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異術超能] 俗世地仙 作者︰短刃 (連載中)

 
as000538 2018-8-12 14:06:47 發表於 都市言情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979 465878
as000538 發表於 2019-3-30 10:00
933章 你擔保,我擔保

    五萬?!

    似乎在大多數人眼裡,包括這位工作經驗豐富的警官看來,這有點兒獅子大開口了。

    雖說閆良被人打了不假,頭破血流的看著挺嚴重,但事實上又經驗的人一看就是普通的皮外傷,擦破層皮而已。現如今,工錢這邊已經準備要給了,總經理王志翔的態度又這麼好……

    五萬元著實要得太多了。

    但話從兩頭說,在別人眼裡或許多,但警官和王志翔倆人對視一眼,心裡也都跟明鏡似的,這溫董事長不是一般人啊。

    在人家眼裡,五萬元錢算個屁!

    別說打破頭流了血,你打人家溫董事長一個耳刮子,給五萬塊錢看人家能樂意嗎?興許溫董事長心裡還想著,看,我多夠意思啊,只要五萬塊錢,你們還不趕緊感謝我?!

    王志翔神情略顯尷尬地說道︰「溫董事長,這五萬塊錢吧,也不能說多,但……對了,我對這件事的情況還不太瞭解,閆良他,傷得挺重的?要麼,咱先去醫院治傷,錢都好說,對吧?」

    「頭破血流,剛才警察都在場,看得很清楚。」溫朔微笑著,但神情很嚴肅,道︰「而且,高建奇可一丁點兒補償、認錯的表現都沒有,反而顯得異常強硬。王總,我不是不給你面子,而是,咱們做人,做男人的都要一個面子,賭一口氣,你可能不太清楚高建奇剛才的表現,所以啊,還是由這位警官給你講講吧。」

    言罷,溫朔掏出煙來點上一支,神情淡然地往沙發背上一靠。

    「這,警官,您說說,這事兒……」王志翔尷尬不已。

    他心裡也有些窩火。

    其實人吧,一旦出了什麼意外的事情,總會在心裡給自己找很多種理由——比如不想給閆良結賬這事兒,本來就是王志翔自己出的主意,欠下這些外地來的農民工工錢,閆良這裡三十萬,加上其他建築隊,那就是上百萬的工錢,留在自己手裡一年半載的……

    別的且不去說,就算是存在銀行,也有很多利息了不是?

    當然了,王志翔現在不會這麼考慮,他覺得不是我不給建築隊結算工錢,是他媽王漢新那邊也沒給我結賬啊,我有錢也不能當整個冤大頭。

    可既然溫朔找到了王漢新,王漢新惱火給他打了電話……

    這事兒,他就得給足王漢新面子,一來以後掙錢還得指望著王漢新,二來,王漢新真要是生氣了,這賬再給他拖個一年半載的,到時候他王志翔吃虧吃的就更大了。

    他不知道王漢新與溫朔之間到底有多身後的關係,但,他知道溫朔這號人,自己惹不得,王漢新都惹不起。

    用王漢新的話說︰「人溫朔是他媽和郭盛華一個層級的人物!」

    身份、地位、財富、名望,在這個現實的社會中,往往對人具有一定的震懾力度,哪怕從未接觸過,但很多尋常的混混們,日常再如何囂張桀驁,遇到那些在地方有著知名度的大人物,往往都會先矮了半截,平時好勇鬥狠好似天不怕地不怕的性格,就被壓制到底了。

    舉個簡單的例子,在某條街上出了名無人敢惹的小痞子,整天橫著走,見到哪個自幼生活在一起的同齡人,穿了件好衣服,開了輛不錯的車,他八成會上前調侃幾句,甚至還會因為嫉妒心理刻意地當眾用羞辱性的言語、動作,來張閑自己那卑劣的虛榮。

    可如果看到一輛勞斯萊斯停在路邊,從車上下來一個自幼經常被他的欺負的玩伴,受到當地領導們的熱情接待……

    他還敢那麼做嗎?

    他甚至連嫉妒的心理都不敢有,真踫到面躲不開了,一定會點頭哈腰腆著滿是諂媚的笑臉去討好那個人。

    他甚至,還得膽顫心驚地害怕對方會不會報復他。

    更何況,王漢新還告訴了王志翔一個更為現實,更能接近於現實面子,並不需要去考慮內心情緒的情況︰「王志翔,你知道蠍子吧?那孫子跟著溫朔好幾年了,就是一條忠心的狗,溫朔讓他咬誰就咬誰……你呢,雖然比蠍子大幾歲,可你也知道蠍子是什麼人,對吧?」

    裡子、面子!

    尤其是利益問題!

    王志翔現在恨不得把去派出所把高建奇薅出來,弄死!

    當他看著警官冷笑中還透著譏諷的神情,聽著滿是憤怒和譏諷語氣的話,簡單講述了剛才高建奇的表現之後,王志翔整個人都抓狂了,氣得連句話都說不出來,只想乾脆找個地縫鑽進去。

    丟不起那人!

    說不起一句話了啊!

    警官嘆口氣,看向溫朔,道︰「溫董事長,事情已經發生了,別說你,我們也很生氣,不過……咱們還是爭取意調解為主,這樣對大家都方便一些,您說是吧?」

    「對,我很樂意聽您的意見。」溫朔點頭道︰「不過,坦率地說,我真想不明白,也不敢想像,這樣的人,是誰給了他如此囂張、狂妄的膽量,如果這樣的人,僅僅靠賠償,或者拘留幾天,就算作是對他的懲罰了,那,是不是有些太兒戲,或者說,縱容了呢?」

    溫朔這番話說得很客氣,很含蓄,卻也很直接,很強硬。

    警官聽出了溫朔話裡的意思,而且以溫朔的社會名望、地位,也確實有這份實力,說出這樣的話。

    所以稍作思忖後,警官扭頭看向王志翔,道︰「王總,你意下如何呢?」

    「溫董事長說得對。」王志翔當即表態,誠懇道︰「工錢必須馬上結算,五萬元的賠償金,無論高建奇他是什麼態度,先不去說,我個人,哦不,公司一定,馬上把賠償金到位,這個沒問題!」

    「很好。」警官又看向溫朔︰「溫董事長,王總可是很爽快了,態度也非常誠懇,您覺得呢?」

    「嗯。」溫朔點點頭,面露一絲歉意,道︰「王總,希望您也別誤會,這件事我沒有一絲針對您的意思,咱們只是就事論事,高建奇那邊兒,我代表閆良,肯定不會再追究什麼了,至於警方要對他的行為作出怎樣的處罰,那是法律,也不是金錢和人情可以左右的,您說對吧?」

    「是是是,他也罪有應得,啊!」王志翔說道︰「不管怎樣,事情發生了,我們公司承擔,我呢,也有責任,感謝溫董事長,當然了,還有閆良,能夠大人不計小人過。這樣,溫董事長,正好中午了,今天我做東,咱們也算是不打不成交,吃頓飯去,警官,您也去,我再把許所叫上,哦對了,還有王漢新,王總,咱們一塊兒坐坐。」

    「不了,你們談妥就好,我得趕緊回去處理這起案子,啊。」警官微笑著婉拒,起身和兩人道別,邁步走了出去。

    「我送您!您也沒開車,反正我還得把閆良接回來呢。」溫朔起身跟著往外走,一邊扭頭對王志翔說道︰「王總,真不好意思了,年前沒幾天了,我一定安排,到時候你得給面子來啊。」

    「也行,我一會兒讓人把錢給您送公司去?」王志翔也不再客氣。

    「咱們一起去所裡吧。」溫朔擺手道︰「四個人呢,眼瞅著過年了,總不能都在拘留所過年吧?」

    「哦對對對。」

    王志翔笑著一起往外走去。

    他和這位警官心裡,都對溫朔豎起了大拇指。

    難怪年紀輕輕人家就能有這般成就,辦事兒是真漂亮啊!

    簡簡單單兩句話,表了個態,就得讓王志翔欠下一份人情,同時呢,高建奇卻是絕對不能出來,這個年,高建奇只能在拘留所裡待著了——三方,都不用為難,也都心裡舒暢。

    等到了派出所時,情況卻有了些許未曾想到的變化。

    那三個被閆良打傷的青年,其中兩人問題不大,但另外一人傷勢較重,兩根肋骨斷了……

    這可就不是普通意義上的打架鬥毆事件了。

    之前負責調解的警官,還有王志翔,一時間都有些不知所措,全都看向了溫朔。

    溫朔雖說先前在志翔建築公司時,表態不錯,只追究高建奇必須拘留,放這三個青年回家過年,現在的問題是,這三個青年確實可以不被拘留,但只有兩個能回家過年。

    那位斷了肋骨的,恐怕得在醫院過年了。

    「溫董事長,這涉嫌防衛過當了。」警官輕聲道。

    「當時我就在場,情況看得很清楚,是那三人持械圍毆閆良。」溫朔態度很堅定,稍稍遲疑了一下之後,說道︰「我來做擔保吧,閆良不能被拘留,出問題我負責,如果索要什麼醫藥費的話,可以讓傷者去法院起訴,我人在京城,公司在京城,跑不了……」

    「可是這,不符合規定。」警官說道︰「如果對方堅持要追究,不接受調解,不能放人,還得做傷情鑒定。」

    溫朔想了想,道︰「您估計,算什麼傷情?」

    「輕傷二級。」警官小聲道。

    「刑事追責嗎?」

    「我們說了不算,但人恐怕不能放,除非……雙方達成調解。」警官看向了站在旁邊的王志翔。

    溫朔微皺眉,乾脆利落地說道︰「王總,人我今天必須帶走,您剛才送來的錢,也得讓閆良帶回老家過年。私下,您處理一下那位受傷的兄弟,確實需要閆良賠償了,找我,我出錢。」

    王志翔起先心裡還想著,這他媽行了,你溫朔總不好再要那五萬塊了吧?

    未曾想,溫朔卻是說出了這樣一番話。

    王志翔也不好拒絕,更不必擔心溫朔說話不算話,人家不差這點兒錢,而且……很顯然,溫朔心裡認定了這事兒閆良沒錯,那麼該誰出這筆錢呢?那小兄弟活該?

    不,應該是高建奇!

    兩人對視一眼,立刻達成了共識。

    王志翔道︰「我做主,不追究,事後咱們私下談。」

    「那最好不過,二位,過來簽字擔保吧。」警官微微一笑,心裡也輕鬆了不少。
as000538 發表於 2019-3-30 10:01
934章 態度要端正

    朔遠控股公司二樓。

    頭上纏著繃帶,連耳朵也都包紮上的閆良,看著溫朔從紅色的塑料袋裡拿出一沓又一沓的鈔票,激動不已地連聲道謝。

    「別謝了,正好趕上,而且也能幫得上忙,自然也就幫了,如果幫不到的事情,我也沒辦法不是?」溫朔笑呵呵地指了指茶几上多出的五萬元,道︰「這五萬,是他們補償你的。」

    「啊?」閆良神情錯愕地問道︰「補償什麼?」

    「你被人打了,罵了,又拖欠你這麼久,不該給點兒補償?」溫朔哭笑不得底說道。

    「這,這……」閆良尷尬道︰「嗨,這點兒傷不算啥,再說了,我不是也把人家打了嘛,那什麼,說起來又想起當時的情況了,如果不是你攔著,我今天真會犯大錯,唉。」

    溫朔點點頭,語重心長地說道︰「以後在外面,可不能這麼衝動了,出現什麼問題想辦法去解決,真沒辦法了,或者出現衝突了,能跑就跑,首先別挨打,保護好自己,其次,哪怕是錢咱們不要了,也不能去和人拚命,沒了錢還可以再賺,人沒了呢?再者說,你又不是光棍一條,什麼都可以不在乎,家裡有老婆孩子,有父母,你說你要是進了監獄,或者丟了命,他們怎麼辦?」

    「是是是,以後我一定注意,唉。」閆良忙不迭點頭。

    「快要過年了,甭管是坐火車還是長途汽車,肯定會有很多人,能買到車票就不錯了,去車站、在車上太過擁擠,拿這麼多現金的話,不安全。」溫朔道︰「這樣,你要是信得過我,回去後辦一張銀行卡,我抽時間把錢給你匯到卡上,這樣更安全一些。」

    閆良愣了愣,道︰「那個,我不會……」

    「回去後到銀行辦理,很簡單的,辦好了銀行卡你給我打電話,告訴我卡號,我給你匯錢,錢到賬,你就可以在你們當地取錢了。」

    「那,是不是還得花很多錢?」

    「沒多少,匯款也就幾十塊錢手續費而已。」溫朔笑道︰「安全第一。」

    「哦,那行,那行,我肯定相信你啊。」閆良忙不迭點頭,稍稍猶豫後,道︰「溫朔,啊不,溫董事長,你幫了我這麼大的忙,我也不知道該怎麼感謝你,這五萬,這五萬塊錢就當是,感謝你吧,反正也不是我該要的錢,你,你留著。」

    溫朔哭笑不得,一時間內心中竟是升騰起了些許的美好回憶——想當年,自己在東雲一中,沒少賺「受理費」啊!

