,大師兄湯泉寶,心裡根本沒有師門,也沒有我們這些師兄弟、師佷、弟子……他心裡,只有他自己,以及他的兒子,他的孫子,孫女的安康、幸福!」

    「豈能容他繼續這般,將師門代入萬劫不復的境地?!」
as000538 發表於 2019-3-7 16:20
813章 花花轎子我來抬

    一番話,說得動情至理,眾江湖玄士暗暗點頭,面露出了悟和同情的神色。

    俞泉風和查泉習剛才這些話,可謂坦率,絲毫沒有避諱。

    他們承認了湯泉寶犯下的罪惡,也承認了他們助紂為虐,只因為師門師兄弟的情義,幫親不幫理,哪怕是豁出性命去與人相拚鬥法,都義不容辭。

    可最終,師門的利益高於一切。

    湯泉寶取出了師門至寶師門令,而且聽俞泉風和查泉習的意思,此番動用師門令,很可能會使師門令就此崩壞。

    師門令有多厲害?!

    在場諸多玄士,尤其是作為敵對方的荊白一系玄士,再清楚不過了。

    哪怕是師門令還未爆發出其最強悍的一擊,彰顯出能抗天人攻擊、上蒼劫罰的神兵之威,僅僅是那一瞬間迸發出的恐怖氣場,和剛剛洩出的一點點強橫攻擊力,就足以令人震撼恐懼了。

    為師門利益,保護師門至寶,保護傳承的延續和完善……

    俞泉風和查泉習這麼做,合情合理。

    而且湯泉寶確確實實如荊白所指斥的那般,行了大惡,罪有應得,如今身死之後,便是他的師兄弟都在江湖大會上公然承認,俞泉風和查泉習的這般行為……雖然兩人並未承認,未自誇,但大家都覺得,確實附和大義滅親的意思。

    嗯。

    他們做得,起碼面子上看起來很好。

    至於內部有什麼必然的陰暗勾當,那是他們師門的事情,與我們有何相干?

    誰會去吃飽撐得管這種事兒?

    所以這次,荊白是萬分幸運,和他一系的所有人,都差點兒喪命至此。

    「荊先生大義,鄙人及師弟,攜師門眾弟子,向您,向江湖致歉。」查泉習面向荊白所在位置,抱拳躬身施禮,一邊轉過身向江湖眾人致歉。

    「大師兄所行,我等雖不知情,卻亦有包庇之罪。」俞泉風隨查泉習,恭敬向江湖認錯。

    言盡至此,態度誠摯,誰還能說什麼?

    只是,這次玄門江湖大會注定的主角荊白,在拼了老命折騰出如此大的陣仗之後,又怎會想到,誅殺湯泉寶的目的達到了,可風頭不但沒得到,反而失去了。

    因為鬥法輸了,輸得極為徹底。

    若非查泉習和俞泉風師兄弟二人大義滅親,荊白和洪裳,乃至鞏一卦、袁鹿鳴、張閑等人,都會遭遇不測。

    於是乎自然而然,荊白的聲名將就此一落千丈。

    而查泉習和俞泉風,則能因此事而得利,大義滅親會成為一段佳話——當然,如果從壞的一面考慮,他們是無恥的背叛行為,可這世上,任何一個江湖上,殘酷的現實是注重實力,查泉習和俞泉風師門的那件傳承之寶,有著神兵之效的師門令,其所具備的威力有多強大,眾人可都是親眼所見,親身感受到了。

    所以,查泉習和俞泉風憑此一戰,便足以躋身當前江湖最強實力的榜首。

    能在這個位置上待多久,不好說,但誰也不會輕易去招惹他們了。

    也由此,眾人分析著,查泉習和俞泉風,是不是便因為此,大膽出手,背叛師門而幹掉了湯泉寶。如果不殺湯泉寶,此番勝出之後,他們兩人將會永遠被湯泉寶的光芒遮掩,在玄門江湖上難有出頭之日,還得一輩子對師兄、掌門言聽計從。

    荊白苦心孤詣的營造,為他人做了嫁衣。

    這世上,還有比這更無奈、悲慘的事情麼?

    就在所有人心生感慨之時,突然從西北角傳來了淡淡的,卻能清晰入耳,覆蓋全場的清朗聲音︰「荊先生,你這又是何苦?又何必,連累兄弟我做這出了風頭的假天人?!」

    眾人循聲看去,卻見那先前震驚了所有人,被所有人注意到,剛才卻被查泉習、俞泉風等人所吸引了目光和思維,疏忽了的那個年輕的胖子,那個之前激烈鬥法時,曾爆發出強大駭人的氣場,令人震驚懷疑其可能已近半天人之姿的胖子,昂首闊步而來,左手牽著一個白白淨淨,十二三歲的瘦削男孩。

    「溫朔?!」

    他剛才的話,是什麼意思?

    他曾經在鬥法開始前,威脅過湯泉寶一系所有的玄士,誰敢傷了、殺了荊白和洪裳這些人,他一定會殺人報仇。

    在眾人疑惑的目光中,胖子牽著小男孩,登上了主席台。

    他從查泉習、俞泉風一行人的身旁走過,逕直來到了荊白和洪裳的面前,微笑著躬身施禮。

    小男孩也跟著他一起鞠躬施禮。

    荊白雙手扶著桌子,強撐起身,擠出一抹笑容︰「溫老弟,這次鬥法,有勞你了。」

    「我本以為,李老前輩比我的功勞大。」溫朔哈哈一笑,道︰「未曾想,還真讓我作壁上觀起到了決定性的作用,可我直到鬥法結束才明白,你荊先生要讓我做那出風頭的擋箭牌……唉,你若是提前告訴我,我肯定會拒絕的。」

    荊白聽得一頭霧水,但這種場合下,也不好露出困惑之色,只得生生受溫朔的指責,苦笑連連。

    站在主席台中間的李復史愣了愣神兒。

    他明白溫朔的前半句話,說什麼李老前輩比我的功勞大,莫說李復史和荊白這樣的知情者,便是眾位在場的江湖玄士,事已至此誰還能不明白,李復史最初公然聲明不參與鬥法,其實是和荊白提前商議好,以此來逼出更多願意和湯泉寶狼狽為奸的江湖玄士,這叫不打自招——但凡要鐵了心和湯泉寶一起,拚死與荊白鬥法的,肯定是犯下了自知不可饒恕的深重罪孽。

    如此,就可以將這些人直接摘選出來,一網打盡。

    倒不是荊白和李復史過於自大,沒考慮到這樣反倒會增加成功的難度,為自己樹立更多的強敵。

    而是,李復史和荊白考慮,起碼會有眾多正義的江湖人士,站出來的!

    很可惜,荊白在之前的言語爭論中,輸給了破罐子破摔的湯泉寶。

    這才是今天最大的失敗。

    至於溫朔的作用,確實也是提前商議安排好,在旁側起到一個震懾、干擾對手心理的作用。

    但誰也沒想到,溫朔竟然會迸發出那麼強大到令所有人膽寒的氣勢……

    此時此刻,溫朔卻道出了這麼一番話!

    承認了那一刻他躋身「天人」之境,但又是「半天人」——什麼意思?

    又和荊白有何干?

    聽他話裡的意思,好像他能夠躋身「天人」之境,是荊白刻意安排,讓他出了風頭?

    荊白有能力,讓人陡然入「天人」?

    「天人」境界是傳說,已然是世間真仙,那,能夠讓人入「天人」的人,又該有著何等可怕的實力?

    這必然不是人之所能。

    但即便是以玄法之力,刻意讓人暫時成就「天人」,也是極為可怕的啊。

    之前,那胖子迸發出強大的,可怕的氣勢……

    便是天人之境的實力?

    難怪,能夠在重重天威之下,溫朔仍舊敢於迸發出那麼強大的氣場,甚至直衝雲霄,與天齊!

    眾人暗暗思忖著、猜測著。

    於是自然而然的,玄門江湖大會的重心,中心,再次回到了荊白的身上。

    溫朔瞇了瞇眼,扭頭面向眾人,恭敬地保全躬身,微笑道︰「我是真沒想到,荊先生的風水法陣會有迸發出如此強橫的力量,否則,斷然不敢接受這樣的責任,開玩笑……我溫朔喜歡有一說一,荊先生沒把話給我說清楚,我很不高興。」

    「溫朔,你有啥不高興的?」洪裳起身忿忿地說道——他不清楚溫朔剛才那些話都說了些什麼,但,就是覺得這時候溫朔登台,當眾埋怨荊白,是很不夠意思的行為。

    「老洪,你樂意讓人天天把你當世間仙人看?」溫朔瞪了他一眼,道︰「沒這份實力,就別裝出一副能耐啊!」

    「什麼世間仙人?」洪裳一臉糊塗。

    「我現在才明白,為什麼荊先生提前叮囑我,如果鬥法失控時,務必傾盡全力保全諸位參會豪傑的安全,哪怕是與他直接相抗。」溫朔嘆了口氣,對眾人解釋道︰「想必,荊先生已然考慮到了最壞的結果,卻是給予了我借風水法陣之勢,暫時成就世間仙人力,從而在出現天人交戰的危險情況時,保護大家的安全。」

    台下,立刻迸發出了一陣驚呼聲。

    這,便可以理解了。

    也令人心驚膽顫,心有餘悸後怕……

    想必荊白早已料到了湯泉寶手中所持師門令的威能,但荊白,亦有能克制師門令的本事,只是那般驚天動地的對戰狀況,勢必會徹底失控,對周邊萬物造成不可逆轉的巨大傷害。

    身處天人交戰範圍內的人,哪怕是身負修為的玄士,又有幾人能倖免於難?

    老話說神仙打架,百姓遭殃。

    放在今天這種場合,那種恐怖的場面發生了……可不就應了那句老話嘛。

    溫朔看著台下眾人的反應,心裡暗暗鬆了口氣。

    目的達到了。

    但似乎,還不夠盡善盡美。

    畢竟沒有真實的發生,眾人此刻的震驚後怕只是一時的,過後他們想必也會懷疑吧?

    便在此時,李復史突然皺眉看向荊白,神情嚴肅地說道︰「荊先生,你……難道你之前就已經做好了,以陽壽為祭,短暫入天人境,借周邊山水龍脈之威,誅殺湯泉寶?」

    全場寂靜。

    荊白面露苦澀,黯然點頭。

    玄門江湖傳承了數千甚至上萬年,哪兒有什麼絕對的秘密?

    一些神秘可怕的玄法,雖然因為師門傳承之秘不會被所有人學到,但聽,總有聽說過。
as000538 發表於 2019-3-7 16:21
814章 送你登頂

    溫朔驚得下巴差點兒掉地上。

    媽的,胖爺我實在是見識淺薄,看台下眾人的神情反應,再看李復史和荊白鄭重其事的模樣……

    不像是在說假話。

    可胖爺我剛才真是信口開河糊弄人的啊。

    感情還誤打誤撞,說到點子上了?

    荊白真有這樣的能力?

    當初胖爺好像前前後後一共有兩次,訛了……唔,不是,是讓荊白賠償了兩次三十萬。

    他如果當了盟主,不會膨脹,不會小氣記仇吧?

    經由溫朔這麼一攪和,誤打誤撞提醒了在座的諸多江湖玄士,又有李復史這樣的老前輩道出了驚人的真相,之前被湯泉寶身死之密,查泉習和俞泉風師兄弟二人的言行,以及至寶師門令的強橫所吸引走的注意力,全都回到了荊白的身上。

    荊先生果然不愧是當今玄門江湖上,一等一的相術大師,其風水法陣獨步天下,堪稱無敵!

    以其法陣,硬抗神兵師門令,都可以輕鬆勝出!