    「你啊!」溫朔拍了拍大腿,道︰「這錢就是賠給你的,真想謝謝我,明年再來京城了,請我吃飯。趕緊去車站吧,記得到了老家,辦好銀行卡後第一時間給我打電話。」

    「我,我現在就請你吃飯……」閆良趕緊說道︰「已經中午了。」

    「我沒時間,約了位老朋友一會兒到。」溫朔面露些許無奈,道︰「趕緊回家去吧。」

    「那我……」閆良覺得有些過意不去。

    「行啦啊,我是真沒時間,本來是要去機場接人的。」溫朔道︰「這下好了,人家自己打車來我公司了,一會兒就到,我可沒工夫招待你,快回去吧,家裡那麼多人等著你呢。」

    「哎,哎,那我就趕緊走,過完年我肯定來,肯定來……」

    閆良趕緊答應著起身往樓下走去,一邊回頭點頭哈腰地感激著溫朔,他自己都沒有察覺到,眼角已然忍不住流出了淚水。

    男兒有淚不輕彈。

    可人情冷暖,總在眼眶。

    溫朔沒有送閆良下樓,把桌上的錢放回袋子裡,稍作思忖後,給徐芳打了一個電話,讓她幫忙到飯店買幾個菜打包送到公司來。

    過年了。

    司機油子雖然無依無靠無所謂家,但溫朔同樣給油子放了假,讓他可以盡情地好好休息幾天,哪怕是找以前的哥們兒喝酒耍錢,或者在京城到處閑逛遊玩兒也好。

    倒是徐芳和徐從軍這對父女,沒有回東雲,而是委託徐芳的姑姑,上周把老太太送到了京城過年。

    如今徐芳在朔遠控股公司,月薪已經漲到了四千元,再加上獎金,以及老員工的股權分紅,月均收入能夠超過六千元。而徐從軍,也有著幾乎差不多的工資收入,再者他順帶著經營小賣店,平均下來每個月也能有一千多不到兩千的收入,他還有退休金……

    父女二人現在的收入相當好,已然在旁邊的華遠頤園小區交了訂金,明年下半年就可以拿到鑰匙裝修入住了。

    現在,徐從軍平時就住在店裡,徐芳則是在附近租住了樓房。

    打完電話,溫朔便下樓到公司外面,等候著荊白的到來。

    原本確實是要親自去機場接荊白的,結果卻趕上了閆良這檔子事情,沒能去成,直到把閆良從派出所裡接出來時,溫朔才想起沒去接荊白,趕緊給荊白打電話,結果人家已經坐上了出租車。

    看著一身黑色唐裝,兩鬢略有些白髮,從而更顯飄渺出塵之態的荊白從出租車上下來,溫朔快走兩步迎了上去。

    「老荊,一路辛苦了。」

    「還好,倒是溫董事長貴人事忙啊。」荊白微笑著與溫朔握了握手。

    這一握手,便顯出了些許的生分。

    「走,上樓去!」溫朔笑道︰「不請你到飯店吃,我托人買了飯菜一會兒就送來,咱們在公司裡聊聊天,說說話。」

    荊白微笑點頭,卻也沒說什麼。

    溫朔轉身到自己的車跟前,從後備箱拎出兩瓶茅台,和荊白一起上了樓。

    他倆前腳剛進門,後面一輛黑色的桑塔納2000轎車駛來,停下後,徐從軍和女兒徐芳一起,拎著兩個食盒走了進去。

    剛剛在寬暢會客廳請荊白坐下,溫朔就看到徐從軍和徐芳上樓。

    「叔,怎麼還麻煩你又跑一趟。」溫朔趕緊起身接過食盒,謙讓道︰「還沒吃飯吧?正好,我這兒來了一位朋友,荊先生,也是咱們朔遠網校的股東,另外,在蜀川投資的景區開發,荊先生是大股東,也算是合作夥伴,徐叔,坐下一起喝點兒吧?」

    「我們剛吃過,尋思著你要飯菜比較急,我就開車給送過來。」徐從軍笑著和出於禮貌起身的荊白握了握手,道︰「你們慢慢吃,慢慢聊,我和小芳先回去了,家裡還有老人得照顧呢。」

    「也好,改日咱們再聊。」荊白客套道。

    溫朔看到桌上的錢袋子,擺擺手道︰「哎對了,徐叔,正好你來了,和芳姐一起,幫我把這些錢存到銀行去。」

    說著話,他從兜裡取出銀行卡,和錢袋子一併遞給了徐從軍。

    「好,這就去。」徐從軍看到這麼多現金,也沒多問什麼。

    目送著二人下樓,溫朔把食盒打開,將熱乎乎的飯菜在茶几上擺好,又起身到飲水機旁拿了兩個紙杯過來。

    倒上酒,溫朔舉杯,微笑道︰「老荊,先走一口咱們再細說,好吧?」

    荊白不置可否,舉杯輕輕抿了一口。

    溫朔倒是喝了一大口,繼而也沒那麼多客氣的謙讓,拿起筷子夾著菜,邊吃邊說道︰「我知道,因為給我老丈人家宅看風水一事上,你生我的氣,確實是我多嘴,壞了規矩,抱歉,我罰自己一個。」

    言罷,他放下筷子,端起酒杯又喝了一大口。

    放下杯,他微笑看著荊白,一臉真誠。

    荊白眼瞼低垂,一手端起酒杯慢慢轉悠著,繼而輕輕嘆了口氣,道︰「這種錯誤,以你為人處事之精明,不應該犯啊。」

    「唉,真的是無心之舉。」溫朔神態誠懇,道︰「當時也就是隨口那麼一說,勸他呢,你也知道,我那老丈人太精明,又太好強,你說……都已經這麼強的人了,還要更強,這……」

    「我不明白的,恰好就是這一點。」荊白笑了笑,道︰「你如果真心為他好,那麼以風水玄學為其助力,不是更好麼?又或者,你仍舊對我不信任,擔心我會如當年給馬有城佈局那般,不停地賺他的錢?溫朔啊,如果我真這麼做,會告訴你的。」

    溫朔點點頭,神情尷尬,道︰「我記得以前,就對你說過一些話,比如,我不信,嗯……應該說是,不喜歡以人為之風水助運,也不喜歡去以來風水助運勢的增強。」

    「有過?」荊白面露疑惑,皺眉想了想,道︰「唔,我記起來了,那時候咱們還不熟悉,我還以為你是出於警惕的心理,說這些略顯強硬的話語,從而在交談中佔優勢。」

    「我……說的是實話。」溫朔端杯示意。

    荊白愈發疑惑,皺眉神色不喜地舉杯喝了一口,道︰「你是玄士,而且修為已經奇高了,怎麼會不信風水,不喜風水?朔遠網絡技術培訓學校中海校區,當初我布下風水之局,你也沒阻攔,而且當時你還表態支持的。現在卻又說這樣的話,自行矛盾了。」

    「兩回事兒。」溫朔放下酒杯,舉了舉雙手做投降狀,歉意地解釋道︰「我相信風水玄學的作用,至於以前說的那些話,還有,對我老丈人說得那些,我事後也做過反思了,歸根究底,是你我所修玄學門派中,傳承的理念有差異。而我不應該,以自己對風水玄學的認知態度,去告誡別人,哪怕是我的老丈人,我也不應該在他的面前,否認你的相術。」

    「溫朔,你……」荊白抬手在額頭上搓了搓,面露苦笑,繼而問道︰「你,是認真的?」

    「什麼?」

    「道歉的態度啊。」

    「當然是真的!」溫朔攤手,很理所當然地說道︰「錯了就是錯了嘛,既然錯了,當然要認錯道歉。」
as000538 發表於 2019-3-31 08:03
935章 誰更理直氣壯?

    這個世界上,對於絕大多數人來講,最難做到的事情是什麼?

    答案是……

    知錯,態度端正地認錯,致歉!

    似乎很簡單吧?

    其實不!

    舉個最簡單的例子,當你在街頭很隨意地吐了一口痰時,忽然有個人站出來說︰「你怎麼能隨便吐痰呢?」

    你第一時間會做出什麼樣的反應?

    你的心裡,會有什麼樣的想法?

    倘若身邊還有其他人,自己的朋友,又或者是很多陌生的旁觀者……絕大多數人會惱羞成怒,哪怕是,你可以壓抑著心頭的羞惱,聳聳肩不吱聲扭頭溜走,甚或是你掏出隨身攜帶的紙張擦掉痰液,你還會就此向對方道歉,認錯,但你的內心裡,很憤怒。

    因為覺得丟臉了,而丟臉的原因,你不會想到是自己做錯被人指出,而是,那個人的指出,導致了自己丟臉。

    荊白在忖度人心方面雖然比不得溫朔的登峰造極,卻也算得上爐火純青了,畢竟是江湖人物,曾經玄門江湖未曾復興那些年,也要考忖度人心和江湖手段去混飯吃的。

    所以在赴京前,在赴京的道路上,其實一直都很惱火溫朔的荊白,已然想到了,入京之後,溫朔會以各種理由來解釋他的錯誤。

    這次溫朔犯的錯誤,換做尋常人知曉的話,八成也覺得沒多嚴重。

    小事一樁嘛。

    但對於玄門江湖人士來講,這就是犯了大忌。

    已經不止是拆台了,而是斷人財路,毀人名聲。更嚴重的是,溫朔那一番言論,不止是在斷一個人的財路,毀一個人的名聲,而是一個行業,一個圈子——風水玄學不能用,否則會有極大的弊端!

    須知但凡能求到荊白、鞏一卦這等真正的大師身邊,哪一個不是有著絕對經濟實力的人物?

    而這種人物往往又在社會、生活中,具有一定的號召力!

    一傳十、十傳百……

    如果玄門江湖上,多幾個溫朔這號拆台的主兒,多幹幾件拆台的事兒,那荊白的風水堪輿、鞏一卦的一卦千金,生意還做不做了?

    名聲還要不要了?

    宗門玄法還要不要傳承下去了?!

    這麼大的問題,而且溫朔在熟悉他的人心目中,絕對是一個非常注重言行,精明至極的人,怎麼可能犯下如此幼稚、愚蠢的錯誤?所以他對黃申說出那樣一番話,在荊白看來就只能是……

    故意的!

    為什麼故意?!

    那肯定是對我有成見,刻意要拆我的台,拆風水玄學的台!

    什麼仇什麼怨?

    何至於如此?

    這麼久的深厚交情了,有什麼不滿完全可以當面提出來嘛,幹嘛非得背後捅刀子,而且是幹這這麼狠的事情?!

    從機場出來之後,沒看到有人來接,荊白內心愈發篤定,也愈發不喜!

    好,很好!

    看來在那件事情上,溫朔著實是刻意而為之的。

    再想到溫朔突然在公司內部進行大的動作,將承玄文化旅遊開發有限公司的股權,從朔遠網絡技術培訓學校中剝離,由朔遠控股公司收購——溫朔肯定又是別有用心了。

    什麼用心?

    很簡單,承玄文化旅遊開發有限公司的大股東是荊白,而荊白,在朔遠網絡技術培訓學校又有股份……

    溫朔這麼做,是要把這種相互持股的現象解決。

    下一步他又會怎麼做呢?

    荊白抱著這種心態,自行乘坐出租車來到了朔遠控股公司。

    不管怎麼樣,生意上的合作還是要繼續的,至於以後合作的是否會愉快,早已過了四十不惑的荊白,自然不會因為這些問題,馬上就要和溫朔中止合作,那樣太不理智了。

    當然他也考慮到了,年輕氣盛的溫朔這次請他入京,也可能會要再次出手,比如藉著承玄文化旅遊開發有限公司資金緊張的時刻,以先前的合作協議為把柄,要挾退出、中止投資等,迫使荊白出讓在朔遠網絡技術培訓學校的股份,從而將荊白在朔遠的股份徹底清理乾淨——而已目前剛剛股權改制後的公司規則、制度,荊白短時間內其股權是不能出讓的,除非……他接受公司制度中的規定,以極低的價格出讓給公司。

    如果真是這樣,荊白也只能咬著牙認了。

    沒辦法,蜀川那邊的投資,已經完全把他捆住。

    也因此,本身對溫朔就已經有了很大成見的荊白,甚而開始懷疑,這一切,是不是從準備在蜀川投資的時候,溫朔就已經想好的局?所以才會慫恿著大家在蜀川投資?

    經濟手段!

    高明啊!

    溫朔這傢伙,果然是在利益方面不擇手段,也不認人,不講感情的主兒。

    所以此刻溫朔如此真誠地致歉,雖然讓荊白頗顯意外,以至於心裡還為先前自己那些忖度分析而生出了些許內疚,但隨即,荊白就很理智、沉穩地保持了絕對的冷靜。

    溫朔這傢伙,肯定是有什麼心機了。

    面對這樣的人,唯有以不變應萬變。

    「這件事且放下不提,唔,不代表我可以原諒你了。」荊白抬手算是半接受了溫朔的致歉,道︰「你把朔遠網校在承玄文旅的股權,出讓到了朔遠控股的名下,幾乎等同於由你個人持股了,接下來,你準備怎麼做?以先前協議為基礎,預算增加為借口,要求增持股份麼?」

    溫朔愕然,道︰「老荊,你在說什麼呢?」

    「唔,這應該是的計劃吧,除此之外,我找不到別的理由。」荊白淡然笑道。

    「對啊……」溫朔緩緩點頭,好似了悟般驚喜道︰「你要是不提醒我,我還真沒往這方面想,那怎麼著?老荊,你要是覺得實在是過意不去,對不住我,那讓給我一點兒股份的話,我……哎,我是不是應該再婉拒、推讓、客氣一番,最後再勉強答應?」

    荊白冷笑,看著溫朔那副誇張的表情,一言不發。

    溫朔眼珠一轉,立刻便想明白了荊白心頭那些各種彎彎繞,便忍不住笑道︰「老荊,除此之外,我是不是還可以逼著你,把朔遠網校的股權,也都低價出讓,否則你就得破產了?」

    「不至於,你以為所有股東都會像你這樣嗎?」荊白淡淡地,頗顯自信地說道︰「承玄文旅我是最大股東,公司再不濟,無非是按照先前的注資協議,將質量下調一些,速度進展慢一些罷了。」

    「你啊,在承玄幹了這麼久的工作,還是對股份公司的運營、操作不夠瞭解,你可別忘了,鞏一卦、洪裳、秦落鳳就一定會聽你的嗎?他們為什麼就不能考慮一下我的意見?」溫朔喝了口酒,微笑道︰「大家出錢的出錢,出力的出力,除了我之外,幾乎都拿出了全部身家,誰不為自己的利益考慮一下?如今資金出問題,你是要負主要責任的。開發建設的質量不好,我們可以反對,時間進度慢,我們也可以反對,另外……你可千萬別說在京城這邊兒繼續貸款,自己咬著牙承擔,你那物流中心如果真能撐起承玄文旅這麼大的投資,當初你也不會有這麼大壓力了。」

    荊白再也無法保持冷靜,他笑了笑,皺眉垂下眼瞼。

    溫朔一番話,已然讓他明白,在如此實際的情況下,自己還真是沒有半點兒還擊之力,只能任人宰割。

    「這還不止,就連承玄文旅在蜀川的臥狐嶺投資中,那些地塊的價值,你都無法隨意動用,也不能用於抵押貸款,因為需要所有股東一致同意,而我們,尤其是我,真有心要打壓你,肯定不會同意的。」溫朔笑瞇瞇地遞給荊白一支煙,自己也點上一顆,繼而往後一靠,好整以暇地抽了口煙,道︰「說白了,我有錢!」

    荊白無語。

    這他媽真是……他想到了一句話「金錢,是最厲害的武器!」

    「溫朔啊,我是真沒想到,為了利益,你會如此處心積慮,早早地布下這麼大的套,讓我不知不覺中鑽進來,逃都逃不出。」荊白雙手舉起,道︰「好,我投降,其實這些利益問題,你是瞭解我的,你提前和我認真談,都是可以讓給你的,沒必要,把情感都全數抹殺,何必?」

    「你還知道情感啊?你還知道我沒必要這麼做啊?」溫朔跟突然地爆發了!

    他左手夾著煙,右手掌心向上,以無名指的戒指在茶几上重重地敲打了幾下,怒目圓睜喝道︰「荊白,我溫朔現在的身價是多少?我的公司值多少錢?股權改制,我捨棄了多少的股份和利益?你心裡沒點兒逼-數嗎?我他媽在乎從你這裡摳索那點兒股權和利益?!」

    「瞧你那點兒出息吧!呸!」

    「因為理念不同我犯了錯,向你真誠道歉,你不原諒,我也能理解,誰讓我先犯了錯呢?」

    「可你別胡思亂想那麼多成不成?」

    「就你說的這些亂七八糟的利益,我溫朔會看在眼裡?你當我和你一樣,那麼沒出息小心眼兒,為了這點兒小錢玩兒這麼大的佈局,我他媽累不累,吃飽撐的啊?」

    「一枚妖骨價值多少,老子說送就送了!」

    「你荊白在這兒瞎猜測,還把老子想得那麼不堪,你對得起咱們的交情嗎?你對得起我長久以來對你的好嗎?」

    「我告訴你!」

    「股權剝離出讓,完全是為了更迅速、更便捷地向承玄文旅注資,否則因為你的不稱職,你的工作沒做好,動輒加大投資超預算,哪家公司的股東們能夠接受?」

    「老荊啊老荊,你太讓我失望了!!」
as000538 發表於 2019-4-1 20:08
936章 一錯再錯

    一番話吼完,溫朔的右手在茶几上又重重地敲了三下。

    砰砰砰!

    震懾人心!

    被溫朔怒氣沖沖一通吼,始終保持著處變不驚,日常穿著、形象更有脫塵氣質的荊白,神情錯愕、尷尬,眼神慌亂地四下亂瞄,卻不敢與溫朔直逼的目光對視哪怕一秒。

    「溫朔,那個坦率地講……」荊白苦笑著,神情尷尬地想要說些什麼。

    「我的錯,我認!」溫朔一口打斷了他的話,道︰「可實際情況是,我雖然在黃董事長面前說了錯話,但,我還是把你介紹了過去!具體你賺了多少錢,我不問,因為與我無關,我老丈人也有錢!所以,你現在什麼也別說,喝酒吃菜,先把肚子填飽咯,順帶著把事情想明白了,你再接著說。否則,咱倆就只剩下抬槓了,傷感情,沒意思!」

    言罷,溫朔端杯示意,繼而一口將杯中剩下的酒盡數喝下。

    荊白怔了怔,也乾脆地將杯中酒喝盡,然後趕緊搶先拿起酒瓶,給溫朔的杯子中倒滿——這種紙杯,即便是不倒太滿,少說也得有二兩半的酒,剛才倆人喝過幾次後,剩下的有一兩多。

    所以這一口喝下,實在是……過癮!

    荊白無心吃菜,抽著煙俯身,皺眉很有些忿忿地思忖著。

    雖然他意識到了,有些地方不太對勁,明明是溫朔錯了,溫朔也誠懇地認錯、道歉了,自己這次受邀來京,是抱著些許興師問罪的心態,還想到了更多質問溫朔的理由……

    現在,自己怎麼成了被批判的對象?

    問題是,溫朔那一番話,說得實在是太在理了,讓他無語反駁。

    溫朔在黃申面前,對風水玄學的貶低甚至侮蔑言行,自然是錯了,這沒什麼爭議的,哪怕溫朔對此做出了一些解釋。

    然而溫朔就此認錯、道歉!

    荊白後知後覺,如果自己不聯想到其它,只是就此一件事,確實可以理直氣壯地興師問罪——正如溫朔自己所言,他都不敢以道德情理去矯情、綁架荊白必須原諒他。

    態度可謂誠懇至極了。

    可自己先前聯想了那麼多,連譏諷帶憤恨地指斥溫朔的卑劣行徑,結果卻是冤枉了溫朔。

    這罪過,似乎很大。

    比溫朔犯下的錯誤,還要大。

    「好吧。」荊白無奈地苦笑著搖搖頭︰「是我誤解了你,我道歉……」

    「我這人向來大度,只要你真心想明白了就好,我也不奢望著你能像我這般,心態端正地認錯致歉。」溫朔輕輕嘆了口氣,端酒示意,繼而喝下一口,微笑道︰「扯平了。」

    「嗯?」荊白愣了愣,繼而苦笑著喝下一口酒,道︰「你啊,什麼時候都吃不了虧。」

    「哎我說老荊,你這話什麼意思?」

    「別,我又錯了,我現在態度端正地向你道歉,真心實意!」荊白趕緊哭笑不得地致歉︰「行了吧?」

    溫朔露出了痛心疾首的表情,哀嘆道︰「情義就是這樣,被不信任一點點傷害的,裂痕難以修補啊!如果這樣的誤會,再多那麼幾次,多麼牢固的情義,也經不住的。」

    「是是是,你說得都對。」荊白點頭附和︰「我一定好好反思!」

    「行了,啊!」溫朔很大度,卻又有些傷感地擺了擺手,從茶几下方拿出早已準備好的股權轉讓協議,放到了荊白的面前,道︰「來,邊吃邊喝,再看看這些股權轉讓協議,你這邊兒沒什麼意見的話,就簽上字,以後就由朔遠控股作為承玄文化旅遊開發有限公司的股東了,至於資金,如果你現在需要,下午我就能安排轉賬。」

    「資金充足?」

    「當然。」溫朔一臉自信,道︰「朔遠網絡技術培訓學校那邊兒的資金緊張,而且我又不方便獨斷專行,但朔遠控股的錢,我還是可以單獨說了算的,再者,芩芷也早已同意了。」

    「那就好,那就好啊!」荊白鬆了口氣,拿起協議認認真真地看過後,確定沒有絲毫問題,立刻簽了字。

    溫朔吃著菜問道︰「馬爺、鞏一卦、秦落鳳、洪裳他們那邊,你都談好了嗎?」

    「他們都同意,只有洪裳一時間拿不出資金,這倒也可以理解,本來嘛。」荊白微笑道︰「他壓根兒就沒錢。」

    「這可怎麼辦?」溫朔微皺眉︰「不能一直這樣下去。」

    「這人性子太耿直,說話也難聽,沒生意做很正常。」荊白笑道︰「以後吧,我盡量幫他聯繫一些生意,讓他去賺點兒富人的錢,不過,每次都得提前叮囑他,少說話,尤其是別說那些招人恨的話,不然,再大的買賣,也得讓他把事主給罵跑咯,也罵跑了錢。」

    溫朔詫異道︰「你,幫他?哪兒那麼多需要他跳大神的生意?再說了,這些生意你自己不做,捨得給他?」

    「各有所長嘛。」荊白微笑道︰「玄門江湖的復興,得益於全國經濟實力的迅速增強,沒有大局勢下的良好環境輔助,玄門江湖中的絕大多數玄士,又如何能更好的生存?同樣,隨著人類生活水平的提高,各種需求越來越多,也助漲了邪孽異物事件的頻發,人心不古,才會生鬼嘛。長此以往,這方面的生意自然也就多了起來。」

    「唔,倒也是。」溫朔點點頭︰「那就辛苦你了。」

    「應該的。」荊白輕輕嘆了口氣,好似有些乏累。

    溫朔看荊白略顯疲累的神情,低頭撇撇嘴,端起酒杯與荊白踫了下,然後喝下一口酒,也不去勸慰什麼。

    他知道荊白為什麼會有這般疲態。

    但他也知道,自己沒必要去勸什麼,也勸不動。

    這是荊白自己選擇的道路——如果有可能,荊白甚至做得出為整個玄門江湖造福,細緻到誰來求他幫忙,甚或是不求他,卻偏偏被他知曉了困難的玄士,他都會出手相助。

    因為,你是江湖第一人嘛。

    是目前沒有名義,卻已然有了實際威望的玄門江湖盟主!

    光宗耀祖,興盛宗門……

    最關鍵的是,在玄門江湖的歷史上,還能留下濃墨重彩的一筆。很顯然,誰都想青史留名,而不是遺臭萬年。

    在做好人的同時,還得做「壞人」

    盟主嘛!

    就像當初廣發數百年未曾有過的「玄門江湖誅殺令」,在中海鋪家鎮鬥法慕容秋江,親手實現江湖誅殺令,將慕容秋江誅殺在鋪家鎮。又比如,在臥狐嶺召開兩百多年以來的第一次玄門江湖大會,廣邀江湖玄士高人,並當眾正道義,誅殺湯泉寶!

    何其不易?!