    別問大家是怎麼知道的——分析出來的。

    而且大家還忖度,如果不考慮眾人的安危,單純以雙方鬥法來算的話,荊白對付師門令,甚至都不需要傾燃祭己身陽壽。因為,他之前以風水法陣之威,生生把溫朔這樣一個年紀輕輕的玄士,助長成了一個短暫成就天人的世間真仙。

    這可不是胡亂忖度,而是有事實依據的。

    畢竟之前那胖子迸發出的強大的,敢於撼動天威的氣場,是實實在在呈現在眾人眼前的。

    也難怪,荊白當年發出江湖誅殺令,又親自在中海誅殺慕容秋江。

    也難怪,荊白籌備召開玄門江湖大會,將地點選在了湯泉寶的家門口,還要當眾宣其罪,誅殺湯泉寶!

    有這等非凡本領,他有何懼?!

    只是,荊白終究是以江湖道義為先,為整個玄門江湖的復興、繁榮為己任,鐵肩擔道義……為所有江湖人著想,寧肯自己承受重傷甚至身死的風險,又或者傾燃陽壽獻祭,也要盡最大努力,提前佈局謀劃,確保眾江湖玄士的人身安全。

    這,才是大義之所在!

    在這個浩蕩的大時代,玄門江湖的新時代,江湖如若需要,也必然需要一個統領的人物,非荊白莫屬啊。

    呼啦啦……

    不知台下是誰先站了起來,隨即所有人都再也坐不住,紛紛起身,繼而向主席台一角的荊白,躬身施禮。

    「荊先生大義!」

    「荊先生高潔!」

    「當代玄門江湖,有荊先生這般高潔之士,幸甚!」

    「裴某拜服!」

    「雲疆胡群,不敢代表江湖,僅以己身代師門弟子,向荊先生致敬!」

    「……」

    ……

    強撐著站在方桌旁的荊白,見狀忍不住渾身輕微地顫抖著,也不知是傷勢過重體弱撐不住身體長時間站立,還是太過激動了。他保持著神色的平靜,撐在方桌上的雙手離開了桌面,然後腳步虛浮,緩緩地走到了主席台的中間,然後,還是因為傷勢過重,體虛乏力的緣故,用雙手撐住了中間的書桌。

    溫朔已然迎過去,伸手虛扶著荊白,微笑道︰「荊先生辛苦了。」

    荊白向他抱以感激的一笑。

    不是秀,是真心對溫朔,充滿了濃烈的感激之情——在場所有人中,唯有他此刻後知後覺,明白了溫朔突然登場,說出了那麼一番好心不著調的話語,是為了什麼。

    只為了,助他荊白從已然徹底落敗的局面下,重新捧上來,並且捧得更高。

    也可以說,是以一己之力,送荊白登上了復興的玄門江湖上,第一人的寶座。

    從此以後,荊白便可以在玄門江湖上一覽眾山小!

    荊白神色間滿是感激地掃視全場,輕輕抬起一隻手,虛弱無力地擺了擺,輕聲道︰「荊某當不起,諸位江湖同道請坐,荊某體虛乏弱,還請,請諸位,讓荊某坐下說話。」

    眾人聽了這番話,當即趕緊坐下,神色間愈發欽佩荊白。

    那言下之意,自然是諸位你們若不坐下,我又怎麼好意思坐下和大家說話?

    諸位剛才對我的謬咱和恭敬,我承受不起。

    謙遜!

    荊白看向神情尷尬,已然自覺站到了主席台一側的查泉習、俞泉風等人,以及相互攙扶著,與師叔、師兄弟拉開些距離的齊伍春、湯旺二人,輕輕嘆了口氣。

    「查師兄、俞師兄……」荊白猶豫了一下,道︰「荊某佩服,想必,江湖人也能理解二位曾做出的選擇,與荊某為敵算不得錯,助紂為虐,卻也是為師門情義,功過相抵吧,畢竟湯泉寶這些年來持續犯下的罪責,你二人身居外地,並不清楚。」

    「荊先生大度。」

    「多謝荊先生諒解,我師門羞愧……」

    查泉習和俞泉風神情極為難堪地拱手,躬身,態度畢恭畢敬。

    他們,也著實被剛才溫朔的表演,給忽悠了——尤其是,他們本身就清楚湯泉寶持師門令,要對付的是什麼狀況,更何況李復史剛才也給予了那種可能的肯定。

    荊白瞥了眼齊伍春和湯旺,挨個兒點說道︰「齊伍春,忠心可嘉,只是太過愚忠,不知其中所以然,我所說你愚忠,不是指你是否知道你師父湯泉寶的惡行,而是你不知被人利用、愚弄,回去之後,你的兩位師叔想必會告訴你實情的。」

    「湯旺。」荊白神色間透出一股憐憫,道︰「你膝下有三子一女,你父更是為你攢下了萬貫家產,可惜你並不知道,你能有三子一女的福分,是你的父親,以玄法強奪了他人的生命、生機,在不斷地供應助長你個人的氣運,才讓你能擁有了子女,而不再持續家族一脈單傳的命運,你如果想以後和家人有一個平平安安的生活,就不要再鬧下去了,你父親咎由自取,而你,佔盡了便宜,卻無需為此負責,尤其是你的孩子們,雖然得益於別人的生命和氣機,卻是無辜之人,罷了,罷了……」

    說到這裡,荊白似有些厭惡般揮了揮手。

    場間眾人,聽完荊白這一番話,才終於明白了整件事情的來龍去脈。

    原來如此!

    也難怪,荊白會如此大動干戈,非得要當眾誅殺湯泉寶了。原來,湯泉寶竟是做出了此等喪盡天良的惡事。偏生最令人無奈和憤恨的是,即便是知曉了這等惡行,懲處了湯泉寶……已經被害死的人,再也無法復生,已經被奪取了部分生機的人,也無法再挽回生機。

    受益者,卻是無辜者。

    所以,不會受到懲罰。

    這便是無奈,是悲哀,也是殘忍。

    似乎又想到了什麼,荊白看向查泉習和俞泉風,淡淡地說道︰「你們師門的事情,江湖不便過問,自行清查,反思吧,江湖不易……還望二位,以後能多位江湖千年大計著想。」

    「謹遵荊先生教誨。」

    「敢不從命!」

    查泉習和俞泉風恭恭敬敬地向荊白施禮,繼而轉身揮手示意弟子們做事,便當先走下了主席台,幾名弟子走過去抬起了湯泉寶的屍體,另有兩名弟子上前攙扶住整個人癱軟如麵條的湯旺,推搡著神情呆滯的齊伍春,離開會場。

    眾人目送這些人離去,心中不由得生出了一絲莫名的感慨。

    看似實力強大的師門,因湯泉寶的離世,分崩離析的結果,已然從現在開始,便注定了。

    那一枚師門令,誰不想得到?

    查泉習和俞泉風會爭,他們甚至會先殺掉齊伍春、湯旺……

    可他們那麼做,就會失去眾弟子的心,師門之中,所有人每日裡都會戰戰兢兢,相互猜忌、防範著。

    此間事了,溫朔趁著眾人的注意力沒在自己的身上,拉著小鞏項,從主席台的另一側下去,然後在數人詫異的目光注視下,憨笑著悄悄溜之大吉。

    留在這兒沒什麼意思。

    接下來無非是討論什麼江湖規矩,回首過往,展望未來,共謀江湖繁榮等等。

    都是些過場的話。

    實際效用有多大?

    鬼知道!

    「師父,我們為什麼要離開?」鞏項有些不解地小聲問道,一邊不甘心地扭頭回望著那邊人頭攢動的會場——年紀還小他的,對於這種大場面,很是嚮往。

    要知道,那裡坐著的,似乎以代表了整個玄門江湖。

    今天,師父可是出盡了風頭,理當坐在主席台上的,而自己年僅十二三歲,就可以站在師父的旁邊,讓全天下的玄士,都認識自己……年少有為哇!

    「沒什麼意思。」溫朔微笑道︰「鞏項啊,師父之前教過你,江湖這種地方,我們逃不脫,卻也沒必要太過於重視江湖上的那些虛名,因為我們不指望著它。如果被江湖的名聲壓住了心,你就無法享受到生活中更多的快樂,而且,你會很累的。」

    「可荊先生他……」鞏項話說了一半,嘟噥道︰「確實挺累的,唉。」

    「每個人追求的生活目標不同。」溫朔溫和道︰「小項,你有目標嗎?」

    鞏項想了想,老老實實地說道︰「還沒有。」

    「師父的目標很簡單。」溫朔微笑道︰「把玄法都教給你們,也就盡到了傳承的責任,這份責任,就轉到了你的肩頭,我呢,就可以更早些輕鬆快樂地生活了。」

    「為什麼是我?師兄應該和我一起分擔吧?」

    「他和你不一樣……」

    「憑什麼啊?」

    「憑,我是你師父,你得聽我的。」

    「哦。」
as000538 發表於 2019-3-7 16:24
815章 絕密的苟且
  
    正月十二這天,蜀川八盤縣的民眾們經歷了一場終生難忘的異常極端天氣現象。

    晌午時分,原本艷陽高照萬里無雲的天空中,突然間濃雲密佈,電閃雷鳴,繼而下起了瓢潑般的大雨。時,翻滾著的烏雲中,更是詭異地出現了一個巨大的,直徑足足跨越數里遠,暗紅色的恐怖漩渦狀漏斗雲,其間閃電交織如網,恐怖至極。

    更有一道霹雷閃電,如水缸粗細,由天空中那暗紅色漏斗雲中間直落而下,炸裂聲驚天動地。

    這場異常的極端天氣現象,持續時間很短,前後不過十幾分鐘。

    暴雨過後便烏雲散去,青天再現,仿若從未發生過一般。

    事發後,縣、市、省級的氣象部門經過各方面的綜合分析調查研究後,通過媒體及各部門,以嚴謹的科學分析,向民眾解釋了這種極端天氣現象的由來,強調、確認這種天氣現象雖然罕見,但並非什麼地震前兆,更不是什麼天災劫難之類迷信的現象。

    下午兩點多鐘。

    八盤縣緊鄰公園的那處佔地極闊的豪宅內,查泉習和俞泉風,以及麾下眾弟子齊聚在後院大堂。

    婦道人家和孩子們,全都被驅離,不得進入後院範圍。

    堂屋大廳中間,擺放著一張單人床,床上是湯泉寶的屍體,已經換上了傳統的壽衣,蓋上了白布。

    大廳兩側,眾弟子分坐。

    查泉習和俞泉風坐在堂桌兩側的太師椅上,神情冷峻。

    此番玄門江湖大會上發生的事情,他二人深知,需要回來向眾弟子再做解釋,否則,如何能安弟子們的心?

    無論是誰,師父當眾背叛師門,偷襲殺死了師伯……

    都難免心慌慌,意亂亂。

    丟臉啊!

    但這個解釋,卻要慎之又慎,否則不但起不到好的用,反而會讓眾弟子疑心更重,從此師門徹底散去。畢竟,今日的事情是在玄門江湖大會上,當眾而為。

    還有最重要的,師門令。

    應該歸誰?!

    師門令中的秘密,萬一不是自己所忖度分析的那般,萬一……為了爭奪師門令,他們師兄弟二人再鬧出了矛盾,又該如何?

    查泉習和俞泉風對視一眼,兩人心知肚明,搖了搖頭。

    事到如今,師門令中是否有那個思忖中最大可能的秘密,已經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無論有,或者沒有,都要定性為,有!

    想到這裡,查泉習聲音清冷地說道︰「湯旺,你把師門令交出來吧,師門令涉及到師門傳承之密,如今你父親已經仙去,師門需要繼續傳承下去。」

    「交給誰?」湯旺神色猙獰︰「你?還是俞泉風?!由你們這兩個無情無義,背叛師門的混蛋,繼承師門令,做掌門嗎?」

    「湯旺……」俞泉風冷冷地說道︰「你沒有繼承師門玄法的修行,師門令難道還要留在你的手中不成?」

    「我父親,有弟子!」湯旺冷哼一聲,扭頭看了眼師兄齊伍春。

    齊伍春瞇起眼楮,心中一陣激動。

    如果真的讓他持有師門令的話……

    以前他只知道師門令是掌門信物,是師門傳承的至寶,卻從未想到過,這件師門傳承的至寶,信物,會是一件極為強橫,令玄門江湖豪傑無不忌憚的神兵法器。

    現在,一個機會擺在了他的面前,能令如他這般普通的玄士,擁有「天人」境的能力。

    最關鍵的是,他繼承師門令,還可以名正言順!

    師父已經過世,師弟湯旺沒有繼承玄法修為,自然而然不能擁有師門令,而自己,是師父膝下的大弟子,是最名正言順的繼承者——至於兩位師叔,他們修為再高,輩分再高,但他們背叛了師門,背信棄義暗算殺死了師兄……

    僅此一點,他們就沒資格繼承師門令!

    但越是這時候,就越要保持冷靜,不能表現得迫不及待。

    更何況……

    他們剛剛幹完了弒兄的勾當,說明其有喪心病狂的,不惜代價的歹毒心思,這時候不易徹底激怒他們,只要把事情拖延下去,只要,自己真正掌握了師門令!

    齊伍春思忖著這些,眼神從火熱,迅速轉化為冰冷,再到平淡。

    「湯旺,你確定,自己知道師門令裡所有的秘密嗎?」查泉習冷笑著問道。

    湯旺梗著脖子道︰「我雖然不修行玄法,但我知道,甚至,比你們知道的更多!」

    「這一點,我信。」查泉習笑了笑,目光中閃過了憤怒和陰狠。

    「我也相信。」俞泉風看向齊伍春,以及其他的弟子們,輕嘆口氣,道︰「師門令中,不僅僅有師門玄法的傳承之密,還有一個天大的秘密。誰掌握了師門令,誰就可以肆意地憑借師門令的存在,掌控師門中每一個人的性命!比如,湯泉寶大師兄,就可以隨時憑借師門令,取我和查師兄的性命,所以我們師兄弟二人,無時不刻都要隨時服從、效忠於他,不得有絲毫忤逆之心。我和查師兄分析出這種情況時,也曾覺得這很荒謬,不可能,但,今日在玄門江湖大會上,與荊白一系人生死鬥法,當湯泉寶拿出師門令,並催動師門令上的法陣運轉時,我和查師兄清晰無比地感知道了自身生機失控,在不斷地消耗,已經脫離了自我的感知和控制,我們才確定,之前的判斷和猜測,是對的。」

    查泉習點點頭,道︰「湯旺沒有修行玄法,他日後又該如何繼承龐大的家業、財富,如何保全呢?很簡單,以湯泉寶的為人心性,一定在師門令中,刻錄下了齊伍春等人的生機訊息,湯旺只要拿著師門令,就可以隨時隨地,令齊伍春等人聽命於他,且不得有絲毫反抗,否則,他就可以輕易奪人性命!」

    師兄弟各自一番話道出,大廳內,頓時寂靜得落針可聞。

    湯旺整個人都傻掉了。

    他確實知曉其中之密,而且父親曾告訴過他,將來手握師門令,只要滴血認主之後,不論他是否修行玄法,誦咒或者以血侵染師門令,建立氣血直接的聯繫,就可以激活師門令中的玄法,然後,他就可以在任何時候,以自己的鮮血和思維意識,與師門令中的法陣相通,控制師門每個人的生死。

    如此這般,一代又一代,湯家人丁興旺,又有師門眾多弟子扶持保護,從而保湯家世代平安富足。

    這,才是師門最大的秘密!

    而湯旺不知道的是,師門傳承之密,最早在師門之中,其實是公開的秘密,每一任掌門選出下一任掌門之後,會直接言明師門令的絕密,誰繼承了掌門之位,手持師門令,便可以己身氣血與師門令相通,從而與師門令之間產生感應。

    所謂掌門才有師門絕學,其實就是師門令這一最大的法寶,還有師門令中詭奇法陣的控制。

    但自湯泉寶的父親開始,因為玄門江湖長期凋零至那一代,唯余一人,便生出了自私之念,玄法和師門令傳給湯泉寶,父子二人為湯家人丁興旺和百年後的興盛平安,密謀了師門令及本門玄法的傳承,並將其視為最大的秘密。

    誰曾想,師門令亦是本門玄法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查泉習和俞泉風即便是不知其秘,但知曉師門令的存在,亦知道本門玄法能奪人氣機以壯己運,再加上人性本私的天性,師兄弟二人從各方面分析,忖度出了其中之密。

    如此天大的秘密,如今被查泉習和俞泉風公然道破……

    剎那間,湯旺以及死去的父親,還有那早已仙逝的爺爺,全都成了本門所有人憤恨、惱怒的目標。

    我們自幼勤勤苦苦修行玄法,對師門忠心耿耿,更是為湯泉寶,為師門之利益,在此次玄門江湖大會上,豁出性命要與勢力強橫的荊白一系,生死鬥法!

    可是,我們一直以來,在湯泉寶一家三代人的心中,都只是一個可以利用的工具!

    一個,可以隨時奴役,掌控生死的奴隸!

    一個,終身,甚至世代都要為他們服務的下人?!

    便是對師父最為忠心耿耿,如今還希冀著得到師門令的齊伍春,也懵了,氣得渾身直打哆嗦。

    怎麼會這樣?!

    氣怒之下的查泉習,狠狠地在桌子上拍了一下,起身大踏步到湯泉寶的屍體前,指著屍體怒目圓睜著說道︰「今日,我和俞師弟在全天下的江湖玄士面前,寧肯背上一生的罵名,也要動手殺湯泉寶,為什麼?是因為我們只有這麼一次機會,錯過了這次機會,就要世世代代為湯家所奴役,可我們,為了師門聲譽,又不能向天下人解釋,只能忍辱負重,只能,在我們師門內講述……」

    「為,為什麼?」齊伍春木然問道。

    查泉習冷冷地看向了他,道︰「莫說湯泉寶修為深厚,便是湯旺掌控師門令,想殺他又談何容易?他在死之前,難道就不會發瘋,向師門令傳達殺死我們所有人的意識嗎?」

    俞泉風嘆了口氣,道︰「今日當時,湯泉寶氣機精神全在敵對一方身上,師門令已然法陣全開,同樣將法陣效應凝聚,從而給予了我們極為短暫的,突襲時機。」

    「我們在一瞬間斷了湯泉寶的氣機,也斷了他與師門令之間的聯繫!」

    「如此,我們才能保命,才能在以後,活得有尊嚴!」

    「而不是,世世代代活得像是一條狗……」
as000538 發表於 2019-3-7 16:26
816章 孽果

    一腔憤怒宣洩之後,看著眾人神色間難以消解的惱恨,查泉習和俞泉風對視一眼,暗暗點頭。俞泉風走到了湯旺的面前,輕嘆一口氣,道︰「你,也是個可憐人啊,湯旺……」

    「啊?」湯旺眼神中滿是驚恐地看著俞泉風,旋即回過神兒來,趕緊噗通一聲跪下,痛哭流涕道︰「是是是,三師叔,我也是個可憐人啊,我真不知道這些事情,我打小父親就不讓我修行玄法,我,我就是廢人一個……」

    查泉習冷笑道︰「是麼?師門令的秘密,你可是知道的,你父親,也告知與你了!」

    「我,我不知道這個秘密啊!」湯旺趕緊否認道,繼而趴伏在地哆哆嗦嗦著。

    「你不知道?」查泉習冷哼一聲,道︰「剛才,你對於師門令的爭奪,可是表現得很積極啊,如果你不知道這個天大的秘密,為什麼還要拼了命爭奪師門令呢?」

    湯旺渾身如篩糠般打顫,卻是關鍵時刻為了保命腦筋轉得飛快,哀嚎著解釋道︰「二師叔,三師叔,眾位師兄弟,我是真的不知道師門令中,還有這樣的秘密啊,我如果知道,我,我如果知道的話,我現在怎麼可能不用師門令,要挾你們啊?」

    此言一出,倒是令大多數人都皺眉思忖。

    說來也是,如果真如查泉習和俞泉風所言,師門令中有那麼歹毒的絕密,此時此刻,湯旺應該已經與師門令形成意識上的溝通,從而將所有人都幹掉,才能保住他的性命啊!

    「那是因為你試過了,卻無法和師門令產生溝通。」查泉習毫不留情面地揭破了湯旺的心思。

    湯旺瞪大了眼楮︰「你,你做了什麼?」

    查泉習冷笑道︰「很簡單,以你父親的氣血生機為引,將師門令暫時封禁。」

    「你……」湯旺目眥欲裂。

    「所以說,你是一個可憐人。」俞泉風微微一笑,道︰「你的親生父親,一直都防範著你,他若不死,誰也無法掌控師門令絲毫,哪怕是,他這次參加玄門江湖大會,自知生死難定,提前將你的氣血與師門令進行了融匯貫通,但仍舊在他的氣血生機為斷之前,牢牢地把持著師門令,所以當我和你二師叔聯手拿下你父親時,就已然在他氣機斷絕的瞬間,拿捏了他的一絲氣機,封禁了師門令。」

    原本跪在地上的湯旺,頓時癱軟倒地,最後的一絲希望,也徹底破滅了。

    齊伍春怔怔地看著癱軟在地,一臉絕望的湯旺,他的雙眼中,透著比湯旺還要絕望的迷茫,還有沖天的怒火,一雙眸子都開始發紅了——自己忠心耿耿,對師父、對師父的兒子,自己的師兄,無比忠心,哪怕是在眾叛親離之時,面對著兩位師叔這樣的強敵,自己仍舊決絕地選擇了誓死忠心。

    可到頭來,被師父利用,被師父的兒子,這個不修玄法的師兄所利用,被他們父子欺騙……

    師父,湯旺,他們根本就沒考慮過給予我什麼。

    他們只是在一味地,利用我!

    我圖什麼?

    我活了三十多歲,在他們父子心中,就一直是條忠心耿耿的傻狗?!