    反正,江湖盟主,江湖第一人這個名號、位置,如若給胖子機會做的話,打死打不死他,他都不會去做。

    「說實話。」溫朔微笑道︰「你現在心裡應該有個數,臥狐嶺景區的開發建設完成後,怎樣操作運營,讓景區的旅遊盡快興旺起來,否則的話,那就是一個填不滿的無底洞。」

    「建成以後,基本上就沒有什麼大的開銷了吧?」荊白道︰「哪怕遊客少,多少能帶來點兒收入,能保證不虧損就行。」

    「沒那麼簡單。」溫朔道︰「看來在承玄文旅公司幹這麼久,你還是沒往遠處想,只考慮建設進度以及資金方面的問題,卻不考慮更遠一些,馬爺這事兒做得,給你安排人手,也不派倆更專業點兒的。」

    荊白搖頭道︰「挺好的,如果不是他們幫忙,我一個人可弄不來。」

    「那怎麼沒考慮以後呢?」溫朔擺擺手,道︰「景區建成後,房屋、道路、景點各方面的維護,每年都需要一大筆錢,再者,水電費用,員工工資成本呢?如果遊客少,租賃攤位、門店的當地民眾無法賺取到足夠的利益,那麼他們還會繼續租賃嗎?我在這兒粗略地估算下,建成後每年的各項開支,也不會少於六百萬,甚至一千萬也有可能。」

    「這……」荊白皺眉犯了愁,他還真沒細算過這筆帳,還以為只要建成了開張就能賺錢。

    「你和馬爺基本不怎麼聯繫吧?」溫朔笑道。

    荊白點了點頭,道︰「我倒是主動聯繫過他兩三次,都是談資金的問題,其它的,你知道,我們的關係目前還沒有完全緩和如初。」

    「都被你把感情給徹底傷透了,想恢復太難咯。」溫朔一語雙關。

    荊白尷尬苦笑。

    「回頭我找馬爺好好商量商量吧,現在就得考慮,如何讓景區打出名氣,從而吸引更多的遊客。」溫朔習慣性地用右手,在桌上輕輕地敲打著,思忖著,一邊端杯示意,喝下一口酒。

    荊白的心情放鬆了許多,他相信,有溫朔開始考慮這方面的問題,那就等於沒問題了。

    這傢伙,甭管經商的頭腦如何,賺錢絕對是一把好手。

    「哎對了,這麼久也沒怎麼問過你。」荊白流露出了關切的神情,道︰「你的身體狀況,現在如何了?」

    「我應該受寵若驚啊,荊先生還記得我經脈盡毀的淒慘下場呢。」溫朔撇撇嘴。

    「行了行了,別這麼小心眼兒。」荊白哭笑不得。

    「嗯,我別小心眼兒,某些人就可以小心眼兒外加胡思亂想,然後這麼久不理會我……」

    「我錯了行不行?我態度端正道歉!」荊白無奈道。

    溫朔神情大度地擺了擺手,嘆口氣道︰「經脈沒了就是沒了,好在,我的身體狀況倒是還好,起碼不比尋常人的身體差。另外……」溫朔腦海中閃過一抹念頭,道︰「因為體內沒有了真氣的存儲,也無法修行汲取天地五行靈氣,所以元神,也化掉了。」

    「啊?!」荊白大吃一驚。
as000538 發表於 2019-4-1 20:08
937章 我已是尋常人

    其實溫朔的元神自然化掉,也在荊白的意料之中,畢竟溫朔經脈盡毀,元神再如何強大,沒有了根基便好似那空中樓閣。

    當然這也只是荊白自己的分析忖度,起初也並不確定會出現這種惡果。

    畢竟……

    沒遇到過這般人,自己也沒修行到這般境界。縱然是曾經聽聞過不少歷史上修行到煉神還虛境界的強人,但,那些強人也沒有留下經脈盡毀的例子,誰又能僅憑分析來定出結果呢?

    如今驟聞實情,荊白不免嘆息、歉疚。

    嘆息的是,難得玄門江湖復興的當代,為他所知整個玄門江湖上,第一個,也是目前唯一修行至煉神還虛之境的天才,剛剛元神大成,可出竅神遊,隨即便凋零了。

    歉疚的是,溫朔捨棄了己身經脈,救了他和鄒天淳的性命,最終還送了他們妖骨,而自己卻還因為私利忿恨溫朔,甚至誤會溫朔。

    「唉,也沒啥可惜可嘆的。」溫朔笑道︰「其實元神是我自己化掉的。」

    「嗯?」荊白愕然︰「自己……怎麼化掉了元神?」隨即,他又露出了極為震驚,不可思議的神情——這他媽也太奢侈了吧?多少玄士修行終生的夢想便是修成元神,可溫朔擁有了元神,偏偏又自我化掉了元神……雖然,沒有了經脈做根基,好似空中樓閣,但空中樓閣那也是樓閣啊!有大成的元神便意味著修為仍舊處在江湖巔峰!

    自我化掉元神,這是褻瀆,是暴殄天物!

    溫朔撓撓頭,道︰「不化掉,早晚也得衰減消亡,還不如趁著未消亡,還有一定能力之時,自行化去,以強健己身。」

    「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荊白滿臉困惑。

    「你不知道經脈盡毀之後,身體機能下降得有多厲害,唉。」溫朔苦笑著搖了搖頭,一臉難堪地壓低聲音說道︰「就連他媽男人的那方面能力,都沒了,我還年輕啊……」

    荊白尷尬訕笑點頭︰「理解。」

    「所以,我自行化掉了元神。」溫朔正色道︰「雖然化元神不能憑空重建出經脈來,但元神畢竟是本元之精華所成,化入身體各處,便強健了機體內外所有的地方,如此一來,雖然仍舊無經脈在身,不能保留真氣本元,不能持續修行,卻足以令身體狀況長久,甚至終生康健。」

    「這……」荊白聽得直皺眉頭,緩緩道︰「好像是這麼個理兒,但,沒有前車之鑒,你,膽子可真夠大的!就不怕失敗無效?或者,你所修行的本門傳承玄法中,就有這方面的玄法?」

    「怎麼可能有這種玄法?」溫朔得意道︰「這都是老子,唔,是我自己研究出來的對策。」

    「萬一失敗呢?」荊白怒道。

    「失敗就失敗唄,算我倒霉!」溫朔聳聳肩,道︰「反正這元神也保不住了……那,現實是,我成功了。」

    荊白皺眉嘆息道︰「可是,失去了修為,你以後怎麼辦?」

    「我這不是過得挺好嗎?」溫朔理直氣壯道。

    「你有沒有想過,自己畢竟是入了玄門江湖的玄士,將來沒有了修為,萬一遇到點兒什麼麻煩……」荊白話未說完,但意思已然很明顯——沒有了修為的玄士,遭遇玄士起壇作法禍害,如何自保?

    溫朔無所謂地說道︰「沒事兒,我這不是有你這樣的朋友嘛,再說了,我還有洪裳、有鞏一卦,那,我還有倆徒弟呢,一個比一個優秀!」

    「我們這些人,總不能一直守著你的。」荊白無奈嘆氣道。

    「我還有閨女呢!」溫朔得意道︰「俗話說,閨女是爸爸的小棉襖,我閨女在,誰他媽敢來禍害我?作死吶?!」

    說到此處,溫朔一挑眉毛,滿臉狠戾!

    荊白無語了。

    要說也是,溫朔身邊還有一強大的「妖」,是他的閨女——這他們尋常玄士,誰又能憑借作法禍害溫朔?

    即便是可以做到擊敗溫朔的閨女,再傷害溫朔,但代價、風險太大了——那「小丫頭」可是敢於在月影山裡,和未脫離月影山,實力最為強勁時期的山妖硬踫硬的狠主兒。

    荊白忽然想到了一個關鍵的問題,不禁問道︰「元神如何化解,又如何均勻分佈到身體內外的?」

    「我的元神可是已經大成了的,思維與我同步。」溫朔聳肩說道︰「雖然我本體不能修行,元神也已經開始衰弱,但思維仍在,咱們玄士,誰對自己的身體結構還不能不瞭解麼?直接讓元神虛化至身體同等狀態,自然而然就均勻覆蓋了,接下來,無非是按照身體內外各處所屬五行的不同比例配比度,進行適當的調整,然後,元神由體內書符於各處,布下法陣,化去元神的意識,如同修行般,與身體各處相參,緊密相聯……唉,不想說了,當時那種痛苦,就像是把自己扔進了太上老君的八卦爐中煉啊煉的。」

    「持續了多久?」荊白瞠目結舌地問道。

    「大概,五六個,七八個小時吧?」溫朔撓撓頭,道︰「記不清楚了,後來我直接昏死過去了。」

    「你可真能忍得住啊!」荊白欽佩,又難以置信地說道。

    溫朔苦著臉道︰「我忍個屁啊,早知道那麼痛苦,我直接拿把刀抹脖子給自己一個痛快了!問題是,在體內書符佈陣,法陣啟動之後,就由不得我自己了啊,唉……沒法說!」

    荊白儘是聽著,再想想,就覺得渾身汗毛直立,頭皮發麻。

    他能想像到那種痛苦,以法陣煉化元神,與身體徹底融合在一起……

    「那你,事後有沒有仔細檢查過身體的狀況?」荊白小心翼翼地問道︰「確信,沒有什麼後遺癥副作用,弊端?」

    「反正感覺挺好的。」溫朔撇嘴道︰「大難不死,必有後福嘛。」

    「胡鬧,你好歹也是修行至今,且修為極高的玄士!」荊白皺眉斥道︰「理應仔仔細細將身體各處查探清楚,否則萬一有什麼弊端,發現得晚了,到時候復發可怎麼辦?」

    「我倒是想,我也做不到啊。」溫朔也有些生氣了︰「我經脈全無,真氣全無,元神也沒了,我怎麼內視察體?怎麼以氣機在體內周遊查探?你倒是站著說話不腰疼。」

    「呃……」荊白頓時一臉尷尬,旋即正色道︰「來,讓我給你把把脈,檢查一下吧。」

    溫朔苦著臉說道︰「把個屁的脈啊,我經脈全無了。」

    「血脈有吧?」

    「廢話,沒血脈就死了。」

    「所以啊,讓我來給你查一下。」荊白微笑著伸出了右手。

    溫朔只好將自己的左手伸了過去,俯身把手臂放在茶几上,道︰「你快點兒啊,這姿勢不舒坦。」

    荊白笑著起身走過去,坐在了溫朔旁邊,將他的左手放到自己的大腿上,一以中指和無名指,輕輕搭在了溫朔的左手腕處,旋即度入了一縷氣機,循著溫朔的血脈,向身體各處遊走查探。

    血脈,出乎荊白意料地旺盛。

    荊白不禁有些詫異地看了眼溫朔,微微皺眉,思忖著莫非,這元神與身體融合強健了體魄之後,有助於血脈的增強?

    唔,也有可能是剛剛飲酒的緣故吧?

    荊白將渡入溫朔體內的氣機增量,循著他的血管,向外部緩緩擴散,從而擴大自己氣機在溫朔體內的查探範圍。

    這一查,荊白忍不住在內心中暗暗嘆了口氣。

    經脈全無的溫朔體內,就好似一個空空蕩蕩的皮囊,而且這皮囊上,還儘是細小的孔洞,根本無法存儲絲毫的真氣,哪怕是外部氣機洶湧灌入,也會迅速洩露出去。

    還好,三魂五臟六腑七魄仍在,且正如溫朔所言,頗為康健,卻也不似血脈那般生機旺盛得令人感覺奇怪。

    荊白試著以氣機與溫朔的三魂、五臟、六腑、七魄分別接觸。

    也沒什麼異樣。

    就在荊白準備收回氣機的時候,他忽然生出了一種極為怪異,甚至有些可怕的感覺——他在溫朔體內的氣機,好似旁邊一直都有一雙眼楮,無時不刻地盯著看。

    氣機,是本元真氣,與意識相結合的存在。

    所以當有了這種感覺時,就像自己在伸手不見五指的漆黑夜色下,孤獨行走時,被黑暗中的物事盯著……

    那種感覺,著實令人毛骨悚然。

    怎麼會有這般感覺?

    荊白保持著心態的平靜,緩緩收回了氣機。

    他微瞇著眼,狐疑地看著溫朔的眼楮。

    胖子的眼神中,滿是希冀,還有那麼一絲絲的擔憂,見荊白看向了自己,這才問道︰「怎麼樣?有沒有發現什麼後遺癥,有沒有可能,出現某種弊端?我沒事兒吧?」

    「呃……」荊白皺眉搖搖頭,旋即微笑道︰「挺好的,確實如你所言,身體機能極為康健,血脈旺盛遠超常人。」

    「我就說吧!」溫朔鬆了口氣,旋即得意洋洋起來。

    荊白皺眉思忖著、困惑著,好一會兒之後,才搖搖頭,想不明白便不再去想,畢竟,溫朔這種情況,恐怕是前不見古人後不見來者的特例奇葩,自己何必去鑽究太深?

    他說道︰「你剛才提到了小青,有沒有想過如今你修為盡廢,以後萬一小青出現什麼問題時,你如何確保能控制她?你又,如何幫她成人?」

    「唉,不著急成人,等她將來能耐大了,自己想辦法,反正我已經把所有的一切研究結果,都給她了,也幫著她學會了修行,還研究出了適宜她修行的玄法。」溫朔滿不在乎地說道︰「再說了,她還有倆師弟呢,以後都能幫得上忙。」

    「萬一失控呢?」

    「不可能,那是我閨女!」溫朔一瞪眼︰「老荊,我要說你兒子壞話,說你兒子將來會成社會的禍害,你樂意?」

    荊白無語,苦笑,搖頭。

    這話還怎麼說?