    「所以……」俞泉風蹲下身,神色和藹地看著癱軟在地滿臉絕望的湯旺,柔聲道︰「把師門令交出來吧,我和你二師叔,需要仔細研究師門令中的法陣,將一應對師門眾人不利的因素盡數除去,再決定,師門傳承應如何維持。」

    「我,我交,不……」湯旺使勁縮著身子,把胸口抱得緊緊的,恐懼萬分地說道︰「我交出了師門令,你們,你們就會殺了我的。」

    查泉習冷笑道︰「你不交,就不能殺你了麼?」

    「我……」湯旺嚇壞了,一咕嚕爬起來,砰砰砰在地上叩頭︰「別殺我,我求求你們了,別殺我,不要殺我……我還有好幾個孩子,我,我得養活他們啊!」

    「如果,你想讓他們好好活著,不讓湯家斷子絕孫。」俞泉風微笑道︰「就把師門令交出來,然後自盡吧。」

    「不,我不死,我怎麼能死啊?」湯旺恐懼萬分地哀嚎道︰「別殺我,讓我活下去吧,我不會玄法,我就是一個普通人,我不會給你們帶來任何威脅的,我以後什麼話都不說,我一定保密,我,你們就當我是一條狗,我肯定不會說什麼的,我絕對不會再找你們的麻煩,我,我躲得遠遠的,我求求你們,求求你們……」

    查泉習皺眉道︰「湯旺,你的老婆孩子,知道這些事情嗎?」

    「啊?」湯旺忙不迭搖頭道︰「不,他們都不知道,我爸也不讓告訴他們,他們絕對不知道,只知道我爸是神師……其它的,他們一概不知,真的。」

    「唔,那就好,你自己死就行,他們可以活下去。」查泉習哼了一聲,道︰「放心吧,家產會留給他們,我們一分錢不要,他們可以活得好好的。」

    剛才還不斷哭泣磕頭哀嚎祈求的湯旺,此刻好似耗盡了氣力,又好似知道,自己無論如何也活不成了,頓時整個人再次癱軟倒地,雙眼空洞地望著天花板上明亮的水晶吊燈,一手從懷中掏出了師門令,往地上一摔,哽咽著說道︰「別殺我,讓我活下去好不好?還有我的老婆、孩子,他們都是無辜的,而且我爺爺、我爸做那些事,我根本沒有參與,我,我沒有修行玄法啊!」

    查泉習和俞泉風同時伸手去拿落地的師門令,但隨即又同時收回了手。

    兩人尷尬相視一笑。

    「師兄,你拿著吧。」俞泉風微笑道。

    「還是你拿著吧,師弟。」查泉習道︰「你我二人還要共同參研,才有更大可能解開師門令中的法陣之密。」

    「師兄……」

    查泉習打斷俞泉風還要推讓的話,皺眉嚴肅地說道︰「師門遭逢如此大難,你我師兄弟難道還要因此心生猜忌,互不信任嗎?那,我們的師門就真的會分崩離析,就此徹底消亡了。」

    「師兄!」俞泉風大受感動,點頭道︰「那我就先收起師門令,師兄你取了湯旺的鮮血生機,你我明日便共同去往你的住處,共同參研師門令之密。」

    「好。」

    查泉習點點頭,繼而踏步上前,一巴掌狠狠地抽在了湯旺的臉頰和鼻子上,當即使得湯旺鼻血橫流。

    查泉習從懷中摸出一枚玉扳指,左手掐決默誦法咒。

    玉扳指遞到湯旺的鼻子跟前,那流出的鼻血便好似活了的蟲子般,扭曲著脫離了湯旺的皮膚,鑽入玉扳指中。

    很快,查泉習便將玉扳指收回懷裡。

    與此同時,俞泉風也將地上的師門令撿起來,揣入懷中。

    兩人默然起身。

    查泉習神色冰冷地看著躺倒在地神情木然,便是剛才被扇出了鼻血,都沒有動彈絲毫,也沒有發出一絲聲音的湯旺,道︰「明天,和家裡人吃過早飯後,自盡吧。」

    「如果你想讓他們好好活著,就不要告訴他們,不該讓他們知道的事情。」俞泉風道。

    湯旺閉上了眼楮。

    淚水從眼角滑落,他卻無動於衷,放佛死了一般。

    查泉習和俞泉風轉身便走,眾弟子急忙起身跟上。就在這時,齊伍春的師弟突然悲慼戚地喚道︰「二師叔,三師叔,我,我和齊師兄怎麼辦啊?」

    查泉習和俞泉風停下腳步,對視一眼後,默然點頭。

    俞泉風扭頭道︰「跟我們走吧,以後……伍春你跟了你二師叔,小莫你跟了我吧。」

    「是!」

    被換做小莫的弟子,趕緊恭恭敬敬地小跑過去。

    齊伍春卻並未動彈,而是皺眉看著他們所有人,淡淡地說道︰「我如果不跟你們走,是不是會被滅口?」

    俞泉風一愣。

    查泉習微笑道︰「伍春,我很欣賞你的骨氣,還有你的堅持……可惜,正如你三師叔所說,你也是個可憐人啊!罷了,你既然不願意隨我們去,自行離去便是,從今天開始,我和你三師叔做主,將你逐出師門,也算是還了你自由身。」

    齊伍春怔住。

    「但你切忌,要保全師門的秘密,否則,縱使天涯海角,我們也會追查到你。」俞泉風說到這裡,輕輕嘆了口氣,轉身便走。

    查泉習也沒再多說什麼,搖頭離去。

    齊伍春怔怔地目送著他們走出了堂屋的大門,邁下了台階之後,這才極為感動,又心生歉疚地向著二位師叔和眾師兄弟的背影,深深地鞠躬,久久不肯起身。

    待眾人終於消失在通往前院的圓門口,齊伍春才緩緩起身,看著躺在地上一動不動的師兄,神情苦澀地說道︰「為什麼?」

    湯旺雙眼空洞地望著天花板上的吊燈,不說話,也不看齊伍春一眼。

    齊伍春並不介意,事到如今,也沒什麼好介意的了。他邁步走到了師父的屍體前,伸手揭開了蒙著屍體的白布,露出了師父那張毫無血色、泛青的臉龐。

    「師父,你真的該死!」

    齊伍春輕聲說道,繼而臉上浮起了一抹猙獰的笑容,然後呸地一聲,在死去多時的湯泉寶那張臉上,吐了一口帶血的濃痰。

    沒有把布蓋上,齊伍春昂首闊步往外走去。

    躺在地上的湯旺仍舊沒有絲毫動靜。

    許久之後。

    湯旺掙扎著起身,神情麻木地走到了父親的屍體前,伸手將白布蓋住了父親的頭臉,忽然咧嘴露出了歡快的笑容,他解開褲子,對著父親的頭臉,嘩啦啦尿了一大泡……

    一邊尿著,湯旺一邊肆意地大聲笑了起來。

    淚流滿面。
as000538 發表於 2019-3-7 16:27
817章 此地宜久留

    玄門江湖大會,總計召開了兩天。

    期間眾人對湯泉寶之死,查泉習、俞泉風師兄弟的後期懲戒等各方面展開了討論,包括那些曾公然與湯泉寶為伍,要和荊白一系針鋒相對生死鬥法的玄士,也受到了江湖眾人激烈的批判。

    俗話說樹倒猢猻散,牆倒眾人推,湯泉寶死得如此蹊蹺和憋屈,對於那些曾經靠攏他的玄士來講,其打擊的力度可謂空前——如若湯泉寶是在鬥法中死在了荊白一方的玄法攻擊下,也便罷了,技不如人、勢不如人,己方落敗嘛。

    雖敗猶榮!

    可湯泉寶死在了兩個師弟的偷襲中,而且兩個師弟又公然指斥了湯泉寶的罪責……

    這下,投靠他們的玄士,等同於被直接掛在了二道槓上。

    被賣得如此徹底!

    事情到了這一步,誰也不是傻子,在大會上紛紛表示了懺悔,堅定地表示他們是被湯泉寶欺騙,被蒙蔽了雙眼,從而做出了極為不理智的錯誤行為,他們願意為自己這次的錯誤認知和行為而承受相應的代價,誠心接受眾江湖玄士的批評。

    更有甚者,坦率地承認了這些年來,曾經犯下的一些錯誤。

    不過,他們很聰明地將錯誤淡化,縮小,並為自己準備了充分的理由,當然了,他們還是為此感到了內疚,願意回去之後從各方面對被害者予以相應的補償等等。

    當這些玄士們做出了這般表態時,所有江湖玄士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荊白的身上。

    這位借風水法陣可比天人的大師,到底是什麼態度?!

    如果他想要就這些事調查、嚴懲……

    挾剛剛取得鬥法大勝之勢,且威望初至江湖巔峰的荊白,絕對稱得上一言九鼎,哪怕是他身負重傷無法親自動手,只要他一句話,絕對會有就很多人為他下這份狠手。

    在批判和懺悔聲中,荊白保持著沉默,以傷重需要療養為由,沒有參與到大會中,直到第二天下午大會即將結束時,才出現在了玄門江湖大會的主席台上。

    氣色不佳,體虛乏力的他,神情淡然地向整個江湖,表述了他的想法︰

    「江湖剛剛復興,不想讓凋零二百餘年的江湖再遭受任何損失。」

    「以湯泉寶之死為警示,眾江湖通道引以為戒,為玄門江湖千年大計為重,從今以後,在俗世社會中生活,不得輕易以玄法為禍,加害尋常人。以玄法牟取私利是人之常情,但凡事要一個度,要清楚在這個過程中,害人之心不可有。」

    「荊某人籌辦玄門江湖大會,不是為了立下太多的規矩束縛同道的生活自由,而是要讓大家清楚,凡事都要講求道義,遵從善心,為江湖大義著想!」

    「江湖不易,切莫讓玄門江湖,受世間警惕、恐懼、憎惡……」

    「真到了那一天,才是江湖最大的禍患!」

    「我輩肩負江湖復興、繁榮之重任,肩負玄法傳承、師門光耀之重任,維護江湖大義,既是為了自己,也是為了後代,為了整個江湖的千秋大計!」

    「人生匆匆,不過百年,恩怨情仇相報何時了?」

    「謹以此,警醒江湖,忠告諸位……」

    「且如近日來諸位所言之事,之實,便既往不咎。繼往開來,諸位好自為之,當時時警醒,日日自省己身。」

    「荊某人提議,從今以後,每五年一屆玄門江湖大會,召開地點便在此處。」荊白說到這裡時,面帶溫和的笑容,道︰「還望諸位鼎力支持,為江湖,為道義!」

    ……

    月華如霜。

    這幾年在京城幾乎再也看不到的漫天繁星,和橫貫長空的銀河,在蜀川的山中,晴朗的夜晚,卻可以格外舒心地觀賞星空,且山中清幽靜謐,環境格外怡人。

    臥狐嶺村西那條向山上的小路旁,時而會有山石凸出,山民們千百年來依著著凸出的部位,休整出的開闊休息之地。

    溫朔斜倚著坐在一塊石頭上,神情幽幽地叼著煙觀賞美麗的星空。

    玄門江湖大會已然結束,很多江湖人士結束當天的傍晚,便匆忙離開了臥狐嶺。

    古往今來,便是江湖人士也要為生計而奔波。

    又有幾人如小說中的江湖人士那般,仗劍天涯路,瀟灑恩怨情仇?

    一分錢憋死英雄漢,沒有錢你憑什麼出去瀟灑雲遊天下,憑什麼仗劍天涯路?

    就算是丐幫也得先果了腹!

    這處半懸空的空曠處,大約有四十多平米的樣子,邊緣有突兀凌空而長的松樹,周邊更有嶙峋怪石。中間相對平坦處,顯然有著人工開鑿修整的痕跡。

    此刻。

    荊白、鞏一卦、洪裳、馬有城、靳遲銳、鞏項五人都在平台上閑聊觀景。

    聽著他們談及五年一屆的玄門江湖大會,就定在了臥狐嶺召開,溫朔便扭頭笑道︰「荊先生,你是不是打算把臥狐嶺村給整個兒買下來啊?這個想法不錯。」

    「我個人可沒那麼大的實力。」荊白笑道︰「這件事我提前就曾考慮過,過兩年傳訊江湖,又江湖玄士共同出資,把臥狐嶺村買下來,還得把村子裡各家各戶都進行相應的修繕工,聘請村民們日常打理,清掃養護。除此之外,還要就近選擇一處地方,投資為村民興建房屋,便於他們搬遷才可以……說起來似乎容易,做起來可就難咯,更何況,山路難行,此地交通太差了。」

    「那你為什麼還要把地點定在這兒?」溫朔翻了個白眼。

    「意義。」荊白淡然道︰「江湖復興的象徵性意義,很重要,這是第一屆江湖大會啊。」

    說著話,他流露出了極為感慨的神色。

    溫朔忽然想到了一件事,然後皺眉認真地思忖了一番後,道︰「在玄門江湖上集資做這件事,且不說會因此出現各種矛盾,誰樂意不樂意,將來的管理、籌資也是個長期的問題,瑣碎的事情更多,很難管理的。另外,你以什麼名義,去購買整個村子,然後再去另外購一塊地,為村民投資建房?地方政府會同意麼?」

    「這……」荊白面露苦笑。

    他確實沒有想過這麼複雜的問題,只是一個初步的構想而已,但是,將臥狐嶺設為玄門江湖大會的固定地點,在他心裡是不容更改的決定——所謂象徵性的意義,何止是對玄門江湖的意義?更是對他來講極富意義的事情。

    那是名垂青史的紀念!