    沒轍!
as000538 發表於 2019-4-1 20:09
938章 還能否參玄,論道?

    溫朔並不想欺騙荊白,在見面談話之前,他甚至已經考慮過向荊白道歉,兩人消除了這點兒誤會和矛盾後,以顯擺炫耀的心態,在自己最為信任的玄士、朋友面前,展示自己如今非凡的修為。

    可是荊白今天對他的忖度,強烈的誤會……

    讓溫朔的心裡也難免忿忿和警覺——正如他先前對荊白所說的那些話,情義這東西,可架不住幾次的撕裂。

    倒不是溫朔心眼兒太小,而是,他必須清晰地認識到,如今的荊白,已然不能單純像是以前那樣作為一個知心的同道好友去看待,他是當代玄門江湖第一人,是沒有實名卻有實望的玄門江湖盟主。

    在荊白的心中,一切要以其個人的理想,威望,聲名,乃至玄門江湖為要。

    他可以繼續在生意上合作,因為他需要賺錢,去應對以後的家庭生活以及江湖交際;

    他可以繼續做同道友人,可以時常坐在一起參玄論道,好似與以往別無二致。

    但……

    其理念上和溫朔之間的分歧,不再如曾經那般,很容易就可以相互理解、包容甚或是支持,不能再如以前那樣,與胖子的交往中,單純地以友情待友人,以己心處為人。

    因為他背負的擔子多了。

    而胖子,卻還是那個胖子。

    所以胖子才會選擇了留一手,選擇,讓自己有可能就此遠離玄門江湖事,讓自己和荊白之間相處,不再受玄門江湖所謂道義、所謂公理的束縛,讓這份情義保留下來,少些功利。

    沒有了玄法的修為,在玄門江湖上於荊白,缺乏了可利用的價值,以後更多是生意上的合作往來。

    想必,荊白也就不會再多為難了吧?

    如溫朔思忖到的那般,荊白心中極為遺憾和感慨——感慨的,無非是天才的出現和凋落;遺憾的,則是從此在玄門江湖上,自己失去了一個最強的助力,一個修為高深絕頂的朋友!

    「你如今修為盡廢……」荊白感嘆著,又有些不好意思,一語雙關地問道︰「那些妖骨,準備怎麼處置?」

    溫朔反應極快,也如荊白所瞭解的秉性那般,當即流露出了警惕的神情,呲牙咧嘴地說道︰「當然是留給我的徒弟們,將來誰表現好,誰最孝順我,我就給誰……」

    「溫朔啊,俗話說『匹夫無罪懷璧其罪』,這些妖骨價值不可估量,總難免會被有心人盯上,甚而不擇手段謀取。」荊白斟酌著,卻又不好直接索要,道︰「我沒別的意思,就是想,如果對你沒什麼用處的話,倒不如賣給我,或者,由我來幫你保管。」

    「那不行。」溫朔瞇起眼,笑道︰「越寶貝的東西,在自己手裡攥著越踏實啊。」

    「好吧,什麼時候想明白了,什麼時候通知我。」荊白笑道︰「先說清楚,以咱倆的關係,除非你自己留著或者傳給弟子,以及你那寶貝閨女,倘若要出售折現,你得先通知我……在這個問題上,我得賣一賣自己這張老臉,以及咱倆的交情,沒得商量!」

    說著話,他爽朗大笑起來。

    溫朔很喜歡這種交情足夠時,這般坦誠的交流、要求。

    同意與否另說,起碼不藏著掖著背地裡使壞!

    「一定!」溫朔端杯示意,語重心長,鄭重其事地說道︰「老荊,我真心把你當朋友,值得信任和托付的朋友!」

    「我也是!」荊白點頭,神情嚴肅認真。

    溫朔喝下一口酒,終於還是沒忍住說道︰「老荊啊,我這人有一說一,你是知道的。其實在我看來,如今你有自己的生意,公司事務又多,而且你在復興的玄門江湖上,已然有了絕對的威望和成就,可以說,當今玄門江湖的復興,你起到了絕對性的作用。所以,如果你現在能夠急流勇退,就此放下玄門江湖上的聲望地位,讓後來者居上,自己半隱,未必不是一個更好的選擇啊。起碼,在日常處事中,尤其涉及到親人、朋友,你就不用被聲名所累,太過為難。而且,你還可以有更多的時間,更輕鬆的心情,去參悟天道自然,提升己身的修為境界,享受家庭親情的歡樂。」

    荊白稍稍思忖,便明白了溫朔這番話中的意思。

    他笑了笑,神色間難掩一絲疲累的苦楚,卻極為堅毅地搖了搖頭,沒有明確說什麼,只是端杯示意,喝酒。

    溫朔知道,自己再如何勸,也沒用。

    這玩意兒就好像有人要勸胖子,以後你別再掙錢了,反正錢已經夠用了……胖子能聽勸嗎?

    所以,也就不勸了。

    雙方都心知肚明這般心思,於是荊白主動岔開了話題,笑道︰「如今被公司事務牽絆著,來一趟京城也算難得,溫朔啊,你看,今天或者明天,安排一下我和馬有城吃頓飯,聊聊天。」

    「哦,我現在就給他打電話。」溫朔爽快答應,掏出手機給馬有城打了一個電話。

    言罷,他掏出手機給馬有城打電話。

    荊白夾菜吃著,眼瞼微垂,默默地思忖著之前為溫朔把脈時,氣機在其體內那種令他毛骨悚然的感覺——也算是職業病吧?

    修為到了他這般境界的玄士,正常人偶爾莫名其妙受驚,迅速恢復的狀況,幾乎是不可能的。

    所以,沒有莫名其妙。

    只有某種還未知,但絕對存在的緣由。

    打完電話,溫朔正待要說什麼時,荊白卻抬頭微笑著對他說道︰「先聽我說,可能之前你我之前的誤會,讓你有了些許警惕、防備,總之對我不太信任了。當然,我個人這一年也確實因為各方面的原因,心性出現了一些問題,想得太多,不安的狀況就多,便多疑了。」

    「唉,剛才都已經說開了,不提,不提啊!」溫朔擺擺手,道︰「趕巧了,馬爺剛從國外回來,邀請咱倆傍晚去他的博物館閑聊……說起來,馬爺也是不容易啊,老婆孩子都在國外,春節也不能陪他一起過。」

    「大家都很忙,一年裡也難得都有時間坐坐。」荊白點點頭,繼而皺眉道︰「我剛才話還沒說完。」

    「你還要說啥?」溫朔撓頭。

    「不說我心裡不痛快,說了,怕你又誤會……」

    「那就別說。」溫朔撇撇嘴,端起酒杯示意,想要用酒堵住荊白的嘴。

    荊白搖搖頭,道︰「還是要說,如果是我誤會你了,希望你別介意……溫朔,當代玄門江湖上,確切地說,是自古以來能夠邁入煉神還虛之境,元神大成者寥寥無幾,更不要說煉虛合道的超凡仙人了。所以,我沒資格去判斷你現在的狀態,也沒有什麼可靠的依據,但我希望,你心裡並未期許著,我此生不會邁入煉神還虛之境。」

    「這話怎麼說的?」溫朔笑道︰「我巴不得你煉虛合道成就天人身呢,到時候我有你這樣的朋友,活得更滋潤。」

    「唔……」荊白一時語塞。

    之前心裡想好的話語,卻怎麼樣都說不出口了。

    不過他轉念一想,以溫朔的聰慧及忖度人心的能力,應該已經明白他想要說什麼了,如此,自己倒也不需要再說下去——可是這樣的談話,實在是太令人感覺憋悶。

    如他所想,溫朔確實在第一時間,忖度出了荊白想要說的話。

    只是他裝作不明白而已。

    荊白想要說的,無非是你千萬別隱瞞、欺騙我,說什麼修為盡廢,已經是尋常人了,事實上卻有著極高深的修為,才能將修為境界遮掩到了這般即便是把脈都能讓人察覺不到的水準。我將來也是有可能踏入煉神還虛這一層境界的,我也可能元神大成,到那時候,我自然就會知曉你欺騙了我,你對我不信任,那樣……依你的話說,太傷感情。

    對此胖子剛才卻是心裡有些犯愁和困惑,胖爺我這麼憨厚誠實善良的人,荊白憑什麼要懷疑我的居心?

    我可沒欺騙你啊!

    呃……

    胖子很乾脆地在心裡想著,縱然是你荊白今晚上就破境修成了元神出竅,又如何?

    你敢把經脈盡毀嗎?

    這一刻,胖子忽然傻愣愣地怔住。

    修行邁入煉神還虛之境,元神大成之後,經脈的存在也是一種必然的狀況,所以即便是荊白煉神還虛了,元神出竅可神遊,也不能以己身為依據,來批判胖爺欺騙了他。

    可是,胖爺我現在,到底算是什麼境界?

    元神已然與身心合一,無法再出竅神遊!

    顯然從理論和便捷度、能效上來講,比不得煉神還虛之境。甚至於,在尋常狀況下,純以氣機起壇作法,還不如煉氣化神圓滿,甚至煉氣化神中期、後期時的氣機更為強橫。

    但如果不談整體效率,僅從便捷度,以及個人對天地自然的參悟、相參上來看,顯然自己有著更為高深的心神修為境界。

    舉個剛剛發生過的例子︰

    上午閆良坐在了公司外面,殺機濃郁卻並非針對胖子而來,但胖子卻在第一時間敏銳地察覺到,從而做出了防備;

    再比如,在志翔建築公司裡,胖子無需提前準備,就能在剎那間,僅憑意識與天地相參,便輕微改變天地間五行靈氣配比度,細微處影響到那幾個持刀拎棒頗有凶悍之氣的青年,很大程度上化解他們的戾氣。

    ……

    所以,孰強孰弱?

    胖子想不明白,也就不再去想——反正,從修行至今,自己壓根兒就沒弄明白什麼修行的境界,也沒參考過。

    因為老韓頭沒教啊!
as000538 發表於 2019-4-1 20:10
939章 卜,果然不能算己

    春節,對於胖子來講那種輕鬆歡快的感覺,早已在記憶中淡忘。

    因為他能夠歡度春節的年齡段,還要追溯到父親在世的時候——再後來,他記憶中的春節,雖然也有母親盡可能努力地為他買一身新衣服,買新鞋子,給他做好吃的,但……

    大概是孩童的自尊心作祟,他不願意去和有爆竹玩兒、有燈籠玩兒,有更多糖果,有更漂亮新衣服的孩童們玩耍。

    最初他喜歡過節時躲在家裡看書學習,站在窗前望著外面的小朋友玩耍。

    再大點兒,他發現闔家團圓的節日前後,能夠拾撿到更多值錢的廢品,然後他的節日,就在自我的寬慰中愈發的「豐富多彩」「充實」,也愈發的,有實實在在的價值了。

    所以如今春節裡再如何繁忙的一些應酬,走親訪友的往來,以及採購備年貨,在胖子眼裡著實不算忙。

    還有種嚮往已久的,過節的愉悅歡快。

    這不,臘月末的這幾天,除了和母親一起採辦年貨之外,溫朔也沒少了應酬和禮尚往來︰

    和荊白、馬有城一起吃飯,順便談了談承玄文化旅遊開發有限公司的事情;

    請栗洋吃了頓飯,給栗洋父母送了些過年的禮品;

    請楊景斌、馬有城一起吃了頓飯;

    給楊景斌老師、考古文博學學院院長送過年的禮品;

    做東邀請王漢新、王志翔吃了頓飯,就上次閆良的事情略表感謝和心意,飯局上還頗有些感興趣地詢問了關於房地產開發,建築行業的利潤,以及部分盈利內幕等等……

    大年除夕的下午。

    難得閑下來的胖子,在自己的居處書房中,忙活了一陣「無玄」軟件的編程。

    隨著在軟件編程方面的學習越來越深,胖子對於目前這款軟件存在的問題,知曉得也就越來越多,所以自從上次試用出現了亂碼現象之後,他就一直沒又再行測算過任何人的運勢狀況。

    進一步完善了這款軟件的程序編程之後,胖子思忖著,再次輸入了徐從軍的名字以及生辰八字氣血五行狀態。

    然後,彈出了和上次幾乎一樣的測算結果。

    胖子忍不住樂了。

    老徐同志可以啊,看來在朔遠網校那邊負責快餐店的經營,順帶著做小賣部老闆的老徐同志,日常生活也不閑著,還挺有魅力,竟然能吸引到某些老娘們兒的青睞?

    朔遠網校的「朔遠快餐店」,如今生意極好,不止是學校裡的學生們會到朔遠快餐店買吃的,附近居住的一些居民,也越來越被朔遠快餐的價廉物美吸引,有些距離較遠的,都會專門騎著自行車、開著轎車,到朔遠快餐店買點兒早餐、午餐。

    所以老徐平時接觸的人還是蠻多的。

    嗯,也好啊!

    再輸入徐芳的名字和生辰八字五行,得出的結果,卻是事業穩中有升,姻緣未至待長情。

    可惜了這麼好的一個姑娘。

    溫朔感慨萬千,不禁自戀又遺憾。

    不過這種事兒,現在可沒人敢提醒徐芳,生怕觸及到她的傷感情緒,導致舊病復發——為了這個女兒,徐從軍也是不易啊,春節都不回老家,又要盡孝,不得不把老太太都接到了京城居住。

    胖子感慨一番後,坐在辦公桌前揣摩了好一會兒,終於下定決心,小心翼翼,極為謹慎地在軟件中輸入了自己的名字。

    結果軟件運行了好一陣之後,自己並未察覺到絲毫身體異常。

    周邊天地自然五行靈氣也很平穩。

    但是,顯示器上卻出現了一堆亂碼。

    又亂碼?

    胖子呲牙咧嘴,軟件程序自己最近可是下了好大的工夫啊,還有哪兒存在不足?

    為什麼徐從軍、徐芳的條件輸入後,都沒問題?

    偏生胖爺我就不行?

    難不成,因為胖爺我太優秀,氣運太強太盛了,所以這軟件無法敘述出更加完美的詞彙語句了?

    天妒英才啊!

    胖子心裡惴惴不安地自我安慰著。

    他已然想到了一種可能性,所以緊張,所以自我寬慰。

    關閉軟件重新啟動,他深吸了一口氣,輸入了母親的名字……

    無玄軟件開始運行,陰陽八卦圖的旋轉速度由緩變快,越來越快,快得讓胖子不由得緊張起來,在整個軟件程序的設計中,這個陰陽八卦的圖案,根本不可能出現這麼快的運轉速度啊!

    下意識地,胖子猛地往後撤身,抬臂遮擋。

     !

    電腦黑屏了。

    胖子怔怔地看著屏幕,撓了撓頭︰「什麼情況?」

    媽的!

    果然是醫不自治在,卜不算己?

    他檢查了一下電源,沒有停電,再嘗試著重新啟動電腦,卻發現已經無法重啟。

    該死的!

    軟件崩潰而已,也不至於把系統給毀掉吧?

    再次重新啟動,機箱內傳出了嗡嗡嗡的風扇聲,比以往的聲音要大得多,很顯然,負荷過重了,cpu熱量過高……

    電腦屏幕上剛出現了讀取條,隨即再次黑屏。

    一股焦糊味兒,瀰漫開來。

    胖子趕緊彎腰,伸手到桌子後面將電源插頭拔了下來,心有餘悸地暗罵了一句︰「媽的,不讓卜算自己也就算了,毀老子的電腦幹什麼?這可是芩芷花了一萬三千多買的電腦啊!」

    把機箱拽出來,拆開一看,不止是cpu,主板上已然是焦黑、焦黃亂七八糟明顯燒灼過的樣子,還有那些線路,也盡數灼斷。

    胖子欲哭無淚。

    何止是電腦報廢,「無玄軟件」也徹底完蛋了。

    這款軟件沒有數據備份,公司辦公室的電腦上,倒是還有以前未曾升級過的「無玄」軟件,可是拷貝過來的話,還得胖子進行完善升級,不亞於再重新編程。

    這日子沒法過了!

    胖子懊悔萬分,沒有謹慎起見先行拷貝備份。

    其實也不能怪他不小心,誰也不會想到,去年才買的配置可以說非常高端的電腦,會出現系統崩潰,連主機都燒掉的狀況。

    這他媽一點兒都不科學!

    大過年的,這不是給胖爺添堵嗎?

    胖子忿忿著在書房裡來回轉磨著,呲牙咧嘴如同一頭受傷的老狼——那麼貴的電腦,那麼辛苦搞出來的「無玄」軟件,就這麼報廢掉了,摳門兒吝嗇的胖子心尖兒痛!

    他努力平撫著自己的情緒,走到客廳裡坐在了沙發上,喚出了小青和小強。

    無需再吩咐,小強已然乖巧地坐在了沙發靠背上,雙腿叉開在父親的頭部兩側,小手在父親的頭上輕輕地捶打著,時不時還要用一雙小手按揉父親太陽穴的兩側。

    這段時間,溫朔已然習慣了思考問題時,讓小強為他按揉太陽穴,輕敲頭部和頸椎、雙肩。

    元神與身體合一至今,如果非得挑出點兒後遺癥的弊端,就只有陽氣過重且幾乎沒有辦法調和的問題了——因為元神屬性由極陰轉至陽,再修成純陽,再無絲毫調整的可能,與身體合一之後,自然會導致身體陽剛之氣太過濃烈,身心易燥熱,火氣旺,情緒波動較大。

    所以,縱然如今溫朔已然能無時不刻處在於天地相參的狀態,稍稍休息就能精神飽滿,而且也不會導致身體出現什麼傷患之類的問題,可情緒浮躁、火氣旺,便容易生事。

    這就會對溫朔的日常生活、工作、學習,造成不大不小的影響了。

    他曾想到過一個非常合理的對策,那就是在體內再修出一個陰神,從而與目前身體的純陽狀況形成平衡。

    但,經脈都沒了!

    體內無法存儲真氣本元,又怎麼修陰神?

    那天晚上正在為此煩惱,情緒浮躁之時,恰好小青領著小強從外面玩耍回來,小青看父親情緒不好,就乖巧懂事地湊過去,想到有一次「媽媽」站在父親的身後談話時,伸手揉捏父親的肩膀,父親流露出了很舒適的神情,於是小青也有模有樣地學著揉捏父親的肩膀。再想到父親總是會抬手揉捏額頭和太陽穴,小青也這麼做。

    那一刻,溫朔確確實實感受到了舒適。

    溫朔獨特的體質,讓小青和小強可以與他接觸到,並且不會身體穿透,而小青的身體形態,也決定了她的小手無法在父親的身上施加明顯的力度。

    但,小青形態中的陰屬性比例較高。

    當她下意識地在小手上施力,就會有相對陰寒的氣息透過溫朔的肌膚入體,抵消其身體純陽的火氣,從而減輕身體不適的感覺。

    而看到這一幕的小強,則是眼巴巴地,充滿羨慕地猶豫著,躍躍欲試著,卻不敢自行上前學著姐姐的模樣去照顧父親。

    直到,溫朔發現了他的神情,然後想到了這傢伙至陰的身體屬性……

    讓小強來揉捏肩膀、輕捶肩部、頭部,按揉太陽穴的話,效果一定會更好的。

    因為小青是吞噬過秦落鳳元神的獨特存在。

    再者幾年來被溫朔以氣血滋養,並教導玄法修行,其體內純陰的屬性,已然出現了一種似人,又非人的那種陰陽五行平衡——這也是溫朔出於將來讓小青成人,而刻意引導,助其修行的現象。

    自此,小強終於開心不已,自覺榮幸之至地開始為父親按摩,舒緩情緒。

    除卻認為自己受到重視,被接受、被認可了有能力,且如姐姐那般,能與父親有了嚮往已久的親切感之外,令小強喜悅的緣由還有一條,他可以在這短暫的時間裡,向父親請教修行方面的問題。

    以往多少次,姐姐在教導他修行時,教他人類生活方方面面的道德、知識,教他如何與人溝通,教他情感時……

    有些話總是掛在姐姐的嘴邊︰

    「爸爸說過……」

    「爸爸教過我……」

    「爸爸當然是對的……」

    「爸爸對我可好了……」

    小孩子如同一張白紙,成長的環境在這張白紙上繪出多彩的畫面,也繪出了他的認知,他的性格。
as000538 發表於 2019-4-2 17:53
940章 兩家一起過年

    感受著溫小強那雙似有若無的小手上,純陰沁寒的涼意與肌膚相觸,體內純陽氣機在固有的陰陽平衡中不再浮躁,漸趨平緩下來。

    也得虧了元神與身體合一,才能與小青小強相處、相觸。

    否則,小強可不敢去觸踫溫朔的純陽元神。

    溫朔意念一動,防止在書房保險櫃裡的妖骨上,密封的法陣開始緩緩釋出一絲一縷的濃烈妖氣,卻並不紊亂裊裊亂飄,而是匯成一線,不受物事和空間的阻隔,逕直被氣機引導,與溫朔的眉心相觸。

    妖氣入眉心,三魂攜純陽撫妖氣擴展開來,至五臟六腑七魄中,再覆於身體各處。

    溫朔微微闔目,露出極為享受的神情。

    這種受純陽輕撫之後,不再那麼陰寒的妖氣,仿若夏日裡忽起的涼風般,在身體內外蕩漾著,感覺無比得舒適。

    沒有了經脈又如何?

    沒有了周天的運轉有如何?

    老韓頭曾說古有大能之士,氣機在體內一念三千里……

    溫朔曾經何其嚮往這般強大修為,甚至還曾揣摩過,孫大聖一個跟頭十萬八千里,那股子力道的來源,便是這般超高速的氣機從 眼子裡噴薄時,所帶來的可怕推力。

    如今的他,卻覺得這一念三千里,並不難。

    一念在周天中循環三千里,畢竟還是受經脈的束縛,循環再快也得有強大的經脈支撐。

    而胖爺,卻不需要!

    沒有了經脈,體內上下通透!

    不受經脈的束縛,不受周天循環的桎梏,哪怕沒有真氣,沒有本元,隨時與天地相參,借天地靈氣為己用,更不需要把天地靈氣汲取入體,還得靠三魂五臟六腑七魄的轉化,部分化作本元真氣。

    現在,直接拿來就用!

    情緒不再浮躁的胖子,覺得這世上,這玄門江湖上,沒有比胖爺更幸福的人了。

    溫朔緩緩睜開眼楮,微笑道︰「走啦,今兒過年,去奶奶家吃飯!」

    「過年是什麼?」小強問道。

    「農曆中,每一年的最後一天叫除夕,除夕過後便是每年的第一天,謂之春節,咱們俗話說的大年初一,正月初一……」溫朔心情舒暢,頗有些耐心地向山妖講述著。

    小青在旁邊有些吃味地撇撇嘴︰「笨蛋,明明已經教過你的。」

    小強就憨憨地,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

    溫朔瞥了眼小青,又看了看小強,忽而心思一動,便禁不住露出了詫異的,哭笑不得的神情,卻並未說什麼,邁步往外走去——他還真沒想到,這山妖,竟然這麼快就學會了小青的一些「小聰明」——趁著父親心情好時,問些簡單的小問題,不知不覺間增進了情感、好感。

    「青兒。」走到門口時,溫朔忽然想到了什麼,提醒道︰「你裹住了小強,別讓他洩露出妖氣來,會傷到人的。」

    「嗯嗯。」小青立刻點頭,扭頭一揮手,便化出了薄紗般的氣息,將小強籠罩住。

    「小強!」溫朔看向一副憨厚模樣的山妖,道︰「切勿傷人。」

    「是!」小強恭敬地,認真地應下。

    溫朔邁步出門兒,倆不為人常人能見的小屁孩兒,歡快地,屁顛顛地跟在他的後面。

    這種情況很少見,非常少見。

    平時溫朔斷然不會這般領著倆小妖帶出逛游,萬一被玄士看見,怎麼解釋?