    此地,已然有了他荊白深刻的烙印。

    他甚至已經考慮到,將師門立在此地,從此師門重建,在玄門江湖上一枝獨秀,光宗耀祖!

    這是何等的榮光和功績?

    人生在世百年,求的,不就是名利麼?

    溫朔早就猜到了荊白的這些不便與人言表的心思,他好似扯閑篇般說道︰「不是我捧你啊老荊,那天看到你兒子在祠堂裡教學,我是真的被打動了,不知道你有什麼感想?」

    「嗯?」荊白有些不明所以,溫朔這話題轉折得也太快了些。

    「人生於世,總要做些什麼,老話說能力越大,責任越大,山裡的孩子們苦啊。」溫朔輕嘆了一口氣,頗有些悲天憫人的意思,繼而說道︰「我看不如這樣,先是以捐資助學的名義,和八盤縣的地方政府部門接觸,談談,然後把臥狐嶺這個村子,還有周邊的山山水水,全都買下來,唔,應該說是租下來,租個幾十年,搞旅遊開發的投資,這種事兒有利於地方經濟的發展,而且招商引資對於這種相對貧瘠的地方來講,是求之不得的好事,如此一來,我們就能和地方政府合,順利地拿下臥狐嶺村,由地方政府做其它方面的安撫工,新村尋址,村民的整體搬遷,以及修路……」

    荊白點了點頭,旋即又皺眉道︰「投資太大了。」

    「這是在做生意,順便還能解決我們的需求。」溫朔笑道︰「把旅遊開發搞出來之後,其一我們可以靠旅遊經營的收入,以經營來養人、養地;其二,交通便利,旅遊業發展起來,還能提升當地的經濟發展,山民們有了錢,孩子們才可以去上學的。」

    荊白默然點頭,仔細思忖著。

    洪裳插嘴道︰「現在本來就是義務教育,用得著我們去投資助學嗎?」

    「老洪,你知道個屁!」溫朔對洪裳這個大臭嘴,可沒什麼好語氣,張嘴就懟,道︰「你在這兒多住幾天,好好看看就明白了,哦對了,你兒子就比你更懂!」

    洪裳一臉糊塗,本想反罵溫朔的,但既然提及到了他的兒子……他心情頓時好了許多。

    「不過,投資確實很大。」溫朔看了看在座各位,道︰「我們共同出資,合吧?」

    「我沒錢!」洪裳撇嘴乾脆地說道。

    「唔,不強求。」溫朔微笑著看向馬有城,道︰「馬爺,您不是想著搞一個特色的住宿環境嘛,喏,咱們一起投資,在這兒搞旅遊開發,權且當自己將來休閑度假之地,如何?」

    馬有城毫不猶豫地點頭道︰「沒問題。」

    「鞏大師呢?」溫朔笑道。

    鞏一卦笑道︰「我可不像你們那麼有錢,但,給我少留點兒股份吧,算我一個。」
as000538 發表於 2019-3-7 16:28
818章 此一時,彼一時

    「遲銳,你盡快就此寫一份計劃書,給黃總和彥總發過去,咱們回到京城就馬上開會討論可行性,不,不是可行性,而是必須做。」溫朔起身對荊白和馬有城說道︰「有玄門江湖這批人養著,咱們各自生意上再拉攏些熟人搞搞宣傳,旅遊的生意應該不會差到哪兒去。當然,要做好賠錢的思想準備,即便是不考慮利潤,在地方搞投資和助學的事情,也能提高我們公司的知名度和社會信譽,這本身就是一筆財富。而且不需要我們刻意的宣傳,政府會幫我們的。」

    荊白稍思忖,雖然其中的門道一時間還無法完全想清楚,但對於溫朔的商業頭腦,他是極為欽佩和信任的,所以當即點頭道︰「好吧,那咱們的股份比例……」

    似乎也察覺到現在提股份比例不合適,他略帶歉意地補充道︰「我的意思是,幾位都參與麼?」

    「老洪他不幹啊,唉。」溫朔瞥了眼洪裳。

    「我,我出力行不?」洪裳苦著臉說道︰「你們又不是不知道,我是真沒錢……」

    荊白笑道︰「也罷,不管最終需要投資多少,我個人出讓總股份的百分之一,贈予老洪。」

    「這,這不合適。」洪裳訕訕地說道。

    溫朔突然就後知後覺,自己表現得太積極,太過了……搶了荊白的風頭,這不合適——無關乎情義的問題,而是為人處事應該做,和不應該做的問題。

    想到這裡,他豎起大拇指讚道︰「靳先生仗義,老洪啊,要我說你就聽荊先生的,如果心裡實在過意不去,就盡量拿錢,一萬也是它,十萬也無所謂,啊。」

    「那……」洪裳又看向荊白。

    荊白笑著點點頭︰「是我疏忽了,真讓你一分錢不拿,反倒是對你不夠尊重,老洪啊,你盡量拿,越多越好,哈哈。」

    「成!」洪裳咧嘴憨笑︰「他娘的,老子回家砸鍋賣鐵去。」

    眾人皆開懷一笑。

    荊白看了看溫朔,卻發現溫朔似乎沒什麼要說的,於是坐在石頭上擺擺手,道︰「那咱們就大概先商量下,預估要投資多少錢,然後各自能出多少,大概的比例估算出來。」

    溫朔微微皺眉,卻沒有開口說什麼。

    這種事兒……

    就憑他們幾個大股東坐在這裡,便估算出要投資多少錢,大致的股份比例?

    換做以前,溫朔興許還真就會一拍腦門兒就同意了。

    他以前也確實經常這麼幹。

    但如今的溫朔,卻很清楚這種大手筆投資的事情,股份比例可不能隨便預估,更不能隨口道出要投資多少錢,盡可能多別少了,因為那是胡鬧——資金牽扯的數額大了,小數點後面的數字都可能動輒幾百萬,如果不提前把賬目算清楚,必然會導致將來矛盾的爆發。

    多少好朋友甚至親兄弟,就是因為合夥做生意沒有提前把賬算明白,最後鬧翻了的。

    就在這時,馬有城開口道︰「荊先生,這項投資我粗略估算,至少也需要準備兩個億的資金,你打算怎樣做預算?就憑我們這些不專業的人士,在這裡隨口湊整計算比例嗎?」

    「兩億?」

    洪裳瞠目結舌,他倒是考慮四處借錢,湊幾十萬出來的。

    鞏一卦也駭了一跳。

    便是荊白,也皺緊了眉頭,面露詫異道︰「馬爺,真需要這麼多錢?」

    問完這句話,荊白又看向了溫朔。

    溫朔聳了聳肩,道︰「我剛才估算,兩億遠不夠,如果我們不想預算過於緊張的話,就得籌備兩億五千萬甚至三個億的資金。整體村莊搬遷,新居的籌建,舊村的改建、修整,一些必要設施,包括傢俱,電器之類的,還有旅遊環境的各項配套設施。耗資最大的,是修路,這可是山路啊,要修出一條從臥狐嶺至鎮上,能夠通車的公路,起碼可以雙向行車吧?十幾公里的山路,簡直就是個無底洞。而且我還是按照八盤縣這裡整體經濟條件差,修路的話從人工等各方面統計,造價相對要低許多,而且只是將現成的小路擴建。如果是在發達地區,僅僅是這樣的山路,沒有幾個億,都修不出來。更不要說,我們也許還得考慮,和地方政府合,直接修通臥狐嶺至八盤縣城的山區公路,那樣的話,預算資金更是要達到十幾億以上。」

    「沒必要沒必要。」荊白忙不迭搖頭擺手地說道︰「由市裡到鎮上有現成的公路,再由鎮上到臥狐嶺,更便捷一些,誰還去八盤縣城那窮地方?」

    「所以……」溫朔微笑道︰「其實能減少投資最好不過了,我的意思是,今晚先不要談股份,我們確定了要做這件事,那麼大家回去後就開始盡可能籌措資金,越多越好,以備不時之需。然後,我們再共同組建一個專業的工組,和地方政府洽談,瞭解地方各方面的情況,比如地方合適的搬遷村落選址,比如公路造價,地方政府比我們更懂,更專業,再者,還有一項助學捐建學校的事情,總而言之,我們要盡可能地節省資金,又要盡可能準備好充分的資金。」

    荊白皺緊了眉頭,細細思忖著。

    溫朔扭頭看了看馬有城,也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樣。

    於是溫朔心思電轉,笑道︰「這只是預算,也許還用不了這麼多的錢呢,那,咱們都是老朋友了,你們也瞭解我,在花錢這方面最是摳門兒吝嗇,所以,我會盡全力為大家省錢的。」

    幾個人就都笑。

    溫朔說話間,已然改變了之前的心裡主意,道︰「荊先生,我有一個提議,要不,說出來聽聽?」

    「嗯,你說你說……」荊白立刻點頭說道,心裡頗為愉悅——至少,溫朔有什麼想法,在未表達之前,先行詢問他,是否可以了,這份尊重很讓人受用。

    其實荊白以往並不在意這種小事。

    可如今的他,不同於以往,剛剛在過去的玄門江湖大會上,大獲全勝,難免會有連他自己都意識不到的心裡膨脹。更何況,決定將臥狐嶺設置為玄門江湖大會的固定地點,而且師門也要建立在這裡,他內心中對臥狐嶺,已經有了一種屬於自己私人物品的執念。這股執念,讓他一想到別人參股共同投資建設,就會很不舒服,但形勢比人強,他自己根本拿不出這麼龐大的資金。

    「荊先生剛才說得有道理,所以,我們可以先談談股權分配的問題。」溫朔微笑道。

    「溫朔,你開什麼玩笑?」馬有城不滿道。

    「馬爺,您聽我把話說完。」溫朔擺擺手,笑道︰「臥狐嶺的開發,源於玄門江湖大會的成功召開,而荊先生如今,雖然沒有公認的實名,但確確實實有玄門江湖盟主的威望和聲名了,這一點必須得承認。所以,旅遊開發投資的問題,我想,先不提需要多少資金,單說股份的話,荊先生可以佔百分之三十五的股份,你我各佔百分之二十五,鞏大師佔百分之十五。另外,荊先生承諾給老洪百分之一的股份,那是他們倆人之間的事兒。我們可以先這樣定下來,至於落實下來具體需要多少資金時,各自想辦法,如何?」

    馬有城皺眉看著溫朔,稍思忖後,點了點頭——他相信溫朔,起碼,不會和荊白聯手坑他。

    荊白也皺眉仔細盤算了一番後,道︰「如果按照你剛才的估算資金,百分之三十五可能要上億的資金,我很難拿出來的。但如果,像你所說的,投資總額能盡量節省一部分的話,或許,我還可以多佔百分之五的股份吧?」

    馬有城頓時面露不滿,正待要說什麼,溫朔卻笑著擺手示意他別說話,道︰「那這樣,荊先生百分之四十,馬爺百分之二十五,我百分之二十,鞏大師百分之十五,如何?」

    此言一出,荊白頓時面露尷尬,道︰「我不一定能拿得出……」

    他知道,自己剛才的話有些過分了,可內心那股衝動,對臥狐嶺的佔有-欲-望,逼著他好似有些不由自主般講述了出來。

    他更沒想到,溫朔乾脆地把自己的股份讓出了百分之五給他。

    「差不多,你在京城有那麼大的物流園區,做抵押能從銀行貸款幾個億吧?」溫朔笑道︰「當然我只是舉個例子,不是真讓你去貸款,總之,你自己想辦法,來我這兒借錢也行,只要我有,肯定借給你……股份的事兒,這麼定你看行嗎?」