    而且還得防範著,這世上極為罕見卻真的擁有的,天生陰陽眼的主兒;還得防範,那些胎生純陽未落的小孩子,看到了小青和小強,萬一被嚇到了,那自己的罪過就大了。

    最擔心的是,那些小娃娃不害怕,反而伸著小手要和小青、小強玩耍……

    這他媽會把小孩家的大人給嚇壞的。

    不過今天胖子心情好,而且過年了,讓倆孩子感受下過年的氛圍,當爹的領著倆孩子玩玩兒,讓孩子開心些,這是一份責任。

    反正自己的居處和母親的家在同一小區,沒多遠。

    出現意外的幾率很低的。

    再者,有小青這個有著豐富經驗的小精靈在,偶遇意外也會第一時間反應過來,捲著小強躥進玉珮中。

    此時是下午四點左右。

    原本溫朔是想著除夕整天都在母親這邊待著,和母親一起準備飯菜、包餃子、聊天,享受下一年四季忙到頭的陪伴時光。但中午吃完飯,她就被母親趕回去午休,說是沒什麼好忙活的,用不著他一個大老爺們兒笨手笨腳的在廚房幫忙。

    不容置疑的口氣,讓胖子很納悶兒,也很無奈地回去琢磨他的「無玄」軟件了。

    現在領著倆小屁孩早早來到母親的家中,他也是想著能幫上點兒忙,聊聊天。

    不曾想,家裡已然有人在幫忙了。

    客廳裡,徐芳,還有她那位七十多歲的奶奶,竟然坐在客廳的茶几旁,和李琴一起在 面皮、包餃子、閑聊天。

    溫朔不禁露出了詫異的神情。

    「朔,你回來了」李琴立刻笑呵呵地招手道︰「那什麼,我尋思著就咱們娘倆過年沒啥意思,就讓你徐叔,還有小芳,老太太,都到咱們家裡,一起過年熱鬧點兒。」

    「啊,對對,一起過年熱鬧。」溫朔心裡哭笑不得,但神色間還是要流露出愉悅的神情,腳步放緩,四下打量。

    他剛才,發現了母親微笑的神色間,那一閃而逝的些許不自然。

    他也注意到了,徐芳的神色間,也有那麼點兒不自然。

    反倒是老太太,一臉慈祥還有些許不好意思的神情,笑呵呵地客氣道︰「那個,溫董事長啊,給你們家添麻煩了……」

    「哎,這話就見外了!」溫朔笑道︰「在京城咱們可不都是老家人嘛。」

    「就是!」李琴附和道︰「您老啊,就別叫他什麼董事長,在您面前,他就是孫子輩兒的,整天見著老徐,一口一個叔,叫得可親了,見著您,他不就得喊奶奶嘛。」

    溫朔趕緊點頭道︰「對,奶奶,您老這身子骨行啊,這包餃子夠利落的,我都包不了這麼快。」

    老太太咧開嘴樂呵呵地笑了。

    「哎,朔回來,哦不,溫總回來了?」徐從軍戴著圍裙從廚房裡走出來,一邊在圍裙上擦著沾水的手,一邊略顯尷尬地呵呵笑著說道︰「他們忙著包守歲的餃子,我手笨幫不上忙,就在廚房裡準備些菜食,哎對了,晚上有兩道我的拿手菜。」

    「喲喂,徐叔您會做菜?」溫朔驚喜道︰「那我可得多吃點兒,嘗嘗您的手藝!」

    「沒啥好的,就是燉排骨和燒帶魚、糖醋裡脊。」徐從軍笑道︰「晚上多喝點兒。」

    「必須的!」溫朔爽快應道。

    溫朔何等精明的頭腦,老辣的眼光?

    剛才徐從軍從廚房出來時,眼神中那一閃而逝,不自然的些許尷尬,全都落在了胖子的眼裡。

    以他對徐從軍的瞭解,想必,是母親主動且熱情地邀請徐從軍全家過來一起過年的——說來也是,母親這人就是天性善良,可憐徐從軍這一家人的遭遇,和徐芳在一起住了那麼久,當親閨女一樣對待。估計也是今天思來想去,這大過年的,徐從軍一個大老爺們兒,家裡還有一個老太太,再有徐芳這麼一個從小嬌生慣養,未曾出嫁所以家務活想必也不怎麼精通的……三口人連頓年夜飯都吃不好,那怎麼能行?

    於是乎,就把這一家三口請到家裡一起過年了。

    反正,自家也只有母子二人。

    想通透了這一點,溫朔自然不會有什麼異樣的表現,心裡更不會有什麼反感。

    過年嘛!

    人越多越熱鬧,紅火。

    冷冷清清,只有母子二人的話,似乎春節的氣氛都有些冷淡了。

    說笑間,溫朔已然坐到了茶几旁的沙發上,伸手拿起面皮,抄餡兒開始包餃子。

    自幼和母親相依為命,包餃子、 面皮,胖子早就學得倍兒利落。

    小青和小強肩並肩坐在了客廳一側的窗台上,看著這些長輩們圍著茶几包餃子,說說笑笑其樂融融。

    「姐,他們都很高興。」

    「是啊,過年嘛,親人們團圓在一起,就是要開心、幸福的。」

    「姐,我們什麼時候可以和他們一起開心、幸福的過年?」

    「等我們都成為真正的人以後。」

    「什麼時候才能真的成人?」

    「別著急,爸爸答應過我,一定會讓我成人的,還說我將來要上學,有許多小朋友在一起玩,我將來長大以後,還會嫁人,有自己的家庭,有自己的孩子,會很幸福的。」

    「那我將來也可以嫁人,有自己的孩子嗎?」

    「笨蛋,你是男孩子,不能生孩子的,你將來是要娶媳婦兒的!你媳婦兒可以給你生孩子。」

    「媳婦兒是什麼?」

    「女孩子啊。」

    「那我能不能娶你做媳婦兒?」

    「呸!我是你姐!」

    「姐姐就不能做媳婦兒嗎?」

    「笨蛋,可不許胡說,被爸爸聽到了打死你!」

    小強趕緊閉嘴,吐了吐舌頭,小心翼翼地瞄了眼用眼角餘光看向他的父親,不禁渾身激靈靈打了個寒顫,好像犯下多大錯誤似的低下了頭,瞄著腳尖兒,小聲道︰「姐,除了咱爸,另外那個男的,剛才也往咱們這兒看了幾眼,而且,他好像挺厲害的。」

    「嗯,那個人確實很厲害,以前當警察的,還是個大官。」

    「警察是什……哦我知道了,那什麼是大官?」

    「少說話,爸爸又瞪你了。」

    「哦。」

    ……

    站在女兒旁邊靠後,看著大家包餃子,聽著大家閑聊,只是一個勁兒憨憨笑著不插嘴的徐從軍,時不時就會往窗台那邊瞄一眼——直覺上,總覺得那裡似乎有什麼東西,在盯著這邊兒的人看。

    但,什麼都沒有。
as000538 發表於 2019-4-4 21:21
942章 沒有陪伴,親情也淡

    二十一世紀了。

    這個貧瘠落後的村子,似乎並沒有什麼直接的經濟改觀,只是去年鄉里撥款才能把村裡的主要街道,做了簡單的黑渣路面硬化,大量的老舊低矮房屋,橫七豎八亂扯的電線,東一棵西一棵瘋長的樹木……

    每每進溫泰居住的房屋,身高一米八多點兒,身材健碩的溫朔,都不得不彎腰,加點兒小心往裡面「鑽」

    而且這還是從前年正月十五他回來上墳時,對溫泰表現出了足夠的尊重後,他的兒子兒媳們才將溫泰從那間更加低矮老舊的西屋裡,接到了正屋,安排了一間臥室。

    看到倚著門框站在門口,顫顫巍巍的溫泰,溫朔趕緊把手裡拎著的東西交給旁邊的兩個本家哥哥,快步上前攙扶住溫泰的手臂,笑呵呵地問候道︰「二爺爺,您老這一年身子骨還硬朗不?這大冷天兒您在屋裡歇著,站門口幹什麼啊?來來,我扶您進屋……」

    室內,炕頭有那種磚泥壘砌的煤灶,和炕下面有煤煙通道,加熱走煙。

    只是屋內仍舊有著不習慣的話,會感覺嗆人的煤煙味兒。

    攙扶著溫泰坐到炕邊,溫朔和二爺爺家的大伯、二叔們閑聊道︰「屋裡燒煤,可得注意著小心煤氣中毒啊。」

    「是,年前入冬時還專門把煙道通了的。」

    「家裡都操著心了。」

    「還是朔小子有心啊,惦記著他二爺爺……」

    一家人就都洋溢著笑臉附和著溫朔的話,誇讚著溫朔如何如何好。

    外屋狹小的客廳裡,也已然擠滿了老溫家的婦女、孩子們,把李琴請到堂桌上位坐下,圍在她身旁熱情地問候著,聊一些家常的閑話。破舊的堂桌上,下面,都放滿了捎回來的禮品。

    裡屋炕上,也已然放了一堆東西。

    從去年開始,溫朔和李琴回來拜年,也不去別家,只到溫泰這裡坐坐,然後放下很多的禮品,再由溫泰做主,分給各房頭一些。

    為此,溫朔還特意當著幾個叔叔伯伯的面,很直接地說過,分禮物這事兒誰都不能替二爺爺做主,私底下去落好人,必須由二爺爺點頭許可,否則讓他知道了,可是要追究的。

    這話很不中聽。

    大多數人聽到耳中,心裡都會不痛快,忿忿地在心裡嚷嚷︰「什麼意思啊?感情我們都稀罕你拿回來的這點兒東西?呸!」

    可也只是在心裡嚷嚷。

    沒有人會說出口,說出口的,儘是點頭應允的話語。

    溫朔早已經將臥虎屯老溫家的人心理,拿捏得死死的——說句最俗的話語,那就是人窮志短,馬瘦毛長——他們真的有了錢,真不稀罕這點兒東西時,卻也不會有這般想法了。

    同理,往往有這種忿忿想法的人,恰恰是有那種佔便宜的心思,卻被溫朔一口道破堵住了佔便宜行為的人。

    沒有聊多久,溫朔就留給二爺爺一千塊錢,叮囑一番注意身體之類的話語後,婉拒了留他和母親在這裡吃飯的客套,和本家的一群長輩們客套著道別,告訴大家一會兒上完墳,就直接走了。

    在眾人的熱情相送之下,溫朔和母親開著車往村外駛去。

    前年正月十五上墳,從去年開始正月初一回來上墳……

    和老家這邊的習俗是不同的。

    只不過,溫朔不在意這些習俗的東西,上墳求得是的一個心安,是對故去先人的祭奠、懷念。

    而他這樣不按照正日子回來上墳,偏生村裡,老溫家,也沒人說他的不是。

    忙嘛!

    在京城那麼大老遠,會來一趟不容易。

    能記得每年給他爹上墳,給祖墳上燒點兒紙錢,點幾掛鞭炮,就已經很不錯了。

    每個人都會幫著溫朔道出各種理由。

    所謂人有了出息,怎麼做都是對的……

    駕車沿著坑窪的田間小路,行駛到祖墳所在的那片丘陵下方,溫朔和母親下車,拿著之前路過縣城時,買來的點心、水果、紙紮、冥幣,還有兩掛一萬響的鞭炮,邁步登上丘陵。

    父親的墳頭,仍舊在祖墳的最邊緣。

    不過,父親的墳前已經立起了石碑,比之祖墳幾位輩分高的先人,更顯堂皇。

    因為在這片祖墳的數十個墳頭中,那些先人們的墳前,都沒有碑。

    而且,溫山旗的墳頭,比之那些墳頭都要大,而且還特意地收拾過,墳邊和碑前還用紅磚鋪平硬化。

    石碑是當初溫朔給老家人留錢,委託他們去訂做的。

    至於墳頭修這麼好……

    這便是溫朔過年會來上墳時,去溫泰家裡拜年,還購買那麼多禮物,讓溫泰給各家分送,且每每給溫泰留下一千塊錢的目的——他和臥虎屯老溫家這些親屬,委實沒什麼深厚的血脈情感,當初父親早逝,老溫家太多人,不但沒有給予孤兒寡母一些哪怕是小小的幫扶,甚至只要安慰就行,反而還各種私下的議論編排,以及不滿。

    你們也窮,給予不了實際幫助可以理解,但不能因為再得不到溫山旗的幫扶照料,佔不到便宜,而忿恨孤兒寡母吧?

    溫朔嘆口氣,懶得再去想這些亂七八糟的不愉快。

    李琴已經拿了些紙紮、冥幣到爺爺奶奶的墳前燒過,擺放了水果點心,壓了黃紙。

    再拿著剩下的祭奠用品,到早逝丈夫的墳前,擺放,點燃。

    溫朔將鞭炮在祖墳前展開,點著了。

     裡啪啦的鞭炮聲中,炸起團團夾著火藥味兒的煙霧,被寒風輕輕一吹,裊裊盪開。

    溫朔在爺爺奶奶的墳前跪下磕了個頭,起身走到了父親的墳前,從旁邊撿了一根木棍,蹲在母親的身邊,用木棍挑著大堆正在燃燒著的黃紙、藍紙、冥幣、紙錢,火光烤得人臉上有些燙,他全然不在意。

    與以往不同,這次來給父親上墳,他感受到了母親的情緒波動格外大。

    不知原因。

    卻也感染了溫朔,讓他的情緒也低落了許多,禁不住便開始回憶過往——記憶中,父親的形象已然越來越模糊,所以每每回憶,更多的則是兒時直至長大這些年,和母親相依為命的苦日子。

    他吃不了不少苦,承擔了很多的壓力,要努力掙錢生活、還債,分擔母親的壓力,但他那些年畢竟年少,心事少,總能讓自己在苦難中開朗著,歡愉著,呼朋喚友一大幫一大幫的熱熱鬧鬧嘻嘻哈哈,倒也是苦中作樂,順便還享受著一哥的威風。

    如今心理越發成熟,他才能明白,那些年母親承受的壓力比他要大得多,也很難如他一樣年少不知愁滋味地苦中作樂。

    母親只有苦和累!

    因為母親背負著債務,和家庭的重擔,家裡出現任何問題,欠債、差了學費,乃至孩子去撿破爛收廢品吃苦受累讓人可憐,或者溫朔在外面與人打架鬥毆被人找上門來……

    都只會指責她這個做母親的,不夠格,沒管教好孩子,沒能給孩子一個良好的生活環境。

    因為,她是家長。

    因為她,要把孩子養大,要用女性柔弱的脊樑,剛強地撐起這個小小的家庭,給予溫暖和希望。

    女本柔弱,為母則剛!