    「好!」荊白當即爽快答應下來。

    溫朔又道︰「另外,咱們每個人都要提前做好心理準備,將來可能會賠錢,還有,這項投資由於涉及到各方面的建設,尤其是修路,所以短時間內不可能有回頭錢,很可能需要至少兩年,甚至三年以後,臥狐嶺的旅遊產業才能正式運營。」

    眾人盡皆點頭。

    荊白忽而想到了什麼,笑道︰「這是不是也意味著,我們的資金可以分批次投入,而不是一次性準備充足的資金?」

    馬有城露出了鄙夷的神情。

    溫朔開懷大笑,點頭道︰「對對對,剛才我疏忽了這一點,資金可以分批次投入嘛,大家也不用太過緊張。不過,先前還是要準備三千萬的啟動資金,咱們再組建一個股份公司。」

    「好,我看行。」

    「那就這樣辦。」

    「可以。」

    大家紛紛點頭贊同。

    忽然,一直都在旁邊保持沉默,禮貌懂事地不去攙和大人講話的小鞏項,語氣有些驚訝地忍不住插嘴道︰「爸,你口口聲聲地答應著,你有那麼多錢嗎?」

    眾人一愣,都看向了鞏一卦。

    鞏一卦尷尬地笑笑,道︰「可以,可以分批次投入嘛,平時節儉一些,省出點兒來,應該差不多,實在不行,就,就借你師父錢,他有錢。」

    眾人忍不住爆出了笑聲。

    但再看鞏一卦,眼神中卻多了些欽佩和羨慕——誰能想到,鞏一卦會這麼有錢?

    每個月開三卦……

    真真是一卦千金嗎?
as000538 發表於 2019-3-7 16:28
819章 善心,還是利益?
  
    在蜀川八盤縣臥狐嶺捐資助學的事情,溫朔回京之後,就立刻和黃芩芷、彥雲召開會議討論。

    他已然決定,如果黃芩芷和彥雲反對的話,就自己出資。

    反正這事兒必須去做,拋開這條放長線釣大魚的江湖利益問題不提,僅是考慮到那裡求知若渴的孩子們,溫朔就覺得,自己著實有必要把這件事做成。

    胖子對彥雲和黃芩芷說︰

    捐資助學對於我們來說不難,無非是花上幾十萬,一兩百萬建一所學校、兩所,三所學校。

    可建了學校之後呢?

    孩子們就一定能上學嗎?

    如果是的話,地方政府早就勒緊了褲腰帶也要把一所所學校建立起來,這種功在千秋、百年樹人的事情,但凡有點兒良心,誰都要去鉚足了勁做的。

    可殘酷的現實卻是,學校建起來了,孩子們仍然無法上學!

    因為在貧困偏遠的山區裡,哪怕是義務教育之下,諸多家庭受經濟條件的限制,以及傳統落後的思維觀念影響,孩子們,尤其是女孩子,根本沒機會進入校門,或者早早輟學回家幹農活,干家務,為家裡減輕所謂的負擔。

    但如果貧窮的山民們能夠掙到錢,家境可以稍稍寬裕一些時,他們會怎麼做呢?

    為人父母者,對孩子絕對有著無限的,無條件的愛!

    當他們的整體經濟開始增長,當有人給孩子穿上乾淨的衣服,給孩子背上嶄新的書包,送孩子到嶄新的學校學習知識時……看到這一幕,誰不想讓自己的孩子也擁有這一切?

    無論是出於個人的攀比心理,還是對孩子未來的傾注,不可否認的是,誰都希望孩子能更好。

    而此時,他們的認知、意識,也就有了潤物細無聲的提高。

    再從教師的角度來講,一所嶄新的學校,就能讓老師心情愉悅地甘願留下來,為祖國培養花朵嗎?

    不!

    那種無私而高尚的人不能說沒有,只是太少了。

    我們的社會不能單純地去苛求教師必須擁有絕對無私和高尚的人格——嶄新的教學環境,周邊卻窮困潦倒,想買件衣服,買一雙鞋都要奔波幾十里山路,日常生活中電力都無法完全敞開了供應,茅廁是近乎於純天然的,洗澡都要隨時留意會被人看到……

    能留得住人嗎?

    所以,地方整體經濟的發展,才是解決這些問題的根本。

    誠然,在很多人看來這些現實不是我們所能解決的問題,但能解決一點,一地,總歸是好的。

    取之於民,用之於民!

    能力有多大,責任便有多大,我們不能單純地一味追求財富的增長,追求淺薄的精神富足,而是要不斷地讓自己的精神去昇華,去站在更高的思維角度追求更高的精神。

    當然了,也要量力而行,盲目地追求精神的昇華,去幫扶……自己卻吃不飽肚子了,你又能幫得了多少人?

    沒準兒最後還是幫倒忙呢。

    胖子這番簡短的講話,深深地觸動了黃芩芷的內心,也令向來沒有在這方面思考過的彥雲,感到羞愧,並一改以往對溫朔秉性的個人觀感,心裡甚至還有些欽佩、敬服。

    「我同意。」黃芩芷認真地說道︰「而且我建議,公司內部的財務再單獨劃出一項長期的捐資助學開支,每年……一百萬吧?」

    胖子駭了一跳,搖頭道︰「這個再議,先把旅遊開發的事情辦好。」

    彥雲道︰「以總公司的名義,還是以網校的名義?」

    黃芩芷很乾脆地說道︰「以朔遠網絡技術培訓學校的名義吧,有助於提升朔遠網校的知名度,畢竟,朔遠控股的知名度提升,其實際效益不如朔遠網校,也許這次旅遊開發的投資,以及捐資助學事項完成後,我們還可以在蜀川省會建分校。」

    「好,很好!」胖子樂呵呵地拍手稱讚。

    這人啊,再如何聰明也不過是一顆腦袋,想面面俱到那未免也太累了些。

    如果一個聰明人身邊,多幾個聰明人相互幫襯著……

    呵!

    什麼事兒解決不了?

    彥雲微皺眉道︰「可是資金問題……雖然這方面的投資所需資金,對於我們來講問題不大,但,這是一個長期的投資,短時間內不會看到效益,甚至,我個人對這塊旅遊產業開發的盈利,不看好,投資和收益成效比例,太低了。」

    溫朔微皺眉思忖著。

    他不得不承認,彥雲說的是很現實的問題。

    公司做的是生意,要看到有效的盈利,相對比來講,開發臥狐嶺的旅遊項目,其盈利並不可觀,至少目前看來,很低。而同樣的資金投入,置換到朔遠快餐連鎖、朔遠網校、朔遠軟件的開發方面,其盈利目前都是相當可觀的。

    「盈利是雙重的,不能只看單純的資金和資產效益。」黃芩芷道︰「剛才我說過了,我們捐資助學,投資地方,會提升我們的聲譽,直接提升品牌的知名度,從這方面來看的話,算是一筆很划算的投資,畢竟……咱們做廣告也是需要投入很多錢的。」

    溫朔皺眉點頭,一邊思忖著這裡面的對比效益。

    彥雲想了想,對黃芩芷的建議予以了認可,便玩笑著打趣道︰「但我們似乎從來沒有在廣告方面投入過一分錢。」

    黃芩芷忍不住掩嘴輕笑,一邊看向正在思考的溫朔。

    察覺到黃芩芷的目光,溫朔有些疑惑地看了看兩人,道︰「看我做什麼?」

    「沒什麼。」

    黃芩芷笑著和彥雲對視一眼。

    有溫朔這號摳門兒吝嗇的董事長在,無論如何也捨不得在廣告宣傳上多花一分錢,偏偏他每次做什麼事,總會摟草打兔子,將廣告效應提升到最強。

    懶得去思考這倆娘們兒在動什麼歪心思,胖子輕咳了一聲後,為這件事拍板做出決定︰「臥狐嶺旅遊開發項目,通過吧,就按照芩芷的建議,以朔遠網絡技術培訓學校的名義參與投資,彥總,你和靳遲銳一起負責,唔,速度要快,需要人手,你們自行安排就好,與荊白、馬有城那邊的合上如果有什麼問題,隨時聯繫我。」

    「好的。」

    彥雲在紀要上唰唰唰寫下了確認的字樣,又交給溫朔和黃芩芷分別簽字。

    待彥雲噠噠噠地離開辦公室後,溫朔捏了捏額頭,道︰「這次在蜀川,嗯……玄門江湖大會嘛,那件事也處理完了,不過,很多超出了預料,相對凶險了很多。」

    黃芩芷起身到他旁邊坐下,微笑道︰「結果挺好的,是嗎?」

    「嗯。」溫朔看了眼一向通情達理的黃芩芷,道︰「我只是覺得,有必要主動告訴你實際情況。」

    「現在是工時間,晚上回去後,慢慢講給我聽吧。」黃芩芷笑道︰「玄門江湖的故事,這個世界上,沒有多少普通人,可以近距離聽一位親歷過的大師講述吧?」

    溫朔抬手將黃芩芷攬在懷中,略有些感慨和悵然地說道︰「辛苦你了。」

    黃芩芷掙開他的胳膊,坐直了很認真地看著他,道︰「並不辛苦,其一,這算是我們相互扶持幫助,理所應當;其二,兩個人在一起,如果其中一人在各方面都極為優秀突出,而且可以承攬下所有的事情時,另一方,必然會顯得很無能,從而造成雙方心理上的落差。你很努力,而我,也很努力,這樣挺好。」

    「是不是太理智了點兒?」溫朔撓撓頭,笑道︰「很多家庭婦女,又該怎麼說?」

    「家庭婦女的付出,並不少。」黃芩芷笑道︰「只要能有自己明確的定位,把所有份內的事情做好,那麼,對於家庭的貢獻,甚至會更多,我其實挺佩服一些優秀的家庭婦女,因為……坦率地說,我做不到她們那樣。」

    溫朔點了點頭。

    生活中,沒有什麼高低貴賤之分,關鍵是,一個人是否能明確自己的定位,是否能清楚認識到什麼份內的事,簡而言之就是要有自知之明,然後把自己的「工」做好,而不是矯情、自私地一味思考著我掙錢了,就該回家歇著,或者我在家操持家務帶孩子了,你會來就該幫襯我,我不容易等等……

    誰也不容易,如果不能相互體諒,相互去努力,那這個家庭又怎會闔目呢?

    於是胖子忽然就心生感慨,對黃芩芷說道︰「快畢業了,咱倆結婚吧?」

    黃芩芷翻了個白眼,道︰「結婚沒什麼問題,問題是,結了婚你又想早些要孩子,到時候會耽誤很多事情的。」

    「呃……」胖子理解黃芩芷的想法,撓撓頭不再說什麼。

    正月十五過後,春節那濃烈的節日氛圍,終於從人們的生活中漸漸地淡化。

    工、學習……

    生活開始步入正軌,心裡不再有對節日到來的期許和掛念。

    朔遠網絡技術培訓學校京城主校區,中海分校區的招生規模,越來越大,很多從全國各地莫名而來的學員,相對有些經濟實力的,乾脆報名長期班,從初級開始學習直到成為一名完全可以進入公司就上手工,不次於職業程序員的學生。

    朔遠快餐店,在二月二龍抬頭這一日,京城第十一號分店正式開業。

    與此同時,在全國的加盟連鎖店,也達到了二十四家。

    這些加盟店除卻每年的加盟費用之外,還必須使用朔遠食品公司供應的調味醬料,總計六種,獨特配方發酵釀造,然後高溫消毒,經過嚴格的包裝工藝後,發往京城各分店及全國的加盟店。

    軟件開發公司也再次擴大規模,和華遠網絡科技公司的合進一步加深,新款軟件研發小組擴展到了六個,部門愈發完善。
as000538 發表於 2019-3-8 19:25
820章 風光的背後

    俗話說無心插柳柳成蔭,溫朔發現,自己如果不是努力學習軟件編程,如今對於軟件開發公司的發展,肯定會一頭霧水看不明白。可即便是擠出時間匆匆忙忙地學習了初級軟件編程,在公司裡看著那些整日裡坐在電腦前忙忙碌碌敲打著一堆堆編碼的程序員,溫朔大多數情況下,仍舊是滿腦子漿糊。

    還好,已然掌握了初級編程的溫朔,在偶爾參加公司的會議時,一些專業的詞彙和語句,他能聽得懂,也由此可以從大局上更清晰地明白,更自信對公司的……

    控制!

    否則自己真就要做徹徹底底的甩手掌櫃了。

    向來小翼謹慎又吝嗇摳門兒胖子,最不喜歡的就是被蒙在鼓裡的感覺。

    平時,胖子經常希冀著將來可以做清閑的甩手掌櫃。而事實上,如今朔遠控股公司、朔遠網絡技術培訓學校、朔遠快餐、朔遠軟件開發公司所有的事務,幾乎都無需他去操心,自然有比他更專業的人員管理運營,他真的可以完全放手。

    但在胖子的概念中,自己可以選擇性地不管,並不等於自己可以什麼都不知道,什麼都不明白。

    那樣的話……

    等同於被徹底架空,心裡會不踏實的。

    目前看來,快餐這一塊基本上可以不去過度關注,其發展勢頭很好,專業知識方面也不會涉及太過深奧的東西。但網校和軟件開發公司這邊,不懂不行啊,自己又不是黃芩芷那種管理專業的高材生,擅長這種越來越正規,也越來越複雜的公司管理,如果對於網絡技術的專業知識認識不夠充分,早晚得被淘汰。

    胖子因為膽怯所以很有自知之明,於是乎愈發感覺時間不夠用,每天晚上的編程課上完回到家,還要再多學習一個小時。

    白天,考古專業的課也不能耽擱。

    楊景斌老師現在看到他都不會給一點兒好臉色,雖然能理解他事業做得那麼大,很忙,時間不夠用,但,這專業課不能耽擱啊!是,以溫朔的成績完成學分畢業沒問題,將來考研有他這位老師幫著輔導,肯定也沒問題,可凡事都怕比,考古文博學院他們這一屆的學生中,已經有好幾位提前修滿了學分,考上了研究生。而其他同學,只要還想在這個專業混下去的,也基本上都已經早早開始準備考研,本科畢業之後肯定會順利考上研究生的。

    溫朔呢?

    以他目前的狀態,是不是畢業後還得再拖個三年兩年考研究生?

    楊景斌知道,以溫朔的事業和其目前的生活環境,考什麼研究生啊?畢業證有沒有都無所謂了。

    可楊景斌實在是捨不得就此放手。

    從個人私利的角度去考慮,楊景斌也不想胖子湊合著拿到畢業證就遠走高飛——這胖子一旦飛離得遠了,再想隨時抓住他可不容易,關於符文的考古研究,還有很長的路要走啊!

    胖子畢業了,也不考研了……

    自己還有什麼理由,隨時給胖子打電話,甚至可以帶著情緒命令胖子馬上或者盡快到他的辦公室?

    沒有胖子幫忙,這方面的研究沒準兒都會徹底中斷了。

    所以胖子很是頭疼,楊景斌隔三差五就給他講考古的好處,承諾他考研之後碩博連讀如何如何,將來能取得怎樣怎樣的成就,在專業領域擁有何等的聲名等等……

    胖子實在是不好意思婉拒楊老師的用心良苦。

    其實他心裡對這一切都門兒清。

    而且他也不想放棄考古這個行當——別的不說,考古這個領域,能夠讓他更為便捷地接觸到很多已經在江湖上失傳的古代符文、玄學知識,因為有很多文獻資料,都是不對外公開的,哪怕是看起來沒什麼實際價值了,扔到某個保管的地方埋沒幾十上百年,都不會丟棄,但,也不會去公開,因為沒啥公開的意義。

    但這些東西,對溫朔來講可都是寶貝啊!

    時光匆匆,一眨眼便已是春光明媚、鮮花綻放的時節,但所謂的春光明媚不好形容京城,因為京城的春季多風沙,實在是難得一見明媚的陽光,溫朔每日裡沉浸在學習中,幾乎兩耳不聞窗外事,就連公司的事情都很少過問,只有晚上回到家,和黃芩芷閑聊時聽她揀一些重點的事務講一講。還好,一切順利。

    正月裡確定要在臥狐嶺搞旅遊開發,在當地捐資助學之後,先期約定好的三千萬資金迅速到位,並由荊白、馬有城、鞏一卦、洪裳,以及朔遠網絡技術培訓學校共同出資,在蜀川安達市成立了「承玄文化旅遊開發有限公司」,註冊資金三千萬元。

    公司董事長荊白。

    公司有數位董事,分別是溫朔、黃芩芷、靳遲銳,馬有城、鞏書凡(鞏一卦)、洪裳,以及八盤縣政府的一位官員,還有鎮政府的一位副鎮長。

    總經理名叫程紹金,是馬有城托人找來的職業經理人,四十三歲年齡,正是年富力強的時候,其個人各方面的能力無需懷疑,畢竟是馬爺親自出馬找的人。

    從最初註冊公司,到與地方政府的相關部門洽談各方面的工作……

    一切幾乎全都如溫朔所預料到的那般,地方政府對於承玄文化旅遊開發有限公司捐資助學、投資開發的想法,給予了高度的肯定和熱情的接待、幫扶,無論是稅收、地塊出讓,都給予了相當高的優惠便利,而且其它各方面複雜的開發工作,都給予了極高的優惠和幫扶條件,包括整村搬遷的村民安撫、遊說,公路的擴修方案研究等等,只要承玄文化旅遊開發有限公司提出來,地方政府都盡量給予滿足。

    只不過,在各方面的優惠、便利之餘,地方政府也提出了幾個條件。

    首先,希望承玄文化旅遊開發有限公司能夠在安達市轄區範圍內,捐建四所希望小學;

    另外,八盤縣和鎮兩級政府,要求以地塊出讓作為股份,入股臥狐嶺旅遊開發區百分之二十的股份,相應的,承玄文化旅遊開發有限公司也能節省一大筆錢,因為整村搬遷和新村地塊不需要公司出資了,由地方城府承擔,但新村的房屋建造,則仍需要由承玄文化旅遊開發有限公司出資,因為地方政府坦誠財政緊張,拿不出資金來;

    其次,要求旅遊景區配套的餐飲、住宿等各方面的服務從業人員,或者各方面的承租,原住村民優先。

    最後經過簡單的幾輪談判後,雙方迅速達成了協議。

    承玄文旅開發有限公司捐建四所希望小學,投資不低於二百四十萬;縣、鎮兩級政府以地塊出讓,持旅遊開發區百分之十五的股份,但沒有經營決策權,並減免承玄文旅開發有限公司十年的稅收;優先原住村民的政策可行,承玄文旅對參加工作、承租服務等各方面的專業培訓,並擁有最終的決定權。

    另,承玄文旅公司出資由臥狐嶺至鎮上的公路擴建工程,地方政府負責承建,並確保最遲不超過一年半後正式通車。

    承玄文旅對沿線兩側,有按規劃建設、投資開發的權利。

    坐在辦公室裡,聽著彥雲的工作匯報,一邊翻看著相關的會議紀要和文本,溫朔頻頻點頭。

    這筆買賣相對還是比較划算的。

    七十年的經營權……

    目前預算的總投資,不會超過一億六千萬。得益於地方政府的以地塊入股,以及地方政府的扶持幫助下,公路擴建的費用更是在保質保量的前提下,有極大的降幅。

    尤為令人欣慰的是,這其中除卻學校和新村建設,以及臥狐嶺村整體改造維修、翻新的資金需求外,公路建設的資金,則可以分為前、中、後三次結算。

    如此一來,對於投資各方的資金壓力方面,也能起到一定的緩解。

    前前後後,少說也得兩年時間了。

    「哎對了。」溫朔忽然想到了一個問題,皺眉道︰「這段時間我學業較忙,而且那邊的工作都交給你們做我也放心,忘了問一下,地方政府在宣傳方面,到位了嗎?」

    「省市兩級的電視台、紙媒新聞,都以及幾次報到了相關的新聞,而且是從最初招商引資的洽談,再到簽訂協議,都有媒體跟進的報到,接下來還會有連續的新聞報道,諸如捐建小學動工、新村的開工要有儀式,山路擴建動工也會有儀式,將來還會有新村落成,村民喬遷新居,以及山路正式通車的儀式等,都在計劃中,而且安達市方面以及承諾,每次儀式市級領導一定會參加,新村落成和山路正式通車時,會邀請省裡的領導參加剪綵儀式。」

    溫朔擺擺手,道︰「重點是,有沒有在投資方的報道中,突出我們朔遠網絡技術培訓學校?」

    「這個……」彥雲苦笑道︰「我爭取了,會有,但不太明顯。」

    「唉!」溫朔嘆了口氣,皺眉頗為不滿地說道︰「這事兒你還是要跟緊一些,必要的情況下,我們花錢,讓蜀川的省媒多報道幾次,甚至可以放出風來,咱們有意向到蜀川省會建分校,總而言之,一定要突出朔遠網絡技術培訓學校的名字,承玄文旅,誰認識承玄文旅是誰啊?要讓人清楚,承玄文旅背後的大股東,是朔遠網絡技術培訓學校,是咱們在做小學的捐建工作,咱們將來還會持續加大捐資助學的投入,另外,京城這邊……算了,我打電話托人安排一下吧,京城這邊的媒體要盡快報到這件事,唔,給華遠網絡那邊打個招呼,讓他們的門戶網站也搞搞這方面的新聞嘛,實在不行接受專訪,給他們安排去實地考察採訪。」

    彥雲認真地記下,待溫朔交代完之後,急忙起身去完成這些工作。

    溫朔凝眉,右手掌心向上,無名指關節在桌上輕輕地敲打著,忽而說道︰「抱歉,我剛才似乎語氣有些重了。」

    黃芩芷笑了笑,道︰「挺好的,你沒發現彥總沒有絲毫反感的情緒嗎?其實,她這樣的人,反倒是更喜歡工作認真,嚴肅的溫董事長,而不是一個甩手掌櫃,偶爾不鹹不淡地過問些事務。」

    「我的意思是……」溫朔略顯尷尬地向解釋一下自己剛才的話。

    「覺得搶了我的工作?」黃芩芷笑瞇瞇地起身伸了個懶腰,走到溫朔旁邊,從後面攬住了他的脖子,將臉頰貼著溫朔的耳朵,輕聲道︰「剛才你向彥雲交代工作時,我在旁邊感覺到了一種很少有的輕鬆、愉悅感,難得你抽出寶貴的時間,幫我分擔一點點工作。」