    誰都懂這句話裡的意思。

    可又有幾人,能懂,能知道,把溫朔撫養長大的這些年,李琴的剛強和無數個黑夜裡,流下了多少無聲的淚水?!

    背負著債務,被親朋冷落、鄙夷、嘲諷……

    縫縫補補,給不了孩子好的吃穿住行,看著自己的兒子在大雨中、在寒風中、在滿天飛雪中拾撿廢品,蹬著破舊的三輪車收廢品……

    她不心痛?

    她捨得?

    可是她沒辦法!

    但她終究沒有絕望,沒有被生活壓垮那柔弱的脊樑,沒有屈服在生活中,從而拋棄孩子。

    她活得比任何嘲諷她、鄙夷她、冷落她的人,都更有尊嚴!

    溫朔感慨萬千著,不由得眼角流出了些許淚珠,察覺到的他趕緊抬手揩拭掉淚水,一邊生怕被母親看到,強露出笑顏自嘲般地說了句︰「呵,這風亂刮,煙氣燻火頭烤得……」

    一聲長長的吸氣聲,帶著抽泣的感覺。

    溫朔豁然扭頭,便看到母親不知何時,已然淚流滿面,只是不停地將紙紮元寶、冥幣,一點點往火堆中撒著,雙目通紅,卻是咬著牙繃著嘴,不讓自己哭出聲音來。

    「媽……」溫朔心裡一痛,趕緊抬手撫在母親的後肩處,卻不知寬慰什麼。

    對於父親,他的記憶已經模糊,也沒有了多麼深重的懷念情感——不是他心性涼薄,只是情感,哪怕是血緣至親,也需要長時間的陪伴,才能讓情感更濃,沒有了陪伴,還談什麼情感?

    只剩下的那點兒親情,也只是血緣的維繫了。

    李琴抬起手,用手背擦去臉上的淚水,卻又怎能擦得乾淨?她好似賭氣,生氣般,愈發咬著牙緊繃著臉頰,一抖肩膀甩開了兒子的手,繼續往火堆中添加者紙元寶、冥幣。

    溫朔愣了愣,旋即輕輕嘆了口氣。

    他知道,母親其實心裡對於早逝父親的情感,也已經隨著光陰的飛逝,隨著這麼多年在困苦生活中的煎熬,早已消磨殆盡,只剩下了那麼一絲曾經的念想,只剩下了,那個人畢竟是孩子他爸!
as000538 發表於 2019-4-4 21:21
943章 娘要嫁人

    這麼多年來,多少次的思念、回憶,多少次在痛苦中希望一切都是夢,希望孩子他爹還在,幫她撐起這個家庭。

    再後來,就是咬著牙忿忿地堵著氣,甚至還恨著早去的他……

    沒有一丁點兒的責任心,把我和孩子拋下,就那麼走了,卻苦了我們孤兒寡母這麼多年。

    如今,終於熬出來了!

    熬出來了啊!

    溫朔能理解母親這般壓抑的情緒驟然爆發出來後的失控狀態,但他卻又自然而然地會去想,為什麼會是現在爆發?為什麼不是自己剛剛考上大學時,自己大二條件好起來時,前年、去年……

    都可以啊。

    看來,母親一直都在忍著,也習慣了忍耐吧?

    溫朔輕輕地嘆了口氣,往後挪了挪,用木棍輕輕地,慢慢挑著火堆,讓火燒得慢點兒,讓母親能夠在這裡,多哭泣、發洩一會兒。

    壓抑情緒太久了,發洩出來才好。

    他察覺到,母親的情緒波動,越來越大,之前壓抑著哭泣並未讓她的情緒有所宣洩,反而積累得更多,且即將爆發。

    溫朔放下了木棍,抬手本想握住母親一隻手,或者再撫住她的肩膀,或者乾脆以氣機去影響她,讓她的情緒一點點緩和下來,以免驟然間的爆發,造成情緒上的創傷。

    但溫朔的手剛抬起來,就又收了回去。

    他的意識,與周邊天地緊密相連,隨時準備著,母親一旦情緒失控,且可能會傷及到己身時,立刻以玄法保護母親的心神不受傷。

    阻止,沒必要。

    她積壓了十幾年的苦悶,需要發洩出來。

    如溫朔所預料到的那般,壓抑著情緒的母親,突然哇地一聲哭了出來,哭得聲音很大、很大,幾乎是吼叫出來的那種哭聲,夾雜著積累了十幾年的苦悶、辛酸、委屈……

    溫朔極為緊張地以氣機守護著母親,關注著母親劇烈的情緒波動,卻仍舊沒有阻止她。

    也沒有開口勸。

    李琴嚎啕大哭著,坐在了地上,如同那些撒潑的婆娘般,拍打著膝蓋、小腿,甚而在地面上拍打著嚎哭。

    但她卻沒有嚎出一個抱怨的字!

    她就那麼乾哭,催人淚下、肝膽俱裂地哭著。

    許久。

    她哭得太累了,哭得嗓子都沙啞著發不出太大的聲音了,才抽泣著,無力地倚靠在蹲在旁邊,抱住了她的兒子的懷裡。

    兒子長大了。

    出息了!

    兒子的胸膛那麼的寬厚,那麼的安全。

    以前,她是為兒子遮風擋雨的那棵看似柔弱卻韌性極強,彎而不折的柳樹。如今,兒子已然是能為她遮風擋雨的大廈。

    風吹過,火苗漸熄,灰燼被吹散,滿地紙灰刮得到處都是。

    溫朔抱著幾乎沒有了絲毫氣力的母親,輕聲勸慰道︰「媽,哭出來也好,只是別太傷心,哭過也就哭過了,這麼多年咱們也過來了,現在挺好的……走,回家,明年再來。」

    說著話,他使勁將母親攙扶起來,轉身緩步往丘陵下方走去。

    李琴一言不發,被兒子攙扶著,神情極度萎靡地下了丘陵,被兒子扶到副駕駛的位置,還細心地幫她繫上了安全帶。

    溫朔駕著車,速度盡量放緩。

    鄉村田間的小路坑窪不平,顛簸得厲害,母親又剛剛經歷了一場並不算悲慟,卻是宣洩了十幾年苦悶心酸的大哭,難免會腦部缺氧,身心乏累,容易暈車,那樣會更難受的。

    終於駛到了相對平緩的水泥路面上時,溫朔這才稍稍加速,眼角餘光發現母親睜開了眼楮,精神和情緒好了許多。

    他從置物盒中取出口香糖,一隻手撕開一塊遞給母親︰「媽,嚼塊口香糖吃,緩解一下情緒和暈車的癥狀。」

    「我沒暈車,就是累了。」李琴輕聲道。

    「吃一塊兒吧,補充點兒糖分。」溫朔笑道︰「也能提提神。」

    李琴露出了一絲笑容,接過口香糖放進嘴裡緩緩嚼著,她的神情,忽而又變得低沉、嚴肅了起來,似乎想到了什麼重要的事情。

    溫朔能察覺到,母親的情緒又有異樣的波動。

    而且,是那種突然間的升高。

    隨即又迅速回落,消沉。

    再漲……

    跌落!

    「媽,您在想什麼呢?」溫朔無比擔憂地問道——他判斷,這種情緒高頻率的大起大落,應該是母親正在猶豫著,做出什麼決定。

    是一個艱難的決定。

    所以才會突然下決心,又不得不放棄。

    李琴看了眼兒子,眼瞼微垂,旋即抬起直視著兒子的側臉,似乎終於下定了決心般,說道︰「朔,以後我不來給你爸上墳了……你已經長大了,以後,自己來吧。」

    「哦,行啊。」溫朔點點頭,毫不在意且理所當然地說道︰「其實我早就想著跟您說,您不用來給我爸上墳的,您看看咱們老家這邊兒的鄉下村裡,上墳可不就是男人去嘛,婦女幾乎都不上墳。」

    「……」李琴張了張口,卻沒有說什麼,眼瞼垂下。

    溫朔扭頭看了眼母親,微笑道︰「媽,說句不該我說的話啊,其實您給我上墳這麼多年了,也算對得起他了,而且自從他去世之後,您一個人辛辛苦苦把我拉扯大,實在是不容易,我想我爸在九泉之下如果真的有知,也只能感謝您,還得內疚虧欠了您太多,對您不能有絲毫怨言。」

    李琴長嘆了一口氣,扭頭苦笑看著兒子,道︰「為什麼不問問我,為什麼突然決定不來給你爸上墳了?」

    「嗯?」溫朔面露詫異,扭頭看了看母親,視線繼續看著前方,微笑道︰「為什麼?」

    李琴扭了扭身子,又企圖坐直一些,卻被安全帶拉著,她似乎有些不舒服,秀眉微顰,旋即坐了回去,仰著臉闔目輕聲說道︰「媽想嫁人了……」

    「啊?」溫朔踩了一腳剎車,扭頭看了看母親,又急忙看著前方,稍稍靠邊和一輛農用三輪車會過去,再次看向母親,道︰「媽,您剛才說什麼?那三蹦子噪音真大,我沒聽清楚。」

    他不是沒聽清,只是覺得自己可能,聽錯了!

    李琴一扭頭,似乎話說出口後,更堅定了她的決心,聲音更大了,一字一頓地說道︰「你媽我,想要嫁人了!」

    「嫁人?!」

    溫朔急剎車靠邊停下。

    他神情錯愕地看著母親,一時間聰慧無比的腦袋,竟然有些停止了運轉般,一片空白。

    娘要嫁人?!

    縱然溫朔如今已經修為到了他自己都不知道何種境界,但肯定很高,心境更是在修行和社會的歷練中強韌得堪稱八風不動穩如泰山,可這則消息,仍然把他給震得頭腦發懵。

    因為一直以來,他壓根兒就沒考慮過這種問題。

    不是對母親的生活不負責任,而是……

    習慣成自然!

    震驚了許久之後,溫朔才緩緩回過神兒來,卻也沒有急於詢問母親,到底什麼情況。

    李琴則是靜靜地坐在側身倚在車窗邊,手肘撐著窗邊,手扶著額頭。

    神色很平靜,淡然。

    好似之前在墳前那一通哭嚎之後,已然將過往十幾年來的辛酸、苦累、傷痛盡數宣洩,也把最近很長時間以來的緊張、怯懼、不安,全部發洩了出去,才有了此刻的平靜。

    「我下車抽根煙。」

    溫朔輕聲說了一句,繼而推開車門下車,點上一支煙走到路邊靜靜地站立著。

    聰慧如他,冷靜下來之後,幾乎是第一時間想到了,娘要嫁人,嫁的是誰。

    昨天除夕,母親把徐從軍一家三口請到了家裡,這本是可以理解的人之常情,但徐從軍以及母親,還有徐芳的異常神情表現,再加上去年有那麼一次,徐芳吞吞吐吐地想要對他說些什麼,卻最終沒有說出口……籠統地匯聚在一起,答案,也就呼之欲出了。

    是的。

    徐芳當初一定是察覺到了什麼異常,她擔心,她下意識地認為這樣不妥,她潛意識裡不希望這種情況的發生。

    所以她當時想要和溫朔談談,共同及時地制止。

    想必那時候,事情也只是剛剛出現了一點苗頭。

    徐芳的心情可以理解,畢竟她和母親慘遭橫禍,母親去世才兩年多,至今還未滿三年,為人子女者,恐怕換做是誰,都無法接受父親這麼快,就要重新娶妻成家。

    但徐芳最終沒有說出口,緣由大抵上也是因為只是她發現了些許的苗頭,還不能肯定,所以這種話,是無論如何不方便和溫朔提及的。

    再者,李琴對她太好了。

    她和李琴之間,也早已培養出了不是母女,卻也似母女般的情感。

    如今呢?

    想必徐芳已經知曉了吧?

    這種事情,其實看開的話,兩年、三年說短,確實很短,完全可以說已故的親人屍骨未寒。

    但要說長,時間也不短了啊。

    斯人已去,生者如斯。

    再者徐芳和李琴相互瞭解,又有著深厚的感情基礎,徐芳應該,也一定接受了李琴與父親之間的情感問題——只不過,短時間內徐芳難免會有些情感上的不適。

    而溫朔呢?

    他也無法做到輕易地便接受了母親再嫁他人。

    這是一種很古怪的心理、情感問題。

    一支煙未抽完,溫朔將長長的煙蒂扔到地上,踩在上面狠狠地擰了幾下,繼而深吸了幾口冰寒的空氣,轉身上車,面帶微笑著啟動車子,掛檔,開車前行,一邊微笑著說道︰「挺好的,您只要樂意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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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漂的高雄人,但是心裡想回台東啊!!!