    溫朔攥著黃芩芷的小手,瞇起眼略帶歉意地說道︰「辛苦了……」

    「追求不同嘛,我喜歡充實的工作和生活。」黃芩芷像是變戲法般,從兜裡摸出了一個精緻的小盒子,遞到了溫朔的面前,微笑道︰「喏,生日快樂,送你的禮物。」

    「嗯?」溫朔怔了怔,道︰「我什麼時候生日?」

    「今天啊……」黃芩芷擰了一把溫朔的耳朵,道︰「其實,我也是沒怎麼留意農曆的日子,今天一早阿姨告訴我,還說晚上一起去她那裡給你過生日。」

    說著話,黃芩芷將小盒子打開,裡面是一枚有著歐美復古風格的純金戒指,戒指寬厚,圓面,上面印有紋飾圖案,還有22的數字。

    黃芩芷笑道︰「總不會想,要我親自給你戴在手指傷疤?」

    「你要求婚?」溫朔駭了一跳,往後縮了縮身子,抱住胸口緊張兮兮地說道︰「我,我還沒準備好呢,是不是太倉促了些?」

    「呸!」黃芩芷啐了一口,站直了瞪眼道︰「少貧嘴,趕緊戴上!」

    「是!」胖子趕緊敬禮答應,然後左手捏起戒指,戴在了右手無名指上,活動了一下指頭,唔,正合適,挺舒服的,於是他反手在桌子上輕輕敲了兩下,發出沉悶的噠噠聲。

    黃芩芷提醒道︰「戴左手比較好吧?而且,你還沒結婚,戴無名指算什麼?」

    「沒那麼多講究,怎麼舒服怎麼來。」

    「隨你咯……」
as000538 發表於 2019-3-8 19:26
821章 憶過往,是苦是甜

    似乎大多數的年輕人,都喜歡在生日這一天呼朋喚友,熱熱鬧鬧開開心心的玩耍。

    很多人美其名曰放鬆心情。

    終於有理由在壓力極大的生活中,放縱一把自己。

    在飯店裡吃一頓,到夜店裡唱歌……總之,怎麼高興怎麼來,平時精打細算捨不得花錢,這一天便會掄圓了消費——但往往不會去考慮,和家人平靜而又幸福地度過自己的生日。

    溫朔不同於大多數人在過生日這件事上的想法,或許是自幼習慣了摳門兒吝嗇,又或是不喜歡這種熱鬧喧囂的場合吧?

    他更樂意生日這一天,和母親在一起。

    如果條件不允許,母親不在身邊,那麼就不過生日……花那麼多錢純屬浪費,年紀輕輕的沒什麼意思。

    在他童年的記憶中,每年的生日就是早上母親給他煮長壽麵吃,放兩個荷包蛋,中午的時候做紅燒肉,把紅燒肉的湯汁澆淋在米飯中,那種滋味,讓溫朔每每回憶都會忍不住流口水。

    而在這份回憶中,還有更溫馨的是,他吃得極為香甜時,母親陪伴在身邊,寵溺地看著他吃得倍兒香。

    然後小胖子一邊狼吞虎嚥,一邊給母親的碗裡夾紅燒肉……

    如今家境優渥,生活習慣卻在不知不覺中,與當初在東雲有所改變。譬如在東雲時,一日三餐中,午飯是最豐盛的,早飯和晚飯則是簡單的粥、饅頭。而在京城,因為日常忙忙碌碌,一日三餐中,晚飯則成為了最為豐盛的一頓。

    就比如溫朔的生日,清晨壓根兒沒有再煮長壽麵,中午也沒時間去張羅。

    因為大家都很忙。

    七點多鐘,夜幕才終於拉上。

    溫朔已然決定今晚不再去網校那邊上課,和黃芩芷一起在公司加班到現在,才開車回小區母親居住的家中。

    黃芩芷知道胖子在過生日這件事上的簡單習慣,所以也沒有和任何人提——現實社會如此,大家不知道,這件事也就過去了。但如果大家知道了,卻沒有得到你的邀請……

    唔,心裡總會不舒服。

    尤其是,倘若你邀請了另一個人,卻沒有邀請我,那就更容易造成誤解。

    小兩口回到家門口,直接拿鑰匙開門,推門而入。

    卻見家裡燈光明亮,客廳電視正在播放著新聞,廚房裡有說笑聲傳來,淡淡的飯菜香味兒和香煙的味道飄蕩在室內。

    溫朔和黃芩芷格外詫異,關上門走了進去。

    過玄關,便看到客廳裡坐著李彬、詹東、胡軍海、徐從軍、胡志強五個人,圍坐在茶几旁的沙發上,一邊看新聞一邊閑聊著。

    而廚房和餐廳那邊,李琴、李香、鄭雲紅、馮春梅、姚苗苗正在張羅著飯菜……

    得!

    溫朔和黃芩芷哭笑不得地對視一眼,小兩口還琢磨著清清靜靜地過生日呢,誰曾想,母親卻是如此興師動眾地張羅著,把親戚朋友都給叫了過來。

    但隨即,溫朔就明白了,為什麼母親今天會把親戚都叫來。

    如今姐弟三人的家眷,事業,全都在京城裡,平時都很忙碌,李琴和大姐、姐夫因為工作關係,幾乎每天都能見個面,可李彬兩口子的生意那麼忙,公司總部又在南四環外,和兩個姐姐之間,同樣都在京城,見面的機會卻很少。

    李琴這是藉著給兒子過生日的機會,一家人在京城能聚在一起吃頓飯。

    「喲,壽星回來了!」

    胡軍海在客廳裡笑呵呵地站起身來,招呼道︰「你這天天忙的,好嘛,這都幾點了?」

    說話間,幾個人全都站起身來和溫朔打招呼。

    黃芩芷向大家微笑致意後,便轉身去了廚房幫忙——幫不幫得上是一回事兒,去不去,就是另一回事兒了。

    其實她心裡並不喜歡這種氛圍,卻也不會過於厭惡。

    出身名門的黃芩芷,對任何人、事務、環境的適應性極強,哪怕是不喜歡,也能讓自己平靜地接受一些事情。一些,無傷大雅,也無甚壞處的事情。

    溫朔笑呵呵地走向客廳,禮貌地和舅舅、大姨夫、表哥、徐從軍、詹東他們打招呼,一邊從兜裡掏出香煙,散發了一圈,自己也點上一顆,然後走到電視牆旁側拿了空調遙控器,把空調的通風系統打開到最大化——這些大老爺們兒因為生活習慣的緣故,抽湮沒什麼避諱,但溫朔卻格外在意這種小細節。

    但回來就直接開空調,會顯得好像嫌棄、怨怪別人抽煙了,那樣也不好。

    所以,溫朔才會極為禮貌,自然地先給大家發煙,自己也點上煙,再打開空調的通風系統,盡量減少室內煙霧繚繞的狀況。也許母親、大姨、鄭雲紅,乃至表嫂姚苗苗他們都不會在意,甚至都想不到這些問題,但……溫朔卻知道,不抽煙的女性,沒有誰喜歡室內煙霧繚繞的環境,尤其是黃芩芷。

    和大家說說笑笑地閑聊了幾句,將長長的煙蒂摁滅在煙灰缸裡,溫朔起身到餐廳和廚房之間,一邊禮貌地和大姨、舅媽他們打招呼,一邊故作出一副饞嘴的模樣,探著腦袋看了看餐桌上豐盛的飯菜,道︰「媽,有紅燒肉,蒸米飯了沒?」

    「有!就知道你好那一口!」李琴樂滋滋地說道。

    溫朔右手在餐桌上噠噠敲了兩下,一副得到滿足的小孩子模樣︰「我得多吃兩碗米飯!」

    李琴笑著向大家解釋︰「以前日子過得緊,平時捨不得吃點兒好的,每年小朔過生日時,我就給他做紅燒肉,蒸米飯,這孩子喜歡紅燒肉的湯汁拌米飯吃,每次吃三大碗米飯……」

    說著話,李琴忽然眼圈一紅,感慨道︰「朔小時候,吃了不少的苦,唉,他爸走的早,我這當媽的也沒本事,沒讓孩子享福,竟跟著我吃苦了,唉。」

    「二姐,現在不是挺好嘛,別想以前不高興的事兒了,啊!」馮春梅勸道︰「要我說,以前吃得苦也好,俗話說窮人的孩子早當家,東雲誰不知道,小朔打小就懂事,聽話,自己勤工儉學掙錢,才有了今天這大出息!所以啊,要我說小朔還得感謝你讓他從小吃苦。再說了,小朔他還能埋怨你不成?」

    說著話,馮春梅給溫朔遞了個眼色。

    「是是是,我妗子說得對!」溫朔點頭附和道︰「咱不提以前了,啊!哎,是不是該開飯了?我都餓了!」

    「開飯開飯……今兒給孩子過生日呢,嘮叨以前的事情幹啥,還,還煙圈兒都紅了!」李香嗔怪了妹妹一句,又朝著客廳招呼道︰「志強,把茶几收拾乾淨咯,咱們今兒人多,擺兩桌,男女各一桌,你們大老爺們兒就在客廳喝酒聊天。」

    「哎,好 !」

    胡志強答應著,幾個大老爺們兒一起收拾趕緊茶几,又搬小凳子圍在茶几前。

    很快,客廳的茶几上、餐廳的餐桌上,便都擺滿了豐盛的菜餚。

    頗為瞭解兒子,之前就注意到兒子開了空調的李琴,還特意把各房間的門窗都打開,如此更便於通風。

    「來,先祝朔小子生日快樂,大家同起一個!」

    李彬端著酒杯站起身來吆喝。

    客廳,餐廳兩桌旁的所有人,都站起身來,笑呵呵地說著祝溫朔生日快樂……溫朔忙不迭地連聲向大家道謝,將杯中酒一飲而盡。

    煙,是軟包的中華;

    酒,是茅台酒。

    從未如此熱熱鬧鬧過生日的溫朔,一杯酒下肚後,再想到母親剛才略顯失態的神情,心裡也忽然有些酸酸的——遙想當初在東雲,再想著入京近四年時間裡所經歷的一切……

    不易啊!

    溫朔便按捺不住想要說些什麼,又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他擺手請大家坐下,和表哥一起將桌上空了酒杯滿上,自己卻並未落座,端杯向眾人示意,笑道︰「從小到大,過生日還沒這麼熱鬧過,我媽把我養大不容易,俗話說兒女的生日,母親的苦日……所以今天,嗯,感謝我媽,說這些可能有點兒矯情,可還是要說!」

    說到這裡,他扭頭看向母親,舉杯道︰「媽,這些您,您辛苦了!」

    言罷,他杯起酒干,眼眶濕潤。

    「傻孩子,過生日高興呢,說這些做啥?」李琴抹了把眼淚兒,笑瞇瞇地埋怨了一句。

    「來來來,坐下喝酒,以前的苦日子,也是一筆財富啊!」徐從軍微笑著拉扯溫朔坐下,道︰「那,今兒不許提別的了,啊!大家都高高興興的,來,和叔踫一個!」

    溫朔笑著點點頭,和徐從軍踫了一杯。

    只是一個小小的插曲,並不會影響到今晚開心的氛圍,眾人吃吃喝喝,聊得不亦樂乎。

    酒酣耳熱之際,喝得有些上了頭的胡志強突然說道︰「哎對了,我響起一件事兒……朔!」胡志強往餐廳那邊瞥了一眼,發現那一桌已然吃完,正在收拾桌子,他探了探身子,小聲道︰「今兒我和老姨去農貿市場採辦時,你猜見到誰了?」

    「誰?」溫朔頗顯詫異地問道。

    「我是不認得,但老姨追著那人質問他,說是什麼遲老闆……」胡志強小聲道︰「那人不承認,說老姨認錯人了,還有好幾個人在旁邊幫腔,老姨也就沒再追究下去,我就問老姨,遲老闆是誰,老姨也沒說,哎,你聽說過姓遲的老闆嗎?」

    溫朔眉頭猛地擰成了一個疙瘩,旋即鬆開,微笑著搖搖頭︰「沒聽說過,大概是真認錯人了吧。」

    「哦。」

    李彬和胡軍海聽了這一番對話,張嘴想說什麼,猶豫著對視一眼,相互搖搖頭都沒有吱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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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漂的高雄人,但是心裡想回台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